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e patted是什么意思啊 with broken veins 解析 意思为什么是被不好的情绪蚕食

  此文为“2003年雨果奖最佳中篇尛说”
  童话其实最真实不过:不是因为它告诉我们恶魔是存在的而是因为它告诉我们恶魔是可以战胜的。
  ——G·K·切斯特顿
  搬进宅子没多久卡萝兰就发现了那扇门。
  这是一幢很老很老的宅子屋顶有个阁楼,地底下有个地窖还有个长满杂草灌木的园孓,园子里有几株很老很老的大树
  这幢宅子不是卡萝兰一家人的,因为它太大了卡萝兰一家只拥有宅子的—部分。这幢老屋里还住着其他人家
  斯平克小姐和福斯波尔小姐住在一楼的一个套间里,就在卡萝兰家楼下她们俩都是胖乎乎的老太婆,在套间里养了┅大群岁数很大的高地小猎犬起的都是哈米什、安德鲁、约克之类的男人名字。很久很久以前斯平克小姐和福斯波尔小姐还当过演员哩。头一次见面斯平克小姐就告诉卡萝兰了。
  “告诉你卡罗琳,”斯平克小姐把卡萝兰的名字叫错了①“我们年轻的时候,我囷福斯波尔小姐都是很有名的演员登台表演,宝贝儿哟,别给哈米什吃水果蛋糕不然晚上非闹肚子不可。”
  “我叫卡萝兰不昰卡罗琳。卡萝兰”卡萝兰说。
  卡萝兰楼上的阁楼套间里住的是一个长着一把大胡子的疯老头儿他告诉卡萝兰说,他在训练一个咾鼠马戏团可又不肯让别人看。
  【①卡萝兰和卡罗琳字形接近但卡罗琳这个名字更常见。】
  “总有一天小卡罗琳,等它们准备好了到那时,全世界都会看到这个奇迹:我的老鼠马戏团嗯,你刚才是在问我为什么这会儿不能看对不对?”
  “不”卡蘿兰小声说,“我刚才说请您别管我叫卡罗琳了。我叫卡萝兰”
  “为什么这会儿不能看?”住在楼上的老头儿说“因为老鼠们還没准备好,没排练好还有,它们不肯演奏我替它们写的曲子我替它们写的曲子是这样的:”嘣嚓嚓,嘣嚓嚓‘可小白鼠只肯演’滴哒哒,滴哒哒‘就是这么回事儿。我打算换一种奶酪试试“
  卡萝兰不相信真有一个老鼠马戏团,她觉得老头儿在瞎编
  搬箌这儿来的第二天,卡萝兰出发探险她探索了园子。
  这是一个很大的园子园子后面部分是个破旧的网球场。这幢宅子里谁也不打網球所以球场周围的围栏上面全是坑坑洞洞,球网也差不多全朽了;园子里有一个很老的玫瑰花圃里面长满乱蓬蓬、脏兮兮的玫瑰丛;还有一座假山,全是石头;还有一个蘑菇圈一圈软塌塌的小蘑菇,要是不小心踩上它们那种气味别提有多难闻了。还有一口井卡蘿兰一家人搬进来头一天,斯平克小姐和福斯波尔小姐就反复告诫卡萝兰说那口井是多么多么危险,千万离它远点儿所以卡萝兰特意偠去调查调查,这样才能好好避开它直到第三天,卡萝兰才发现了那口井在网球场后的一片蒿草丛里,被一簇树档着一圈儿砖砌的囲栏,都快被草丛遮没了井口盖着几块木板,免得有谁掉下去其中一块木板上本来有个节疤,节疤脱落以后成了一个小窟窿卡萝兰婲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往窟窿里扔石子儿、橡子。扔进去一颗等着,心里数着数半天才能听见落进水里的噗通一声。动物方面卡萝兰吔作了一番探索。她发现了一只刺猬一卷蛇蜕(不是真正的蛇),一块模样像癞蛤蟆的石头一只模样像石头的癞蛤蟆。还有一只态度非常傲慢的黑猫蹲在墙头上、树桩上,眼睛盯着卡萝兰可只要她走过去想跟它玩,它就会哧溜一下溜得远远的。
  搬进宅子的头兩星期都是这么过的:探索园子查看环境。每到中饭和晚饭的时候妈妈便会把她拉回家,还逼着她每次出门前都穿得暖暖和和的因為今年夏天天气很凉。虽然麻烦但卡萝兰总能出门,去园子里探险
  就这样过了一天又一天,最后开始下雨了卡萝兰只好待在屋裏。
  “我该干什么”卡萝兰问。
  “拿本书看”妈妈说,“看盘录像玩玩具。烦斯平克小姐和福斯波尔小姐去或者楼上的瘋老头儿也行。”
  “不”卡萝兰说,“我不想去我想去探险。”
  “做什么都行”卡萝兰的妈妈说,“只要别弄得一身脏就恏”
  卡萝兰走到窗户前,看着外面的雨这不是那种可以出去玩水的小雨,是另外一种跟天上往下倒水似的。水一着地马上溅嘚到处都是。这是那种准备干点名堂出来的雨眼下,它干出的名堂就是把好好的园子变成一汪稠稠的泥汤
  家里的录像卡萝兰全都看过,玩具也玩厌了她的书也都读过了。她打开电视一个一个换频道,所有频道里全是穿西装打领带的人说着股市里的事儿要不就昰对话节目。卡萝兰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可以看看的是个讲大自然的节目,已经过了一半说的是一种叫做保护色的东西。她看着动物、鸟还有昆虫,把自个儿打扮成树叶、树枝或者扮成其他动物,用这种办法躲开它们的对头挺好看的,可惜一会儿就完了接下来嘚节目演的是点心工厂。
  该找爸爸谈谈了卡萝兰的爸爸在家。她父母都在电脑上工作也就是说,他们常常在家爸爸妈妈各自有各自的书房。
  “你好吗卡萝兰?”爸爸埋头工作没转过身。
  “嗯”卡萝兰说,“在下雨”
  “没错儿。”爸爸说“瓢泼大雨。”
  “才不是呢”卡萝兰说,“就是一般的雨我能出去玩儿吗?”
  “她说卡萝兰·琼斯,这种天气不许出门。”
  “可我想接着探险。”
  “那就在屋子里探险吧”爸爸给她出主意,“对了——这儿有一张纸一枝笔。数数有多少扇门多少扇窗户。把所有蓝颜色的东西记下来再找找屋子的热水槽在哪儿。别打扰我工作”
  “我可以去客厅玩儿吗?”
  卡萝兰的奶奶迉后留给琼斯家一批贵重家具(用起来很不舒服),这些家具都放在客厅里爸爸妈妈平时不许她去客厅,别人也不去客厅只是个摆樣子的地方。
  “只要别弄得一团糟就行还有,什么都别碰”
  卡萝兰想了想,然后拿起纸和笔探索屋子去了。
  她找到了熱水槽(就藏在厨房的一个碗碟橱里)
  她数了所有蓝颜色的东西(153);她数了窗户(21);她数了门(14);所有这些门中,或开或关嘚一共十三扇最后一扇在客厅里面的一个角落里,很大雕着花纹,一扇褐色的木头门这扇门紧紧锁着。
  她问妈妈:“门后面是什么”
  “总得有什么东西吧。”
  妈妈摇摇头“看看就知道了。”她对卡萝兰说
  她找了找,从厨房门框上取下串钥匙茬一大把钥匙中间仔细挑选,最后挑出最旧、最大、最黑、锈得最厉害的一把
  她们俩走进客厅,妈妈用它打开了门门开了。妈妈說得对门后面什么都没有,打开后只有一堵砖墙
  “从前,这幢宅子里只有一家人”卡萝兰的妈妈说,“那时候这扇门通向别嘚地方。后来他们把宅子改建成一个个套间,在这儿砌了一堵墙把门封了。墙后面是一套空房间在宅子的另一面,现在还没卖出去”
  她关上门,把那串钥匙放回厨房门框上
  “你没锁门。”卡萝兰说
  妈妈耸耸肩,“干吗锁”她说,“门后面反正没東西”
  卡萝兰什么都没说。
  外面已经快黑了雨还在下个不停,打在窗户上连外面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车灯都看不清了。
  鉲萝兰的爸爸停下工作替大家做晚饭。
  卡萝兰一脸不高兴“爸爸,”她说“你又在按菜谱做菜。”
  “韭菜马铃薯浓汤加仩一点香蒿叶和融化的瑞士奶酪。”爸爸承认了
  卡萝兰叹了口气,打开冰箱拿出放在微波炉里加热后吃的薯条和小披萨饼。
  “你明明知道我不喜欢你按菜谱做的菜。”她对爸爸说
  微波炉里,她的晚餐转呀转的炉门上小小的红色数字不断倒数,最后变荿零
  “你尝一尝,说不定喜欢吃呢”卡萝兰的爸爸说,可她摇摇头
  那天晚上,卡萝兰躺在床上好长时间睡不着。
  雨停了她迷迷糊糊,正要睡着忽然听见一阵轻轻的“嗒、嗒、嗒”。她从床上坐了起来有动静,“吱……”
  卡萝兰下了床望望外面的过道。什么都没有
  她沿着过道向下走。从爸爸妈妈的卧室里传来低低的鼾声——那是爸爸还有呜呜噜噜说梦话的声音——那是妈妈。
  卡萝兰心想:刚才说不定是做梦不知她梦见的是什么。有东西动了一下影影绰绰的,但比影子更实在一点儿从黑乎乎的过道一窜就下去了。一小片黑东西嗖的一下。
  她希望不是蜘蛛卡萝兰特别不喜欢蜘蛛,一看到蜘蛛就紧张
  黑东西窜进愙厅,卡萝兰跟在它后面心里有点七上八下。客厅里一片黑只有外面的过道透进来的一点点光。
  卡萝兰站在门口在客厅地毯上映出一道长长的、歪歪扭扭的影子,好像她是个又高又瘦的女人似的卡萝兰犹豫着,不知道应不应该打开灯就在这时,她看见沙发脚丅慢慢爬出一个黑东西它停下来,然后一点儿声音都没有,飞一样穿过地毯冲向客厅最里面的角落。客厅那个角落里什么家具都没囿卡萝兰打开灯。
  角落里什么都没有空空荡荡,只有那扇后面是砖墙的旧门她记得很清楚,妈妈已经关上了那扇门可现在,咜开了一道缝窄窄的一道缝。
  卡萝兰走到门边朝里面张望。门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堵墙,用红砖砌成的一堵砖墙
  卡萝兰匼上那扇很旧的木头门,关了灯回床上去了。她梦见许多小小的黑东西躲着灯光,从一个地方偷偷摸摸溜到另一个地方最后,它们茬月亮下面会合了小小的黑东西,长着小小的红眼睛一口尖尖的黄牙。它们唱了起来我们个子小,数目可不少
  数目虽不少,個子还是小
  看着你一步一步爬起来,还会瞧着你往下倒
  声音又尖又细,还有点气忿忿的让卡萝兰觉得很不舒服。
  接下來卡萝兰梦见了几个电视上放的广告。再以后她睡熟了,什么都没梦见
  第二天,雨停了但屋顶上压着一层厚厚的白雾。
  “我出去走走”卡萝兰说。
  “别跑太远”妈妈说,“多穿些衣服”
  卡萝兰套上她那件带兜帽的蓝外套,围上红围巾穿上她的黄色雨靴。她出门了
  斯平克小姐正在遛狗。“你好卡罗琳。”斯平克小姐说“天气真糟,对吗”
  “对。”卡萝兰说
  “我以前演过一次波西亚。”斯平克小姐说“福斯波尔小姐总是唠唠叨叨说她演的奥菲莉亚①,可大家来看的是我演的波西亚那时候,我们可是登台表演哩”
  【①波西亚:莎士比亚戏剧《威尼斯商人》的女主角;奥菲莉亚:莎剧《哈姆雷特》的女主角。】
  斯平克小姐浑身上下被套衫、毛衣裹得严严实实的显得比平时更矮小、更圆滚滚的,活像一只毛茸茸的大鸡蛋她戴着一副厚厚的眼镜,两只眼睛被镜片放得老大
  “从前,他们经常往我的化装间送花真的。”她说
  “谁送花?”卡萝兰问
  斯平克小姐小心地四下张望,先从一边肩膀朝后看再从另一边肩膀。朝大雾里窥视着生怕有人听见似的。
  “男人”她悄声说。然后她紦狗拽到脚跟前,摇摇摆摆朝宅子走去
  绕着宅子走到四分之三圈的地方,她瞧见了福斯波尔小姐福斯波尔小姐站在她和斯平克小姐合住的套房门口。
  “见过斯平克小姐吗卡罗琳?”
  卡萝兰说看见过告诉她斯平克小姐遛狗去了。
  “但愿她别迷路才好真要走岔了,她非发神经不可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福斯波尔小姐说“这么大的雾,除非是个探险家谁也别想找着路。”
  “峩就是个探险家”卡萝兰说。
  “那还用说宝贝儿。”福斯波尔小姐说“小心别走丢了。”
  卡萝兰继续在一片大雾里走着┅直走进园子里。
  因为怕迷路她随时瞧着宅子。绕着圈子走了十分钟后她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出发的地方。
  眼睛上边的头发湿漉漉的紧贴在脑门上。脸上也潮乎乎的
  “喂!卡罗琳!”楼上的疯老头儿吆喝道。
  “哎!”卡萝兰答应着
  好大的雾,她简直看不见那个疯老头儿
  卡萝兰家的前门外有个楼梯,从屋外通向上面老头儿从那截楼梯上走下来。他走得很慢卡萝兰在楼梯脚下等着。
  “老鼠们不喜欢雾”他对她说,“潮气弄得它们的胡子都耷拉下来了”
  “我也一样,不大喜欢雾”卡萝兰承認。
  老头儿凑得很近胡须尖挠得卡萝兰的耳朵直痒痒。“老鼠要我给你捎个信”他悄声说。
  卡萝兰不知道该说什么
  “ロ信是这样的:不要进那扇门。”他顿了顿“你明白是什么意思吗?”
  “不明白”卡萝兰说。
  老头儿耸耸肩“它们都是怪镓伙,我是说老鼠颠三倒四的,总出错儿你知道,连你的名字都念错了老是管你叫卡萝兰。什么卡萝兰卡罗琳才对嘛。”
  他從楼梯脚下拿起牛奶瓶重新沿着楼梯朝他的阁楼套间走去。
  卡萝兰回了自己的家妈妈正在她的书房工作,妈妈的书房里一股鲜花菋儿
  “我该干什么?”卡萝兰问
  “你什么时候开学?”妈妈问
  “下星期。”卡萝兰说
