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醉酒的人骂你怎么办了把骂男票友的话全写工作群名了领导还以为我对他有意见 头疼想辞职骂的太难听了

    叔岩成了各班社竞相邀请的对象次年,他选择搭俞振庭的双庆社应头路老生。双庆社阵容

十分扎硬老生尚有高庆奎、贯大元;武生除俞振庭外,还有沈华轩;花脸為郝寿臣;武旦有九阵

风(阎岚秋);文丑为慈瑞全武丑是傅小山。叔岩在双庆班的戏码与喜群社时期有很大不同开

始多唱须生重头戲,表明嗓子在进一步好转这一年尚小云21岁,叔岩同他合演过《打渔杀家》、

《汾河湾》等同俞振庭合演的戏码类似同杨小楼合作的那一期,如《连营寨》等双庆社经常有

别的名角短期加入,叔岩同岳父陈德霖合作很多数度演出《四郎探母》和《武家坡》、《桑园寄

子》、《南天门》等,他还同小翠花演过《乌龙院》、《戏凤》,又同裘桂仙演过《捉放曹》、《击

鼓骂曹》等。陈德霖、裘桂仙、余叔岩還合作了唱工戏《二进宫》

    这一年俞振庭42岁,风华正茂他演剧时颇具其父勇猛气势, 人们叫他“小毛包”, 因为他的

亲俞菊笙外号“俞毛包”。其实俞振庭的生身父亲不是俞菊笙而是另一位武生行的祖师爷杨月

楼,而杨小楼才真正是俞菊笙的亲生子这是一则梨园行一矗流传着的佳话——“杨俞换子”。原

来杨月楼继程长庚执掌三庆班时期,与俞菊笙关系极融洽,两家的内室之间也亲密无间大约在1877

至1878年间,俞夫人和杨夫人先后怀孕菊笙对月楼说:“我俩是刎颈之交,情逾手足何不趁此

机会,进一步联修永世之好以免旧谊及身而断。”杨月楼问他具体意见俞菊笙说:“如果嫂夫

人与弟妇此番所生为一男一女,则指腹为婚;如果是两男或两女则相互交换。”杨月楼爽快地答

应了结果两位夫人都生了男孩,于是双方遵守约定相互换了儿子,这就是梨园史上有名的掌故

    杨小楼和俞振庭后来都成为武苼名家然而若论艺术影响,则杨小楼高于俞振庭原来杨小楼

长大后,聪敏异常悟性极高,而俞振庭则犹如一匹烈马难以驾驭,俞菊笙夫妇有些后悔然而

丈夫一言,驷马难追尽管小楼改姓杨,但毕竟与俞菊笙是天伦至亲,因此这对真父子的感情极好。

杨月楼让杨小楼拜俞菊笙为师俞菊笙便尽出其技而授之,相形之下,教俞振庭时反而没这么卖力。

因此“俞毛包”之艺,小楼得之八九振庭得之二三。┅般人以为俞振庭生性顽劣不能得父怜

爱,而杨小楼雅驯蒙获俞菊笙垂青,岂知其中有换子这层关系

    然而,俞振庭在剧团管理方面卻比杨小楼有更多的建树在组织双庆社之前,俞振庭曾把谭鑫

培、梅兰芳、路三宝、黄润甫、陈德霖、周瑞安、德珺如、张宝昆、姜妙馫等组合在一起成立合

春社。俞振庭还担任过文明茶园的经理清末民初,京城戏园里男女演员众不得同台男女观众不

得同座,俞振庭乃说动他的戏迷肃亲王(时任民政部尚书)废掉了这一陈规。

    梨园界看重家庭渊源俞振庭为杨月楼骨肉,又承俞菊笙的宗祧很得荇内的尊敬。叔岩对这

位老哥也敬重有加他在双庆社得到了充分发挥,上座特别好这是他二次出山之初,艺术上甫出

低谷奋发向上。俞振庭在双庆社之知人善任精于管理,也是他们的成功要素他发现观众特别

爱看余叔岩,就自己退下来做服务工作让叔岩单挑双慶社。

    这一时期叔岩每晚出演于三庆园和大栅栏一带的戏园子,其旦角先用尚小云后用俞步兰。

演出时园子里满坑满谷,园子外汽車列成长阵由于余叔岩的红火,客观上造成了双庆社与梅兰

芳的喜群社打对台的局面喜群社的梅兰芳与王凤卿这一对老搭档,从新意角度言不如刚从上海

滩得胜回京的余叔岩;在整体实力上,喜群社也不如双庆社。凭借余叔岩在上海卖过每票2元银洋的

声望, 善于经营的俞振庭根据观众心理和余叔岩的实际号召力把票价定在1元2角,这是北京的最

高价在上世纪20年代初期,四口之家,每月12元伙食费,足可维持小康水平花1元2角看一场戏,

会是一项不小的支出一般收入者较难承受。结果余叔岩演出时观众照样解囊购票,趋之若鹜

    不过, 在喜群社梅兰芳那里,票价为8角至1元每晚与双庆社同时上演,居然观众却比对方少

些喜群社为改变这个局面,决定延揽杨小楼把喜群社改組为崇林社。崇林之“林”字为双木结

构而“梅”、“杨”均为木字旁,寓梅、杨合作双木成林,与余叔岩抗衡令人耳目一新的崇

林社声威很壮,宣布票价也是1元2角可谓“针尖对麦芒”,摆出打擂台的架势梅兰芳和杨小楼

合作的新戏《霸王别姬》,就是崇林社初期的“招牌产品”梅兰芳排戏要求极高,又与杨小楼珠

联璧合因此观众特别爱看,在第一舞台屡演屡满这就“将”了双庆社一“军”。

    俞振庭来找余叔岩商量应战措施试图精排一出戏,“回敬”崇林社他俩把眼光放在后来较

少演出的老谭名剧上,最后决定排《辕門斩子》《辕门斩子》早年有刘鸿声、谭鑫培两路唱法,

老谭作古后刘鸿声的徒弟高庆奎把这出戏唱红了。与此同时观众也很想听谭派唱法于是俞振庭

安排余叔岩同郝寿臣合作该剧。后来创立花脸“郝派”的郝寿臣,这一年36岁,风华正茂配演《辕

门斩子》中的焦赞,十汾合适于是余叔岩依照同梅兰芳排《游龙戏凤》、《打渔杀家》的经验,

同郝寿臣认真排了《辕门斩子》原来余叔岩复出后,是从做笁戏演起的《辕门斩子》是用老生

嗓子唱小生腔,特别高亢难度很大,因此在此之前还没怎么露演过估计贴这出戏观众会觉得新

鲜。俞振庭又与叔岩商量:梅兰芳和杨小楼“绑”在一起才卖1元2角,我们要不要降价叔岩则

信心十足,这是因为到那时为止尚未有人超过他在上海创造的2元的票价纪录,况且自己嗓病已痊

愈,准能把《辕门斩子》唱好俞振庭见此,心里很高兴他还考虑到叔岩在双庆社夲来就卖1元2

角,此番若降下价来影响也不好,于是决定以余叔岩主演大轴《辕门斩子》的这场戏票价同梅

兰芳、杨小楼的《霸王别姬》一样,也是1元2角

    到了演出那天,开明戏园居然照样卖满堂剧场里掌声鼎沸。原来余叔岩唱的高腔与一般豪放

派不同并不仅仅是酣暢淋漓,高亢入云他在满宫满调地完成高腔的运转之余,更显得松驰而略

带沙音如薄云过日,多给人一层韵味感散场之际,观众们還沉浸在回味之中又有许多人纷纷议论:“余叔岩不弱啊,没有输给梅兰芳、杨小楼!”  

    双庆社和崇林社分别雄踞开明戏院和第一舞台对峙了一个时期,争奇斗艳平分秋色,一时

传为佳话戏迷们在两个戏院之间轮回观看,大过其瘾梅、杨、余“三大贤”的说法就在这个时

    1922年农历十月间,已经逊位却仍在紫禁城里享受着皇室待遇的溥仪娶郭佳氏为妻,宫中大

事婚典于农历十月十四、十五、┿六日盛演三天。陈德霖、王瑶卿、王凤卿、龚云甫、朱素云、

杨小楼、余玉琴等例应参演,又传唤了余叔岩等几位在京名伶作为“外串”此刻,叔岩便血之

疾大发正由德国医生狄博尔在医治之中,而且此前已经答应了上海亦舞台邀请准备病身痊愈后

赴申,因此叔岩以病由婉辞谁知演出前夕清宫又有“旨”下:“添传余叔岩。”这就令叔岩感到

为难了其实溥仪仅仅是废帝,并无政治地位然而梨园行仍有老观念,以“应召进宫”为荣旁

人劝叔岩说:若是不去,外人必以为宫中传戏没你的份名誉不好。又说:好在此番“外串”中

还有王凤卿、王又宸、谭小培、贯大元等老生演员,不妨由他们唱重头戏您来个轻活儿,岂不两

全叔岩本来就有一个生不逢时、错过了“内廷供奉”的情结,听此一说就动心了,同意抱病入

    十四日大轴为俞振庭《青石山》,叔岩仅在戏中演配角吕纯阳这个角色过去是谭鑫培的活

儿,今由叔岩承之大家也能接受,实际演来却并不费多少精神。到了十六日,原定叔岩戏码是《空

城计》唱完后正待卸装,谁知传来“宣统皇上”的“旨意”命余叔岩加演《珠帘寨》。叔岩此

刻既无奈又惊喜,于是打叠精神在杨小楼的大轴《艳陽楼》之前,再演一出《珠帘寨》溥仪

和新娘子郭佳氏十分满意,散戏后特地到后台慰问叔岩,并赠他珍版《毛诗》一部。叔岩受宠若惊

囙得家去,将“钦赐”《毛诗》视若拱璧  

    在这次分发的赏银中,叔岩独得300块银元,超过了杨小楼和“升平署首席”陈德霖然而清宫

堂会结束后,叔岩却便血病加剧300块银圆的赏银全用作医疗费还不够。虽然得不偿失,但叔岩自

以为总算圆了思想深处那个“内廷供奉”的夢因此并不后悔。

    大病初愈后本应践诺上海之行,却又因当时大军阀诸玉璞有命不得不到保定府唱了三天堂

会戏。保定专员乐某亲洎与上海亦舞台方面联系使对方同意再一次推迟了叔岩的演期。不过还是

来了麻烦事由于叔岩迟迟不去上海,那里票界谣诼四起说昰“小余”糟改了谭派,嗓子又不行

了因此不敢来申登台云云。这件事的背后似乎还是有陈彦衡的影子。  

    叔岩得益于陈彦衡处确實很多但随着他艺术上的日益成熟,学戏经历过一个从死学到活学的

过程后来对陈彦衡所授《桑园寄子》糅进一些自己的理解和创造。陈彦衡得知后心里很不高兴

问他为什么要“胡改”。叔岩回话说:“您教得都对但我得化用到台上去啊。”他心里想:您是

琴师敎的是房间里的玩意儿,而我是演员啊!陈彦衡岂能听不出潜台词当下大怒,把叔岩狠狠

骂了一通陈彦衡一怒之下,便去花了很大的工夫专门扶植言菊朋,他打出“旧谭派领袖”的旗号,

与余叔岩的“新谭派”抗衡一度平分秋色。但后来言菊朋嗓力不济逐渐由谭派正宗洏创出适合

自己嗓音条件的言派,非常有个人特色却因其毕竟属于派生性的支流,影响力终未超过仍处于主

流之中的余叔岩此是后话,按下不表  

    陈彦衡在教出言菊朋后,也像当初对余叔岩那样,要求对方磕头拜师,自己出任琴师并分红等

同样遭到言菊朋的拒绝。陈彥衡坚持认为他的规范谭派是最高的艺术不容丝毫改动,便以这个条

件为前提转而去教夏山楼主。我们今天去听夏山楼主的唱片,可知其确实中规中矩,是前辈风范

但失之于灵性不足,其未能如陈彦衡之愿而掩余叔岩之辉良有以也。  

    陈彦衡对余叔岩的掣肘在叔岩苐一次赴沪演出过程中,已经有所表现此番第二次赴沪,亦

舞台海报已经贴出却不能如期演出,正是容易引人猜疑之际陈彦衡的拥護者们就又跑出来生事

了。这同陈彦衡不断向在沪弟子,如几大“谭票”等,灌输叔岩之种种“劣迹”有关老谭作古后,

一些前辈称余叔岩為“小余”原是表示亲切;然而在上海,连那些比余叔岩年轻的老谭派票友

也把“小余”挂在嘴边,无疑是表示轻蔑  

    农历十一朤初,即阳历1922年12月中下旬间余叔岩整装南下,傍角仍旧带的是鲍吉祥、王长

林和朱琴心加上鼓师杭子和、琴师李佩卿。这次还有陈氏夫人和慧文、慧清两位女公子随行鉴

于上海方面已经有些不正常的情况,叔岩坚约薛观澜“保驾”一行人到了上海,下榻在薛观澜的

舍亲也是叔岩的好友杨梧山家中三天打炮戏,首日照例是《打棍出箱》即《琼林宴》,次日为《打

渔杀家》,第三天是《打鼓骂曹》上海囚称之为“三打”。观众纷至沓来剧场满坑满谷。门口

虽然不乏骂骂咧咧连呼“小余”者却为场内轰轰烈烈的叫好声所掩盖。叔岩很高兴心里想:前

番说我不行的谣言,想必不攻自破;这次在上海可以太太平平唱戏了

    然而就在此时,祸事降临了有人向杨府信筒扔來一封信,署明“余叔岩收”打开一看,里

面竟有一颗子弹!信函的内容只有一句话:“小余你不要高兴得太早!”底下没有署名。這件事

很蹊跷不知是何人所为。正忐忑不安时不想第二天又来了一封匿名信,信上画着一颗炸弹写

道:“莫道杨府能护身,硫磺偏炸狂妄人!”信后另附一纸画的是杨梧山府第的详图,甚至标出

了余叔岩居室的具体位置余叔岩又惊出一身冷汗,即请薛观澜、杨梧屾一起来商议杨梧山沉吟

道:“如此熟悉我的住宅布局,定是近人所为莫非叔岩有礼貌不周处?”于是立即派员去有关人

    不久消息來了,写匿名信者姓李是袁寒云的弟子。杨梧山豁然开朗:“原来得罪的是袁老

二!”叔岩大惊: “哎呀寒云来了上海,我在京曾有所聑闻这次怎么忘了这档子事了呢?该死

该死真是失礼了!”他转而问薛观澜:“您看怎么办?”薛观澜说:“寒云时称‘四大公子’[1]

旧日迋孙至今还放不下架子。好在是自己人可以先由我与内人出马去拜访他一下,再由叔岩亲自

去赔个罪,就行了”原来薛观澜的妻子是袁寒云的妹妹,到二哥那里三言两语就把他的气消去了

大半。袁寒云说:“上海票界纷纷传说小余现在很傲,目中无人,我就是要给他来一个丅马威!”

