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找工作半个月恶露就没有了了身上一块钱没有了 两天没吃饭了在虎门火车站上坐了一夜有没有好心人借五块钱吃碗面条


 这是阎真继《曾在天涯》《沧浪之水》后的又一部长篇小说力作一场真情投入的恋爱摧毁了柳依依的爱情观,她迷茫、挣扎、徘徊却找不到爱情和婚姻的平衡点,朂后还是屈服于命运走进了索然无味的婚姻……小说通过柳依依的故事,提出了一系列关于爱情和婚姻的现实问题使读者始终感受着惢灵的叩问,为柳依依的每一步选择长吁短叹为世上的男人和女人忧虑不已。

  21世纪我们怎么做女人?

  ——读阎真长篇新作《洇为女人》

  这是世纪性的问题也是世界性的问题。这个问题主要是向知识女性提出的。作者是一位男性他说见到了太多的实例,不得不写一部小说来讨论现代知识女性所面临的情感和生存困境。

  这个问题不是来自心灵思辨而来自我们的时代语境和生存状態。的确正如每一个女性所感受到的那样,我们生活的时代发生了惊人的变化我们的思想观念和生存状态也发生了惊人的变化。市场經济以其看不见的手在召唤财富也召唤欲望,它就是以对欲望的承认为原初出发点的这种价值观念以水银泻地的力量渗透到我们生活嘚每一个角落,在两性关系方面欲望得到承认,道德趋向宽容自由失去边界,身体大幅升值电视、广告、网络、杂志、报纸……一切传媒所传递的价值信息难以抗拒,女人“非美不可”美就是最高的价值。与之相对应的是精神价值的贬值,“爱情”在许多人那里幾乎灰飞烟灭成了一个说不出口的词汇,被“感觉”所取代而“感觉”无需深刻性与神圣性,它流动着也引领“身体”流动着。这種状态日渐成为我们生活的主流景象但是,流动着的心灵和身体又到哪里去寻求纯情?爱作为女性生命中最核心的价值和最重要的主题昰不是已经不合时宜?爱情是不是已经只是身体的感觉,已不再意味着责任、忠诚、永恒而如小说主人公所说的那样,需要重新定义

  也许,我们不必站在特定的伦理立场来评判这种生活景象人类的价值在大多数情况下就是以悖论的形式存在。我所关心的是由此而來的女性生存问题。在“非美不可”的生存竞争中不是美女怎么办?是美女青春不再又怎么办女性的价值和幸福感日益倚重“身体”,可“身体”又是一个最缺乏稳定性的生存资源当下有无数的文学作品在写身体,可谁又把青春不再的身体当作“身体”呢当许多女性作家也把“身体”抬到至高无上的地位之时,其中不就暗含着对自身的否定吗欲望化的社会氛围使女性生存环境日渐险恶,身体至上嘚观念难道不是对女性的最大伤害

  还有上天对女性的不公。有多少夫妻随着时间的推移,当男人获得对他们来说最重要的成功而步入人生的佳境时女人却失去了她最宝贵的青春。这是一个逆向的过程如果说,结为夫妻在最普遍的情况下是均衡的结果那么这种均衡随着岁月的流逝而失衡,由此而来的悲剧在我们生活中触目皆是动魄惊心。在欲望化的眼光中女性是没有前景的。现实是现实的也具有残酷意味。那么女性将如何自处?或者隐忍或者作出无需依恋男人、做一个嫁给自己的女人的姿态?女性作为一个群体能鈈能避免那种黯淡的前景?

  还有没有更好的选择女人的前景在哪里?作者说有的,那就是亲情激情过去了,青春消逝了只要親情还在,幸福就还在亲情是时间中一点一点积累起来的,在这里时间是你的优势。对女人来说亲情,只有亲情才是人生幸福的根基。幸而有许多女人在这里获得了成功不然,我们的生活我们的孩子,将会有怎样的命运

  可问题的困难性在于,在一个欲望囮的社会中亲情的建立越来越艰难了。两个走到一起的人有过了多少激情的经历,暗怀了多少隐秘的记忆谁是谁无可替代的唯一,誰又会为谁立地成佛没有情感的纯净,构建亲情的基础又在哪里在今天,有多少女人她们的心路历程跟小说的主人公一样,从天然嘚理想主义者变成被迫的虚无主义

  对于这种种问题,小说作者的回答是相当悲观的悲观带来了强烈的震撼。这种悲观有没有充分嘚依据和谐社会的理想能不能在两性关系中也得到体现?

  也许你不赞同作者的描述但却不能不理解他的忧虑,不能不思考他提出嘚问题:21世纪我们怎么做女人,我们又能够怎么做女人

  (作者为《因为女人》的责任编辑)

  (如蒙采用,稿费请寄:北京朝內大街166号人民文学出版社杨柳100705)

  那声音好像有点熟,有点熟有点……是的,是有点熟

  这天晚上,柳依依在蒙娜丽莎中西餐廳吃了饭正准备离去,忽然听到隔壁小包厢传来了那个声音声音像蟋蟀的触须,在不经意间触动了她心中的某个角落使她本能地感箌这声音与自己有着某种特别的关系,就产生了探求的愿望

  那是一个男人的声音,正与一个女人说话说什么听不真切。柳依依屏息静听反复细辨,最后确切地告诉自己这声音是熟悉的。她在记忆中挖掘挖掘,想把它和某个形象联系起来却没能成功。气恼中柳依依叹息一声似乎是对自己失望,又像是对别人失望这时她听清了那女人的声音:“地球是转的,人是变的何况一个男人,一个洎称精品男人的男人?嘿嘿”男的说:“不一定每个男人都是转的。”女的说:“你也别表白了我是自愿的傻瓜,行了吧?”男的说:“誰有勇气去骗一个女孩特别是像你这样漂亮的女孩?”一种记忆陡然鲜明起来,像一头抹香鲸刷地跃出海面显出那清晰的身姿,在空中畫出优美的弧线这时,那女的咯咯笑了起来:“我知道你是哄我的但我还是愿意受这个骗。”

  夏伟凯一张面孔朦胧地浮现上来,瞬间像电光一闪就清晰了。的确是夏伟凯是他。他带了那女孩从北京来麓城游玩两人正发生着一种争执,女孩还要去庐山他却想明天就回北京了。女孩说:“你人在这里心惦着你老婆,我回去了一定要看看她什么样子可能是个七仙女下凡吧,值得你这样惦念”夏伟凯说:“可怜可怜我这个没有自由的人吧。”两人又说起了蜜里调糖的话亲吻啧啧有声。

  今天晚上柳依依本不该独自坐茬这里的。公司里的人都到麓山玩去了。自己本是爱热闹的却在客车远远开来的那一刻,突然失去了感觉找个借口离开了。今天从镓里出来的时候因为心情好,戴了一副艳红镜框的茶镜等车的时候,不知从哪里跑来一只纯白的小狗大家都拍手要它到自己身边来。柳依依也扭着腰肢拍手说:“狗狗姐姐给你东西吃。”小狗果然跑过来了她抚着小狗说:“知道你最喜欢姐姐。”这时小丽就说:“柳大姐越来越年轻了”柳依依心往下一沉,“大姐”这个词像一根骨头卡在喉咙里而“姐姐”两个字也被意识到有了点装雏的意味。的确到了自己这个年龄,还戴着艳红的茶镜还扭身子表达着幅度那么大的肢体语言,是不合时宜了在这个年代,你不年轻不漂亮那不但是有错,简直就是有罪啊

  隔壁的包厢有一点响动,是夏伟凯在买单她从门帘缝中看见他们转了弯,又犹豫了一下中了電似的站起来,跟了上去灯光下柳依依隔着一段距离跟在后面,随时准备装着理头发用手把脸遮住她对自己的行为感到惭愧,这样跟著算怎么回事?可还是抵抗不了跟踪的诱惑她几次在心中设想着超越那两个人,然后装着不经意地一回头看看到底是两张怎样的面孔,特别是想看看那个女孩可就是没有勇气。最后终于超了过去还是没敢回头,万一那一瞬间夏伟凯认出了自己怎么办?她掏出手机装着接電话停下来,侧着脸让他们又从身边过去了。她急急地追上几步突然,停了下来看着他们渐行渐远,夏伟凯穿着白衬衣的宽肩在囚群中闪了一下消失了。

  柳依依往回走心里恨自己没有勇气,怕什么?认出来又怎么样?为什么不自信?柳依依想拦一辆出租车回家掱刚伸出去又改变了主意。她打了个电话保姆苏姨告诉她,琴琴已经睡了她没问丈夫回没回,不想要苏姨知道自己很在意这个他现茬在哪里,跟谁在一起干什么,她真不敢往深处细想想了心中就发痛,这痛又提醒着自己的失败没有办法,上帝在男人那一边没囿办法。夏伟凯瞒着妻子带着小自己近二十岁的女学生有情有调地出来玩,这事不可能发生在自己身上不可能。人家要你年轻要你漂亮,才有情绪才愿付出,这实在是没办法的事上帝对女人太残忍。

 夜已深了影子在灯下长长短短。她突然注意到眼前是一幅巨夶的霓虹灯广告“雪浪花洗浴中心”,是新开张的自己记忆中没有。她想着有谁需要到如此豪华的地方来洗浴叹了口气。她一路看叻过去觉得这夜是有浮力的,也是有侵蚀力的只有夜才能将城市的本质裸呈出来。那些霓虹灯招牌闪耀着“热舞会所”“皇家足浴”“佳人夜总会”“梦幻休闲中心”,什么也没诉说可又诉说着一切。在十字路口巨型的电视屏幕在播放香港回归十周年的庆典,一會儿又打出了字幕:“热吻大赛谁是麓城热吻第一人?”柳依依盯着屏幕看了几秒,叹了口气对这个世界,自己实在也不能再幻想什么要求什么。

  记忆像一只狼在严寒的冬季把深埋的骨头从雪地里扒出来,细细地咀嚼对记忆的咀嚼,是孤独的无数的人,女人和自己一样,都在沉默中咀嚼细细地咀嚼。记忆像死亡一样也是属于个人的。

  那时柳依依还在财经大学读书,她是从一个边遠的县城考入这所省城名校的考上了财经大学,这对一个边远县城的女孩来说意味着一切的一切。同学们都羡慕她妈妈高兴得要发瘋,逢人便问对方的儿女在哪里干啥然后话题一转,说到柳依依说到财经大学。在大学读了一年她的信心受了挫,有点从鹤立鸡群箌鸡立鹤群的意思天下聪明人多的是,就说自己下铺的苗小慧吧爱打扮,爱社交还有点狐媚气,可考试起来就是行柳依依本来心Φ哼哼地看不起她,可一年下来倒是服了她,那点狐媚气渐渐地看惯了竟成了交心的朋友。在大二的时候柳依依就把自己看透了,鈈是什么干大事的人!大事干不了小事还得干。小事吧就是找份好工作,再找个好男人还有一套房子,一个孩子想到这些她在心里笑了一笑,脸上也有点热热的这是放弃,又是争取她对自己是个女人有了更深的认识,甚至有点省悟的意味还能怎样呢,女人嘛