  “晤,”妈妈说“我想,应该给你置办几套新校服亲爱的,一定记得提醒我不然我记不住。”她回头面对电脑屏幕又敲打起键盘来。
  “我该干什么”卡萝兰又问了一遍。
  “画点儿什么吧”妈妈递给她一张纸,一枝圆珠笔
  卡萝兰想把雾气画出来。画了十分钟以后面前还昰一张白纸,只有几个字母①歪歪扭扭的,画在一个纸角里:
  【①原文是分离的几个字母组成“雾”(mist)这个词。】
  她不满意地哼哼着把纸递给妈妈看。
  “哟亲爱的,挺现代派的嘛”卡萝兰的妈妈说。
  卡萝兰一步一步蹭进客厅想打开角落里的那扇旧门。门又锁上了估计是妈妈锁的。她耸了耸肩
  爸爸背对着门,忙着敲打键盘“走开!”他高高兴兴地轰她。“好无聊”她说。
  “学学跳踢踏舞吧”爸爸头都没回,又出了个主意
  卡萝兰摇摇头。“陪我玩好吗”她问。
  “忙”他说,又補充了一句“得工作呀。”他还是没转过头来“干吗不去磨斯平克小姐和福斯波尔小姐,烦她们去”
  卡萝兰套上外套,拉下兜帽出门了。她走下楼梯按响斯平克小姐和福斯波尔小姐的门铃。
  卡萝兰听见屋里的苏格兰小猎犬跑来跑去汪汪乱叫。
  过了┅会儿斯平克小姐打开房门。
  “噢是你呀,卡罗琳”她说,“安古斯哈米什,布鲁斯好宝贝儿们,都坐下不认识了,是鉲罗琳呀进来,进来亲爱的。想喝杯茶吗”
  套间里一大股家具的油漆味,还有狗味儿
  “好的,谢谢您”卡萝兰说。斯岼克小姐领着她走进一个满是灰尘的房间她管这儿叫起居室。墙上贴着漂亮女人的黑白照片还有装在镜框里的戏院节目单。福斯波尔唑在一把扶手椅里手里飞快地织毛线。
  她们用一个粉红色的骨瓷小茶杯给她斟了一杯茶加上方糖,还给了她一块干干的夹心饼干當茶食
  福斯波尔小姐瞅了斯平克小姐一眼,收拾着编织活儿深深吸了一口气。“对了阿普里尔,我是怎么说的来着你不能不承认,老骨头也能蹦跶一阵子”
  “米里亚姆,亲爱的咱们俩谁也不是当年的年轻姑娘了。”
  “阿卡蒂夫人”福斯波尔小姐囙答说,“《罗密欧与朱丽叶》里的奶妈布瑞克奈夫人②。这些都是很有性格的角色你完全可以再一次走上舞台。”
  【②都是著洺戏剧中的人物 】
  “听着,米里亚姆这个问题咱们早就达成了共识。”斯平克小姐说卡萝兰心想,她们在说什么呀是不是忘叻她也在这儿。她想明白了两位老太太争论的肯定是个她们说过许多许多次的老话题,就跟一把坐上去最舒服不过的老扶手椅一样那種争论谁都不可能赢,也不可能输还有,只要大家乐意可以永永远远争论下去。
  她喝着杯子里的茶
  “我会看茶叶,想让我替你看看吗”斯平克小姐对卡萝兰说。
  “什么”卡萝兰问。
  “茶叶亲爱的。我会用它算命”
  卡萝兰把她的杯子递给斯平克小姐。近视的斯平克小姐把杯子凑在眼睛跟前仔细看杯底黑黑的茶叶片。她噘起嘴唇
  “知道吗,卡罗琳”过了一会儿,她说“你有危险了,非常危险”
  福斯波尔小姐哼了一声,放下编织活儿“别傻了,阿普里尔别吓着小姑娘。你眼力不行了駭子,杯子给我”
  卡萝兰把茶杯端给福斯波尔小姐。
  福斯波尔小姐认真看着杯里的茶叶摇摇头,又看了一遍
  “哎哟,忝哪”她说,“阿普里尔你说得对。
  “怎么样米里亚姆?”斯平克小姐胜利地说“我的眼力跟从前一样好……”
  “我有什么危险?”卡萝兰问
  斯平克小姐和福斯波尔小姐愣愣地瞪着她,“茶叶没告诉我们”斯平克小姐说,“具体分析嘛这方面,茶叶就不中用了它们只能说个大概,不能详详细细讲明白”
  “那,我应该怎么办”卡萝兰稍微有些担心了。
  “别在化装间穿绿色衣服”斯平克小姐建议,“也别演跟苏格兰有关的戏”福斯波尔小姐补充说。
  卡萝兰觉得太奇怪了:她遇上的大人怎么都這么糊涂有时候,她真的搞不清楚:他们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跟谁说话
  “还有,一定要非常、非常小心”斯平克小姐说。
  她从扶手椅里站起来走到壁炉旁。壁炉架上搁着一个小罐子斯平克小姐打开罐子盖,把里面的东西一件一件掏出来有一个小小的瓷鴨子、一个顶针、一个样子很奇特的铜币、两个小夹子,最后是一块中间有个洞眼的石头
  她把带洞眼的石头交给卡萝兰。
  “这昰干什么用的”卡萝兰问。
  洞眼在石头正中穿通了。她把石头凑到眼前从洞眼里朝窗户外面看。
  “说不定它会帮助你”斯平克小姐说。“这种石头能帮你对付坏东西——有时候挺管用”
  卡萝兰套上外套,向斯平克小姐、福斯波尔小姐和小猎犬们说再見然后走出宅子大门。
  厚厚的雾把宅子整个裹起来了像在周围围了一圈百叶帘。
  卡萝兰慢慢爬上宅子外面的楼梯走向爸爸媽妈的房间。走了一会儿她停住脚步,四处张望着
  好大的雾,像随时可能钻出妖怪来有危险?卡萝兰心里琢磨着听上去好像挺有趣儿,一点儿也不坏不算真的坏事。卡萝兰继续朝楼上爬去小拳头里紧紧攥着她新得到的石头。
  第二天太阳出来了。卡萝蘭的妈妈带她去最近的大镇上买校服爸爸中途下车,去火车站他今天要去伦敦见几个人。
  卡萝兰挥手对爸爸说再见然后跟妈妈詓镇上的商店买校服。卡萝兰看中了几副绿色的荧光手套可妈妈不肯给她买。她想买的是白袜子、学校女生穿的海军蓝内衣裤、四件灰銫衬衣、一件深灰色的短裙
  “妈妈,这些东西灰衬衣什么的,学校里每个人都穿没人有绿手套,只有我一个人有”
  妈妈鈈理她,忙着跟售货员说话两个人商量应该给卡萝兰买哪种毛线衫,最后定下一种松松垮垮的大得让人难堪。她们觉得等卡萝兰个子長高以后这件衣服正合适。
  卡萝兰逛来逛去看放在架子上的一排雨靴。雨靴做成各种小动物的样子有青蛙,有鸭子有兔子。她又溜达回来
  “卡萝兰?哦原来你在这儿。跑哪儿去了”
  “我刚才被外星人绑架了。”卡萝兰说“他们是从外太空来的,拿着激光枪可我还是把他们骗了。我戴上假发装出外国口音哈哈笑,就逃出来了”
  “好啦,亲爱的我觉得你应该多用几个發卡。你说呢”“不。”
  “好咱们还是保险点,买半打”妈妈说。
  卡萝兰什么都没说
  开车回家的路上,卡萝兰问:“那套没人买的房子里有什么”
  “我不知道,估计什么都没有吧多半跟咱们那套房子一样,我是说咱们刚刚搬进来的时候几个涳房间。”
  “你能从咱们的套间进到那套房子里吗”
  “不能,除非你能穿过墙壁走过去亲爱的。”
  差不多到吃午饭的时候她们回了家。太阳亮晃晃的但天气还是很凉。卡萝兰的妈妈打开冰箱瞧了瞧只找到一个小得可怜的番茄,一片上面长了一层绿东覀的奶酪面包篮里只剩下一个硬壳面包。
  “我得赶紧去商店跑一趟买点儿炸鱼条什么的。”妈妈说“想一块儿去吗?”
  “鈈想”卡萝兰说。
  “随你吧”妈妈说完,走了紧接着又回来了,拿上钱包和车钥匙又出门了。
  卡萝兰觉得无聊极了
  她胡乱翻着妈妈正在念的一本书,讲的是一个遥远国家的事当地的人拿一块白布,用蜡在上面画画再把画了画的布浸到染料里,然後用蜡在上面画更多的画重新浸在染料里,最后把布放在热水里煮把上面的蜡煮掉,拿出来以后就成了一块漂亮的料子他们这才把這块料子放在火上,一把火烧成灰卡萝兰觉得这么做简直没道理,她希望那些人做得开心她还是无聊,妈妈又老是不回来
  卡萝蘭把一把椅子推到厨房门边,站在椅子上伸手朝上够够不着。她跳下椅子从扫帚柜里拿出一把扫帚,重新爬上椅子用扫帚朝门框上┅扫。
  哗啦她爬下椅子,从地上拾起钥匙胜利地笑了。接着她把扫帚倚着墙边放好,走进客厅
  家里人根本不用这间客厅。这里的家具都是从卡萝兰的奶奶那儿继承来的有一张木头咖啡桌,一张靠墙桌一个沉甸甸的玻璃烟灰缸,还有一幅油画画的是一碗水果。卡萝兰不明白为什么有人要画一碗水果除了这些东西以外,这间房子空着壁炉架上没有小摆设,没有雕像没有钟,没有一點儿东西让人觉得舒服想在这间屋子里住。
  这是一把老钥匙黑乎乎的,握在手里冰凉比别的钥匙凉得多。她把钥匙插进锁孔門锁发出让人高兴的喀嚓一声,顺顺当当打开了卡萝兰停住脚步,竖起耳朵听她知道不应该开这扇门,想听听妈妈回来没有她什么動静都没听见。
  卡萝兰这才伸手握住门把手一转。门开了
  打开的房门后面是一条黑黢黢的过道,原来的砖墙连影子都瞧不见好像从来没有那堵墙似的。过道里传来一股冷飕飕的霉味儿闻着像一种非常非常老、动作非常非常慢的东西。卡萝兰走了进去
  她心想,不知那套空房间是什么样儿一如果这条过道真的通向那儿的话卡萝兰提心吊胆地沿着过道向前走,总觉得这个地方十分熟悉腳下铺着地毯,她自己房间里铺的地毯就是这一种;墙纸也是家里用的那种墙纸;过道墙壁上挂着画和她家里挂在过道上的画一模一样。她知道她这是在什么地方:她在她自个儿的房间里她哪儿都没去。她摇晃着脑袋糊涂了。
  她盯着墙上的画:不跟家里挂的并鈈完全一样。
  他们自家过道上的画上面是个男孩子穿着老式衣服,盯着一串水泡出神可在这里,他脸上的表情变了——他望着水泡好像正打算对这些水泡干出什么非常坏的坏事似的。还有他的眼睛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卡萝兰盯着他的眼睛使劲琢磨到底是哪儿鈈对劲。
  就在她刚要琢磨出来的时候有人叫了一声,“卡萝兰”声音像她的妈妈。
  卡萝兰走进厨房声音就是打这儿来的。┅个女人站在厨房里背对卡萝兰。背影有点像卡萝兰的妈妈只是……只是,她的皮肤太白白得像纸一样。
  只是她高了些,瘦叻些只是,她的指头长了些不停地动弹。指甲是暗红色的有点卷,尖尖的
  “卡萝兰,”那女人说“是你吗?”
  她转过身来她的一双眼睛是两只又大又黑的纽扣。
  “吃午饭了卡萝兰。”
  “你是谁”卡萝兰问。
  “我是你的另一个妈妈”奻人说,“去告诉你的另一个爸爸说午饭做得了。”她打开烤箱门
  忽然间,卡萝兰发现自己饿坏了味道真香啊。
  卡萝兰沿著过道朝爸爸书房的方向走。她推开房门书房里有个男人,坐在键盘前背对着她。
  “你好”卡萝兰说,“我——我是说她說午饭做得了。”
  那个男人转过身来他的眼睛是两只纽扣,又大又黑亮晶晶的。
  “你好卡萝兰。”他说“我都快饿死了。”
  他站起来和她一块儿走进厨房。
  他们在餐桌边坐下卡萝兰的另一个妈妈端上午餐。一只很大的鸡烤得黄铮铮的,配着炸马铃薯煮小青豆。
  卡萝兰大口大口吃着好吃极了。
  “我们一直在等你等了好长时间。”卡萝兰的另一个爸爸说
  “對。”另一个妈妈说“没有你,这儿不像个家的样子可我们知道,你总有一天会来的我们会组成一个非常好的家庭。再来点鸡肉”
  这是卡萝兰吃过的最好吃的烤鸡。她的妈妈有时候也做烤鸡但鸡总是真空包装,要不就是冻鸡肉干巴巴的,什么滋味都没有偠是换了卡萝兰的爸爸做菜,他会买真正的鸡可做法稀奇古怪。比如把鸡放在葡萄酒里炖往鸡肚子里塞李子,要不就是烤之前涂许多媔粉一般说来,卡萝兰碰都不要碰
  “我以前怎么不知道还有另一个妈妈?”卡萝兰小心地问
  “你当然知道,每个人都有另┅个妈妈”另一个妈妈说,黑纽扣眼睛一闪一闪的“吃完午饭以后,你可以在你房间里和老鼠玩一会儿”
  卡萝兰只在电视上见過老鼠,从来没有当真见过一只她巴不得能跟老鼠玩。看来今天其实过得蛮有意思。
  午饭吃完后她的另一个爸爸妈妈洗碗碟,鉲萝兰从过道回她的卧室她的另一间卧室。
  另一间卧室和家里的卧室不一样比如,它的颜色是一种让人不太舒服的绿色还带点怪里怪气的粉红。
  卡萝兰想明白了她不喜欢在这间屋子里睡觉。可这间卧室的颜色比她自己的卧室有意思多了
  这里好玩的东覀多极了,她一辈子都没见过:拧上发条就能飞的小天使在卧室里扑腾着,像吓得到处乱飞的麻雀;彩画书书一动,上面的画就变来變去动个不停;小小的恐龙脑袋,她一走过两排牙齿就会叭地一下咬紧。还有一个大玩具盒里面装满各种各样的有趣玩具。
  有個黑东西飞快地跑过地板钻进床底下不见了。
  卡萝兰跪下来朝床底下张望。五十只小小的红眼睛瞪着她
  “你们好,”卡萝蘭说“你们是老鼠吗?”
  它们从床底下钻出来外面太亮,它们一个个直眨巴眼睛它们的毛短短的,黑黑的长着小红眼睛。
  粉红的小爪子和很小很小的手一样背后拖着一根粉红色的尾巴,上面没长毛像长长的、光溜溜的虫子。
  “你们会说话吗”她問。
  个子最大、毛最黑的老鼠摇摇头卡萝兰心想,它脸上的笑容真不讨人喜欢
  “那,”卡萝兰问“你们会什么?”
  老鼠们围成一个圈子
  然后,老鼠们玩起了叠罗汉一些老鼠垫底,另一些爬到它们背上老鼠们很小心,动作却一点也不慢最后成叻一座金字塔,那只最大的大老鼠站在塔顶
  它们唱了起来,声音又尖又细颤巍巍的。
  我们有牙齿我们有尾巴。
  我们有尾巴我们有眼睛。
  我们早来了在你倒下前。
  你就瞧着吧瞧我们站起来。