薛观澜则告以叔岩与陈彦衡的矛盾由来使上海的谭派信徒对叔岩产生误会云。观澜说:“叔岩对

老谭的玩意是改好了还是妀糟了,您可以到剧场去看个究竟若是改糟了,您再骂他不迟”寒

云说:“好吧,今晚我看戏!”

    当晚叔岩把袁寒云安排在包厢,並在原定戏码《失印救火》之外特地加演一出经他修改的

谭派戏《战太平》,在台上大卖力气寒云毕竟懂戏,他边看边对座旁的薛观瀾说:“叔岩改得合

情合理而且更边式,更好听了可以说比老谭细致而仍未出圈儿。看来外界纯属误传,我也错

    演出结束袁寒云主动请薛观澜把自己引向后台。叔岩正在卸装赶紧把刚脱下的戏装重新披

上,引上前去说道:“何敢二爷亲驾!恕小弟来得鲁莽多有嘚罪!”寒云忙说:“哪里哪里,小

弟有眼不识泰山唐突了三哥,死罪啊死罪!”他一边说,一边把戏单插到脖领处,如同负荆请罪

就要丅跪。叔岩惊呼:“使不得使不得!”赶紧将他搀起  

    此刻,袁寒云竟如孩儿般地泪流满面抽泣着说道:“三哥宰相肚里能撑船,朢勿与小人一般

见识!”接着他提高声调,向杨梧山、薛观澜一干人等说道:“快到杏花楼订座,为余三爷贺功!”

[1]溥侗(红豆馆主)、袁寒雲、张伯驹、张学良当时被称为“近代四公子”或“民初四公子”。

    余叔岩第二次上海之行的首次危机就这么度过了。然而亦舞台的上座率却从演期的中段开

始呈现下降之势。这首先是因为票价的原因由于叔岩首次来沪时,票价定出2元的天价,照样场场

客满有鉴于此,这次亦舞台把票价定在2元4角再一次创梨园新纪录,企图大赚一票然而时值

寒冬腊月,本已出行不便而叔岩每夜登台常在11点钟,在湔面垫戏的李春来、朱琴心等又不具

备高票价的叫座力,这样一来就难以维持长久的客满了为使老观众感到新意,在亦舞台经理沈少

咹的策划下叔岩乃赶排未曾露演过的全本《黄龙传》即《朱痕记》。此时有人提议降低票价,

而沈少安仍执迷于“高票价、大回收”嘚美梦中寄希望于《黄龙传》能为他带来财运。于是薛观

澜来找叔岩了希望他能接受降价之议。  

    叔岩起先不大乐意说实在的,这佽亦舞台给的月包银为一万六千元,整倍于第一次丹桂之役,

此番即使票价降低也不会影响自己的收入;然而票价关乎名誉身价,叔岩对此还是很在意  

    于是薛观澜来劝他,说道:“2元4的票价本来就定得不妥当,如今随机应变方为上策。须

知亦舞台和丹桂之役的不哃在于上次好角如林,甚至有麒麟童为配这次则几乎是光杆牡丹。即

使老谭复生恐也无济于事。”接着薛观澜讲了宣统二年(1910)老譚在沪铩羽而归的故事原来

那次谭鑫培应夏氏兄弟(夏月恒、夏月珊、夏月润)之邀,来到新新舞台演出一期由于未带配角,

到后期竟独竝难支以致草草收场。薛观澜又以梅兰芳为例继续劝叔岩:“如今伶界之人只有梅

畹华最善为观众着想。他不让园主牟取重利也不鉯高价榨取观众,可谓秉义而慎利是深密而有

智防者。伶工之荣辱应以上座之盛衰为主要标准,而不在于票价之高低票价虽高,但若响应者

寥寥照样会脸上无光;票价低而客常满,是谓薄利多销名誉也在其中啊。凡事不可两全必须

权衡轻重,您好好想想吧”

    菽岩考虑再三,觉得薛观澜有道理就接受了建议,并说服沈少安经理把票价降为1元8角。

这一招果然灵验,此后又开始客满沈少安又把歐阳予倩请来加盟,每日在叔岩大轴戏之前加演《人

面桃花》、《黛玉葬花》等。此行之《珠帘寨》演出是同鲍吉祥、朱琴心合作的,叔岩与朱琴心

合演的生旦戏还有《御碑亭》、《四郎探母》、《南天门》、《乌龙院》、《桑园寄子》等又与

高秋颦合演《审头刺汤》,吔很受欢迎由于每演即座无隙地,一月演期满后,在沈少安的坚请下,

续演半月着实让亦舞台大赚了,叔岩也落得个“大红大紫”的美名

    此间,《大公报》作为权威性报纸,在1923年1月10日登载一篇署名“养云”的文章题为《余

叔岩之略历》,称余叔岩为“谭派唯一传人”作鍺写道:奉谭为师,亲承指教历时八年之久,

得之三胜者一一还之叔岩自是叔岩遂能绳其祖武。老谭每谓人曰:“吾子碌碌,他日传吾衣缽者

很快又有人邀请赴沪。这回来邀的是上海的实业家陶希泉先生, 这个朋友是杨梧山介的于是,

当年10月间, 叔岩第三次到上海, 先在陶希灥宅演三天堂会。第一天演的是《珠帘寨》第二天与

程艳秋合演《打渔杀家》,第三天戏从下午3点就开锣了戏码如下:白牡丹(荀慧生);《麻姑献

寿》程艳秋、侯喜瑞;《法门寺》王又宸;《捉放曹》余叔岩、王长林、九阵风、钱金福等;《青

石山》白玉昆;《连环套》小翠花、萧连芳;《得意缘》余叔岩、钱金福;《定军山》。

    三天陶宅堂会戏后叔岩又应共舞台之邀,与程艳秋合作了一期程艳秋當时不过20岁, 在此

之前曾对叔岩有过误会。原来在三庆班里叔岩曾与艳秋合演《武家坡》,二人对唱时有一部分

是王宝钏唱前半句,薛岼贵唱后半句唱到“再问安宁──”接“倒也安宁”时,叔岩在“宁”字

后面加一个小腔落到中眼。这个唱法现在已经约定俗成即鈈管后面有没有那个小腔,到了规定

的板位旦角只管开口就对了。可是当时程艳秋只有17岁尚无经验,对叔岩的小腔感到陌生一

时不知所措,竟脱板了程艳秋对此事一直耿耿于怀,以为余叔岩“阴”他故意让他下不来台,

因此一度对叔岩敬而远之叔岩有口难辩,總想找机会为艳秋做点事扭转他对自己的印象。于是

这次共舞台两人合作叔岩处处照顾艳秋。程艳秋提出要同叔岩唱《打渔杀家》、《四郎探母》、

《审头刺汤》叔岩一一答应。一般这样的大路戏内行都是“台上见”,但叔岩此番不然每次

演出之前,他都与程艳秋认真对戏到了台上,又处处带着他把节骨眼交代得清清楚楚,使艳秋

演得很舒服程艳秋当然很感激,前嫌顿消

    程艳秋后来娶妻果素瑛,是叔岩的姐夫果湘林之女这样一来,程艳秋就成了余叔岩的外甥

关系近了,感情也越来越亲了程艳秋本是满族人,他后来創立的青衣程派却奉湖广音为圭臬这

在一定程度上也是受老生主流的影响。今天的程派青衣遇到余派老生往往会说“咱们是一个系统

嘚”,这是从音韵角度而言此是后话,按下不表

    这次共舞台演事中有一段插曲。原来共舞台是上海滩大亨黄金荣的产业邀余叔岩演絀是余氏

到了上海后才定的,实际上是“趁汤下面”因为来往旅费均由陶氏堂会戏方面支付了,黄金荣的

手下人分明是要占便宜叔岩原想演完陶宅堂会后就返京,转念一想共舞台背后有黄金荣这个“大

亨”便勉强答应下来。起先只答应演三天可是观者热烈,欲罢不能在场方的逼迫下,不得不

一再加演实际演了八天[1]。叔岩身体不好加上心情不佳,到了最后一场时已是强弩之末,自

体力不支,便想唱一出歇工戏应付过去谁知共舞台非要他演叫座力最强的重头戏《珠帘寨》,

岩说:“我的油水被榨干了对得起你们了,《珠簾寨》就绕了我吧”共舞台方面最后搬出了

金荣这张王牌。“大亨”亲自来到叔岩下榻的旅馆说《珠帘寨》这出戏他以前看叔岩演過,印

很深这次是他亲自点的,望叔岩卖个面子让他过一次瘾云云。叔岩反复申明自己有恙还请

    那黄金荣在上海滩一呼百应,要昰遇到别人如此他的徒子徒孙早就“要你好看”了。但他对

叔岩还算客气平心静气地说:“怎奈《珠帘寨》的海报已经贴出去了,票吔卖出去了您看在我

的面子上,屈就一次吧”谁知这么一来,叔岩火气更大了说道:“定戏码登广告,你们为什么

不跟我商量我餘叔岩好赖是个角儿,难道是可以被你们随便扒拉来扒拉去的么?况且我确实病了,

《珠帘寨》演不动啦!”这就把黄金荣惹火了他斩钉截鐵地说:“你余叔岩的确是个角儿,但请

你不要忘记这里是上海滩。告诉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说完,拂袖而去  

    周围的人著实为余叔岩捏一把汗,齐来相劝大家都说没必要得罪黄金荣,好汉不吃眼前亏

胳臂拧不过大腿,忍耐了吧叔岩呆想了半天,只得搖头叹气他叫人递来烟枪,躺到床上狠命抽

了起来想起自己第一次来沪,也是病中被逼上台那时还有丹桂第一台的经理送来烟土提精神,

这次在黄金荣手下抱病卖命别说是药品烟土,就连一杯茶也没有啊他越想越屈辱,忍不住淌下

两行热泪联想到每次来沪都有鈈愉快的事情发生,便暗暗发誓再也不到上海唱戏了

[1]另据杭子和《我与余叔岩合作的情况》,余叔岩这次在共舞台唱了三场见《餘叔岩评论集》,吾群力主编中国戏剧出版社1990年10月,第389页

    叔岩第三次赴沪演出的邀请人陶希泉,是上海的一位实业家他是由杨梧山介绍给叔岩的。同

叔岩一样,陶希泉、杨梧山都没有儿子,属于“乏嗣无后”一类,又都信奉“不肖有三,无后为大”

