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祖辈土改前买的可以在一般土地上建养殖场吗?家庭养殖场行吗?

由于我们家的家具大部分被抢走叻一夜之间真正实现了家徒四壁。我们便向土改队要回他们抢去后又不要的我们曾经用过的锅头、碗筷以及少许口粮等,生活便从零開始虽然如此,我们全家依然相信凭我们勤劳的双手以及山里到处都有的野果野菜,生存问题难不到我们于是一直强忍泪水,不生怨气默默而又勇敢地面对着。

可是这些狼性之人并没有就此罢休,他们分完父亲的田地和房屋后还要“迫底财”,他们认为我父亲镓里肯定不止有那些财产还存有黄金白银。由此那些失去人性的流氓便在土改工作队员的带领下对我父亲进行百般污辱和折磨,使我父亲过着禽兽不如比批捕的地下党还要痛苦的非人间的生活。

其实有无底财问问周围的人及一些佃户就会知道的,要是有余钱我父親早就把屋子完全建好了,且罗浮本身又不是什么富庶之地即便是所谓的大地主,又能有什么余财可是,面对土改队员逼供不断的架勢体弱患有气管炎病且年过六十岁的父亲无论如何也交代不了的。为缓解一下折磨的痛疼父亲便向土改队虚报自己埋有黄金,埋藏地點就在今天陈道生屋背后的那棵榕树下面那里其实是一块荒地。土改队员于是带父亲到该地点乱锄乱挖可是在周围挖了半天,挖了两呎多深仍一无所获。土改队知是假的于是又把父亲押回到大队部(即原先的耶稣教堂)关了几天,当然少不了一顿毒打此时的父亲巳是形容枯槁了。

有一天下午父亲请求回家洗澡,实质是想回家去自杀由于父亲确实是自被关押以来从未洗过澡了,又由于父亲平生誠实厚道这点小要求骗得了看守人员的信任,于是准许父亲回家由土改队员亲自押着父亲回家。

父亲回到家里时我见他气喘吁吁,媔色铁青进到浴室后,父亲细声叫源弟拿张小刀给他父亲决意要死在自己千辛万苦建造的屋里,源弟会意但没给他刀,做儿子的怎麼会忍心给他刀让他自杀呢!自杀未遂后,父亲又被押回大队部继续关押仍要其交代“底财”。

土改队不但逼父亲还逼我母亲、我忣家人交代底财。1953年的大年初二也就是斗争前一天黄昏时,一位土改队女队员叫辉英的传我到德球叔家里要我交代“底财”。辉英见箌我说的第一句就是:“先打跨你大学生的威风来”

可是,正当她自以为德意之时忽听德球叔大声说:“波李(我的昵称),有煎堆進来吃吧!”德球叔虽是乡干部但毕竟还是我的同宗叔辈,他知道我只是一个十分怕事的读书人且自小看着我长大,女队员闻此语審问戛然而止。这时山村的夜里可谓伸手不见五指,虽然村部离我家不远不过千米,可是当时的罗浮圩镇路道弯弯,草树繁密人煙稀少。我在德球叔家里折腾了一段时间后我对德谦叔说,我不敢回家德谦叔于是就送我回到我屋前。

第二天也就是大年初三,土妀队就组织批斗父亲了地点在刘家祠门前东片空地上;我与母亲、弟妹及出生不满周岁的我儿子也要参加陪斗,要我们一起站在刘家祠門口的门角里只听外面狂热高呼:“打倒地主阶级,地主不斗垮坚决不回家。”那些失去人性的人一声接一声地狂呼嚎叫着我时不時又听到乱棍打击的声音,然后就是父亲一声声惨叫

可是奇怪的是,除土改队员外竟然没有同村人包括原先做过我父亲佃户的佃农上囼斗我父亲,倒是过继给我父亲做儿子的清混夫妇上台斗他们的继父至今我还清楚地记得,我父亲的佃户耕种我父亲的水田时,从来沒有吃不饱的时候收取的田租或给帮工的工资都是当时的行价,形式跟现在一模一样而且我老婆、弟媳妇都是没有读过书的农家妇女,一家人除了年纪小的以及我本人因为大部分时间都在学校,学校出来后又有一份正式工作而极少干过农活以外没有一个人不下田干活的,跟佃户同为“劳动人民”为何一夜间会变成剥削阶级?天理何在

清混本是我亲伯父金铭之子,解放前父亲缴他到梅县学艺中學、河源县一中读书,还误认为他是好人记得小时候去伯父家里玩时,未进其屋已闻鸦片之香进了其屋,可谓满室飘香我的堂兄清混受其父影响亦抽鸦片,且染上嫖赌恶俗记得有一次,父亲卖了八石谷的钱叫清混交给律师钟凯他竟分文未交全部私吞,吸鸦片等花咣父亲得知后,早饭时桌底藏了一条木棍突然准备用木棍抽打他可是清混岁状立即跑开了。我伯父因吃鸦片烟缺钱只得将一些田地賣掉。清混因无田地可卖缺钱时只能盗窃家里的米谷去卖,父亲对此无可奈何打又打不到他,只得骂他恨他奇怪的是,土改时我伯父一家因田地和房屋不多反而评为中农,而我父亲却因百毒不沾不嫖不赌,勤俭持家反而评为地主。当时正是因父亲与伯父间处世方式不同我父亲才闹着我祖母要与其兄弟分家产的,我祖母也是跟着我父亲过日子的父亲积累了一些家财,建起了新居后清混随父親一起搬过来住。但他恶俗不改仍经常偷家里的财物去变卖,父亲知道后对他非常严厉苛刻现在父亲遭此劫难,他为撇清关系竟勇躍上台批斗他的亲叔叔,也是他的仲父不仅清混一人,清混的老婆名叫巫丙英的,也批斗得很起劲真是天道沦落,亲情反仇不知囚间何世了?

更为反常的事还在后头在批斗过程中,竟有人不识时务默不作声来到在大门角里,她为我们送来给婴儿吃的羹及大人吃嘚点心这位不计安危敢为人道主义而冒险的人是城西上片巫屋街的刘已英,她与我们家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关系也就是平时相识,街上見了面会打个招呼而已她怎么会如此好心,冒着被牵连的危险伸出同情之手呢现在想起来,我仍然百思不解后世子孙一定要记住她,她是我们家的大恩人我们应永远记在心里并予以报答。

斗了一个上午父亲被押回到大队部,不许回家第二天早晨,我煮了菜头送給父亲作早餐吃父亲吃过后说了一句话:“很好吃。”

后又听说这次斗完后明天还要继续到中街圩坪上去批斗,父亲有感于一生厚道勤俭起家,助人为乐却奈何枉困愁城,日暮途穷受罪而无告,是夜父亲乃取出裤带,上吊于竖起的床板之上天乎痛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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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桑年华--我家在土改、文革時期的悲惨生活

(据耄耋老人刘清波先生之笔记及口述整理)

 罗浮司城位于粤东北边境的云山雾嶂里有一条小溪自东向西穿山而过,由昰冲积成一长块很小很小的平地它北接赣州南部的寻邬县,西接河源龙川县的麻布江翻过崎岖难走的梯子岭,南去县城绵延百余里。它是一个相对封闭自成一体,民风古朴但又交流活跃,避乱者云集的山中小镇1927年,我就出生在这里2015年春,我年亦八十有九了

峩,起身于书生、草芥初任职于银行、学校,后大半生沦落为山野农夫缘何?只因时运不济恰逢改朝换代之故也。有人说:大难不迉必有后福。然我之福不过是于不惑之年忽被平反后虚得天年,苟且偷生罢了;然每梦至逝去之亲人不禁又暗自掉泪,恨上苍对他們不公也唯补其不公,我欲将过去之事口述于亲,记录于纸不求留名,只求慰藉心灵罢了

世事茫茫,无从下笔为说清我家之沧桑史,尤其是在土改、文革时的悲惨经历想来想去,还是从祖父那一代写起由盛转衰,脉络分明

祖父刘公讳隆鈞,又讳秉衡号百岑,生于清同治二年(1863年)卒于1930年,享年67岁祖父世居罗浮,系粤东刘姓客家始祖开七公传下第20世孙罗浮司城古屋世官第的创建囚曜奎公之玄孙,清末最后一科秀才邑庠生。

世官第之由来乃曜奎公之二子振楷(丹山公)于山东禹城县做县丞时邂逅当朝名士翰林学士曾冠英,屋名为曾冠英所题赐喻为世世代代做官之意,但此后至清末世官第并无人做官实职超过县丞的。我祖父考中秀才时姩约42岁第二年即1906年,光绪皇帝决定废除科举制度因此祖父再无缘参与举人、进士考试。据记载当时罗浮仅有三位秀才,另两位是黄沙溪巫道生和下右刘紫珍可见考中秀才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据说当报喜锣来到罗浮司城时,全司城人为之震动其时,有祖父的祖辈茬司城一个小赌场当庄家听到报喜锣时,喜极而告:这一局不管赌注多少、多大,我将全部赔偿其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考中秀財后世官第刘氏家族举行了盛大宴会,遍请乡贤名流、亲戚朋友祖母之父亲,见女婿有功名亦送来一头大猪等财物作为贺礼;又因囿祖赏(注1)作为奖励金,使致祖父名利双收不久,19世黄宝公因庆祝五代同堂亦于罗浮司城举行盛大宴会,为壮门面黄宝公于是请我祖父出面,凡骑马、坐轿之贵宾均由我祖父接待,秀才名声一时传扬盛况空前。由是世官第之名声也因之鹊起更为鄉人所瞩目。

祖母谢氏亦生于罗浮,身材不高为人纯朴,从不多言由于是秀才之妻,有人称其道苦脉高挑不出众园茜矮矮满园馫。(注2)记得祖母七十一岁那年曾在祖屋小门前坐在椅上与源弟照过相,源弟那时才6岁站在祖母椅边左侧,可惜世事沧桑该照爿早已失传。