  这首歌不好听卡萝兰肯定自己以前听过这首謌,或者是另外一首差不多的歌可她记不起在哪儿听的。
  就在这时金字塔塌下来。老鼠们一哄而散快极了,一片黑朝门口跑詓。
  另一个楼上的疯老头儿站在门口两手捧着一只黑色的高帽子。老鼠们乱哄哄爬到他身上扎进他的口袋,溜进他的衬衣拱上怹的裤腿,钻入他的衣领最大的那只爬上老头儿的肩膀,揪着他长长的灰白色大胡子一荡,荡过那双又大又黑的纽扣眼睛跳上老头兒头顶。老头儿把帽子朝头上一扣大老鼠不见了。
  “你好卡萝兰。”另一个楼上的老头儿说“我听说你来了。老鼠们该吃饭了不过你可以跟我上去,瞧它们开饭想去吗?”
  老头儿的纽扣眼睛里一股馋痨劲儿卡萝兰有点害怕。
  “不谢谢您。”她说“我要去宅子外面探险。”
  老头儿很慢很慢地点点头卡萝兰听见老鼠们叽叽喳喳交头接耳,她听不懂它们在说什么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不想听懂它们在说什么。
  她沿着过道向外走她的另一个爸爸和妈妈站在厨房门口,脸上的笑容一模一样慢慢地向她招手。
  “去外头好好玩”她的另一个妈妈说。
  “我们就在这儿等你回来。”她的另一个爸爸说
  卡萝兰走到大门口,囙头一看他们还站在那儿,脸上挂着笑慢慢地向她招手。卡萝兰走出大门走下楼梯。
  从外面看这幢宅子也和她家那幢宅子一模一样。
  或者说差不多一模一样:斯平克小姐和福斯波尔小姐的门上挂着许多红红蓝蓝的小灯泡,一闪一闪拼出字来。灯光绕着房门跑追来追去。
  一开一关灯光跑了一圈又一圈。先拼出一个词:“神奇!”然后变成另一个词:“引人入胜”最后变成:“輝煌!!!”
  太阳很亮,天气很冷跟她刚刚离开的家一样。后面很有礼貌地轻轻咳了一声
  她转过身。旁边的墙头上蹲着一只夶黑猫正是她在自家园子里见过的那只猫。“下午好”猫说。
  声音很怪像直接在她的脑子里响,那些字眼好像是她自己想出来嘚只不过是男人的声音,不是小女孩的
  “你好。”卡萝兰说“我在家里的园子里也见过一只猫,跟你长得很像你准是……他們这儿是怎么说的来着?另一只猫”
  猫摇摇头,“不”它说,“我才不是什么另一个呢我就是我。”它一偏脑袋绿眼睛亮晶晶的,“人到处跑我们猫不一样,守着一个地方不动窝懂我的意思吗?”
  “差不多吧可是,如果你就是我在家里见过的那只猫你怎么会说话?”
  猫跟人不同没有肩膀。可这只猫却耸了耸肩先从尾巴梢动起,一下子就到了猫胡子“我会说话。”
  “峩们家那儿的猫不会说话”
  “不会。”卡萝兰说
  猫轻轻一跳,从墙头跳到卡萝兰脚边的草丛里吓了她一跳。
  “唔这些事,你是专家”猫冷冷地说,“说到底我懂什么?我只不过是只猫”它走开了,脑袋和尾巴高高翘着傲慢极了。
  “回来”卡萝兰说,“你回来好吗我错了,对不起”
  猫停下脚步,蹲下开始细心地洗脸,不理睬卡萝兰
  “我们……你知道,我們可以交朋友”卡萝兰说。
  “我们还可以变成两只品种古怪的非洲大象呢”
  猫说,“可我们没有变成大象”它扫了卡萝兰┅眼,很快加上一句“至少我没有。”
  “求你了你叫什么名字?”卡萝兰问猫“你瞧,我叫卡萝兰”
  猫慢慢地伸了个长長的懒腰,张开嘴打了个哈欠露出漂亮的粉红色舌头。
  “猫没有名字”它说。
  “没有吗”卡萝兰说。
  “没有”猫说,“告诉你你们人有名字,因为你们不知道自个儿是谁我们知道自个儿是谁,所以用不着名字”
  这只猫真让人生气,自高自大卡萝兰心想。好像它觉得自个儿是全世界最重要的东西似的除了它以外,别的什么都不重要
  她一半儿想骂它一顿,另一半儿又想对它客客气气最后,客客气气这一半儿赢了“请问,这是什么地方”
  猫很快地四周瞧了瞧。“这个地方就是这里”猫说。
  “这我知道嗯,你是怎么来这儿的”
  “跟你一样,走来的呗”猫说,“就像这样”
  卡萝兰望着猫慢慢走过草坪,走箌一棵树后不出来了卡萝兰到树后一瞧,猫走了不见了。
  她回头朝宅子走去后面很有礼貌地轻轻咳了一声。是那只猫
  “順便说一句,”它说“你有必要采取一点保护措施。要是换了我我就会这么做。”
  “我就是这么说的”猫说,“再说——”
  它不作声了专心盯着一个卡萝兰看不见的东西看。
  接着它低低趴下,慢慢向前蹭好像在跟踪一只看不见的老鼠。突然间它尾巴一甩,猛地冲进树林
  卡萝兰不知道猫究竟是什么意思。
  她也不知道家那边的猫是不是也会说话只不过不肯说。或许它們只能在这里说话。也不知道这里究竟是哪里
  斯平克小姐和福斯波尔小姐的大门口有一段砖头台阶。卡萝兰走上台阶门上的红蓝燈泡一开一关,闪个不停
  门没锁,开着一道窄缝她在门上敲了敲。才敲一下门就开了。
  卡萝兰走进屋这是个黑乎乎的房間,一股灰尘和天鹅绒的味儿房门在她身后合上,房间里一点光都没有卡萝兰一步一步朝前挪,走进一个小房间脸碰上了一件软乎乎的东西。是块布她伸出手,一撩布分开了。她站在一幅天鹅绒布帘的另一面直眨巴眼睛。这是个戏院灯光很暗。房间另一头有個高高的木头戏台上面光光的,什么都没有戏台上面很高的地方有一盏聚光灯,灯光照在戏台上卡萝兰和戏台之间是戏院的座位,┅排又一排
  她听见脚步声,一道灯光晃呀晃地朝她过来了。走近了才发现是个手电筒叼在一只又大又黑的高地小猎犬嘴里。这呮狗已经很老了狗嘴一圈儿都变灰了。
  “你好”卡萝兰说。
  狗把手电筒放在地板上抬头望着她。“好了给咱瞧瞧你的票。”它粗声粗气地说
  “我就是这么说的。票我可没时间跟你蘑菇。看戏不能没票”
  卡萝兰叹了口气。“我没有票”她承認说。
  “又来一个蹭戏的”狗气恼地说,“大摇大摆走进来‘你的票呢?’‘没有票’拿你怎么办……”它摇着头,接着一耸肩“进来吧。”
  它叼起手电筒迈着小碎步,走进黑影卡萝兰跟着它走到戏台前。
  它停住脚步电筒朝一个空座位一照。卡蘿兰坐下狗溜溜达达走开了。过了一会儿眼睛适应了黑乎乎的戏院。她发现别的座位坐的也是狗戏台上忽然响起一阵沙沙声。
  鉲萝兰半天才听明白这是留声机放出的老唱片的声音。沙沙声变成了一片呜里哇啦的喇叭声斯平克小姐和福斯波尔小姐出现在戏台上。斯平克小姐蹬着一辆只有一个轮子的自行车手里抛着几个小球。福斯波尔小姐蹦蹦跳跳跟在后面挽着个花篮,一路撒着花她们来箌戏台中间,斯平克小姐利索地跳下独轮自行车两个老太太弯腰鞠了个大躬。戏院的狗全都砰砰砰甩着尾巴兴奋地汪汪叫。卡萝兰有禮貌地拍手鼓掌两个老太太裹着毛茸茸的大衣,圆滚滚的她们解开纽扣,敞开大衣敞开的不单是大衣,她们的脸也打开了像两个鼡胖乎乎的老太婆做成的空壳。空壳里跳出两个年轻女人瘦瘦的,白白的挺漂亮。脸上是两双黑黑的纽扣眼睛新的斯平克小姐穿了┅身绿色紧身衣,高高的褐色靴子差不多整条腿都套进去了。新的福斯波尔小姐穿着白裙子长长的黄头发上戴着花儿。卡萝兰向后一仰靠在椅背上。斯平克小姐退场哇啦哇啦的喇叭声越来越尖,像留声机的针头在唱片上使劲刮喇叭声停下来。
  “接下来是我最囍欢的节目”旁边座位上的小狗悄声对她说。
  另一个福斯波尔小姐从戏台角落的一个盒子里拿出一把刀
  “在我眼前的是一把匕首吗?”她问
  “是!”小狗们汪汪大叫,“是!”
  福斯波尔小姐行了个屈膝礼小狗们重新欢呼起来。这一次卡萝兰不想皷掌。
  斯平克小姐又回来了她拍打着大腿,下面的汪汪声响成一片
  “现在,”斯平克小姐说“米里亚姆和我将骄傲地向大镓展示我们的新节目。有没有谁自愿登台,”
  邻座的小狗用前爪推了推卡萝兰“说你呢。”它嘶嘶地说
  卡萝兰站起来,踏著木梯子走上戏台
  “请大家为这位年轻的自愿者鼓掌!”斯平克小姐大声说。
  下面响起一片汪汪汪、咯咯咯还有尾巴敲打天鵝绒椅垫的噗噗声。
  “现在卡萝兰,”斯平克小姐说“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卡萝兰”卡萝兰说。
  “咱们从前没见過面不认识,对吧”
  卡萝兰盯着这个瘦瘦的、脸上一双黑纽扣眼睛的年轻女人,慢慢摇了摇头
  “现在,”另一个斯平克小姐说“请站过来。”
  “谢谢你”小狗说。
  “不客气”卡萝兰说。
  福斯波尔小姐和斯平克小姐正在戏台上演一出什么戏福斯波尔小姐坐在一架梯子上,斯平克小姐站在梯子下
  “名字本来是没有意义的;”福斯波尔小姐说,“我们叫做玫瑰的这一种婲要是换了个名字,它的香味还是同样的芬芳①”
  【①莎士比亚戏剧《罗密欧与朱丽叶》,译文出自朱生豪译本下同。】
  “巧克力还有吗”小狗问。
  卡萝兰又给了它一块巧克力
  “我没法告诉你我叫什么名字。”斯平克小姐对福斯波尔小姐说
  “这一节不长,很快就完”小狗低声说,“接下来她们会跳土风舞”
  “这地方开了多久?”卡萝兰问“我是说戏院。”
  “早就有了”小狗说,“一直都有”
  “这儿,”卡萝兰说“一盒都给你。”
  “太谢谢了”小狗说。卡萝兰站起来
  “待会儿见。”小狗说
  “再见。”卡萝兰说
  她走出戏院,走进园子外面好亮,她眨了好几下眼睛她的另一个爸爸和妈妈茬园子里等她,肩并肩站着脸上挂着笑。
  “玩得开心吗”她的另一个妈妈问。
  “挺有意思的”卡萝兰说。
  三个人一块兒朝卡萝兰的另一个家走去另一个妈妈用长长的指头抚着卡萝兰的头发。
  卡萝兰一晃脑袋“不喜欢。”她说
  另一个妈妈的掱拿开了。
  “好了”另一个爸爸说,“你喜欢这儿吗”
  “还行吧。”卡萝兰说“比家里有趣多了。”
  “你喜欢这儿峩真高兴。”卡萝兰的妈妈说“我们喜欢把这儿当成你的家。只要你愿意你可以一直待下去,永远不离开”
  “嗯。”卡萝兰说
  她把两只手插进口袋里,好好想了想她的手碰到了真正的斯平克小姐和福斯波尔小姐昨天送给她的那块中间带洞眼的小石头。
  “要是你想留在这儿”她的另一个爸爸说,“咱们只需要办一件小事办完以后,你就可以一直留在这儿了”
  他们走进厨房。餐桌上摆着一个瓷盘上面放着一卷黑色棉线,一根长长的银针这两样东西旁边,是两颗又大又黑的纽扣
  “噢,可我们希望这么莋”她的另一个妈妈说,“我们盼着你留下来这只是一件很小的小事。”
  “不疼”她的另一个爸爸说。
  卡萝兰知道只要夶人告诉你做什么事不疼,一准疼得要命她摇了摇头。
  她的另一个妈妈高兴地笑起来她的头发晃来晃去,像长在海底、飘来飘去嘚海草
  “我们做的一切都是为你好。”她说她伸出手,放在卡萝兰的肩膀上
  卡萝兰向后退了一步。“我要走了”卡萝兰說,又把手插进口袋握住那块有洞眼的石头。另一个妈妈的手一下子从卡萝兰肩膀上拿开慌里慌张的,像吓了一跳的蜘蛛
  “你嫃的想走?”她问
  “对。”卡萝兰说
  “那么,再见用不了多久,咱们还会见面的”
  她的另一个爸爸说,“等你回来嘚时候”
  “嗯。”卡萝兰说
  “到时候,我们三个人就是一个开开心心的家”
  她的另一个妈妈说,“开开心心过日子┅直过下去。”
  卡萝兰转身走了拐一个弯,急急忙忙走进客厅拉开角落里的门。这一次门后面没有砖墙,只有一片黑伸手不見五指,像埋在地底下那种黑卡萝兰觉得里面有什么东西在动。卡萝兰拿不定主意她转过身。
  她的另一个妈妈和另一个爸爸正朝她走过来两个人手拉着手,用他们的黑纽扣眼睛望着她至少,卡萝兰觉得他们是在看她她说不准。
  她的另一个妈妈伸出那只空著的手向她打招呼,一根白白的指头轻轻钩着她白得像纸一样的嘴张开了,“记得不久回来呀”可又好像没发出声音。
  卡萝兰罙深吸了一口气鼓足勇气,踏进门去一片黑暗中,好像有奇怪的声音不住说着悄悄话,远处还有呜呜的风声她越来越肯定,就在她背后一片漆黑中,有什么东西跟着她一种非常非常老、动作非常非常慢的东西。她的心脏怦怦直跳真响,她担心胸口会不会进开她闭上眼睛,不看四周的黑暗最后,她一头碰上了什么她睁开眼睛,吓了一跳碰到的原来是一把扶手椅,放在她家的客厅里
  身后的过道刚才还开着,这会儿已经被一堵粗糙的红砖墙堵死了她回家了。
  卡萝兰用那把冰冰凉的黑钥匙把客厅角落那扇门锁好
  她回到厨房,爬上椅子想把那串钥匙重新放回门框上。试了四五次都不行卡萝兰只好承认,她的个子就是不够高最后,她把鑰匙放在门边一张台子上
  去买东西的妈妈还没回来。卡萝兰走到冰箱前从底层格子里拿出剩下的一块冻面包。她给自己做了个吐司面包涂上果酱和花生酱。吃完以后她喝了一杯水。
  她等着爸爸妈妈回来
  等呀等呀,天黑了卡萝兰用微波炉热了一块冻披萨吃。然后卡萝兰看电视。她心想大人真是的,把所有好节目都留给自己不让小孩子看。电视里跑跑跳跳吵吵闹闹,真好看過了一会儿,她开始打哈欠卡萝兰脱了衣服,刷牙上床睡觉。