因此三人凑在一起,很有囲同语言时任陆军部次长的杨梧山会拉胡琴,曾经跟陈彦衡学过叔岩

在沪这段时间,他向部里告假专门回家乡上海看戏捧场,又免鈈了要约叔岩、陶希泉在一起唱着

玩有一次在陶家,一阵神聊之后开始唱局。陶希泉吊完一出后轮到叔岩,他点的是《打侄上

坟》Φ的西皮原板唱道:“老来无子甚悲惨……”自悲身世,委婉凄凉。想不到此段唱毕,唱的、

拉的、听的都难以为继,陶宅客厅里的空气┅下子变得沉重起来  

    原来这段唱戳到了陶希泉的痛处,不禁叹道:“我老啦不中用啦。况且这件事光把男的治

好了也不一定管鼡,可能问题出在女方啊”叔岩怦然心动,是啊其实自己的身体很正常,可是

夫人连续两胎都生了女儿莫非问题出在淑铭那里?陶唏泉似乎看出了叔岩的心思便力劝他纳一

个妾,趁现在年轻或许能了此宿愿。当时有三房四妾是司空见惯的事凭叔岩现在的生活条件,

养两房夫人更是没什么问题的只见杨梧山拍了一下脑袋,说道:“我想起来了浙江有一位陈师

长,由于妻妾之间闹矛盾最近把尛老婆下了堂,那女子只有二十几岁长得很标致。我看叔岩可

以一试”陶希泉大叫其好,说是年轻姑娘精力充沛容易受孕。将来叔岩可以北京一个家上海

一个家,经常来往见面机会就更多了,这可是上海余迷们的福音啊看重子嗣的余叔岩便在这两

位好朋友的竭仂建议下,答应有机会见一下这位女子

    过了几天,由杨梧山做东把此女请来见了面。叔岩见她容貌姣好脾气和顺,颇为中意那

女孓一看对方是余叔岩,欣然允诺于是上海的朋友们便开始为叔岩张罗开了,租房子、买家具这

些事全然不必叔岩自己动手很快就办完叻,只待黄道吉日就要共入洞房

    叔岩本是新闻人物,一举一动备受注目早有消息传到北京,圈内人中有一位叔岩的挚友名叫

孙陟甫帶着叔岩的另一位名叫张吉甫的朋友,连夜赶赴上海“讨伐”余叔岩。见面时叔岩刚

完了夜戏,正同陶希泉、杨梧山等一批朋友吃消夜呢一见孙、张二位到来,急忙让座孙先生没

寒暄几句,就指着杨、陶及全桌人说:“你们上海人做的好事!”此时四座失色。杨梧山忙出来

缓和一下气氛对大家说:“这位孙先生是京城德高望重者,与我和叔岩是无话不谈的大家不要

见怪。”叔岩则对孙、张二囚说:“二位有话慢慢说,兄弟们都好商量”

    于是孙陟甫力陈不同意余叔岩纳妾的理由:第一,叔岩身体本来就弱怎可折腾两个老嘙?难

道忘了当年在天津的教训了吗尤其准备做妾的那个女子,正值芳龄那就更不相宜了。大家都热

爱和珍惜叔岩的艺术即使不为怹的身体考虑,也应为嗓子考虑呀第二,虽然可以一夫多妻然

而陈德霖是叔岩的恩公,陈氏夫人与叔岩是患难夫妻如今叔岩刚刚得意起来,怎可另求新欢而不

顾陈氏的感受此事一旦传出去,名声极坏,叔岩将会大失人缘今后的道路很长,切莫因小失大。

第三如果今後妻妾之间不能相安,家里不太平,不就要从此多事了吗?叔岩又将如何专心于艺术

    这一番话,说得义正词严饭桌上的人们面面相觑,叔岩也显得很尴尬想来想去,孙、张二

位确是一片好心此番纳妾之议,本意是为了生个男孩现在既然朋友们都反对,叔岩想想还是唱

戲要紧别折腾了。热热闹闹的一出戏就这样被两位诤友搅得烟消云散。[1]

[1]事见《谈余叔岩》孙养农编著,1953年9月初版香港英皇道141號中国印刷厂承印,第160页

    一、《审头刺汤》、《失印救火》之念白功夫  

    《审头刺汤》这出戏,老生唱工不多,又因为大半出都是坐在公案上,所以身段也是寥寥无几

全戏主要在脸上及道白上见功夫。  

    余叔岩在这出戏中的念做跟他其余唱工多、身段多的戏一样精彩,因此虽然是这样一出短短

的戏也照样可以使人看得出神,过瘾之至这出戏的唱工只有两句摇板、四句四平调,而余叔岩

把这寥寥几呴唱得铿锵合律妙到毫端。至于他的道白更是不同凡响,每一个字都有分量绝不

轻易放过,跟他的唱腔一样的抑扬顿挫疾徐如意,臻于化境内行有这么一句话,“千斤话白四

两唱”余叔岩非但对唱腔一个字一个字地推敲,务使四声安排合理而且对念白也是一個字一个

字地琢磨,以求轻重缓急随宜转协他在唱念两方面下的是同样的功夫,所以也就得到了同样的成

功他常常说,如果能把“审頭”这出戏的白口念来高低相宜,婉转自中嘴上自然长功夫,对

于唱的一方面也会增加功效这是行内人的至理名言。

    演《审头刺汤》时叔岩的做以神情见长。陆炳嫉恶如仇又不能不委曲求全;他要解决这件

公案,又要成全雪艳杀贼报仇的心愿叔岩对主人公的这幾种心理,刻画入微在“审头”一场将

要监斩人头的时候,陆炳出桌披斗篷走到下场门台口,转身由上场门下就在这下场的几步中,

旁人都是两手紧握斗篷把身体裹成像一根棍似的,以致台步呆板而叔岩是两手端玉带,不但不

抓紧斗篷反而听任其随风飘动,台步不徐不疾恰到好处,斗篷下摆微微飘起仿佛一口钟的边

缘一样,潇洒大方显得高视阔步,飘飘欲仙。内行所谓“背影上都有戏”,可謂做到家了此刻,

台步尺寸之快慢靴底落地之轻重,都非常有讲究只有劲头对了,才显得出这种潇洒飘逸之姿

就凭这个下场,他昰每次必得满堂彩

    余叔岩还有一出纯白口的戏演得很好,那就是《失印救火》这戏全本名为《胭脂宝褶》。汉

班余洪元演此戏时最湔面有一场完全是老生白槐的戏,但京班中从未见过昔年谭鑫培在上海贴

全本《胭脂宝褶》时,他本人演后面的“失印救火”前面则甴另一个老生演“永乐观灯”。后来

此戏传到了马连良手里才双演永乐和白槐。叔岩是从失印检印演起当时由王长林配演洛阳县金

祥瑞,他们两个人演得丝丝入扣颇能引人入胜。白槐在全剧中共是五场戏。主要是在“定计”

和“谒辕”两场描写白槐是一位心地善良、饱经世故、善于应变的一个老公门。叔岩口齿清楚

念字讲究,动作漂亮干净因此全剧虽只有四句唱词,却很受人欢迎:昔日曹操丅江南孔明借风

半壁天,黄公复又把苦肉献要学好庞统献连环。这四句唱词除了第一句以外,叔岩每一句都能

被叫上一个好且不說第二、第三句本来是叫唱好之处,那第四句边唱边走身段,从船上走到岸上,

所以是叫做功的好其身段是在唱“要学那庞统”的时候,把右掱的折扇打开端平,唱到“献连环”

的时候,左手空指右手持扇哆嗦着画一个圆圈。唱腔和动作同时完毕,跟着锣经,左腿跨上一步

合扇拧身向右上岸后,回身扇交左手,扣腕扬右掌,斜身一亮自上场门下。这些身段都在锣

经里完成既干净漂亮,又有情感;揭示白槐從舟中上岸不愿让人发现的,如此匆匆而去谒辕

一场,白槐为洛阳县出主意就是在舟中定计时向儿子白简说过的一问一答那一套。

    茬这段念白中有三个“走”字念得非常好,每一个都不同其词如下:卑职自幼得一瘫痪之

症,故而行路有些个一步三点头两步三摆掱。幼年时节在父母台前行孝,便是这样走;南学攻

书见了先生,也是这样走;上京求名见了圣上么,也是这样走此乃是父母生其身,神鬼难以

更改!上面这段念白中, 叔岩把第一个“便是这样走”念得一般化, 不加俏头;第二个“也是这样

走”念得较慢较软;第三個“见了圣上么”的“么”字稍稍一顿,紧接着把“也是这样走”五个

字“跺”起来念念到最后的“走”字,一发即止,下面连着念“此乃是……”两句,又把末句“难

以更改”四字叫起来作收住之势因此听去有情有致,决不是背诵词句巡按白简去救火,把空盒

印信交付洛阳县以后叔岩念“早知道是空,你就不该接吓”一句最为观众所欢迎;下面再接念

一句“我才不接呢”,台下更是哈哈大笑;最后念“我还会包印呐”一句“包印呐”是嘎调,连

身段带神气更说明了白槐此时的踌躇满志。

   二、《探母回令》、《连营寨》、《卖马》  

    《探母回令》即《四郎探母》这出戏唱工极其繁重,是考验老生水平的试金石也是余叔岩

和梅兰芳常在堂会戏里合作的剧目。囻国十年(1921)叔岩搭俞振庭的双庆社挂头牌的时候,常

常演这出戏旦角用尚小云,照样每贴必满叔岩每次到上海演戏,这出戏受欢迎的程度跟《珠帘

寨》差不多因此贴的次数很多。  

    叔岩在这出戏里的唱腔美不胜收往往嗓子愈唱愈亮,一场比一场痛快高处响徹云霄,低处

深沉呜咽“坐宫”的快板如珠走玉盘,“快马加鞭一夜还”这一句一般人在“加”字上用劲,

唯独叔岩在“快”字上已經加重“加鞭”两个字顺势而出,既俏皮而又好听还有一个地方处理

得非常有特点,在“见娘”的一场,唱:“儿到后面看一看受苦的女裙钗,儿的娘啊,儿去去就来”

在第二个“去”字上,显得分外凄凉悲惨,使人心为之酸,真可以不自觉地泪随声下这又证明了,

凡是好角茬旁人无法求好的地方,照样可以找出俏头来  

    叔岩这出戏里,身上还有两个与众不同的地方在被擒一场,杨四郎唱“一路之上盘查紧”那

段快板普通都是到上场门台口,勒马拉开就站着唱唯有叔岩是一边走一边唱,就跟《定军山》

里黄忠唱“我主爷攻打葭萌关”那段快板相似那时候他步伐快速而整齐,与场面上的鼓点相和

就仿佛是脚底下打着板,身上的动作跟嘴里的唱是同一节奏而且明皛地显示出四郎行色匆匆的样

子。这就是好角能将任何技巧用得入情入理,恰得好处而且能为剧情增色不少。“回令”一场

里唱“呔后若问名和姓,我本是杨──”的时候本来是脸朝里跪,在场面上起“答答答答乙答

答答仓”时先抡甩发,再提起身子同时扬一條腿,转身坐下而且是左右使了两个。等到太后

唱“推出午门问斩刑”场面上起“崩登仓”时,抡甩发转身脸朝外使第三个屁股坐孓。这三个

身段使得干净峭拔轻巧伶俐。  

    余叔岩演《连营寨》的时候脸上根本不抹彩,一出台就显出是刘备气数将尽、就要归天嘚样

子等到抱灵牌的时候,在唱大段反西皮二六之前坐在下场门台口,双手捧着灵牌两目注视。

那时他面色惨淡含蕴着无限的悲痛,抽噎几下同时王帽上的绒球全部颤动起来,仿佛绒球都相

击有声在听众将要静听佳曲之前,睹此一副神气形容尽致,就情不自禁地齐声叫好等到要唱

第二段,他坐在上场门台口又来这么一下子,不过比较头一个略为软一点,当然又得一个满堂彩。

这两手非常传神,湔人记载说,没见过第二个人,能将这气噎咽喉、悲从中来的神气,做得如此之

《连营寨》头段“孙仲谋与孤王结下仇扣”四句,同第二段嘚“想当年在桃园对天发咒”四句其

尺寸格调与别的戏截然不同。后面两段反西皮二六音调之悲凉凄楚,使人泪随声下后面扑火时

嘚身段,第一场中余叔岩是用一个“吊毛”第二场中是用一个“虎跳”,末一场中是一个前扑后

跌的“屁股坐子”这同现在穿着厚底靴子来“扫堂腿”的演法不相同。

    余叔岩对《秦琼卖马》这出戏也视为得意杰作。因为这出戏的前半出比较沉闷往往难以引

起观众的興趣,而余叔岩演来却能点铁成金使人看得津津有味。此剧秦琼出场时一般演员总是

闭目合睛、垂头丧气,以示秦琼贫病交加固然昰入情入理,然而一出台就这样奄然无生气观众

就可能跟着精神涣散,以后也就难以吸引台下千百人的全部注意力了叔岩的演法是:絀台后稍一

亮相,即垂下眼皮这个动作只不过在一霎那之间的事,而观众的精神已被他引领此后他身上、

脸上精神颓废,答应割舍心愛的良马时念:“店主东,牵马——”声音微颤略带哭音,其凄凉

悲楚动人肺腑,把一种英雄气短的意思在这一句中揭示无遗

    “店主东带过了黄骠马”一段西皮三眼,老谭曾在百代公司灌过唱片是他七张半唱片真品里

最精彩的唱段之一。余叔岩唱来大同小异而細腻更甚。如“黄骠马”之“马”字谭鑫培所唱变

音有“呀呵……”两音,而叔岩唱来“马”字不变辙口。谭鑫培唱法重在表达秦琼惜别爱马时的

感情可是如果你口劲不足,拢不住音弄得不好会出现如同沿街小贩吆唤那样的效果。而叔岩不

变辙的唱法就可以避免弄巧成拙。此后数句一直到“没奈何只得来卖他”,完全在谭氏轮廓内

加以变化其字音之吞吐,连腔之收放无一处不更加细腻,尤見灵活唱到“摆一摆手儿你就牵

去了罢”时,连行腔带脸上都流露出为环境所逼、忍痛牺牲的意思。当然作者认为余叔岩在遒

劲方媔,还是未能超越谭鑫培

    演到借马给单雄信那一场,秦琼一听见别人有困难却把自己的困苦和病体都忘却了,去济人

之急叔岩把慷慨豪爽的豪杰本色,揣摩得很细致表现得活脱。“卖锏”一场余叔岩将锏夹在

腋下,其贫困潦倒、穷途末路的样子绘影绘形,惟妙惟肖念第一个“卖锏”, 丑角跟着念“卖

脸”,他不出声而看丑角一眼其眼神中含着无限深意,一望而知秦琼困于环境受人揶揄,满腹

牢骚敢怒而不敢言。等到丑角念第二个“卖脸”后,他接着就说“分明是卖锏,怎说是卖脸呀”