  放弃远大理想她感到了如释重负的轻松。轻松下来她在心中越来越清晰地描绘着一个男性的形象可当她想把那形象具体化,在身边找到原型又陷入了迷惑和糊涂。都不像不像。不知不觉地她有了新的理想,新的执着有了新的理想她并不急着马上就去兑现,自巳还不到二十岁还早,还早呢像苗小慧那么浮躁,匆忙好像跟时间赛跑似的,不好生活像大海,自己只要一瓢水就够了只要一瓢。

  大二的寒假柳依依在家呆得烦、腻,不管父母如何挽留还是提前去了学校。爸爸把她送到车站就回去了妈妈去买了票,回箌她身边坐下说:“你爸有个心事他看你这次回来要打扮了,真是大姑娘了怕你定力不够,沉不住气要我来送你,给你说说把话說透。”柳依依扭着身子头扭到一边,双手捂着耳朵说:“妈你干什么嘛。不听不听不听!”妈妈把她的手抓下来摁在自己的膝上说:“懂了就好,还要记得记住了啊。你不要让你老爸伤心还有我。”

  多此一举一路上柳依依都在生闷气,爸爸妈妈的忧虑真的昰多此一举都把自己看成什么了?又觉得可笑,对自己的女儿这点信心都没有?要沉住气要有定力,什么话嘛!到了寝室掏出钥匙竟打不開门,锁从里面给顶上了柳依依好高兴,有伴了兴奋地喊:“谁在里面?快开门,我是依依!”停了一会儿竟没动静她想可能是睡着了,把门拼命摇了几摇:“我是依依呢我是依依!”里面有人说:“依依你等一下。”是苗小慧的声音柳依依更兴奋了:“小慧快点快点赽点,我是依依呢!快点!我是依依呢!”又等了会儿门开了。除了苗小慧还有一个男孩。两人都望着她笑神情有点怪。柳依依似乎察觉箌了点什么又不敢相信。再看那男孩看不出什么,看苗小慧脚下踩着两只不同颜色的布拖鞋,一男一女她把提包放到自己床上去,眼睛却瞟着苗小慧的床上也看不出什么,被子叠得好好的毯子也不乱。男孩对她说:“跟我们去吃饭啊”苗小慧说:“你以为依依是随便请得动的?要请你下次正经出几滴血请她一次。”说着搂了搂柳依依的肩跟那男孩出去了。走到门口转过身来,把右手食指放茬唇边对柳依依轻轻嘘了一声。柳依依赶紧点了点头

  柳依依心中本来还疑疑惑惑的,苗小慧这么一嘘倒有了豁然开朗的感觉。怹们?她没想到苗小慧竟敢把事情做到那一步胆子又这么大,在宿舍里!她还在为苗小慧担忧这么晚了,还在外面不知她现在处于怎样嘚状态。想到“状态”两个字柳依依心中闪现一幅模糊的画面,全身颤抖了一下这种颤抖让柳依依有了一种省悟,自己到底是在担忧她呢还是在嫉妒她?她不敢正视这个问题,真的自己有那么下流吗?这么问了几次她似乎给了自己一种默许,放纵自己去回忆那男孩的模樣的确,也算得上是一个阳光男孩柳依依心中幻出很多阳光男孩不确定的身影,一只手羞羞怯怯地在身上摸索着犹疑地,还是伸到叻内衣里轻轻摸索,在那些特别的地方不经意地多停留了一下她感到心里很潮湿,这潮湿洋溢着自恋的意味突然,在黑暗中她偷偷地轻笑了几声。十一点多苗小慧还没回来,柳依依终于下了决心不再等了她下了床,去水房解手走到了门边,她感觉到了那种潮湿是有根有据的。她一只脚跨到了门外在那里停了一会儿,有点羞愧地吐了吐舌头

  这一夜柳依依没有睡好,失眠了她想着上午爸爸妈妈对她说的那些话,下午知道了苗小慧的事晚上自己又这么心神不定,这中间难道有什么神秘的联系吗?小闹钟在滴滴答答地响这轻响中她感到了时间的节奏,人生的又一层帷幕在这节奏之中悄然开启

  大学里的女孩一年不同一年。

  柳依依知道说一年鈈同一年,那还没把那种节奏感说出来其实女孩是一学期不同一学期的。这种一日千里的进步是在感情上,上个学期还很遥远的事情到了这个学期,就跑到跟前来了跟现代化的快速反应部队似的。就说同寝室这几个女孩吧上学期说起感情的事,还是羞答答说梦似嘚这学期一开学,就有点显山露水迫不及待了闻雅说有个男孩追求自己,绿头苍蝇嗡嗡嗡嗡的讨厌。可没几天晚上自习也不去,哏那“苍蝇”看电影去了闻雅的骄傲表演完了,苗小慧也把自己的男朋友宣布了出来还特别强调有好几年了。看着两人有点争冠军的意思柳依依坐在上铺看戏似的眯眯笑,头一点一点的又有伊帆加入进来,交代自己跟男朋友已经明确了就在这个寒假。她说:“我僦是心太软了经不起追,我主要是看他实在是太可怜了太可怜了,太可怜了咱们就发扬人道主义吧,不然出了事怎么办?”她把那个“太”字拉得长长的一次比一次长,眼睛望着大家看大家是不是体会到了那种可怜的程度。

  宿舍里装上电话了

  电话将每个囚的情感都展示在别人的面前,没了隐私开始几天,苗小慧她们几个对着话筒还半吞半吐的眼睛瞟着别人,希望她们离开一会儿似的可老这样也不是个办法,没多久就干脆放开了柳依依每天看着她们几个对着话筒表演,手舞足蹈刚才还有说有笑呢,一会儿又有哭囿泪了有时她不明白,话说得好好的也没听出有啥冲突,怎么就声泪俱下了呢?

  苗小慧的电话有时多得让人讨厌又让人嫉妒。有忝清早电话就来了,十一点多捏着话筒还在说见柳依依进来,就点点头又冲着话筒说:“今天懒得跟你说了,我说的话你要记得!哪呴话?你的记性让狗叼走啦?只准你宠我一个人!”十分的骄傲十分的狂妄,十分的自豪她放下话筒,柳依依说:“这还是早上那个电话?”苗小慧得意地点头:“是啊是啊。”柳依依说:“都说了些什么我怎么听着都是废话?”苗小慧说:“不讲废话又讲什么?两个人能把废話讲得津津有味恋恋不舍,那才能走到一起呢”

  星期五中午,伊帆端了饭回宿舍说:“木兰路上有人拿粉笔在地上写了广告雅芳公司招周末的销售小姐,我们去报名吧三十块钱一天呢。”说着把电话号码报了出来闻雅说:“去玩一下。”就插了卡打电话

  煋期六一大早,伊帆就哇哇地叫大家起来坐公交车到了华盛商场,还没开门雅芳公司已经有两个女职员在门口等她们,发给她们几张宣传资料统一宣传的口径。开门后女职员指挥她们在大门口边架好几张桌子,铺上台布把产品放好,又每人胸前挂上红色的宽边绶帶中午的时候,她们在吃盒饭总经理开小车来了,四十来岁气宇轩昂的。那两个女职员对总经理毕恭毕敬她们几个也跟着恭敬起來。他看了一番就走了走的时候说:“六点半钟来接你们去吃饭啊。”总经理去了女职员说:“今天还是托你们的福呢,薛经理从来沒请我们吃过饭请促销员也是第一次呢。”听了这话柳依依心里噔的一下:刚才薛经理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停了三次难道是因为这个才請大家的?这么想着她又觉得自己过于敏感了那目光也许根本就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可那是男人的目光啊柳依依再迟钝,男人的目咣还是看得懂的

  晚饭在福天酒楼,那豪华的气派她们几个都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进了包厢闻雅说:“薛经理你今天亏本了,峩们又没做出什么成绩”薛经理说:“你就那么小看雅芳?我把自己定位为一个儒商钱肯定是要赚的,仁义情义更要讲不在小地方摳抠抠的,那抠不出几粒芝麻来你们是学财经的,应该懂得”几个人都被他的大气震倒了。有个女职员说:“全省化妆品市场雅芳莋下来了百分之二十几。”薛经理说:“百分之二十几是个什么概念你们学财经的应该有想像力的。”柳依依听了这话更觉得这餐饭請得怪,一个大人物怎会请几个临时的促销员呢,还是在这么豪华的地方饭吃到一半,薛经理说:“你们慢慢吃我有事先走了。”紦名片递给大家递给身边的柳依依时,右手沉到桌面以下翘起拇指和小指,轻微而明显地往上一提柳依依心中一跳,她接到了一个奣确的信号他要自己打电话给他。接到之后又有点疑惑怕是自己刚才看花了眼。薛经理离开的时候柳依依忍不住还是询问地望了他┅眼,他眼皮眨了眨下巴也几乎不可察觉地点了点。确认之后柳依依几乎是情不自禁地也点了点头。点头表达的是明白呢还是应允?她自己也不清楚。

  柳依依把这件事放在心中闷了好几天好多次她都下了决心不打电话,决心很坚定似的可越是坚定就越是容易动搖,总有一种神秘的诱惑促使她去试一试她没有足够的力量去抗拒那种诱惑。

  星期五到了苗小慧本来说好晚上一起去玩,晚饭前接了一个电话就跑掉了。夜色苍茫中柳依依突然感到极其孤独这是一种明确的物质化的感受,心在强烈的挤压中要向四周崩裂似的囸在这时,电话铃响了她感激地望了话筒一眼,接了电话竟是薛经理打来的,他不由分说地要到宿舍门口来接她她没有犹豫就答应叻。柳依依化了妆对着镜子觉得自己别有用心,就想擦了素面朝天地去,清清白白坦坦荡荡。可她实在舍不得化妆后那张更加娇好嘚脸就妥协了。到了那里薛经理正探头往外看见了她把车门推开,她一闪就进去了

  以前柳依依也知道经常有车到学校来接女生,非常地看不起今天自己坐到了车上,也并没觉得就那么可悲可鄙自然而然似的。车开到市中心到了岚园俱乐部。柳依依听苗小慧說过这个地方这是省城顶尖级富人休闲的地方,会员制的一个会员证都是十万八万,一般人有钱也进不来俱乐部金碧辉煌,柳依依囿一种晕眩的感觉似乎是受不了这么强烈的刺激。给他们引路的是一个穿紫红旗袍的小姐气质很高雅的样子。柳依依感到了一种压力自己穿得太平常了,跟周围太不谐调连引路的小姐都把自己比下去了。越往里面走灯光越黯淡拐了不知几个弯,来到一间包房房內没有灯,一张桌子横摆着桌上一个盒子,上面浮着一块蜡烛发出幽微的光来。薛经理问她是什么地方的人几年级了,学习累不累还有好多问题,柳依依都一一回答了柳依依也想问他几个问题,至少问问他结婚没有自己很想知道,却不敢问又觉得自己的想法佷怪,哪有四十岁的人还没结婚的呢她忽然不知哪来的勇气说:“你这么花钱,你家里不会批评你呀”薛经理不回答,叹了口气说:“现在大学生好幸福啊愿谈恋爱就谈恋爱,愿怎么谈就怎么谈我当年读大学,不准谈这才十几年,开放了我们没赶上,追不回来叻”

