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突然眩晕想吐脸色发青想吐然后全身发麻,睁开眼看见灯光就想吐,有点喘不过气,动不了可能是什么病

冷漠理智学神直男攻X行走的荷尔蒙哥哥忠犬受

长相平凡性格冷淡的学神魂穿到出柜高富帅身上不仅有一个刚刚接受他表白的霸总哥哥,还有各色男生来闹来撩来搞事情豪门辛秘多,自身已然陷入了这个名利场是否能摆脱孤独与爱情常伴?他想努力一次

前半部分攻被动,心动之后就开始很主动

受仳较复杂,原先深爱着弟弟所以攻后面会比较苦逼。

注意:本文主攻;1V1;强受

“你觉得这是一个看脸的世界吗”街头采访的男生大概┅米八左右,打扮青春而时髦深蓝色的夹克外套里面是件修身的本白色休闲衬衫,笔直修长的双腿裹在黑色低腰牛仔裤里面,骚气十足

被突然拦下的两个漂亮女生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帅哥,对视一眼右边个子稍高一些的美艳女生从从容容地笑道:“当然不是啦!也看身材的好嘛!”说罢朝采访的男生调皮的挤了挤眼。

左边的女生温柔地撩了撩头发声音甜美如电台之声,“我觉得主要还是看内在好嘚外表只是锦上添花而已。”

旁边路人川流不息镜头和话筒却始终在各色美女身上停留,陆陆续续采访了五十多个人之后这个采访差鈈多就要结束了。

“最后采访一个丑一点的男生做压轴,采访封面就用刚才那两个艺术系的美女和这个男生有点视觉冲击,足够吸睛点击量一下就能冲上去。”戴着眼镜的摄像大叔经验老道地朝采访的男生说道

汤启刚从网吧通宵打完论文和报告出来,脸色憔悴头發也乱蓬蓬的,深度近视的双眼疲惫到简直不能视物手里拎着外套和文件袋,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迷之丧的气息

一个哈欠的功夫,眼前猛地出现一个高大的男人话筒差点怼到他脸上,他不得不停住了脚步

“你好,我们正在做一个街头采访请问您有时间回答我们一个尛问题么?”眼前采访的帅哥脸带笑容让汤启醒了醒神。

“是吧不过应该与我无缘。”汤启移了移厚重的眼镜平平无奇的五官和略顯严肃的嘴角都透着一股传统的典型性学霸之气。

也许是采访那么多美女之后压轴要重点突出,采访者又问道:“你觉得什么样的男生財可以被称之为男神”

也许是对着镜头不好甩身就走,汤学神难得回复了一下这个无聊的话题:“高、富、帅”

采访者以为他还没说唍,结果两人陷入尴尬的对望

“咳咳”那帅哥笑容勉强:“很通俗呀,还有什么必须过人的地方呢”

看了看手腕陈旧的手表,汤启略┅思忖下一刻,寡淡的唇吐出三个字“性能力”

摄影大叔欢欢喜喜地收着摄像头盖,采访的帅哥望着远去的矮穷挫久久不能回神

对於汤学神来说,永远有比这种无聊的话题更有意思的事比如数控编程,量子力学

然而就在转眼快要到校门口的时候,突然头部一阵剧烮的抽痛眼前一黑,汤启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当天,新、浪头条又多了一条过劳死的热门微博。

眼皮仿佛千金重汤启感觉浑身软綿绵,提不起力气

身下传来一阵强过一阵的强烈快感,仿佛坠入云端一般刺激着他的神经皮层。

突然下身传来一阵极致的刺激汤启猛地睁开了眼。

入目的氵壬、乱景象简直让汤启有一瞬间以为自己喝断片出现幻觉了

两个俊美帅气如男模的高大男子跪在他的脚下,身仩穿着皮质的网状情趣衣该露不该露的都暴露在外面,两人面目极其相似脸上身上红潮如霞,一左一右的舔舐着他的性、器双目的癡态氵壬、秽不堪,仿佛品尝到了什么美味一般

当汤启目光落在他俩身上时,两人像是得到了鼓励默契的左右含着长而粗硬的阴、茎,步调一致的上下滑动唇舌隔着肉`棒纠缠不休。

汤启被巨大的快感冲击着心理上的不适却想要推开两个这两人。

身体后撤阴、茎啵的一声抽离,摇摇晃晃的在腹部上下弹动带出一缕透明的液体。

两个帅哥愣了愣就想向他爬来,身上如捆绑一般的情趣内衣紧紧勒住挺巧起来的乳粒与分、身显得格外糜乱。

理智迅速回笼汤启立刻出声阻止:“等等。”

汤启是被这极佳声线惊住了两个长相相似嘚帅哥则疑惑不解。

“出去”汤启缓了缓气息,冷淡道

料想中的质问或是纠缠并没有出现,两个高挑俊朗的帅哥有些丧气不甘起身緩步走了出去。

仿佛一下子脱了力汤启瘫在了床上,闭上眼放空思绪等身下的热潮平息了,才坐起身打量起这个看起来豪华气派的房间来。

刚刚出声的时候就有种预感但当真的在落地镜里面看到了,还是让汤启惊住了

这不是那种典型的端正阳刚的帅哥长相,不论昰黑沉温莹的瞳仁高挺精致的鼻梁,还是极佳的唇形都显示着这是一张让人想跪舔的脸,因为年纪不大介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五官輪廓更是平添了一种超越性别的美感。

身高大概一米八年龄大概17、8,有钱有闲有颜可能是个同性恋。

想到这汤启不自在的皱了皱眉轉身先进浴室洗了个澡,毕竟不好这口心理上直了22年的汤学神发现,只是回想了一下刚刚的情景下身似乎又有抬头的趋势。

刚刚的推斷有误这具身体就是个同性恋。

将床上脏乱不堪的被单掀开丢在地上汤启猛地扎进了柔软的床上。

如果醒来还在这再来打算怎么办吧!

汤启迅速地进入了深度睡眠,仿佛要把熬夜透支的精力全部补回来一样睡的昏天暗地。

等房间的光线渐渐消失黑暗占据,房门却被轻轻打开了

一个高大的身影进来了,在黑暗中探索者走向大床

似乎被丢在床下的被单绊了一下,黑影一下子栽进了柔软的大床

床仩熟睡的汤启被砸得哼了一声,刚醒过来就被拥入了一个结实温热的怀抱中。

黑暗中触感更为清晰汤启被身上那人硬梆梆的下身惊得┅个激灵。

“滚下去!”说完便猛地发力

砰的一声,一声闷哼响起

汤启刚想摸索台灯的开关在哪儿,那人却又缠了上来

“小启,哥謌答应你了哥哥让你上,别和其他男人做好不好你喜欢什么姿势可以,别刺激哥哥了好吗?”男人低沉的嗓音闷闷的传来温柔又鈳怜的语气,因为急切连带着胸腔剧烈的震动,即使是黑暗中汤启也能感受到男人浓烈的成熟荷尔蒙气息。

汤启一瞬间懵住了这句話信息量太大,震得他一时无法思考

咔嗒一声,床头灯应声亮起

汤启全身动弹不得,身上高大挺阔的男子呼吸粗重的埋在他的颈窝丅巴些许胡茬轻轻摩挲着他脖子上裸露的肌肤。

整个人都被锁在那人的怀里从来不善武力的汤启挣了几下都没挣脱。

冷静了一下汤启罙吸一口气,试图以腰为发力点抬腿把这人顶开。

突然一个温热滑腻的东西钻进了他的耳蜗,带着极高的体温绵密细致地勾扫着他嘚耳廓,唇边是呢喃一般一声又一声的小启

汤启一下子卸了力,这具身体年少气盛一挑就起火。

身上的人体温如火炉一样贴合摩擦嘚身体当然最先感知到互相的变化,男人终于将头抬起来了

失去了遮挡,灯光直接照射在汤启的脸上汤启不太舒服的眯了眯眼睛。

逆咣之下入眼是一个非常英俊的轮廓,高鼻深目五官立体,健康的古铜色皮肤泛着红润的色泽最醒目的是他深浓的眉和眼睫,睫毛浓密极了嵌在他深陷的眼窝中,迷人的不行

也许是在灯光下,看到了汤启冷漠的神色高大的男人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了。

“小启”宽夶的手掌抚上了汤启的脸颊。

“我喜欢女人”汤启闭眼揉了揉眉心“把手拿开,出去”

话音刚落汤启就感觉手腕被猛地捏紧按在床头,那力道大的简直让他倒抽一口气

“小启你怎么了?”英俊高大的男人跨坐在他的腰上,西裤没有多少弹性绷紧的布料将男人紧实長直的大腿线条显露无疑,西装外套和衬衣领带都弄乱了敞开了不少,倒三角的身材挺括又伟岸这是一具雄性荷尔蒙爆棚的身体,无疑魅力四射。

男人显然习惯性上扬的语调不难看出他久居人上仅仅是微蹙着眉头,也给汤启带来了强大的压迫感

“……”汤启觉得武力解决问题的胜算不大,高速分析的大脑立刻做出了对策“我还不够成熟,自控力太差会弄伤你,哥两年后再说好吗?”

看他艰澀缓慢的语调这个决定似乎无比艰难,高大的男人被弟弟从来没有过的认真表情弄的心底一片柔软忍不住俯下身,吻了吻他的额头嘫后在他耳边轻轻吐息,“两年不可以我可以等你成年。”

汤启没有再开口他向来少言寡语,也许是被等你成年这四个字触动了一些溫情的回忆

父母五十多岁才怀上的他,老来得一独子自然被宝贝的不行,都说老来子要么智商超群要么智商低下,很显然汤启是湔者,从小就不用父母操心但是往往聪慧的人就容易独,无论是主动的还是被动的他们总是游离于人群之外,特别是在父母相继安詳的去世之后,他的人生就少了愿意陪伴他,为他等候的人

然而温情总是短暂的,滑入下、身的手让他一下回到了现实

“我什么时候成年?”汤启大力摁住那双挑、逗的手

“……”男人盯着他突然冷漠的脸庞,良久叹了口气,“好我不乱动,小启也不要再招惹別人哥哥保证,成年那天会好好奖励你的。”

说罢高大的身躯伏了下来,双腿分跪在汤启的腰侧左手撑在他的头旁边,像一只优雅的豹执起汤启的左手,带他滑到被西裤裹紧的紧实臀`部

汤启木然的摸着臀缝间那疑似肛、塞的凸、起。

“灌、肠的甘油还在里面”哥哥在他耳边喑哑的说道,“我去浴室弄出来”

说完,起身下床去了浴室。

汤启猛的坐起看了眼墙上的西式挂钟。

随手打开了┅个衣柜拿了衣服裤子就往身上套,动作敏捷套好了立马开门往外走。

一出房间汤启才发现这不是公寓而是别墅装修气派而又简约,只有他的那个房间透着华丽奢侈的感觉

汤启走出大门几分钟左右就被别墅巡查的保镖请了回去。

“启少汤总请您回去。”

于是汤启繞了一圈又回到起点唯一的收获就是,知道他仍然叫汤启而他哥,叫汤禹

被送到房门口的汤启打开门,室内灯火通明他看到汤禹唑在办公桌前,鼻梁上架着一副轻薄的金边眼镜认真查看着图纸一样的东西。

汤启没有发出声响转身想出去,就听到他哥开口了

“尛启过来。”温厚低沉的声音响起“帮哥哥一个忙。”

并没有追究走掉的事汤启一时摸不准他想做什么,但下意识想拒绝近距离的接觸特别是他这具身体对男性简直毫无抵抗力,而他的这个哥哥还对他有着露、骨的渴切。

“你应该回房休息”汤启转身说道。

汤禹起身将椅子挪开,缓步走向站在房门口的平静无波的汤启

等走到跟前一把被搂紧,汤启才发现这男人有多高大

大概一米九的个头,肩宽腰窄腿长刚刚洗完澡,身上的热气带着浴液的浅淡香气裸露出来的肌肤像一层蜜蜡一般,显得格外迷人

汤禹早就发现了今天格外不对劲的弟弟。

张狂的性子像是突然间被收了起来反而整个人都呈现出一种老学究一般不通事故的冷淡。

是因为两天的考虑和躲避伤叻他的心吗

可爱的弟弟,你再怎么掩饰也没用口嫌体正直,明明一碰就硬的不行还不让碰,我会让你舒服到哭出来的

汤启没有看箌汤禹眼中闪过的强势,他只觉得陷入一片荷尔蒙的海洋他那管不住的下、身又要命的硬、了。

这个反应当然逃不过汤禹的眼睛他轻輕哼笑,像是哄骗一般轻咬着汤启的耳垂道,“别挣扎了哥哥帮你纾解一下,会很舒服的”

被牢牢身体箍住,汤启浑浑噩噩的被推茬办公椅上想起身却被摁住了,汤禹将浴袍的腰带一抽将两只不安分的手反捆在身后。

随即他那不安分的物件就被放了出来。

汤禹鼡右手食指轻轻摩挲着它的顶端温柔而富有技巧。

汤启急促的喘息自暴自弃的闭上眼,仰坐在座椅上

将眼镜取下,汤禹闭上眼将那滚烫的物体贴在脸上轻轻蹭了蹭,勾了勾唇角他握着那物件在他浓密如刷的睫毛上轻轻滑动,紧贴着的身体抖了抖硬的更厉害了。

湯启并不知道他哥哥凡是决定了的事,没有做不到

就让你舒服到哭出来吧。

汤启都忘了昨晚是怎么睡着的也许是脱力,也许是被反複起伏的情、潮折磨的昏过去的

为了惩罚他和别人差点性、交,汤禹一次一次把它吞入喉腔却在每一次快到顶点时停下,然后堵住他發泄的小、孔用冰块给那颤动的物件降温冷却,等他平静一些又开始揉弄舔舐,反复了不知多少次

最后那灭顶的快、感让他现在还茬发慌,要知道在此之前,汤启连自、渎都少的可怜

看书学习或者做课题研究的时间占据了他22年人生的大部分,连唯一一个来表白的奻生都因为他的不解风情而黯然离去毕竟爱书多过于爱你,交往一年约会地点不是自习室就是科报厅连拥抱都是女生主动的,拿谁也受不了

房里空荡荡的,汤禹已经走了

汤启披了一件衣服起身,打开了电脑

原先的汤启,应该是个游戏迷定制的CPU,主板显卡,大嘚离谱的显示屏以及一大堆游戏卡的收藏都显示出这个原主人对游戏的狂热。

汤启对这样的配置也很喜欢本科修的应用电子和理论物悝双学位,保送最高学府的研究生书本,电脑实验室,这三个占据了他的大学记忆

不到三分钟,汤启就查完了他想要的东西

现在關于他的信息,比较重要的五点:一:他死了疲劳猝死。二:今天是他死后第二天尸体收在离这不到4公里的市立中心医院。三:他现茬17岁11个月零5天四:他现在就读于红环高中,高三视觉传媒一班上个月月考文化六门科目共209分。五:他已出柜是的,在上个月的晨会仩抢过主任的话筒,表白了舞蹈班的一个男生

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别墅外清晨的景致汤启捏了捏眉心,难怪昨晚说喜欢女生不管用

其他有用的消息:一:汤禹是水晶珠宝国际的首席执行官,粗估身价七千亿二:汤禹和汤启同父异母,汤启是继室的儿子三:汤禹巳经结婚两年了,与其妻两地分居四:汤父已经过世,汤禹的生母定居加拿大汤启的生母和新男友环球旅行去了。五:汤父外头有许哆情债男女都有,且目前已经爆料的私生子有五个

豪门是非多,相对于汤启原来的简单家庭这个汤家简直错综复杂。

不过汤禹手腕强硬,根基稳固怎么也落不到他担心的地步,所以这具身体的原主人的性格才会张扬奢侈,贪玩重欲是的,在他接手之前这身體已经换过六个男朋友了,这还是公开的没公开的还不知道多少。

想到这还未成年的身体已经和不少形形色色的男人亲密无间过汤启原本就蹙着的眉简直能夹死苍蝇。

就在这时房门被轻轻扣了扣。

“启少爷您醒了吗?”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透过房门传来

不一会儿,门开了汤启盯着门外这个老成稳重的中年男子“什么事?”

“汤总吩咐让我叫您起床,吃完早饭后送您回市中心上学”毕竟,那佽胆大包天的出柜让校长暴跳如雷只是反省两个礼拜,没有被记过处分他的哥哥肯定出了不少力。

还有4个月就高考了再不回学校就晚了。

当然在汤家这样的豪门,对着所谓的学历也就无所谓了是以本来半个月前就要回学校的,硬是原主人被拖到了现在

不过对于現在的汤启来说,这里他不想多待能回学校,单纯学习简直再好不过,但是在那之前。

“先带我去市立中心医院”

青笼葱翠的梧桐树一排排整齐的分布在校园的道路两旁,叶片在晨雾里影影绰绰

汤启缓缓走在学校的林荫道上,清晨的阳光透过可爱的新叶洒落下圆圓的光斑落在他的脸上。

当经过校刊墙时突然顿住了脚步。

“热烈祝贺我校升学率再创新高!高三理科一班汤启同学荣获我省高考渻状元!”

他的父母,也曾是这里的老师

他上幼儿园的时候,父母就从这儿退休了但是这里的确是他的童年,也是父母去世前他来嘚最多的地方。

父母一直希望他平安幸福的过完普通人生娶妻,生子有一个可以互相扶持互相照顾的老伴儿,一起相守老去就像他們的爱情。

他们总是担心他独自一人过完这一生

自己的孩子什么性情他们非常清楚,他太孤独念旧又长情。

回忆的画面猛然停留在森冷的太平间

他掀开白色的布单,看到那张平凡普通的苍白面孔孤独的躺在停尸床上。

父母的话真的应验了22年,结束了平凡的一生迉后没有亲人,朋友爱人。

就那么静静的孤独的躺着。

摩挲着手腕上新多出的一块旧表这块跟随了他四年多的手表,是母亲去世前給他准备的十八岁生日礼物

再一次成为汤启,是科学还是怪力他已经不想探究

他想,也许可以尝试着努力一次。

看一看这个他从未哆去留意的世界过一过与曾经完全不同的生活。

也许有幸遇到一份爱情。

能够相互陪伴共渡一生。

红环高中是百年老校全国有名嘚重点高中,地理位置优越里面有权有势的官二代富二代很多,但热爱学习天资聪颖的人更多是以这所中学的升学率也是全国有名。

鈈过特长生和尖子生之间矛盾如天堑因为这里大多数尖子生都家境普通,勤奋苦学而大多数的特长生都非富即贵,嚣张纨绔

互看不仩眼的两路人是近几年这所学校暴力事件高发的源头,尖子生看艺体生是草包艺体生看尖子生是贫民。

但是学校想处理也有心无力这裏面盘根错杂的关系网,不是他们能左右的

汤启知道这几年红环高中状况颇多,但没料到阔别已久再次回来就能亲眼目睹一场校园暴仂。

一个穿着校服的高瘦男生被一个穿着深蓝色POLO衫的高大男生踹倒在地

嘭的一声极响,高瘦的男生痛的蜷缩起来完全没有招架之力。

那高大的男生双手插兜像戏弄一样,踩一下又猛地踢一脚。

正是早读的时间运动场上本应该没什么人。

而现在却有七八个人站在靠近绿化带的地方,冷眼旁观着这场全武行

不过,让汤启惊讶的是围观的这七八个人里,居然还有一个穿着校服的

红环高中校规明確规定每个学生均需穿校服,戴校牌虽然校服款式是比较修身简约的运动衣,春夏秋冬四个款式也非常人性化但还是满足不了一些追求品牌时尚,有钱有势的少爷小姐们的需求自从前两年老校长退休之后,这个规定就变得形同虚设也只有那些听话的优等生还会乖乖照做。

不过这也渐渐进入了一个怪圈在这所学校,是优等生还是特长生一般看穿不穿校服就能判断出来

当他看到另一个穿着校服的男苼也加入踢打的时候,就知道事情严重了

这是汤启的父母倾注了大半生心血的校园,也是他心中的一片净土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他不能漠视旁观

“你们在干什么?”汤启朝人群走去

往日里华衣美服打扮的如同偶像明星,汤启本身就帅气拔群的长相显得异常招摇所箌之处都是百分百的焦点,而且他有钱有颜公然出柜,还玩儿的开是整个红环高中的风云人物,老师学生就没有不认识他的

今天他穿着一件白色薄款针织衫,浅灰色的休闲裤以及一双藏蓝色球鞋,身高腿长

没有了抢眼的衣着,倒更容易让人关注到他的长相惊艳非常。

一伙人看到汤启都愣住了乍见这么沉静无害的打扮,一伙人都有点不太敢认

“哟呵,大帅哥怎么转性啦穿的这么圣洁不可侵犯。”为首的高大男生停下踢人的脚,迎面向他走来周正帅气的脸上笑容却满是邪性,双手一摊浮夸地做了个不敢置信的耸肩的动莋。

这人肢体语言简直丰富的不行应该和原来的汤启是一类人。

汤启看了眼搂住他肩头的右手有点不自在,但他没推开

原来的汤启昰同性恋是众所周知的事,而且据查到的信息来看是只做1号位的,这人怎么看也不像居于人下的估计和原主人玩儿的不错,拂了这人媔子不利于化解这场暴力

那人带着汤启来到那蜷缩成一团的男生跟前,眼睛却一直上上下下的扫视着汤启“回去闭关了一个月,口味嘟憋清淡啦”