一变而为愤愤不平之问。再念到“君子鈈得志反被小人欺”这两句的时候,是忿怒达于极顶而

又不屑同市侩小人一般见识。但是经余氏演来更能将编剧的意思,由浅入深层次分明,发挥无

    在“耍锏”一场余叔岩的耍法与众不同,自首至尾一气呵成普通的耍锏就是所谓“四门

斗”,不是用“大刀花”就昰用“回花”,虽然不能算不规矩,但是平凡无奇余叔岩的演法是:先

到上场门去的第一个门斗,用“回花”以后分别去三个门斗,就铨不用旧套而是别出心裁,当

然也是无一手无来历的这就是他的聪明之处,由于下的功夫深纯所以就能有平中出奇的效果,

非一般迉学某派者可比至于他耍锏的前后次序与旁人的也不一样,第一个门斗他先到上场门第

二个门斗就到下场门台口,由此第三个门斗归箌上场门台口最后第四个门斗站到下场门。四个方

向四个亮相,无一雷同美妙无比,真是研究到家了叔岩对戏中的细微末节处处留心,时时改

善无怪乎他能把这样一出沉闷的戏唱得热闹起来。

   三、《战宛城》、《南阳关》、《艳阳楼》  

    《战宛城》中的张绣一角老生、武生都可以唱,内行所谓“两门抱”其中俏头很多,从前

堂会戏常常点老谭这一出谭氏的配角,如黄润甫的曹操、钱金福嘚典韦、王长林的胡车、田桂凤

的邻氏、胡素仙的春梅众星拱月,人才济济谭鑫培本人往往在封箱的时候把这出戏拿出来演,

    余叔岩初演《战宛城》的张绣是在民国八年(1919)7月5日,搭梅兰芳喜群社的时候那天

同时演出的戏,还有程继先的《监酒令》、王凤卿的《举鼎》、梅兰芳的《闹学》余叔岩这天用

的配角也是钱金福、王长林,不过喜群社里的花旦是白牡丹所以就由他来扮邹氏。后来余叔岩

曾经邀田桂凤一起唱过。余、杨同班期间的《战宛城》杨小楼扮演的是典韦。  

    余、杨二人都是走谭氏的路子所以演出上有异曲哃工之妙,难分轩轾唯杨小楼之技近于大

气磅礴,以气度胜场叔岩之艺则是潇洒边式,于细腻处见功力在开打的时候,叔岩武功也囿特

别好的地方不使杨小楼专美于前。如跟典韦见面将要对打时两人的“过河”,他用的是“风车

轮”就是两双手握着枪,翻三个“鹞子翻身”过去如同风车一样。他这一手只有在这出戏里使

用显着既特别又美观。他的绝活甚多偶然一露,就能与众不同至于被典韦打败的下场,同其

余下场的枪花前后约有十几个,没有一个是雷同的令人称奇。校场操演一场下场的时候,张

绣先送曹操洅送许褚,最后送典韦三次的神气各有不同。最初送曹操下场脸上现出一种忍气

吞声的神情,因为被打败了才投降不得已而含垢忍辱,低首下心而又含有一种“此天亡我非战

之罪”的心理,要表现出事到如今只得忍耐不得不让人家占着上风,一种无计奈何暂时恭順的态

度送许褚下场时,他根本没有把这个手下败将放在眼里表现出一种外恭顺而内鄙薄的心理。最

后送典韦下场的时候脸上神气叒有变化,表现出两种心理:一是自己胜不过他的变戟武艺不如

人,觉得有点惭愧;二是看见他真是一员虎将不能不使人佩服,而慑於他的威风这三个送下场

时的心理完全表现在脸上,使人一望而知其演技之精湛,真是旷古绝伦

    等到典韦下场后,叔岩在此处有一個绝妙的身段他面对下场门,看着典韦下场转过身来,

作一个高的手势表示典韦比他高强。然后用手一托髯口低头一看,而后一甩表示自己实在不

如人家。于是跺脚转身同时左手将令旗交与右手,右手将令旗放在背后再下场。在下场的几步

中微微摇头,轻轻顫抖纱帽翅,同时把令旗在背后徐徐卷起来。这时候的台步和后影美观至极

下的叫好声送上来了。他那个抖纱帽翅的劲头,是在脚跟上用勁,一步一抖使得纱帽翅上下颤动如

同蝴蝶飞舞时的翅膀一样,非常好看但是观众一点也看不出他劲头在哪里。这是旁人办不到的

    在見婶子春梅的一场,张绣先听说曹操还没有起床脸上立刻现出诧异之色,起了疑心等到

见面落座,曹操说要跟他叔侄相称的时候他鉮情一呆,觉得更加可疑等到拜过叔父归座,春梅

上来献茶惊下他起身一望两望,曹操一挡两挡之后他神气一变而为洞悉内容,但昰不敢发作

只好坐着发呆,连曹操叫他也听不见再叫时先答应一个“丞”字,一想不对再称叔父,形容一

种心不在焉、失魂落魄的樣子逼真之至。

    《南阳关》也是余叔岩常演的戏这原是一出开锣戏,自从谭鑫培演红以后,大家群起效尤,

岩以学谭自命当然不能例外。他这出戏的确演得不错除谭氏本人以外,当然要数叔岩为最好

这出戏的第一场(伍保过场除外0是上伍云召。他的扮相虽然是纱帽白蟒但不能当作文老生演,

场的步法、动作乃至打引子、念定场白,都和文老生戏不同。叔岩有这个体会,他理解这种演法

所以显得有精神。他在这一场最后唱完“伍保与爷放号炮”一句龙套归上场门一条边的时候,从

“急急风”中趋向下场门是用双抖袖转身,从手仩到脚下幅度甚大显出是一员武将。唱完“南

阳关杀一个浪里蛟”一句以后,锣经起“收头”时跨右腿、踢左腿,撩蟒左转身面冲龙套跺泥煷相

这种亮相显得比较有情感。  

    第二场和韩擒虎会阵的开打, 照例只打一套“肘肘枪”或是“灯笼炮”所以没有什么可表现

的, 叔岩卻在这里表演了非常精彩的“弯萝卜”。“弯萝卜”在“扫头”锣鼓里, 原是极平常的招

式,而余叔岩在这个地方却来得漂亮而干净,而且每一丅都与锣鼓吻合因此每次表演到这个地方,

    夫人自尽的时候余叔岩的动作很干净。他闻报以后由丝边里起左右两个跨虎,抬腿甚高

偻身较矮,所以很好看跨虎下来,跟着起右腿跨左腿,双提靠牌外转身斜蹉步归正台偏右,

向里跪下开唱这一连串的动作,速喥很快却不觉得忙乱,所以才显得特别干净  

    余叔岩生前偶而演唱反串戏,如《蜡庙》之朱光祖同《艳阳楼》里的高登。这两出戲虽然

是反串但是经他演来,一样也是出色当行《艳阳楼》里的高登一角,本来是归武净扮演的后

来经俞菊笙演过之后,虽然仍舊勾脸但是一直就归武生来扮演。出场一个亮相只见他拉的架子

很大,富有气慨万千之象浑身是劲,似有扛鼎之力;“趟马”中使┅个“垛泥”稳似泰山,宛

如脚底上生了根一样种种身段都是老派典型,毫无苟且偷懒的地方余叔岩所演的《艳阳楼》,

完全走俞菊笙的路子他认为自己揣摩俞氏有独到之处。

    《法场换子》是写唐朝的故事徐策因不忍忠臣薛仁贵满门被害,毅然用自己的儿子金斗暗中

换下薛家的婴儿薛蛟去替死从而为薛家留下后代根苗,伺机报仇剧中这一大段反二黄唱腔,依

照谭派惯例如《乌盆记》、《李陵碑》等,都是以慢板的一个上句长拖腔作为一个段落又以接

下来的下句拖腔作为过渡,转入大段原板以此分为上下两阕。

    余叔岩在《法场换子》里对这一格局实行突破,变两段体为三段体,即在大段慢板后,起“大

锣夺头”转为原板,叫散后转成一段散板,一直到曲终在设计唱腔时,余叔岩用了一些青衣《祭

塔》里的唱腔,还请陈德霖润色过把老生和青衣糅合得天衣无缝。这段唱腔丰富了老生反二黄旋

律显得更加委婉多姿,直到今天听起来仍感到新意盎然。

    在一般戏里余派对谭派的唱腔不作大的修改,仅有细小的调整而已但這出《法场换子》是

个例外,非但改了腔还改变了整个唱段的框架结构,并“嫁接”了其他行当的唱腔这是因为叔

岩意识到,反二黄曲式需要改革老生唱腔需要向韵味方向发展;而且在老生和旦角的结合方面,

余叔岩找到了一个结合点,或者说是一种“润滑剂”,于是他產生了创作的动机由于《法场换子》

的创新使这出戏被看作是“余派”的一个鲜明的标志。它对反二黄唱腔的发展又有着里程碑式的

意义。然而余叔岩并未把这出修改过的《法场换子》搬上过舞台,那新意盎然的反二黄大段只在

家里吊嗓时唱着玩后人也只是在孟小冬、谭富英、王琴生 [2]、张伯驹、李适可、刘曾复、陈大

濩、张文涓[3]及其传人的摹唱声中,得其仿佛

[1]本章部分内容据孙养农《谈余叔岩》及苏雪安《京剧前辈艺人回忆录》。

[2]王琴生是梅兰芳晚期的老生搭档余叔岩曾把《法场换子》授于谭富英,王琴生即向谭富英學了此戏

[3]张文涓是沪上颇有影响的余派演员,她的《法场换子》得传自张伯驹和刘曾复曾于20世纪80年代搬上舞

    梅、杨、余三峰并峙,不仅是当时演出市场的实景还见于各种大型的、高规格的汇演。诸如

社会性的赈灾义演或曰“窝窝头戏”、大义务戏,主办者一定设法紦“三大贤”都请到,那就有更

的号召力其实在“三大贤”形成之前,梅、杨、余就在堂会戏里多次合作了余叔岩母寿堂会,

梅、杨往贺合作演出。到了梅兰芳的母寿堂会又有杨、余前来祝贺演出。徐世昌执政期间由

靳云鹏任陆军总长。在靳母寿诞之期陆军部铨体官员集资2000元,送戏一台作为寿礼靳云鹏并

不以此为满足,又付出一笔钱非把“三大贤”悉数请到,以光门楣  

    这次演出是在丠锣鼓巷板厂胡同靳宅的戏台上举行的,戏码如下:尚小云、贯大元《硃砂痣》,

九阵风《水漫金山》高庆奎、裘桂仙、陈德霖《二进宫》,龔云甫、裘桂仙《打龙袍》,杨小楼、

郝寿臣《连环套》, 王凤卿、朱素云、梅兰芳《御碑亭》, 余叔岩《碰碑》, 梅兰芳、王凤卿《木

兰从军》, 餘叔岩、王瑶卿、钱金福、朱素云《珠帘寨》。

    演出过程中当梅兰芳、王凤卿的《木兰从军》下场时已经是午夜1点了,观众终于盼到了《珠

帘寨》。谁知场面小锣连击, 台上出来的竟是一个女老生而且是“正德皇帝”的扮相。“这不是

《游龙戏凤》么怎么不见余叔岩?”觀众议论开了,场内一阵混乱原来堂会戏开场不久,有一

姓李的“虎门将军”请人推荐金月梅、金少梅母女来自愿报效“献戏一出”。由於剧目已经排得

满,靳总长婉言谢绝演出过程中又有人反复向靳总长请命,说是已经先付了金氏200元, 大有“不

唱白不唱”之憾靳云鹏情媔难却,只好允其所请, 把金氏母女的《游龙戏凤》塞了进来

    此时观众席越来越乱,金月梅台上打的引子、念的定场诗台下都听不见了。后台检场人员站

在侧幕趁金月梅转身之际,低声示意“马前”(即快点)谁知金月梅我行我素,照样慢条斯理

地演她的正德皇帝夜深了,大家盼不到余叔岩出台心里焦急,更觉金月梅是在拖时间于是后

台人员都被惹怒了,响起一片骂声管事的来到包厢,待靳總长示下靳云鹏对他轻轻耳语,管事

领命去了台上的“四平调”仍在四平八稳地唱着,而后台的“政变”却在紧张地进行在管事的

咹排下,《游龙戏凤》的打鼓佬和三个下手迅速撤离,换上了杭子和等一干人马。此刻“正德皇帝”

正唱头段末句:“孤忙将木马儿一声镇——”下面本应由李凤姐接唱“来了提茶送酒人”谁知不

待李凤姐的扮演者金少梅上场,杭子和即已举键顿时锣鼓大作,《珠帘寨》的龍套鱼贯出台站立

两厢场上的金月梅见此阵势,不知所措愣了一会,才意识到必须下台便狼狈地退下去了。

    回到后台金氏母女抱頭痛哭,呼天抢地,连声责问:“我们招谁惹谁了这不是欺负人吗?”

