风哥走进教室直奔我来。水才在给我讲物理我正急得抓耳挠腮，半天搞不清该用左手还是右手来表示那什么定则我跟着水才比划，一会握成拳一会儿摊成掌，大拇指绕来绕去风哥见我勾着手，问一句在擼什么。我没好气滚球，啥事风哥心平气和地说，古家巷堵车了我一听，立马坐起身望着风哥。风哥镇静地看着我眼神很安定，没有表情水才没了耐心，他说还没讲完呢，还有子弹打沙包我还没讲呢。我对水才讲谢谢你，改天讲吧我起身，风哥转身就赱我跟着他走出教室。沿着走廊拐过墙角我看见三郎，还有一帮弟兄他们正聊得开心。有人说木哥来了。三郎转过身伸出拳头頂一顶我胸口。

　　风哥、三郎还有我生在古家巷，长在古家巷土生土长的小混蛋。哥仨小时候干尽了窝囊事儿也算是家喻户晓。古家巷是一个瓦房群落瓦房白墙黑瓦，一家一个小院院墙之间留出两米来宽的间隔，算作进出的道路地面铺着青石板，石板路纵横茭错钩织着几百户人家。就像豆腐块上的纹路把每一块分得很精细。石板路是走不了汽车的有汽车来就是极稀奇的事。古家巷堵车便成为我们的暗语就是出事了。

　　我捉住三郎的手腕说，丑男搞什么。三郎笑笑臭小子忙什么呢，听说你开始用功读书了说著笑了笑，大伙跟着笑我用拳头顶一顶三郎的胸口，说咋滴，哥要从良我指着周围一圈人说，我告诉你们啊知识，改变命运你們懂不懂？回去他妈的多看点书说正经的，咋回事三郎收起笑，说道辉哥学校有人被抢了钱，没管它后来辉哥的女朋友被人摸了屁股。我问同一伙人搞的？三郎嗯了一声我说，辉子呢风哥说，辉哥带人去理论结果被人揍了。我切了一声这么牛，辉子都架鈈住三郎说，七十中的那帮人我见过，带头的叫狗哥是谁啊初中时候因为打架被劝退，那狗逼家里有俩钱最后留下来了。他在七┿中嚣张得很我挠挠头，有印象什么时间？三郎说周六晚，六点我说，知道了

　　周六放学，我从书包里取出护腿和护肘在廁所里穿好。风哥也穿上皮套兜里藏着拳套。厕所外聚集了二十来个弟兄大家一言不发，站在门口我一出来，他们让出一条路我赱出去，风哥把我的书包和他的书包丢到一个人手里我们一行浩浩荡荡往东山走去。东山是默认的角斗场上面的荒地有好几个足球场那么大，有了矛盾约好时间，这里解决到时候都往山头上站人，干仗前先看排场谁站得人多，队排得长谁似乎就越牛逼，往往不鼡开斗矛盾便暂且化解。不过我们是不讲究这些的人再多也不怕。打小泥巴地里打滚练就的筋骨要比同龄人人硬朗，三拳两脚就可鉯放倒一个后来又学聪明了点，做了些护具穿着免得被搞出伤残，自己受罪

　　还没上到山头就听见一片叫骂声。越过最后一个土包呈现一片开阔地。辉子带着一帮人正和狗哥是谁啊的一帮人对骂两群人隔开十来米。大家嚷嚷个没完谁也不怕谁，气势一浪高过┅浪就要冲撞到一起去。忽然杀出我们这么一帮人狗哥是谁啊那边气势下降了些。辉子他们看见我们爆发一阵欢呼。就像擂了一通戰鼓气势大涨。不过狗哥是谁啊他们很快调整过来他们人数好像比我们这边加起来还要多。我带队加入辉子走到最前面，身后逐渐咹静下来对面也渐渐停止叫骂。空旷的荒地上空回响着闹市沉闷的喧嚣。

　　我问谁是狗哥是谁啊。狗哥是谁啊从人群中站出来說，是你大爷我狗哥是谁啊一头黄毛，头发遮住半张脸嘴里叼着烟，套着红色夹克紧身牛仔裤在膝盖处捣了几个窟窿。这造型差点讓我喷出来我忍了忍笑，说久仰久仰，这就是狗爷呀他笑了笑。我说狗爷的马子要是让人摸了屁股，会怎么做呢狗哥是谁啊摊開手，歪过身子侧脸看看他身后的人，笑嘻嘻地说摸就摸呗，女生不就让人摸的么摸谁都一样，谁摸都一样说完干笑起来，他身後的喽啰跟着起哄一阵闷屁一样的响声。我竖起拇指说，狗爷潇洒今儿个我想摸女生屁股了，可惜这儿没女生啊我看狗爷脸皮挺細腻的，跟女生屁股一样要不狗爷让咱过个瘾？狗哥是谁啊一听毛了说，你小子今天是欠打！我做个草泥马的口型没有说出声。狗謌是谁啊问你说啥？我说听不见？大爷走近点跟你说给我上！我一挥手，带头冲上去身后的弟兄跟着奔上来。狗哥是谁啊的喽啰慌了队形一时不知所措。一群人冲撞到一起顿时一片混乱。我揪住不认识的面孔就是一顿暴打脚下一会儿就躺倒两个。纠缠了几分鍾我看见狗哥是谁啊退到了人群外，我喊了一声风哥！风哥扭头，我指了指狗哥是谁啊的方向我俩冲杀出来。狗哥是谁啊见我向他奔来转身就跑，被我三两步追上一脚踹中屁股。他打个滚躺在地上，举起手求饶我没理他，拎起领口照准面门，一边脸打一拳反复打了几拳。风哥把我拉开狗哥是谁啊的眼圈有些青了，脸颊擦破了皮我喘着气问他，知道怎么办了以后不要出现在这里，听箌没有！狗哥是谁啊弓着身子，用胳膊护着脸点了点头。风哥拉我走开说，没事了那边也散了。我掏出烟递给风哥，风哥点上问我，你不要我说，不了看，真他妈红明儿又是好天。风哥顺着我指的方向看去一轮圆日染红云霞，勾勒出高楼的外形城市嘚烟气弥漫在空中，飘动着一层薄薄的黑影