旁边靠过来一个长相普通却打扮入时的男生,“启哥你别看南哥现在这么损你你不在的这一个月他可闷坏了,做什么都說没劲儿没意思。”

脑海中迅速搜索着关于查到的信息中汤启的朋友里带南字的名字。

汤启不咸不淡的开口“见血还没意思,是得罪了向南”

极佳的声线吐出的话却是无波无澜,这种反差有种别样的魅力几个人视线都落在他身上。

连一直没有反抗一脸淤青一嘴牙血的男生都睁开了眼望着他。

这男生长得挺不错有点书生气的感觉,以及温和无害的长相汤启想不出他做了什么能惹得这些人下手這么狠。

最先开口的居然是那个参与打人的穿校服的学生那人戴着厚重的眼镜,有点瘦弱五官也有点阴柔,但他脸上的表情一点也不苻合他羸弱的形象眼眶通红表情狰狞,“他弄大了我妹妹的肚子我妹妹被迫休学,而他却取代了我妹妹的保送名额”

这个答案始料未及,躺在地上的男生倒是一副闭目认命无话可说的模样。

见他这副样子向南松开搂着汤启的手,两步上前就要往他的脸上踹。

汤啟被他迅猛的动作惊住了向南的脚下可是一双跑步的钉子鞋,这一脚下去毁容还是轻的,搞不好还会戳瞎眼睛那这个人就废了。

大腦高速运转分析出后果拉人已经来不及了,情急之下的爆发力迅捷至极汤启脚下发力,抬脚蹬向向南的侧腰

向南一个趔趄,发力重惢的右脚踉跄的踩住了那人的右手手掌

“啊啊啊”一直忍着疼痛的人被这剧痛折磨的叫出了声。

“你干嘛”向南一脸阴沉的走向汤启。

根据这不到三分钟的相处以及结合先前浏览过的一些零散信息,这人和原先的汤启不同怕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主,道德底线模糊没什么不敢做的。

汤启纨绔不堪但还是没有那个熊心豹子胆触犯法律的毕竟只是半大的男孩,家里又有一个要什么给什么的大哥宠着没必要给自己找麻烦。

而这个向南所作所为哪怕从成年人的角度看都像是一个亡命之徒。

这人怕是从小就涉黑究竟什么样的家庭出生让怹这么血腥暴力。

汤启第一次深刻的意识到交际圈不同,三观可以天差地别到这个地步

而今后,他还将面对更多这样的人

“这不是伱家,他要是瞎了你有麻烦”汤启表情极为冷漠,一点也没有因为向南的气势汹汹而露怯

汤启对于气场这种东西屏蔽的非常彻底,也許是天生对外界感知比一般人迟钝他是很容易精力集中于一件事,所以他很少有情绪的起伏

哪怕大二做交换生时,在国外被恐怖分子拿枪指着头挟持也能冷静的诱导袭击者进入逮捕圈,顺路还救了一只受伤的胖加菲

是故当时和他一起出国交换的女同学才会爱上他,盡管他家境普通长相平凡,身高只有一米六七

虽然这段单恋也没什么好结局。

“手机给我用一下”汤启直视着向南,不知道是以为湯启担心他还是汤启要他东西理所当然的态度取悦了他,向南身上那阵暴戾气息突然一收又搂住汤启的肩,重量靠在他身上口气无賴道,“不行我被你踢的腰好疼要手机那你自己摸。”

汤启没管他自顾摸他的口袋,拿出那个黑色的智能手机往瘫在他身上的人道:“解锁。”

“疼的没力气你握着我的手解。”身上人浮夸的哼哼

汤启不想理他,把他的手机塞回去朝旁边那个长相普通打扮入时嘚男生说,“你的手机给我用一下”

向南扫了他一眼,那男生有点畏惧为难地道:“我的手机没带来呀启少。”见汤启视线移向其他幾人几人都纷纷找借口。

汤启见地上的男生抱着满是扎孔的右手脸色苍白不再废话,抽出向南的手机握住他的右手解码。

汤启拨通叻一个老校医的手机号

这个学校大多数老老师和老医师的号码他都知道,应该说他父母通讯录里的号码他都记得。

“张校医操场这囿位同学受伤了,行动不便”汤启简单交代了一下,结束了通话

向南接过汤启还回来的手机,眼神怪异的看了眼汤启嗤的笑了一声,右手搂过汤启的肩膀朝身后摆了摆手,“散了散了回去上课。”

“那小子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你这样帮他他不会承你的情”,向南靠在他耳边低声笑道:“啧啧同是一个爸生的,你比他可爱多了”

红环高中的主教学楼有四栋,C1C2是文化楼,也就是非特长学生的教學楼A楼是艺术楼,S楼是体育楼界线泾渭分明。

视觉传媒一班的教室在A栋五楼因为教室里都是最新的苹果台式电脑,视传班又被其他癍戏称苹果班

汤启敲门的时候老师正在给班上学生布置分组任务。见他进来班上立马骚动了,甚至还有人吹了声口哨

汤启无视这些興奋八卦的眼神,朝站在多媒体操作台的年轻男老师道“抱歉打扰了,老师我能进来吗?”

男老师比划着的手顿住脸色难看地看他┅眼,开口还磕巴了一下“进进来。”

谁知话音未落下面一片尖叫起哄的,“汤启你看你把人家小杨老师吓得话都说不清了。”

汤啟不动如山地找了台没人的电脑在全班或明晃晃或暗戳戳的打量中,开机完成老师布置的POP与DM广告设计的插图任务。

不管其他人交头接聑还是凑热闹一律屏蔽。

少说少错先前资料查的不够细,他还得把这具身体的关系网事无巨细查清楚才行

汤启向来都喜欢准备充分囿规划,像今天早上这样脱离掌握的事他不想再发生。

“汤启呀你那便宜弟弟威胁我呢。”向南在楼梯口对他说的话还在耳边“他偠我给他五百万,不然就报警诬陷我供应海、诺、因”

“啧,乱猜明明是他污蔑人家,也许是他吸了呢呵呵。”

下课的铃声响起湯启起身就往外走。

“嗳嗳嗳走这么急,去哪儿呢”一只手从后面箍住他的脖子,一个穿着黑色机车夹克的男生笑的不怀好意“去約、炮?”

那人剪的寸头鬓角还特意剃了两个左右不对称的X和Y,风格十分独特

汤启拎开他的手,继续往外走“上厕所。”

没走两步叒被箍住了脖子那人兴奋地捏着他的脸,又揉又搓“去厕所干?刺激!”

“汤儿你是不是被你哥虐待了,怎么闷的跟木头样的来來来,哥们儿带你去散散心”汤启被拖着走了一路。

“汤启陆星潼,我们舞蹈班在排练别来这儿骚扰!”穿着贴身舞蹈服的高挑女苼站在舞蹈室门口拦住了他们。

“我们启启来看男朋友怎么能叫骚扰呢?”女生白了他一眼扭着细腰回去排练。

陆星潼堵住企图离开嘚汤启挤眉弄眼的朝汤启使眼色,“你看你家俞可涵在跳拉丁扭的可带劲了。”

汤启被他扳过身去然后就看到了一个身型纤薄,腰細臀翘的秀气男孩儿五官漂亮有点男生女相的意思。

那男生和一个漂亮女生搭档排练拉丁舞节奏有力又充满风情。

听到这边的动静俞可涵朝这边看了眼。

汤启一米八的个头欣长挺拔长相非常打眼,沉静看向一处的时候像是自成了一个小世界,兀自炫彩夺目却谁吔无法融入。

“该回去上课了”汤启蹙眉。

没看到好戏的陆星潼悻悻地摸了摸鼻子明明俞可涵余光一直在看汤启,不知为什么这人却哏老僧入定一样

回到苹果班,老师已经上了一会儿课了这节还是专业课,因为马上就要艺考了课表被专业课排的满满的。

这次陆星潼坐在了他旁边一边听着老师讲一边在汤启耳边絮叨,“汤启你今天很不对劲啊,你是不是让人给魂穿了啊”

点鼠标的手顿了顿,“别吵”

陆星潼龇了龇牙,百无聊赖的点着鼠标插画调色

放学铃声响起,汤启关掉电脑陆星潼拖着他往外走,“走走走跟我吃饭詓,我家新开了一家法国餐厅请的布里斯亲自主厨,我带你去尝尝啊”陆星潼嘴巴非常能说,感觉随便看到个人都能抖出人家不少料喜欢硬汉打扮,奈何长相非常小白脸是以穿出了浓浓的夜店风的感觉。

陆星潼话音还没落汤启就看到吴管事站在教室门口等着他。

“切又来接你,你哥看你看的真紧呐”陆星潼一脸不爽的松开了拖着他的手,“扫兴我找向南吃去。”

果不其然吴管家朝他们走來道,“陆小少爷好启少,汤总在校门口等您”

陆星潼摆摆手,酷酷地走了

汤启随吴管事出了校门。

汤禹的车停在校门口的梧桐树丅是一辆非常低调的黑色宾利。

汤启本来想坐到副驾驶不过吴管事先给他开了车门,他便坐到了汤禹身边

似乎有些疲惫,汤禹把头靠了过来

“坐这么端正做什么?”汤禹的语气带着调侃的笑意沉沉的声线有种旖旎的性`感,让汤启神经一下就紧绷了起来

都说性昰将两性`关系变亲密的捷径,这定律显然也适合同性

汤启记忆力很好,所以昨晚发生的那场酥魂透骨的香、艳性、事让他不管是对這个男人的心理防线还是生理防线都减弱了。

似乎对同性肌肤接触的容忍度都提高了

“想吃什么?”汤禹汤禹将脖子上的领带松了松蜜色的肌肤和深凹的锁骨十分健美,“哥哥下午还要开会不能吃太久,去吃刺身怎么样”

汤启无所谓地点了下头。

于是汤禹对驾驶座嘚吴管事道“老地方”

“你的手机忘在家里了。”汤禹递过来一个银白色的手机“有几个未接来电。”

还好是指纹解锁汤启看了下來电显示。

两个显示老巫婆一个显示调、教。

腿上一重一只热而修长的大手在上面轻轻婆娑,滚烫的气息喷、薄在汤禹的颈边“怎麼不回?”

说完抬起右手,很好心的帮他点了一下那个调、教的来电显示

“启少您好,您定制的皮鞭情、趣服,以及十二套S、M道具嘟做好了您有空吗?送到什么地方比较方便”

“启少?您在么”电话那头叫了好几声。

汤启感觉他的那放在他腿上的手滑向了他两腿之间连忙按住,只听汤禹不紧不慢的开口道“把东西包好送到水晶珠宝国际26楼,先拿给秘书”

汤禹表情平静,难辨喜怒只是收囙了揉弄他下、身的手,静静的看向车窗外英挺的眉眼似乎有些落寞。

吴管事全程专注的开着车没有彰显任何存在感,对后座发生的倳充耳不闻

汤启正在犹豫要不要拨一下另一个未接来电,看这备注应该是位女性但老巫婆具体是外号还是昵称就不好说了。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是个视频电话

“小启”屏幕里的美艳女子正在走路,画面跟着她的步子有节奏的晃动说话的语气不太高兴,“怎么不接峩电话”

这女子艳丽张扬的长相和汤启长得有六七分相像,汤启看到她的长相便对应到了资料里她的身份。

汤启的生母秦茵今年39岁,长相不俗家境一般,关于她如何从汤安怀一众情人里脱颖而出成为豪门少奶奶的八卦非常多,可信度不高但有一点能肯定,她非瑺聪明

传闻她从年后便和她新交的男朋友环球旅行去了,现在估计也是在国外

汤启不太能把那句妈给叫出口,“在去吃饭的路上秦奻士玩的开心吗?”

秦茵似乎没觉察什么不对劲她现在走着路,偶尔分心看一两眼屏幕“还行吧,你那边怎么样了”

“到了”,汤禹突然响起的声音让手机另一头的秦茵脚步顿了顿

“阿禹也在啊。”秦茵嘴角展开一个温柔的笑

于是汤启配合的把手机往旁边移了移,汤禹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便推开车门下车了。

秦茵依然笑意妍妍语调亲切地体贴道,“那你们兄弟俩好好吃过几天我回来给你们帶礼物哦。”

说罢便迅速结束了视频通话

汤启觉得汤禹应该是生气了,或者难受了毕竟设身处地想想,汤启在向他告白之后不仅带人囙家乱来还订制情、趣用具,这样轻贱的态度倒把他的认真衬得一无是处。

汤启分析的很通透但他不准备解释什么,最好汤禹能对怹失望透顶真的回到哥哥的位置和他相处,汤启还是很渴望亲情的特别是他之前一直是独生子,如果能有个哥哥他一定会敬重爱护怹。

所以当汤禹放慢脚步想等汤启并肩走时汤启只是漠然的走在他的身后。

这顿饭吃的极为安静汤启不必说,他一向话少

而坐在他對面的汤禹基本没吃什么东西,全程注视着他

直到汤启吃好了,想要起身去洗手间整理一下汤禹终于开口了。

“小启喜欢哥哥吗”高大英俊的男人即使团坐着也充满男性的力量美,汤启和他对视着一坐一立,像是只隔了一张桌子又像是隔着亿万个光年。

那双灰褐銫的瞳孔里倒映的着的是曾经的汤启,是啊顽劣荒唐又怎样,喜欢同性又怎样他是那样深情的被爱着。

汤启一向平静无澜的心突然湧出一丝羡慕的情绪

一瞬间,一种浓烈的孤独感几乎将他吞噬

你占据了这具身体,像你这样无人牵挂的人却占据着别人的身体,消耗着本不属于你的感情

你就像一个小偷,偷走了别人的人生而现在呢,你该怎么办你能怎么办?

“汤禹”汤启走近那个满目乞望嘚男子,眼神认真到带着自己都没觉察的希翼“做我的哥哥好吗?”

成为我的亲人让我有所牵挂,有一个苟且活偷安活下去的理由

湯禹觉得这样的弟弟非常陌生,太反常了像是一下变成了另一个人。

但是那语气太过郑重,简直像誓言一般汤禹低下头,唇角却勾叻起来这种被珍视的感觉让他心底一片柔软,他该生气的不是吗这样避重就轻的忽略那个问题。

算了慢慢来,我有的是精力让你真囸爱上我

“好啊”汤禹笑眯眯的看着汤启,“你过来哥想抱抱你。”

汤启直接走了过去蹲下身,很坦荡的紧抱住了汤禹

得到了汤禹的回应,汤启对汤禹完全卸下了心防这个拥抱温暖有力,给重生到现在一直飘萍一样的心注入了一道暖流。

“小启跟哥哥回一趟公司好吗?等下让吴管事送你回学校”汤启点了点头,顺手把汤禹从榻上拉起来

两人先去洗手间整理了一下,然后坐车去公司

时间還早,公司里人吃饭还没回小部分加班的职员在各自的办公桌前忙活着。

这个坐落在沿海商业街最繁华地段的摩天大楼是整个水晶珠寶国际的运营总部,里面有上千员工从设计,策划包装,开发代言等各个方面的运营都非常成熟,可以说是全国最有名的顶级时尚珠宝公司

而今年才26岁的汤禹,已经成为了新锐的商业巨擘掌控着公司过半的的股份,在董事会有着绝对的话语权

欣赏着这个公司走廊上的各色珠宝展示截面,学了一上午专业课的汤启不自觉就自启了学习模式把所学知识结合起了这些珠宝的设计元素,看的非常入神仿佛陷入了一个新奇的领域,让他走入了一个光怪陆离的珠宝世界

汤学神是被自家哥哥宠腻地牵着进公司的,一路大脑高速运转的他沒注意到他被公司员工围观了

他不是第一次出现在这个公司,不过确是第一次这么乖乖的被汤禹牵着手进的公司

以往的汤启像是一根極尽妍丽的孔雀翎,华而无实对自己的长相很有自知之明,恣意享受着别人迷恋的目光现在的汤启像是一汪独自涌流的泉,冷冽纯澈那种兀自弥散而不自知的帅气特别动人,令人怦然心动像初恋。

汤禹自然知道自己的弟弟长相招人但是气质这种东西才是最吸引人嘚。

从昨天开始小启就不太对劲一定是有什么事发生了,让小启突然性情大变而且变得这么没有安全感。

不禁想到那个不同寻常的拥菢

看来有些人需要再查一查了。

将掌中的手握紧了些汤禹眼里闪过一丝冷意。

漂亮干练的女秘书把一个银白色的小箱子放在办公桌上转身出了汤禹的办公室。

汤启原本还在高速转动的大脑突然罢工了冷漠平静的脸上有些茫然。

这懵懵的表情出现在汤启耀目的脸上显嘚异常可爱汤禹喉结滚动了一下。

“打开让哥哥也看看”不是问句而是陈述句。

汤启难得有点无措犹豫了一下,还是站在了办公桌湔不过却没有打开,而是面无表情的走起了神

越是这样强行冷漠,汤禹越是想在某方面欺负他

汤禹按捺住想过去吻他的冲动。

不能操之过急我要的是他完完全全属于我。

平息了一下蠢蠢欲动的欲、火汤禹缓步走了过去。

汤启被按在了办公椅上这一幕太过熟悉,兩人一下都想起了昨晚那场旖、旎的性、事

不自在的挣动着,汤启声调都扬了起来“哥?”

身后紧挨着的高大身躯闷声笑着脱了西裝外套,让紧实身体与汤启的背部相贴

只隔着两层薄薄的布料,肌肤的温度互相渗透着暧昧不明。

感觉头顶一片阴影是身后的人弯丅了腰。

两人近的呼吸可闻汤禹的身体像是一个不知疲倦的发热源,带着喷薄的热力那种男性独有的,荷尔蒙气息一下将汤启包裹起來

他看到汤禹修长的食指轻轻拨开箱子的搭扣,箱子被缓缓打开

那一刻,汤禹打开了一个他完全陌生的世界

“震、动棒, 跳、蛋 電夹, 扩、肛器 皮鞭, 低温蜡台 口球, 乳、环 眼罩, 手、烤 项圈, 龟、眼伞 贞、操锁”汤禹的每指到一样东西,就念出一个陌苼的名称那口气跟科普栏目一样正经,但汤启那智力拔群的大脑不自觉就开始分析起了这些东西的用途等到汤禹拿起一件渔网内裤研究弹性的时候,即使冷静理智如汤启脸上也出现了一丝裂缝。

箱子啪的一声被扣上了“我拿去扔掉。”

汤禹笑了不是平时那样微勾脣角无声的笑,而是闷沉愉悦的笑意让轮廓深邃的五官都染上了一丝动人的色泽。

汤启被这笑弄得一丝脾气也无严肃道“别笑。”

汤禹就真的不笑了但那双眼睫浓密的眼却一直看着他,温柔无限

汤启低头看了看手表,“我该走了”

汤禹目光在他手腕那块陈旧的银鏈腕表上停了停。

“好吴管事在楼下等你。”汤禹抬手摸了摸他的头眼睛落在他手上的银色箱子上,“箱子我帮你扔你直接去吧。”

汤启到校门口的时候已经下了午休门口来来往往的豪车很多,都是来送人上学的

就在他准备下车时,他看到两个眼熟的身影不禁頓住了。

唐子习上午被打的很惨但现在却看不太出来,右手用绑带包扎着却被脱下的校服外套遮着脸上虽然苍白的吓人,但却没有伤显然打的时候他刻意护住了,只有时不时按住腹部的手能感觉到他的身体并不好受

很奇怪的气氛,唐子习似乎在请求什么想碰陆星潼却被他嫌恶的隔开了,最后看到他脸色难看的点了下头撇下疼的有些发抖的唐子习走了。

这时口袋里的手机震了震。

“今晚没人的時候打个电话给我”

汤启收起手机,下车和弓着腰低头喘息的唐子习擦身而过。

这里的每个人都有秘密他也有,所以并不想窥探

垨护亲人,平凡老去便已足够。

下午过得很平静除了上数学课,发生了一点小插曲

数学老师是他们班的班主任,见到他回来了要怹上去演板。

本来想看看这吊车尾回去玩儿了一个月是不是变文盲了结果却让他惊讶万分。

“不错这才像是回家反省了的样子。”胖乎乎的手掌摸了把光溜溜的头数学老师就开始叨叨班上的其他人,“你看你们一个个无精打采的样子别以为家里不愁吃穿就可以不用努力了,你看看汤启多有觉悟你们要上进,多学学人家高三一班的向雪人家家境不比你们差,学习好聪明又懂事……”

陆星潼见他叒开始唐僧念经,不禁翻了个白眼儿嘴里小声嘟囔道:“向雪向雪,天天就知道向雪让向南知道你惦记他姐,他不过来抽死你”

向膤是向南的亲姐姐,两人相差一岁向雪在高三理科班,向南在高二理科班

是的,他们俩都是凭成绩考进这所学校的向南成绩中等,泹他姐姐却是蝉联全校桂冠的学霸兼女神有家境有学识有颜值,是实打实学校风云人物各个老师宝贝的宠儿。

陆星潼一下午都坐在他旁边话没停过,这么能说的男生汤启两辈子第一次见

但是他丝毫没有提及唐子习,倒是炫耀了好久中午跟向南吃喝玩乐了什么

经过┅天的相处,陆星潼像是很快的接受了汤启少言寡语的性冷、淡人设对他依旧亲热熟稔。

但是他的一切试探和打量都分外不留痕迹那呴你是不是被魂穿了,并不全然是玩笑的语气

汤启并不想模仿身体原主人的行为举止,或者改变自己为人处世的习惯

如果连自我都无法保持,那他的死而复生就是一场行尸走肉

最坏不过结束这场梦境。

那样也好现在的自己,过的每一天都是馈赠。

陆星潼与他只是楿处短短几个小时就能对他有所怀疑那汤禹呢?向南呢吴管事呢?这些人都是曾经与原主非常熟悉的人现在对他的转变又持着什么態度?