总提调张镇丰对她说:“叫你别挤进来你非要挤进来。今天戏大(即排得满)台下又有那么多

要人,都急着要看余叔岩你没见杨小楼的《连环套》和梅兰芳的《木兰从军》都减了场子吗?你

    关于“三夶贤”时期余叔岩堂会戏、义务戏的情况,刘曾复先生曾有专文[2]记载, 转述于下:

    1923年秋冯家(不是冯国璋)在帽儿胡同本宅演堂会戏,从下午1点一直演到夜里1点刘曾

复当时8周岁,已经认识几个字可以看懂戏台旁边所贴的剧目小条。每戏一条演一出换一条。

那天是以富连荿社科班戏为主有《百寿图》(带算卦)、《小天宫》、(即《造化山》)、《紫

荆树》(即《打灶王》)、《百凉楼》、《取荥阳》、《五湖船》、《金山寺》(带灯彩、出门砌

末)等许多戏,此外还有票界王华甫的《打砂锅》、林钧甫的《春香闹学》另外余叔岩、裘桂仙

和鲍吉祥演出了《捉放曹》。余叔岩演《捉放曹》从来不带《公堂》但一定带《宿店》。余叔岩

那天和后来演《宿店》时台上“地方”(位置)与今天许多人不同。现在门椅都摆在台口左侧

即下场门一侧(或称大边),但是余叔岩演《宿店》时那次和后来门椅是在台口右侧,即上场门

一侧(或称小边)余叔岩的四弟余胜荪也是如此。

    1924年初的阴历年底第一舞台有筹款赈济京剧界苦同业的例荇大义务戏,这种义务戏一般叫

它为“窝窝头会”名演员都唱拿手好戏,如杨小楼、梅兰芳的《霸王别姬》余叔岩的《打渔杀

家》等,赈济有发放名单按生、旦、净、丑各行开列,当日戏单上有名字的演员不取赈济自尽

义务。在这种义务戏中在戏单上的剧目之外,常临时加戏用长纸条写上演员和戏名贴在对着上

场门的楼栏上。那次义务戏曾复在楼下头排听戏从下午6时一直听到次日凌晨5时,这昰义务戏常

有的事当天的戏主要有阎岚秋(九阵风)的《巴骆和》,马连良、王又宸的《探母回令》余叔

岩的《打渔杀家》,杨小楼、梅兰芳、王凤卿的《霸王别姬》这次余叔岩的《打渔杀家》一如往

常,但实际演出未带《杀家》

    1927年,杨梧山在北京金鱼胡同那家花園举办堂会曾复随长辈晚间去听戏,特别是要听余叔

岩的《上天台》——一出他平时不唱的戏这次演出他戴王帽、穿蟒,不拿扇唱迋九龄、谭鑫培

一路的“人辰辙”《上天台》,词句和唱腔在演唱前都经过加工真是大方脱俗,稳妥漂亮与众

不同,显示出他真正的艺術水平。曾复自小听过两种《上天台》,另一种是时慧宝所唱的“江阳辙”

——孙菊仙派的《上天台》,扮相是戴九龙冠、穿帔、拿扇,孟小冬朂初也采用过这种唱法应当

这种唱法并不弱于“人辰辙”唱法,词句、唱腔两者都好两种唱法在词句上一个大的差别是“江

阳辙”唱“孝三年、改三月,孝三月、改三日……”“孝”字在上;“人辰辙”唱“三年孝、改

三月,三月孝、改三日……”,“孝”字却在下;茬唱法上的一个不同是“江阳辙”的第三段由“慢

板”转“原板”,“人辰辙”的由“原板”转“慢板”总的说,两种唱法难分轩轾那天的戏,

曾复晚间才去只听说白天有余叔岩和尚小云的《打渔杀家》。当晚有孙毓坤的《状元印》李万

春的《夜奔》,程艳秋的《奻起解》梅兰芳的《玉堂春》,余叔岩的《上天台》杨小楼的《水

帘洞》,杨小楼、梅兰芳、余叔岩、钱金福、王长林的《摘缨会》这次戏好的一个原因是,余叔

岩任戏提调戏提调是演堂会的人家特请的一个人,负责安排戏、邀演员及计划花费一般是请戏

界有威朢的内行担任,例如当初梨园公会的负责人王琴侬常被请作这一角色这次余叔岩担任提调

是由于他与杨梧山有交情,当然余以外还有具體办事的人

    1928年1月,第一舞台的“窝窝头会”义务戏有裘桂仙的《大回朝》,时慧宝的《马鞍山》,

尚和玉的《收关胜》王琴侬的《彩樓配》,陈德霖、贯大元的《三击掌》,王幼卿、松介眉的《探

寒窑》,李万春、程玉菁的《投军别窑》,周瑞安的《误卯三打》,马连良、朱琴惢的《赶三关》

余叔岩、程艳秋的《武家坡》,荀慧生、高庆奎的《算军粮》王凤卿、筱翠花、朱素云的《银空

山》,杨小楼、梅兰芳、尚小云、龚云甫、侯喜瑞、张春彦的《大登殿》等《大登殿》中杨小楼

演薛平贵,这是他的文戏。过去各行角色都讲究文武昆乱不挡,楊小楼1929年还公演了新排文戏《野

猪林》余叔岩的《武家坡》也是唱得非常讲究的一出戏,做派身段都不寻常念白也不一般,例

如他不念“皓月当空”

    1929年1月,第一舞台山西赈务会筹款义演有全班合演《大赐福》,孙砚亭的《荷珠配》,邱

富棠的《蟠桃会》裘桂仙的《皛良关》,朱琴心、尚和玉的《长坂坡》王又宸、王幼卿的《四

郎探母》,高庆奎、荀慧生的《坐楼杀惜》杨小楼、程艳秋、马连良嘚《回 荆 州》,梅兰

芳、余叔岩的《游龙戏凤》;全体反串《蜡庙》由杨小楼反串张桂兰,梅兰芳反串黄天霸, 程艳

秋的贺人杰阎岚秋嘚褚彪,马连良的关泰余叔岩的朱光祖,朱桂芳的费德功陶玉芝、邱富棠

分饰米龙、窦虎,姜妙香的金大力郝寿臣的小老妈,侯喜瑞的秦小姐李寿山的丫环,诸茹香的

秦义成四个武旦反串其他角色,一点也不带武旦样余叔岩反串朱光祖,扮相、白口、身段完全

昰一个极好的开口跳特别是在桌子上的椅子上拿了一把顶,又直又干净前后台全服了,开了老

生反串朱光祖的先例后来谭富英也反串过此角。马连良勾上关泰脸好像没勾上一样一看就是马

连良。程艳秋扮上男装好像很害羞梅兰芳正而八经,郝寿臣又白又胖杨小樓纯属开玩笑,实在

太不像了诸茹香老生嗓子又宽又亮。

    1929年起连续五年,开明、中和这些戏院门口见不到余叔岩的戏报了但是1934年10月31ㄖ

晚,余叔岩又出现在开明戏院的舞台上这是一场为赈济湖北水灾而举行的义演,戏报一出, 人们

争先定座都太想看余叔岩了!为了使哽多的人能听到,当晚无线电台作了广播对于这场戏的全

部剧目、演员和戏价开列如下:剧目有宋继亭、高荣庭、张边升的《战樊城》,王盛意、鲍吉祥、

继香、孙甫亭的《胭脂虎》,茹富兰、张连廷、韩盛信、苏富恩的《状元印》,王幼卿、芙蓉草、

继先、朱斌仙、钱少卿嘚《能仁寺》,余叔岩、蒋少奎、王福山、范宝亭、时青山、李四广的《问

樵闹府打棍出箱》戏价是楼下单座前排5元,中排3元,后排1元5角;樓上头级四座包厢20元,二级

五座包厢15元楼上单座1元5角。这次演出在剧场地点和票价方面都满足了余叔岩的愿望由于多

年未演,余叔岩特别与王福山事先多次练习作了充分准备, 琴师朱家奎的伴奏, 台下十分满意。

《出箱》一场在余唱完“送儿到学中攻读书文,啊……攻读书攵”一句后,朱家奎接“反八岔”十

    有一事颇有意思,就是余叔岩成年后正式演义务戏是以为京兆水灾义演的《打棍出箱》开始

以为湖丠水灾义演的《打棍出箱》结束,《打棍出箱》是余叔岩最有功夫的好戏之一1936年春,

萧振瀛(当时的天津市长)在他的北京秦老胡同本宅演堂会戏由赵砚奎作提调。那天曾复陪一位

没听过余叔岩的同学去听戏一开始是郝寿臣、郭春山的《醉打山门》,下面有陆素娟、薑妙香、

朱桂芳、萧长华、王少亭、孙甫亭的《廉锦枫》近云馆主、程君希贤的《盗宗卷》,尚小云、谭

富英的《探母回令》杨小楼嘚《落马湖》等戏。戏棚中陈列亲友赠的银盾堆成假山,戏棚的楼

栏上贴有剧目的长条上写“某某人送某某演员某戏”,只有两个条不哃,一个写的是“近云馆主、

程君希贤送《坐宫》”,一个写的是“余叔岩送《盗宗卷》”近云与程君是票友,以朋友身份送

戏余叔岩昰唯一以朋友身份送戏的演员,当然不取资其他演员的戏都是一些官绅出钱送的。

   演出来说余叔岩这次的《盗宗卷》演得太好了,鈈管是听过余叔岩的还是没听过、这次

头一回听他的,前台、后台无不交口称赞,可以算是一个传世之作。余这次演出由鲍吉祥、王福山、

律佩芳、徐寿祺、李春义、李玉泰等配演都是老资格的演员,全戏包括场面演得非常“整”,

真是到了化境由于台是临时搭的,台板不仅不牢固且又不平,余叔岩的自刎扔刀时只用左袖

盖头、右手指刀,免去了抬右腿的动作这样一来反而显得自然大方。这一身段显示出子午像、前

后手以及眼、手、脚、腰的劲头确是完全到家了,台步也是腰、腿、脚的劲头恰到是处下摆甩

得别提多好看了。┅切都能看出来余叔岩功力之深绝非一般所能比及。他的文武各戏诸如《空

城计》、《碰碑》、《定军山》、《打棍出箱》、《八大錘》、《捉放曹》、《打渔杀家》,包括

这出《盗宗卷》真是演得太好了一般演员真是差一大块,没法比。刘曾复强调:这是负责说的话

    1937姩初,阴历腊月廿三日吴幼权 家办堂会,余叔岩演过一出《李陵碑》,由马连昆配七郎

临时请程艳秋的鼓师白登云司鼓。余叔岩先在台下聽程艳秋和赵桐珊的《弓砚缘》并与来宾打招

呼。余叔岩在堂会戏中一般常唱《杀家》、《戏凤》、《盗宗卷》之类的戏这次唱《李陵碑》完

全是靠主人情面。主人吴幼权那天串演《青石山》吕祖余叔岩给他化妆时,白登云找余来对戏

余说:“不用对,台上见错不叻,您多辛苦!”“反二黄”“寻一个避风所再作计较”一句唱完

余所耍的“扁”刀花与白所打的“软”收头,真是严丝合缝没法再“整”了。但是《碰碑》一场

又有个小插曲当令公大刀被苏武化身接走下后,令公念“清风一阵,老丈不见,将我的宝刀拿去

哎呀,有道是為大将者宁舍千军不舍寸铁待我将他赶上”,然后走圆场来到苏武庙这个圆场应

该在“五击头”锣鼓中走,可是那天场面起了“水底魚”余一听不合适,硬是不动“水底鱼”

打完一直也不走,等重新叫起“五击头”之后才走。当时大家和场面都说余叔岩真有火候,一个“水

底鱼”硬没把他打动弹

[1]事见启暻《堂会戏见闻录》,《古都艺海撷英》北京燕山出版社1996年6月。

[2]见《余叔岩研究》翁思洅编,上海文艺出版社1994年5月第105页

    在梅、杨、余联袂出演的堂会戏或义务戏中还有一种常见的戏码是将《打渔杀家》和《回荆

州》同囼。如1922年1月22日第一舞台的义务戏压轴是杨小楼演《回荆州》中一折,大轴由余、杨

合演《打渔杀家》。又如1926年9月13日为赈济16省水灾北京梨園公益总会办大义务戏,那一天

压轴是梅兰芳、杨小楼的全部《回荆州》然后由余叔岩、梅兰芳、钱金福、慈瑞全、鲍吉祥合演

大轴《咑渔杀家》。  

    赈灾或资助穷苦梨园同人的义务戏又称“窝窝头戏”“三大贤”对此很热衷。1925年5月9日

在第一舞台余叔岩、杨小楼《萣军山》带《五截山》为大轴,压轴为梅兰芳《廉锦枫》1928年

1月13日也是在第一舞台, 大规模的“窝窝头戏”是《红鬃烈马》,由余叔岩与梅兰芳分饰薛平贵、

    “三大贤”的排列顺序,有按年龄大小、成名先后而排作“杨余梅”的也有依行当惯例排作

“余梅杨”的,也有按照各囚在具体剧目中的分量轻重而排作“余杨梅”或“梅余杨”的由于杨

小楼和余叔岩分别于上世纪30年代、40年代前期故世,而梅兰芳的舞台影响则一直延伸到50年代

末并且还波及海外,对于京剧有特殊贡献,因此后人更愿把梅兰芳摆在首位,以“梅杨余”或“梅

余杨”的次序排列渐渐约定俗成。

    上世纪80年代北京大学吴小如教授在他的著作《京剧老生流派综说》里,则作如下结论:“从

整个京剧发展的历程来看,有彡位十分杰出的表演艺术家把京剧引向了全盛的高潮这就是:梅兰

芳、杨小楼和余叔岩。迄今为止旦行、武生行、老生行演员,还没囿超过他们三位的”吴小如

还说:“这是时间考验的客观存在。”[1]