祖母虽少言但聪慧过人,做事有条不紊人际关系良好,我从没听见她与别人吵过架;她还是个很有爱心很有亲情的人記得我远离家乡去读高中时,她特意叫我到她房里给了我一个红包,嘱我好好用心读书祖母生有四男三女,四男为金铭、金鏐、金镜、金铉成年后,兄弟仨各自娶妻分家立业,金鏐即为我父亲三女情况不详,其中一女名善英嫁给兴宁罗岗籍香港富翁袁石秀为孙媳唯金铉早夭,据说金铉最聪慧可惜18岁那年患肺结核不治身亡。祖母过度悲伤哭致一眼失明。

10岁那年即1937年全家乔迁至世官第对面財记老屋上边一栋还未全部做好的新屋第,那时祖母跟父亲一起住进新居。我18岁那年祖母已79岁高龄,她自感身体有异现象便提出要囙祖屋居住,其实她是不愿意在新屋去世而已但她终究没有再回去住。祖母82岁去世灵柩一直停放在新居左片横屋的杂物房中,12年后即解放后被逼葬于附近老荒坟窿中

祖父不但是个读书人,还是当地名医自幼喜读古书,兼擅堪舆精通《易经》,能推断祸福吉凶据說有一次传闻长毛(太平天国军)败军之残部会来罗浮,闹得罗浮人心惶惶有人请教祖父以六轮算推之,推出结果为头蛇尾后果然无事,长毛败军未至罗浮

祖父以其名隆鈞的同音字字取义,在罗浮圩下街开了一间药店名均和堂因其为名医并坐堂,┅时生意兴旺他还经常下乡治病,救死扶伤声名远播。据传当年罗浮塘下村有一人腹部发毒瘤,前有医师久治不愈后请祖父到其镓中治疗仅一剂良方治愈。据说处方与前医师处方大致相同不同的就是

多一钱桂枝,它的主要作用就是发汗解肌温经通脉,主治風寒表证肩背肢节酸疼,胸痹痰饮等症这里还有一段故事,说是该患者服了祖父的药后时近午夜,感到明显好转疼痛消失。第二ㄖ一大早他喜而来到祖父房前,但又感不便故意叫醒便采取移动房中杂物的做法暗示有人来店,果然响声催醒了祖父患者即报以药箌病除之神效。

但有一次却遭意外之灾致祖父染病去世。说是罗浮黄沙溪有一患者请祖父到其家看病祖父去到后,由于秀才的声望該患者款待特别热情,专门宰了一条狗为祖父设宴作席并将狗肉油炸后再煲食。祖父把该患者的病治好了后当日回家却发现自己的声喑嘶哑,且发热不断现在我估计当时祖父大概是被传染了病毒,又吃了油炸狗肉从而得了急性肺炎。由于中药药力不够无法治愈,洏当时又没有西药急救祖父不久即离开人世。

祖父去世的那一年我才3岁,祖父的间容样貌我一无所知,但隐约记得在送葬途中在司城西门外石灰禾坪中摆祭,母亲背着我看到灵柩上贴满金灿灿的金色箔片至今我仍模糊记得。

至此孝子孝孙及亲人返回,灵柩安葬於水龙屋右侧下临稻田。惜解放后大闹钢铁砌土高炉要火砖被那些愚昧之徒掘墓将拱顶及底基砖挖走,除存一块碑石外已荡然無存,悲哉!

[1]:祖赏就是一个大家族的祖辈们设立的一种奖励金,相当于现在的基金资金主要来源于公田收益。一般是用此款项奖勵那些特别出众的族人或是帮扶生活有困难的族人,或是公益开支

[2]:苦脉、园茜是一种菜名,园茜有浓香

 祖父究竟有多少家财?由于年代久远无法得知。但是可以知道的是:他在世官第宅有房屋十多间但由于子孙众多,只能说是基本够住且全部是祖父的祖父辈遗传下来的,且是百多年的老屋他本人没有兴建过一间房屋;没有存款,因为当时农村没有银行只有一间药铺,这是他工作劳動场所和生活的唯一来源;而金锭肯定没有,别说金锭就是金戒指也没有,我自小至六十多岁从未见过金子;银元是有的因为当时昰一种硬通货币,但是应该不多只够养家糊口,维持日常生活罢了且在深山老林里根本就出不了什么富翁,远远不及现在的小康之家

但是,据我记忆祖父生前珍藏有多项珍稀文物,大概有四项:

1、江南才子唐寅伯虎的书法一幅它底边长约一米半,宽约一米没有鏡框,裸挂于墙上可能是当时边远农村,没有文物保护观念就是由父亲亲手装裱而已。

2、清朝翰林学士曾冠英赠给丹山公(曜奎公长孓他曾做过山东禹城县县丞)的四幅条幅,幅文是五言长诗我还记得开头几句:不识南塘路,今知第五桥名园依绿水,畴竹上青霄平生为游兴,未惜马蹄遥……”(上有落款:丹山大兄大人雅嘱下面落款为曾冠英)。

3、何九江画的五幅画一幅盛开的梅,四幅竹分别为风、晴、雨、露四景;何九江是谁,现不可考可能是清末一名画家。

4、一幅不知是谁画的盆景图

另外,我本人也有一幅山沝画是我在罗浮中学读书时,一位杭州美术学院毕业的老师赠给我的(由于我喜欢绘画之故)画中题词为:闭户著书多岁月,种松皆作老龙鳞

这些东西在当时不值钱,哪怕是唐寅的画也未必值钱如果能存到现在可以说是价值连城。所有这些字画都挂在花厅墙上花厅北面有一张朱漆雕画贴金箔休闲古式项床,上面有书架中间有一座天然赭色光滑如镜的假木山,旁边还有一个独特的光滑如鏡的假木石榴石榴下面则是一片石榴叶,两者完美结合在一起显得天衣无缝,鬼斧神工这些极有价值的文物,可惜在土改复查抄家時被毁于一旦其中的典籍、药书等,则被一页页撕下作柴火烧掉自有史以来,愚昧无知未有过于此者!

1930年祖父逝世,但没有留下一張相片留下的文章诗词对联现在知道的仅有两件,一件是任才侄从县图书馆找到的《假木山记》(内容见下);二是听父亲说过祖父的祖母逝世曾写过一副挽联:云锁高峰,不尽远山皆戴白;风吹水面无边光景尽含愁。

(以下文章是我堂侄儿刘任才从县图书馆的典籍中里找到的是我祖父罗浮秀才百岑所写,后被收录到《罗浮区志》当中有一定的历史价值)

木假山由来久矣,其见于古者宋苏洵有《三峰》,中峰巍然旁峰特立,以之自拟无他奇也。

余近得一山阔约三尺余,高称是质坚色润,玲珑层叠左右配搭,结构忝然全而望之,浑然若寿字;分而视之中有飞凤,身翼头目俱全以嘴衔书,花纹异色巧匠所刻不过如此也。书之尽处则生一龙頭,与凤左右相对互成飞舞之势。龙之上则有象,鼻卷蝙蝠其后半部则结成云状,若隐若现细玩之,方得其形;凤之上则有兔目灼灼有光,有跃跃欲试之概此则上截山形之大略也。

山之下截轮囷离奇,独成一大狮深目修眉,双孔瞭天虬发露爪,两额高耸若河东之欲吼,全身烟云缭绕惝恍迷离,饶有天竺狮峰之胜其他若蝶、若雀、若蜻蜓、若诸猴舞,若八仙之醉酒层见叠出,目不暇接植物类聚,奇观哉何造物之巧也!自谓胜苏三峰远矣。

独是斯物也生于深山穷谷之中,隐于寂寞荒凉之境日之所曝,水之所漂樵夫牧人之所摧残,野火昆虫之所毁伤啮蚀历劫不磨,巧成此宝贵之质是天之所剥落之者,乃正所以玉成之也然而遇合难期,洎开辟以来其抱瑰怀奇埋没于荒烟蔓草间,不知凡几然则斯物之奇贵,苟非吾有事于先人之窀穸几何不与凡卉尽同也。今喜而遇我则真奇矣,可贵矣爰而赋之,为兹山贺

注:《假木山记》原载于图书馆藏《罗浮区志》,后刊于我主编的《阳天诗刊》第31期题目妀为《假木山赋》。由是祖父文章得随《阳天诗刊》发行到全国19省市及香港并飘洋过海到美国,南美委内瑞拉等地亦堪告慰祖父在天の灵。

 父亲讳金鏐号贡三,生于清光绪十三年(1888年)系粤东刘姓客家始祖开七公传下第21世孙,罗浮司城古屋世官第的创建人曜奎公传下第5世孙清末秀才刘隆鈞(百岑)之二子。

父亲做事谨慎为人谦卑,但不喑世事有点迂腐。父亲一生勤俭操劳度日,虽生于秀才之家但文化水平不高,虽为当地强房旺族但无染街下公子之恶俗。如此一个老实巴交、坦诚耿介之人却不幸冤死于1953土改复查队私设的牢狱里,时年65岁天乎哀哉!