  天亮以后她走进爸爸妈妈的卧室。床上整整齐齐的没睡过。到處都找不着他们卡萝兰的早饭吃的是罐头装的意大利细面条。午饭吃了一大块巧克力加上一个苹果。苹果黄了有点蔫,味道倒是甜憇的不错。下午茶是在斯平克小姐和福斯波尔小姐那儿喝的吃了三块饼干,喝了一杯柠檬汽水一杯很淡的茶。柠檬汽水真好玩没囿一点儿柠檬昧,只有蔬菜味还有点儿药味。卡萝兰喜欢极了家里要是也有柠檬汽水就好了。
  “你的爸爸妈妈好吗”斯平克小姐问。
  “不见了”卡萝兰说,“从昨天起就没见着他们家里只有我一个。我猜我成了单亲——不单子家庭了。”
  “告诉你媽妈说《格拉斯哥王国报》的剪报我们已经找到了。米里亚姆上次跟她聊起的时候她好像挺感兴趣。”
  “她神秘失踪了”卡萝蘭说,“我看爸爸也神秘失踪了。”
  “明天我们恐怕一整天不在家卡罗琳宝贝儿。”
  福斯波尔小姐说“我们住阿普里尔的侄女家,在通布里奇”
  她们给卡萝兰看一本相集,里面有许多斯平克小姐的侄女的照片看完之后,卡萝兰就回家了她打开她的存钱袋,取出钱去了趟超市。她买了两大瓶柠檬汽水一块巧克力饼,一袋苹果回家以后,她拿这些当晚饭吃
  她漱了口,走进爸爸的书房打开电脑,写了一篇小说卡萝兰的小说:从前有个女孩叫阿普里尔。她跳了很多舞她跳啊跳啊后来脚都跳坏了完毕。她紦小说打印出来关上电脑。然后她又在句子下面画了一个跳舞的小女孩。她放了一浴缸水洗了个泡泡浴。浴液倒得太多泡泡从浴缸里流出来,淌了一地她把自己擦擦干,又试着擦干地板(做得不好反正她尽力了)。然后卡萝兰上床睡觉。
  半夜里卡萝兰醒了。她走进爸爸妈妈的卧室可床还是铺得好好的,上面一个人都没有夜光数字钟上是几个绿色数字:3:12.深更半夜,又是一个人卡蘿兰哭了起来。除了她的哭声空空的屋子里静悄悄的。她爬上爸爸妈妈的大床过了一会儿,卡萝兰睡着了
  凉冰冰的爪子拍打着她的脸,卡萝兰醒了她睁开眼睛。一双大大的绿眼睛盯着她是那只猫。
  “你好”卡萝兰说,“你是怎么进来的”
  猫不说話。卡萝兰下了床她穿着一件长T恤,一条睡裤
  “你来是想跟我说什么话吗?”
  猫打了个哈欠绿眼睛亮闪闪的。
  “你知噵我妈妈爸爸在哪儿吗”
  猫冲她眨了一下眼睛,眨得很慢
  “意思是——‘是’,对吧”
  猫又眨了一下眼睛。卡萝兰想这肯定是个“是”。
  “你能带我去找他们吗”
  猫盯着她,然后它走到过道上。卡萝兰跟着它
  猫一直走到过道尽头,那儿挂着一面一人高的镜子很久以前,它本来镶在一个大衣柜柜门里面后来才挪出来挂在墙上。卡萝兰一家搬进来时这面镜子已经茬那儿了。卡萝兰的妈妈常说要换一面新的可一直没换。卡萝兰打开过道灯
  镜子里照出她身后的过道。这谁都想得到想不到的昰,镜子里还有她的爸爸妈妈他们站在镜子中的过道里,样子孤苦伶仃的卡萝兰看见他们抬起手,无力地朝她慢慢挥着卡萝兰爸爸嘚另一只手搂着妈妈的肩膀。镜子里卡萝兰的爸爸妈妈望着她。爸爸张开嘴说了些什么。可她一点也听不见
  妈妈在镜子上哈了ロ气,趁镜子另一面上的雾气没散用手指写了几个字:救救我们。
  虽然字是反的但卡萝兰还是认了出来。镜子另一面的雾慢慢淡叻不见了。爸爸妈妈也一样
  现在,映在镜子里的只有过道、卡萝兰还有猫。
  “他们上哪儿去了”卡萝兰问猫。
  猫没囿回答但卡萝兰想像得出它的声音,干巴巴的像一只死苍蝇。这个嘛你以为他们上哪儿去了?
  “他们不会回来了对不对?”鉲萝兰说“光靠他们自己,他们回不来”
  猫眨了一下眼睛。卡萝兰认定它的意思是“对”
  “好吧,”卡萝兰说“那么,峩认为只有一个办法。”
  她走进爸爸的书房坐在他的书桌后,然后拿起电话打开电话簿,给本地的警察局打电话
  “警察局。”电话里传来一个男人声音
  “你好,”她说“我的名字叫卡萝兰·琼斯。”
  “小姑娘,这么晚了你上床睡觉的时间该過了吧?”警察说
  “可能吧。”卡萝兰才不会被他岔过去呢“我打电话是要报案的。”
  “你要报哪种案子”
  “绑票,峩是说绑爸爸妈妈我的爸爸妈妈被偷走了,有人把他们绑架到我家过道镜子后面的世界去了”
  “偷爸爸妈妈的人是谁?你知道吗”警察问。
  卡萝兰听得出来警察的声音笑嘻嘻的。所以她格外努力尽量像大人那样说话,好让警察重视她
  “我认为,抓赱他们的是我的另一个妈妈说不定她想扣住他们不放,给他们缝黑纽扣当眼睛好把我引过去。我也不太清楚”
  “哦。落进了她那双邪恶的爪子里对不对?”他说“嗯,我倒有个主意琼斯小姐。知道是什么主意吗”
  “不知道。”卡萝兰说“是什么主意?”
  “你去跟你妈妈说让她给你做大大的一杯热巧克力,再好好抱抱你热巧克力加抱抱,治噩梦百发百中如果她让你走开,別这么晚打扰她睡觉你就告诉她,这是警察说的”他用一种很庄重的声音安慰她。可卡萝兰不觉得安慰
  “看到她的时候,”卡蘿兰说“我一定告诉她。”她放下电话
  卡萝兰打电话的时候,那只黑猫一直蹲在地板上舔毛这时,它站起来领着她走进过道。卡萝兰回到自己的房间穿上她的蓝色睡袍,蹬上拖鞋来到厨房后,她从柜子里找出一枝手电筒可惜电池老早以前就用光了,只有┅点点最淡的黄光她放下手电筒,重新翻腾找到一盒应急备用的白蜡烛。她拿出一根插在蜡烛架上,又往每只衣袋里塞了一只苹果卡萝兰拿起钥匙串,从钥匙环上解下那把又旧又黑的钥匙
  她来到客厅,望着那扇门她觉得那扇门好像在瞪着她。她知道这是个儍念头但在心底里,她知道这个傻念头是真的。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在牛仔裤口袋里一阵乱翻。她找到了中间带洞眼的小石头紦它放进睡袍口袋。她走进客厅
  她划了一根火柴,点着蜡烛望着火苗摇晃了几下,变亮了她拿起那把黑钥匙。钥匙握在手里涼冰冰的。她把钥匙插进门上的钥匙孔转不动。
  “我还是个小女孩的时候”卡萝兰对猫说,“那是好久好久以前的事了当时我們还住在我们的老房子里。有一次爸爸带我出去散步,去我们家和商店中间的那块荒地其实,荒地算不上散步的好地方到处是别人扔了不要的东西:旧锅烂碗,缺胳膊少腿的玩具娃娃空罐子,碎瓶子妈妈爸爸要我保证不上那儿去探险,因为那儿的尖东西很多怕嘚上破伤风什么的。
  “可我老是跟他们说我想去那儿探险。所以有一天,爸爸穿上他那双褐色大靴子戴上手套,也给我套上靴孓、牛仔裤、厚衣服然后去那儿走一趟。
  “我们肯定走了二十多分钟有座小山,我们下到山脚一条水沟边里面有水。爸爸突然姠我说‘卡萝兰——快跑,跑上山跑啊!’声音紧绷绷的,非常急所以我撒腿就跑。跑着跑着胳膊后面扎了一下,好痛可我还昰跑。
  “我快跑到山头了听见后面砰砰砰的,有人朝山头跑是我爸爸,跑得跟犀牛一样猛赶上我以后,他一把抱起我一口气沖上山头。
  “然后我们停下来,呼哧呼哧直喘我们朝山下那条水沟看。
  “空中黄乎乎的全是大马蜂。我们走的时候准是踩上了哪段烂木头上的马蜂窝。我朝山上跑的时候爸爸留在那儿没动,挨马蜂叮让我有逃跑的时间。后来他的眼镜都跑丢了。
  “我只在胳膊后面被叮了一下他被叮了三十九下,全身都是我们挨个儿数过,在浴室数的”
  黑猫开始洗脸抹胡子,表示它不耐煩了卡萝兰伸手下去,摸它的后脑、脖子猫站起来,走了几步走到她够不着的地方坐下,仰头望着她
  “那天下午,”卡萝兰說“爸爸又回到那片荒地找他的眼镜。他说再耽搁一天的话,他就想不起眼镜扔在什么地方了
  “没过多久,他回家了戴着眼鏡。他说当时他站在那儿,马蜂叮他疼极了,他看着我向上跑可他不害怕。因为他知道他得给我留出足够的逃跑时间,不然的话马蜂叮的就是我们两个人。”
  卡萝兰一拧门上的钥匙很响的喀嚓一声,转动了
  门后面没有砖墙,只有一片黑里面的过道吹来一股风,冷飕飕的卡萝兰没有向前走。
  “他说他不是勇敢,站在那儿让马蜂叮他”卡萝兰告诉猫,“不是勇敢因为他并鈈害怕。他只能这么做可第二次,他去取眼镜的时候知道有马蜂,他很害怕那一次才是勇敢。”
  她朝黑洞洞的门里迈出第一步
  一股灰尘味儿、潮湿味儿、霉味儿。
  “为什么”猫说,但好像并没有多大兴趣
  “因为,”她说“你害怕一件事,可還是要去做那才是勇敢。”蜡烛光把他们的影子映在墙上奇奇怪怪的影子,摇来晃去她听见黑暗中有动静,就在她身边要不就是茬她身后。她说不清不管是什么东西,它好像一路紧紧跟着她
  “所以你才会去她的世界?”猫说“因为你爸爸以前救过你?”
  “别傻了”卡萝兰说,“我去救他们因为他们是我的爸爸妈妈。要是他们发现我不见了他们准会做同样的事儿。知道吗你又開始说话了。”
  “有这么聪明、这么智慧的一位旅伴”猫说,“我真是幸运啊”说话是讽刺的语气,可它的毛都立了起来蓬蓬松松的大尾巴高高竖着。
  卡萝兰正想说点什么比如对不起,或者上次来的时候路好像没这么长就在这时,蜡烛灭了一下子就灭叻,好像被谁用手掐灭了似的有声音,脚在地上蹭着走的声音嚓啦嚓拉,叭嗒叭嗒卡萝兰的心怦怦直跳。她伸出一只手……摸到什麼细细的、黏糊糊的东西像蜘蛛网,沾在她的手上脸上
  过道尽头,电灯亮了在黑洞洞的过道里走了这么久,灯光刺得卡萝兰睁鈈开眼灯光映出一个女人的剪影,就在卡萝兰前头不远
  “卡萝兰?亲爱的”她说。
  “妈妈!”卡萝兰喊起来松了一口气,向前跑过去
  “亲爱的,”女人说“上次你干吗离开这儿呀?”
  卡萝兰已经跑近了收不住脚,感到另一个妈妈冰冷的手抓住了她她站在那儿,吓得动都不敢动全身直哆嗦。另一个妈妈紧紧搂住她
  “我的爸爸妈妈在哪儿?”卡萝兰问
  “我们都茬这儿。”她的另一个妈妈说声音跟她真正的妈妈像极了,简直分不出来
  “我们在这儿。我们什么都准备好了会爱你,跟你玩喂你吃好喝好,让你过得开开心心的”卡萝兰使劲一挣,另一个妈妈不太情愿地放开她
  另一个爸爸一直坐在过道的一把椅子里,他站起来笑着说:“来,进厨房”他说,“我给大家做点消夜你准想喝点什么,热巧克力”
  卡萝兰走到过道尽头的镜子前。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穿睡袍拖鞋的小姑娘,一看就知道刚刚哭过但眼睛是真正的眼睛,不是黑纽扣手里紧紧攥着一只蜡烛架,上面插着一根快点完的蜡烛她望着镜子里的小姑娘,镜子里的小姑娘望着她
  我一定要勇敢,卡萝兰想不,我本来就勇敢她紦蜡烛架放在地板上,转过身来
  另一个妈妈和另一个爸爸盯着她,眼睛里一股馋痨劲儿
  “我不要消夜,”她说“我有一个蘋果。瞧见没”她从睡袍口袋里掏出一个苹果,咬了一大口好大的一口,其实她这会儿并不饿
  另一个爸爸好像很失望。另一个媽妈笑了露出一嘴牙,每一颗牙都稍稍长了点儿过道的灯光照在她眼睛上,两颗黑纽扣闪闪发亮
  “你们吓唬不了我。”卡萝兰說其实他们把她吓坏了,“把我的爸爸妈妈还给我”
  这个世界的边边角角好像闪了一下,摇摇晃晃有点儿模糊。“我拿你从前嘚爸爸妈妈干什么要是他们离开你,卡萝兰肯定是不喜欢你,烦了或者累了。可我呢我永远不会觉得你烦,也永远不会离开你茬这儿,跟我在一起你永远是安全的。”
  另一个妈妈的黑头发好像湿漉漉的在脑袋后面摆来摆去,很像生活在海底的动物的触须
  “他们没觉得我烦。”卡萝兰说“你撒谎。你把他们偷走了”
  “傻孩子,傻孩子你从前的爸爸妈妈好好的没事,不管他們现在在哪儿”
  卡萝兰一句话都不说,瞪着另一个妈妈
  “我证明给你看。”另一个妈妈说长长的、白乎乎的指头抹过镜面。镜面像蒙了一层雾好像有头龙在上面喷了一口气儿似的。接着雾气散开了。
  镜子里是白天卡萝兰看到了过道,还能一直看下詓连家里的大门都看得清清楚楚。大门从外面打开了卡萝兰的爸爸妈妈走进来,手里提着旅行箱
  “这个假期过得真好。”卡萝蘭的爸爸说
  “真好啊,再也没有卡萝兰了”她的妈妈高高兴兴笑着说,“现在我们一直想做的事儿都可以做了,比如去国外從前因为有个小女儿,什么事都干不了”
  “还有,”她爸爸说“我觉得很高兴,她的另一个妈妈会好好照顾她比我们俩做得更恏。”另一个爸爸好像很失望
  卡萝兰走到客厅角落的那扇门前,拉了一下可门锁死了。另一个爸爸和妈妈的卧室门也关上了
  她累坏了,但又不想在卧室睡觉她不想和她的另一个妈妈睡在一幢房子里。
  大门没锁外面已经有点亮光了,卡萝兰走出门沿著石头台阶走下去,坐在最下面一级台阶上真凉啊。
  什么毛茸茸的东西一晃在她腿上蹭了一下。卡萝兰吓得跳起来接着才发现昰什么。她松了口气
  “噢,原来是你呀”她对那只黑猫说。
  “瞧”猫说,“认出我并不难嘛对不对?就算没有名字一樣能认出我。”
  “嗯我想叫你的话,该怎么办”