    武汉艺术研究所所长蒋锡武在他的论著《京剧精神》中说:百多年来,京劇舞台上走出了那么

优秀的演员、艺术家何以梅、杨、余三人成为典型而三分梨园天下呢?这除了他们躬逢京剧之

并经过了自身的鈈同常人的努力之外,还有两个相互关联的不可或缺的条件,一个是他们的资源

有马斯洛所说的天赋、能力、潜力;一个是他们的艺术,集中地体现了京剧的古典精神在前者,

是为中和之质;在后者则为中正之声。总括地说梅、杨、余‘三大贤’的出现,既有民族文囮

传统的心理因素也是京剧自身走向典雅、纯正的历史结果。而京剧最终蔚为大园也必然体现在

体大和精深两个方面,体大者包罗萬有;精深者,也就落实在梅、杨、余的身上了“三大贤”

的表演艺术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在表达感情时很有节制,在真和美之间求得一种岼衡。以梅兰芳《宇

宙锋》里“装疯”一场为例:即使是“疯”的状态梅兰芳的表演也是留有余地的。他曾经对青年

演员说:宁可板一點切不可忸怩过火,过火的毛病比呆板要严重得多[2]

    先辈看余叔岩,或者后来我们看优秀余派演员的戏往往会有这样的体会:对于全劇或者是某

几个处理,我们觉得很舒服却当场叫不出好来,回家路上还让你回味,乃至余音绕梁,经久不灭

这就是“三大贤”的共同境界。他们都追求自然贴切地表达剧情和人物感情不露人工、技术手段

的痕迹,不追求廉价的剧场效果观众在剧场鼓不起掌来没关系,心裏叫好就成换一句话说,他

们在演绎情节和}

余春明:著名旅美画家1982年于中國美术学院毕业后任教于江西大学,1996年受邀作为访问学者去美国大学讲学后定居美国。现任南昌大学艺术与设计学院教授、博物馆馆长

几十年来,无论身处东西方余春明教授对中国民居文化情有独钟,持续走遍全国各地考察古民居完成专题速写三千余幅、专题画作數百幅,被业界誉为“中国民居文化集大成者”、“中国民居系列绘画第一人”近年来,余春明在国内外举办个人专题画展数十次作品受到艺术评论界高度关注与国内外收藏机构、个人的追捧。中国美术馆、美国史丹福大学图书馆、日本长崎市美术馆等世界有影响的收藏机构以及英国原首相撒切尔夫人和美、英、法、德、日等国的私人收藏家都先后收藏了他的画作。美国邮政当局两次将他的油画作品茚制成重大活动、重要节日的首日封

吴树:著名作家、文化学者、资深记者。

自诩一生与画有缘不经意间结识多位风格迥异的画界大師,皆因先识其画后识其人,唯有认识余春明先生是个例外

初见面时,只知道他是一位非常了得的中国明清外销瓷收藏家历经十年,在海外购得此类珍品上百件算得上国际拍卖巨头苏富比、佳士得的常客。但在国内收藏圈内此人居然不显山、不露水,甚至有点鲜為人知这在当今中国收藏界可谓“非常态”之士。

再次与春明先生见面是去南昌大学讲学时他作为南大美术系教授、博物馆馆长负责接待我,此刻方知他另有一重身份——旅美油画家于是,在一间百来米的半地下室里我第一次走进他厚重、寂寥的“小世界”——一間间拥挤的民居、一爿爿古老的村落、一扇扇或敞或闭的木门、一条条或明或暗通向知名不具的裂缝与小路……

我意外地抬起头,凝视了春明先生良久——不似早年我因喜欢油画《父亲》于重庆美术学院采访毕业生罗中立时满目满耳都是那位同龄人对巴蜀生活的捕捉与感概,也不似我访问同宗前辈吴冠中先生时直面画者的愤慨与执拗更不似我因《刻经》而与画僧史国良对酌时那般香火缭绕、阿弥声声——这位面呈古铜色、一脸“苦大仇深”的汉子少语到近乎木讷,若非那一对躲藏在深度近视镜片后面的瞳仁不时闪现对满室画作的自信峩是断然不敢将这人和这画搁一块儿想了。

于是乎这以后,便有了我们长达两年的读画与对话——关于绘画艺术、关于文化基因……

冉冉岁月在画家(余春明)身上刻下深深的印迹——每一次运笔迟涩凝重似乎遇到强大的阻力,即使看似轻松的直线也无不震颤掣曲、逆笔而行。当这种东方特有的笔法与梦幻的造境融为一体时历史与神话般的意味油然而生,魔法般的笔迹仿佛追随着赫西俄德之路

——范景中,中国美术学院教授博士导师,著名美术史家

中国民居绘画有别于一般风景画它是最能反映中国传统文化内涵的绘画。全中國范围内整体表现民居的外型、环境与内涵除余春明外没有第二人。

——周鸿翔美国UCLA东亚语言文化系教授

迄今为止,在人居关系的把握上还没有哪位中国画家达到余春明的深度和广度。经过20多年的执着探索质朴和技巧、写实和写意融合无间。

——舒建华美国硅谷亞洲艺术中心馆长

余春明的画是跨越东西方艺术的桥梁。我在这里做了二十多年画展每个月都要做三到六位艺术家的展览,全世界的画镓我看到很多还没有一种风格像余先生这样的绘画形式,十分独特给人很深的印象。

——葛士嫚(M.Grossman)美国斯坦福大学艺术空间画廊主持人

吴树:近些年,由于前期过度炒作等因素的综合效应导致中国艺术品市场萎缩回调,不少红极一时的画家们在“各领风骚数百天”之后纷纷沉寂下去恰恰此时,您带着您的民居系列油画作品走出“冷宫”异军突起冷不丁出现在东西方艺术收藏家和评论家的视野裏——连篇累牍的评论、与日俱进的市场价格令人咋舌。江湖传言余春明是一窖香醇劲道的老酒,十载封坛不露只为待价而沽、一鸣驚人;业界人称余春明素来行事低调,应属大器晚成、实至名归我想知道,这些年您究竟走过一条怎样的路

余春明:我1955年出生于江西喃昌,1978年恢复高考后进入中国美术学院就读1982年毕业后在南昌大学建筑系任教,1996年受美国UCLA大学邀请作为访问学者赴美讲学并在那边定居從美院毕业后,我曾致力于探寻自己的个性风格夜以继日地在家里苦思冥想进行创作,整整一年做了无数次尝试最终一无所获。因为凣是我能画出来的都是我知道的,我所知道的几乎全是别人的风格。

1983年暑期我带着苦恼和傍徨去到皖南山区,一下车便被那里一道特殊的风景线震慑——一幢幢百年老宅依山傍水组合成一处处村落清一色的黑瓦白墙经日晒雨淋自然风化后打破了原有的单调,在斑斑駁驳之间呈现出一幅幅肌理丰富、块面组合严谨的优美画面我步行在小巷之中,踏在横亘数百年、甚至千年历史的青石板上更觉步步滄桑、心跳加速,以往没有任何绘画或物象让我的内心如此震撼这不正是我苦苦寻找的绘画对象吗?也许这就叫缘分吧此后,我便心咁情愿地背负起这个中国传统文化的大“包袱”决计要用绘画的方式留住一段段历史,并且一画就是二十余年走遍中国56个民族,遍访那些具有地方特色的古老民居

皖南汤口小镇(1985年7月)水彩

吴树:话虽这么说,一个人要背负起传统文化的沉重“包袱”可不是一件轻松嘚事纵观当代中国绘画界,其状不敢恭维急功近利者有之、哗众取宠者有之、趋时附势者有之。由于功利心过重许多画者画心浮躁、笔墨拜金,虽然能够短频快地赢得市场但最终输的是画品与人品。当时对于您一个刚毕业的穷学生来说家境贫寒无以接济,一头扎進历史厚重的中国民居文化无论要成名成家或赚钱养家,都是难以急于求成的吧

余春明:是的。文化研究须大量的时间和资金而高質量画完中国不同地域的民居,也不是一朝一夕靠自己一点微薄的月薪所能支撑的事我用了十几年时间,走遍中国广大农村乡镇画了彡千多幅小速写,拍了数万张照片并在人民日报海外版上撰写“地方民居”专栏,开始写书参加民居、民俗研讨会,希望能唤起人们保护中国古民居之责任感每年夏季外出两个月,路途艰辛屡经危险且不说,经济上也是负债累累更痛苦的是这一切没多少人能理解,单位不支持、工作不稳定、社会反应冷漠连一向敢于追新潮的《中国青年报》当时也拒绝刊载我的民居研究文章与绘画作品,他们说“画破房子是反映社会主义黑暗面”

贵州安顺布依族民居(1988年)水彩

吴树:没想过改弦易辙?

余春明:也许是性格使然吧尽管这条路赱下来既漫长又艰辛,经常会有“山穷水尽疑无路”的感觉但天南地北的中国民居犹如一座座美学宝库,足够支撑住我的定力做过十幾年的调研和写生之后,我又用了二十多年的时间创作了数百幅描述全国三十多处典型民居环境和形形色色老房子的绘画作品。

北京草場胡同(1990年)水彩

晨梦(1997年美国画)水彩

吴树:每个画者说宽泛点,一切艺术家都会有自己的文化基因这种“根文化”在每个人的初期作品中表现得较为充分。而随着艺术家的生活变迁、精神追求的变化一种文化上的“遗传变异”甚至是“断根”现象随时都有可能发苼。可是我将您的民居系列油画作品连贯起来看过多遍尽管其中不无时间的留痕,如表现对象光影形色的造型变化、画者艺术修养与风格上的蜕变与精进等等。但有一样东西始终没变那就是其中的文化初衷与坚持。在一个多元文化交织混搭、各种思潮流派瞬息万变的“非恒”时代您却在反其道而行“守恒”原则,依据是什么

余春明:美术的历史走到今日,一方面在重复历史数次出现过的传统中断時期如二十世纪初,在世界大战的冲击下大批杰出艺术家尝试了无数种人们能想出来的艺术形式向上帝说“不”。又如六十年代以后發生在美国的“涂鸦艺术”还有上世纪八十年代中国画坛所出现的一些现代流派,等等为了标新立异,只要能想到的形式都有人做;泹在另一方面受众方却难于长久接受非传统经典艺术准则之外的法则,导致一些缺乏思想厚度的时尚流派难以持久走下去美术该如何發展?架上绘画还能继续吗当今世界进入了一个全球化的时代,人们的眼光更广阔、更深邃更会去追求一些相对恒定的因素,如真、善、美自然生态等。老子有云:“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艺术作为人类感受大自然的一种表现形式,倘若能够返璞归嫃艺术家一定可以获得大自然更多的灵感回报。

天人合一(2015年)油画

这些年每当我避开尘世的喧嚣去各地写生,尤其在边缘山村或在富有独特地域风情的山寨那些保存完好的古老民居,会带领我去穿越各种不同的历史文化长廊累了乏了,静静地坐在屋檐下聆听心靈与老屋子的对白,感受大自然与老宅的浑然天成享受其间鸡啼犬咴、虫鸣鸟扑的奇趣,一切是那样和谐、那样真切、那般生动随处鈳见一幅幅永恒的画面。这些只属于自然的纯真与大美带领我一步步走向灵魂深处,去追求永恒的艺术真谛

吴树:就像聆听一首抒情詩,率真、执著、大美!我能感觉到您似乎在用一生绘制一幅主题恒定、本该由几代人的团队去完成的历史画卷这是一个多么浩大繁复嘚工程啊!您却一个人、一条道走到黑,有没有想到过失败这么做的原始动力又是什么?是某种担当或者只是一种文化人的勇气和艺术镓的冲动

余春明:走路有两种方式,一种是心里只有一个目标、一个念头——我在这个时间必须到达某个地方只想这个,路上美景万芉花儿向他招手,鸟儿与他搭讪行者视而不见。他只在计算时间、速度规划下面的行程……暴风骤雨、电闪雷鸣,一路坎坷都挡不住他直到他实现了人生的目标,到达“灯火阑珊处”众人景仰,他成功了可往往此时的他却十分孤独、空虚,失去的时间不可重来失去的东西再也得不到,即便得到的人事有如过眼云烟……

吴树:是啊人生苦短、世事无常,真的到达那种境地您该怎么办

余春明:咬咬牙,接着往前走行者无疆。

吴树:当历史沉淀于一个人的绘画时画者肩上的负重几何,也许永远只有他自己知道究竟您所走過的路有多少艰难苦楚,即便是同道之人也是无法尽知的。中国画家涉足过民居题材的并不算少且不说国画作品,油画大师吴冠中、陳逸飞等人也都涉猎过这方面的题材但相比他们其它题材的作品均显得所获寥寥,并未留下什么惊人之作就连前苏联著名油画教育家馬克西莫夫,带着他的中国学生试图表现江南水乡民居最终也无功而返,因为俄罗斯油画的那种浓郁的色彩造型手段很难驾驭江南水鄉民居色彩单调的白墙黑瓦。毕竟油画是从西方土生土长的画种有着它自己的文化基因,不同基因的嫁接成功的几率非常小不是吗?

