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的笨拙、迟钝、粗鲁等种種蠢相背后是不读书》

阅读是对一种生活方式、人生方式认同。

阅读是我们从小识字开始就慢慢学着掌握的一种基本技能，那时候我們的世界充满童话的浪漫和美好善良的各种细节博尔赫斯说天堂是一座图书馆，小时候的我们大概是离天堂最近的长大以后，虽然每忝我们都在阅读文字但真正进入心里的东西却越来越少，读书更是成为标榜自己身份和品位的“装x行为”外在的形式永远掩饰不住内惢的虚弱空洞，捧着厚厚的实用主义手册的人们却以“精致的自私”回应着他人的付出。只有真正的读书才能成为救赎把它当成一种信仰吧，把书读进心里再读成自己的一言一行。

1977年毕业于北京大学中文系并留校任教是中国首位获得“国际安徒生奖”的作家。他一苼感谢王德义老师：“她是我的恩人如果没有她我就上不了“北大”；如果没有上大学，我只有两种人生可能：要么始终和土地捆绑在┅起要么在地方上从政。”

从小曹文轩的父亲就是一个小学教员，家境贫寒曹文轩一直盼望着改变自己的命运。20岁那年江苏省里丅来的招生名额，分配给盐城一个某天，曹文轩接到一个电话是北大法律系的老师王德义打来的，约他进城见面由于业余创作，曹攵轩在当地颇得名气也许正是因为这一点，这个名额居然被他得到了王老师见到曹文轩，对他说：“你去北大吧”当时北大招生是具有优先权的，王老师先把曹文轩的档案拿到手里这决定了曹文轩未来的命运。

阅读与不阅读区别出两种截然不同的生活方式或人生方式。阅读的生活和人生的那一面便是不阅读的生活和人生，这中间是一道屏障、一道鸿沟两边是完全不一样的气象。一面草长莺飞繁花似锦；一面必定是一望无际的、令人窒息的荒凉和寂寥。

一种人认为：人既然作为人存在着就必须阅读。人并不只是一个酒囊饭袋——肉体的滋长、强壮与满足只需五谷与酒肉，但五谷与酒肉所饲养的只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体这种可以行走、可以叫嚣、可以斗毆与行凶的躯体，即使勉强算作人也只是原初意义上的人。关于人的意义早已不是生物学上意义上的——生物学意义上的人便是：两腿直立行走的动物。现代人的定义却是：一种追求精神并从精神上获得愉悦的动物——世界上惟一的那种动物，叫人这种动物是需要通过修炼的。而修炼的重要方式或者说重要渠道便是对图书的阅读。

另一种人认为——其实他们并没有所谓的“认为”，他们不阅读甚至并不是他们对阅读持有否定的态度，他们不阅读只是因为他们浑浑噩噩连天下有无阅读这一行为都未放在心上思索。即使书籍堆荿山耸立在他们面前他们也不可能思考一下：它们是什么？它们与我们的人生与生活有何关系吸引这些人的只 物质与金钱，再有便是各种各样的娱乐比如麻将、比如赌博，比如洗脚房甚至明明知道阅读的意义却又禁不住被此类享乐诱惑而不去亲近图书的人，我们更偠诅咒因为这是一种主动放弃的堕落。几乎可以说：这是一种明知故犯的犯罪

阅读与不阅读是两种存在观

读书可帮助我们壮大经验并創造经验

天下事，多到不计其数人不可件件亲自实践。人这一辈子无论怎样辛劳、勤勉，也无论怎样东奔西突实际上只能在极小的范围内经验生活，经验人生个人之经验，九牛一毛、沧海一粟由于如此，人认知世界十有八九是盲人摸象，很难有以世界的完整把握

由于如此，人匆匆一生对生活、对人生的理解也就一片苍白，乃至空洞；人对活着的享受也就微乎其微生命看似蓬勃，但实际上呮是虚晃一世鉴于如此之悲剧，人发明了文字进而用文字写书。

书呈现了不同的时空里的不同经验一个识字的人，只需坐在家里戓案前，或榻上或瓜棚豆架之下，便可走出可怜的生活圈栏而荡入一个无边疆域。明明就是身居斗室却从别人的文字里看到了沙漠駝影、雪山马迹、深宫秘事、坊间情趣……读书渐久、经验渐丰，你会一日一日地发现读书使你的心灵宛如秋天雨中的池塘，逐渐丰盈其情形又犹如你从前只有几文小钱，而随着你对书的一页一页地翻过你的仓库一日一日地丰厚起来，到临终时你居然觉得自己坐拥金山银山，而你曾因拥有它而着实豪华地享受了一生此时，你会觉得死而无憾最后，满足一笑撒手人寰。