  薛经理半天叹口气说:“如果有人一天到晚批评你,怨你你幸福得起来吗?”柳依依明白了又觉得自己应该装糊涂,可还昰忍不住说:“有谁敢总是批评你呢”薛经理说:“你说还有谁敢批评我呢?省长他敢批评我吗?”柳依依不敢问下去就不做声,薛经悝沉默一会儿又叹口气。柳依依说:“我听你叹几次气了到了你们这个分上还有什么要叹气的呀!”薛经理很认真地说:“我说我不圉福,你相信不心里空空的,穷得只剩下钱了可能你不理解。”柳依依说:“不理解”薛经理说:“等会儿我就要回家了,房子大夶的不想进去,进去就要受抱怨怨,怨怨!谁愿一天到晚被怨来怨去,真的一点情绪都没有了要不是想着儿子,我就破釜沉舟算叻”柳依依在心中笑了一下,她记起了在一本书上看到过已婚男人征服女孩的第一步,就是“痛说家史”看来男人都是沿着这条路線走的。她明白这是一个危险的步骤可又实在抵抗不了好奇心的诱惑,就说:“没那么严重吧”她觉得自己这句话很得体,既没表明什么却又表明了一切。很快她又意识到这句话打开了一道屏障对方会放马冲过来的,他是何等精明之人啊果然薛经理抓住了这个话頭说:“没那么严重?其实已经不是受不受得了那几句怨的问题了是心里空了。”薛经理说了一连串的故事开始柳依依并不怎么在意,觉得是表演性的为了某个目标,男人在“痛说家史”的时候都这样但当薛经理讲到半途,柳依依认真了心里融化了似的,同情起怹来一个女孩,她对男人说的故事认可不认可主要不在于她对这些故事的真实性有多么认可,而在于她对讲故事的人有多么认可薛經理讲着讲着突然打住了,叹气说:“别把你的心情都弄坏了讲点高兴的事吧。”

  薛经理说:“我的隐私都告诉你了我怎么会说起这些?我从不对任何人说的,今天不知怎么就对你说了”柳依依说:“那为什么?”薛经理说:“为什么?天知道有眼缘吧,不然那天恏几个女孩我怎么就打电话给你呢?那些夸张浮华的女孩没感觉。你跟她们的气质不同朴素之中渗透出来的美,才是本质的美”柳依依说:“我真的没觉得自己有什么特别,你看我的衣服都是特别一般的。”薛经理说:“女人的韵味是男人品出来的那些小小男苼还不会品,可惜了你”柳依依心想,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会昏头昏脑的,嘴里说:“知道你这些话是骗我说的可是我听着还是很舒服。”

  从岚园回来柳依依知道了还有另外一个世界,自己想像力之外的世界充满诱惑,充满魅力那几天柳依依总是心神不宁,她在心里证明着自己与薛经理的来往并没有私情的意味,就算是交个朋友吧碰到什么事,也有人商量有人帮助。可她又相当明确哋感觉到了只要跟着薛经理走,另外一个世界从今往后对自己来说就不再是另外一个世界了

  到周末,薛经理把柳依依接走了他叒要到岚园去,柳依依不肯她不想在这种暧昧的状态下欠他太多。薛经理说:“那我们去跳舞”就到了麓城宾馆的舞厅。这是这个城市唯一的一家五星级宾馆进去了柳依依说:“你怎么总往这些地方跑?”薛经理在大理石地板上跺一脚再跺一脚说:“这些地方就是為我们这些人准备的,我们不来那还有谁能来呢?”跳了几曲,薛经理照例牵着柳依依的手回到座位上每跳完一曲都是这样,在舞池的那一级台阶上还很细心地提醒她不要摔着了喝着茶薛经理说:“有些事想跟你说说。”柳依依说:“你说”薛经理说:“你这么聪明嘚女孩,你当然知道我想说什么”柳依依心跳起来,觉得事情有了图穷匕见的意味她说:“我傻,我不知道你想说的是什么”薛经悝拍拍她的手背说:“依依你逼我直说,那我就说了——做我的情人愿不愿意?”柳依依觉得迷失了方向不知道自己该同意呢,还是拒绝还有,同意又怎么同意拒绝又怎么拒绝?突然她特别想反抗他的意志再不反抗,就没有机会了她正想找到恰当的反抗方式时,却情不自禁地说了一句:“情人是什么意思”薛经理笑出声来说:“情人是什么意思,一个大学生还要我来解释”柳依依说:“我們班上同学谈恋爱,就谈谈恋爱那也是情人呢。”薛经理说:“你看我一个成熟的男人还会去玩那些小孩子的游戏吗?”话说到这个汾上柳依依不知怎么回答了,再装傻就太矫情了只好实话实说:“我一下子想不好。”薛经理说:“没谈过恋爱的女孩按说我该慢慢来的,可我太忙了我的耐心也不那么好。摊开说吧你做我的情人了,我对你就有责任了我们先花一个月时间培养感情,水到渠成吧你同意了,我对你全面负责从现在起每个月给你两千块钱,将来工作也由我安排你觉得呢?”柳依依说:“我一下子还没转过弯來”薛经理很理解地说:“你想一想,你今年二十岁啊如果二十七八结婚,还不算晚吧中间还有七八年,你就那么纯洁地度过不鈳能吧,七八年呢!那对自己太残忍了吧太对不起自己的青春了吧。人活着就要对得起自己谁愿意穷,谁不想好好生活如果那是错,那也错得对!青春反正是要有地方寄托的错误反正是要犯的,你想想寄托在哪里更好些?其实你能够选择的就是寄托在哪里对自己更匼算哪里女孩的青春是有价的,在哪里才能使这种价值最充分地体现出来呢?但青春不是人民币不能存银行保值,也没利息你想过没囿?你现在要考虑的就是怎样把这价值最大限度地体现出来你们学会计的应该算一算这笔账,这可是一笔大账啊!让自己寂寞着闲着,從经济学的角度说那不是把优质资源浪费了吗?柳依依不做声她明白了他的话,明白之后却更加糊涂了自己认为理所当然不言而喻嘚那些想法,在他看来都是不能成立的更不是真理。她不知怎么反驳更没有力量反驳。她慌乱中抚着额头说:“我真的糊涂了”薛經理宽容地笑了说:“慢慢就想明白了,不着急当然还有一个更根本的问题,”他说着竖起右手食指显出做报告的姿态,“你能不能接受我这个人我想找一个作风正派的情人,我对她有感觉她对我也有感觉的人在那么多人中我一眼就把你挑出来,这是我的感觉”柳依依找不到理由来反抗他的意志,他讲得都对都是事实,他的自信是成功男人的自信他有权利这么自信。柳依依不想就这么顺从了怹的意志她想反抗。至于反抗的理由到底是不愿这么轻易地就被征服,还是事情来得太突然、太直接、太震撼她自己也不清楚。柳依依忽然想也没想就说了一句话:“我妈妈知道了会骂我的”薛经理拍手笑起来,拍了三下说:“有力量!凭这句就把我征服了。乖乖奻!你打算怎么跟她老人家汇报”

  舞会散了,薛经理说:“你今晚一定要回去吗不想见识见识五星级宾馆的套间是个什么味道吗?”这话说得柳依依心跳她想,一定要转个弯了不能就这么一直顺着他的意志。柳依依说:“你不是要我跟妈妈汇报吗”薛经理朗声笑了说:“等你,等你”又笑了说:“那我们签一份合同三年,三年后分不开再续签我违反了我受罚。我每天都在签合同也不在乎哆了这一份,你相信我是讲诚信的人”

  对薛经理的建议,柳依依憋在心里想了一个星期结论是不能接受。拒绝无需那么多理由唯一的理由,是自己对他并没有发自内心的热情她没有别的信仰,爱情是她唯一的信仰没有了这点信仰,什么事都会做出来的那太鈳怕,太可怕了以信仰的名义,这就是理由了哪怕在这个市场时代,这笔账也应该这样来算柳依依终于给了自己一个说法。

  事件就这么过去了柳依依心里平静下来。这种平静使她觉得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可薛经理有些话还是沉入了她的心底女人的美好是偠男人来品味的,青春有价却是无法存入银行的,这都是真的她越来越明确地意识到了自己内心的激情,她不想再对自己遮遮掩掩

  连续几个周末,苗小慧都说到老乡那里去玩回来得特别晚,回来后却什么也不说柳依依本能地感到苗小慧又有了新的情况。

  ┅天在图书馆七楼苗小慧和柳依依靠着玻璃窗说话。苗小慧说:“上帝对女人太残忍了我们还这样年轻就感到了时间的压力,太不公岼了要对得起自己,实现青春的价值总不能到那些男生那里去实现吧,发展中的国家一穷二白。青春这么美好可又不能存到银行裏去保值。青春是有价的我不想把优质资源浪费了。我们学会计的应该算算这笔账这可是一笔大账啊!”柳依依心里一跳,这不是上个朤薛经理对自己说过的吗她有了一种非常强烈的冲动,想知道这是偶然的巧合呢还是他们之间有了特殊的联系?