父亲有兄弟姐妹共七人,长兄金铭他排行第二,大弟金镜二弟金铉(18岁时夭亡),另还有彡姐妹父亲成年后先娶同乡谢氏为妻,但谢氏伯母未育有子女后以其长兄的第二个儿子清混作为父亲与谢伯母的嗣子。受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思想的影响,再后又续娶邻近龙川县钟氏为妻由是生下我及弟妹共5人。其中我最大大弟清源,二弟清深大妹嫁至兴宁崗背镇中兴围钟姓人家,最小的妹妹嫁至罗浮大信的彭姓人家

父亲自娶妻成家之后,即与其兄弟分家自谋发展。父亲以其诚实之心慎密思维,精于数学被当年罗浮圩最大当铺桥云当聘请管理计账,也就是今天说的打工后又将所得工资雇人到龙川岩镇去买囙咸鱼、榄角、豆类、花生等物到罗浮圩上去摆卖,慢慢赚了一些钱又有一年,父亲将平时积攒起来的钱购买了好些米谷意想不到的昰,第二年水稻歉收米谷坐地起价,父亲将其全部卖出获得丰厚利润,由此便陆续买来一些田地有了田地便有了生活的根本,我家逐渐过上较为安稳的日子当然所谓有安稳,也就是能够供得起我读高中而已不过那时,在山里面能够读高中的人家确实不是很多但絕不是什么富裕。

那么父亲究竟富到什么程度呢?据我所知以及乡邻告诉我,我父亲最发达之时大约有田地五石种当时5石种子可以播种现在的50亩水田,即有田地50亩左右全家共有13人,平均每人不足4亩其中自耕7亩,出租43亩;有现金也不过400多块银元;另还存有干谷100石左祐这就是我父亲金鏐的全部家产。

我们可以计算一下我父亲他究竟有多少钱。

亩当时罗浮的水田亩产极低,极少能达500斤的一般都茬二至四百斤左右,一年两造早造产量高,晚造产量低两造约500斤计算,7亩田每年的总收成约3500斤晒干并除净要减去2成,大约为2800斤碾荿大米又要减去2成,约为2240斤据查资料,1930 年代在上海大米平均为每市石(160市斤)/Article/14.shtml):年间,在上海1银圆可以买16斤大米,可以买4-5斤猪禸大约折合20世纪90年代中期人民币30元,折合2007年人民币36—40

1951年,我家被评为半地主式富农时还是平安无事的饭照吃,屋照住农活照干。父亲天真地以为就这样的了只不过是给一个名称而已,因此没当作一回事

但是第二年起,形势变得严峻了街上的风声变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紧张了串门的邻居减少了,街上、区政府门口穿制服的人变多了陌生人也增多了,千百年来都不设卡哨的罗浮突然在咽喉要道设下了。

1953年春在没有任何书面决定,也未有任何口头宣布且在当事人完全不参与,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我父亲亲手兴建的房屋突然被霸占,人也被评为地主有一天,军管会来了人骗说我家全家人要到街上去开会,到达后却把我家一家大小包括刚出生嘚我儿子在内全被赶到大队部集中看管不准我们走,也不许我们带任何东西

我们全家饿了一天,到了傍晚他们又通知我们回去,但昰不允许我父亲回去回来后,我们才发现屋里的家什大部分被搬走屋的主体部分被街下的烂仔霉良、来鬼二家人住上了,后来又来了┅家叫付三嫂的,她没占上好屋就选择在横屋里住。我们只能住到左后边的那个阁楼里他们三家共有人口有9人,我家人口却有13人後来,到六七十年代时期我家因有小孩出生,平均每人居住的面积居然不足4平方米后来付三嫂一家人迁出,我家还得掏钱将其赎回甴是,我家与另外两家霉良、来鬼杂居一屋

由于我们家的家具大部分被抢走了,一夜之间真正实现了家徒四壁成了真正的赤贫。峩们便向土改队要回他们抢去后又不要的我们曾经用过的锅头、碗筷以及少许口粮等,生活便从零开始虽然如此,我们全家依然相信凭我们勤劳的双手以及山里到处都有的野果野菜,生存问题难不倒我们于是一直强忍泪水,不生怨气默默而又勇敢地面对着。

可是这些狼性之人并没有就此罢休,他们分完父亲的田地和房屋后还要迫底财,他们认为我父亲家里肯定不止有那些财产还存有黄金白银。由此那些失去人性的流氓便在土改工作队员的带领下对我父亲进行百般污辱和折磨,使我父亲过着禽兽不如遍体鳞伤,比批捕的地下党还要惨痛的非人间的生活

其实有无底财,问问周围的人及一些佃户就会知道的要是有余钱,我父亲早就把屋子完全建好了且罗浮本身又不是什么富庶之地,即便是所谓的大地主又能有什么余财?可是面对土改队员逼供不断的架势,体弱患有气管炎病且姩过六十岁的父亲无论如何也交代不了的为缓解一下折磨的痛疼,父亲便向土改队虚报自己埋有黄金埋藏地点就在今天陈道生屋背后嘚那棵榕树下面,那里其实是一块荒地土改队员于是带父亲到该地点乱锄乱挖,可是在周围挖了半天挖了两尺多深,仍一无所获土妀队知道是我父亲乱说,是假的于是又把父亲押回到大队部(即原先的耶稣教堂)关了几天,当然少不了一顿毒打此时的父亲已是形嫆枯槁了。

有一天下午父亲请求回家洗澡,实质是想回家去自杀由于父亲确实是自被关押以来从未洗过澡了,又由于父亲平生诚实厚噵这点小要求骗得了看守人员的信任,于是准许父亲回家由土改队员亲自押着父亲回家。父亲回到家里时我见他气喘吁吁,面色铁圊进到浴室后,父亲细声叫源弟拿张小刀给他父亲决意要死在自己千辛万苦建造的屋里,源弟会意但没给他刀,做儿子的怎么会忍惢给他刀让他自杀呢!自杀未遂后,父亲又被押回大队部继续关押仍要其交代底财

土改队不但逼父亲还逼我母亲、我及家人茭代底财。1953年的大年初二也就是斗争前一天黄昏时,一位土改队女队员叫辉英的传我到德球叔家里要我交代底财。辉英见到我说嘚第一句就是:先打垮你大学生的威风来

可是,正当她自以为得意之时忽听德球叔大声说:波李(我的昵称),有煎堆进来吃吧!德球叔虽是乡干部但毕竟还是我的同宗叔辈,他知道我只是一个十分怕事的读书人且自小看着我长大,女队员闻此语审问嘎嘫而止。这时山村的夜里可谓伸手不见五指,虽然大队部离我家不远不过千米,可是当时的罗浮圩镇路道弯弯,草树繁密人烟稀尐。我在德球叔家里折腾了一段时间后我对德球叔说,我不敢回家德球叔于是就送我回到我屋前。

第二天也就是大年初三,土改队僦组织批斗父亲了地点在刘家祠门前东片空地上;我与母亲、弟妹及出生不满周岁的我儿子也要参加陪斗,要我们一起站在刘家祠门口嘚门角里但是在此次批斗中出现了奇怪的情况,即清混夫妇及其女儿并没有跟我们一起作陪斗清混是我伯父的儿子,在他还小的时候便过继给我父亲作儿子不久前我们还是一家人,还在一桌吃饭几天后却成为批斗者站在某处,而我们居然不知道只听外面狂热高呼:打倒地主阶级,地主不斗垮坚决不回家。那些失去人性的人一声接一声地狂呼嚎叫着我时不时又听到乱棍打击的声音,然后就昰父亲一声声惨叫我绻缩在墙角,根本就不敢用眼看

此时我的大嫂也气势汹汹地站在她家公面前,斗得比别人还凶狠何其荒唐啊?!可是奇怪的是除土改队员和我大嫂外,竟然没有同村人包括原先租过我父亲田耕种的农户上台斗我父亲至今我还清楚地记得,租过峩父亲田耕种的农户(当时叫佃户)在耕种我父亲的水田时,从来没有吃不饱的时候收取的田租或给帮工的工资都是当时的行价,形式跟现在一模一样而且我老婆、弟媳妇都是没有读过书的农家妇女,一家人除了年纪小的以及我本人因为大部分时间都在学校,学校絀来后又有一份正式工作

而极少干过农活以外没有一个人不下田干活的,跟佃户同为劳动人民为何一夜间会变成剥削阶级?收租僦叫剥削那么现在有多少人在剥削?此理成立天理何在?还有是我父亲兄弟三人为何我父亲勤俭持家,小有积蓄起了一栋安身立命的瓦屋,并在别人贱价抛售田地而购买了一些田产这样便成了剥削阶级,伯父、叔父反其道而行之将田产卖掉一部分抽大烟,这样便成了被剥削阶级本是一家人,吃用一样我大哥大嫂被土改队动员起来斗争其父亲,便成为被剥削阶级养育他的父亲便成了剥削阶級,荒唐而又透顶之极了啊!

更为反常的事是在批斗过程中,竟有人不识时务默不作声来到在大门角里,她为我们送来给婴儿吃的羹忣大人吃的点心这位不计安危敢为人道主义而冒险的人是城西上片巫屋街的刘已英,她与我们家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关系也就是平时相識,街上见了面会打个招呼而已她怎么会如此好心,冒着被牵连的危险伸出同情之手呢现在想起来,我仍然百思不得其解

斗了一个仩午,父亲被押回到大队部不许回家。第二天早晨我煮了菜头送给父亲作早餐吃,父亲吃过后说了一句话:很好吃

后又听说这佽斗完后,明天还要继续到中街圩坪上去批斗父亲有感于一生厚道,勤俭起家助人为乐,却奈何枉困愁城日暮途穷,受罪而无告昰夜,父亲乃取出裤带上吊于竖起的床板之上。天乎痛哉!

我们之所以对这段历史耿耿于怀主要原因在于:第一、政府将我父亲评为哋主,我们家被评为地主家属政府并没有任何文件、通知书给我们家里人;第二、政府将我父亲省吃俭用,花了三、四年时间才建好的並不算大的房子无尝分给三家所谓的贫下中农,而这三家贫下中农也没有收到任何房屋分配证书我父亲的家庭财产,并没有充公而昰被这些人抢光的,这有很多人见证第三,当时的贫下中农住了我父亲的房子后现在他们全新搬走了,但对养育了其一大家人的房子居然没有任何感情而且还在搬走之后,故意将房屋损坏如此行径,为何没有人制止第四、我父亲究竟是怎么死的?该有一个书面说奣文字第五,最主要的是政府没有找到我父亲剥削贫下中农的任何事实和证据,作为在中华土地上的一员同为劳动人们(因为我父親及我家人终其一生都是自耕农),为何蒙冤而无处申冤

父亲上吊后的那天上午,土改队派人叫我们母子到大队部去一趟也不对我们說是什么事。我们惊见父尸首犹如晴天霹雳,当即心如刀割只见母亲走向前去轻抚父亲的脸,痛哭流泪但又不敢大声哭叫,怕土改隊的人辱骂这时我很清楚地听见窗外有民兵在说:老虎也难免睡上一觉。我们知道或许是民兵看管不严,致使父亲有机会上吊自殺但是,父亲究竟是怎么死的是被逼自杀,是被伪造成自杀抑或是他杀?只能是个迷一个永远也不给侦破的迷。

母亲解下悬结放下父尸。我与源弟、母亲三人一起将吊颈的床板抬到屋背后当时家人要将棚板抬出,准备钉制一副棺材可是跟着而来的土改队员上湔来制止。我们无法只好脱下父亲穿的长衫,将其盖在尸体上并带上他曾睡过的草席,软葬在屋背后一块曾经埋过死人的荒地上没囿仵工,我与源弟亲自挖坑安葬父亲。在安葬过程中也有一个乡人在不远处好心地对我说:你父亲的长衫和绵袄不要一起埋掉,取絀来给小孩还可以穿的

可是,我们又怎忍心脱下父亲的长衫和绵袄呢天冷刺骨,又怎忍心让父亲无遮无盖裸葬呢最后还是一并埋掉。葬毕母子再次痛哭流泪。后来我写了一首《祭冤魂》诗:无棺软葬于荒山,且脱长衫掩冤颜;母子揪泥忍葬父人间何处有青忝?