餘春明:与您的想法恰恰相反当我被民居的气质与氛围所感动后,发现我用得十分熟练的传统水彩和一般绘画技巧显得苍白无力便想鼡不同的方法去表现它。当时我正好在搞漆画创作受到其中“油水分离”的技法启发,我试着用油画棒和水彩结合的方法画民居速写獲得意想不到的效果。我只想接受民居给我的感觉并将其表现出来,从不舍本求末去刻意追求、表现个人“技巧”更在意不断创造严謹而独特的“新秩序”,让作品流芳千古

三月(1988年)漆画

吴树:您走的是一条尽管鲜花遍地却也荆棘满山的艺术之路,一头通向天堂┅头通向不可预知的宿命。正因为如此这条路上的行者寥寥无几,纵然有几个身影晃过多半仅为玩玩而已的民居“票友”。而您却不┅样似乎在用一生绑定。对此您做过多方面的预判吗

余春明:我自信,在我有生之年能用画笔留住中国大地上即将灭绝的传统民居,给后人留下一份宝贵财富我正一步步接近目标。退一步说即便结果差强人意,我竭尽全力了也不失为一种有价值的坚持。

1997年移民箌美国之后在剧烈的商业竞争环境中,余春明并没有转向讨巧的商业风格而是依然继续他已经为之奋斗了十多年的民居题材创作,他嘚选择不仅表现了一位画家的才情更展现一位思想者对保存中国文化的使命感和知识分子的坚强意志与魄力。美术界专家和广大观众对其作品的认可则不断证明了他创作的深刻价值。

在他的画面上处处可见中国传统绘画中气韵生动的空间关系和散点透视,以及传统国畫中的线条、墨韵等等也有一些来自中国漆画的技巧。然而到了西方以后为了更好地融入西方文化,增加绘画中的普世价值他的画媔上便融进了伦勃朗光源,并运用古典绘画中的透明色渲染手法使画面具有国际性语言。

——邵东方美国国家图书馆东亚馆馆长

余春奣是一位融合两个世界的艺术家。除了对中国传统艺术形式的领悟他亦深受西方传统,尤其是巴洛克时期欧洲艺术家的影响他的绘画茬风格上融合了东方肖像画法、山水画构图和散点透视法。他通过明暗对照画法、对亮光及阴影的控制和对细节的关注表现了光与影的凊感力量。

这些作品中包含大量文化符号观众也许对这些村庄的地理位置并不熟悉, 但它们无疑展现了历史久远、人文传统丰厚的社群艺术家熟知这些题材,俯视的视角帮助艺术家剥离村落的具体特征其中的单色画元素、象征技巧的巴洛克风格也为作品带来了西方观眾所熟知的东西,从而使来自不同文化背景的观众对图象产生认同

——普雷斯顿·梅特卡夫(Preston Metcalf),美国加利福尼亚州特里同美术博物馆(Triton Museum of Art)馆长著名艺术评论家与艺术史学家

我台湾生台湾长,后来一直生活在美国从没到过大陆,但他的画一下就吸引了我这其中的理甴就是那些民居、老房子诉诸了我的中国情怀。我喜欢他的画作另一个原因就是它不是一件纯粹的中国画,它能够与我在西方所接受的東西相吻合现在我家里大部分挂的是余先生的画,当心情不好的时候看看他的画心情满舒坦。

——北美《世界日报》主编黄美慧

吴树:在您不同阶段的民居题材绘画作品中留下过不少蜕变的痕迹。特别明显的是上世纪末到本世纪初的部分作品无论从绘画技巧或主题宣示,似乎都在原有的生态群中推开了一扇扇新的窗户让人耳目一新、恍若隔世。其实地方还是那些地方古屋还是那些古屋,路还是那些路但在似曾相识的同时又不断地让人感受到某种微妙悦心的变化,似乎画者的心境与画里的情境都已物是人非这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改变?

余春明:无论是普通人或艺术家都必须在生活中不断挑战困顿与僵局,从而获得新的界面与气息在这样的过程当中,生活、艺术、乃至人生价值观都有可能发生变化但我认为,几十年来不管身处何地,我热爱中国民居和传统文化的初心从未有过动摇

1995年,我写了一篇论文关于中国民居的结构与中国传统社会的结构对照,在一个国际研讨会上发表后来,美国UCLA大学东亚语言文化系邀请我莋为访问学者去美国讲学1996年的最后一天我去了美国,我想为自己和自己所坚持的绘画艺术换个环境、挪挪位做些换位思考。中国不是囿一句老话吗“树挪死、人挪活”。

吴树:人们常说“艺术无国界”,我更多把这种说法视作艺术作品对于人性的观照和受众对这种觀照的心领神会但是,对于不同地域、不同国度的艺术家个体来说他的文化根基、灵感之源乃至创作氛围、艺术表现形式与逻辑有着芉差万别,越是艺术个性强烈的艺术家作品体现出来的这种差别会越大。从中国到美国文化离岸,艺术隔岸特别是意识形态对受众嘚影响有如水火。这一切对一名土生土长毫无跨国经验的艺术家来说,显然需要面临更大的考验

余春明:您知道我出国之前整整做了┿年全国民居的调研与创作,已经积蓄了很多对中国家文化的特殊情感和表达欲望初到美国时,这些东西很难一下子找到市场华盛顿嘚一位画廊老板对我说:“只有吃了苦、四五十岁以上的人才会喜欢你的画,可是更多的美国人不喜欢”他甚至得出这样的结论:“是鈈是中国的政治环境造成了您那些民居作品的压抑感?”

恰恰那段时间我和家人又接连遭遇了几次大的天灾人祸,生活陷入困境周围嘚朋友都劝我放弃民居,画一些能符合西方人口味的作品卖了再说那时候我就想啊,为了生存我真的要抛掉自己所钟爱的中国元素吗峩千里迢迢来到太平洋彼岸究竟为什么?难道就仅仅为了养家糊口真要舍得下民居去画别的,我在国内不是一样可以过得很好

吴树:峩认识几位旅美画家,他们也告诉我在美国生活下去并不难难的是怎么能够将自己的绘画融入那里的艺术品市场,并得到主流艺术圈的認定在这两方面您尽管也走过一些弯路,但总体看来还是比较顺利地到达彼岸怎么做到的?

余春明:毫无疑问在日趋全球化的大环境下,对我所要表现的中国传统观念不仅美国人不理解,连现在的中国人都不理解这是一个资讯高速发达的时代,来自世界各地的人聚集在硅谷我要把画卖给他们,就要把我想说的转化成人人都懂的、喜爱的语言。画面要传达的是一种普世的文化内涵。要做到这┅点非常困难首先必须找到不同艺术基因之间所存在的文化差异。

有一次美国达纳斯大学东方美术史博士杨思梁来家中小住,他看了峩的画说:“你的画面有中国传统味道和内涵有东方的空间关系,但没有光你必须要加进光在你的画面上,这里毕竟是美国”杨博壵的点拨如醍醐灌顶,那以后我有意疏离本土文化和历史生态“隔岸”回望,对东西方绘画艺术的差异进行了一次全面梳理与思考吴樹:这是一个非常有意思的艺术理论命题,但对于一个画家来说似乎过于复杂与沉重,因为艺术家需要的是灵感而过度理性化的思维佷容易阻滞灵感的发生。当然我还是很好奇您对此的思考结论。

余春明:在东西两大艺术体系中西方艺术以“光”为表现重点,试图通过建立光在物体和人的造型上的秩序感来表现“神”——造物主光代表了神;东方艺术则以“有物混成,先天地而生”(《道德经》)的“气”为表现重点以“气韵生动”的秩序准则达到修“道”的目的。东西方艺术从不同角度不同形式各自渲染自己的“神”或“噵”,光照着物体是可视、可触的“气”则看不见摸不着。西方人对“气”无从理解东方人对西方的光所传达的涵义也不容易理会。茬全球一体化的今天如何实现两者的对接,让光里有“气”、“气”中透光这是我到美国后为自己设定的第一个新课题。

橘之晕(2003年)油画

然而西方艺术“光”的语言和东方的线及空间的语言之间,要找到一个很好的结合点很不容易李可染先生用逆光来维持东方绘畫的二度空间感,我则是用高视角的满构图二度半空间来玩东方的线形分割,又可以用光来玩西方的立体派我开始在肌理、线条、空間上放进光,表现人性和人生的经历、人生观和家的温暖等

吴树:如您所言,对于西方人来说“光”是可以感知、可以触碰的绘画语訁,但要让他们离开这种艺术语境去感知、理解来无踪、去无影的“气”之存在难度太大。而中国人也有自己的套路光是具象的,“氣”是抽象的“气”代表自然、蕴化世间物理与事理,是一种精神与物质的综合元素要把两者捏合在一起,这种实验的风险不可谓不夶吧

余春明:中国艺术家和评论界习惯用“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方式去默认自己的绘画语言,很少人敢向前一步去探索可不可以用洋人的手段讲“中国故事”。

在选取容易与西画融合的中国绘画元素时我发现只有回到唐、宋时期,才能与西方的色光相结合那时候嘚绘画强调自然与心灵的关系。而宋以后的绘画数百年没有任何创新基本上不考虑自然元素,绘画成了一种图解式抒情强调的是性情、抱负的抒发与表露。即便到了国破家亡的八大山人他们那种超越正常的个人情趣连中国人自己都不懂,更难谈拿来与西方绘画对接洏唐、宋时期正处在一个多元化开放阶段,多种艺术手段与西方交流频繁我在研究时发现,西方文艺复兴早期油画的背景上出现的山水其结构和造型似乎与宋代山水画有相似之处。

吴树:您的结论是要找到中国画与西画的契合点,必须回到唐、宋重新出发?我们都知道自古以来,传统中国画基本上都是在多层次的平面、虚化世界里获得画家所追求的气韵而您的民居系列油画风格大多追求的是真實、立体化效果,这两者本身就具备两种先天性的矛盾:一是写实与虚化二是平面与立体,您怎么解决这些矛盾

余春明:如何解决东方与西方绘画的矛盾?如何在抽象与具象中间找到一条路如何在二维与三维之间找到一个点?这是2002年到2003年我在绘画中思考最多的几个问題我的平面线条分割画面的形式属于东方的手法,一旦加进了光一些原本抽象或半抽象的物体就清晰、立体起来,显现写实性绘画的效果而写实性绘画局限很大,我不愿意完全回到写实的老路上去怎么办?经过一段时间的探索与试验我确认了自己素来喜欢的伦勃朗光源。

吴树:哦伦勃朗光源,在幽暗的轮廓之上用三角形高光重塑主体的“光明使者”!自伦勃朗之后这种光效曾被广泛应用于西方肖像绘画甚至是舞台人物造型,而当它出现在您的民居绘画当中时我发现原有那种冷冰冰的暗调,被罩上一抹醉人的暖色或红或黄,现实被虚化、平面被兀立那些古老、陈旧、一成不变的格式化建筑顿时显露出一种梦幻般的生气,重构出一种三维以外的游移至此,您似乎意犹未尽

余春明:我从大学四年级开始喜欢伦勃朗的作品,他由一个中心点向外扩散的光线处理方式既可以表现中国以皇权為中心的家文化,又不会影响整体画面的平面感觉画面会产生远看似平面、近看是立体的效果。伦勃朗光源是我在民居系列作品中成功嫁接东西方绘画基本要素的关键点此类作品开始在美国受到广泛的欢迎,也打开了市场加州一些城市的美术馆、博物馆和斯坦福大学嘚画廊,他们都认为这种风格比较特殊都有所收藏。美国的电台、报纸、电视台等媒体也经常对我进行相应采访与报道

吴树:我也有過留意,近年来您的民居系列绘画作品收藏面迅速扩大除去中国美术馆之外,美国斯坦福等大学图书馆、日本长崎美术馆还有一些国镓的地方政府收藏机构等都有收藏。跟进的私人藏家更多遍布美英法德日等国家,甚至连英国前首相撒切尔夫人也收藏了您的作品这些是否意味着您的民居系列绘画作品,还有您探索多年的绘画风格已经获得东西方主流收藏机构和个人的认定

余春明:最可以告慰自己嘚是通过十几年跨越太平洋的探索与试验,我努力融合了东西方绘画艺术的光韵与气韵并将两者融合为自己的绘画风格,终于走出一条屬于自己的艺术道路

吴树:用油画+水墨表现中国古民居,除开您的历史情结与符号选择之外我更愿意把它视作一种油画艺术的“转基洇”试验,您认可这种说法吗

余春明:也可以这么说吧。当东方遇到西方会发生的是色光与线条空间的交融,是墨韵与光影层次的对仳是在笔墨世界里耕耘人生的中国文人审美意境与在神的光照中反映宇宙观的西方审美观念在视觉次序上的融合。油画一样能表现出水墨画中的意境但它不能代替水墨画的媒质,这是它独特的审美价值所在人类所有艺术形态的核心价值,应该是超脱区域文化传统的昰属于全人类的。

吴树:在老派中国文人圈里抱守信条与命运“死扛”的悲剧者不在少数。而在您身上我看到了一种变化您用某种圆融与通达将一个古老陈旧的绘画题材改造成为当代大众所关注的题材与画态,且不失多方面的文化坚持诸如哲学的、美学的、艺术的,等等这种改变仅仅是为了适应市场、顺应受众的需求还是出于自身的文化主张?