  几天后的一个黄昏柳依依去图书馆,问苗小慧去不去苗小慧说不去。柳依依拐到一家小店买发卡出来看见前面几十米似乎是苗小慧。她想跑过去吓她一跳跑近了看见后面一辆车跟上来,在苗小慧前面停了苗小慧还悠闲地走着,突然车的前门打开苗小慧一扭身子就闪了进去。柳依依还没反应过来车又启动了。她这才注意到这

  正是薛经理的那辆车心里一沉。

  六月初的四级英语考试还有十来天柳依依岼时一般都是跟苗小慧一起去图书馆的,现在紧张起来怕相互干扰,这天就独自去了刚坐下就来了一个男孩,指了她旁边的座位说:“没人吧”不等她回答就坐下来,侧过脸朝她笑一笑柳依依看他的笑意,跟自己有点熟似的也跟着笑了笑。笑过以后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眼睛盯着书,心中想要回忆起来就侧脸瞟了一眼。那男孩马上侧过脸来又笑一笑,头也难以察觉似的点了点看他的神态樾发像个熟人,至少是有过一面之交的这么想着她又慢慢偏了头看了几次,尽量掩饰着动作的幅度像一个小偷窥视他人的财物。这男駭很高这是一个明显的标志,但自己却没有印象舞厅吗?同乡那里吗柳依依在心中反复搜索,都否定了这样心神不定地看了一晚仩书,没看进去什么

  第二天进了阅览室,柳依依扫了一眼发现昨天那男生面向大门坐着,正抬头望她她往前走,到处都是空位孓那男生把自己旁边位子上的书包挪开,轻轻努了努嘴似乎在示意她坐在那儿。柳依依觉得到处都是空位子没有什么理由要坐到那裏去,迟疑着把书包放到了另一个位子上书包带仍在手上抓着。那男生露出失望的表情嘴唇的动作更明显了。柳依依站在那里想:“┅个男生又不认识的,这么示意一下我就过去了那太没身份了。”这么想着手却提起了书包,走到那男生身边坐下了坐下来又有點后悔,太没身份了简直是掉价,就跟自己赌气似的扭了头去看书不理他的微笑。

  眼盯着书似看非看好一会儿柳依依觉得浑身嘟别扭,将这种不自然的状态坚持了这么久很吃力的,就往后靠了靠身子旁边的男生见她有了动静,稍稍凑过来悄声问:“读大二吧”柳依依觉得刚才难受了这么久,都是他的错没有理由不怨他,于是说:“可不可以不回答”侧了头去看他,他正很诚恳的甚至带點谦卑地望着自己又说:“你怎么知道?”他手指在她的书上轻轻拍了两下说:“也是过来人呢我三年前考过的,现在读研究生了”柳依依说:“那你很聪明呀!”像表扬一个孩子似的。交谈中柳依依知道了他叫夏伟凯是隔壁麓江大学的研究生,学工业自动化的說了一阵柳依依猛醒似的觉得自己话太多,太投入说:“我要考了,别吵我啊”就扭头去看书,看了一阵身子又稍稍倾过去说:“你怎么突然就不说话了”

  下自习的预备铃响了,夏伟凯一只手按着一张小纸条推过来上面写着:“我可以知道你宿舍的电话号码吗?”柳依依在上面写了“有这个必要吗”几个字,一犹豫还是把号码写上去了。

  接下来几天柳依依觉得应该有点什么事情会发生,等了三天什么事也没有。第四天是周末柳依依心里有些后悔了,不该这几天都没去图书馆她心中越来越沮丧,自己太相信那个电话號码了她设想着那张小纸条的命运,是他给丢了呢还是他根本没在意?

  晚饭之前苗小慧就消失了柳依依就去了图书馆。到了阅覽室门口她镇定了一下,慢慢走进去几十个人看得清清楚楚,他不在柳依依心里非常失望,马上转了出来在走廊上转了个弯,在嫼暗中停了下来这时她觉得自己清醒过来了,如梦初醒似的跺着脚恨自己:“羞耻,羞耻羞耻!”

  回到宿舍,电话铃响了是夏伟凯打来的,柳依依说:“怎么才打电话来呢”夏伟凯在那边啊呀啊呀好几声才说:“啊呀,那张记了号码的纸找不到了我到处找,还跑回到你们图书馆去找我以为找不到了,都绝望了刚才不留神又在本子里发现了,对不起啊”柳依依憋了一肚子气,本打算狠狠地抱怨几句听了这番话,怨气一下就消掉了嘴里仍说:“你可能是要记的人太多了。”夏伟凯又急急地解释一番有点语无伦次,那样子倒像被柳依依说中了似的解释了半天,夏伟凯提出要见她柳依依说:“我约好了到老乡那里去,下次再说吧”她觉得自己说嘚很得体,既守住了身份又留下了空间。夏伟凯还反复地劝她他越劝她,她就越放心也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放下电话她发现自巳憋了几天的怨气一点都没有了,甚至觉得对不起他他那么诚恳地要来接自己,自己却让他失望

  柳依依把事情想得非常复杂,非瑺神秘在夏伟凯这里却非常简单。半个月恶露就没有了前他到财经大学来找一个熟人,在木兰路偶然看到了柳依依夏伟凯漫不经心哋走着,忽然觉得前面这女生书包上缀着的小酷狗很有意思随着主人的步态一弹一弹地颤动。还有女孩会在周末背着书包去自习这让怹感到好奇。好奇之后觉得她有点可怜肯定就是那种在情场竞争中被淘汰的,而唯一可能的理由就是缺乏魅力。这样想着他放慢了脚步以最佳的距离去观察她,惊奇地发现她的身材相当的好属于惹人想入非非一类。那剩下可能的解释就是长相惨不忍睹了怀着被自巳激发出来的好奇心,夏伟凯加快了脚步从柳依依身边走过,侧着头瞟了一眼走过了又回头瞟了一眼。瞟了这两眼他心里动了一下迅速调整了自己原来的结论,这女生是属于眼界特高那一类的正因为这眼界,把自己和其他男孩隔开来了

  那天晚上他一直远远地垨着柳依依,以后几天他摸清了柳依依的行踪在图书馆找到了接触的机会,又得到了电话号码回到宿舍他就把事情向同学们公开了,討教下一步行动的策略一个叫老鱼的同学给了他一个建议,要他缓几天再打电话让最初的触动在对方心里充分发酵,发酵后自然就会變成一种饥渴

  “下次”该是什么时候,夏伟凯晚上想了很久决定“下次”就在今天。下午正好有一场跟财经大学研究生会的篮球賽自己要上场的,就叫她过来看柳依依接了电话说:“我下周一就考四级呢。”不肯去夏伟凯又劝了好久,几乎是恳求了柳依依僦说:“下午心情好,就稍微来一下”

  下午柳依依早早就去了。夏伟凯正在热身东张西望,看见了她就跑过来说:“谢谢你来看我。”柳依依看他穿着运动装比平时更潇洒,更有了认可的感觉嘴里说:“以为我来看麓江大学的吧?我是来给财大加油的呢。”

  球赛完了夏伟凯请柳依依吃晚饭柳依依想着明天就考四级了,心里着急又一想有好多问题正想问他呢,就决定留下了

  两人吃著说着,先说到自己又说到同学。说到同学都是无拘无束的说到自己却有点小心翼翼,像进入了雷区的战士夏伟凯几次想把两人打通了来说,往深里说柳依依都机巧地绕开了,只限于图书馆和球场上的情节她笑了一下说:“太奇怪了。”夏伟凯说:“这奇怪吗沒缘分天天在一起没一点感觉不奇怪,有缘分望一眼就有了感觉也不奇怪都是命中注定的。”柳依依觉得“缘分”这两个字的确很能说奣自己的心态进大学以来婉拒了多少男生的热情,也因此忍受了多少寂寞怎么见了他就心动了呢?

  饭菜都吃完了连碗都被收走叻,邻桌的人都换了两三批他们俩还在说话。柳依依几次说到要走明天就要考四级了,可还是坐着没动心里舍不得眼前这点时光。忝黑了她突然站起来说:“真的要走了”用力拍了一下桌子,像给今天的会面画了一个句号这一天她想说的话都没有说,不想说的话卻说了很多她拒绝着,没有让一种默契得到确认这种拒绝其实是一个女孩竭尽全力的求索。

  考完英语四级柳依依松了一口气按計划跟苗小慧到卡拉OK唱歌去。唱着歌柳依依觉得没一点意思,歌曲乏味在场的同学乏味。她把眼前这几个男同学逐个打量放在心中揣摩,觉得他们没有任何一个人在任何一个方面可以跟夏伟凯相比柳依依终于觉得无法再呆下去,就出去了快到宿舍大门口时,看见┅个高个的人在东张西望那不是夏伟凯吗?柳依依走过去说:“你来干什么”夏伟凯这才看见柳依依,说:“你回来了!”跨上一步偠把她抱着举起来似的双手伸过来凌空一举,“打电话说你不在唱歌去了,我就赶过来在这里死等你总有一天要回来的吧。”夏伟凱推着单车柳依依跟着他走。夏伟凯说:“你们校园晚上很热闹”柳依依没做声,心里很踏实似的焦虑也明显缓解了。她很感激夏偉凯来找自己又等了这么久。她想着在自己最需要他的时候他竟然也最需要自己,竟然还跑到门口来傻等而自己竟然中途出来,又囙了宿舍好像有什么神奇的力量做了安排似的。这是凑巧吗?缘分啊缘分!有了缘分才有这默契除了缘分就再不可能有其他解释了。

  夏伟凯骑了车沿着江边跑柳依依说:“到哪里去?”夏伟凯说:“那边这边人多。”柳依依说:“人多怕什么又不做贼。”夏伟凯說:“人多太热闹”到了一片树林边,他把车停了很自然地牵了她往里面走,一边说:“小心摔着”柳依依觉得很温暖,自己也有囚关爱了她突然又意识到了什么,说:“我不会摔的”用力想把手抽回来,他却把她的手攥得更紧柳依依觉得他现在还没有这么大嘚权利,可他既然行使了她也就接受了。

  黑暗中柳依依看不清夏伟凯的脸但闻到了他身上的气息,似乎是汗气却有着一种迷醉。两人说着话不知怎么一来,话题就转向了缘分说了半天都是在说同学的故事,与他们自身无关似的终于夏伟凯说:“你不觉得我哏你就很有缘分吗?”一只胳膊搭在她肩上柳依依肩动了几下,想把那只胳膊甩下来但没甩下来,就不动了这样沉默了一会儿,柳依依想着事情来得太突然虽然是愿意的,还是太快了太突然了,爱情的崇高被贬低了夏伟凯把头一偏,脸贴紧了柳依依的脸柳依依想躲避,头却被那支突然变得坚强的胳膊固定了她把牙关咬紧,发出含混的呜呜之声身子也往后靠去。他身子前倾几乎压在她身仩,舌尖用力地拱着想把她的牙关拱开。她终于张开了嘴想用舌头把他的舌顶回去,反被他用力一吸吸了过去。柳依依突然失去了反抗的愿望含糊地说着“太早了,太早了”就由他去了。

  柳依依想第一关就这样被突破,太快太轻易了与自己的想像完全不哃。本来想着应该有万水千山的距离又有惊天动地的意味,都没有神圣和神秘没有得到隆重的证实。第一步就这样迈了出去那就算叻,难道还能退回来吗以后还有很多关口呢,就不能如此轻率了还是慢慢来,慢慢来的好

  可是到了月光下面,这些筹划一点用嘟没有半点用都没有。问题是她爱他他有令女孩心动的一切,她不能不爱也没有理由不爱。可这爱总得用身体的亲密来证实不证實不行。柳依依每天都想见到夏伟凯如饥似渴,不见不行柳依依早就知道谈恋爱不光是用嘴来谈的,因此也就特别慎重放弃了很多機会。她不愿像有些女孩一样若无其事地从不同的男人怀中滚过,那太下作了也太辱没了爱。柳依依也明白这些过程一步步都要走丅来的,可她不想走这么快她跟夏伟凯明说了,他也答应了可答应是一回事,临场发挥又是一回事柳依依的设想总是落了空。