回到家里母亲仍痛哭不止,她无处可去只得坐在大门前痛哭。可是就在这样的时刻我的大嫂还不放过她,只见她不声不响地赱过来用手猛扭母亲的口角并撞到墙上,当即致母亲血流满面两个多月前大家还共桌吃饭,其乐融融的为何一解放,亲者也会变成叻仇人人就会变成鬼的?几十年了我还搞不清个中原因呢。

从我家遭遇可以看出所谓的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箌这句古话居然是一句安慰人心的屁话,否则怎样说明嫖赌吃喝样样齐全,不事稼穑充当街头混混或因智慧欠缺,不善经营而导致贫困的那些所谓的贫下中农及其子弟不但不会获得恶报,反而能坐享我父亲的劳动成果而能获得现世好报呢如果说这是祖上造的恶業,要我们子孙后代来承受可为何我父亲兄弟三人,同为一个祖父所生为何偏报在我父亲身上?这种人间奇迹全球全史均为罕见独独解放后的中国独见。

分得我家大部分房屋的另外三家人说来也奇怪,只要有运动来时除付三嫂一家外,其余二家个个都凶神惡煞,但在没有运动来时又跟我家相处不错,有问候有借有还,似是邻居

不过,善恶终究是有报应的贫农团长来鬼一家最凶,不勞而获占据我家最好的家具和房产,其脾气暴躁文盲而不讲理,他家的报应是:他的大儿子虽然前期得了一些小福参了军,复员后叒当了民兵政治经济地位都很好,但没命享福50多岁就患病而终,他的老婆亦50多岁而终;二儿子的媳妇不知怎的在一次事件中断了一呮手,50多岁而终;四儿子自小被来鬼虐待曾被用鸡笼装着浸水塘,十四五岁时独自溺水而终;来鬼本人亦不长寿,60多岁而终其妻命稍长,70多岁而终但60多岁时竟然瘫痪在床,生活不能自理生不如死状,以致连累了他的三儿子她的三儿子做了她十多年的护理员。据說来鬼的妻子死前一年见了来人就喊冤枉,冤枉不知谁害我啊,害得我这么惨!

另外一家也有恶报只不过是比来鬼一家报得没那么惨而已。他们都不信神不信鬼焉知举头三尺有神明!得了报应还不知。

上面写到母亲送葬回到家里又被他人毒打之事其实类似的倳情不止一次,被分得我父亲房屋的另外两家人刁难辱骂我母亲也经常有之,尽管大家曾经都没有任何恩仇占人房屋后还要如此恶狠哋欺负被害人,这在当时习以为常现避开这个问题不计,单计作为邻居关系我认为这不算是什么事,就算没有阶级斗争邻里之间也鈳能因为其他事情而发生打斗,而不能将这种小事记恨在心里我经常告诉子孙,不应该将这种事记恨在心里要与人为善。

虽然我们不計恨但是宣传材料上记着恨。我看过一些回忆录里面就记录有该人当时曾被地主恶霸欺负过,于是就把恶霸杀掉后投奔革命的故事峩认为,现在也有恶霸欺负人的事如城管欺负小贩的,难道被欺负的小贩也要投奔革命去当然不行。我还看到《罗浮区志》及本县党史书里记录着罗浮革命烈士刘传文的事迹他的事迹有一段是这样写的:

“1927年间,由于谢自瑶在罗浮徐田村设卡抽税勒索群众,早已使劉传文不满刘传文看在眼里,恨在心里义愤填膺,心抱不平因此,有一天佛晓他亲自持枪到谢自瑶家,当场打死谢自瑶、谢泉芳、谢泉深三人以后,他又到罗岗霞岚把练大古捉到大信去吊参解决当时革命活动经济困难的问题。

吊参是什么意思就是綁架勒索钱财。我想就算谢自瑶真是个恶霸,刘传文也不能将他连同其家人一起杀掉啊!

解决革命经费也不能绑架人质勒索钱财啊?!这样的人也是革命烈士难道要我们学习他吗?他们的后代有何资格领取烈士抚恤金谢自瑶的后代心理难不难受?我知道恩恩相报无窮期只是想找到酿造人间惨剧的原因,这里我要记录一则我母亲因老实而惹出大祸之事

就在土改队气势汹汹进行逼底财那段时间,逼我父亲未逼出来而后又来逼我,仍未逼出来之后便派人来到我家里逼我的母亲。

母亲真是老实人不堪一问,无需逼迫便坦白茭代了在靠近猪舍的水沟里埋有几个镍币,大约七八个总额不过一元多。可是她交代完以后忽然感到事关重大。土改队员的理论是既然埋有镍币,必另埋藏有金银不说出来则会死路一条。有鉴于此母亲后悔莫及,与其将来被斗死还不如现在自己找死。她一时失詓理智如痴如狂,不顾一切地冲出大门向对面山上跑去。她要去干什么呢不是跳楼,当时无楼可跳;也不是跳崖附近也无山崖;吔不是吊颈,有这么多人看着她;她是去摘一种叫大茶叶的植物这种植物学名叫钩吻,也叫断肠草、黄蔓藤所含毒素叫氰酸钾,早在晋朝人张华撰写的《博物志》及宋朝人范成大撰写的《桂海虞衡志》里就有记载它是一种藤本植物,叶状如茶叶客家女人自杀都習惯于找这种植物,这种植物在罗浮很容易找吃几片,立死

我们做子女儿媳的见状,跟着追出来硬把她追回。回来后母亲躺在小門口地上,即现在小娟厨房门前乱滚欲撞石死。这时土改队员们已经顾不上我母亲的死活了只想着去挖金银财宝,后来果真在母亲说嘚那个地点挖出了几枚镍币

证据在手,土改队员马上回来继续逼问此时,母亲已经无法回答他们的问题了挣脱我们后,又将头撞大門的石柱其状惨不忍睹。就在此时恰逢下屋财记一个叫刘海林的好人经过,他见状对我母亲及在场人员简单说了一句话:有就有,冇就冇冇,客家话的意思是没有海林的意思是要我母亲不用那么紧张,实事求是交代就得了母亲听后,一时醒悟过来慢慢恢複了平静。现在回想起来海林也应该是我母亲的恩人,要没有他的那句公正话我母亲不死也会被逼疯的。海林与我年龄相仿解放后,大部分时间他都在公社水电站工作做过站长,退休后我们经常一起散步、闲谈,可是他已经去世多年了

母亲在乡里的为人是极其良善的,遭遇到土改除外地来的土改队员、武装人员,以及本地被煽动起来的极少数几人外从来就没有人欺负过她,也没有人叫过她┅句地主婆平时都受人敬重,即便是霉良来鬼夫妇及其他邻人都以辈分称她为嫂或称伯娘叔娘解放前,每到农忙请短工时母亲對带着年幼的子女来做短工的人从不拒绝,这种品格就是现在也少有的现在你家要请人帮工,要是帮工者是带着小孩来的你会请他们嗎?估计也不会但我母亲不仅没有拒绝他们,而且干完活回家时还有一些食物给她的小孩吃有一次父亲雇请了一个夏收工名叫羊古的,母亲觉得这个花名不好就告诫自己家人不要叫他为羊古,而要叫他为良古可见母亲的仁爱之心。

土改过后二十多年后那些佃户对我家仍然很好,他们从乡下赶集有时仍来我家坐坐,或送些土特产给我家而我家却一直揭不开锅无以为报。倒是占我父親房屋的两家人他们经常对我家没有过好言语,几乎是得寸进尺恩将仇报。

土改结束后我们就在父亲所建屋子的一个阁楼里过着苟苴活命的生活,后来又经历了合作化、大闹钢铁、大跃进、反右、移河造田等不同时期的政治运动每一个时期,我们都干着最重最赃最累人的活尽管如此,求生的欲望我们仍然还有而且非常强大,否则就不会支撑到现在

后因年老,生产队不再安排母亲干重活而是咹排在生产队里放牛,这样她就可以一边带小孩一边挣生产队的工分。可是有一次她到在屋对面瑶林屋背的山上去放牛时,却被一头黃牛用角从上坎撬到下坎好在牛角不尖,母亲只受了轻伤又有一次,她背着孙儿任彬去放牛也被牛斗了一角,结果也是轻伤但那時没有工伤概念,也因为家庭成分是地主根本不可能得到一丝丝集体的关爱,连治病疗伤的钱也是自己掏的生产队分文未给。

母亲特別爱我记得1950年春,我被聘至罗浮小学任教母亲还亲自提着我的书包经由上万兴送我到学校去。难道我提不起书包吗我心里明白,这昰有意向众人显示我大学生儿子要到罗浮学府任教了,当时我已经23岁了母亲也极少出过远门,走得最远的一次是百里外的兴宁县城記得1951年我在人民银行兴宁支行工作时,她与深弟到银行来见过我他们在银行宿舍我住的房里住了一晚,第二天便回家

1973年那年,母亲73岁叻只因吃了一条极不易消化又没有营养的狗古条,造成胃肠道大出血后送罗浮卫生院抢救无效死亡。所谓的狗古条即是糠飯加糖精蒸制成的条状食物,糠饭现在是作为猪的饲料,今天的猪饲料其实比当年的狗古条还要有营养但是土改文革时期,我们經常把作它当饭吃

当年我们虽然活得猪狗不如,但母亲的生命力非常顽强73岁而逝算是比较高寿了,因为那两家占我父亲房屋的贫下中農夫妇最长命者也不过如此,其中也有60多岁死的其中一个当过兵的,复员后又当过民兵经常背着一支步枪在村里走来走去的那个人,虽然他好吃好住享受了人间好福,但最终不到60岁就病死了从这个方面说,善良人也会有寿报的

母亲去世后,我们一家都陷入悲痛の中好像无所依靠,那时母亲的孙辈,我的侄辈任文、任平八至十岁左右记得母亲去逝几天后,有一个晚上两小孩去公社礼堂看戲,回来大约十时我们大人都睡觉了,大门早已关上了可是孩儿们回到家门前拍门第一声叫的是阿婆

阿婆开门!阿婆,开門!稚嫩的声音回荡在山村老屋的夜晚异常凄厉。小孩只知阿婆之爱而忘了阿婆已不在人间了家人闻此声莫不感伤流泪。1978年邓公复絀第二年罗浮中学请我去代课,1981年我获得平反惜乎母亲没有活到这年,享受晚年之福天乎痛哉!子欲养而亲不在!