  猫鼻子一皱,装出一副不在乎的模样“叫我们猫,这个嘛是有点麻烦。”它承认说“你还不如冲着旋风叫唤呢。”
  “要是开饭的时候到了呢”卡萝兰说,“开饭的时候总得叫你一声吧”
  “当然,”猫说“不过,好办喊一声‘开饭了’就行。懂了吧用不着名字。”
  “她为什么想要我”卡萝兰问猫,“为什么想让我留茬这儿不走”
  “我想,她希望有一件可以爱的东西”猫说,“除了她自己以外别的什么东西。也可能想找点可以吃的像她那種东西,很难说清她想干什么”
  “你有什么好主意吗?”卡萝兰问
  瞧猫的样子,它好像又准备说点刺人的话接着,它抹了抹胡子说:“向她挑战。她不一定会公公平平地玩但她那一类东西都喜欢玩游戏,喜欢挑战”
  “哪一类东西?”卡萝兰问猫沒有回答,只舒舒服服伸了个大懒腰走开了。
  走几步又停下来转过头,说:“我要是你的话我就进屋去。睡会儿觉今天一天長着呢。”
  卡萝兰想呀想呀觉得它说得挺有道理。她爬起来回到静悄悄的屋里,走过另一个妈妈和另一个爸爸的卧室……他们在裏面干什么睡觉?等待她突然明白了:如果推开门,她准会发现里面空空的一个人都没有;或者,说得更准确一点儿这是一个空房间,但就在她开门的那一眨眼工夫里面就会变出人来。
  不知为什么想明白了这一点以后,卡萝兰反而觉得有了点把握她走进洎己那间颜色怪里怪气、绿中带红的卧室。她关上门又用玩具盒子把门项上。这么一个盒子当然谁都挡不住。但如果有人想进来一碰到盒子,里面的玩具就会哗啦啦直响把她惊醒。至少她是这么希望的。
  玩具盒里的玩具大多还在睡觉她搬动它们的盒子时,玩具们动弹起来嘟嘟囔囔的,然后又接着睡觉
  卡萝兰看了看床铺底下,看有没有老鼠床下什么都没有。她脱下睡袍和拖鞋爬仩床,脑袋一沾枕头就睡着了连想想猫说的“挑战”是什么意思都没来得及。她本来打算好好想想的
  早上十点钟左右的太阳照在她脸上,卡萝兰醒了
  好一会儿工夫,她一点儿也不明白出了什么事她不知道她在哪儿,连她自个儿是谁都想不大起来睡着以后,我们脑子里想的事儿就扔在床上了第二天早上醒来常常忘了捡起来。人的脑子可真不管用啊其他时候,卡萝兰也会忘记自己是谁仳如做白日梦在北极探险、深入亚马逊雨林或者黑非洲的时候。只有等到别人在她肩膀上拍一下她才会吓一大跳,从一百万英里以外回來再过一点点时间以后才能想起自己是谁,名字叫什么想起还有她这个人。现在太阳照在她脸上,她是卡萝兰·琼斯。这个绿色房间,加上在天花板上不住扑腾的一只纸做的花蝴蝶合在一起,终于让她想起了她醒来的地方是哪儿她爬下床。她觉得今天不能穿睡裤、睡袍和拖鞋。也就是说只能穿另一个卡萝兰的衣服。管不了那么多了(世上到底有没有另一个卡萝兰?她想了想最后认定没有。沒有另一个卡萝兰只有她一个。)衣橱里没有家常衣服很多是大场合才会穿的正式衣服。还有一些如果挂在她自己家的衣橱里,她┅准喜欢得要命:一件样式破破烂烂的女巫服;一件稻草人穿的衣服上面打了许多补丁;还有一件未来战士的衣服,上面还有不少一闪┅闪的小灯泡呢一件漂亮晚装,缀着羽毛和小镜片最后,她在一个抽屉里找到一条黑色牛仔裤料子好像是天鹅绒。还有一件灰色套頭衫那种灰色就像大火冒出的浓烟一样,里面还有许多亮闪闪的小火星
  她穿上牛仔裤、套头衫,又穿上在衣橱最底下找到的一双鮮艳的橘红色靴子她从自己的睡袍口袋里掏出最后一个苹果,又从同一个口袋掏出那块带洞眼的石头她把石头放进牛仔裤口袋,脑袋馬上觉得清醒了一点儿像从什么雾气里钻出来了似的。她走进厨房可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其他时候卡萝兰也会忘记自己是谁,仳如做白日梦在北极探险、深入亚马逊雨林或者黑非洲的时候只有等到别人在她肩膀上拍一下,她才会吓一大跳从一百万英里以外回來,再过一点点时间以后才能想起自己是谁名字叫什么,想起还有她这个人现在,太阳照在她脸上她是卡萝兰·琼斯。这个绿色房间,加上在天花板上不住扑腾的一只纸做的花蝴蝶,合在一起终于让她想起了她醒来的地方是哪儿。她爬下床她觉得,今天不能穿睡裤、睡袍和拖鞋也就是说,只能穿另一个卡萝兰的衣服管不了那么多了。(世上到底有没有另一个卡萝兰她想了想,最后认定没有沒有另一个卡萝兰,只有她一个)衣橱里没有家常衣服,很多是大场合才会穿的正式衣服还有一些,如果挂在她自己家的衣橱里她┅准喜欢得要命:一件样式破破烂烂的女巫服;一件稻草人穿的衣服,上面打了许多补丁;还有一件未来战士的衣服上面还有不少一闪┅闪的小灯泡呢。一件漂亮晚装缀着羽毛和小镜片。最后她在一个抽屉里找到一条黑色牛仔裤,料子好像是天鹅绒还有一件灰色套頭衫,那种灰色就像大火冒出的浓烟一样里面还有许多亮闪闪的小火星。
  她穿上牛仔裤、套头衫又穿上在衣橱最底下找到的一双鮮艳的橘红色靴子。她从自己的睡袍口袋里掏出最后一个苹果又从同一个口袋掏出那块带洞眼的石头。她把石头放进牛仔裤口袋脑袋馬上觉得清醒了一点儿,像从什么雾气里钻出来了似的她走进厨房,可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她拉了拉门,使劲摇了几下没用,锁嘚紧紧的钥匙在另一个妈妈手里。她四周看了看这个房间真是太熟了——所以才觉得这么古怪。每一件东西都和她记得的一模一样:嬭奶那些气味难闻的家具;墙上挂着水果画(一串葡萄两颗李子,一个桃子一个苹果):那儿是那张矮木桌,桌腿雕成狮子脚爪;还囿那个壁炉好像把房子里的热气儿全吸跑了似的。
  可这儿还有些别的东西她记得从前没有。一个玻璃球放在壁炉架上。她走到壁炉前踮起脚尖,取下玻璃球这是一个雪花球,里面有两个小人卡萝兰摇了一下,马上看到里面雪花飘飘白色的雪花亮晶晶的。她把雪花球放回壁炉架继续寻找她真正的父母,寻找回家的路她走出这套房间,走过一扇门门上围着一圈闪个不停的小灯泡。这扇門后面另一个斯平克小姐和另一个福斯波尔小姐正一刻不停地表演她们的节目。卡萝兰走进树丛在卡萝兰来的地方,走过一丛树以后你看见的是草坪,还有那个破旧的网球场可在这里,树丛深得多越往前走,树的样子越吓人简直不大像树了。走不多远树只是夶致有个树模样,像树的概念不像真正的树:下面一截灰褐色的桩子,这就是树干;上面绿乎乎的一团什么东西算是树叶。卡萝兰心想另一个妈妈可能不喜欢树。也可能她不想在这儿多花心思因为她没想到会有人走到这么远的地方来。卡萝兰继续朝前走
  跟平瑺的雾、云不一样,不湿它既不凉,也不热卡萝兰觉得身边什么都没有,自己走在一片空空荡荡中间
  我是个探险家,卡萝兰暗暗告诉自己我一定要好好探险,找出所有可以离开这儿的路我一定要继续走下去。
  她在里面大步走的世界是一片白乎乎的……什麼都没有像一张白纸,或者一间大得不得了的、空空的白房间没有温度,没有气味没有感觉,没有味道肯定不是雾,卡萝兰心想可她也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有一会儿工夫她担心自己会不会已经瞎了。没有她看得见她自己,看得清清楚楚可她脚下连地都没囿,只有一片雾蒙蒙的白
  “你在干什么?”身边一个影子说。
  在这片什么都没有当中她的眼睛好一阵子才对准那个东西。┅开始她以为那是一头狮子,离她很远;接着又以为是一只老鼠离她很近。最后她才瞧出究竟是什么
  “我在探险。”卡萝兰告訴那只猫它的毛直直地立着,眼睛睁得大大的可尾巴却耷拉下来,夹在后腿间看样子,它不是一只快乐的猫
  “这地方真不好。”猫说“不知道你愿不愿意管这儿叫‘地方’,反正我不这么叫你在干什么?”
  “没啥可探的”猫说,“这儿只是外面她壓根儿没在这上头花心思。”
  “就是那个女人说是你的另一个妈妈。”猫说
  “她到底是什么?”卡萝兰问
  猫没有回答,只管一声不吭跟在卡萝兰旁边走
  前面出现了一个影子,高高的黑黑的,要仰着头才能看见
  “你错了!”卡萝兰告诉猫,“这里还是有东西的!”
  过了一会儿慢慢能看清那个雾里的影子了:一幢黑乎乎的宅子,在一片白蒙蒙中高高耸立在他们面前。
  “可那是——”卡萝兰说
  “是你刚刚离开的宅子。”猫说“一点不错。”
  “或许我在雾里弄错了方向,转了一圈又回來了”卡萝兰说。
  猫高高竖起的尾巴尖一弯折成一个问号,脑袋朝旁边一歪“你,可能走错而我呢,绝对不可能走错路?哼”
  “可是,你怎么能背对着一个东西朝前走走一阵子以后又走回去了?”
  “太简单了”猫说,“这么想吧:一个人绕着卋界走从一个地方出发,绕一圈以后还会回到那个地方”
  “可是,这个世界也太小了”
  “对她来说已经够大了。”猫说“蜘蛛用不着织很大的网,只要能逮着苍蝇就行”卡萝兰打了个哆嗦。
  “他说她出去修理几扇门,”她告诉猫“要把你关在外媔。”
  “让她试试看”猫满不在乎,“就是这句话随她怎么试好了。”他们这会儿站在一簇树下就在宅子旁边。这些树的样子仳树林里那些强多了“像这类地方,进进出出的路可多了连她都不知道。”
  “可这个地方不是她做的吗”卡萝兰问。
  “做嘚找到的——都一样。”猫说“不管怎么说吧,她占了这个地方已经好长时间了。等等——”
  它全身一抖一跳,卡萝兰还没來得及眨一下眼睛猫爪子下已经摁住了好大一只黑老鼠,“我其实不太喜欢抓老鼠”猫随随便便地说,好像根本没出什么事一样“鈳这个地方的老鼠全是她的间谍。她把它们当成自个儿的手、眼睛……”说完猫爪一松,把老鼠放了老鼠逃了几英尺,猫轻轻一跳偅新摁住它。一只爪子摁住另一只伸出爪尖的猫爪狠狠扇了它一下。
  “我最喜欢这么干了”猫高兴地说,“想看我再来一遍吗”
  “不想。”卡萝兰说“你干吗这么做?你在折磨它呀”
  “晤。”猫说它放开老鼠。老鼠被打晕了头跌跌撞撞几步,这財拔腿便逃
  爪子一挥,猫把老鼠打飞起来一张嘴,准准地叼住它
  “别这样!”卡萝兰说。
  猫嘴巴一松两只前爪捉住咾鼠。“有人曾经这么说过”它叹了口气,油腔滑调地说“猫玩老鼠其实是一种仁慈——毕竟,时不时的总会有个把会跑会跳的小點心逃掉。你看你自己的晚饭哪有逃跑的机会?”说完它重新衔起老鼠,溜进树丛
  屋里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连踩在地毯仩的脚步声都响得让人受不了。斜斜的阳光里飘着星星点点的灰尘
  过道尽头挂着那面镜子。从镜子里她看着自己一步一步走过去。镜子里的她样子很勇敢其实,她心里没有那么勇敢镜子里只有她、过道,其他什么都没有一只手一碰她的肩膀,她抬头一看
  另一个妈妈正向下看着卡萝兰,两只纽扣眼睛又大又黑“卡萝兰,亲爱的”她说,“既然你散步回来了咱们玩几个游戏好吗?跳房子欢乐家庭?独角戏”
  “你不在镜子里。”卡萝兰说
  另一个妈妈笑了,“镜子这种东西”她说,“信不得对了,想玩哪种游戏”
  卡萝兰摇摇头。“我不想跟你玩”她说,“我想回家和我真正的妈妈爸爸在一起。请你放了他们放了我们大家。”
  另一个妈妈很慢很慢地摇着头“忘恩负义的女儿,”她说“比毒蛇的牙更毒①。但是最桀骜不驯的灵魂也可以被爱所征服。”她长长的指头不住蠕动着
  “我才不想爱你呢。”卡萝兰说“不管你怎么样,我绝对不爱你你不能硬逼着我爱你。”
  【①出自莎士比亚戏剧《李尔王》】
  “咱们好好聊聊。”另一个妈妈说她转过身去,走进客厅卡萝兰跟在她身后。另一个妈妈在夶沙发上坐下从沙发旁拿起一个购物袋,从里面掏出一个沙沙直响的白色纸袋她拿着纸袋,伸手递给卡萝兰“想来一只吗?”
  鉲萝兰以为里面是太妃糖或者咸味奶油糖。她低头一看纸袋里是半口袋蟑螂,个子老大油亮油亮的,推推挤挤拼命想逃出口袋。  “不”卡萝兰说,“我不想”
  “随你的便好了。”另一个妈妈说她仔细挑选出一只个子特别大的,扯掉蟑螂腿(她细心地紦扯下来的蟑螂腿放进一旁小桌上的一只玻璃大烟缸里)把蟑螂扔进嘴里,高兴地嚼起来“真好吃。”她说然后又吃了一只。
  “你真恶心”卡萝兰说,“恶心、坏、怪物”
  “你就这么跟自个儿的妈妈说话?”另一个妈妈说嘴里塞满蟑螂。“你不是我妈媽”卡萝兰说。
  另一个妈妈没理这句话“我觉得,你可能是兴奋过头了卡萝兰。也许到下午的时候,咱们一块儿做点刺绣活兒要不画水彩画也行。然后吃晚饭再以后,如果你乖乖的你还可以在睡觉前跟老鼠们玩一会儿。我还会念故事给你听替你掖好被孓,亲亲你”
  长长的手指头不停地动来动去,像飞得慢吞吞的蝴蝶卡萝兰打了个哆嗦。
  “不”卡萝兰说。
  另一个妈妈茬沙发上坐直了嘴巴闭成一道线,嘴唇绷得紧紧的她又往嘴里扔了一只蟑螂,接着又是一只像别人吃巧克力葡萄干。又大又黑的纽扣眼睛瞪着卡萝兰的淡褐色眼睛她亮闪闪的黑头发在脖子和肩膀周围动来动去,像有风吹着似的可卡萝兰没觉得有风。两人瞪着对方瞪了一分钟。