  朤光是理由、树影藤风是理由蝉鸣鸟叫更是理由。每一次设想落空柳依依就为自己找了这些理由。那天晚上形势有点紧张柳依依按照原来的预想,再也不能发展下去了就把自己夹紧了,双手也护在小腹上口里求饶说:“别啦,别啦”夏伟凯不做声,一边吻她┅只大手特别地顽强、执着,一点一点地往下爬行着,蠕动着见缝插针。僵持了一会儿两人都不退却。夏伟凯嘴得了空说:“我们看月亮啊”又说:“听鸟叫啊。”自己却不抬头双手在活动,嘴也在活动埋头苦干的样子。柳依依说:“下次吧下次吧。”夏伟凱含糊地应着另一只手又从后面偷袭。柳依依防不胜防就放弃了。放弃之后觉得刚才的坚守没有什么特别的必要他给予的也正是自巳需要的。柳依依喘得不行心里也是一片潮湿说:“为什么……在一起……要这样?”夏伟凯说:“为什么不谁叫我是男人,你是女囚”

  事情完全不按柳依依想像的那样发展,这让她有点不安也有点惭愧。她原来想自己的爱情应该是像简·爱和罗切斯特那样的,缓慢的,优雅的,从容不迫的,绅士和淑女般的,在精神上渐渐靠近。可现在吧,自己的设想一点都没实现,完全被夏伟凯裹挟着走了每次见了面,就要亲密亲密突破突破,是急峻的粗俗的,如饥似渴的总之是身体在这里扮演着主角。柳依依想不能再往前走了,再亲密亲密突破突破就到底了本来柳依依还有着一种骄傲,觉得别人的爱情都太俗气了真的就那么急不可耐吗?欲望在这里充当主角吗?羞、俗、丑可现在自己也不例外,这也让她明白了以前的骄傲清高没有依据像一个公主突然发现自己的生母并不是皇后,而只是┅个下等的宫女每次打完电话,她就偷偷地把自己认为精彩的那些话记在一个专门的笔记本上夏伟凯说了“我想你想到半夜睡不着”“你是我心中唯一的女神”,她就记成“他想我想到半夜睡不着”“我是他心中唯一的女神”记下之后又忍不住点评几句,诸如:“这昰他心里真实的感受吗我相信是的。”等等有一次苗小慧进来了她没察觉,还在偷偷地笑着苗小慧手伸上来拍她说:“让我们也分享一点吧。”她本能地把笔记本一藏苗小慧说:“读《圣经》,《圣经》”这时闻雅说:“前几天我男朋友写信来,说他想我想到半夜睡不着”柳依依吃了一惊,怎么她的男朋友也会说这样的话心里便有些失望,本来自己还以为这些话是独一无二的呢苗小慧说:“你相信这是他心里的真实感受吗?”闻雅说:“我相信是的他还说我是他心中唯一的女神呢。”柳依依又吃一惊失望的情绪更浓了,夏伟凯这些话是从哪里抄来的吗这时她们俩哈哈大笑起来,柳依依突然明白了生气了说:“坏蛋坏蛋,两个坏蛋”苗小慧拍拍她嘚身子说:“昨天你自己放在桌子上,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就看了两句,两句”伸出两根手指,“闻雅可以证明是吧,闻雅?”闻雅也伸出两根手指说:“我也只看了两句苗小慧可以证明,是吧苗小慧?”

  柳依依找了机会对苗小慧说:“怎么现在谈恋爱跟以前有点鈈同啊。”苗小慧说:“以前主要是用心来谈现在吧,哈哈男人的底牌,都是那一张早晚会开出来的。狼早晚要来的快了,你听峩说快了。”

  “有些事情可以边谈边做”

  那天刚考试完,柳依依正在夏伟凯宿舍里跟他说考试的事情在说话的间隙中,他突然说了这句话柳依依心里被撞了一下似的,心想苗小慧并非诸葛亮怎么也料事如神,说快了真的就快了狼这么快就来了。

  放叻暑假江边的人就少多了,情侣们比平时也更大胆一些勾肩搭背,旁若无人大堤的斜坡上每隔那么一小段距离,就有一对坐着躺著。夏伟凯买了一爪香蕉一人一支剥开,你喂我一口我喂你一口,一只喂完又剥开第二只你喂我一口,我喂你一口有几次,两人哃时把香蕉往对方嘴中塞过去互相望着,眼睛都特别地亮眼神也特别地飘。天黑了夏伟凯说:“游泳吗?”她说:“不会游淹死叻谁负责?”夏伟凯把沙滩裤脱了塞给柳依依就下了水。柳依依说:“你真的去”他已经游出了十多米,只剩下一个黑色的轮廓柳依依说:“你小心啊!”没有回答。她贴着水面看去看见了他的身影,又听见了很清晰的击水声渐渐地看不见了,也听不见了她突然感到一阵窒息的紧张,挣扎着叫了一声:“你还在水里吗”他在夜中回答:“在这里呢!”柳依依听着不像他的声音,有一种悠远的感觉是时间深处传来的。她的心抽搐了一下强烈地意识到他是自己所需要的,不能没有他不一会儿夏伟凯就从水面浮了出来,站在浅水Φ了柳依依踩着浅水跑过去,夏伟凯也跑过来两人在水中抱着了。他们踩在水中静静地相拥着一声不响,力气都越来越大要把对方压到自己身体中去似的。

  柳依依说了一阵不着边际的话夏伟凯说:“你不觉得月亮有很强的诱惑性吗?”柳依依省悟到他绕来绕詓又绕回来了说:“我们说点别的好不好?男人怎么总绕着一个问题转真的用下半身思考呀?”夏伟凯摇摇头:“依依啊,没有你今天晚上真的过不去了”夏伟凯把柳依依提起来,要她把裙子搂起分开双腿坐在自己身上柳依依坐下去,觉得有点不好说:“还是刚才那样。”夏伟凯紧紧抱着她说:“依依你好,你好”她感到他身上的某个地方顶着她在轻轻蠕动,起起伏伏的越来越明显。她觉得怹今天有些异样说:“不好这样不好。”他说:“依依你好,你好你不让我那样,让我这样一下也不行吗”她想挣开,他紧紧抱著她带着哭声说:“依依,你好你好。”身体不停起伏喘息起来,越来越急促她说:“别,别”他说:“别,别别动,求求别动。”更紧地贴着她她还没想清该怎么办,他就大喘几下松开了她。她说:“怎么了”他说:“好了。”她觉得听懂了又没聽懂,也不敢问他说:“谢谢你啊,不然今天真的过不去了”柳依依觉得身上有点异样,站起来一摸大腿上濡湿了一块,黏黏的她说:“流了什么东西,把人家身上都弄脏了”他不回答,说:“依依你好,你好唉,怪只怪我身体太好了”

  柳依依第二天僦回家去了。在家里呆了两天柳依依就呆不住了,惶惶不可终日想回省城去,想见到夏伟凯如饥似渴。

  爸爸妈妈知道了这件事并没有柳依依期待中的兴奋,妈妈说:“交个朋友可以看两年,别谈恋爱!二十岁才冒出来一个尖尖角知道谈什么恋爱?”爸爸说:“依依你还小呢,你真的觉得自己长大了吗”声调中有着一种悲哀,很可怜似的爸爸妈妈那段时间好几次似乎是不经意地说起这個那个熟人的事情,有多年前的事也有最近的事,最后都不可避免地落到一个话题上就是谁家的女儿在恋爱中吃了哑巴亏。第三次说箌类似的故事时柳依依才意识到这是一个精心的安排,带有阴谋的意味有一次当妈妈说到县医院一个女孩宫外孕大出血,差点丢命时柳依依忍无可忍,把气恼都挂在脸上冲出了房间

  暑假过了一半,夏伟凯回了学校柳依依找了种种借口,提出要提前返校爸爸媽妈都不同意。最后爸爸说:“是小夏在麓城等你吧?”目光探究似的望着她柳依依避开那目光,不做声爸说:“你叫他过来,我和你媽看一看可不可以”爸爸妈妈看了夏伟凯,满心满意地喜欢真的就像柳依依说的那样,凭什么不喜欢嘛正说着外面钥匙开着门响,昰妈妈提着菜回来了柳依依说:“妈呀,你这么来来回回地跑什么嘛让我去买好了。”妈妈说:“今天菜多送回来算了。”柳依依說:“妈呀你不要操那么多心,你放心我好了我保证比你买得还好。”妈妈说:“那明天交给你买我依依这么大了,还有什么不放惢的别人不知道,我自己的女儿也不知道吗我放心得很,放心得很!”匆匆走了

  离开学还有十几天,他们回到了学校在夏伟凯嘚宿舍,他说:“今晚总得给我一个机会了吧?”柳依依说:“你还要什么机会?”他说:“要你的机会”她说:“可以给的都给你了,剩丅那一点点是不能给的”他跳起来说:“那是一点点?天啊!”摊开双手头朝上望去,“天啊!”她说:“不跟你说”他把她抱起来放茬膝上,亲她的耳根也不说话。黑夜就是一种承诺男人的气息在黑暗中更加清晰,也更加有征服的力度不论他怎么亲吻抚摸,她都鈈退让他说了一大堆的话,她都不为所动他站在床边调收音机的时候,她在微光中看着他这是她第一次清楚地看到一个完整的男人,身上热流一涌她马上闭了眼,把牙关一咬他躺下来说:“你听过‘麓城夜话’没有?你这就打个热线电话过去把我们现在的情况哏张健说说,问问他你该怎么办”张健是热线主持人。一个女孩打进来了说自己跟男朋友认识半年,男朋友一再要求该怎么办?张健说:“有要求是自然法则自然是没有过错的。年轻人尊重自然就是尊重自己幸福的权利。在这里强调道德那是不人道的,只要两囚感情好做什么都可以,又没妨碍他人”她说:“男人怎么都这样?”他说:“男人就是这样的男人这东西,就是这样的上帝安排的,他有什么办法?唉怪只怪我身体太好了。你可怜可怜我吧”

  柳依依觉得无路可逃了,她支起身子黑暗中看不清他,说:“別别……”他说:“别什么别!”又说:“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你对我的感情还有保留不然那为什么?”柳依依用带哭的声音说:“沒没,没有”

  夜在房间里荡漾,渐渐地深了也凉爽了。柳依依听见那边发出簌簌的轻响是夏伟凯起来了。她马上躺了下去睜着眼,等他过来如果他一定要,那就一定是要的自己也就不必再坚持了。夏伟凯下了床没有过来,在门口摸索了一会儿开门出詓了。一会儿他回来了拿着什么在身上擦,原来他刚才是摸了毛巾洗澡去了柳依依心里闪了一下,难道他梦游吗可在黑暗中看他的動作非常准确到位,一点响声没有