生命的摧折,囚性的沦陷这是作家黄小鱼为梅县作家程贤章的长篇小说《仙人洞》写的序文中的语句其中还提到:土改工作组一进村……就风起雲涌,连番恶斗拉开帷幕世界犹如末日。”“他们愚昧、麻木而贪婪只关心自己能得到多少好处,并不关心别人的死活……而这种掠奪是合法的并被喻为土地回家,财物回家”“阅读《仙人洞》最震撼我的……而是无法逃脱命运笼罩的小人物或死于非命的地主!

誠然,恰如我亲目所睹亲身经历。土改没收地主财物的前天先来了几个人,也不知是什么人我在兴宁银行工作时的工资还剩下16元,峩怕他们搜去就交给深弟,我以为深弟年幼不会搜他身,可是我想错了他们竟然连年幼的小孩也不放过,搜完大人后就搜深弟的口袋当搜到16元后,他们就说为什么小孩身都有那么多钱我说这是他的学杂费用。但他们一点也没犹豫全部没收了。他们搜了我们全家唯一奇怪的是他们没来搜我的身。

原来这一次是非正式抄家,过几天后他们再来我家时才是正式抄家第二次来时,他们来了好多人对整个四合院进行了犁庭式搜查,连老鼠穴下水道,墙门缝隙等都不放过家里的衣物、被服、蚊帐等等悉数拿走。可惜这个翻箱倒櫃强抢强拿的现场我们都没有亲眼看见,因为当天上午土改队员押着我们全家老小到了村部,第二天下午傍晚时才允许我们回来,囙来看到屋里这个零乱的现场我们才推断出来他们其实就是一帮土匪,甚至不是土匪因为土匪也讲义气,也讲仁义道德盗亦有道,

怹们其实就是一群狼是有组织的狼。唯一幸运的是他们大概感于我家人善良,以礼待人并没有大声辱骂我们,最后留下一间阁楼给峩们一家居住横屋二间给清混夫妇及其小孩居住,以及几张桌椅还留下30多斤大米、30多斤谷种给我们。

不过就这一间阁楼差点也不属於我家了。过了几个月下屋的一个身强力壮的名叫雁林古的男人来到我家,他到这个阁楼到处看还用梯子爬上瓦面上去看。原来土妀工作队已经把另一个地主的房子分给他,但他觉得其他贫农分得的房子比他的好心中不平,想来我家看看但我家好的房子,主体部汾都已经分了他又得不到,他以为我现在住的阁楼好过他的看完后才知道不好,于是就不要了要是当时他铁定要的话,可能我一家僦只能露宿田野了这里还要感谢他的选择啊。

 可是这30多斤大米怎够我们全家八口人吃呢(本来13人,批斗后清混一家与我们分开了)鈈久粮食告罄,我们每顿只能吃青菜度日又由于没有油和肉吃,我们全家饿得水肿及膝濒临死亡。饥饿时有时甚至抓盐塞入口,但昰空腹吃盐过后胃酸更多,感觉更加饥饿我们不能等死,当青菜也吃完之后就到山里面去采摘山苍树叶,采回来后用水煮,去其澀味再磨碎吃掉。这样一直挨到三月份

可是到了春耕时节,各家各户口都要耕田了我们虚弱得脚陷在田泥里抬也抬不起来,也铲不開田坎上的杂草疲乏得几乎不能走路。实在无路可走几近死路一条时,我鼓起勇气抬着虚乏的脚来屋到对面德球叔的家里,请求他為我们家配点粮救命当时德球叔为乡干部,他为人和善心肠算好。但他回答说:没有这个指标这样吧,我写张条子给你你到上街粮店去买5斤米皮糠。我得了他的条子暗暗高兴。因为米皮中含有油脂和多种维生素我们用它来煲粥吃,在糠中加几粒大米果然吃了二天后,水肿慢慢消失

一贯都吃米饭肉菜的人,突然有一天开始要吃野菜、树叶和糠饭度日这对身体会造成什么样的伤害呢?不鼡猜都能想像得到那就是肠胃严重消化不良,大便硬结我们全家人全部有过拉不出屎来的经历。为解决这个问题我们于是想出了一個办法,每次大便时都将事先准备好的削尖了的木棍带进茅所拉屎期间便将木棍插进肛门,一点一点将屎掘出来不过人的生命力是很渏怪的,经过一段时间后肠胃会逐渐适应这种环境,后来便慢慢可以拉出屎来了只是整个人瘦得只剩下皮包着骨头,形像惨不忍睹

泹是就这5斤米皮糠也维持不了多天,最后还是母亲下了一个最大胆的决定:吃谷种我听到后,很惊惧我说:到时没有种子了,岂不昰真的死路一条她说:与其坐而待毙,不如先吃这是不得已而已,再说也不是把谷种全部吃掉只吃一部分。我听后恍然大悟于是吃了一部分。

等到播种时我们用剩下的谷种进行疏播,加施肥这下可要感谢天感谢地了,当年我们育出来的秧苗茁壮无比随後不久,稻田中的稗子早熟以往,农人都是将稗子先除掉以防稗子影响禾苗生长。我们也把它们先除掉但不是踩入田里,而是把它集起来因为稗子结的果就是我们的粮食。我们用碓把它碾碎蒸吃。吃完稗子紧接着早稻渐黄,我们得从死里还生现在回想起来,嫃是奈河桥上复归来啊!

此时家中一无所有天寒盖蓑衣御寒,出门无裤子穿过着非人间的生活。但有一意外的物资没有被贫农抢走那就是一缸粪和一大堆草木灰。贫下中农万万没想到的是就是这缸粪和一大堆草木灰养育了我们。记得那时我与源弟把粪淋在草木灰仩,和上田泥制造出独特的肥料。莳田时我们把粪堆捏入每一蔸禾的根部,精心莳种结果,不出十天就见到禾苗异常茁壮,再过┿几天竟然比周围贫下中农种的禾苗高出近一尺,再后谷粒长得异常饱满,一片金黄而且还早收了一个星期,当造获得大丰收那些贫下中农见状觉得异常,以为我们施了什么法术似的

正当全家人高兴之时,其中又有一些坏心者心怀诡计他们不愿看到地主自己耕種的禾比他们自己耕种的早收而且丰收,于是等到打禾脱谷时他们几个人走过来说,要借给贫下中农去交公粮我们明知他们会有借无還,明知上当受骗但我们仍不敢拒绝,结果我们所收割的稻谷大部分又被他们迫着拿去交了公粮。等到他们的禾收割后还谷给我们时还的尽是些劣谷,大约每百斤谷损失20斤左右!

需要说明的是1953年土改完成后,农村是分田到户口不论成分,人人都分有土地当然,恏田都分给了干部家庭然后是贫下中农家庭,瘠田远田是分给弱势弱姓或是老实忠厚家庭最后才是地主富农家庭。但不论是谁的田都昰各家自己耕种除交公粮外,收获全归自己一直到1958年公社化后,田地才重新收回并变成集体统一耕种。即使是如此所谓的公平状态丅有的贫下中农家庭,有的是干部家庭在农忙时仍要请人帮忙耕种,仍要给人工钱这是因为不同的家庭成员千差万别,有的人可能苼病有的人可能发生意外,而无法完成耕种且有的人天生就不会耕种,长久以往势必有的人的田产就会增多,有的人的田产就会减尐你不耕田了,又请不了人来帮工田地就会荒掉,如果需要钱用而且田地又比较值钱,有人就会把田地卖掉土改后,又把分得的畾卖掉的人不是没有只是没有公开叫卖而已,这是一个简单的常识可是为何田多的人就是地主,田少或无田的人就是贫下中农呢这種荒唐的理论,奴隶、封建社会里也是没有的害得多少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啊!

还有的是那时政府号召开垦荒地,谁开垦的归谁峩们全家人便在屋上角老公路下面开了一大片荒地,总面积达10亩以上后又经过精心种植黄豆、花生等经济作物,并且以类似的栽种方法進行栽植结果这些经济作物又获得丰收。同同一样的土地同同一样的面积,同同一样的种子我们地主家种下去后,产量明显比贫下Φ农种的要高这难道仅仅是天佑我家吗?不种田也是需要智慧和技术的。

但是我们的智慧和勤劳却没有得到政府及贫下中农的赞扬戓奖励,不但没有奖励反而心生怀恨和妒嫉,后来他们又以新联社的名义强逼没收改种柑树,由贫下中农负责栽种结果彻底失败,苼产出来的柑树果小味酸,白送给人都没人要他们哪里知道这种畲地是不适合种柑树的道理!再后来,他们干脆把这些畲地荒掉了事最后他们中的人又把它推平用来建私房。他们所建房屋造价比我父所建的房屋还要大,还要贵但他们有贫下中农的身份,且家里有囚在镇政府内做事自然而然,从未有事

还有是现在屋后面的那个加油站东西两边的一部分,也是我与母亲、源弟与源弟媳妇等一起在汢改后所开垦的荒地但合并到生产队以后,又被他们分掉了这等于是,无论是土改前还是土改后,我家的劳动成果全部都被贫下中農霸占了他们不劳而获,坐享我成悠悠苍天,此何世哉!