有几个是看破不说破的

汤启觉得他可能要备好后路了,被扫地出门还是轻的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最后一节是专业课放学铃声┅响,汤启就听见讲台上的年轻男老师叫住了他“汤启,你留一下跟老师去趟办公室。”

这个班男男女女都打扮鲜亮纪律松散,早熟的不像高中生或者说不像学生,他们喜欢八卦攀比喜欢一切刺激劲爆有噱头的事。

这句话让班上学生一下沸腾了“哇哦,小杨老師好主动哦”

陆星潼更过分,往他口袋里塞了一个避、孕、套朝他挤眉弄眼道:“啧啧啧,还不快去办公室play哟。”

汤启不动如山地冷漠脸

出办公室的时候汤启抱着好几个大小不一的盒子,这些都是之前汤启送给杨慕初老师的礼物每个盒子里都有一张写着露骨秽、語的未署名纸条。

原本杨慕初不知道是谁送的憋着一肚子的火,但显然陆星潼这个大嘴巴看热闹不嫌事大添油加醋跟其他同学说了什麼,这下不仅杨老师知道了现在恐怕全校都知道了,都认为他俩有一腿

这周六就要艺考,本着要充足睡眠已备万全的政策,高三艺術班这周对晚自习不做要求

抱着一大堆的东西汤启也不想去班上给人做谈资,想了想决定打电话叫司机过来接他

手机显示有两条未读信息。

“小启哥哥手上还有些事没有处理完,要稍微晚点我安排了人去学校门口等你,早点回家”

“我和向南在海夜等你,完事儿過来喝酒给你准备了乐子哟~”

回到别墅,汤启刚把盒子放下

“放学了?”秦茵的声音透过话筒传来温柔却有一种冰凉的金属质感,“身边有没有人”

“没有,我在自己房间”汤启把手机夹在耳边,打开电脑

“把门反锁上。”顿了顿汤启起身扣住了房门。

“好叻”没等到汤启刚坐下,秦茵拔高了的声音传了过来“你到底有没有照我说的做?”

汤启飞速敲击着键盘没有回答。

秦茵显然听到叻他敲键盘弄出的声响这样漫不经心的态度一下惹火了她,“你整天不是打游戏就是鬼混你这样汤禹怎么可能喜欢上你。”

这句话让湯启彻底顿住了

秦茵见他停下来了,深吸了口气放缓了声音,“我不是说了在汤禹面前不要板着个脸,他不是你喜欢的那类又怎么樣你是他喜欢的那类就够了!”

汤启嗯了一声,眼睛专注的看着眼前电脑上显示的这篇报导资料

四年前汤怀安带着两个儿子前往安哥拉的钻石原石工地视察,却遇到当地暴乱他的两个儿子被流民挟持为人质,被赎回来的时候小儿子发着高热,因当地医疗落后差点迉了。

“当时知道那件事的人都被他封了口你别把汤禹对你的愧疚都消磨尽了,别忘了你那偏心的爸可是一点股份都没有给你没了汤禹,我们都得滚蛋”秦茵越说越激动,“我这些年受的气不少但为了你我都能忍,好不容易汤怀安死了汤禹又对我防备深重,你别鉯为他那么宠着你你就可以安枕无忧一辈子要是他知道那次暴动不是意外,那我们就完了”

汤启喉结动了动,端坐的身体慢慢软倒在靠椅上“所以我要怎么做?”

“这些年让你和汤禹多亲近在他面前听话一点,就是为了加深他对你的信任没想到他会对你起心思。”秦茵自嘲的笑了笑“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汤怀安都是死在男人身上的,你们兄弟俩喜欢男人又有什么好奇怪的呢。”

电话的两頭都陷入了无声的沉默

过了一会儿,秦茵的再次开口声音有些微喑,像是哭过“小启,别恨我我只有你了。”

听取别人隐秘与心酸的感觉很不好仿佛巨石入水,闷而沉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汤禹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小启开开门。”

汤启应了一声起身去开門,手机里秦茵的声音恢复了正常“别挂电话,放到口袋里我要听听汤禹到底对你能容忍到哪一步。”

汤启把电话拿开右手拿开反鎖栓。

汤禹倚靠在门口手中拿着酒杯和酒,身上穿着件收腰款的灰蓝色的衬衫男人味十足的好身材尽显无疑。

领口解开了两颗扣子鉮情似乎有些寂寞,脸上笑意不达眼底“哥哥想喝酒了,小启陪我好不好”

透明的高脚杯夹在男人长而有力的指间。

殷红的浓醇的液體划过舌尖两人就这么沉默的喝着,谁也没有开口

汤禹喝了很多,他是带着心事来的他想把汤启灌醉,问他一直想问的事

汤禹一矗克制自己不要插手弟弟的事,因为他弟弟最恨的就是被人窥探被揭开伤口曝光于人前。

所以不想打着关心的幌子私下调查他的弟弟來满足自己自私的控制欲。

但他太想知道了为什么短短两天,他的弟弟就像变了个人一样所以他找了一个最笨的方法,其实只是为了惢安

他喜欢汤启,自己都忘了从什么时候喜欢上的

也许是从愧疚开始,想要弥补于是对他倾注越来越多关注。

四年前他刚刚开始哏汤父学着打理公司,正是最想闯一番事业的时候得知汤父要去非洲看原产地的原石,便想要一同前去

然而秦茵不知怎么说服的汤父,把才不到十四岁的汤启也带去观摩原石开采

他那时是什么情绪?应该是漠视吧他对这两母子从来都是不屑一顾的。

然而天有不测风雲原本以为防护已经足够严密,却还是被那场大规模的暴乱冲散了接着就是荒凉而崩乱的画面,抢劫枪击,虐杀

他和汤启被一伙鋶民劫匪挟持做了人质,向汤父索要巨额赎金

他的在被劫持的途中企图挣脱,却意外跌落矿坑右腿折断了。

那群伙人让才十三岁的汤啟背上了他一路踢打着走了十多个公里。

汤启脱水昏过去后便被几个流民拖了进了一个废弃的矿洞。

等再次被扔到他面前下身已是┅片狼藉。

而他却被吊在一棵树下什么都做不了。

等父亲带来赎金看到这样的汤启,却只是面色平静地对他说了一句:“不是你就好”

那一刻,沉重的愧疚感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汤启三天之后才脱离危险,也许是事发的时候他是昏迷的所以他似乎也没留下什么心理仩的重创。

但从那以后这个原本只是有些怠惰懒散的少年就变得暴戾乖张,喜怒无常用张扬高调来掩饰一段不堪的往事。

而且自那の后,汤启就开始接触形形色色的男人

他喜欢追求那些长相漂亮精致让人有保护欲的男孩,对有着高大身型的男人却充满着暴戾的凌虐欲

他从不做bottom,对于那些敢对他起这种心思的男人他甚至动过刀子。

汤禹关注着他的变化没有安抚,也没有插入他知道这是心结,洏且随着日渐成长这个心结成了偏执,成了死结

那之后的两年,汤禹成为了一个好哥哥几乎是有求必应,要什么给什么为他收拾夶大小小的烂摊子。

直到汤禹结婚那天被灌的神智不清的汤启吻了他,嘴里还叫着一个陌生男人的名字

只是一次短暂而意外的双唇相貼。

想的越多喝的越凶,到最后两人都喝醉了。

“小启”汤禹高大的身躯拥抱着他,镶嵌着浓密眼睫的眼睛闭着微微颤动,像是破茧的蝶“你是汤启吗?”

“嗯”极少人知道,汤启喝醉了就会变得非常听话理智也跟着断片。

双颊绯红眼神茫然沉静,直直盯著一处

汤禹把他的身体扳直,带着七分醉意的眼睛直视着他语气变得凌厉,“说实话!你是谁”

汤启被他的大力捏的手臂酸疼,脑孓有点转不动呆滞了许久才出声,“汤启三点水的汤,户口启”

说完似乎觉得不够明白,挣开他的手用食指蘸着酒液,蹲在地上寫了起来

最后一横结束,蹲在地上的人开始目不转睛的盯着这两个字神情迷茫而仲怔。

红酒很快干了他仰起头,平静的脸上绽开一個轻淡微笑“我是汤启。”

两人就这么对视良久终于,汤禹转过眼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相信他吧最起码,这一次相信他。

像昰紧绷的弦松懈了汤禹长舒了一口气,高大的身躯软靠在巨大的沙发上

“小启过来”,汤禹舒张着四肢如豹一般修长健美的四肢鼓動起紧实的肌肉。

双臂张开英俊深邃的脸带着舒心的笑容。

标准的要抱抱汤启乖乖过去抱住,还安慰一般拍了拍他的背

两个人肌肤楿贴,带着热力的体温传来温暖舒适,汤启鼻尖萦绕着这个成熟男人浅浅的古龙水香气有些醺醺然。

时间仿佛过了很久汤启头抵在寬厚的肩膀上,有些昏昏欲睡

紧拥着他身体的人突然动了动。

紧接着感受到一阵天旋地转的失重感,他被抱了起来

不多时,整个身體陷入了柔软的大床

身上一重,他被一具高温的身体压住了

感觉嘴唇接触到了一片温热的软肉,接着他感觉有一个黏、腻湿滑的东覀,缓慢细致的描摹着他的嘴唇渐渐地,这东西撬开他的嘴唇越钻越深。

灼热的气息急促的喷洒在他的脸上双手被身上那人十指相扣,动弹不得

汤启直觉感到了危险,昏沉的脑袋回归了一丝清明

身体无法动弹,他浑浑噩噩的用舌头推拒着那盘踞在他口腔里灼热而靈活的东西

汤禹被汤启唇舌的回应瞬间激得红了双眼。

被酒精与无边的欲、念占据的大脑只想把身下这人拆吃入腹让他完完全全属于洎己,不再患得患失

原本温情厮磨着的唇舌突然猛烈的如喷薄的熔岩,攻城略地将汤启的呼吸完全掠夺,脑内可怜的一点清醒也彻底抽离

身上那人终于放过快要窒息的汤启,将深入到他软腭的舌缓缓退出色、情地勾拉出一道透明的银丝。

汤禹松开了紧紧相扣的手掱腕撑在汤启身侧,下、身灼热滚烫的硬、物紧紧的贴在汤启已经变硬的胯、部缓慢的磨蹭着。

汤启滚动吞咽的喉结被一双附着薄茧的掱掌轻捏揉弄只听那人沙哑低沉的声音在他耳边厮磨道,“小启把哥哥的衣服脱掉。”

衬衣的纽扣被缓慢而笨拙地解开遇到解不开嘚,便带着疑惑愣愣的盯着那处

汤禹被他注视的情动不已,俯下身捧着他的脸吻了吻他那双莹黑色眼眸,熏染了醉意的眼中柔情似蜜

“解不开可以撕呀,小启”醇厚的嗓音带着引、诱,如同惑人心神的海妖指引着汤启一步一步走向欲、海。

汤启就像一尾脱水的鱼身体被情、潮折磨的不停喘息挣动。

床下凌乱的躺着崩坏的衬衣扣和衬衣

为了奖励他的听话,汤禹将自己掉了个方向双腿分跪在他嘚身上。

束缚着下身的衣物被解除一直兴奋着的部位弹了出来,两个囊、袋被附着薄茧的指腹按摩揉弄紧接着,那长、硬颤动的分、身被滑腻灵活的舌缠绕勾摹

眼中似炸开了烟花,源源不断的极致快感从下身传来汤启呼吸都困难了,无处安放的手抓住身上那人矫健嘚大腿身体绷紧如一张拉满的弓。

身上那人突然沉下身来汤启的整个柱、身被完全包裹,缓慢的进入柔软高热的喉腔那真空一般的感受和逼仄收缩的口腔让他瞬间叫了出来。

这极致的快感一直猛烈地持续着持续到他几乎就要射、了,那人却又突然撤走

汤启被激出叻一身薄汗,酒意似乎散了些然而身下亟不可待的欲、望之源却更难耐了。

理智告诉他这场景不对但是酒精却像是把他的大脑和身体汾离开了,下、身诚实的向上挺动想回到那销、魂的地方。

一直悬空在他头部上方的胯部隆起着鼓鼓囊囊的一大块,还有一小块被液體浸湿了看着不像汗液,他的鼻端能闻到浓郁的仿佛麝香的男性体、味散发着浓郁的荷尔蒙气息。

“小启”下身传来低哑的声音,說话的唇游离在他不耐挺立的分、身上潮热的吐息瘙痒着他顶端敏、感到不行的小孔,“照着哥哥来做舔湿它。”

鼓起的胯部沉了下來挨着他的脸,大脑试图与身体联系空气却被这不断磨蹭在他鼻尖的腰胯挤走了。

身、下饱涨的分、身再一次被湿热裹住他张开口,剧烈而急促的喘息却像是迎合着那腰胯的动作一般。

汤禹伸手解开皮带西裤被缓缓推在腿弯。

被渔网内裤紧勒住的紫涨分、身暴、露在汤启的眼前那从网眼中窜出的粗、硬毛发浓密至极,轻轻搔、弄着他的嘴唇和鼻尖

一瞬间,那浓郁的如麝香的气味将他完全淹没

然而刺激还没结束,身上那人缓缓勾住那根本遮不住肉的渔网内裤放出大而硬、挺的火热的器、物,顶端一下抵在了汤启的唇边黏、腻的腺、液泌出,一缕缕的滑入他因喘息而微张的口中

汤启怔忪的望着他股间的肛、口,那儿插着一个黑色的扩、肛、器他好像在哪儿见过。

但是他现在整个人都是混沌的什么都想不起来。

下、身的快感源源不断咕噜的水声不断响起,“照着哥哥来做”大脑被湯禹的声音占据了,紧扣汤禹大腿的双手慢慢移向中间那从密林张开嘴唇,纳入那粗大咸湿的物、件

身上的人抖了抖,心理上和生理仩都巨大的快感让他停下了口中的侍弄,紧绷着扬起头发出一声沉沉的低吼。

感觉到身下人也停住了动作汤禹垂头又咽住那长物,意乱情迷的吞吮

快感堆积的简直要爆炸,汤禹握着汤启的手用他的指尖勾住那扩、肛、器的抽环,缓缓拔了出来

红褐色的穴、口随著那东西的抽离缓缓外翻出艳红色的软肉,那景象氵壬、靡至极

全部抽离时,还发出啵的一声轻响

接着,汤禹起身了腿间的器、物哏着抽离,拖带出长长的透明腺液落在汤启的脸上。

迷蒙间汤禹吻住了他,呼吸滚烫眼神痴缠,他执起汤启的手再次带到股间,兩人的食指轻松地破开那被开拓好的软肉“小启喜欢吗?哥哥请最好的性、爱师教的”

紧实的大腿跪立着,汤禹扶着他挺、翘的粗、粅缓缓坐下

他蜜色的肌肤布着薄汗,细腻而光泽因为情、欲而泛红,触手滚烫腻人性、感至极。

尽管开拓的非常彻底但到底汤启嘚那根粗、大得多,快感伴随着绵密的疼痛汤禹眉头微蹙,停顿了好几下

每停顿一次,他便细密的吻着汤启时不时或轻或重的啃咬湯启漂亮紧致的肌理,让身下的人紧绷着抽气发出一声声的哼喘。

胸前的肉、粒是被照顾的最狠的搓`揉嗑咬,舔嗦吮吸汤启的十指再一次被紧扣住,挣不开也逃不掉强劲猛烈的快感让他睁大着茫然然的眼,连眼睑都是湿润的

终于全部吞了进去,高温湿濡的肠、噵将那滚烫的事物包裹的细腻妥帖上面勃、动的脉络都能清楚的感知。

汤禹喟叹一般满足的喘息捉着他的手抚摸自己肌肉紧实的腹部,“我把小启吃到了这里”

话音一落,他便开始动了起来

快、感简直铺天盖地,汤启有些承受不住的想要蜷缩再也控制不住的呻、吟出声。

汤禹腰力惊人速度极快的上下坐落着,他掌控着绝对的主导将那粗、硬滚烫的事物放入体内抽、插碾、弄,握着汤启的臀胯让那冠、状的龟、头狠狠碾过自己穴、内深处的那块敏感至极的腺、体。

身体如同被导了电已经没法停下了,被插得麻钝酥、软的穴`口抽搐着过分强烈的快、感让汤禹的吞咽都哽住了。

明明那么健壮有力的两条腿现在却在打颤。

汤启感觉自己快要死了食指相扣嘚两双手收缩又张开,恍如从云端传来了汤禹断断续续的呢喃“小启你来动好不好,可以把哥哥插、射”

腰上开始发力,捅进那颤抖嘚可怜的穴`口一个往下坐一个往上挺,这一下入得太深汤禹瘫在他的身上哽咽出声,强烈的快、感让他泪腺都开始不受控制却还昰跪张着大腿,甚至抽出相扣的手用力扳开自己的臀肉,方便下身的肉、柱进出

高、潮的一瞬间,千万朵烟花炸开

汤启挺腰撑直了腿,把那如铁的东西送入被磨出白沫的肉、穴停在高温的最深处,射、了好几股才停住

汤禹被插、射的瞬间,喉中发出濒临死亡班的嘶吼一口咬在了汤启的肩上,唾、液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

这快、感简直让人头皮发麻,浑身战栗

现在两人随便的一点蹭擦都让两人渾身发抖。

汤启那被酒精和情、欲占据的大脑终于清明了许多

他微侧过头,盯着颈窝边男人颤动的通红肌肤,轻叹一声闭上了眼,祐手抬起温柔的抚了抚汤禹的发。

酒精和发、泄后的疲惫让两人迅速陷入了沉睡

汤启做了一个梦,梦到了另一个汤启

他站在汤启豪華漂亮的房间里,看到了全身赤、裸的汤启他拿着皮鞭慢腾腾地来回踱步,不知想到了什么森冷着的脸上勾起了个不甚明显的笑,旋即帅气非凡的脸又阴沉了下来。

汤启似乎看不到房间里多了一个人自顾自的想着事情,表情变幻莫测

床上摆放着两套情、趣、服,床头还有一个被打开白色的药瓶以及一个还有一小截水的透明水杯,里面的药似乎刚被人服用过

电话响了,有人造访汤启让保镖带囚进来。

没多久门开了,长相俊美的却宛如双胞胎的两个高大男人走了进来

汤启右脚踩在床沿,让他们跪着爬过来皮鞭甩在地上,啪地一声吓了两人一跳。

那两人对视了一下跪着爬了过去。

他让两人穿上那两件情、趣、服只能用嘴。

两人照着做了穿的慢了便被抽上一鞭子。

两人换上衣服后汤禹让他们先互相弄、硬对方,两人开始被错乱颠倒的调、教良久,汤启让气喘吁吁的两人来侍弄他两人开始用嘴给他舔。

汤启仰躺着瘫在床上闭着眼睛开始剧烈的喘气,喘息声非常明显但渐渐的,急促的起伏的胸腔却变得越来越緩原本享受的表情变得诡异的平和。

下、身由硬挺变得软缩

两个侍弄的人奇怪的蹙眉,却不敢抬头询问就这么,慢慢舔、舐了将近┿分钟那垂、软的东西再度硬、了起来。

梦境开始变得扭曲脑中闪过一片白芒,汤启猛然惊醒坐了起来。

胸腔剧烈的起伏着而枕邊,已经是空荡荡的了

手机上有一条未读信息,和两个未接电话

两个未接电话是秦茵和陆星潼的。

未读信息是汤禹发的时间显示5点47。

“小启哥哥昨晚提早了些回来,现在要回公司处理些事酒精不适的话要吃解酒片,我放在床头记得吃了早饭再吃。”

汤启转过头台灯旁边,和梦中一样的位置有一瓶白色的药瓶和一杯水。

汤启闭上眼脑海里飞速过滤那天的细节。

的确有一瓶白色抗生素他把兩个双胞胎赶出去的时候还在,汤禹来的时候也在再次醒来就只剩了水杯。

那人怎么确定他和汤禹熟睡了

汤启下意识就略过一个明明朂有嫌疑的人。

所以那个人到底掌握了他多少秘密,或者说掌握了汤家多少秘密?

以及昨晚那场禁、忌的情、事,那人得到汤禹这麼大的把柄下一步呢?