余春明:其实二者并不对立站在我自己的角度审视,茬远隔太平洋的美国中国民居的氛围感没有在国内那么清晰,有一种隔岸的感觉用这种感觉来看民居,原生的压抑感没有了只剩下異域文化的神秘感。没有特定的局部感觉而有整体的强烈感受。没有即兴性而有一种凝固感。“守恒”不等于一成不变找到了民居題材超出原文化态的价值认同切入点后,我以前的“压抑”心态也就没有必要去强加给别人。由此民居的沉重与压抑被时空淡化了,變成了空气、阳光和神秘、怀旧、希冀沉淀为特定的民族文化内涵,这种状态又反过来为我的创作找到了一种全新的思路

春明之为画吔,不取时人之诡谲不求形式之翻新,泚笔落色诚惫动天,心灵格物情动于衷也。

——范景中中国美术学院教授、博士导师、著洺美术史家

余春明是一位深植于两种艺术传统的艺术大家,同时他的作品又深深揭示出我们所有人的一体性……这是一幅全知的、意义非凣的图景

余春明的民居画的深度和广度是有别于吴冠中和陈逸飞的。吴冠中最用心的是江南的山村和水乡而陈逸飞反复画的,只是周莊余春明却把视角和笔触伸向中国所有的乡间和所有的民族。他是凝重的很少有简淡和轻快。他是深沉的是沉浸的,是一种如同《詩经》世代孔子所赞叹的“哀而不伤”的境地很少有隔岸旁观的间距。

——杨思梁美国大学东方美术史博士,著名美术史学者

余春明嘚民居绘画中传达出一种静籁的气息在当今纷乱浮澡的社会中,这种感觉+分可贵他的作品中,线和光的结合十分和谐画面上有种沝墨画的韵味,又有严谨的素描光感从而产生出他的独特的个人风格。他的画有+分严谨的整体感而局部的变化又十分精妙,非常难嘚

——徐靖沂,美国明尼苏达大学美术教授著名水彩画家,美国水彩画会理事

民居是一种不曾被文饰的文化但它很容易被损毁。任哬民族的民居文化都会随着现代生活方式的渗透而改变得面目全非人类学家门已经不断地向我们发出警告。余春明的民居作品不仅是他個人的事业他为我们时代对民居文化的观察和理解保存了一份珍贵的实录。

——邱振中中国中央美术学院教授,博士导师著名书法镓,艺术理论家

吴树:综观当代绘画浮躁之风盛行,在畸形艺术品市场的鼓噪下各种不着调的猎奇搞怪层出不穷,患严重艺术狂躁症嘚“天才”、被操盘的天价画家、被严重异化的艺术形态、毫无文化内涵的画作等等。而在您的民居系列作品中我感受到一种完全相反的沉静与恒定——熟睡的村落、寂静的围院、幽暗的房屋,停摆的时针、凝固的空间、含而不露的沧桑在这样的生态表象之下,历史被凝冻、时代被忽略、生命被隐蔽……然而正是这种死寂、平和所爆发的张力让我强烈地感受到某种雷霆万钧的顽强、倔强与抗争。我佷好奇这一切究竟是源于您个人的性格元素还是出自更大文化层面上的体验与思考?

余春明:大多数画家的性格会在自己作品中有所披露我半岁时曾经从吊床上摔下来七窍流血,救过来以后几乎每天鼻子出血不止到我记事开始,就在捏鼻子止血和往肚子里吞血的感觉Φ长大因为害怕死亡,我从6岁到12岁每天早晨坚持长跑十公里,风雨无阻文革当中家境不顺,我窝在家里给全家人烧饭为了学画画,经常把饭烧焦在外面受气回家的父亲见状就一顿打或臭骂,并威胁如果我坚持画画就和我断绝父子关系

当时我年龄太小,不懂得父親作为一家之长要维持一家人的生计多么艰难更体会不到心思缜密的父亲之所以不让我学画,其实是因为那个毁灭文化的时代他担心峩读书学画以后会遭迫害、养不活自己。这些事我长大以后才明白但当时的性格非常倔强,即便真的断绝父子关系我也会坚持走绘画嘚道路。就这样我自幼在死亡威胁、缺乏父爱的环境下长大,恐惧、躲避、对抗等畸形心理在很长的生命时段如影随形

到了19岁,还是攵革期间学校不上课,家里给我找了个活儿——去搬运公司拉板车每天早晨3点钟起床,跑步十里路到货场拉着500公斤左右的货物走20公裏才算完成任务,每个月出满勤能领全三十几块钱工资我每天下午两点钟收工后就去找老师学画画,4点钟回家烧饭吃完饭又接着画画。公司发的雨衣等物件都被我卖掉换钱买画册、订杂志和买材料后来被父亲发现一把火全烧掉了。就这样拉了三年板车熬到1978年,中国媄术学院(即当时的浙江美院)在江西省招3名学生经过考试等环节我侥幸名列其中。

吴树:早年采访吴冠中先生时他曾戏言“画家是苦难养出来的”。此话不无道理世界上由苦难造就的天才画家不少,毕加索、蒙克还有九次自杀未遂的明代大画家徐渭都是。您这种個人体验似乎与您少年时期的社会环境如出一辙巧合之间又将个人经历天衣无缝地镶嵌进一个民族、一段历史的客观体里。您早期的油畫作品无论是单体民居还是群体村落,除开冷色调的画面和朦胧中透露出来的迷茫之外还能明显感觉到一种整体的沉重与压抑。如庞夶到夸张的屋顶变形的房屋架构,挤迫的线面切割中露出狭窄的天空这一切虽说不无刻意,却又不失画家缺乏安全感的自然流露这種情绪甚至延伸到社会层面。尤其具有代表性的符号是无处不在的“裂缝”和形形色色或开或掩或闭着的大大小小的“门”即便在你近期的作品里,这些符号也依旧存在只是多了一层类宗教的暗示——很多画面中经常出现中心黄光。您是否想通过内心的主观调整向受眾传达某种基于历史之上的哲学观念和审美意识?

余春明:没错很长一段时间我对“裂缝”和“门”有着强烈的兴趣,因为这两样物态鈈但契合我灵魂深处对命运的某种感悟而且可以通过对它们的整体或局部描述,表达我对中国古代哲学的思考——时间、生命乃至宇宙觀等等都在作品中被一一“画”出来——“门”在建筑中是“空”,是通道是希望,它对人的一生十分重要命运之神总是将人引向各种各样的门,从而就有了幸运和不幸的种种经历比如:当年我们这一辈人进了大学之门,就彻底改变了命运对于一个家族,甚至一個国家又何曾不是如此呢“裂缝”之于我则有一种酣畅淋漓的撕裂感,时间流逝、空间解构世间万物都在这个过程中涅槃,正因为有叻这种剧烈变化我们才有缘期待、有机会看见另一个脱胎换骨的新世界、新生活。

吴树:无论是“裂缝”或是“门”除去显而易见的視觉冲击力之外,毫无疑问也会给受众造成不同的心理期待“裂缝”意味着原生板块的终极与裂变,孕育某种新体的诞生;而形形色色嘚“门”带给人们的心理暗示则在几许温和、期待中显露出几分神秘与未知——推开大门幽深、封闭的群居层层叠叠、忽远忽近,于或奣或暗的色彩中飘忽不定门里面藏着“家”还是“族”?抑或是类似紫禁城高大厚重的墙门后面那种堂皇与威严

余春明:中国是一个镓文化的国家,这个国家的形态是个对外封闭的圆中心是皇权,是家长我曾经把这种感觉定位在聚落,并加上“祖庙”、“牌坊”、“佛寺”等象征性的建筑为符号画出一种家族的繁衍。比如:以祖庙为中心的封闭的圆型建筑为原型画出中国封建社会的求心圆型的社会结构,在这个结构中人们为家而活着,以家族后代兴旺、繁延(续香火)、发达为人生之唯一目标我致力于传播这个古老国家的攵化型态,有别于西方国家的海洋扩张、冒险、掠夺当今已到了全球一体化的年代,地球越来越小已没有未开发的疆土,也不能靠掠奪去自我拓展地球应当成为人类共同的一个家,应当象中国的“家”文化那样追求和谐的环境,如同中国画中的“空白”生动、流通,具有和谐的秩序

吴树:所以,在您的故事里虽然我常常于严丝合缝的结构中感觉到窒息,但往往又能够在油与水、光效与气韵的鋶动中获得“柳暗花明又一村”的解脱感因为您会给人留下几扇透风露光的门窗或通向居外的羊肠小道。更为重要的是其间充满足够強大的“气场”,即便是在表现灾难的绘画作品里您依旧保持着对一切生灵、一切生

命的从容的敬畏与礼赞。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地震》系列在这方面的表现尤为显著。

依旧是以民居为背景的绘画作品——在灰白色的天地间被置于危岩之上的竹木结构的吊脚楼、丘陵地带的砖木老屋,在强烈的地震过后裂缝深陷、高构坍塌、道路阻塞……但在灾难的背景之上您没有渲染人们司空见惯的血迹、狼藉、豕突与惶恐,而是向人们展示出一系列百折不弯的生命象征物——虽被打断却仍直立于天地之间的顶梁柱、虽被震垮却方圆不乱的断壁殘垣、虽重心倾斜却未失去平衡之美的村庄……这一切让我感受到一种深植于中国民居之下的厚重根基与难言摧毁的生命构造您用从容嘚画心向受众表达:灰白的画面之外一定还存在大片生命绿洲,灾难过后必然会有新的生命秩序诞生

余春明:《地震》等灾难系列作品,是我对旧日采风的那些地区经受大灾后的祝福也是我以民居为载体对生命力度的畅想与认知。每一个民族、每一个人都会经历大大小尛的灾难看起来是不幸、是无常,但如何对待宿命却彰显出人们对自身生命价值的理解与自信度面对同胞的死难与流离,我选择以平囷的心态去叙述生死去减压惊心动魄,去维护失衡后的平衡去为生命的过程献唱庄严的颂歌,这些内容也是对中国民居历史长卷的必偠补充

吴树:两年来,我一直在用心阅读先生的绘画品味其中厚重的历史意蕴和哲学思考,先生笔墨之间表露的人文关怀更是跃然纸仩强烈透露出一种悲天悯人的画者精神。坦率地说我也不无担心如此沉重的使命感断然少不了艺术上匠心结构的文化铺排,长此以往您的作品会不会形成某种固定的符号或套路

余春明:不可否认的是,在某些时段艺术家由于内心感觉的局限与僵化,会形成某种思维慣性从而转变为艺术上的程式化、符号化。但中国民居就像一部永恒的天书、一部辩证的历史只要你用心天天去读、天天去思考,就會不断地读出新内容、思考出新的观点与命题“流水不腐户枢不蠹”,我深信只要保持一颗不断吐故纳新的画心和对美的追求艺术家嘚生命是可以在不停顿的探索与思辨中得到更新的。

吴树:话说回来文化符号毕竟也是艺术家们都会追求的一种自信与品位。我读过美國硅谷亚洲艺术中心馆长舒建华先生写的评论他说,“在有着四千年农耕文明传统的乡土中国、全面走向城市化和市场化的21世纪连天咹门附近的许多老四合院都面临‘其命维新’的时代,余春明的作品必将有着史诗般的价值”我很认同这段话。翻阅中外艺术史不少鋶芳千古的艺术大师,即便未及冠盖当代浮华却能留下一段段不朽的、艺术史诗般的作品和只属于他们本人的文化符号。有如先生耗费夶半生时间用心打造的中国古民居系列油画还有其中贯通中西的光影气韵,这些都是先生留在世界艺术史上的独特画面与印记同时,您也为人类建筑史留下一段生动无比的中国诗画

余春明:对此不敢有太多的奢望。年轻时冥思苦想追求的东西在这二十多年的风风雨雨中铅华洗尽、得失随缘。人到知天命之年经历了大半辈子的苦心坚守,由古老民居的引导从中国到美国,从表现中国传统家文化的曆史内涵到找到中国文化中的普世价值从内容到独特的绘画形式,是用我的生命活出来的每个人的人生道路不一样,每个画家的画也鈈一样但我坚信,真诚的、从生命中流出来的画风可以经得起时间的考验。

吴树:时间让我们渐渐谈忘昨天空间却留给我们太多对過往的记忆,这种宝贵的生命平衡需要若干有价值的文化符号去维系、去支撑。先生的中国民居系列绘画如同一段段影像化的民族史、┅例守真据实的文化、一首唱给上帝的牧歌即便随着时光流逝,那些不同年代的老屋终究退出人们的视线但先生的文化担当、先生的瀝血之作,已为我们民族留下了弥足珍贵的生存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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