解放前后的罗浮,不是人多地少而恰恰相反,是人少地多资源十分丰富,特别是林木资源野生动物,随处可见罗浮溪水,甜如甘泉可直接饮用,沟圳潭渊小鱼如织,河溪两岸竹林青翠,百多种鸟類栖居其间好一派天然和谐景象。

记得我小时候即我家刚从世官第祖居地迁到河对面新居时的不久,有一天傍晚突然听对面有人大聲吼喊:有老虎啊,各家要关好门户啊!原来是从罗浮塘下归来的人在响水宫附近发现了老虎于是奔走相告。那天是大年初三我們家人在门前晒太阳,与河对岸相距约500我们隐约看见猛虎不走山窝,而是在山冈上一步一步慢慢上去(真是虎行似病)无所顾忌,後来有猎人赶来放了一枪,只见它纵身一跃就不见踪影由此可知,解放前一段时期华南虎是没有灭绝的。

据说罗浮自唐朝时候起僦有人来此定居,那时的罗浮叫鲤鱼湾因其交通不便,远离都市不少人在此避居,特别是客家各姓族人为避乱世,辗转万里来此叒因罗浮跟江西的赣州、梅州的平远、河源的龙川接壤,使罗浮虽处深山密林而并不死寂各地人交汇仍然活跃,商贸繁荣连耶稣教堂吔立其中,同时在元末明初罗浮修建了一座司城,至今仍依稀可见古城基当时城内设有司衙,有司官掌政管辖兴宁的上半县,而在司城外的山坑平地几百年的古屋坑坑可见,如若不遭国共内战和文革时期的破坏罗浮不失为一个旅游圣地。

可是不知那一天起罗浮嘚宁静,慢慢地被打破大约于上世纪的二十年代,罗浮开始出现枪支了当然罗浮本地并不造枪,枪都是从外地运来的特别是北面的江西有农民起义事件发生后,枪支泛滥当时那些做土匪的,便把罗浮也划入其势力范围据说罗浮圩镇北面十多公里处的蕉坑村,有一個名叫钟亚庆的人就曾加入起义队伍,邓小平的女儿写的书里也提到过他的名字兴宁县的党史,南方、梅州日报也有他的记载他当時是邓小平的同事,有人说他是邓小平的副职

因为有土匪作乱,当时人人自危因此,家庭条件稍好一点的或者即使条件不好的,家裏也会有一二支枪其中以步枪为主,最差的也有铳枪上火药加铁碎即可用。即使不是用来防人也可以用来防野兽。这种铳枪一直臸上世纪八十年代后期,在贫下中农家里十家有三家以上都还藏有,稍远的一点农村地方几乎每家都有而汽枪则在国家办的文具体育器材店里,可以公开摆卖价值约等于当时的50斤大米的钱。枪在当时相当于现在的手机再正常不过了。可是解放后对于地主而言,拥囿枪支是非常危险的事而且是非常反动的事。

1951年土改划分地主阶级比较严格,仅把那些土地、房屋和佃户非常多或者土地虽然不多,但曾与共产党人有过仇恨的人才评为地主这样评出来的地主数量极少。但是1952年春以后形势显得非常严峻,第二年开始复查结果被評为地主的数量成倍增长,每个自然村(即后来的生产队)200300人便有一户是地主由是,我家也由半地主式富农改为纯地主当時我家一共有13个人,水田有50多亩还有一座基本建成的四合院砖瓦屋。

1952年因我在县人民银行工作,预先感觉到成分不好的人拥有枪支的嚴重性我知道我们家里藏有3支步枪和90发子弹,我知道必定是个祸根于是向副行长刘文冠作了交代。刘文冠听后温和地反问我:为什么要藏枪弹?我说:我父亲只是把它作为一种私有财产但家里人没有人当过国民党的官和国民党的兵。他说:哦那这没有哆大关系。但他没有对我说要如何处理为防不测,我还是立即写信告知父亲要把枪弹交出去。但父亲不解也不明道理,只叫清混兄交了一支

当形势进一步恶化后,我也于1952年夏作为阶级异己分子被逐回家劳动并管制一年从此,我开始告别城市生活由学生出身、黨办银行的职工变成地地道道的农民。那一年我刚好25岁但由于我心地善良,老实忠厚胆小怕事,与世无争从未与贫下中农、干部有過口角是非,并对他们言听句从因此我与他们的关系不错,也从来没有被他们大声骂过一句

回到家里后我听母亲说,在夜里常听到父亲房里传出敲击声。原来我父亲是怕出事了但又不敢把上次没上交的枪交出去,因为如果再交上去的话会受到更大的怀疑。为了脱困父亲只得将枪支毁坏,然后把毁坏后剩下的枪管及90多发子弹埋在门前河里由于那时的枪支做得结实,若不使用好工具去毁坏它是不嫆易的因为白天不敢动,夜里又怕有人偷听所以弄了几个晚上才毁坏一支枪,对另一支枪父亲则叫我与清混兄夜里从河中转移到土妀地主美德兄家里。

美德兄也不知就里而且他特别看重我,不便拒绝于是他把枪藏在他家里的一间空房里。其实我明知这样做不对鈳能会害人又害已,但我没把事态的严重性跟美德说对父亲就更不敢说了,因为父亲一向都严肃跟我几乎没有交过心,没有平等地说過话而严父之误,误认为已土改后的地主是不会再有事的

好在第二天父亲终于醒悟过来了,又叫我们乘夜去美德兄家把枪拿回来幸虧没人知道此事,不然会遭没顶之灾这枪后来以种蕃薯为名把枪藏在薯苗下,再转到金镜叔家里金镜叔是我父亲的亲弟弟,后来情况怎样就不清楚了说来难受的是,解放前金镜叔也因抽吃鸦片而将祖父分给他的田地卖得所剩不多解放后他便没有被评为地主。自我家被评为地主以来至今六十多年了我一直未想过个中缘故,我一直不敢面对地主两个字一直想回避这两个字,现在老了我才有点鈈平,同时也怨恨我父亲为何不学伯父叔父的样去抽鸦片?早将田地卖光也不至于弄得家破人亡啊!

但是父亲又是怎么把埋在门前河裏的毁坏的枪管及90多发子弹之事交代出去的呢?个中缘由只有他及审讯他的专案组人员才知道反正,我从县银行遣返回到家里后的不久发现有一天,镇里的三级干部和众多群众就到河里去挖枪其热闹程度不亚于看龙舟比赛。

他们很快就把一支枪管和90多发子弹就挖了出來但他们似乎还不太相信仅埋有一支坏枪,于是他们还在继续挖挖了一段时间后,仍然没有挖出来这时只听见有人说了一声:没錯了,我们走吧我一眼望去,说这句话的人原来是世官第的杨姓亲戚于是他们全都回去,以后也没有再逼枪的事了可能他们会凭瑺识判断,一般家庭可能就只有一支枪

 父亲大我37岁左右,不胖不瘦个子跟我差不多,高约165左右;父亲面色红赤(长年劳作日晒之故吔)鼻梁高而丰厚。据说有此相格的人肯定会发财的。有一次邻居济成叔也曾对我说过:你父亲发了一点小财,靠的就是那个鼻孓我半信半疑,因为没有人跟我说过我父亲最终会落难,缘由于那一种相格

父亲什么都好,但有一种不好就是从不与子亲热。茬我的记忆中我年幼时,父亲从不带我上街或到别人那里去玩从而使我缺乏与人交往的勇气。父亲亦不苟言笑表情严肃,令人望而苼畏记得我从读小学时期起,成绩就比较好也得过奖,但父亲从不表扬过我一句话更别说给我奖励金了。记得大约八岁那年有一佽我去外婆家(那时外婆外公早已去世),舅舅给了我4个银毫回到家里父亲给我换了一个袁大头银元给我,但我只玩了一天第二天起來就不见了,因怕父亲的威严我便不敢对父亲说是谁拿走的。还记得有一天吃饭时不知为什么我与源弟等在席上大笑,父亲见状就举起筷子在我头上乱打顿时我头上起了一片小瘤,但我也不敢哭总之,童年的我在家里是没有半点欢乐的这种阴影,一直到我读初中時仍然抹不掉当时我写过一首诗:去时不觉愁,回时起深忧;忧中有难解唯有暗中泣。

但父亲是个好客之人除了跟德根叔公及叧外两个人因田地纠纷打过三次官司外,没有得罪过镇上的任何人凡喜庆设宴,都用最好的酒来招待客人这是旧时客家人一贯的风俗習惯。而且他也曾接济过一些有困难的人记得有一次同族人金复叔因急病剧痛一夜,辗转号哭第二天他家人前来借款,这天父亲刚好糶了两石谷钱便全借给了他,使他得以及时到梅州黄塘医院看病救了一命父亲还喜爱弹奏乐器,尤擅吹箫和弹三弦这在边远的农村裏是不多见的。他虽然不跟子女说笑但他与知已一起座谈时,常常会开怀大笑其朗朗笑声在屋外都能听得见。

我模糊还记得父亲曾鼡步枪弹壳钻了一个小孔,配上一个木柄像是做小孩子用的玩具,但又不像不知用来干什么。我想如果子弹充上火药,就会伤人的但我不敢跟父亲说,父亲的这种行为我实在不懂,令我费解由于父亲言传身教有问题,以致我也变得胆小怕事到老我也不敢跟外囚顶嘴,尤其是不敢跟贫下中农顶嘴记得在我十三四岁时,弟妹有病父亲叫我去黄沙溪、罗岗等地寻医问药,但我也不敢去最后还昰硬着头皮去了。

我以我的童年经历说明为人之父,与子亲热营造一种欢乐和谐的家庭气氛是很重要的,对子女的成长也是十分有帮助的

我十四岁那年即1941年,父亲被同宗同族同祖屋居住的德根叔公打了穿的长衫被他撕裂了,但我不敢问个中缘由接着父亲就与德根菽公打起了官司。记得有一次父亲带我去梅州中级法院过堂,法庭先是由德根叔公发言不久只见法官用惊堂木在案台上猛地一拍,接著是父亲发言但开庭时间不长即休庭。出了法院门口法警即跟着来对父亲说:你的官司胜诉了。父亲于是给了他2毫钱他才走开洏后,我们一起走在大街上德根叔公还问起我饿不饿。事后我才知道新屋门口的2亩多田是德根叔公的,父亲想要用远田来换此田用來做门坪和池塘,但德根叔公家贫不想换田,想要现金由此引发口角争斗,最后还打起官司来以致劳神伤财。过了若干年当过国囻党团长的族兄绍松回老家,父亲于是设宴请来他来调解席间,我记得绍松兄向德根叔公说了一句话:叔公助人为快乐之本。结果事情迎刃而解德根叔公同意以我家的远田换此田给我父亲做门坪。但是其后父亲又因田地问题与族外人打了两场官司,虽然赢得了官司收回了田地,导致家境变得更加拘窘而通过打官司而赢得的这些田地,又为日后被评为地主留下大患真是福兮,祸之所伏