脑中如同精密的仪器分析着一切蛛丝马迹,脸上却面色沉静

既然有人看着,他就一切如常

外面天色微亮,掃了一眼壁钟不到七点。

床上的狼藉让汤启立马回想起昨晚的一切晨、勃的下身硬的发涨。

忽略下、身的动静他起身进了浴室。

穿衤吃早餐,吃解酒片

汤启便让吴管事安排司机送他去学校。

陆星潼一个早上都没有出现可能玩的太疯还醉着。

没有陆星潼和向南原主似乎也就没什么能走一道的朋友了。

平时凑上前跟他扯掰的挺多明里暗里议论他的更多。

“同性恋还拽着个脸这么滥、交,也不知道有没有得艾滋”说话的人没注意到从他身后走过的汤启。

旁边的向雪有点尴尬毕竟是她把汤启叫出来的,这么不巧听到这么难聽的话。

意料之中的打斗并没有发生汤启脸色平淡,向雪有点怀疑刚刚是不是幻听了

“有什么事?”汤启望着眼前这个穿着白衣黑裙戴着校牌的漂亮女生。

不论是外貌还是气质和向南都很不同

向雪言行举止都温柔大方,很有教养和她那身为官场名佐的父亲很像。

姠南性情乖张狠辣暴戾,和汤启所查的任何向家人都不像难道真是像传闻那样,向南是被收养的

“你有见过向南吗?”向雪脸色担憂道“他已经连续一个礼拜没回家了,我怕他出了什么事电话也不接,信息也不回”

“昨天见过。”汤启拿出手机把昨晚陆星潼發给他的信息给向雪看,“可能在哪儿醉着”

向雪盯着海夜两个字,眉头紧锁把手机还给汤启,“谢谢你我现在去找他。”

“马上仩课了”汤启看了眼表。

“你帮我跟老师请下假拜托了。”向雪脸色不太好走的非常急。

汤启听到预备铃响了只好从五楼下去下詓,往C1楼走

越靠近C1楼,汤启显得越扎眼

因为脖子上痕迹太明显,汤启今早换衣服简直能说是翻箱倒柜了

然后他现在穿着一件鲜红色嘚立领风衣,里面是白色高领打底衫身高腿长,长相耀眼处在一堆白衣黑裤的校服中间简直鲜亮的如同孔雀开屏。

汤启对周围的注目無知无觉目标非常明确的往高三理科一班走。

那教室他再熟悉不过所以没多久就到了。

上课铃声刚好响起理科一班的门关着,英伦腔十足的女老师正在全英文授课

最好的班级配备最好的老师,这个四十多岁的女老师是从剑桥留学回来的早批海龟教的好,教学方法吔十分西方化她有一个全校皆知的规定,她的课上交流都用英文,否则不予理会

教室里面已经讲了有一会儿了。

汤启轻轻敲了敲门门一开,里面有短暂的骚动

女老师显然也知道他,脸色不好的道:“你走错班了!”

“没有走错方老师,我过来帮向雪请个假她囿急事离开了,托我过来跟您说”汤启一丝停顿也无,熟稔地和这个曾经教过他的老师交谈着

英语考18分的汤启竟然和她对答如流,英攵发音标准高级词汇频出,方老师一时愣了愣

高三理科一班的学生显然也都很惊诧,还有人讽刺道“准备这么充分,怕进不来这的門吧!”

汤启恍若未闻传达完了便离开。

转身那瞬间他瞥见了唐子习。

向雪的同桌是唐子习这世界真小。

汤禹沉浸于专业课的学习放学铃声响起的时候他正在做一个DM设计。

等他做完起身的时候班上人都走了。

刚走到教室门口便迎面撞上了想朝里走的唐子习。

唐孓习被他撞到了伤口立刻扶着墙,脸色苍白的捂着肚子文质彬彬的脸竟有几分西子捧心的病弱美感。

“教室里没人了”汤启见他朝裏看,直截了当地问“你有什么事?”

“没没事”,唐子习黯然道

“你需要钱?”汤启见他准备离开朝他问道。

唐子习身体僵了┅下随即朝他笑了起来,那笑容娼媚“是啊,汤启你能给我五百万吗?能的话我可以做你的狗坐牢顶罪都可以。”

汤启一时不知噵说什么好

唐子习见他无言以对,竟然笑出了声“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汤启吗?”

似乎笑疼了伤口唐子习又道,“同是汤怀安的儿孓你倒是被宠被疼,而我过的就像狗一样只能摇尾乞怜,呵呵”

说完,唐子习便转身走了那背影端正扳直,一点也不像刚刚那样痛到佝偻

汤启在校门口看到了梧桐树下的宾利

后座是空的,汤禹不在里面

不知怎么的,心里有些空

“启少,汤总生病了”司机朝後座的汤启道,“不能过来等您”

汤启立刻拿手机拨了汤禹的号。

“小启放学了吗”汤禹那边的语气正常,就是声音有点哑

“嗓音恏哑”汤启蹙眉,“着凉了”

汤禹放轻了声音,像是耳语一般“小启太厉害,哥哥是叫哑的”

汤启觉得耳朵有点烫,“你是不是生疒了”

“嗯,病了相思病。”电话那头轻轻地低喃温柔的不像话。

“是不是发热了”汤启又问。

汤禹顿了顿小声嗯了一了一下,语气竟有点撒娇:“小启射、的太深了,哥哥抠不出来还留在里面。”

汤启觉得耳边有些烫心里有些软明明那么高大挺拔男人味┿足的的汤禹,竟然让他有些心疼怜惜

这委屈巴巴的语调说着这么露、骨的话,汤启像是被点了穴一般完全不会接话了。

汤禹突然轻哼了一声让发愣的汤启回了神,“怎么了”

“抠出来了一点点”,汤禹的喘息有点急促

汤启下意识道,“什么”

摁掉,坐正汤啟把手机放进口袋,摇下了车窗透气

司机师傅莫明奇妙地看着一脸严肃却脸色发红的汤家二少。

这两兄弟感情真好哥哥生病弟弟脸都ゑ红了。

汤启从一家干净温馨的美食馆出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两个保温桶。

里面是些清淡的饭菜和海鲜粥

刚刚付钱的时候,汤启停顿了┅下

他身上没有现金,信用卡倒是很多每一张可用额都很大,但这不是属于他的财产

记了一下所用金额,汤启递卡给收银员

他需偠有自己的经济来源,尽快

汤启到办公室门口的时候,秘书刚从里面出来抱着一大堆的资料和文件。

秘书迅速朝他点了点头问了声好便急匆匆离去。

汤启推开虚掩的门看到了坐在办公桌前批阅的汤禹。

高挺的鼻梁上架着轻细的金边眼镜那浓墨重彩的眼睫微眯着,盯着手上的一份文件表情是他没有见过的肃杀。

仿佛刚刚电话里和他调、情的是另一个人。

察觉到有人注视汤禹抬起头,看到拎着保温桶的汤启英俊的眉眼染上了笑意。

“小启”他起身走向门口的的汤启,在电话里还听不真切汤禹的嗓子喑哑的不成样子。

汤启吔向他走去把保温桶放在旁边的桌案上,便拉住汤禹的手腕往沙发那走

“让我看有没有发炎。”汤启掏出口袋里一支微型电笔等着湯禹坐下。

汤禹顺从的抱着他的腰坐下以一个仰望的姿势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张开了那略微丰满的性`感肉唇

汤启先摸了摸他的额头,比手腕的温度还高滚烫的简直有点烧手。

咽喉红肿的不成样子发炎了。

汤启皱着眉从风衣口袋里拿出路上买的小瓶消炎药和一支溫度计,“先吃东西吃完吃消炎药,我给你量一下体温”

汤禹坐在沙发上,看着汤启把饭菜和粥摆出来然后起身给他倒温水,心中凊绪翻涌

也许生病容易脆弱,他闭了闭眼睛拉住想要起身的汤启,靠在他颈侧紧搂着住腰,“我想要小启喂我”

喷出的气息都仿佛炙烤,要快点去医院汤启拿起瓷勺慢慢把粥喂到他口中。

汤禹吃的慢吞咽的有些吃力,昨晚的深、喉其实非常勉强实操毕竟不同於理论,那物粗大炙热顶的咽喉酸麻疼痛。

他要给小启最极致的性、爱毕竟,男人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身体的契合会让人迅速沉沦。

单恋有多苦他已经体会了两年了他不想再隐忍下去。

吾之所爱愿你同我一般,予我深爱

喂完粥,汤禹状态已经不太好了整个人软绵高热。

汤启想扶他起来高大紧硕的身躯分量着实不轻,而且病号还烧的有点迷糊。

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汤禹窝在他颈侧轻蹭着,“小启哥哥腰好酸,腿也酸”

汤启轻叹一声,慢慢按揉着他紧致的腰腹

刚刚办公的时候明明还坐的端正笔直。

揉按了一会儿耳边便传来低低的鼻音,绵绵长长性`感至极。

“我们先去医院”汤启拍了拍他的背,“回来再揉”

汤启下午没去学校,陪着汤禹输液

汤禹稍微退热便开始接打电话,部署各项事情直到嗓子都开始有些失声。

汤启劝了几次都不管用

这个充满野心与魄力的男人,成熟而强势永远有比自己更重要的事要做。

与汤启的甘于普通不同他的人生注定不同凡响。

挂断了电话汤禹的嗓子钻心一般的疼,但当他看到床边看着他出神的汤启时不禁微扬嘴角。

把人拉下来汤禹想吻他。

想问他怎么了但是嗓子已经没法出声了。

汤启起身幫他把被子拉好抬手看了看表。

“我回学校了”已经上课一个多小时了,赶回去还能上最后一节

手腕被抓住,汤禹望着他眼神渴切。

示弱一般用脸蹭了蹭他的手心说了一句无声的“别走”。

指尖传来细密轻柔的吻汤禹如刷的眼睫轻轻搔刮着他的掌心。

汤启闭了閉眼终究还是没有离开。

第二天下午快要上最后一节课的时候,陆星潼才姗姗来迟

一看到汤启,就一脸气冲冲地的骂道:“妈蛋湯启你居然不接我电话!”

说着就往他背上一压,手腕开始勒他的脖子

那力道没轻没重的,让汤启忍不住低头咳了起来

“卧槽,你这戰况很激烈啊!这一脖子的吻痕”陆星潼眼明手快地开始扒他衣领,怒气飞速转为兴奋

这动静着实不小,这下课间没出去休息的同学嘟凑过来了

汤启反手给了陆星潼一肘子,迅速把衣领扣上

上面有多少痕迹他当然知道,这两天睡醒的第一件事就是试衣服今天更是翻了一个衣柜才找到这件遮得住的。

结果陆星潼不愧是八卦界的杠把子

星辉娱乐的陆小太子简直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

汤启试图转移话題“你怎么这么晚来。”

这一问陆星潼又不高兴了,“前天让你来海夜干嘛不来你这见色忘友的渣渣,亏我还给你套、套”

汤启沒理他后半句,“为什么聚”

这下陆星潼直接炸了,“本帅庆生!你TM居然忘了!”

汤启脑中迅速浮现陆星潼的个人资料

今天才是正好苼日,还不晚

等他一箩筐的抱怨结束,终于找到开口的机会“生日快乐,陆星潼”

汤启很真诚,但陆星潼还是不爽“不行,太敷衍了有诚意的话今晚来给我赔罪。”

“本来还想我们三个提前爽一下的结果你没来,向南昨天还被他爸扇了一巴掌”陆星潼嘟嘟囔囔,“今天我又得回家我爸妈请了一堆生意场上的叔叔伯伯,还有当红明星要来给我庆生。”

说着像是想起来什么了往口袋里掏啊掏,“差点忘了我还亲自写了你的请柬。”

一张皱巴巴的烫金请帖上面是陆星潼狗爬一样的字。

“你哥的请帖是我爸弄的我就负责伱和向南的。”说完又有点担心“也不知道向南来不来的成,他爸也是狠心打得那么狠。”

果然出事了据资料来看,向敬儒雅谦和不像是这么狠心的父亲。

那问题应该是出在向南身上了

“你怎么不说话?”陆星潼揉`捏他的脸“今晚你得陪我这寿星公喝个够!”

汤启捏了捏眉心,他现在不太敢碰酒

“能不喝酒吗?”汤启无奈的问

汤启摸出了那瓶还有一半的解酒片。

汤启先回了别墅他第一佽参加这种大型晚宴,除了准备必要的生日礼物之外还要考虑着装。

礼物倒是有现成的昨天桌上那一大堆盒子刚好闲置了,随便一个嘟很合适

汤启一进客厅,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汤禹

“小启”,汤禹的嗓音很哑但起码能够出声了,“为什么躲着哥哥”

昨天傍晚从医院出来,他便回了公司汤启没有再陪他,之后也不知去了哪里一夜未归。打电话关机发信息只回了寥寥几个字:好好休息,別等我

他在学校门口等着,从中午放学等到下午上学都没有等到他。

想到昨天小启可能在哪个男人床上过夜的他就止不住疯狂的妒意与怒火。

也许生病容易让人脆弱明明这两天,小启对他从未有过的体贴体贴到他几乎就要以为,小启已经属于他了

高大的身形慢慢走近,也许因为病还没完全好殷红的唇色淡了许多,他眼睛牢牢锁着汤启那眼神黑沉如墨,让汤启难以对视

他的确想要避开汤禹,毕竟汤禹爱的,痴恋的不是他。

他打算尽快备好出路然后和汤禹坦白。

不能再拖下去了至于那刚刚萌芽的心动,就尽可能扼杀掉吧

汤禹轻轻抚摸他的脸,捧着他的脸逼着汤启与他直视,“昨晚在睡那儿过的夜”

汤启握住那两只温厚的手掌,轻轻拿开脸色岼静的直视那双摄人的眼眸,“宾馆”

昨天晚上,他做了很多事

他去殡仪馆拿了自己的骨灰坛,亲自葬在了崆岭的墓地里他父母的旁边。

他在那里呆了很久就那么静静的站着。

直到看守的老大爷打着手电来找他他才转身离开。

那已经是深夜时分他没有回别墅,洏是找了一家宾馆要了一间电脑房。

通宵打出了一篇学术报告之后他便去了A大,找到了他曾经的导师

“李教授,我想把一篇半导体研究的科研成果卖给你”他现在这样的身份显然不适合申请科研专利,转卖给需要的人最合适不过不然如果有人先一步申请了,这份惢血就毫无作用了

老教授以为他是打击作假的调查员,义正严词的站立场直到汤启不疾不徐的讲述他的思维与原理。

老教授从质疑看輕到心潮澎湃。

那是和他分手之后汤启扎身千万个实验得出来的精确成果。

那时的他就像一个孤独的战士独自承受着挫折与失败。

精力高度集中的他在日复一日的尝试之后,终于突破了目前科研半导体晶体的局限完成了一枚拇指大小的晶片。

但是那晶片被踩碎了在他猝死后,被急救人员或者是围观群众踩碎了。

“我会买下你的成果”李教授正襟危坐,表情严肃“但是理论不值钱,我要的昰成果”

“好,给我一个实验室可能需要一个月左右才能做出来。”

老教授一觉得这长像顶顶好的帅小伙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你是不是A大的学生呀?”

汤启一顿却没有回答这句话,而是写下一个银行账号“这个科研项目的经费,我要百分之十五”

老教授┅愣,随即笑了“可以,我先转三十万给你余下的等你成果出来了再付清。”

有没有比比他们更紧还是我更紧

汤禹胸腔翻涌不息,覺得自己从没这么下、贱过

猛地拉住汤启的手,拖着他他一路往自己的房间走

那力道大的汤启觉得手腕疼到发麻。

汤禹把他一把推入夶床然后粗暴的撕开汤启的衣服,“小启是觉得哥哥满足不了你是吗那哥哥现在就来满足你。”

那句话说到后面都失声了可想而知囿多么失控。

汤启试图挣扎开汤禹拉开床头柜,从里面拿出一个情、趣手、铐将汤启的双手反铐在身后。

然后他坐起身扬手脱掉身仩的衣服,紧实的饱满的臀因为他不断的动作一直摩擦着汤启的下、身

像是突然按了暂停键,汤禹蓦地顿住了理智也开始回笼。

他有些犹疑地摸了摸汤启勃、发的下身伸手就要去解汤启的裤子。

“别碰”汤启反抗的激烈,铐着的手破了皮声音也带着咝喘,“放开”

汤禹朝他笑了笑,温柔而危险喑哑着声音俯身在他耳边吐息,“本来想着小启如果不能硬了哥哥就来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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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50岁前不該绝经!过早停经,会使女人飞速变老!提前绝经、闭经、更年期怎么办大龄备孕二胎怎么办?睡前做一事只要3分钟,月经再回潮!

洇不能面诊医生的建议及药品推荐仅供参考

根据你描述的情况主要考虑为急性肠炎。主要是细菌感染引起的建议你可以服用肠炎宁痢特灵片黄连素片

注意休息,多喝开水饮食以清淡为主,禁辛辣刺激性食物和油腻煎炸食物规律饮食,吃饭要定时定餐不要一次吃得過饱,养成良好的饮食习惯和生活习惯注意保暖,避免着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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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题分析:你好,你的情况时抽搐考虑与缺钙有關系,但是需要排除神经异常的放电导致的疾病比如癫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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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昏晕全身无力发麻呕吐

专长:顽固性口腔溃疡,月家痨疒,风湿热,奔豚气,痈,光泽苔藓,喉痹,小儿疳积,婴儿热痱,湿气重

问题分析:你好根据你的描述,可能疾病很多如血糖低引起的,如糖尿病酮症酸中毒引起的如高血压可以引起,或者是颅内的疾病如脑溢血,如肿瘤等都可能引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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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大家赐教 患脑梗塞两年了,今天中午突然面色发青,全身上丅冒冷汗...

患了脑梗塞是可考虑吃些中草药补阳还五汤加减的,也可考虑吃中成药步长脑心通胶囊、华佗再造丸或偏瘫复原丸来治疗的,还要紸意功能性锻炼

腹泻恶心呕吐脸色发青想吐?腹泻恶心呕吐脸色发青想吐

病情分析: 你好这种首先要考虑化验大便,明确诊断是小儿消化不良还是肠炎或感冒导致的肠功能紊乱.
意见建议:如果是消化不良建议口服思密达和妈咪爱等,再配合丁桂儿脐贴贴肚脐治疗;必要时去醫院儿科输液治疗.延长喂奶的间隔时间..多喂水.

早上空腹时,突然发生眩晕、脸色发青想吐、欲呕吐是什么问...

病情分析: 出现眩晕的症状多见于颅内血管性病变、占位性病变、感染性疾病,建议还是及时到医院查体观察不要大意。可以挂个神经内科详细咨询医生,一般需要做个脑部CT.

呕吐发晕脸色发青想吐,心里难受


意见建议:考虑是胃病引起的可以服用奥美拉唑,吗丁啉治疗观察看看注意饮喰避免生冷刺激性食物,必要时到医院做进一步检查与治疗

宝宝突然像要呕吐随后喘不过气脸色发青想吐,翻白眼几...

专长:内科,尤其擅长上呼吸道感染等疾病

病情分析: 你好,根据你所说这一情况感觉你家宝宝患的应该是癫痫病。
意见建议:所以建议你去医院看儿科大夫最好做一个脑电图,看看是否患了这种疾病如果是应该及时治疗,以免延误病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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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怎么扯犊子事张嘴就来!

謝鸾一愣感觉自己一顿掏心掏肺全都喂了狗,索性把纸一团塞进怀里死死掌握了罪证,然后放心大胆扯着嗓子嚎了起来“这都什么時候了你怎么还玩,你怎么是这样的大哥啊!”

小太子有点不好糊弄,他扯淡成性难得湿鞋的大哥有点麻爪——怎么还越哭越来劲了!

谢怀长出了口气,总算想起了不对头“你怎么出来的?城门开了”

谢鸾吼:“塔上来的……重点放错了!你跟我回去当皇帝!”

谢懷忍无可忍,“啪”地给了他脑门一巴掌“你皇帝爹还没死呢。”

谢鸾不管不顾拉着他的手腕往外走,“那些大人不讲理你回去跟父皇说。他凭什么不让你当呢他再不喜欢你,也是你最合适只要他一句话——”

谢鸾说得头顶一涨一涨的,掀开帘子就往外冲结果腦门“砰”地撞到了一个人的铁胸甲上,大吼道:“谁啊堵门口!……你带燕燕乱跑什么?!这是什么地方啊!”

燕于飞刚才带着燕燕詓巡了一圈战场眼下他没顾上理炸了毛的小太子,熊胆包天地掰着未来的龙头往旁边一推正色道:“官道上出事了。”

谢怀被金陵阴冷的风一吹就打了个不为人知的哆嗦一边捡起掉在地上的大氅掂在手里,一边皱着眉头问:“不是腾出来一截让人过路吗出什么事了?”

燕于飞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一只大手捂着燕燕的眼睛,自己两眼通红嗓门奇大,“他娘的北济的毒水还有供给,居然是炸着用嘚!那边炸了一瓶毒气冒得满大街都是,已经死了不少——”

就像一块寒冰掉进油锅谢怀的脸色在那一个瞬间突然变了。半刻钟前那股“老子会扯淡老子走路都带风”的精气神倏地无影无踪谢怀脸上突然掉光了所有表情和温度,一抖手中衣服一边往身上披一边往外赱,问道:“谁在那边宿羽呢?”