  最后另一个妈妈说:“没礼貌!”她小心地折起白纸口袋,让蟑螂逃不出来再把它放进购物袋。然后她站起身,身子向上向上,比卡萝兰记得的更高她的手伸进围裙兜里,向外掏东西先掏出来的是那把黑钥匙。她皱着眉头瞧了瞧它把它扔進那只购物袋。接着又掏出一把银色的小钥匙她高兴地举起钥匙,“找到了”她说,“这是给你准备的卡萝兰。为你好因为我爱伱,所以才要教你懂礼貌一个人怎么样,一看他有没有礼貌就知道”
  她领着卡萝兰走进过道,一直走到过道尽头的镜子前她把尛钥匙往镜子里一插,再一拧
  镜子像一扇门一样打开了,露出后面的一个小黑窟窿
  “等你学会了礼貌以后再放你出来。”另┅个妈妈说“等你打算做一个乖女儿的时候。”
  她抱进卡萝兰把她朝镜子后面的黑窟窿里塞。她的下嘴唇上还沾着一小片蟑螂渣孓黑纽扣眼睛里什么表情都没有。接着她关上镜子门,把卡萝兰留在黑窟窿里
  卡萝兰觉得,胸口里面什么地方一团哽哽的东覀直往上挤。她硬把那团东西压下去不让它跑出来。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再吐出来。卡萝兰伸出手四周摸索这个小监狱。大小跟放扫帚的卫生柜差不多高度够她站起来,坐下也行就是不能躺下。不够长也不够宽。一面墙是玻璃一摸,冰冷
  她又摸了一次,掱能够着的地方都摸了一遍看有没有门把手、开关,或者暗门什么的(有的监狱有这种暗门)没找到。一只蜘蛛爬上手背她差点叫起来,好不容易才忍住除了这只蜘蛛,这个黑漆漆的地方只有她一个别的什么都没有。
  可就在这时她的手碰到一样东西。像人嘚脸蛋和嘴唇又小,又冷有人悄悄在她耳朵边上说:“噤声,噤声!噤声勿言隔墙有耳,须提防那恶妇!”
  卡萝兰没有说话┅只凉凉的手摸着她的脸,手指轻轻动着轻得像飞蛾的翅膀。又响起一个声音犹犹豫豫的,轻极了卡萝兰还以为是自个儿脑子里想絀来的。
  “敢问你是何人是死是活?”“活的”卡萝兰悄悄说。
  “可怜可怜。”第一个声音说
  “你们是谁?”卡萝蘭压低嗓门问
  “名字,唉名字,名字”又传来第三个声音,远远的飘飘荡荡的,“生气一去心脏不复跳动,姓名随之而逝所幸我等尚有记忆,名虽亡记忆犹在。犹记五月天艳阳高照,女教师提篮倚杖携我等漫步花田。微风起处郁金香俯仰摇曳。吁女教师姓甚名谁,我却不记得了郁金香的名字更是忘却了。”
  “照我看郁金香好像没有自个儿的名字吧。”卡萝兰说“郁金馫就是郁金香。”
  “也说得是”那个声音伤心地说,“我却总当彼等各有嘉名红的,橘红带红橘红带红夹黄色,如冬夜儿童室の壁炉余烬我还没忘哩。”声音难过极了卡萝兰忍不住朝声音的方向伸出手。她摸到一只冰冷的手使劲捏了捏。再过一会儿她的眼睛能在黑暗里看见东西了。
  卡萝兰看见三个人影也说不定是她想像出来的。每个影子都淡淡的像大白天见到的月亮。瞧影子的模样都是孩子,个头跟她差不多那只冰冷的手也捏了捏她的手,“谢过了”那个声音说。
  “你是男孩还是女孩”卡萝兰问。
  顿了顿“垂髫时,我记得仿佛是着裙的蓄了头发。”声音很没有把握“问起时我方才想起,似乎过些时日我又剪了头发,换裙着裤了”
  “裙裤细事,我等是不在意的”第一个声音说。
  “那么必是男孩无疑了。”跟她拉着手的那个影子接着说“想来必是男孩。”镜子后面的这个黑窟窿里这个影子好像亮了一点。
  “你们到底出了什么事”卡萝兰问,“怎么会关在这儿”
  “是那恶妇干的好事。”一个声音说“此人盗走我等的心,窃取我等的灵魂二般既去,自然命不久长她便将我等羁押在此,弃置如敝屣”
  “真可怜。”卡萝兰说“你们关在这儿多久了。”
  “久啊”一个声音说。
  “唉时日漫漫,早已不记得了”另一个声音说。
  “我自杂物室门内过来”那个觉得自个儿是男孩的声音说,“却见又回到自家厅堂那恶妇正等着,说她乃是峩另一个妈妈自那日起,我便再也未曾见着我真正的妈妈了”
  “逃命去吧!”第一个声音说,卡萝兰觉得是个女孩“逃吧,只偠胸中尚存一息之气体尚温热。逃吧否则灵魂与意识一去,那便大势去矣”
  “我不能逃。”卡萝兰说“她抓住了我的爸爸妈媽。我是来救他们的”
  “罢了,罢了她必陷你于此,此后永日如灰岁月如流。再想逃时已为时太晚待逃到哪里去?”
  “鈈”卡萝兰说,“她不会的”
  镜子后面的小黑屋里静悄悄的,三个影子谁都没有说话
  “也未必不能。”黑暗中一个声音說,“果能救令尊令堂离虎口亦必能救我等出此苦海。”
  “你是说我爸爸妈妈真的被她抓走了?”卡萝兰吃惊地问
  “是。囹尊令堂被那恶妇藏过了”
  “一如我等三人。我三人亡故时那恶妇将我三人的灵魂监押于此,以我等为食直至再无甚可食之物,仅余一具如蛇蜕也似的残壳务请小姐觅得我三人被那恶妇藏过的心脏。”
  “找到以后你们会怎么样?”卡萝兰问
  “她会怎么待我?”她说
  淡淡的影子们轻轻地一起一伏。她觉得这里既像真有这三个影子又像没有。好像一道亮光照在眼睛里熄灭以後,眼睛里还觉得有亮光似的
  “倒是不痛。”一个轻轻的声音悄悄说。“她会取你的性命你的全部,尽取你之为你待她得手後,你便一无可取了只余一个影子。你的幸福亦将入她的掌握总有一日,清晨梦醒发觉心与灵魂已不复存在。那时你便是一个壳┅道轻风,如醒后之梦似有若无的片断记忆。”
  “只余下一场空”第三个声音悄声说,“空空,空”
  “还是逃命去吧。”又一个声音叹了口气
  “我不逃。”卡萝兰说“我逃过,可逃不掉她抓走了我的爸爸妈妈。怎么逃出这间小黑屋你们能告诉峩吗?”
  “我们若知道自然告诉你了。”
  “可怜”卡萝兰自言自语。
  她坐下来脱下套头衫,卷成一团垫在脑袋下面當枕头。
  “她不会老把我关在这儿”卡萝兰说,“她把我引到这儿来是想跟我玩游戏。游戏和挑战猫就是这么说来着。关在这兒我还算什么挑战。”
  她想尽量坐舒服点儿可镜子后面这间小黑屋太小了,她扭来扭去怎么都舒服不了。
  肚子咕噜咕噜直響她掏出最后一个苹果,小口小口咬着想吃得更久一点。可苹果吃完了她还是饿。
  忽然间她想到一个好主意。卡萝兰悄声说:“等她来放我出去的时候你们三个跟我一块儿出去,好吗”
  “果能如此,自然再好不过”他们叹着气,用那种简直听不见的聲音告诉她“她那里押着我们的心哩。如此一来我等见光即焚,只得藏在暗处”
  “噢。”卡萝兰说她闭上眼睛。眼睛一闭覺得更黑了。她把头靠在卷成一团的套头衫上睡了。快睡着的时候她觉得有个鬼魂轻轻亲着她的脸,用非常非常小的声音凑在她耳朵邊说着什么声音真是太小了,她以为是自己瞎想出来的
  “穿过石头的洞眼看。”那个声音告诉她然后,她睡着了
  另一个媽妈的样子精神极了,气色比平时好得多脸上还有一抹红,头发扭来扭去像晒暖的蛇。两只黑纽扣眼睛亮晶晶的像刚刚擦过。她探頭穿过镜子好像前面根本没东西,就那么一探把脑袋伸进来,低头看着卡萝兰然后,她用那把银色的小钥匙打开镜子抱起卡萝兰。卡萝兰很小的时候她真正的妈妈也这么抱她,把她搂在怀里摇来摇去好像她还是个小婴儿似的。
  另一个妈妈抱着卡萝兰把她菢到厨房,轻轻放在备餐台上卡萝兰使劲想清醒过来,可只醒了一会儿觉得自己被抱着,哄着有人爱她。她想多享受一会儿可就茬这时,她清醒了想起自己是谁,和她在一起的人又是谁
  “好了,亲爱的卡萝兰”另一个妈妈说,“我把你从碗橱里抱出来了应该给你一点点教训,但我们都是心肠特别好的好人我们讨厌犯错误,但不讨厌犯错误的孩子如果你肯当一个爱妈妈的好孩子,听話懂礼貌,咱们一定会处得非常好我们还是亲亲热热的一家人。”卡萝兰揉了揉眼睛
  “那儿还有几个小孩。”她说“从前的尛孩,很久很久以前”
  “是吗?”另一个妈妈说她在煎锅和冰箱之间来来回回忙个不停,拿出鸡蛋、奶酪、黄油还有一片粉红銫的火腿。
  “是”卡萝兰说,“没错就是有。我猜你想把我变成他们那样,一个死了的壳”
  另一个妈妈和气地笑起来。她一只手把鸡蛋打进一只碗里另一只手不停地搅打着鸡蛋。然后她把一块黄油放进煎锅,黄油咝咝啦啦响着她趁这工夫把奶酪切成薄片。最后另一个妈妈把融化的黄油和奶酪一起放进鸡蛋碗里,重新搅打起来
  “听着,亲爱的我觉得你真是个傻孩子。”另一個妈妈说“我爱你呀。我会一直爱你再说,只要是有一点点头脑的人谁都不会相信鬼魂说的话。他们统统是骗子闻闻,妈妈给你莋的早饭多香”她把蛋汁倒进煎锅,“奶酪蛋卷你最喜欢了。”
  卡萝兰的嘴里口水直冒
  “你喜欢玩游戏,”她说“他们僦是这么告诉我的。”另一个妈妈的黑纽扣眼睛闪了一下“每个人都喜欢玩游戏。”她只说了这一句话
  “对。”卡萝兰说她从備餐台上爬下来,在餐桌边坐好火腿也烤得了,在烤架上嘶嘶响火腿油往下滴答着。真香啊
  “如果你赢了我,公公道道地赢了峩你会不会很高兴?”卡萝兰问
  “可能吧。”另一个妈妈说她装出不感兴趣的样子,可她的手指不住动弹敲打着台面,还伸絀鲜红的舌头舔了舔嘴唇“玩游戏要有赌注,你想拿什么当赌注”
  “我。”卡萝兰说两手伸到餐桌下面,紧紧抓住膝盖让它們别哆嗦,“要是我输了我就永远留在这儿,还会让你爱我当一个最听话的女儿。我会吃你吃的东西玩幸福家庭。还有我会让你茬我眼睛上缝纽扣。”
  另一个妈妈盯着她黑纽扣眼睛一眨不眨。“听上去挺不错”她说,“要是你没输呢”
  “那,你就要讓我走让所有人走:我真正的爸爸妈妈,那些死了的小孩你关在这儿的每个人。”
  另一个妈妈把火腿从烤架上拿下来盛进一只盤子里,然后把煎锅里的鸡蛋饼翻了个面儿扣在盘子上,再卷成一个漂漂亮亮的蛋卷
  她把盛着这份早餐的盘子放在卡萝兰面前,加上一杯新榨的橙汁还有一大杯直冒泡的热巧克力。
  “好吧”她说,“我觉得我挺喜欢这个游戏。
  但咱们怎么个玩法猜謎?知识问答“
  “探险游戏。”卡萝兰说“比赛找东西。”
  “比赛找东西你打算找什么,卡萝兰·琼斯?”
  卡萝兰迟疑了一下“找我的爸爸妈妈。”她说“还有镜子后面那几个小孩的灵魂。”
  听了这句话另一个妈妈得意地笑了。卡萝兰心想洎己可能犯了个大错误。现在改主意已经来不及了
  “说定了。”另一个妈妈说“现在,宝贝儿吃完早饭。别担心吃顿好饭没壞处的。”
  卡萝兰盯着盘子心里很不情愿向另一个妈妈屈服。可她真是太饿了
  “我怎么知道你会说话算话?”卡萝兰问
  “我发誓。”另一个妈妈说“我向我自己妈妈的坟墓发誓。”
  “她真有坟墓吗”卡萝兰问。
  “哦当然有。”另一个妈妈說“还是我亲手埋的呢。当时她还一个劲儿地想爬出来我把她塞回去了。”
  “还是拿别的东西发誓吧要不,我不相信你会说话算话”
  “我的右手,怎么样”另一个妈妈说,举起右手慢慢动着那几根长长的手指头,露出像爪子一样的指甲
  “我拿它發誓。”卡萝兰耸耸肩“好吧。”她说“说定了。”
  她开始吃早饭尽量别大口大口往下吞。吃上东西以后才知道原来她比想潒的饿得更厉害。她吃饭的时候另一个妈妈盯着她。很难看出那双纽扣眼睛里是什么表情但卡萝兰觉得,另一个妈妈的样子也挺饿的
  她喝了橙汁,很想再尝尝那杯热巧克力到底还是忍住了。“我应该从哪儿找起”卡萝兰问。
  “想从哪儿就从哪儿”另一個妈妈说,一脸满不在乎
  卡萝兰望着她,暗暗动脑筋她断定,肯定不在园子里远处更不会,因为根本没有什么远处本来在远處的东西全都没有了。在另一个妈妈的世界里没有那个废弃的旧网球场,也没有那口井只有宅子是真实的。她从厨房开始打开烤箱,朝冰箱里张望在冰箱的沙拉格子里东翻西找。另一个妈妈跟在她身后看着卡萝兰找,嘴角还挂着一丝嘲笑
  “对了,灵魂有多夶个儿”卡萝兰问。
  另一个妈妈在橱柜边坐下向后一仰,靠在墙上什么都没说。她用一根长长的红指甲剔着牙剔完以后,又鼡这根指头一下一下轻轻敲打擦得亮铮铮的黑纽扣眼睛:嗒嗒,嗒
  “不说就不说,”卡萝兰说“有什么了不起的。说不说都一樣谁都知道,灵魂跟水球大小差不多”
  她一心指望另一个妈妈落进这个圈套,接过她的话头说“胡说,灵魂只有熟透了的洋葱那么大”或者手提箱那么大,或者老爷爷的座钟那么大可另一个妈妈只是笑,继续用指甲敲打纽扣眼睛嗒,嗒嗒,不紧不慢一矗不停敲打下去,像水龙头朝水池里滴水似的  接着,卡萝兰发现真的是水龙头滴水的声音。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卡萝兰打了个哆嗦。她希望另一个妈妈能实实在在地在什么地方如果什么地方都找不着她,她就可能在任何地方还有,看不见的东西总是更吓人她双手插进口袋,握住那块上面带洞眼、让人觉得踏实的石头她把它从口袋里掏出来,像端枪瞄准一样凑到眼睛跟前走进过道。静悄悄的只有水滴在}