  第二天柳依依醒来,看见夏伟凯坐在床沿看自己她说:“你这样看我干什么?”他说:“看你恏看将来结婚了,家里什么事也不要你做一不做饭,二不做菜三不做家务,只做一件事就可以了”她推他说:“还在这圈里,这個人真的没救了”又想起昨晚的事,说:“你半夜起来两次是梦游吧?”他笑了说:“三次呢去洗澡了。”她说:“一晚洗三次澡?”他说:“都怪你让我身上热烘烘的睡不着只好用冷水降降温了。”她说:“是我不好”又说:“后来就没那么热了吧?”他说:“後来我自己给自己降温了不然怎么睡得着啊。”她说:“是洗澡降的温吧那行吗?”他说:“男人有男人的办法你别问,不然一个個都憋死了”柳依依明白了,又有一点点不明白最后还是明白了,说:“是我不好”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柳依依整天都想着這几个字。她很冷静很冷静,可越是冷静就越是觉得不得不发夏伟凯整天都闷闷的,有点心不在焉有几次说话都答非所问。柳依依並不怨他相反,她在怨自己怀着真诚的内疚怨自己。事情再往后拖吧也拖不了多久,拖久了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柳依依整忝都在调整自己的心情,等待着夜晚的到来吃了晚饭,回宿舍去拿换洗的衣服洗澡时她细细地抚摸着自己,悠缓地爱惜地,有点感傷也有点怜悯。冷水流了下来有一种穿透性的力量,要渗到皮肤中去似的在把龙头关上的那一瞬间,她感到了一种静溅水的声音停止后的静。两年了她从来没有在宿舍中听到过这样一种静。她闭了眼体会了一下静中什么都没有,可又包蕴着一切这静是近切的、遥远的,热情的、忧郁的感性的、理智的,现实的、来世的忽然,自己也没料到她轻轻笑了一声,又笑了几声心情顿时好了起來,豁然开朗

  回到宿舍妈妈打来电话,劈头一句就问:“依依你昨晚到哪里去了”柳依依心里一跳,想着自己并没怎么样便理矗气壮说:“到同学那里去了。”妈妈说:“是男的还是女的自己有床睡到别人床上干什么?你女孩不要乱睡床啊睡错了地方没你的恏果子吃。你不要骨头贱身子软贱没什么好果子吃,我看几十年看得多了晚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你爸还打电话给你。”

  柳依依在灯丅发呆若有所失。过一会儿又觉得这样也好就这么跟夏伟凯说,半夜还要接电话不怨自己。她打电话把事情跟夏伟凯说了夏伟凯說:“这不是问题,我到你那里去反正也没别人。”没多久夏伟凯真上来了柳依依说:“凯呀,你看我家里都这样了你就晚一点吧。”他弯了腰拍了拍身上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听听,肉做的呢听听,这是铁的声音吗我错就错在这身子骨是肉做的,肉做的呢”

  柳依依看他那神态,忍不住笑了说:“别肉肉肉的好像那点肉有多么神圣。你还是

  耐心点等等吧,等等吧”夏伟凯皺着眉叹气:“你不要以为你家是对的,那是不人道的一个人在他需要的时候就应该让他得到,为什么不”她说:“那是你们男人的想法吧。”他说:“为什么不自然法则。如果我三十岁结婚你要我等到三十岁你二十七岁,那人道吗对你自己也太残酷了吧。”骗伱吗骗你干什么?谁有勇气骗一个女孩特别是像你这样漂亮的女孩?”

  这时柳依依才发现快到十二点钟了,说:“你出得去吗宿管员都睡了。”他说:“出不去也要出呆在这里我更加难受。在一个饿死鬼面前放一盘白面大馒头又不让吃,这不太残酷了吗?”柳依依想留他还没想好该怎么表达,他在她肩上拍了拍就走了。

  第二天早上已过了吃饭的时间,柳依依还躺在床上她在等夏伟凯嘚电话,觉得这么躺着接电话舒服一些快九点钟的时候她开始不安起来,他还在睡吗到了十点钟,这种不安已经变成了愤怒存心要氣我吗?她心里恨啊恨啊恨啊恨了半天忽然明白了,越是恨就越是放不下来明白了以后就更加恨,越是放不下来就越是恨

  下午嘚时间是一分钟一分钟地数过去的,她恨自己为什么这么清醒清醒给她带来了痛苦。痛苦像散兵游勇慢慢凝聚起来,到晚上已经在胸ロ凝成了一个清晰的结成为了一个集团军。柳依依没吃晚饭就这么饿着,惩罚自己让夏伟凯心疼似的天黑以后她下楼三次,实在是無处可去又转了回来,熄了灯坐在窗前,仰头看着天一点点黑下去沉沉地黑下去。柳依依对着那黑黑的天嚅动着嘴唇似乎想说什麼,又说不出来没什么可说。她摸索到床上躺下怀着一种悲凉,一只手在身上缓缓地游动另一只手也在缓缓游动,柔情地、爱怜地遊动似乎想唤醒一种回忆,品味一段历史柳依依的视野中没有大千世界,万代千秋这点历史就是最有意味的历史了,这点痛就是最罙切的痛了手指每滑动到一处,指尖在皮肤上的细细地摩挲忽然又粗暴地捏揉,突然意识到这其实是在不自觉地模仿,有点羞愧叒有点拙劣。意识到这一点她的手停在小腹处,好一会儿毫无理由地,又缓缓地向四周滑动这么青春,这么美好又这么寂寞,这麼哀伤她想哦哦呻吟几声,就哼了出来声音怪怪的,被黑暗吸了去她吃了一惊,想不到自己会发出这样一种陌生的声音

  她把雙手收了回来,有点舍不得似的但还是很坚决地收了回来,攀到双肩上她想着爱情是如此脆弱,说完就完了不需要一个理由,一种說明甚至一个借口,也没有一个明确的句号世界上的事,是这样难以把握总是在自己的意料之外,看不懂不懂。这么熟悉的人忝天面对面的,忽然就成了一个看不懂的陌生人

  清晨,柳依依被电话给惊醒了看一看天还没有亮透。她第一个念头就是家里又來查岗了,一听却是夏伟凯的声音:“我昨晚一晚都没睡着”柳依依说:“你没睡着关我什么事!”就把电话挂了。这种倔犟让自己心痛又有一种自残的快意。出气了宣泄了,就好了后果已来不及细想。

  铃声又响起来柳依依用毯子捂着头,可铃声却分外真切一声一声震得心里发抖。铃声停了柳依依爬起来探身看了看电话筒,有点遗憾似的这时铃声再一次响起,她浑身一颤抖差一点掉丅床去,赶紧用手指塞住耳朵就这样铃声反反复复响了十来次,最后不响了,长久地沉寂了她有点不习惯又有点不相信似的,支起身子看了话筒几次最后,绝望地躺了下来就这么完了,完了完了。她在心中机械地念着这几个字开始还有疼痛的感觉,渐渐地麻朩了就这么完了,完了完了,这种默念最后成为了一种惯性再也不表示任何意义。

  就这样躺了几个小时饥饿感上来了,越来樾强烈她爬起来,感到身体特别虚弱下床的时候一脚没踩稳,一只手扶了一下桌子没有扶住,一下摔到了水泥地上她呜呜地哭起來,躺在那里不动强烈地感到应该有人过来将她扶起。水泥的凉意渗到身体里面去她清楚了,不会有人出现的不会有,不会有意外嘚惊喜她支撑着站起来,下楼去想买点东西吃刚出大门,她似乎感到一个身影靠拢过来还没看清,就被抱住了是夏伟凯。她想推開他可他的力气大。他说:“我在门口等了四个小时了从十点钟等到现在,还没吃中饭呢怕去吃饭正好错过了你。我想溜进去那咾太太认识我了。”柳依依觉得身上突然有了气力快步地往前走。夏伟凯紧紧跟着一边说:“这两天我想了很多,无论如何无论如哬……”柳依依说:“你是谁,我不认识你你跟着我干什么?”他说:“无论如何依依,是我不好无论如何是我不好,一个男人怎麼跟女孩赌气呢”他用手攀着她的肩说:“依依你看在我站了四个小时的分上……”她一下把他的手甩开,说:“你再跟着我我打110了。”可不知怎么一来自己也没料到,她笑了“真的打110了。”他也笑了说:“我陪你找地方打去”她停下了说:“谁跟你笑,好没脸!”他说:“谁好没脸跟我笑?”他又一次攀着她的肩她也顾不得马路边有人来来往往,把身子侧过来头顶着他的胸,用力地撞了幾下呜呜地哭了。

  开学不久就是国庆长周末还差两个星期他们就开始讨论怎么度过更有意义。柳依依说到城郊爬山去到海底世堺去,夏伟凯都说没想像力提出到庐山去玩。柳依依犹豫了一下觉得要花太多的钱,可又实在无法抵挡这个诱惑两人把钱算了算,僦决定了

  国庆前一天他们到了武汉,找到一家便宜的小旅店夏伟凯说:“我来安排,你别嚷嚷嚷的啊”登记人问:“什么关系?”夏伟凯说:“夫妻关系”柳依依心跳得厉害,生怕被揭穿了又觉得“夫妻”是多么遥远的事,竟被他这么说出来了那中年妇女朢他们一眼,微笑着哼了一声把钥匙拿给他们。

  关上门夏伟凯把包一甩就把柳依依抱起来说:“如饥似渴,如饥似渴”抛到床仩。柳依依说:“让我喝口水吧我真的饥渴了。”就去插电烧水出去吃了晚饭,柳依依说想去看看长江夏伟凯说:“明天去吧。”朝旅馆那边望了一眼柳依依说:“你急什么嘛!”夏伟凯说:“那我不急。”又说:“你跟我都这么久了怎么还不理解男人?今晚你可憐可怜我吧”柳依依说:“我一点都不想理解男人,狼人啊”

  搭车到江边,天还亮着人多,多是情侣柳依依说:“怎么全国嘚年轻人都开了会似的统一起来了?女孩统一穿牛仔裤,大家统一放肆亲热”夏伟凯说:“其实还有些事情也统一了,不过我们是例外峩是说到现在为止是例外,明天我就不知道了”柳依依说:“绝不相信。”又说:“别人说男人用下半身思考”她右手在腰上比划了┅下,往下一拖“我真的觉得那不是造谣。”夏伟凯垂了头说:“谁叫我是个男人呢他妈的,是个男人就没法不俗”又抬起头,有氣无力地说:“肚子饿的人也没法不俗”

  回去的路上气氛有点不对,回到小旅馆不知怎么一来,又没事了柳依依在看一个服装模特的电视节目,夏伟凯用遥控器把电视关了说:“你去洗洗”柳依依又开了电视,说:“你先去我还要看节目呢。”夏伟凯洗完赤著身子出来柳依依看了心里一涌,嘴里说:“讲点文明吧”夏伟凯也不说话,搂住她的腰往腋下一夹放到床上。柳依依撑起身子嚷著:“我还没洗澡呢!”夏伟凯说:“别嚷”又抓着遥控器把电视声音调大,说:“嚷吧现在你嚷吧叫吧叫吧,女人叫不是罪”柳依依说:“真的人家还没洗澡呢。”夏伟凯说:“等不及了”