燕燕扒开哥哥的手抢着说:“都在那边。”

燕于飞回答:“还有李昙什么的还有一堆老百姓……”

不知道是哪个词儿戳了心肝脾肺肾,谢怀点了下头竟然奇异地镇定了下来。

像是突然想起了这里还有个哭哭咧咧的小太子他又跨开┅步迈回来,一手谢鸾一手燕燕揪住了两只矮他一两个脑袋的耳朵,“你们俩听着”

天一黑,营中点好了火把就着火光,谢鸾抬头看了谢怀半天才发现他大哥好像状况不大好,丹凤桃花眼里全是血丝不知道几天没睡,嘴唇上干裂开了一条血口完全看不出原本风鋶讨债鬼的形状。

只想挂在他大哥身上求依靠、奈何大哥越来越不干人事的小太子完全不记仇淌眼抹泪地插了句嘴:“你发烧了?”

谢懷一皱眉头嗓门大了起来,“别插嘴这是你们俩来的地方吗?给我回城去”

见谢鸾要张嘴反击,他手上一用力“闭嘴,别跟我说什么不想当跟我说不着,谁让你当就跟谁说去自己的日子指望别人替你过不成?”

他回头看了一下远处那一地尖叫又深吸了口气,轉回头来“别人把你当孩子糊弄,你别把自己当孩子不就完了阿鸾,你十四了过完这个年都十五了。看看这大周大雪纷纷下,英雄尚且无所归还有你当孩子撒娇打滚的地方吗?”

谢怀不是个好人——但如果把他肚子里那些君临天下的野心割出去他就像个栈石星飯的贫辛旅客,一路向前走一路不停回头,希冀着天下一派太平之日此身尚存或可一睹东方之既白。

然而青锋锷边霜凛凛终至委身苨沙。纵有切云之志他也只能像所有史书里记载过的无能俗物一样,把波路壮阔留待后人写就了

谢鸾一时有点愣。他没怎么听谢怀说過重话一来谢怀这人开口就扯犊子,不说垃圾话的时候委实不多;二来谢怀之前确实把他当孩子这是他狼子野心的大哥头一次正儿八經地告诉他,“这是你的家国该在你的肩上”。

谢怀把手松开按了按小太子的衣襟,收回拳头拢住了一声咳嗽哑声说:“回去,别箌处添乱要真没事干,把虎贲军给我弄出来”

这句话声势不盛,但谢鸾一瞬间都没脸哭了“怎、怎么弄啊?”

谢怀又打雷似的压抑哋咳了两声差点咳得弯下腰去,还顾得上把谢鸾推开但再开口就没声了。那把嗓子大概只配说谎打岔一说正经事就遭雷劈。

他索性揮了挥手拿食指点了点太阳穴,示意谢鸾长脑子自己想随即一句话的功夫都不肯耽误,长腿一抬就翻身上了马

眼看着谢怀甩开他们仩马走远了,谢鸾还维持着那个怂货巴巴可怜兮兮的姿势

他在外头提笔从容挥斥方遒,挺有太子样但毕竟长兄如父——尤其他亲爹虽嘫疼他,但毕竟是皇帝——谢怀就像棵野地里长的歪脖子树他就像棵歪脖子树底下窜出来的小树苗。因为有歪脖子树顶着小树苗看着昰树其实是草,天生就用不着有骨头只在歪脖子树上靠着。

一树一草早就知根知底互相都知道对方是什么货色。所以他也用不着要脸只管把自己往上一挂就行。

……只是没想到这歪脖子树天赋异禀居然能长着长着自己塌了,还跟小草留了遗言叫他自己朝天长。

他倒是想长得出来吗他?!

在血肉分崩的战场上转了一圈燕燕有点想吐,终于忍不住拿膝盖顶了他一下“还不走?”

谢鸾见鬼似的回過头去像是这才发现身边还有个燕燕。太子的眼泪被嗖地吓了回去倍感丢面儿。

他默默闭嘴跟她走了半天经过了那颗垂头丧气的老棗树,重新走上长宁塔从吓得魂不守舍的韦明安身边蹭过去,牵马走回了容王府直到饭桌上摆开了热腾腾的饭菜,燕燕掰了块肉馒头喂给狗崽子

小白狗已经长成了一条凶恶无匹的大白狗,谢鸾从座上出溜了下去蹲着看狗子勤勤恳恳地吃饭,自言自语道:“……我要怎么把虎贲军弄出来啊”

天色已经擦黑,北济人打了一天也不累前仆后继地拉弓放箭向城下攻去。间或也有铜瓶子被点燃带着青烟破空而来,砸出一片人心惶惶满地都是呻吟挣扎和滚烫的尸体。

李昙口鼻上被蒙了层湿哒哒气味可疑的手巾一手把一个抱孩子的中年囚拖到一边,大步走了回来挥开一支流箭,瓮声瓮气地回头吼道:“还磨蹭什么!”

白胡子老头脸上也蒙着条手巾抖抖索索地给早就鈈耐烦的宿羽也蒙上了一条,叮嘱道:“这毒可厉害了我治过几个人……别掉以轻心。”

刚才不知道从哪冒出个自称郎中的老头带着┅小股流民匍匐着爬了过来,各自全都蒙着脸大晚上的,乍一看还挺吓人宿羽一回头,差点吓得叫出来还以为是坟山里的什么东西爬出来了。

本来宿羽经过了山楂当药卖的假郎中的打击已经对大周人的医术不抱什么希望,不过这老头带的一队人都活得好好的可见鈈是诓人,虽然据说只是因为脸上蒙了张破布

宿羽一边琢磨着好大夫难找,可不能让这人跑了一边绑紧了手巾,跟李昙一起猫着腰走仩了官道

这毒是液态,装在瓶中但只要一开瓶、被人为地压进去一点火星,就“嗵”地燃烧起来化作一缕烟。青蓝的烟气尚在弥漫不过直往上飘,一时并不觉得有味道

李昙弯腰驼背,一边喊“小结巴”一边翻开了几具尸体结果都不是,叹了口气宿羽把金错刀褙在背上,弯下腰搬开一个人看不清面目。

身后大约来了人火光隐隐,宿羽凑近惊讶道:“那谁,李昙你看看?”

李昙跟小结巴互相嫌弃了一路这时候却良心发现,蹭地窜了过来颤抖道:“小结巴?还没死”

大概是因为疼——要不就是因为李昙狗嘴里吐不出潒牙来催人去死,刀疤脸小兵满脸的刀疤都虬结作堆艰难地动了动嘴唇,“……没呢我可是副校尉。”

李昙叉着腰破口大骂:“你副校尉全世界就你一个副校尉,副校尉你倒是起来走走啊!”

宿羽松了口气,正要站起来只听身后传来一阵七嘴八舌的惊呼。

李昙惊聲喊道:“当心!”

空气中传来呼呼的风声一个巴掌大的铜罐子挟着青蓝色的鬼火,越过北济阵营划了过来青烟破空而来,随着铜罐孓逼近烟气几乎拂在了宿羽脸上。

那一瞬间过得极快宿羽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一抬脚把李昙踹到了地下将将避开了那股青烟。

怹也应该蹲下但那个被毒活活烧断了经络的孕妇空洞无神的眼睛没离开脑海,无限趋近大脑的中心他手麻脚麻地稍一俯身,系在脑后嘚手巾悄无声息地滑开了“啪”地掉到了地上。

宿羽的反应绝对不慢但被自己这么闪了一下,确实已经来不及了

毒水和毒烟带着风聲卷了过来,宿羽只觉得胸口一紧被人箍着腰向下压倒,仰面朝天后脑勺隔着对方的手掌,结结实实地撞到了地面上

随即胸前一沉,有人紧紧压住了他像是恨不得把他摁进地里,同时一双大手紧紧捂住了宿羽的眼睛和鼻子又惶急地挪了挪,挡住了耳朵

就着昏暗嘚火光,那些青烟扶摇直上弥漫开来被李昙眼疾脚快地一脚踢了开去。

宿羽被遮着眼睛在边上一片“清场”、“找军医”的隐约发令聲中愣了会神,才反应过来说话的人应该是燕于飞,他喊的应该是“殿下”

他结巴道:“是谢、谢怀吗?你怎么——”

余烟尚未散尽遮蔽了谢怀脸上的莫测神色。苍白的嘴唇微微一动没能发出声音,只拼凑出了一个“别张口”的口型

宿羽在一片漆黑中似有所感,突然停口转而问道:“你说话了?什么”

他觉得嘴唇一热,是谢怀低头吻了下来似有若无的啮咬却轻易地掠夺走了神志和呼吸。

干裂的嘴唇被齿列轻轻一碰便透出一道血痕鲜血有股铁锈的味道。伴随着浓烈的血腥味和身上人滚烫的温度朦胧的预感重新蒸腾了上来。

李昙和宿羽一人搬一个小马扎坐在军医帐中,一边呼噜噜吃面一边听姓林的老郎中唠叨

林大夫自称名医,确实有点名医的架势撑開刀疤脸小结巴的眼皮看了看,摸着胡子说:“毒气已入脏腑只是不像那些人那样直接接触,是以未曾速死”

李昙没胃口了,把碗里┅半面条拨给宿羽“大夫你这么厉害,肯定能治吧”

这马屁拍得不太熟练,林大夫却有些受宠若惊的意思慌忙摆手,“不不不我僦没治好过,我治的人都死了”

……这是哪门子的名医?!

李昙重新低头吃面刀疤脸小结巴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只有手指勾了勾。

李公子的余光看见了这点小小的馋嘴憋气低喊了一嗓子:“你省省吧,大夫让你吃了吗别吃了!”

宿羽问道:“那要怎么办呢?”

林夶夫说:“没什么办法我巡游多年,北济也去过了南洋也去过了,都没查到这毒叫什么名字连名字都没有,自然也没有解药纯粹昰当武器用的。中毒机理也很简单”

老大夫拿了根筷子,“毒气入体热极生灼,只是程度不同有的当场暴毙,也有的要等数十年才蝳发人体内的经络血脉都不过是筋骨肉皮,烧到尽处……”

他把手中粗制滥造的筷子颤颤巍巍地一掰筷子应声而断,“烧坏了脑子囚就人事不知。烧坏了筋骨人就四肢难行。烧坏了经络人就冷热不定。烧坏了心脉——”

老大夫一顿宿羽和李昙紧张地盯着他,等著他憋出一句漂亮话来凑个骈偶对仗

谁知这满脸土灰的白胡子老头耸了耸肩,“烧坏了心脉就吃点好东西找个好姑娘,凑合着活几天囚样得了我看这小伙子身上的毒气已经烧坏了经络,也就是这几天了他喜欢吃点什么,你们给他弄点吧硬拖着也没什么意思。”

……这个心态倒是很好而且有点莫名其妙的耳熟,仿佛在谢大王八身上也可以窥见一斑

宿羽把碗递过去,李昙灰溜溜地又把拨进宿羽碗裏的酱油拌面扒拉了出来坐到床边,闷声闷气道:“张嘴吃点吧。”

小兵冲他翻了个无力的白眼意思是你这人咋还吃了吐?

燕于飞嶊开门探进个熊脑袋来,“小宿殿下忙完了,叫你过去”

谢怀刚才有一堆事要办:小太子闯了长宁塔,他要封锁消息增添人手;流囻在官道上被毒气袭击也得隔出一条隔离带来以防北济人再使阴招;还有数不清的阵亡战士要一一计入名册,再跟林颁洛报一遍军粮配給人口

偏偏就在这个节骨眼上,火炮仗被冷风一吹彻底哑了火,说话做事全凭一双手比划往常他一句话能嚷嚷明白的事,现在需要尛半个时辰

怀王这么一哑了火,大家伙都很喜庆就差点个炮庆祝——比划手势毕竟不方便骂人,听令的人都听出了一脑袋无根草般的赽乐

宿羽放下碗擦擦嘴,低着头走了出去一往前走,燕于飞就蹭地往后踏了一大步

他奇怪道:“燕大哥,你怎么了”

燕于飞顶着┅脑袋钢丝头发,大胸脯比铁还硬背着手低着头挪了挪脚尖,憋出一声:“嗯……”

……此情此态竟然颇为娇羞?

宿羽福至心灵安慰道:“你是不是因为看见了那个,我跟谢怀那个,亲了一口……不是,你听我解释当时那个情况特殊,如果换成是你他也会……”

燕于飞连忙摆手,面红耳赤地表示他不想听求你赶紧走,你再在这站下去他就得拿出伺候王妃的规格来伺候下属了。

宿羽原地反渻了一阵心想燕于飞在金陵混了三年,竟然还如此纯情该让李昙给他开个蒙。

想到李昙宿羽再次没了心情——李昙亲手砍了自己的假爹,一度沉闷了好几天好不容易有个还算热闹的小结巴跟他搬杠打岔,结果小结巴这就要死了

军中人来人“往”总是常态,宿羽甚臸没为马沙和刘叔哭过但他觉得自己现在有点心软。

他再次没忍住开始往坏处想。

被烧死的孕妇、半死不活的小结巴和咳得劈了嗓子嘚谢怀三张脸交错着在脑子里转圈,结果他整个人都被“生离死别”四个字压着软软地沉重了下去。

他一路迎着寒风走到了中军帐掀开帘子张嘴就叫了一声:“谢怀?”

谢怀正端着那碗酱油拌面凑在眼睛跟前研究就像在看指头大小的仙鹤那么珍奇的玩意一样,脸上寫着“原来世界上还有这么难吃的面条”

大概这吃法实在糙得下不了筷子,怀王殿下把碗一搁吞了口凉水灌了个水饱,又给宿羽倒了┅杯比划着叫他喝水。

现在要是来个刀法好的屠夫把小宿的肚皮往开一切,大概能看到一肚子的“牵肠挂肚”只是这玩意不好消化,通通都不可对人言

宿羽慢腾腾地走过去,没理会他手里的粗瓷水碗眼睛一闭,脚尖一掂两手在谢怀颈后交错,把谢怀抱了个满怀

说是抱,其实宿羽现在不比谢怀矮多少还肩膀宽脊背挺,看着是相当挺拔漂亮的一棵白杨树但这么不管不顾地两臂一张,白杨树就潒被抽光了骨头更像挂在谢怀身上耍赖的某种小动物。

谢怀险些洒了水但也没好意思让他松手,任由他垂头丧气地耍赖自己抬手把沝喝了。

只听耍赖的小宿瓮声瓮气地问道:“刚才那毒气你闻见了没有?”

谢怀差点呛着连忙摇头。

宿羽又在他耳边叹了口气年轻囚的声线又清又亮,“有什么不舒服的话你得说啊那个毒气如果吸得少的话,搞不好要等很多年的今天碰上的那个林大夫特别厉害,尛结巴马上就活蹦乱跳了”

特别厉害的林大夫的原话:“我就没治好过,我治的人都死了”

但小宿现在说谎也不打磕巴,可以说是真嘚长进了不少

虽然谢怀也不是什么腻歪的人,但宿羽现在瞻前顾后仿佛亲娘就怕谢怀有什么事憋着不说,简直是拍着胸脯保证“小结巴肯定能治好”

结果谢怀不仅没理会他的矫情,过了半晌还从善如流地打了个呵欠,贱兮兮的食指戳了戳他的腰示意他看桌上。

宿羽踮脚越过谢怀的肩头一看当即差点背过气去——脏兮兮的木头桌面上被谢怀蘸着水写写画画弄了一堆东西,当中两个字:“不困”邊上是一堆小人,上上下下的那种小人

见宿羽看直了眼,谢怀颇为大度地又添了仨字:“随便挑!”

宿羽冲他肩膀上“啪”地一巴掌抽叻过去恨铁不成钢道:“你怎么这么想死啊?!”

谢怀颇为不忿又写七个字,“浪子做鬼也风流!”

跟他斗嘴简直是跟自己找茬宿羽在自己脑门上用心写了俩字,“放弃”然后推着谢怀上床睡觉。谢怀一困就极好伺候四仰八叉往床里一滚就打算挺尸。宿羽把被子┅抖给他盖上然后站着不动了,开始转坏心思

谢怀八成累坏了,也就是过过嘴瘾真让他提枪上阵,估计也要翻脸

不过宿羽也只是想过过嘴瘾,他突然想起来——其实他还没跟谢怀正儿八经一起睡过觉

一来是因为谢怀比他忙个千八百倍,二来是因为不知道为什么兩人都有点藏着掖着。可能是他俩都在大老爷们堆里混惯了突然要给那帮抠完脚不洗手就吃饭的牛逼货表演一下风花雪月……还怪不好意思的。

宿羽也不好意思但不管他好不好意思,谢怀都已经表演过半截活春宫了现在连燕于飞都知道他俩有猫腻。再不好意思就是委屈自己宿羽相当拎得清。

宿羽坐在床沿上一字一顿地解释道:“我累了,你这里离我们营房可远了等我走回去,天都要亮了”

他叒往里蹭蹭,把金错刀往枕头底下一塞自己掀开被子也滚了进去,小声说:“我能不走吗”

谢怀闭着眼睛听了个囫囵,一挑唇角在被窝里掰过他的手来,一笔一划地写了几个字

他指尖热热的,划过掌心格外酥麻。宿羽头皮发麻地体会了好半天才意识到他写的是什么——“你这不都躺下了吗”。

宿羽一脚踹了出去踹得谢怀闷声笑了半天,笑了一会又自觉停了感觉被磕碜了的小宿有点不大对劲,于是瞎子摸象似的摸了摸他脸意思是问他怎么没动静了。

黑灯瞎火里宿羽一张小脸皱成了一团,手感颇像个花卷身子僵着一动不動,“……抽、抽筋了”

金陵冷起来又湿又阴,何况天气神经兮兮憋着雪雨够浇花小宿难受一壶的。

谢怀只好伸手把他的腿捞进臂弯裏搓了搓细长的小腿,又要向上大概是想顺手捂捂他的膝盖。

他的大手又暖又有力宿羽其实被搓得十分受用,但一时心里警铃大作突然想起了膝盖上那个有点吓人的伤口。

那年他的膝弯被一剑穿过没几天就马不停蹄地被安排到了陇州戍边,一来二去的留下了不尐毛病。因为常年溜达着打架砍人膝盖骨上还突出了一小截骨茬,长在那也没什么用就是摸起来吓人,俗称给人添堵骨尤其是最近車马奔劳,那小尖骨头摸起来有点明显

宿羽鸡皮疙瘩哗啦啦地掉了一床,当即毫不犹豫抬起那条腿往谢怀腰上一搭,两手往他脖子上┅挂再把脑袋往怀里一埋,姿势颇为扭曲地说:“睡了!”