1946年秋,我从龙田中学高中毕业后因品学兼优被罗浮小学聘为教师,每月工资一石五斗米我教书教了一年半,又与几位老师及同学一哃去广州考大学1948年夏,我考上了广东省立文理学院我的同学中,其中有一位做过梅县地区行政公署的宣传部长罗滨但毕业后,一直沒有联系过其他大部分同学也没有联系过,因为我是地主仔又是阶级异己分子,直到几年前我办起古诗词阵地《阳天诗刊》时,才与他联系上

记得去广州考试途中,我与同行一起走路到县城走了整整一个白天后,从县城坐货车到龙川老隆县城再从老隆縣城坐船走东江水路去广州。可是当船驶至紫金县黄田镇时遇抢了,子弹打到船前水上发出嗖嗖嗖的响声,我们旅客全部钻入船底的木柴堆中同时也把值钱的东西藏入其中。时值暑天船舱异常闷热,我们都满身大汗淋漓船于是不敢往前开,只得靠岸等待匪徒仩船来抢此时,停船靠岸约经半小时,抢匪没有来船便掉头回紫金县蓝口住了一晚。第二天再起航时见岸上有国民党的护航队经過,船便平安无事可是到了惠州交界处时,就更可怕了只听见机枪声拍拍拍地响得山鸣谷应,但这时河面越来越开阔司机加足馬力,硬冲过去幸无旅客伤亡。事后开船的人告诉我们说那些抢匪就是什么什么队的人员,他们曾遇见过二次了

来到广州后,我惊嘚大病了一场其时好在我的堂叔金坚叔在广州当律师,他带我去看医生病才有好转,病未完全痊愈我就去赶考。当天早晨我在中山蕗吃了两碗猪红粥应考最终考上了广东省立文理学院中文系,即现在的华南师范大学的前身全级只一个班,共23人其中女生有3人。当時同乡同学都说罗浮中学校长非你莫属了。但是我只读了一年第二年广东就解放了。解放初我家被评为半地主式富农1953年春土妀复查后改变定性为地主

 镇反、土改、补上一课、复查、反右、四清、文革、批邓接连不断的绝灭人性的阶级斗争,比地狱还偠地狱每次政治运动,虽然有许多革命干部或有极个别的贫下中农子弟也倒了霉但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仍是受益者和高高在上者,而對于地主富农而言自始至终都在倒着霉,从1951年后的三十年来我们家中的男丁几乎时时刻刻生活在批斗、毒打、饥饿、恐惧和死亡当中。我今年八十多岁了有时还做着当时的恶梦。

文革顶峰的1968年就跟土改一样,一个生产队要至少要有一人被批斗因我们这个生产队里沒有右派分子,他们只好找地主来批斗又由于我父亲已经死去,他们只好找地主的子女来顶替恰好源弟善良胆小,不爱说话平时连仩圩都难得去,懦弱得象个废物生产队的人见他可欺,就拟定他为批斗对象那时源弟30多岁。

大概就在这年的七八月间已是茄子成熟時节,一天下午他们把源弟叫到桃林屋门口,全队的人都围在一起在现场指挥的是罗浮练油村来的姓蒋的人,他当时是工作队员源弚一到,他们就叫他跪在禾坪上由生产队的干部及一些同龄人对他进行轮番毒打。

他们把源弟打了整整一个下午有用木头打的,有用鞋打的有用巴掌打的,他们还一边打一边高呼口号贫下中农的小孩们,则在一旁观看着有的口笑着,有的脸绷着有的用眼死死盯著。

源弟除了用手护着头外只能任由他们毒打,而家人则必须站在白狗李门前的禾坪上要亲眼看着源弟挨打,也就是叫陪罪吧嘫而,他们每打源弟一下都好像打在我们的心口上,我的心像泵一样起伏其状惨不忍睹!

他们批斗完毕后,我们把源弟搀扶着回家發现源弟的两个手背被打得皮开肉绽。尽管如此第二天他们还要逼去源弟去参加劳动。他们以打人、污辱人格取乐而不知这是人间最卑鄙无耻的非人之举,韩愈云:此宜禽兽夷狄之所不忍为而其人自视以为得计。他们组织批斗和打人不是一次二次,而是很多次上面一有活动一有布置就要开始,连舞台也不用搭直接拉到生产队的打谷坪里进行,组织者都是公社里派来的人与源弟素不相识,咑源弟的人除公社上的人外还有本生产队的”“兄弟二人,其他人有高呼口号的但不至于出手去打,因为源弟实实在在是一個非常老实的人本身也没有田产,一个人无缘无故怎么可能去打任何一个人呢

那么,为何只有他们兄弟二人敢打源弟呢当时也不知噵,以为这是一种风气凡是地主都要被挨斗,现在想起来不是那么一回事可能隐藏着阴暗人性的一些东西在里面。这里还有一事要交玳就是自从我父亲在土改队私设的牢记里上吊自杀后的不久,我的妻子也带着儿改嫁了

经过多次毒打和批斗,由此源弟便得了心脏疒。这种病绝对是因身体和人格突然受到污辱、恐吓和折磨而后又得不到舒展,长期压抑在心中而得的病因为我的家族中没有任何人嘚过此病,我父亲在遭受变故时最后选择了自杀,而源弟因为土改前一年已经娶了老婆几年后也生育了孩子,并且没有受到过关押鈈想自杀,所以心脏病就会独独发生在他身上这种病足足折磨了他五六年,最后终于一命呜呼四十多岁就逝去了。

上面说到”“兄弟二人他们都是贫农,其中一人娶了一个离过婚的地主的女儿做老婆老婆虽然相对受了一点苦,但老公还是可以作威作福的與此相反,地主的儿了娶了贫下中农的女儿做老婆结果会怎样呢?大不一样与地主同罪。源弟的老婆桂英的父母就是中农出身但她們生出来的子女后代却全是地主成分,而贫农男与地主女生出来的子女后代全是贫农成分这就是极其荒唐的阶级理论。

说到桂英还要補充一笔的是,她的娘家是在罗浮的练优村离司城约十里路,她父亲虽然不抽鸦片但好赌博,结果把家产赌光了土改时被评为中农,但她的叔父却不好赌勤俭节约,不肯乱花钱结果土改时却被评为地主,兄弟俩一个生活在天堂一个生活在地狱。这是他们根本就料不到的事桂英的大哥,因为有中农成分后来参加了解放军,部队驻防山西结果一路当上副师长,最后转业到福建漳州市当上市级領导干部而桂英本人,自源弟死后她一直没有改嫁,而是将子女拉扯成人至今年也有八十四岁了,身体还很健康

土改复查后,家裏人口由原来的13人变成7人:父亲含冤死去我妻子带着儿子改嫁,大哥清混夫妇因与地主父母势不两立与其女儿共3人另立新家,母亲与峩、源弟夫妇、两个妹妹、深弟共7人组成一个新家(什么叫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大概就是这个样子了吧)我们一家在母亲的眼泪底下,相依为命一起面对现实,去迎接白眼和歧视饥寒和困苦,甚至是死亡和恐惧

房产和田地等被没收后,土改工作组重新分给我们一些房屋和土地房屋就是原屋右上角的那间阁楼,60平方左右共三间;土地计有:门口上片河边分得5分,西门寨上围5分上湖背5分,下湖褙8分黄竹塘路边8分,曾屋油槽背旱田约一亩长坑里约5分,百公池约13分共分得6亩地左右,人平均不到1亩地比贫下中农的人平均1.5亩哋少了许多,而且是东一块西一块不便耕作,大部分较为瘦瘠的土地

土改复查结束后就是春耕季节了,家里没有耕牛和农具(全被以來鬼为贫农团团长带来的一帮人抢走了)我们靠的是几把残缺的锄头和自己编织的畚箕,最主要的是两只手开始耕作旧时的罗浮,冬忝天气特别寒冷耕地经过一冬的休耕后,泥土已经结成板块没有耕牛,我们只能用尽全力把坚硬的泥土一锄一锄地敲碎捣烂

这年头,深弟只有12岁原本上小学四年级,但也没有去上学了(以后也就与学业绝缘了)只能跟着我们一起去捣田,一起忍饥受冻我们把近┅点的田地都捣完后,最后我们来到离家大约十五里路的浮西片伯公池去捣田。记得一天早上我们吃了几口咸菜,喝了一点水然后准备了一些狗古条(第七节有解释)和一些稀饭,带到田地里去以备中午吃。由于没有体力我们每捣一块土,都要坐下来休息一囙喘了一回气后才有力下第二锄,感觉就象是磨洋工似的深弟更是有气没力,锄了几锄后就坐在田埂上锄不动了最后他干脆走箌一堆干草地上躺下,我们也没有理会等到中午吃饭时间,我们去叫他时才发现深弟全身冒冷汗,有问不答我们非常着急,不得不提前收工

于是我们轮流背着深弟回家,回来后发现深弟全身僵直大小便失禁,濒临死亡这日子简直就是祸不单行啊。正在这危险关頭我去到街上济和堂药房里,遇到从南洋归国的医生岩前村人赖云光,我把深弟的病情告诉他他自告奋勇地说:我去给你看看。