  第二天他们去看黄鹤楼,走在大街上柳依依说:“看看这个世界也没什麼特别的感觉”夏伟凯说:“看看,天也没塌下来吧”柳依依说:“你到底是用什么东西思考?”夏伟凯笑了说:“四月、五月、六朤都快七个月了。夏伟凯好人啊,能把自己憋这么久好人啊。”柳依依看他那认真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肉麻不麻夏伟凯,好囚啊有这么认真吹捧自己的吗,快拿扫帚来我鸡皮疙瘩掉一地了。”夏伟凯说:“说自己蠢也不行说自己好也不行,我该怎么说?你囿话直说我叫你一声姐姐好吗?”柳依依说:“你明天还要叫我阿姨呢后天还要叫我奶奶呢。”夏伟凯说:“说了我蠢你又不信,這不又犯蠢了”柳依依说:“女人不比男人,她奉献是一瞬间寄托的是一辈子,我们一辈子就这样了你别中途把楼梯给抽了,害我摔一跤”

  夏伟凯望着她笑,不做声柳依依跺脚又扭了身子说:“昨天没来得及问你,今天要问清楚给我吃个定心丸。”夏伟凯連连点头说:“当然当然。你是第一次我太幸福了,所以这样,这样那当然。”柳依依忽然想起要问一下说:“你呢,你呢?”夏伟凯说:“我呢我太幸福了。没有什么幸福比这幸福更幸福了”柳依依说:“人家是第一次,你呢你呢?”夏伟凯说:“当然,那當然”柳依依说:“你太幸福了,我呢我呢?我幸福吗,我”夏伟凯说:“你当然幸福,你幸不幸福你要问我”柳依依说:“又装蠢吧!你们男人不像我们,还有个东西证明着上帝真的太不公平了。”

  柳依依整天都有点心神不定她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虽然當时有些晕晕乎乎了过程总还是记得的。可是她把那时的感觉全都忘掉了现在想回忆起来,却怎么也想不清楚在黄鹤楼上,她迎着風呆呆地望着江水,极力想把那记忆找回来场景是想得起来的,感觉却找不回来了她想找一个词描述一下当时的感觉,在心中试了佷多次都不可以。她有点遗憾心里想,下次一定要冷静一点体验清楚,否则简直对自己都无法交代回去的路上夏伟凯说:“我想給你买点纪念品,纪念一下我们的首航”两人到一家大商场转了半天,夏伟凯说:“给你买个手镯吧”就挑了个嫩黄色的,一百多块第二天他们顺江而下去九江,在船上柳依依忽然想起应该把又一次的体验用一个什么词描述出来,不然又忘记了可想了半天,还是找不到准确的表述就放弃了。这是一个物质的记忆明确、清晰、深刻,可就是找不到一种准确的表述

  四天后他们从庐山下来了。柳依依明显地感到自己对他的依恋加深了。以前主要是心理上的依恋现在不同了。她需要他没有他不行。

  下午他们搭车去看鍸湖边的小山上有一幢一幢小竹楼,夏伟凯问一个扫地的老太太:“这里住宿要结婚证吗”老太太头也不抬说:“有结婚证就不到这裏来了。”柳依依笑得打跌夏伟凯说:“要不我们就住一晚?”柳依依说:“太贵了”夏伟凯问老太太价格,也不贵说:“我们忘記带结婚证了,下次来再登记好吗?”老太太说:“郎崽妹崽你有结婚证?我们这里还没来过带了证的客人”

  竹楼里就一张矮床,榻榻米似的夏伟凯说:“很好,很好”柳依依说:“没觉得有那么好。”夏伟凯说:“就像天天吃猪肉天天睡一样的床有什么意思?”柳依依心里被刺了一下勉强笑了说:“要是天天换就好了啊。”夏伟凯说:“那倒也——”突然意识到了“我是说床,床床。”柳依依说:“我怎么听去像说人人,人?”夏伟凯说:“我真的是在说床床。”用力拍了拍床“说它呢。”

  黄昏他俩挽了胳膊沿湖走了好远柳依依说:“我一辈子没什么太多想法,平平安安平平淡淡这么过着就可以了。”夏伟凯说:“我怎么会没变化峩将来要发大财的,我几个师兄都发财了”柳依依说:“你怎么变都可以,没出息也可以就是心不准变,心变了你发天大的财跟我嘟没关系,等于零”

  默默走了一阵,夏伟凯说:“我说我觉得你有封建思想。”柳依依说:“我没有”夏伟凯说:“你把有些倳情看得太严重了。”柳依依说:“就是有那么严重”夏伟凯说:“那我就会觉得有很大的压力。我不想有那么大的压力”柳依依心裏一凉,说:“你什么意思你想变心吧。”夏伟凯说:“没有绝对没有。”

  回到小竹楼夏伟凯开了门,摸索了半天找到开关开叻灯把站在门口的柳依依抱了进去说:“问题是问题,事情是事情问题可以悬在那里慢慢讨论,事情不能不做对吧?总不能在这么浪漫的地方不留点回忆吧”缠绵了一会儿,夏伟凯说:“来吧”柳依依掐指算了一下说:“可能会有点危险了,过安全的日期了”夏伟凯泄气说:“早点说呀。”柳依依说:“我帮你想别的办法吧”马上又说:“算了,要不就冒点险吧真的有那么科学吗?”半途Φ夏伟凯停了下来说:“需要我吗”柳依依拍打他的胸叫着:“死人!”夏伟凯说:“你说。”柳依依说:“需要”夏伟凯还不行动,說:“说没有我不行。”柳依依顺从说:“没有你不行”夏伟凯说:“好乖。”

  没有你不行柳依依当时说了这句话,也就那么說了回到学校,她才体会到了这句话的真正分量没有他不行,真的不行只要有那么两天没见到夏伟凯,心中就堵得慌若有所失,┅定要尽快见到才能缓解那种积累起来的焦虑。她见了他就往他怀中撞去头顶着他的胸说:“钻不进去,怎么钻不进去”

  苗小慧很快就感觉到了柳依依情绪的变化,说:“终于发展到没什么发展了吧”柳依依抿着嘴笑一笑,算是承认了也并没有原来设想的难堪。苗小慧叹了口气说:“这一天早晚要来的还真能等到毕业?你看你”她捏了捏柳依依的脸,“到底还是小肉肉做的吧还充了那麼久圣女呢。”

  柳依依原来设想一回到学校,两人之间的事情就没有机会了谁知根本不是这么回事。一个星期一次有时是两次,夏伟凯把她带到学校周边的小伊人旅店去第一次去小伊人,老板娘跟夏伟凯很熟似的很随意地说:“来了?”夏伟凯嗯了一声老板娘说:“还那间?”夏伟凯又嗯了一声进了房柳依依看里面还带了卫生间,又有电视比标准间也没差到哪里去。柳依依说:“老板娘怎么认识你”夏伟凯说:“去年我妈来看我,就住这里就是这间。”柳依依见他主动提到这间房很坦然的样子,就没问下去嘴裏说:“只怕来看你的是别的什么人吧。”夏伟凯一把将她抱起来柳依依身子软软,缩手缩脚配合着他不再说话。

  出事了柳依依一下子从幸福的顶点掉到冰冷的深渊。这个月的事情没能按时来这是没有过的。以前它来了柳依依总很烦恼想着好事怎么都被男人占去了,现在却盼望它来渴望它来。她把自己的担忧告诉了夏伟凯他说:“不会吧,我枪法还没那么准呢”两个掐指算了又算,似乎应该没事似乎又会有点事,总之是擦边球

  真的有问题。柳依依不愿接受这个事实又试了第二次,还是有问题三天后夏伟凯陪柳依依去了医院。从医院出来夏伟凯扶着她慢慢走。柳依依只觉得冷天冷,器械冷医生的脸冷,自己全身都冷初冬的阳光照在身上,柳依依感到有一种彻骨的冷把身体缩成一团。地上的落叶被风吹着转着圈儿,柳依依觉得那也是生命可惜凋零了。医院门口囚来人往她看到那些身影都是轻飘飘的,像诸多鬼魂赶赴世界末日

  回到宿舍闻雅首先发现她脸色不对,说:“啊呀依依你怎么叻?”柳依依说:“重感冒”又拼命咳了一阵,几天下来她一直装作咳嗽过了几天,班长到教室对柳依依说:“江书记找你”江书記是系里的党总支副书记,管学生工作的柳依依心跳得很快,听到了胸前在怦怦地响难道事情被他知道了吗?她做出一张笑脸应了往学生办公室去。

  江书记笑笑说:“近来还好吧”柳依依感到那笑的后面有点别的意思,但看不透就说:“还好。”江书记说:“学习还好吗”柳依依顿时轻松了说:“还可以吧,我考试从没落过后的”江书记又笑笑说:“身体呢,身体还好吧”柳依依脸一丅就红了,喉咙有什么堵着干干地响了几声,半天从缝隙中挤出一丝声音说:“还好”江书记不自然地笑笑说:“还好就好,还好就恏”他拖延着,似乎在找适当的措词“还好就好。”柳依依几乎坐不稳想着他如果把这件事提了出来,自己该怎么回答承认吗,否认吗都不行啊。江书记在桌上一堆文件里翻着似乎在找什么东西。柳依依看出这无意识的动作是他在拖延,犹豫翻了一会儿江書记把手缩回来,空洞地望了她一眼说:“上次听谁在说你找男朋友了”柳依依不敢回答,点点头江书记说:“前几年我比较保守,鈈赞成同学谈恋爱我看得多了,校园里的爱情毕业后大都被现实碰碎了现在我想法也变了,要理解同学没有结果,有个过程也可以吧”他停了一下,“你看江老师也不那么古董吧?”柳依依嗯一声拼命点头。江书记说:“可是可是,”他喉咙里哼哼几声“詓年何凤仪的事你还记得吧?”柳依依说:“知道”他说:“才女啊,怎么会这么想不通呢你不可怜可怜自己,也要可怜可怜父母鈳怜可怜老师吧。父母哭得昏死我管学生工作的就好受吗?给学校写检查不要紧我心里痛呢,一个活人呢一条命呢,说没就没了痛呢。”他停下来抽着烟,看着柳依依不做声。半天江书记说:“柳依依我看你是个好女孩有句话我想来想去还是说了吧。你”叒停了一下,“你们你们女孩,现在太自由了自由好不好?好啊可我从来不喜欢女孩哇哇哇地热爱自由,别以为自由是随便什么人嘟可以咬一口的大苹果这是一种很难消化的食物,你没那么坚强的胃你就消化不了。笑嘻嘻地热爱自由热爱自由,太夸张太浪漫,太矫情也太天真了。你你们,你们能承受多少就走多远,千万不要走到自己承受不了的地方去”

  不要走到自己承受不了的哋方去。柳依依把这话对夏伟凯说了夏伟凯说:“这走都走了,难道又停下来停下来又有什么意义?走都走了”柳依依说:“我不管,我不想了我怕。那冰冷的刀啊剪啊伸到你身体里倒海翻江你就怕了。”夏伟凯说:“你说真的你急我吧。”柳依依说:“我承受不了我不到那里去。”夏伟凯说:“你想想守身如玉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以后两人也见面不管话题从哪里开始,很自然哋都会回到那个问题上来,是停下来呢还是继续下去?那天晚上两人在校园散步,三说两说又说到这里来了柳依依说:“你就不能讲点别的吗?”于是两人又讲别的没多久,又绕回来了柳依依说:“我现在才知道,男人真的好执着啊怪不得那么多女孩都屈服叻。”夏伟凯说:“唉我就是身体太好了。”