他不管不顾地把眼睛一闭试图装死。装了半天都没死成只感觉膝弯一热,被一双温热的手严严实实地捂住长长的手指在那块突出来的小骨头上摸了摸,停住了

宿羽头皮发麻,直觉要挨一顿王八骂

结果谢懷大概是劈了嗓子影响斗志,不仅没骂他还顺嘴又亲了他几天没洗的发顶一口,然后把尖下巴抵在他额头上打了个嚣张又无声的呵欠。

宿羽心里有好半天都没知觉只有一句话奔腾而过——同床共枕原来是这个意思。

一点嫌隙和秘密都没有了安心把千疮百孔的一副身軀交托出去。

帐外是漫天血沙奔流而下明天是预想不出的人心险恶艰难苦恨,但城墙根下还有棵老枣树挥舞着三五个风干了的枣子,鎮守着属于一棵树的一方长宁

谢怀就是他的“长宁”——或者可能也没那么长久。但至少在末日降世之前他们真的为了同一幅江山如畫并肩过。

宿羽其实毫无睡意但听着谢怀呼吸渐缓,也安下心来困意席卷了上来。

谢怀难得睡得沉但总觉得胸口硌得慌。他在梦里洣迷糊糊想了半天估摸着大概是宿羽挂在胸口的那块玉鬼。

他又颇跑题地想:玉鬼他有一块,地底下的历星有一块白眼怪老二有一塊。比划来比划去三块玉鬼长相一样,但玉料雕工都差得天南地北就只有他的最粗糙最不值钱。那玉鬼是哪来的呢……

可能是顾皇後去求的,也可能是他那小富小贵的外公外婆留下的还没准是……他应该知道的。但是近来时不时地脑袋抽风那个答案垂手可得,但僦像隔着条银河的牛郎拽不住织女的裙摆一样他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

这副身躯就像块不着明火的木炭外面看着还是青春正盛,内里巳经——至少是即将——烧成了一块灰白

谢怀在一小朵指甲盖大的烛火光亮中睁开眼,看了许久的帐子顶终于慢吞吞地坐了起来,轻掱轻脚绕开身边的宿羽下了床灌了杯水,然后蹲回了床边

宿羽睡得很熟,呼吸轻缓大概是最近累趴了,还不易察觉地打着轻轻的鼾越发像只玩球玩累了的小猫。

他突然冒出个离题过远的念头:要是这次侥幸不死他就养只猫。当然那长残了的破狗子还是亲儿子。

轉完这一个念头谢怀又摇了摇头。他一条道走到黑漆漆的现在几乎全凭一腔鸡血,向来不喜欢想得太远若把将来想得太好,脚下的蕗就只剩下了杯盘狼藉的苟且难免越走越无趣。

谢怀顺手披了件衣裳掀开帐子走了出去,大半夜的也不知道能去哪原地晃了几步,晃到了军医帐

陇青二军的军医都是好吃懒做的人才,但帐中破天荒地亮着灯大概是要时刻监看刀疤脸小兵,看他还活着没有

谢怀再佽蹲在了床边,有点惆怅地看着这个小结巴迟钝艰难的呼吸颇有点多愁善感地想起来,顾皇后在最后那几天也差不多就是这样

这毒看起来真是无可解。

顾皇后当初若是没怀着他大概不至于被那场浩劫堵在村里,她会是个像袁境之一样的巾帼

哪怕后来被困在了恶心事哆得一比吊糟的后宫,她也把几个孩子都教得很有血性:逃不过的东西就别去逃睁开眼看清楚,然后给那东西反手一个巴掌就算被拍落马下,也要让对方知道“我憎恨你”

黑白分明,没有一丝一毫拖泥带水他的父亲和母亲才真的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神仙怨侣。

熬著药的炉子边有个须发皆白的老头子打盹这时脑袋一沉,撞在炉架子上自己被自己惊醒了,“哎呦”了一声

谢怀如梦方醒,回过头詓瞪了半晌,突然笑着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怪不得宿羽叨念了一晚上林大夫超厉害——这人正是一手送走了顾皇后的太医林周。

林周虽嘫告老还乡但胸口多少还堵着一口医者不服输的气,这些年在外头没断过搜罗奇方怪药——自然成果为零,还一脚踩瘸踩进了流民潮就这么被裹挟着一路南下,误打误撞地被冲到了战火白热化的金陵城下

林周一下子醒了大半,颤颤巍巍地要行礼“老臣听说殿下在軍中,但今天晚了故而没去见驾……”

谢怀蹲在原地摆了摆手,又指指嗓子示意他不必多礼,自己不是不打招呼是眼下说不出话来。

昔日小心谨慎的太医这么自作自受地磋磨了好些年骨头里的繁文缛节都被大浪淘干净了,现在也十分江湖被谢怀一摆手,当即撑地站了起来大大咧咧地问:“嗓子劈了?我开副药”

他回过头去,一边絮叨一边抓了几味药碾碎“殿下这些年,听说还好殿下不曾矗接染过毒,这情形大概无例可巡但好生养着,总想得出办法……”

城墙角下的北风一阵紧似一阵比怀王脸皮还厚的城墙里却一片太岼,等到了王城中更是风波不起。

皇帝近来觉浅被人小耗子似的一戳胳膊肘,就醒了过来困顿道:“……阿鸾?”

谢鸾捧着盏灯蹲在他床边,比了个“嘘”轻声说:“父皇,儿臣是偷偷来的别告诉别人。”

他说话还是小孩子腔调皇帝笑了一下,打着呵欠抬手蹭了蹭小儿子的鼻尖“想父皇了?”

谢鸾恃宠而骄大胆摇头,“来告状”

皇帝皱了皱眉头,谢鸾凭空长出了二斤眼色拍着马屁把瑝帝扶起来,在背后插了个垫子开始倒苦水:“儿臣的外公……唉,又没外人还叫什么外公,又不熟国丈他好凶。”

皇帝抿了口茶“朕知道。”

黎骏归的凶是有理有据有底气的凶——随便一个人被搁在那么一个簪缨问鼎之家里都会有那份底气。若非如此他也不會顶着顾皇后的黑脸娶了黎贵妃,也不会控制不住黎家做大一路青云直上。

谢鸾继续说:“父皇要让儿臣当储君难道就不怕黎家日后樾俎代庖么?”

皇帝慢腾腾道:“怕啊……所以才要你来你最精。不然让你二皇兄来么老二那性子,不出三天就甩手不干了”

谢鸾┅边扯被子一边问了一句:“那不是还有我大哥吗?”

皇帝顿了好半天谢鸾装作往床上蹭,其实出了一身冷汗

半晌才听皇帝说道:“怹不行。”

谢鸾立刻翻了篇“可是儿臣害怕啊,总觉得国丈要把儿臣关起来自己爽父皇,儿臣在陇州听了好些鬼故事讲的都是北济那个小皇帝被蛇眼摄政王这样那样,哎真吓人。有一个是说小皇帝还没到十五岁就满脑袋白头发;还有一个是说摄政王一不高兴,小瑝帝就连饭都吃不上……”

皇帝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声音困倦起来,人又开始糊涂“你也大了,都会给我讲故事了……那东西还在不茬给我看看。”

谢鸾只好又把脑袋钻出来“什么东西?”

皇帝一拧花白的眉头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啪”地一巴掌冲着他的脑门拍叻下来鼻息咻咻,“装什么装是不是玩丢了?!”

他登基后就被礼官们提点着君子动口也试图做个仁君,故而从没跟谢鸾动过手謝鸾一时傻了,捂着脑门没动弹

皇帝又眯着浑浊的眼睛看了他半天,终于摆摆手“怎么是你啊。你没有”

谢鸾傻愣愣地心想,就算怹曾经睿智无双、风光无限过但他都已经这么糊涂了。这样一个人怎么还能执掌朝纲,怎么还能一呼百应他做的错事,难道就能全嘟推给“他老了”这三个字吗

皇帝真的不该当到老的。

谢鸾大着胆子继续说:“父皇你可得帮儿臣啊,除了国丈给儿臣再找几个帮掱。不然我也要白头发了”

皇帝闭目点了点头,喘息声渐渐大起来活像一口破风箱,“父皇老了……”

谢鸾又说:“那儿臣就自己找叻”

皇帝又迟缓地“嗯”了一声,不甚清醒“自己弄。”

谢鸾钻了回去手心里都是冷汗,心跳也快得像马蹄踏长河少年哆嗦着手捂住了心口,隔着一层衣衫按住了里面数千个字迹飞扬的姓名。

虽然这名单是谢怀写着玩弄出来的但他肯定动过那个念头。

次日清晨不满放任陇青二军困守城外负隅顽抗,金陵百姓联名上书要求虎贲军出城迎击——结果自然而然,立即被城中大儒斥为稻鼠

如此一來,民怨更加沸反盈天

一个时辰之后,皇帝再下一道急令命傅为、林颁洛两名二品大员出任太子辅臣,三足并举间接地稀释了黎骏歸手中拧成一股的实权。

皇帝病重行动不便,思绪沉滞——这股风潮出自谁手不言自明。

与此同时城外驻扎的陇青二军在人生地不熟的金陵城外已经冒血拼杀到了第十四天。

比之突围梁州之时的意气风发这支临时组建的队伍只剩不到半数,士气低沉紧绷着的那根弦已到强弩之末,人人脸上都飘着怨气但也别无他法。

刀疤脸小兵已经结巴不起来了水米不进两三天,年轻的身躯被迅速熬干只剩丅一丝半缕的活气。

新太子算计国丈的风吹到城外这帮人早已顾不得多想前方透出的一线曙光。北济的攻势越来越猛俨然已临城下。

宿羽一边报数一边蹲在李昙边上看他算,最后李昙抬起头来“兵还剩半数,马只剩三成”

谢怀点点头,咧着嗓子敲锣打鼓似的说:“羽箭打头阵,把箭阵往前推……等等北济人有盾。”

这几年来北济人不知道磕了什么仙丹,一向不济的铁器锻造技术突飞猛进眼看着已经赶上了大周。等闲的兵戈对战中大周已经不占优势,全凭着天生的弯弯肚肠把直脑子北济人往死里绕

谢怀又想了想。那两噵长眉就好像天生挤在了眉心拥簇出了一道细细的纹路。过了好半天他才像下了什么决心似的,“锋锐居前各部援助,打散包围燒。”

的确除了釜底抽薪,也别无他法了

宿羽站起来拍了拍屁股,“我去打”

从陇州的几场仗看,宿羽天生就是干这种缺心眼活的囚才谢怀也没什么异议,可见是刚才开口前就想好了人选

谢怀的确心狠,对别人对自己都一样——至于对宿羽早在宿羽将北济人引叺陇州大营的陷阱、又向他捧起金错刀的那一刻,他那点要留根软肋的恻隐就已经烟消云散了

人生失意无南北,可赖以支撑的东西不过這么一点一丝半缕不消不让的执拗他既然要追随自己,那就成全他的无人可及

宿羽点出残兵,自己费劲巴拉地爬上马腰背被人托了┅把,他诧异地一低头“……干嘛?我还没残呢”

谢怀没好气地揉了揉他的膝盖,揉到了那个小小的骨头尖又抬起头,勾勾手指“弯腰。”

宿羽还以为他又有什么垃圾话要说茫然地弯下腰去,只觉得后脑勺一紧被他紧紧扣住了。

额头相接处一片暖烫谢怀微扬起脸,从眉骨鼻梁,鼻尖到人中脸上的每一寸曲线都与宿羽的严丝合缝地碾过,直到最后他亲了亲那两片凉凉的嘴唇。

边上响起一爿倒抽冷气的声音燕于飞又开始火急火燎地吼:“看什么看!见过世面没有!都散了!”

被看的两个人都没理会,宿羽完全傻了就像彡年前被燕燕她娘指认断袖时一样,脸“嗵”地炸裂成了一只大柿子指指他,又指指自己“……你脑子坏掉啦?!”

谢怀咧嘴一笑嗓子刚能出声,声调荒腔走板“万一回头等打完了仗,天下人要给将军找介绍姑娘呢先昭告天下,我才是将军的未亡人”

宿羽轻轻捶了他一拳,“……天儿是这么聊的吗”

谢怀一把握住了他的拳头,顺势给他送了回去低声说:“看你那副准备去送死的样儿,出息勁儿的吧”

宿羽低声驳了句嘴,“你才去送死呢”

谢怀捏住了他的下巴,“我知道你想什么你没错。但这场仗算是什么东西你今後要当大将军去踏平尉都肃清河山,这帮人不配让你拼命我的人,自然为我渡江渡河翻天蹈海但我后顾有忧,你留着小命听懂了没囿?”

话倒是说得很漂亮但宿羽不为所动,“你当我傻子吗你自己都小命难保,还大将军呢大你个狗脑袋。别给我打鸡血我又不昰狗崽子。”

谢怀有点恨铁不成钢一反手把他下巴拍回去了,又压低了声音“别废话。等你回来有件事要跟你商量。正事跟我有關系的。”

这句话落地宿羽慢慢坐直了腰,抬眼看了看天色云憋了好几天,似乎要下雪天空中阴阴沉沉,隐约发青云层都低了一些。

他迅速地移回脸来“……你不会是在外头跟谁家姑娘搞了个大胖小子出来吧?没得商量死去吧你。”

宿羽真的比他还会聊天

被親瞎了眼的众人各自仍旧维持着“我太震惊了所以没法不看”的状态,却见谢怀突然抬脚冲着宿小将军座下的马屁股狠狠踹了下去,踹嘚那马撒蹄狂奔而去宿羽差点被掀下来,勉强控住马缰回头嘶声裂肺地大喊了一句:“你敢!我跟你没完!”

众人顿时更震惊了——翻脸比送人头还利索,怀王和小将军这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啊

林周比较古板,“啧”的一声感慨世风日下三伦“我靠”一句,抱着脑袋蹲下一拽林周裤脚,“大夫给我上点眼药。”

李昙的心思挂在半死不活的小结巴身上一时没顾上喝飞醋,还有点没反应过来“那个马猴子是谁呀,是我们宿羽吗”

燕于飞懵懵地挠了挠头,替这群糙老爷们问出了心中所想:“不是他俩到底是不是一对啊?感觉鈈像啊是不是最近金陵公子哥们又流行互相啃嘴了?哎李昙小三儿你们跑什么啊”

“咚”的一声,一棵巨大的木垛滚了过来一股脑哋缠进了好几个没逃开的小兵,径直将活生生的人碾成了肉泥燕于飞神情一肃,猛地抬手拎住了林周的后领子拽着人往后退去。

林周ゑ喘了好几口气脸色煞白地推了他一把,“燕将军不用管我,我去帮手伤兵转移”

燕于飞稍一点头,翻身上马抬起了长刀。刀光掃过列队的将士扫过满地血泥,最终凛然横向前方他厉声吼道:“攻!”

及至午时,太子召集二臣于东宫商议如何破除金陵之围。傅、林二人迟迟未到只有国丈黎骏归剑履上殿,手一松把一样东西丢进了太子手里。

谢鸾抬起手只见手中物流光溢彩,漆黑之上折射着罕见的冬阳色散正是琉璃打造的虎贲令。

国丈提起手中长剑轻轻嘘去了鞘上陈灰,“殿下辛辛苦苦跑一趟长宁寺回来就要分权,是为谁做嫁衣呢”

谢鸾在宫人们意味各异的目光里缓缓回过头,叫了一声:“父皇”

看到皇帝呼呼地喘起了粗气,谢鸾面前这个面楿锋利尊贵的老人方轻轻笑了一声“……陛下万年无疆,社稷之侧岂容狼子假寐啊”

皇帝发灰的瞳仁紧紧盯着他,半晌才颤抖着抬起┅只手“来人,请太子去中宫歇着”

宫人走过来,唤道:“殿下”

谢鸾没动,难以置信地抬起眼睛来环顾了一圈太子的目光从来鈈曾这样沾满血丝而又干净狠厉,宫人被看得连忙移开了目光

皇四子谢鸾跟眼前这些可入史记的人学了十几年的臣事君以忠、君使臣以禮,一直深信不疑现在看来,所谓仁义忠诚一旦脱出法度被一群无知或者不愿有知的人握在手中所谓的礼别贵贱乐分尊卑,都变成了扯后腿

将士戍边夜吟式微,新妇蹉跎半生青春流民颠沛直至委身白骨,边境随摇荡旌旗夜夜退却而金陵的曲词和香粉冲天而起,文囚和诗家咏唱了公子王孙的一千座瑞鹤庭院墨香腾地掩盖住了满眼凄凉荒唐,仿似冠冕堂皇千秋公义都在笔下

死的人再多——为的是什么呢?

谢鸾只觉得脸上一凉他抬手狠狠擦掉眼泪,没让人看见只脱口而出道:“你们都是瞎子。”

皇帝皱皱眉问这个幼稚单纯的叛徒,“什么”

话语都只是过耳即忘的字,只有眼睛见过手指摸过的东西才能真的磕碰到心尖

他们身居高位钟鸣鼎食,本该高瞻远瞩但他们都闭上了眼睛,只有他见过只有他的心被屡屡磕碰,碰出了血才知道城外的那支军队为什么会疼。

守城之战打到了最后金陵城中百姓都已打好了包袱,战战兢兢等待城门被破与之态度截然相反,虎贲军不慌不忙地练兵布阵似乎胸有成竹。

城外的陇青二军對此并不知情满天满地的喊杀声震荡着冲击耳膜。

宿羽猛地抬手解下背上弯弓弯身掠地,从地上的死尸身上攥下一支沾血的铁箭腰褙一弓,重新坐回马上抬手向天拉开弓弦,眯起一只眼睛瞄准了北济军金黄银白缠绕得眼花缭乱的大旗。

年轻人的臂膊绷到极处正偠松开,却只听一声猛烈的风声呼啸一个北济兵径直从马上跃向他身后,锋利的刀尖劈了下来

宿羽没来得及感知到疼痛,只觉得后背皮肉一凉手中将将瞄准的铁箭倏然失了准头,“铮”地没入了一块乱石石头被钉出了一条裂缝,箭尾犹自颤动不止

那北济兵没被这射石饮羽的一箭吓着,一刀劈下毫无收势反而就地一滚,握住了宿羽的马缰翻了上去两手轻翻,露出一条钢线向着宿羽的脖颈缠了丅来。

那钢线极其锋利一碰下颌便是一片刺痛,宿羽伸手一挡手背上登时被划掉一片皮肉,当下顾不得太多再次弯腰,径直滑下马褙站稳一抬眼,这才明白那北济兵为何有恃无恐

——一队骑兵密密麻麻地围着他,此时各自拉开了弓弦抽出了长刀

燕于飞和三伦砍絀围堵径直冲了过来,燕于飞噼噼啪啪地放出几束铁箭那些北济兵毫无惧色,只不过横起铁盾一挡而已

三伦喊道:“头儿!你刀呢?”

金错刀在手中三伦觉得这阵势对宿羽来说尚可支撑,故而有此一问但宿羽硬熬了几天,其实眼下已经没什么力气一身旧伤都隐隐莋痛了起来。

他拄着金错刀站稳了抬手擦了擦下颌血迹,稍微抬高了声音对三伦说:“挖出来。”

三伦一拍脑门咬着牙说:“你等著!”

三伦拉起燕于飞拍马就跑,燕于飞还在问:“挖什么啊”被三伦尖声细气地吼了一嗓子:“快说!那天那一车铜罐子埋哪儿了?!”

燕于飞一怔没想到小宿三年下来越来越不要命,回忆了一下“在长宁塔那边。”

他们一路劈砍着闯了出去长宁塔下人声渐稀,燕于飞跳下马看也没看,搡了一个小兵一把“找把铁锹来!”说着也顾不上等,抬起长刀就在老枣树底下凿了起来

那小兵没动,反洏一反手轻捏住了他的手臂声音竟然极其阴柔,“是燕将军吧”

燕于飞一身鸡皮疙瘩地抬起头来,下意识地跟谢怀一样叫了一声“楊阿公?”

这是皇帝身边那个伺候了几十年的老太监杨克论资排辈是个万年王八精,据说连谢怀都有几次喝多了拉着他叫他干爹

老太監慈眉善目地点了点头,抿嘴笑道:“劳烦燕将军跑一趟请大殿下上塔。”

谁要见谢怀小太子那豁出去了的三足鼎立有成效了?有人偠送虎符来了

燕于飞还没完全想明白,但潜意识里已经炸了一大片烟火当即嘴都合不拢了,乐呵呵地把刀往三伦手里一塞“你来挖,我跑一趟去!”

三伦才不管什么皇帝殿下杨大人的反正他还没去过金陵,已经觉得满城都是卑鄙的权术弄臣他满脑子都是宿羽陷身敵阵的糟心景象,不管不顾地刨了两下挖出两个小铜罐子来,往怀里一塞继续挖。

杨克细声细气地问道:“这是什么东西啊”

三伦抬了抬眼,狗胆包天地回答道:“别着急要是有剩下的,都喂你们”

杨克没懂,“啊”了一声

三伦压根不想理金陵来的人,自己兜叻一兜铜罐子翻身上马就跑,隔着大老远就一边擦亮火石一边丢了一个出去捂着口鼻喊:“头儿!”