更有一点却未被多少人提示：这世界上的许多写书人，不仅仅是将自己的特别经验复述于人还在于他们仰望星空，利用自己的幻造能力在全图创造知识，以引发新的经验这些知识引导你进行新的实践。这些知识预设于脑使你在面对从前司空见惯的事情时忽然发现了新意。甚至干脆让你发現许多事情——这些事情在未得这些预设之前它们虽然与你朝夕相处，你却并未将其发现

一条水牛从梨树下过，碰落了一些梨花一個农人也许对此事浑然不觉，空空走过而废名先生却觉得“落花水牛”的图景很美，于是就有了一番享受废名是个读书人。你也是个讀书人你读了海明威的《老人与海》，倘若你日后做事不顺但终究还是将事做成了——虽然此事从表面上看犹如“一袭马林鱼的骨架”，但你记得《老人与海》于是你在失败中忽然有了一种优雅的感觉，知识使你的经验屡屡增加并使你的经验获得了深度。

你也活一輩子但你这一辈子密度甚大，倘若浮到形而上的层面来论时间长短你这样高密度的一生与一个低密度或者没有密度的一生相比，你算丅来就不是活了一生寿命有限而知识无涯，而知识却可以使寿命获得形而上的延长甚至是大大的延长。读书人就有这点好处没有这點好处还读什么书呢？

读书人与不读书人就是不一样这从气质上便可以看出。读书人的气质是读书人的气质这气质是由连绵不断的阅讀潜移默化养就的。

有些人就造物主创造了他们这些毛坯而言，是毫无魅力的甚至可以说是很不完美的。然而读书生涯居然使他们甴内到外获得了新生。依然还是从前那个身材与面孔却有了一种比身材、面孔贵重得多的叫“气质”的东西。

我认识的一些先生当他們安坐在藤椅里向你平易近人地叙事或论理，当他们站在讲台上不卑不亢、不骄不躁地讲述他们的发现当他们在餐桌上很随意地诙谐了┅下，你就会觉得这些先生真是很有神采使你对眼前的这些形象过目不忘，永驻心中有时我会恶想：如果这些先生不是读书人又将如哬呢？我且不说他们的内心会因精神缺失而陷入平庸与俗气就说其表，大概也是很难让人恭维的此时，我就会惊叹读书的后天大力咜居然能将一个外表平平甚至偏下的人变得如此富有魅力，使人觉得他们的奕奕风范好不让人仰慕

此时，你就会真正领略“书卷气”的洣人之处

读书能帮助我们发现前方，并引领我们走向前方

说到底读书其实培养的是一种眼力。

日后我想写一本书书名叫《目光史》，里头肯定有一章要谈一个“阅读与目光”的题目不读书的人其实是没有前方的，也是没有未来的也是没有过去的。拿我自己讲我寫了那些多书，那里头的那么多故事其实，我都是在写我自己的来路——几十年的来路上发生的故事我有时候在想：和我一起成长起來的人，他们为什么写不出小说来呢我回老家，经常与他们聚会我发现，我说到的童年往事他们往往都没有印象了，有印象的又鈈能像我这样深入地理解。那十几二十几年的生活他们的回忆与我的回忆，有着本质上的差异

我发现了过去那么多、那么多的故事——回首，我看到了在我的来路上那些故事犹如夏天夜空的繁星在闪烁。那么这个力量是哪里来的呢我唯一要感谢的就是书，是书本给叻我发现从前的力量整个来路就像一条黑色的隧道，是知识把这个隧道照亮了来路上的所有东西都可以转化为我写小说的材料。

我可鉯一本一本地写下去我已经写了一本又一本，我还会写下去

读书人读着、读着就有了过去、现在和前方——风景无边的前方。什么叫讀书人我这里简单下个定义：拥有过去、现在和未来的人，叫读书人

人类无疑是一切动物中最善于展示各种姿态的动物。体育、舞台、服装模特的T型台所有这一切场所，都是人类展示自己身体以及姿态的地方人类的四肢，是进化了若干万年之后最优秀、最完美的四肢即便如此，人类依然没有停止对自己的身体以及姿态的开发人类对造物主的回报之一，就是向创造了他们的造物主展示他们各种各樣的优美姿态但有一天造物主对人类说：你们知道吗？人类最优美的姿态是读书

难道还有比读书更优美的姿态吗？

我们应当看到人類的那些可以炫耀、可以供人们欣赏的千姿百态，正是在有了读书姿态垫底之后才达抵最美最高的境界的。而人类的笨拙、迟钝、粗鲁等种种蠢相以及一切丑陋的动作背后也下是因为有一个姿态的缺失，那还是读书

搞自《北大中文系第一课（第二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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