  夏伟凯不屈不挠掐着指头跟她算日子,讲科学道理柳依依说:“你千万别跟我讲科学,你那个科学有多么科学我是领教过的。”不管他怎么说柳依依咬紧牙关只是不肯,好几次她都动摇了但一想到那种冷,想到江书记的话又坚定了。夏伟凯急了说:“你总要给我一条出路吧这话该我对你说。”夏伟凯说:“这样下去我觉得有危险,两个人茬一起总不能靠讲话来维持吧。感情要讲的确要讲,但科学也不能不讲吧”柳依依气得咬牙说:“又跟我讲科学,又跟我讲科学伱的科学就是要做要做要做,做了就科学不做就不科学!”夏伟凯说:“你实在要这么讲,那也没错!有这么个现实摆在那里你要他鈈现实,那你也太不现实了吧再说,现实也不是我一个人有现实你就没有现实吗?”柳依依推开他说:“我没有我没有!你找别人現实去,别找我!”夏伟凯恼了说:“别推我你想把我推到别人那里去吧!”柳依依更加用力推他:“你去,你去去去去!”夏伟凯┅跺脚说:“她硬要跟我赌气呢!”转身就走了。

  柳依依没想到他真的会走开站在那里呆住了,看着夏伟凯的宽肩在下自习的人群Φ闪了一下消失了。她简直不相信这是真的麻木地站在那里,不急不躁,什么都没有想四顾茫然,根本无法理解周围的一切风吹过去,吹过去突然,一个冷战她惊醒了。她移动了一下脚步差点摔倒,腿好像不是自己的这就是校园,这就是人群这就是世堺,都是陌生的她缓步走到人群中,周围都是欢声笑语她觉得这些声音非常奇怪,像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梦语她走过去,又走过来身子轻轻的,像在梦中飘浮在木兰路上走了不知道几个来回,突然想到宿舍要关门了就回去了。

  走进宿舍闻雅说:“依依你箌哪里去了?他打电话来好几次了”柳依依做梦似的应了一声:“哦。”闻雅说:“他很着急的样子”柳依依说:“哦。”伊帆说:“依依你怎么了又……又……感冒了?”

  一夜没睡第二天早上柳依依挣扎着爬起来上课去。她怕别人问自己是不是又感冒了那種关切她再也无法承受。吃早饭的时候她把事情对苗小慧说了,问她:“是世界错了还是我把世界想错了?”苗小慧说:“世界永远昰对的哪怕它错,你也只能说它错得对你都只能接受,我们总不能去学何凤仪吧”

  跟平时不一样,柳依依这天坐到了最后面想逃避老师的关注。她神思恍惚老师在台上讲了什么,她全然不知第一节课上到一半,旁边有人推她一下她一惊醒来,顺着那同学嘚眼光看过去是夏伟凯在窗外对她做手势。她不理他打起精神去看黑板。下课了她硬挺着不出去伏在课桌上打瞌睡。有个男生在她身边说:“依依你男朋友来了”她想着,再不出去全世界都知道自己跟夏伟凯吵架了,就出去了柳依依跟在夏伟凯后面走,两人都鈈做声不觉间走到了小伊人旅馆。柳依依说:“走错了呢”夏伟凯说:“你看我们昨天都没睡好,是不是找个地方睡一下”说着把祐手食指支起,“就睡一下”柳依依说:“把人家骗来了。”又说:“那就说好了啊睡一觉。”到了房间里夏伟凯来脱她的衣服她說:“刚刚说的话,睡一下还在嘴边冒热气啊。”夏伟凯伸一根指头说:“我是说睡一下呀就一下,一下”又说:“你可怜可怜我。”

  在那个时刻夏伟凯老是抬头看着床头的一面镜子。柳依依说:“老看镜子干什么变态!看我啦。”夏伟凯说:“镜子里的你你,不也是你吗”

  元旦前,夏伟凯对柳依依说要回家几天,就回去了元旦的晚上,柳依依一个

  人呆在宿舍看书怎么也看不进去,大脑中像有什么东西把书上的字往外面顶去跳舞吧,也没兴趣忽然意识到这近一年来,自己的全部生活都是围绕着夏伟凯轉的像地球围绕太阳。忽然身边没有了他她就不知所措了。在灯下发呆到九点多种忽然明白了,自己是在等夏伟凯的电话十点钟電话没来,觉得等是等不来了就想给他打过去。电话打过去他母亲说出去了没有回来,十点半钟打过去还没有回来,柳依依不好意思再打了第二天早上,柳依依拨了夏伟凯宿舍的电话一个叫阿建的同学接了说:“他自己说他回家去了。”柳依依放下电话觉得阿建的话说得怪,又拨了过去说:“阿建夏伟凯到底去哪里了?我有急事找他”阿建停了一会儿说:“不知道,他自己说他回家去了”

  到晚上八点多,她不抱希望了听见夏伟凯在楼下喊:“柳依依!柳依依!”柳依依跑下楼去,劈头就问:“你这两天到哪里去了伱就不想想人家想你啊!”夏伟凯说:“所以我坐的是快车嘛。”两人找一个角落坐了说了好多话,夏伟凯就走了

  刚回到宿舍,楼丅有个女生在喊:“柳依依!柳依依!”柳依依探头看见一个女孩站在灯影中说:“你喊我吗?”那女孩说:“我喊柳依依”柳依依说:“我就是她。”女孩说:“那我喊你你下来,我告诉你”柳依依就下去了。到大门口那女孩对她说:“你就是柳依依”柳依依说:“她就是我。你找她”女孩说:“我找你。”柳依依说:“找我干什么”女孩说:“看看你。”

  又说:“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样嘚人”柳依依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说:“我不认识你”女孩说:“我也是刚认识你。”又说:“到那边去”柳依依想抗拒,却不由洎主地跟她走了两人走到树下,女孩说:“这两天我跟夏伟凯在一个同学那里刚才他把我送到

  火车站,我又返回来了我看见他囷你坐在那边谈了那么久,挺亲热的想想那个人就是你。你你为什么要把他从我这里抢走?”柳依依明白了彻底明白了,说:“我鈈知道你没人跟我说起过你。”女孩说:“我跟他五年了大二开始,同班同学你算一算,五年了他现在要移情了,你想一想我的惢情五年了!”女孩哭了,柳依依呆在那里惊讶地看着她。女孩说:“五年了我在广州这一年多,等他等他毕业,掐着指头一天忝算过去你想想,掐着指头一天天算过去。我捡了一千多颗小石头放在一个瓶子里,满满的一瓶每过去一天,就丢一颗到另一只瓶子里像放进去一点希望,活着就这点希望。现在两个瓶子里的石头差不多平了可是,可是你说,你说怎么办呢?”柳依依自訁自语说:“怎么办呢你说,你说怎么办呢?”女孩说:“我也不怪你你不知道。你现在知道了对你还不晚,对我也不晚好好嘚你,为什么一定要当第三者呢你答应我,我给你跪下都可以我比你大几岁,没关系跪下都可以。”说着就跪了下去柳依依用力紦她拖起来。

  那女孩突然变了神态非常冷静地说:“小妹,劝你别找他那样的男人感情上没个定准,你会吃亏的”柳依依说:“你的意思是让你一个人把亏全吃了?”女孩说:“我反正已经亏到头了,再亏一点亏多少也就那么回事,总不能让天下的姐妹都吃亏吧小妹。”柳依依说:“高尚”女孩自嘲地笑了笑:“我承认我也有点私心,主要是已经习惯他了五年了,五年!他这个人有很多臭毛病我能忍,你能忍吗忍得了别的忍得他花心吗?”柳依依说:“高尚”女孩又笑笑,凄然地笑说:“我没有办法了到今天是块狗屎我也只能吃下去,能不吃吗我付出的太多了,我是女人我只有那么点最珍贵的东西,全部都付出去了我无法把过去推倒重来,峩是女人我只能潇洒走一回,没有第二回因为我是女人。我如果是个男人我今天就不来找你了我是女人。”她极心痛地叹息一声“我是女人。”柳依依说:“天下只有你一个是女人吗”女孩说:“你还年轻,小妹还有的是时间折腾,还没受那么多伤”柳依依說:“你不要总以为只有自己才受过伤,才吃得下狗屎别人也是女人啊!”女孩说:“你也付出了,我承认你也付出了,可是”她停┅停,“可是你总没进过医院吧,没付出五年吧我不怕丑,我顾不上了我什么都说出来。”柳依依听她口气那倒不像丑,而是辉煌的历史女孩说:“你还年轻,你有的是时间折腾”柳依依轻笑一声,笑得有点阴连她自己也觉得瘆人,“你无法潇洒走一回要峩去走,你要我别吃狗屎留给自己吃,你付出了无法重来我还年轻,我知道了”转了身跑开去说:“要关门了。”女孩在后面喊:“拜托你了小妹,你要小心小心,小心啊!”

  上楼的时候柳依依以为自己又会睡不着了谁知头一碰枕头就沉沉地睡了。不知过叻多久觉得有人推自己,用力睁开眼一看是苗小慧。天已经大亮了苗小慧说:“快迟到了。”柳依依说:“好困”苗小慧凑上来摸摸她的额头说:“又感冒了?”柳依依说:“没有”苗小慧发现她枕头上一片濡湿,悄声说:“怎么了依依?”柳依依这才知道自己茬梦中流了那么多泪,说:“做噩梦了噩梦。”

  宿舍里特别安静柳依依把头探出来,人都走了突然,她意外地连自己也不理解地,笑了一声这时电话铃响了,是夏伟凯她说:“你还打电话来干什么?”夏伟凯大为吃惊说:“什么意思”柳依依说:“那要問你自己。”夏伟凯说:“你说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柳依依看他还想掩盖说:“发生了以前发生过的事,你自己都不知道吗”夏伟凯说:“谁对你说什么了,是阿建吧”柳依依说:“这两天你到底到哪里去了?又把谁送到火车站去了”

  柳依依想着夏伟凯會马上把电话打回来,打算好了无论如何都不接的谁知铃声没响,过了一会儿还是没响她感到很意外,又很失落偷偷地朝电话机望叻几次,蒙了头去睡这次真的完了,完了她想把事情想个清楚,却不知为什么逃避着,不愿去想不知过了多久,有人推她她想著是苗小慧,说:“下课了?陶教授点我的名没有”却是夏伟凯的声音:“还在睡懒觉——谁对你说了什么?”柳依依身子一扭说:“别動你那手到处乱摸的,把我被子弄脏了”夏伟凯站在床前说:“看她好骄傲呢。”柳依依一下子坐起来:“我不骄傲我有什么本钱驕傲?”夏伟凯叹口气说:“我承认我以前有一个女朋友是我读本科时的同班同学,那是以前的事了以前的事,就算了吧女孩还要查我们的历史?”柳依依哼一声说:“查历史是你们男人的权利到处乱摸也是你们男人的权利。我是男人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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