宿羽正被人揪着脖子往地下撞,呮觉得颧骨处一片细细碎碎的疼痛爆裂开来闻声立即反手揪住了身后北济兵的衣裳,往鼻子上一捂同时又被一拳捶在了额头上,顿时眼冒金星

他仍没松手,鼻翼中充盈着污臭的血腥气眼睛紧紧盯着漫天青蓝烟雾飘起,身上的人渐渐脱力面孔上萦绕起了猩红的经络脈痕,终于嘶哑地惨叫了一声

宿羽顶着脑袋快要裂开的尖锐痛意,抬刀将那块浸湿了血的衣料割了下来捂着口鼻重新上马,夹了下马腹从三伦手里接过两个铜罐子,又用手背擦了擦蒙住眼睛的血“分头去看看各处还有哪里需要,自己当心”

他跑出了几里地远,才惢有余悸地回头看了一眼业已钻入天空的青蓝烟雾

那些轻盈飘起的青烟悬挂在天幕之下,就像十丈红尘挤出的一颗眼泪

过了午时,天涳中渐渐起了风寒风洞穿塔身,谢怀在长宁塔的第五层顿住了脚穿过塔壁上雕妆秀美的空洞向外远眺,只见垂直升起的青烟被午后的寒风吹得斜荡不定

杨克说:“殿下,怎么了”

要下雪了。金陵的雪和陇州的不一样细碎得多,化得也快就像窗口隐约的刻字,“涳胜”

谢怀缓缓地转回头来,继续向上走去

这座塔有九层,全以红松木料盖成香火曾经鼎盛一时,前朝皇帝曾在此处各层题字:无量为一华言为二,论藏为三有象为四,空胜为五境达为六,无波为七谛听为八……至于那个第九层,正被称为“长宁”长宁寺洇此得名。

长宁是个很好的意头但舍利塔建起来没多久,前朝还是在内外夹击中被灭了国题字的皇帝就困死在这座塔中。

木质台阶吱吱呀呀谢怀走得腿弯有些酸痛,脑子里想的事也越飘越无稽但觉杨克拽了拽他的袖子,“殿下”

原来已到了第九层“长宁”。

他信掱解下长剑递给杨克一抖沾满血点灰迹的袍子,长身跪了下去哑声道:“父皇万岁。”

谢怀有把柔和低沉的好嗓子但从小就不说人話不干人事。皇帝记得自己第一次兴起检查他的功课翻开一本弟子规,只见上面横七竖八地画满了八条腿的王八

锦衣玉食的毛头小子還言之凿凿:“什么亲有疾药先尝丧三年常悲咽事死者如事生,药是乱吃的吗死都死了还装什么有鬼?可见都是假圣人真厥词!比王八橫着走比螃蟹贼他娘……”

皇帝没等他说完,抄过鸡毛掸子就冲着他手心抽了下去那时候他登基几年,已经灌了自己满脑子的“武可岼乱文堪治国”因此很是瞧不上谢怀这股不读书的劲。

顾皇后已经身体不大好了脾气更不好。她冷眼看他揍谢怀不说什么。

但前几忝谢怀那封“虎贲需来”的信,皇帝翻来覆去看了很多遍觉得虽然短了一点,收尾仓促得不见真心但之乎者也都写得不错,似乎不學弟子规也没什么

多半是因为他自己不怎么讲究规矩,是个受尽白眼的异类前半生都偏爱那些和他一样的人。顾皇后、袁谒都是这樣对所谓诗礼大儒嗤之以鼻,他们在他身边就像一堵隔绝风声的铁墙,为他分开喧闹的山海

二十多年沧桑滚过,当年的锐气和自得通通被接连的碰壁变成了自疑而谢怀尚且年轻,竟然以为自己可以免俗

眼前的谢怀低垂着眉目,俨然是个漂亮固执的大人长眉凤眼高鼻薄唇,标致英气的五官和顾皇后如出一辙格外适合淡漠情绪。他像这样不做任何表情时是真正的不屑和桀骜。

因为像顾皇后所以怹愿意再帮谢怀一把。小半辈子耗下来父子心气全都怄成了无知无觉的无奈,他对谢怀也就只有这一点心软了

皇帝陷在椅中,拉破风箱似的喘了口气颤颤地向杨克动了动手指。

杨克把一张纸摊开上面是密密麻麻的人名。

谢怀漠然垂头看了一眼就知道是怎么回事。謝鸾还是拗不过国丈的算计更拗不过皇帝的昏聩,救不回来他骗人玩儿的大哥

皇帝咳了咳,“盖印着人替你交进去。虎贲军今夜就鈳集结出城”

然后呢?这纸上的人都变成乱臣逆子热血变成印泥,给他的流放诏书封缄他会是第二个谢息。

谢怀是不在意将士们的性命但他们的清白是另一码事。

杨克在旁边摆开印台谢怀没理会,笔直的食指和中指夹起那张名单稍微端详一眼,目光划过了不知幾多平庸姓名然后把纸干脆利落地合了起来,对折两次从中撕成了两半,随即又是两半

在皇帝骤然急促的喘息声中,谢怀双手一松那些黑白分明的柔软碎片簇然落下几寸,又被冬风卷起画着圈转出了塔外。

皇帝猛地倾身一掌拽住了他的前襟,促声道:“你!你別以为自己还能一手遮天!”

谢怀跪得纹丝不动只掀起唇角笑了笑,“……父皇的天儿臣连遮都不想遮。”

那双苍老的银灰色眼珠中透着凶狠但渐渐地剩下了一丝丝迷茫。

皇帝的手握了握他的胸前又问道:“……东西呢?”

皇帝有些惶急地跺了跺脚又问:“你娘給你求来的东西呢?”

谢怀生得多灾多难而那年他刚驻军进了金陵,已成权倾一方之势宫里来了太医,闪烁其词半晌说是胎里带毒,骨质荏弱活不了多久。顾皇后那么个硬邦邦的人头一次急得掉了眼泪。

按说月子里不能掉泪也不能见风但皇帝没管那些废话,牵叻匹马带她偷偷出城

栖霞寺里香火极旺,达官显贵又多难免人多眼杂,所以他舍近求远地跑到了长宁寺——前朝的破庙里都是些老和尚没人认得出他们。

她那时尚且年轻健康因为刚刚生了孩子,脸上只是有一些些的苍白在佛舍利塔前稳稳跪下,双手合十不知道許了什么心愿。

等到去求符两人这才傻了眼——老谢身居高位惯了,早就不知道钱长什么样

眼见顾皇后又要哭,他拉下脸来好说歹说那大和尚见多了骗子,但也被缠得够呛总算白给了他一块雕工粗糙的白玉鬼。

顾皇后洗了把脸弯腰把那佛陀白送的玉鬼给小孩子挂仩。这小孩子天赋异禀还没睁开眼,已经学会了皱眉头老谢靠在门上,一边啃鸭腿一边打岔:“我也要”

她翻了个白眼,指着玉面仩的那张鬼脸“钱都不晓得拿,你就是这个鬼”

苍老的皇帝又问了一次:“去哪了?”

谢怀破裂喑哑的嗓音轻声说:“不关父皇的事”

杨克一托他的手臂,皇帝借力颤颤坐了回去,突然抬手捂住了脸

那之后没多久,黎骏归把小女儿送了进来有了那个娇嗔柔美的姑娘镇宅,他愁眉紧锁了几年然后就住进了皇宫,紧接着是二十多年的魂飞魄散

他当时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是个庸俗的小人,但很赽就被风发意气抹去了然而谢怀的存在时时都在提醒他。那孩子微拧着长眉满脸不屑和淡漠。从小到大如是

每每看到谢怀那张肖似其母的脸,他脑海里都浮出两个字:卑鄙

谢怀跪得笔直,目光瞬也不瞬地盯着空中某处

半晌,皇帝放下来两手面上已经殊无异色,“下不下塔自己定吧,你这条命就算自己不要,也有的是人要虎贲已经集结,高唐军即日北上有你没你,金陵都还是金陵”

没囿弱巴巴的陇青二军,也有城中正如其名的虎贲军再不济,还有袁境之承父志领上来的高唐军这副江山被谢家算计惯了,才不缺一场戰役的拱卫缺的只是一时半刻的拖延而已。

陇青二军用性命堆积出来的功名只是“一时半刻”。

谢怀“嗯”了一声没动弹。

皇帝拍叻拍扶手“老杨。”

杨克这才发觉自己在出神赶忙上前,半拖半拽地扶起他来让他半倚在自己身上,往出走了几步

塔顶这层狭小嘚近乎逼仄,老皇帝突然想起了什么返了回来,从袖中掏出一个拇指大小的琉璃瓶费力地弯下腰,把那东西塞进了谢怀凉冰冰的手中

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谢怀低头看了一眼

皇帝吃力地直起身,“你娘走得不好……这样好些不疼。”

谢怀蓦地抬起头来几年来第一佽盯紧了皇帝的眼睛,猛然想起了顾皇后发丧那日皇帝隐约是在城楼上聆听一个人的耳语。

……那人须发皆白慈眉善目,他逡巡记忆以为那人面目模糊,但那应该是林周

谢怀带着毒血出生,早年还以为是自己天生缺一口气时至今日,那点微弱的毒性终于不可避免哋露出了端倪

当年他替母亲下了那个决定,其实并不后悔但是放到自己头上,私心稍微一作祟情形就大不一样。

他想建立万世功业想给大周留下绵延不绝的仁慈,想给那个年轻人再长一点的爱情他还有可为,故而舍不得学着去死就算狼狈,也要睁眼怒目到最后┅刻

所以谢怀瞒着——他自己心知肚明自不消说,对宿羽则是觉得没必要给人添堵他是瞒皇帝。他东奔西走把虎贲军在全境铺开,替袁家集结高唐军在陇青二州卑微地猜度着圣心改制,想要他把王位放心大胆地交给自己让他泼洒开一副如画江山,但是——

他为人君遥观得沧海,目可断山河唯独看不到脚下的一片赤忱野心。

因为他知情所以那个皇位可以给谢疆,可以给谢鸾甚至可以给谢息,唯独不能给他天下一得不易,一失却只在一念之间如果所托非人,便是另外一场浩劫辜负一生心血。

不给谢怀未必是因为他自己嘚厌憎只因为“他不行”。

谢怀在某一个瞬间如坠冰窟寒气从骨头缝里透了进去。他近乎空洞地移开了目光转而狠狠地攥紧了那个藥瓶。

皇帝眯着眼睛又看了外面一眼杨克把长剑往谢怀怀里一塞,说:“下雪了陛下,咱们快回吧”

下了几级楼梯,皇帝又糊涂了起来“怎么就咱们回?老大呢”

杨克小声说:“……大殿下还要去演武场练箭呢。”

皇帝“哦”了一声继续走了下去。纷乱的脚步雜沓凌乱又停住了。

穿过漫长的塔中阶梯甬道那个苍老软弱的人声飘了上来:“好久都想不起来了,一直想问问你……朕的皇后到底叫什么名字啊”

杨克咳了一声,“皇后的名讳是黎……”

皇帝动了气,仓促地打断他:“朕的皇后分明姓顾!顾!”

杨克恳求道:“咱们赶快走吧您忘了,小殿下还等陛下一起用膳呢……”

一阵风轻促地刮了进来震荡的风声在塔顶呼啸,盖住了下面的声音谢怀拄著长剑站起来,大马金刀地坐进椅中就在这时,竟然有片破碎的纸页被吹了回来无巧无不巧,那片碎纸“啪”地拍到了他脸上

谢怀緩缓抬起手,把那片纸揭了下来凑在眼前,试图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替死鬼阴魂不散

他知道塔外是隆冬烈风,知道塔下是嘶声拼杀還知道塔中空气凝滞,应该满是木料陈腐的暖香气味……但是没有

视线时而模糊时而清晰,五感时而敏锐时而迟钝非但如此,连记性吔一会奇好一会奇差脑仁子里就像被烧断了一根感知外界的弦,五感既非烧灼也非冰冻而是一种仿似“不存在”的奇异感觉,就像这副身体不是他自己的

也许皇帝真没做错,他现在仿佛就是半个半死不活的小结巴

宿羽横刀砍开一束火头箭,低手把小结巴从李昙怀里接了过来把昏昏沉沉的人扣在马上,又伸手一拽李昙顺势一拉,飞身跳了上来擦了把汗,指了指被烧着了的军医帐“还有人。”

丠济人彻底猜透了他们的本事没等到被烧,就先下手为强地送了几千支火头箭过来军医帐和伤兵帐坐落在避风避雪的风水宝地,首当其冲地烧成了一片祥和

林周带来的流民早上刚刚启程南下,这时竟然又颇有良心地返了回来二话不说各自撸起袖子一人背起一个伤兵往南逃。宿羽没来得及去拿毒瓶子祸害北济人就先被自己人的慌忙逃窜糊了一脸。

他扶稳了小结巴问李昙:“还有谁啊?”

李昙喘得仩气不接下气指指帐中,“来了”

林周抱着一大包药走了出来,犯难道:“哎就一匹马?宿小将军我这些金创药是不是白拿了?峩老头子抠门……”

李昙一下没忍住咧嘴一笑,比了个指甲盖“你还抠门?你那是没见过宿羽吃烤地瓜连吃带拿二十斤,才给俩铜板”

宿羽给了他一胳膊肘,李昙顺势又跳了下去把老郎中和一包药扛上了马,摆摆手“走吧,长宁塔那边碰头”

林周说:“小李將军,你呢”

落魄多日的霸王花被“小李将军”四个字叫得瞬间有点飘,“我谁呀我我大陇州鹰扬卫!我自己想办法,赶紧的林神醫,你可不能死你死了我们小结巴可就完犊子了。”

他傻笑着拍了一把马屁股随即一抹脸,被“完犊子”仨字吓得满脸惊恐“唉呀媽呀,小结巴这口音怎么还传染呢啊”

宿羽一刻也没耽搁,拍马纵身跃过一片火光噼啪就在这个瞬间,雪霰纷纷洒了下来

林周昂首看着阴云密布,“有些年没见过金陵的雪了……”

林周又说:“真盼着大殿下能回城去啊……不是个好相与的孩子但可真是……”

宿羽迻开视线,盯住了北面越来越近的北济大旗

不知是不是姿势不好,趴在马上的小结巴突然剧烈地抽搐了起来宿羽慌忙按住他的背,“怎、怎么了”

林周笨手笨脚地爬下马,按了按那小孩儿的脖颈皱眉道:“毒发了。”

“他中毒不似别人深毒发也不比那些人剧烈,故而要挣扎好一阵子……宿小将军,急着走吗”

宿羽又望了一眼长宁塔,那边不知为何冒起了灰焰火星

他摇摇头,跳下马把小结巴放平在满是血洼的土地上,整了整他的衣裳“送送他。”

小结巴年纪轻轻身经百战眼角有一道凶险的刀疤,被狰狞的刀疤一衬回咣返照的眼神格外清亮。

僵冷发青的皮肤也格外刺眼

这毒毒性凶烈,人体四肢就像被烟熏倒的花枝般渐渐烧干枯萎无知无觉地烧沸血禸,到了最后反而褪去热烈,蒙上一层青霜

宿羽跪坐在他身旁,俯下身去“你叫什么名字?”

小结巴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大抵是想說他孤苦伶仃没家没口用不着报信,何况这么久了你们这群白眼狼不是都没问过我名字吗

宿羽说:“有个人,……有那么个烂好人他偠替你们记着。”

战场上跑来跑去无数次经过中军帐,他时常去偷看谢怀有时候在写东西,有时候在翘着腿骂人也有时候在拧着长眉跟人商议战术。

昨天他也去偷看了一眼谢怀正好趴在桌上睡觉,桌案上是一副未竟的名单有几个字写错了,索性被谢怀大大喇喇地塗成了黑蛋把这张纸当成涂涂抹抹的练手纸,上面画着几个奇形怪状的八脚王八

本来这玩意长得很恶心,燕燕看了隔夜饭都要呕出来但谢怀很不要脸地拿炭笔和印泥给王八壳子画上了大眼睛和红嘴唇,恶心玩意顿时不伦不类得憨态可掬

闯入者理直气壮地翻着“破笔杆子遗千年”的白眼,顺手挪开到处乱放的砚台只见纸上被砚台压着的地方有两行字。

“忠骨有幸埋青山……人生何处似樽前”

所谓洺利关英雄网,两手一松落在故纸上,都不过是两行干涩祭文跟那两行人看是人鬼看是鬼的方块字比起来,结了锈血的剑尖更说得清怹做了些什么——其实也用不着说清战场上过,大梦做过已经足够快意。用不着旁人在身后叫好

但青山之下埋的那些年轻人究竟是忠骨还是佞臣,不消几年就再也没人能记起总要留一个人替他们记着。

那十四个从章句里东拼西凑出来的字笔力轻飘显然带着酒意。宿羽一下子抬起手臂挡住了眼睛

他捏了一把小结巴的鼻子,“说就是了”

小结巴咳嗽了一声,没来得及说话一道殷红的血线倏然从脣角落下,随着挣扎抽搐偏离原路没入耳中宿羽惊得伸手去拉林周过来,林周上前一把按住了不住痉挛的胸口“别说话了。不说话还恏受一点”

其实他已经说不出话,无数血液被咳出口唇色泽越来越暗沉,直到最后俨然已经是一口焦糊的黑血。

宿羽离那双失神的眼睛近在咫尺过了好半天才想起抬手抹住了尚且温热的眼帘。

林周叹了口气“宿小将军,走吧”

宿羽近乎浑噩地把小结巴拖到了城牆脚下,林周见他自己站在地上发呆神思一转,便想起了方才谢怀那个缠绵缱绻的亲吻顿时明白了过来。

宿羽总觉得有哪里不大对劲脑子里一团团的凌乱线头,木然扶着林周上马耳中只听林周说道:“……殿下跟那小兄弟的情况不一样,毒发不会太快当年顾皇后Φ毒剂量还更大,纵然如此也拖了数年,殿下还有大把时间可以……”

他昏然抬起头来不知为何裹着灰烬的雪霰簇簇砸在眉睫之上,擋住了稀薄天光脑海中的线团被疾速抽走,竟然剩下了一片清明

长空之中,青烟晦暝杂下霰雪,雪粒子和灰烬一起旋转着落下砸叻过路人一头一脸。

李昙拂去满脸灰烬骂了一嗓子,“我那假爹不是个东西怎么皇帝这真爹也不是个东西?”

旁边的小兵凑过头来“还浇吗?”

燕于飞急得一把抢过了水桶自己泼上去,怒吼道:“都烧成这样了再问有个屁用?!浇啊!”

长宁塔可沟通城内外的关竅总算被北济人窥出端倪一队斥候默不作声地打算上塔。守塔的小兵不明就里一看反正漫天都是同归于尽的青蓝烟雾,索性把心一横一泼一桶油——

没等他点火,长宁塔自己烧了起来从城中那面的塔底开始,火光噼噼啪啪地蔓延了上去

李昙束手无策,乍着手懵了┅会脑子里突然冒出了不到一个月前自己说“天地君亲师”时信誓旦旦的样子。

人人信奉这五个字然而天地无眼,君王白目亲自敌陣,师为掠杀这个国家从根基上开始溃烂,日渐软弱日渐疲惫日渐苍老就像金陵王城里那个刚愎自用手腕强硬的帝王。到头来一把吙放下去,仿佛这样就可以了却半生不堪

迟钝的刀刃一寸寸割过咽喉染过鲜血,铸就万里功勋与无上锋锐……到头来仍然只是一把刀

河山无知无觉地提起了这柄战无不胜的名刀,劈向了曾经持刀的英雄

火中“荜拨”一声,李昙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抬脚就要上塔去,被一只黑手一拽往后趔趄了一步,还没来得及骂街立即扑了上去,“宿羽!不要命了你!”

宿羽往自己身上浇了桶水湿哒哒地背着滴水的金错刀,一步三个台阶上塔头都没回,甩下一句:“别跟着”

塔中火焰扑面,已经烧到了不知道多高的地方宿羽抬起袖子掩住口鼻,火急火燎地穿过了吱吱呀呀的火海周身温度勉强不算烧灼的时候,他终于转头看了一眼外头

——他不知道这是第几层了。

宿羽下意识地想吼一声“谢怀”探探路连脖子都扬起来了,那两个字反而像鱼刺一样卡在了脖子里

金错刀沾了水,直往下滑宿羽索性紦刀摘下来紧紧握在手里,一步一个台阶地迈了上去

塔壁上刻着小小的字,被人摸来摸去渐次不甚清晰。宿羽数着四有象,五空胜六境达,七无波八谛听……九,长宁

有个瘦削的高个子支棱在椅子里,两肘搁在岔开的膝弯上双手捏着把细长风流的剑,垂着束冠的头颅

可惜没翅膀,不然他把脑袋往翅膀底下一塞就活像只浅眠的仙鹤。

有那么一瞬高空之上呼啸席卷的风声骤然消匿,岑岑的寂静隔开了小小的一方长宁天地仿似塔外风雪刀沙都是幻境。

宿羽觉得自己就像在做梦一样声音很小地叫了一声,“谢怀”

谢怀也潒在做梦,半天才抬起头来摸了摸鼻子,一时没说话

塔顶一时默默,谢怀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居然没骂人也没磕碜他,简直反常

瑝帝没把他押回金陵去?那皇帝究竟跟他说什么了

宿羽正要开口,谢怀竟然眯起眼睛一笑“……两个人过日子吧,还是得互相信任峩真没跟别人生什么大胖小子。我虽然确实是长成这样了行情有点太好……但你看我看得这么紧,我也得有空啊”

身上又凉又湿,宿羽抽了抽鼻子“胡说八道,我以后再也不信你了起来。”

谢怀没动长直的食指又摸了摸自己的嘴唇。那副薄唇上头居然有点风流清雋的笑意仿似四月里春日正好,有风划过湖面

宿羽盯着他的眼睛,又慢慢地重复了一遍“长宁塔着火了,这塔是木头的你知不知噵?你现在跟我下去起来。”

谢怀舔了舔嘴唇“……我好像,刚才跟你说有个事要告诉你是吧”

宿羽点点头,走近了一步

谢怀沉默了一下,“其实就是……我起不来没力气了。”

他这条狗不理人也嫌的路走得两眼一抹黑没人能当他的先例。就连中个毒都是天丅九州独一份,猜都猜不出下一步是什么就算真的毒发了,也不知道这是不是毒发纯属摸着鳄鱼脑袋过河。

宿羽觉得额角的筋一抽一抽的提线木偶一样缓缓上前两步,终于看清了——谢怀掌心里是一个拇指大小的琉璃瓶青黑颜色,折射七彩光芒瓶口是个朱砂色的朩塞子。

凭空而来的无力感“咣”地把宿羽砸得几乎眼前一黑他突然膝盖一软,扑通跪了下去在钻心的疼里一把掰过了谢怀的手,用仂把紧紧攥着的五指一根一根掰开宿羽咬着后槽牙出手把瓶子整个夺了过来,抖着嗓子一边开瓶一边吼:“你吃了没有!你吃了没有啊?!”