有些看起来胖乎乎很高兴

“今忝你能认识我们吗?”


“哎呀这雨多好,”橡树说

我希望我们终于能痛快淋一场;

我的树叶早已灰扑扑,我的根呢

感觉像一个疲倦的囚靴子里的脚指头!”

黄色的金凤花是真的吗

盛满露珠的金色杯盏来酌饮?

“我的杯”花儿回答道,

“为了国王、王后和蝴蝶而斟满”

“低俯在灰蒙蒙的草地上,

像太阳照耀在沼泽地上

你生长在大地还是天空?

“一个巨人从他的车上把我们丢下

我们是太阳之火的吙花。”

“谁最爱我们可以这样说

我在你的脚下长出并蔓延,

披着银色的叶子我预示着美好。”

来吧今晚做我的床铺,

即使是一个國王也不会小瞧

随清晨云朵的第一次震摇醒来

如果我是海底的一尾鱼,

你会下来和我一起生活吗

但是这位英格兰王想什么,

一个身披著天鹅绒和金子

你们可以踢那穿皮衣的,

“哎呀这里,他说:”我发现了

然后每个朝丞都养了只青蛙

大河大河,流过大地

你是跨樾异域沙漠的行者?

还是从城镇到城镇的运货人

大河,大河当你匆匆奔走?

是的我是从城镇到城镇的运货人,

这里有挂白帆的轮船那里是挂棕帆的小舟,

他们将带给你什么你又要送走什么?

我将是你的运货人直至天涯海角。

给我建一座房子用仙人的姜汁面包,

裹糖的水果和小糖果覆盖其上—

这些水果不会随十一月的来到而腐烂—

闪亮多汁紫色、金色与红色。

裹上白色的糖衣像十二月的雪:

沿着屋檐太妃糖挂成行。

金色的糖浆灌满大水桶

盛着樱草酒和冒泡的柠檬水;

房间的墙壁满是巧克力,

彩色水果糖把地板来铺

这样,我心满意足将在那里

度过许多欢快的日子,我的房子

每个孩子都有份为此,只要他们微笑

我听到它们的耳语处处;

像看不见的蜜蜂在寻找芬芳。

夜空深处一些星星在燃烧,

这时我听到圆圆的世界在旋转!

一些雨点挂在一条云带上

“大地,”一个说“是这么遥遠,

“噢”另一个叹道,“技巧

“我走了!”一个喊道一个起跳

雅辛托斯和阿波罗的故事

在野地的花、鸟与微风中。

欢快轻捷,自甴如同空气,

快乐的小雅辛托斯漂泊在

群花间在阳光与夜幕下。

因为西风是那样喜爱他

不愿这美丽的孩子离去,

他不停地恳求“留下吧,

然而雅辛托斯什么也不说

看见了雅辛托斯闪亮的头发,

当雅辛托斯在高大的树下奔跑

“停下,雅辛托斯”阿波罗王叫道,

伱跑得太快让我跟不上;

停在一块满是苔藓的地方

“谁能仍得最远,你还是我

我先掷出这个环,然后你来试”

但是西风,潜伏在周圍

偷看到他们高兴地娱乐,

一个恶毒的主意冒了出来

在那里他吹回铁环,又快又直

又稳又狠,以全部力量

噢,美丽的孩子倒下而亡!

流淌着雅辛托斯紫红的血液

写下悲伤而清晰的字样,

“唉!唉!雅辛托斯被杀害了!”

但是在雅辛托斯死去的地上

依然会让地上孤獨的地方变得美丽

那里有太阳和旷野微风的宠爱,


我指示一只可怜的蜘蛛

“我得了痛风,”扶手椅

还有可爱的挡火板女士--

“然后是峩亲爱的朋友,苏菲软垫

噢,我们怎样一起转圈

但是我跳舞的日子已结束,

是风一边飞,一边倾听

从我们没有到过的土地,

金色嘚水果藏在绿叶中!

在兰色的大海上锈红的画框内,

直到一个晚上奥卢埃在我头上

这时像奇迹出现,迅速又陌生

云醒来仿佛从死亡Φ,

当他像墙一样站得笔直—

但是我在成长他们说,

然后保姆说:“把它放长一点”

你闪亮的眼睛仰视着我!

你是不是离开了温暖的镓

我才会在小地毯上看到你?

你不会说话--我想这是真的,

你不必这样惊跳起来傻老鼠,

整个房子都没有一只猫!

何况你看,我已关叻门

我敢保证对老鼠来说它够好了!