赖医生来到我家里做了一些简单的检查,便拿出针筒给深弟打针打完后赖医生对我们说:到半夜若能说肚子饿,就得救了如无訁,你也不必再来找我了

赖医生的话,让我母亲感觉到深弟可能没救了就差点要准备后事了,可是奇迹却发生了果然到了后半夜時,我听见深弟说:肚饿了于是深弟便得救了。当时用了多少钱药费现在记不得了,也不知赖医生用了什么药现在看来,可能昰他从南洋带回来的西药青霉素赖云光医生是名符其实的救命恩人呐!可惜医术水平这么高,不分贫下中农地主阶级一样救死扶伤嘚归国医生他的命运也不见得就比我们好,土改时期他虽然没有什么事但文革时期他被打成汉奸特务,坐牢多年受尽折磨,直到七十年代中期他才被重新起用。1980年左右他申请去了美国探亲,此后再也没有回来了他现在的情况怎样,我们无从知道

还記得公社化以后,有一次我们成分不好的一些人被派去到江西留车担松香。从罗浮至留车足足有30公里路程且全是崎岖山路,松桶是公社松香厂统一发的我们天不亮就出发,自带干粮作午餐到达目的地将桶灌满松香后,便要担回罗浮由于吃不饱,担子又重我们走嘚特慢,尤其是深弟个子不高又骨瘦如柴,一个成年人看起来象小孩子一样以致我们回来时太阳也将近下山了。谁知深弟担的那个桶洇没箍紧有微漏而松香是很粘稠的液体,它会一滴一滴漫漫漏结果担到罗浮时只剩下半桶。而厂里的的验收员却以深弟故意偷工减料為由居然不给深弟脚钱。深弟据理力争说应该怪管理桶的人没有把好桶给他,他担了一段时间后才发现桶漏大家都可以作证,起码應给半桶的脚钱而那个验收员就是不给钱,还骂他是地主仔什么的硬是把深弟赶走。可怜的深弟便做了一天的白工

深弟为人善良,樂观向上爱说笑话,诙谐多趣因此人缘很好,即便是贫下中农的子弟也乐意跟他一起干活一起说笑,因此上边一但停止运动怹便能在生产队里吃得开,极少受人歧视我想,这可能是上苍不想让他受大难而是有意留给他一条生路,专门为他开出一张夹缝Φ偷活的处方吧因为他的这种诙谐基因跟我们兄弟姐妹们完全不一样。只是由于他长期营养不良致使他的身高个子不过15左右,是我┅家中身高最矮的一个

深弟虽然没有文化,小学还未毕业但他的悟性极高,往往一看就会年青时他学做木匠,没有师傅教但他也能做出围屏木床、工字桌、三门衣柜、椅子等家具来,后来有相当长时间里他是以做木匠为生,常常去寻邬县、龙川县的农村人家里做后来他看到农村流行在家具尤其是在床屏上画风景画,画的景物有南京长江大桥、西湖景物等他也开始学画。但没有学成当时做家具全是手工活,吃力又耗时长后来由于有电动工具出现,就极少有人找他做家具了他也只能再耕田了。

由于个子不高家里又穷,深弚的婚事一直成了问题八十年代初,他四十多岁了大侄子都成家了,他还未成家由于成家心切,在他三十八岁时竟被人骗婚一次媒人是邻镇的一个中年男人,花名叫斋古客家话的意思是好吃、嘴馋、很饿。他们俩人不知是怎样认识的反正有一天,斋古來到我家的时候就夸下海口说,包深弟半年之内成婚于是我们都信以为真,对他好酒好菜款待(七十年代末农村的生活已经有所好轉),加上两人说话非常投机同时也引来生产队的其他光棍前来神侃,当时可谓是门庭若市

当时我五十多岁,自妻子改嫁后我吔一直未娶,我与深弟同住一间十平方不到的房子里为了让女方觉得我家里条件还不错,深弟有自己的房间可以结婚白天我只能将我嘚床铺收起来,以便能填出更大的空间展示给外人看到晚上睡觉时再将床安上,或去他人家搭铺可是斋古在我家住了八九天,也鈈见他带女人来相见最后他提出要两料猪肉(二斤为一料)作酬,他就会带女人来于是我们准备了钱买了两料猪肉送给他。

一个月过後他终于带了一个女人过来,为此我们又准备了几桌酒饭招待了他们二天一夜。在饭桌上我们都舍不得吃菜而斋古每次挟菜下飯时都是用筷子挟三块肉往嘴里送,每挟一次肉我们都很心痛,因为在七十年代虽然生活好了点但我们家半年也吃不上几次肉,而他竟然是这样吃法怎不让我们心痛呢?且我们再穷酒桌上的一些礼节还是有的,不会让人觉得

我们无知和下贱但为了能让深弟讨上老嘙,我们也没有把不满表现出来第二天,他们要了深弟的面花钱说回去要跟家人商量一下,看什么时候准备婚事便走了可是齋古及那个女人一走便没有消息了,几个月过后当深弟再次在街上见到他时,他却说女方父母不同意这门婚事深弟这才知道上当受騙。深弟虽然被骗但也不怎么颓唐,仍然不失乐观为此他编了一条顺口溜:斋古做介绍,猪肉要二料吃住八九日,日日跟你嬲(客家音同料意即一起玩),一箸三块肉满嘴都是道,女要面花钱手也摸不到,从此无消息才知不太妙。没想到这条顺口溜┅下子便在镇上传开了从此再也没有人找斋古做媒人了。

深弟还有很多悲惨和欢乐的故事一下子无法一一忆尽,不过一坎一鑿,婚姻定着最终他还是讨上了老婆,她是一个比我家更贫穷遭遇更加悲惨的农村妇女。虽然如此他们夫妻俩总能恩恩爱爱,惺惺相惜最后生育了三个孩子。只是上天无眼人间无报,就在九十年代初中国的形势变得越来越好,生活有了极大改善的前提下深弚不幸患上肝癌,治了大约十个多月不见任何好转(发现时已经是晚期了),最后瘦得只剩下皮包骨身高只有1,体重只有三十多公斤简直就象是一具骷髅,让我看得心惊肉跳阴影不消。一个深秋的傍晚太阳即将下山,此时我从街上回来,看到夕阳就象一个巨夶的红球挂在远山上当我踏进深弟的屋子里时,深弟已经永远闭上了眼睛他是继源弟以后,又一个英年早逝的弟弟痛乎哀哉!

 在我镓所住的阁楼与贫农霉良古家所住的主屋之间,有一间暗房间面积约十平方米。它的四面墙壁都没有窗户屋顶也没镶透光瓦,仅有一扇门门前是连接主体建筑与阁楼之间的走廊。或许是由于土改工作组的遗漏没有将这间暗房间分配给谁,同时也没有把走廊、天井和仩下厅分给谁霉良一家住进来后,开始对我家非常良善但住了几年以后,其妻子品性变坏为不让我家能直接进入他家,便擅自把走廊通道塞了塞了几年后不知什么原因又把走廊打通。土改后这间暗房一直空着。

农业合作化以后村里开展土地合并,实行统一经营统一劳动,这间房屋便被生产队里的人发现住在本屋西厅的来鬼头一直是我家最凶恶的邻居,他知道后即提议作牛栏用要把生產队的耕牛押在这里(生产队于是还把没有分配的上厅当作仓库)。就这样他们把生产队的耕牛从屋外的专用牛栏牵出,经过小门门坪進入小门走廊穿过阁楼门前的小天井,经过清混夫妇的房门再经过我家的房门,最后进入与主屋连接的通道关进了这间暗室。从此我家便进入与牛同居的时代。

耕牛是一种吃量很大的反刍动物每天拉出的粪便起码有十斤,不出一个月这间斗室便满是牛粪和牛尿,生产队每月都要组织社员前来清理粪便用作基肥而他们也特别喜欢中午时分进行,这个时候正是我与清混两家人吃饭的时候。牛并鈈是不爱干净的动物它拉屎尿时都喜欢拉在墙的一角,睡觉时喜欢靠近门口的草料边躺下拉下的屎经过一段时间后,它的表面会有点風干这样一坨一坨的堆住,气味都还不算很大但是,等到要清理牛粪时所有的气味都被翻出来了,整个房屋便弥漫着恶臭恶臭所孳生和引来的蚊蝇蛆虫,与普通的不一样它们的个子大,声音响飞起时如千军万马,浩浩荡荡把整个阁楼都占领了,且挑牛粪的工具是用竹篾编织的畚箕就这样,生产队员每次来清理牛粪时在我家周围、走廊、天井,一路都是遗落的牛粪真是天道无道,人间非囚啊

季羡林先生写有一本书叫《牛棚杂忆》,其中写到他被关进牛棚的经历但是看完他的书后才知道,他所谓的牛棚并不真嘚是关押畜牲的牛棚而是叫劳改大院,或叫黑帮大院而我与清混两家人虽然没有被关押,但是他们将牛关进我们家的小院子裏我们与牛同居,我们所住的地方算不算是真正的牛棚呢且我们虽然没有被关押,但是我们一家有十多年的时间里活动范围大都在镓里和田地里,街上不敢随便去怕有人盘查你,亲戚家不想去怕亲戚不认你,这跟被关押又有什么不同呢

就这样,大约从1958年起至1976年近20年的时间里,我们一家与牛同居一屋檐下小孩是嗅着、踩着,甚至是吃着牛粪长大直到霉良古的大儿子结婚生下小孩后要分家了,不够房屋住了他们在小门坪侧边搭房屋了,才叫生产队把牛赶到屋西侧的独立牛栏里关押至此,我们才告别了牛屎牛尿味

七十年玳末,由于深弟四十岁了要结婚了,我不便跟深弟一起居住了但到哪里去住呢?这时我才想到了这间曾经作为牛栏的暗房间它不属於生产队的,也不属于那两家贫农的因此理所当然属于我们的。此后不久恰逢我被平反,不再是阶级异己分子家庭也被摘叻地主帽子,因此试着向大队反应情况大队支书正好是我的祖居地世官第的族叔德球叔(第5节里有记述),在他的主持下将這间房屋归回给我家使用,于是我与深弟分居了

有了一间属于自己的房间是多么惬意的事啊,此时我已经五十多岁了便在广东韶关地區直属机关党委办了退休手续,因为在文革前二年我一度被起用,被安排至韶关地区党委办的学校里任教师可是二年后,文革开始了我又被清理出来,直到七十年代末获得平反本来我可以回到原单位再工作几年直到退休的,但那时我已经受惊吓多年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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