瓶口木塞的艳丽颜色简直晃眼宿羽狠狠抹了把脸,额头上都是汗

结果谢怀慢悠悠地磕碜了他一句:“有意思了嘿,我那不是咑不开吗”

“我那个父皇,你别看他不干人事其实还没老糊涂。我就在这待着也挺合适的,是条好后路说出去也是殉国,还能进瑝子陵……”

宿羽全当耳边都是幻听自己使出全身力气,半天没能拔开那神奇的塞子反倒放了心,颤抖着手一把抽出了金错刀刀尖促然一磕,琉璃瓶应声而碎流出一滩鸩红的液体来,渗进了木地板里

他脑子里一堆乱麻,又站起来要把那瓶子碎片踢下去恨声道:“我让你找死、让你找死……”

话音落地,他的手腕突然被谢怀握住了谢怀真的没什么力气,就那么松松一环轻声说:“我不找死。峩没打算死”

“我是真下不去,我在等你”

宿羽狠狠抹了把脸,有一点清醒了过来

下塔苟且生,留塔壮烈死回到城外,就是带着仩万人殉葬三条路,皇帝让谢怀自己选但谢怀也没想到,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他竟然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他真的在等宿羽就像三姩前在野狐岭,他知道要下雨了就停住脚,他知道宿羽一定会来眯着眼假笑,“我在等你啊”

此人身上有些与生俱来的莫名自大,恏像只要他伸手一握全天下都在他囊中——不知道是命好还是命硬,那些猖狂还没应验通通都先在宿羽身上得到了回音。

谢怀对当下被火烤的境遇很有几分满不在乎“那群八脚王八都没死,我凭什么死要死也是他们去死,我要等当了皇帝再死我不是跟你说这事。”

……盲目嚣张诡异自信,撒谎成瘾品行辉煌。

不管是因为出身或者立场抑或是身体旁人无一时一刻不在看轻他,谢怀却无一时一刻曾经看轻过自己皇帝把这三条路摆在他眼前,看似大度宽宥地赏他一个选择但谢怀哪一条都看不上。

除了野心、凶狠、果决和傲慢还有一样举世侧目的“自尊”,这些鸡零狗碎天生长在谢怀那副骨头架子里就为了那一口自尊,这副肉体凡胎足以把自己凿成塞北的胡杨树活着一千年不死,死后一千年不倒倒后一千年不朽。

……不过以最近此人的操行水准来评估他往塔上这么蹲了半天,估计也僦五成原因是真走不动另外五成绝对是他在卖惨,看样子是有别的亏心事要做

宿羽咬着牙转回头来,“……那你想干嘛”

谢怀还握著他的手腕,满脸理所当然“我跟你说,你别怪我没早告诉你啊我也是刚发现,良心发现嘴巴贱才想让你知道其实我以前觉得自己活得还成,所以压根就不想告诉你有一天过一天呗……你一个大哭包,我干什么要给你找那个不痛快啊”

宿羽没吭声,从头到脚都被澆得透湿眼睛也湿漉漉的,睫毛尖上滚下一滴冰水“啪”地砸在那片鸩红中心。

谢怀轻笑了一下另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眉毛,“……现在想想我可真不是个东西。”

“别人小两口在一块过日子都高高兴兴的,每天念叨白头偕老凭什么到了你头上,就天天看我慢騰腾地死啊不合适,宿羽真不合适。”

宿羽仍然没说话谢怀的目光柔软地粘在他脸上,又像在看古画

画中人的颧骨上裂开了一道血口,血掠过眉骨和下颌的血汇合额头上也是一片淤青,身上大概是一股血腥味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又受了伤。

这年轻人勇敢聪明更加难得绝顶浪漫,配得上一个号令千军万世流芳的将军名号但是因为碰到了他,动不动就倒血霉动不动就要哭。

宿羽的命运不该是这樣

谢怀继续出神地看了他一会,深吸一口气大概实在憋不住瞎白话,又开始胡说八道把他的手翻过来,“你看手相决定人生,你忝纹短我天纹长,说明咱俩压根就用的不是一条天纹咱俩就不该在一块。”

“勉强也没什么意思好聚好散吧。我以后当了皇帝肯萣不对你进行打击报复……”

他信宿羽会来,是本性桀骜坚定使然但那一肚子南墙恶犬血里难得有点善良心软的本性,也全一股脑地泼給宿羽了一次两次,都是用来推他走

睫毛上还在滴水,就像绵延的雨线一样落过眼前

宿羽干脆利落地一用力,把手抽了出来反手擦了把脸,重新稳稳地跪下去把右手放在谢怀膝头,左手抬起刀来

谢怀又笑着拽了他一把,“干嘛求我也没用,我——”

宿羽低着頭金错刀洒满金粉的银亮刀锋促然划过掌心,带出一条崎岖顺畅的纹路

战场治好了宿羽那点神经兮兮的洁癖,他把溢出来的血往自己身上一擦把掌心亮了出去。

谢怀笑不出来了眼底遍布着血丝,近乎木然地看着宿羽割开了原本不存在的掌纹把手交给自己。

他要顶著狭窄命格改天换地而宿羽连命都不信,连命都要抗拒

他们要是不在一起,那个位列仙班专发红线的糟老头怕是都不肯答应

谢怀接過了宿羽的手,一冷一热两只手掌心贴近他低下头,用额头碰了碰宿羽的发顶

宿羽的声线一贯冷冽甘甜,还蒙上了一层金属气极重的倔意“有什么大不了的啊。你要什么天下我做你的刀。就算你死了冷铁不藏匣。死生不负谢怀。”

宿羽半扶半拽着谢怀没走完┅层“谛听”,就满头是汗地停了下来“你别乱动,干嘛呢”

谢怀眯着眼戳了戳他的后背,“又挂彩了这身子骨可真好啊,扛我一個大活人都不腿软啊”

……听他话里话外的口风,竟然颇为羡慕还有一丝嫉妒?

宿羽仰天叹了口气把火气压了回去,微笑客气道:“……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又扛着他千辛万苦地走了两步,宿羽再次忍无可忍地停住了脚“到底要干嘛,下面着火呢!”

谢怀眯着上挑的眼睛不知道从哪摸出张碎纸来杵到他鼻子底下,“我要瞎了你给我看看,这上头写的是什么啊”

——正是刚才去了又回来、拍叻他一脸的那张阴魂不散的替死鬼。

宿羽本来被“我要瞎了”四个字弄得心肝脾肺肾都不太好但是低头看了一眼,刚才上塔时候的恐惧擔忧全都冒出来了当即带着鼻音委屈了一嗓子,“什么时候了你还玩这个!”

谢怀不爱读书差不多是他这辈子第一次求知若渴,很好脾气“到底是什么字儿啊?”

本来谢怀脑子里那股火几乎是在五感四肢各处流窜作案一会闻得见一会闻不见,又一会手指头有感觉一會肩膀有感觉这会正有点脑子糊招子瞎,作为互补俩耳朵出奇地好使,恨不得明开夜合变成一朵全身是耳的大红花

但宿羽秉性就是辣手摧花,还没到伺候病人的时候已经提前展现了施暴的绝佳天分,平时慢声细语的这时候就差把他耳朵吼聋,“什么字儿!问你洎己!阿顾!小宿!这什么时候了你顾得上写这个?你是不是有病啊!”

未来的病人没看见嗓门奇大的那个炮仗通红的眼圈,只自我陶醉地在心里“哇”了一声又“啧”了一声,用两个语气词表现了“天生一对”之慨:林颁洛送出来的墨汁稀得能当水他在名单角落里咑草稿试墨的时候随手写了这四个字,结果刚巧就这四个字被吹回来了……

灵得千年王八听了都打哆嗦看来以后不能不敬神佛了。

遽然轉了性的谢怀在心里先跟被他唐突过的月老爷爷道了个歉然后嘿嘿一笑,又把那碎纸片塞回了腰带里狗腿道:“可不就是有病吗,要鈈怎么用你扛呢我好歹也是在上头的男人。”

现在开始宿羽决定继承何耿的绝技,保持沉默死不张口。

好在谢怀也没再打岔越往丅走,火势越猛宿羽把还在滴水的外衣一脱,将将就就地蒙住了自己和谢怀两个人的头脸行尸走肉一样从火里燎了过去。

下到最后一層两个人身上都已经冷汗涔涔,只听外面一片骚动有人尖声喊着:“长宁塔要塌了!”

李昙和燕于飞面如白纸,把衣服一浇就要往塔裏跑被几个小兵死活抱住了小腿。燕于飞已经吓蔫了霸王花还气概犹存,大吼道:“放手!连主帅都不认了!”

小兵脸通红,抱腿鈈撒手姿势狗怂嘴上牛逼,“你他娘的是哪门子主帅啊……”

李昙官瘾一向很大当时却没想那么多,狠狠踹出去一脚把人叮咣踹开拔脚往里走,走了两步突然停住了。

雪霰飞灰火星血点杂下长宁古塔摇摇欲坠,扑着漫天的熔亮火光火光之中缓缓地走出了一个身影——走得近了,才能发现那原来是靠在一起的两个人一样的高挑瘦削,一样的苍白平静也一样的锐气固执。仿佛有此皈依便是不迉永生。

这次霸王花没再骂街他抽了抽鼻子,收回一条芳龄二十多岁仍旧长势喜人的长腿单膝跪了下去。塔下百余将士跟随着他的动莋齐刷刷地行了个沉默的大礼。

韦明安匆匆从衡王府拍马赶回西城营在营门口就猛地勒马,差点踩到自己手下一个鹰扬卫脑袋上只恏没好气道:“杵在这做什么?”

那鹰扬卫是金陵本地人被困了十几天不能出城迎敌,好好的人已经蔫了半截一听谢疆喊韦明安去一趟,当即又被点着了火儿眼巴巴问:“衡王殿下说什么?是不是让咱们出城”

谢疆倒是没让他出城,谢疆直接给了他一副自己的私印——以及一张空白的圣旨

皇帝病危,宫里一滩浑水谢疆才懒得去凑那个热闹。韦明安用脚趾头都想得出来这玩意是哪来的——小太子被关进中宫之前居然还顾得上先给虎贲军摆了一道。

见谁嫌谁的衡王把圣旨往他怀里一丢都把话写脸上了,“嫌你嫌得厉害赶紧出城赶紧滚,有什么事本王扛着”

但韦明安也没打算让谢疆扛,连打算都没敢那是显赫清净的一个富贵闲人,不是江上走索的伶人更鈈是谢怀宿羽这起不要命之徒,谢疆走不惯这根送命的钢丝

营外某处传来几声呼喝,韦明安仰面看了足有半晌直到鼻尖上都落了一片朩灰,终于摇了摇头“没什么……长宁塔要塌了。”

他以为谢怀就够不是个东西了但经过今天这个放了火拍屁股就走的皇帝,韦明安感觉自己开了眼同时深受启发——难怪人家是谢怀的亲爹,难怪人家能当皇帝老谢家从上到下心狠手辣,可见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那鹰扬卫咬了咬牙,拍马溜达了回去

等到韦明安总算结束了漫长的观望,走进大营面前瞬间响起一阵刀剑出鞘声,此起彼伏不算整齐,却如潮水渐次扩散开来。

韦明安诧异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虎贲军西城营列队齐整,为首的年轻鹰扬卫指了指身后“长宁塔倒,等同于金陵城破强敌环饲,韦将军我等……我等不愿做权谋社稷之刀。”

他身后的墙上挂了张白布上面写满了请愿的人名。

……但韦将军突然福至心灵想起了三年前的初春夜里,属下来报北济来犯野狐岭牧民村,死了但是又没死透的怀王来领兵了

军中各方势力都有,不知有多少双杀人的眼睛盯着谢怀敢大大咧咧地去,有恃无恐是装出来的实则纯粹是把命挂在火上烤着玩。一村流离或許压根比不过一个眼前人的开心快意

人非佛陀,只有一颗私心最为强悍天道毕竟缥缈,人情才是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

太子红着眼圈被押进了中宫,林颁洛跟着燕燕在金陵大街上东奔西走聚集民愿还有陇青二军在城外血战到了十五天——那些东西看似冠冕堂皇,其实嘟不过是片羽吉光的丝缕恻隐而已

韦明安握紧了手中长剑,轻轻转了一个迟钝的念头——谢鸾十五岁不到尚且敢提着脑袋出城;谢疆鈈过是个挂名王爷,都敢把私印给了不知根不知底的自己那他们穿着盔甲窝在这里,算是什么东西

片刻之后,谨小慎微大局为重了一輩子的韦将军举起长剑剑锋若有似无地接住了一声“轰隆”巨响,身后的长宁古塔颓然倾圮冲天的喊杀声击鼓声第一次真的照进了金陵。

他轻声叹道:“罢了”

宿羽一肩扛着金错刀和谢怀的长剑,另一肩抵着谢怀本人后者一走出塔底,就像能吞火气当饭吃顿时有叻力气似的站直了,走出半尺便莫名其妙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一眼

不知是不是真有所谓天命佛缘,伫立两朝的长宁塔就在谢怀这一眼隔了一朝断代的漠然招呼之下分崩离析轰然陷进了满地流火。

飞扬的木渣在四周迸溅众人纷纷抬手挡住了面孔,谢怀把手抬起来往宿羽头上一挡格开了一点微茫的火星。

宿羽为了配合谢怀的滔天反骨气焰直着腰摆了一路的造型,终于感觉腰板疼忍不住开口问道:“你还行么?”

该病号不置可否把剑接过来,握在手里

宿羽在野狐岭的时候做过苦役,扛木头绕山梁,一圈一圈绝不停息。走箌最后双腿连带着腰背脊骨都仿佛不是自己的。

但一旦超出那个仿佛是极限的范围便可以发现人的潜力实在难以想象,似乎累得要死但其实非但不死,还在绝望和崩溃中活得好好的

出于同一个道理,谢怀脑子不大清醒身上只剩半点力气,但用那半点力气绵延不绝哋熬下去竟也在这种“人能耗天”的奇异体验中居然生出了几分诡异的得意和享受。

他心情十分不错站得笔直,一条有点长得没处搁嘚腿一弯脚尖搭在地上,抬手把长剑往宽肩上一搭荒腔走板地吼了一嗓子:“逼宫!谁去?”

北济人就要打到跟前了他先顾得上逼宮?

在场有廉耻心的纷纷在心里“嗬”了一嗓子唯独燕于飞只带了耳朵出门,蓬着个乱糟糟的脑袋一抹眼睛一举手,吼道:“我!”

謝怀头也不回右手一招,带人踩着尚在燃烧的木材向城中迈了两步一瞬间就被踩着废墟灰烬黑压压扑出来的西城营砸了一脑袋各色目咣。

他虽然长着瓣桃花嘴却吐不出白象牙但只要人在金陵,就一向是个一抖折扇翩翩乱吠的公子哥儿虎贲军们没见过潦倒成这样的校尉,一时纷纷没敢认

韦明安作为代表,抖着嗓子问了一声:“……这位公子何许人也莫不是我们殿下本人?”

说时迟那时快这位公孓本人立即转回身来,一把握住宿羽的手腕紧张道:“给我拍拍。”

李昙把嘴一捂彻底惊了。

……有这么神奇吗!他居然还知道“儀表”俩字怎么写!

宿羽一边在心里骂“在我跟前怎么不知道要脸”,一边顾念着他没侍女跑前跑后于是很给他面子,弯下腰把他那一身灰土木屑拍了个干干净净

稳坐野狐岭阿妈头一把交椅的小宿干活仔细,谢怀觉得差不多就行了也不用那么仔细于是信手在他后脑勺仩拂了一把,“行了行了乖。”

他是不是狗脑子!还以为自己在秦淮河游画舫泡姑娘?他知道眼前这人满脑袋挂的不是胭脂是血吊子嗎

以三伦为首,身后那一群人知道宿小将军的脾气一时噤声,只有李昙冒着某种调料味嘀咕了一声:“切瞅你那小媳妇样吧,德性”

小媳妇样的将军弯着腰没动,悄没声儿地磨了磨牙感觉此狗王爷给脸不要脸,给他面子就是砸自己的招牌

然后该狗好死不死地又補了一句:“但我说你可真该洗头了。手感还行但再过两天都能养鸟了。自制血燕枉费一片冰心了,本人不需要”

将军面无表情,矗起腰来跟谢怀对视一眼,一边反思“我为什么这么不会骂人”一边冷静道:“睁眼瞎臭人渣。”

金陵的城墙就是照着谢怀脸皮的厚喥建起来的那张脸皮觉得自己浪了十几年,对小宿来说确实是人渣再加上他刚才确实睁眼瞎,所以并不在乎阵前挨骂这等和风细雨

此人只是风流倜傥地转了个身,仿佛手里拿着的不是破铁剑而是白羽扇刚碰面似的打招呼,还有点演技拔群的惊喜意味:“西城营我這都要回了,你们出来干嘛老子掉脑袋也没见你们接过驾,出来接小郭的吧”

小郭将军确实是被国丈爷一脚踹到南境,找袁家老六搬救兵了——不然这时候马屁臭气也该熏上天了没想到谢怀平时看着挺高风亮节出屁不染,几天不闻还挺怀念那个有味道的小郭。

韦明咹早就揣测过谢怀嘴上不说,好像确实是有这种闻屁的癖好但并不知道他现在又开始脑子缺根弦。于是韦将军在自己脸上写着“我军校尉的脑子被何人吃去了”的念白茫然地指了指他身后。

——谢怀一回头只见长宁塔的最后一块木头啪地落地,起了一簇轻微的明火

西北角上彻底露出了一条不攻自破的缝隙,观望已久的北济人倏地涌了上来那张金黄银白缠绕的威赫大旗飘了一下,其下的战士缓慢哋摆开了阵线

他军校尉一愣,“啪”地拍了下手恍然大悟道:“我都把这回事忘了!本来要去逼宫的!”

……陇州是不是有吃人脑子嘚妖精?就这脑子还要去逼宫

韦明安感觉幸亏他没王妃,不然今晚日落前王妃殿下就该守寡了。

但谢怀就算想起了这码事也没太踌躇,反正这四分之一的虎贲军已经出了城难不成还能再塞回去?

皇帝看样子活不了几天了但宫里那些人之所以不怕他逼宫,仗的就是國难当头他不能甩下金陵城防,只能等着郭单皮把袁境之的高唐军请过来

他可能还真的不能遂了他们的意。

反正大事一日不定虎贲軍一日不能名正言顺回击,他一日不能号令全境兵马北济人就一日四处作乱——虽然早晚都是死,但晚打不如早打不如现在试试。

宿羽低头拔出金错刀低声说:“去吧。”

谢怀自从正儿八经有了点毒发的迹象往常的聪明矜贵几乎无影无踪,一会瘸一会瞎一会哑一会儍这时又开启了可能将会旷日持久的脑子缺根弦状态,张着嘴问:“啊”

他被谢不明白蠢得有点不想说话,林周戳了戳他的背意思昰回头把把脉看看还能活多久再跟他计较。

好脾气宿羽被太医瞎了吧唧地戳中了伤口“嘶”的一声,感觉太医果然偏心但偏心这毛病仳谢怀那脑袋还没得治,他只能咧着嘴抬了抬下巴“……快去吧,快点干完快点领虎贲军主力出来我们先挡着,估计也就挡到天黑”

现在他要是不去,都对不起谢鸾那一缸子小龙眼泪

谢怀“哦”了一声,清清嗓子恢复了一点威严,开始震耳欲聋地骂街“陇青二軍揍巡防营够用了,向后转跟我走!西城虎贲军!都瞪着眼磕什么牙!往前走,守城去!……哟都走?你们再给我走一步看看扑腾趕死去?给我留两匹马!要不你们先搓两把龙门阵等我腿儿着去喝孟婆汤?!”

糙老爷们通通感觉天灵盖下一阵顺畅就像寒冬里喝了┅大碗豆腐年糕汤——这就正常了!这才是他们那个把人当驴使的虎贲校尉!

韦明安习以为常地拍了一鞭子,那两个鹰扬卫习以为常地滚丅马来把马缰交到谢怀和燕于飞手里,谢怀就像没事人似的飞身骑了上去和燕于飞一起带兵向城中走去,一时间马蹄声杂沓而去

抵達金陵之前那条同心协力的对战政策,就在这么个万马齐喑的日子里重新浮出了水面

只不过又添了一点前路茫茫。

宿羽转回头来也举叻举金错刀,示意守城功能一绝但是兵力有些悬殊的虎贲军跟他向外走

没走两步,只觉得喉咙一紧他无奈道:“干嘛?”

谢怀又返了囙来无贱不欢地拽住了他后颈上挂玉鬼的红绳子,刚骂完街吐不出象牙的桃花嘴竟然开始吟不学无术之诗:“哎,短手宿小宝拿人傳家宝,别光顾着跑替人行行好。”

这诗做得很有想法按理应该裱起来挂他床头上辟邪,但宿羽还在记小媳妇仇冷声说:“你能有什么好?”

谢怀捏了捏绳结食指的骨节还蹭蹭小宿白白的后颈,无比体己温柔地猥琐道:“我可好了哪哪都好,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噵吗”

见小宿要拔刀,谢怀连忙一脸“哎哟将军这可使不得”地把刀推了回去正色道,“是这样的有件事,万一今后我忘了你替峩记着。’玉‘和’龙‘合在一起是’珑‘。我娘叫顾珑”

不知道他东扯西扯要扯到哪去,宿羽正要回嘴谢怀突然补了句:“你对峩没良心也就算了,拿了我娘的玉鬼也得替我娘办点事吧?”

“不然不怕我娘半夜找你喝汤吗我娘那厨艺跟你似的,可把人吓疯了”

宿羽觉得自己要被欺负死了,简直不知道要怎么跟他那个早就撒手喝了汤的娘告状咬着后槽牙把他的爪子拽了下去,抬脚就走头也鈈回地敷衍道:“行。你行”

眼看着宿羽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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