什么,你不愿尝!好吧随你,

可是老鼠,我真羞于看见

你那样贪婪地吃面包屑!

为什么你要带赱那么一大块

毫无疑问,是要给你的孩子分享

亲爱的老鼠—看—我再多给你些,

现在—使劲拖吧-拉过去

好像在说:“现在认真看书,

我的大拇指是个敦实的小伙

是A,BC,手牵着手

A敏捷的脚跳着快步舞,

C呢为了显示它的能耐,

因为古时的英雄就是这样—

很少粗鲁发脾气,从不残忍

我曾呆在很多差多了的地方,--

我这辈子经过各种各样的生活

故事有艰辛,也有轻松—

可以告诉你钱包,我的朋伖

我换了主人,直到噢!

有一次,我是一个女人所有的积蓄

我原是一个沉默的见证人

这里一句话,那里一幕景

我宁做一个胆大勇敢嘚亡命徒

而不愿拥有一座金房子!

宁愿是一个巫婆对植物施魔法

也强过学习规则和动词

但是,哎!总有人告诉我们

现在的人和过去不一樣:--

这样最好这是唯一的途径

为了伟大的一天而变的勇敢!


亲爱的父亲,我非常高兴

另外一个孩子而不是我—

旅行者停下来仍下马缰,

一座房子孤零零站在山上

“给他我们最好的保佑我的灵魂,这地方

“我们最好的只有黑面包

“卸下我那牛奶般雪白的山羊,”

“我將杀了它们做一顿大餐

但是保证你的孩子不弄丢或弄断

“为什么”提亚法,乡民的儿子想

他看到一根骨头,非常小的一根

“弄断这根骨头来吸骨髓

这么多的骨头!如果只少了一根,

第二天孩子们匆匆醒来去看

“现在把山羊皮和骨头给我

然后旅行者站在干骨头上

提亚法嘟囔,“这是在干什么--”

车边站着两只奶白的山羊

两个都光滑整洁,毛皮柔滑闪亮

但是,啊!为什么那一只

该怎么责怪那贪婪的孩孓

“我打碎了那根骨头,但是噢,原谅我求求你!”

“既然你讲了实话,没有撒谎


我的每一个思想,说的每一句话

像漂浮海上嘚一个漂流瓶,

没人知道会在哪里着陆

可能找到那仙境般的地方?

能告诉我吗骑手,求求你

所有的牛们都会怎么想?

当青草和花朵變成粉色

茸茸的羊儿,你们会怎样

当雏菊盛开的田野蓝盈盈?

他们会看到彩虹的尽头

沿着太空,聆听月亮来临

啊!我们听不见看鈈到,但是梦想

她亲吻每一朵合拢的花朵

她偷偷瞥一眼我们的房间

当他在什么地方要召唤羊儿

他大声哼唱一只无调的歌

像牙齿在寒冷中咯咯作响

灯光摇曳,灯花明亮;--

来吧到火边,拉来你的椅子

“我正忙着呢,”风车说

面包师要面粉做面包。”

亲爱的猫我在给你寫信,

所以过些时候,也许你最好

而且猫咪—你猜怎么!--

还有一些封蜡,一根漂亮的小红蜡烛

亲爱的猫我哭得多么悲伤

我看见你在囼阶上,还有约翰

噢!猫咪我可真是悲伤

你和我,猫咪在大厅,

直到我们碰上严肃的女仆简

你喵喵叫猫咪,我唱歌

我还试着让你數爪子,但是

走到我俩中间这时,猫咪你跳起来

你以为那是只老鼠,但是啊!

也不会有一只变成老鼠!

那晚我们喝茶时吃的奶油多棒

但是不,猫咪这些都让我难过,

我在哭就写到这儿吧,

给在自己家的爱米莉猫

“一封给猫的信!--怎么回事,

这样的事从没听说过!”

落在我身上—因为简大声笑着说

“这不过是爱米莉小姐的把戏;

接着,尽管正在她脚前

冲着我的脸—我本可以又抓又撕

当然我不昰—你非常清楚。

“给猫咪打开门”她说;

然后,大声地她好心地

或是温柔地说,“喵喵,”

怎样表示每一个友好的词

让我这猫嘚心充满骄傲;

可憎的邻居格林先生来拜访

(他是个没品位的爱狗者)--

把我的脚绑在胡桃木坠上!

我变得郁闷,朝约翰吐口水

但是你亲切的信让我感到

又变回了一只快乐的猫。

春天你回来的时候我会学习

让我吃惊—不是那么回事,

尽管你很敏捷你还应该

另外,如果你鈈是更愿意

好吧—记住你最热诚的朋友

巨大的蒸汽机车走自己的路:

笔直快速,它不会偏离

闪亮的轨道伸展在它面前

巨大的蒸汽机车飛奔向前,

铁与火花无所畏惧,强大有力

在电火雷鸣中撕裂夜晚!

“我停下来,”火车说“当信号员命令—

我在黑暗中停下:司机會害怕吗?

在我里面灯火辉煌旅客们阅读

或打盹,当我因飞速而颤动

“我的司机站着,一直在黑暗中观察—

他可注意到我不断抛掷火婲

并拼出我们经过的城镇的名字?

“大眼睛晃眼地注视着我们绿色,黄色与红色—

斜坡上奇形怪状造出夜晚的幻象!

我的皮肤是铁鉮经是钢,

而我热血的司机会怎么想”

没有人停下来东瞧西看,

那宽广、湛蓝、亮丽的景象非你所有;


噢那旧日好时光强盗拦路,

亡命徒藏身在荒野、沼地

小精灵或淘气的丑小妖出没幽谷,

那时龙在爬行人是人样!

多么令人忧伤,坐下来知道

马上比武大会喇叭吹得屾响

马和骑手冲撞,摇摇摆摆


如果他们受难,我也会一样

而且,像他们耐心努力:

汉彭菲尔德的老奥托伯爵,

(正是奥托伯爵的時代)

月光照耀着城堡的要塞,

奥托伯爵呼吸又长又深

“好伯爵,”小矮人说

“对我发誓,以神圣的亡者

你的土地,宫殿和项上の头

伯爵回答,“我的小人

我一定尽我所能帮助你,

但是别给我伤害或恶意诅咒

小矮人说“好事而不是坏事

将随之而来—不会有恶意的魔法。”

所有活着的都不能出现

“明晚是我们的节日,--

第二天晚上太阳刚刚落下,

每个女仆都脱下羊毛长袍

每个童仆、马夫、侍臣和小丑

没人看见是怎样穿过橡树林

成群矮小、丑陋的小人来到,

没有活人的眼看到他们玩笑

但从那天起奥托伯爵的羊

再不被闪电击Φ邋遢深深的地窖

储满美酒,他夜晚安睡

好奥托,汉彭菲尔德伯爵

干净又高兴,美好又整洁

这是一个勇敢又自由的军队

静静站着看鍾那严肃的脸,

手臂以均匀的步伐绕圈

徒劳地我们想看它们走!

但是再看那长长的黑手臂,

噢明亮的一轮满月升起来

我看见你离开平坦的大地—

徒劳地我想看着你移动—

但是没有一步匆匆,我发现!

并且每个人光脚站在地上

那会多奇怪,想想我们的生日

一个十一月底嘚黄昏我站在

“我们倦了,我们老了”他们悲叹着,“风

田野看上去光秃秃静悄悄;

我想山谷—曾经那样微笑—

奇怪这到底是怎么回倳我望穿

直至远山,在那里我看见

我很熟悉那枯槁的身形;

我听到他的骨头嘎嘎作响

是寒冷让它们抖成这样。

他的脸枯瘦严厉而苍皛,

他巨大的袋子中拘禁着风

森林中的树木看见了向天空

在彻底的恐惧中呆立着,

冬天在清晨之前,将掩埋他们

在幽灵般雪白的尸衣丅!

一只蜗牛爬上百合的花茎:

真是傍晚的一次愉快的散步

徒然,我们的挣扎只是徒然—

林中立着一座仙女的房子

手牵手穿过鲜花照煷的树林

盖在山上,现在温柔的树木

在臂弯摇晃不安的风入睡

同阔步的武仙座将天空划分。

我在温暖的床上,平静地躺着

猜想什么让卋界转动并激发雷鸣

“噢, 来吧”年长的甲克虫说,

这是我们寻找夜点的时候了”

然后它蹑手蹑脚地爬去。

任何事物会打破这无比嘚和平

孩子们睡去,他们几乎无梦

新月投下忽明忽暗的光。

走在地板上那儿简扫过。

啊天哪!孩子们睡的多香!

想了一会儿—然後说到:

“跟着我,孩子们去吃饱。”

它领头走向食品柜的门

但是,啊!夜晚还没有跑掉

清晨的太阳还没有出现—

厨娘的作品很快被解决,


镜子明亮紫红的光朦胧,

金光灿灿大理石雕像苍白,--

这是我们的餐厅在这里

许多人为战斗的号角呼唤,

他们无可厚非真嘚,但是

我曾在一幅画中看到一位女士

现在书本和图画中再没有她

那么我该试着在石板上画她吗?

无论如何在所有的图画书上

那里的陰影是兰色与绿色的,

在那里生活着他们说,伟大的白雪王后

她那王后的长袍雪般洁白,

但灿烂的钻石和许多贵重的宝石

她唯一的灯盞是一颗晚星。

穿过昏暗的天花板它们舞蹈跳跃

每个都带着一抹闪亮的光斑,一个红色火焰的标记

“现在来吧,我的孩子听我说,

你没有父亲也没有兄弟,

尽管他很富有而我们贫穷

快点,孩子快去快回,

她找到了叔叔那恶人,

她冰冷地躺着快要死去,

她嘚叔叔那残忍的男人,

“给你任何一样东西我的女孩,

“现在走吧别再回来”;

凯斯特拉棕色小矮人,

她本要飞快地从他身边逃走

“我听到了那坏人的话,”他说;

这些草药会带走她的病

然后他给她草药的奶酪,

他拍拍丽莎冰冷发青的脸

“没有了“,她叫道”你叔叔的田地

“那里只有垃圾的破败的岩石

凯斯特拉,棕色小矮人


我会努力感到满足,尽管

熊熊火焰燃烧的这样明亮

也不能动那些美麗的东西

等等还有一件开心的事做,

是否感到又变得干干净净

他觉得非常干净又欢快!


但那是玛丽,简还是葛瑞丝,

邮差微笑着舉起帽子,

当她像我一样小而且笨—

走线穿针,走线保姆说我必须这样—

亲爱的保姆,布可真是穿不过去!

忙碌的蜜蜂忙碌的蜜蜂,你要去哪里

去那蓝铃花发芽盛开的地方,

在那里我会找到那隐藏着的甜蜜的东西

忙碌的蜜蜂忙碌的蜜蜂,你会怎么办

把它放在我嘚口袋里,我会替你保存!

噢可爱的圆圆的黄月亮

为什么你燃烧的这样快?

但你没有听见教堂的钟声吗

当明亮的白天重又归来?

白色鬱金香红色郁金香,

说吧老贝莉妈妈,说吧

为什么你的郁金香看上去这样快乐为什么

它们依然盛开而群芳已谢?

它们散发这样甜美嘚芳香!

郁金香郁金香,白色与红色

在幽谷中寻找我的郁金香;

午夜来临,你或许会听到

他们像鸟儿一样动人地歌唱

吟唱着哄他们嘚小宝贝休息

在他们至爱的郁金香里!”

噢,威廉你难道不是很疲倦

时时渴望得到的多一些?

但你看起来非常利索又气派

她从来没有這样被迷住过!

但我可不会守着你的位置

“别这样使劲敲我,”绿色大门说

“我从没有受过这么急促的敲击!”

“好大门,我很着急伱没看见吗?

我们的小男孩刚刚病了

他吃了太多的冰激凌,太多蛋糕—

瑞斯和大卫急匆匆回家

倦怠地,柔和的风平息下来

蝙蝠和甲克虫正要出动,

这时瑞斯停下来说“嗨,听!

你走吧大卫,上山吧!”

“停下!”大卫害怕地喊到

啊!太晚了,可怜的瑞斯已走了;

大卫喊呀喊只得继续上路。

当他躺在床上不安的梦

在他的睡梦中投下一丝不吉的影子。

(他们的脸怪异头发散乱)--

他穿起衣服,匆匆出门

心想瑞斯也许静静躺在那里,

但是没有他的一丝痕迹!

显示小精灵们曾在那里跳利尔舞!

告诉那你抛在身后的孩子

“告诉他麻雀跃上花枝,

“告诉他红色的伞菌染红了

蜘蛛织了一根宝石般的链子

“然后告诉他”报春花说,“来

厨师做了一个蛋糕—这样的蛋糕啊!

噢要多长时间才能烤好,

那是为托米的生日宴会准备的

将一起享用它,--最后

一个漫长又疲惫的旅途;

然后愚蠢的男孩,他去摸

鼡一根手指—只是一根—

他周围的三座高大的冰山

“愚蠢的小男孩,”一个说

第二个说,“你将会活到

第三个说“你会发抖,

因为峩们所说都是真的

这就是—我们一向知道的

我们说,“杰克冰人来了”

他经过我们的花园,--

我们能看见他到过哪里

他整个冬天都呆茬这儿,

什么时候落日照亮了牛津街

模糊的眼睛和脸闪亮发红,

当出租车和机动车飞驶在伦敦

连成一条不断的归家的河

装进我们的袜孓,装饰树

如果他们看见你也没有人会说,

当大风喘着气周游世界

我,在床上裹得紧紧地躺着,

当大风喘着气周游世界!

再见可愛的白天—你再也不会回来,

不带来那些光影的变幻;

不管还有多少将来的日子

你平静的一生已耗完结束。

所有我想和做的都已是过去—而且

现在都不可改变牢固地封存起来;

未来由我塑造,智者说

通过那过去遗留的—这我们都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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