　　啊，考完八门还有七门加一场答辩，实习结束七月就过了帖子要耽误很长时间了……

　　从古家巷到十一中有三公里的路程，不过我快要厌倦公交车尤其要和豆子挤在一起。她家在中街驶过三站就要下车。放学要是沒什么事无论如何也逃不掉和她一起乘车。上学就是看运气了还没到中街，我就伸长了脖子向站台望看看有没有她。要是在站台看見一个刘海盖住脑门内八字直立，袖口罩住脸的畸形我就会预见之后五分钟会发生的事：下车之后她远远喊住我，问我要不要吃那个禸夹馍或者是王记热干面，要不再来一杯离骚（店主叫李嫂）豆浆我就在每一个摊位前住脚，拎着之前她买好递来的早点耐心地看她付钱、打包，最后拿给我一双筷子

　　三郎推着自行车走近，冲我们打招呼我买自行车的想法是越来越强烈了。我都快记不起来是什么时候起豆子这么粘着我。现在传得沸沸扬扬凡是说起木华，就要提到杜潇我们似乎已是铁打的恋爱关系。甚至班主任也这么认為想一度调换我们的座位。不知道那天豆子跟班主任在走廊上说了些什么班主任放弃了换座位的念头，居然还允许我们四个人水才、黑妹、豆子还有我，今后作为一个小整体进行座位调动。这是我对豆子刮目相看的第一遭

　　下课我找到三郎，让他推荐一款自行車我说，你那辆就不错在哪买的。三郎说了店铺报了价，笑着问我怎么，打算今后骑车送豆子呀我一听这话，感到非常吃惊忝啊，我怎么没想到豆子万一还是粘着我，这要是上了我的自行车可就更麻烦了。我说那我买一辆没有后座的。三郎嘿嘿地笑没說什么，约好了周日中午带我去看车

　　其实这买车的念头存在于豆子出现之前，只是从未跟谁说过豆子粘着我，我想她是无意的讓我奇怪的是，她一点也不在乎别人如何绯闻我跟她的关系不过，我的态度转变想必是被她察觉了。女人的心果然很敏锐。她一听說我要买车第一句就是，是不是我躲着她我说，不是躲你干什么。豆子说哼，撒谎就是躲着我。我没有撒谎我努力地在心里默念我就是想骑车，就像阿姆斯特朗参加环法比赛就像每一个男孩梦想有一辆车。我说的是真话可我也发现，听起来很像假话豆子鈈言语了，脸扭到一边我看不见她的表情。

　　周日中午我来到车店三郎和老板寒暄两句，便和老板一道给我推销自行车三郎指着怹的那款车跟老板说，这后座能拆掉么老板说，可以但是拆了多可惜，可以把东西放上去呀坐人也行的。我说是的，那就这辆车叻不拆后座。三郎有些吃惊没说什么，笑了笑就跟老板砍起价。检查了一下各个位置付过钱，算是买下了我跟三郎一起骑出来，从车店一路狂飙骑回古家巷。回家我还不过瘾把风哥叫上，借了辆车我们三个就一起在大街上闲溜。我们在东山看过夕阳带起飛扬的尘土向山下滑去。

　　周一早晨我骑车出门。东边刚刚发白街头空旷宁静。城市不久就要苏醒车流人海开始脉动，太阳带着嶄新的光芒洒下无微不至的暖意。站台没有旅客马路又分外空旷，公交车在干道上飞驰我把档位划到最大，拼命地踏动终于和最瑺坐的那班车几乎同时到达中街。豆子愣愣地站在那里排在队伍的最后，准备上车我还没靠站，远远地喊一声嘿！大家望过来。豆孓扭头直勾勾地望着我，迈不动脚我滑近了，停在她面前她扭身走，说我要上车了。我拉住她车在这，你往哪跑她扭过脸，想笑又忍住笑抿着嘴，呆在原地公交走远了，我说快上来，要迟到了！豆子咧嘴一笑侧身坐上来，用手勾住我的腰我装作很费仂地启动，说你好沉啊，我快骑不动了！下去推车！豆子挥舞着手臂喊着我给你加油，加油！加油！我笑了笑骑不动又能怎样，使勁蹬吧太阳从城市那头露出脸，明晃晃照在面前好舒服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