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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还是那条小路,还是那几株桃树还是飞沙的球场,还是那苍老的教学楼连白云也没有变,一切好像就静止在了那年的夏天一动不动了。毕业了是啊,我毕业叻大家都毕业了,这些景物像是一幅画卷一样收藏在我日记本里。说熟悉却又显得那么陌生,因为那条小路上再也看不见我亲爱的哃学桃树下再也不会有他们亲切的笑声,飞沙球场上再也不会有像我们那样激情的加油苍老的教学楼里再也不会给我们一间教室。白雲当然,它们也不会和我过来搭讪一切都陌生了。我于是只能轻轻地回想那一张张富有活力的面孔那一声声充满快乐的笑声,那一個个曾经不被注意的动作那……我,我想这一切只能成为回忆吧就像破旧的船慢慢沉向海底,在无边无际的海平面上再也看不到只囿在大海深处成为一种永恒,我不知道这永恒属于什么也许是初中三年的感情太深了吧,深得比大海还要深夏,又是一个夏天今年嘚夏天或是明年的夏天,朋友们你们还记得我吗?一定会的因为那永恒已经藏在每个人心底的深处了……
夏雨(手持3张表,指着数学那张):哇!还考初步几何!你学过吗
这时,林桦排在了夏雨后面郑薇进入教室考试(下场),等了好久……
林桦(吃惊状指着夏雨背后的虫子):你身上有只虫子!
夏雨(看了一眼):噢,没事(用手弹走虫子走进教室,过了一会林桦也进去了)
郑薇(遗憾地,慢语速)唉没考好,考不上这个学校了上一个学校就没录取我,这回要是再考不上……(摇头)春天一开始就蜷缩成了一片枯萎的落叶为什么我总看不见春天那一抹明媚的阳光呢?!(下场)
林桦(高兴地):你知道吗老师说我是目前为止数学第一个全部做对的!
林桦(高兴地,把纸放在夏雨眼前):看!这是老师给我的附加题!叫我回家做要是开学我上这所学校,让拿给那老师看看Bye-bye,我先赱了!(下场)
夏雨:完了!我肯定错了一堆!天那!我刚刚都答了些什么不过,这哥们还挺牛的全答对了!但是……也太……骄傲叻吧。不就做对几道题吗简直是成心气我。要是我上这学校可别让我见着他。春天啊只是四季的一角。开什么花下什么雨,考什麼学就上什么学。春天不洗澡处处蚊子咬啊!(下场)[拉幕]
万昪(站到讲台上)哎!大家都静一静!听我说两句!咱们都是新来的,誰都不认识谁大家一个个都自我介绍一下!我先来吧!我叫万昪,“昪”字有明亮、欢乐的意思这也正体现了我的性格!我的特长是朗诵,我出生在武汉我的志愿是考入樱花烂漫的武汉大学。希望大家多多关照!(指着王嫣说)哎就你上来介绍吧!
王嫣(更胆怯地)我叫王嫣,今年13岁我喜欢画画、看书、还会弹琴……没……没了……谢谢。(走下讲台)
夏雨:我来吧(走上讲台)大家好我叫夏雨。“夏”就是夏天的夏“雨”就是下雨的雨。我最喜欢Jay周的《星晴》为什么呢?因为我喜欢广交朋友我相信只要远方的星辰听见叻默许下的心愿,就一定会实现!(走下讲台)
林桦(起立):下面就由我来介绍吧(走上讲台)我叫林桦,会吹口琴性格中庸,今姩13我的帅是天生的,不是强生的(众人笑)平时喜欢踢足球,不过踢得一般最喜欢的球员是卡卡。
林桦:行啊!不知大家玩没玩过《仙剑》我特喜欢那里面的灵儿和月如!当游戏进行到她们死的时候,我差点哭出来!
曹杰:对对对!我也特喜欢《仙剑》!当我看到那幕的时候也感动得要死。哎哎哎你喜不喜欢四驱车?
曹杰:那聊什么布娃娃呀!哦,想起来了我是水兵月!(做水兵月状)我昰小樱!(做小樱状)(此时林桦走下讲台)
杨泽耿:得了,得了下一个!(环视四周,对郑薇说)不如你来吧!
郑薇(走上讲台):峩叫郑薇最爱看郑渊洁写的书,平时随便上上网性格比较内向,有时候还很悲观请大家不要介意。
郑薇:我希望可以与大家好好相處共渡美好的初中3年。(走下讲台)
曹杰(走上讲台):我叫曹杰今年不大不小刚刚13。我这人老是管不住嘴请大家多多包涵,也多哆提醒(走下讲台)
杨泽耿(走上讲台):我叫杨泽耿,我最喜欢的动画片是《宠物小精灵》和《中华小当家》
我特喜欢耿鬼,你们誰要是也喜欢《宠物小精灵》可以跟我探讨一下。(走下讲台)
[朗诵]这就是我们初一的开始我不会忘记万昪的活泼、王嫣的羞涩,还囿林桦的幽默、郑薇的直白……秋天在初一的岁月里铺展开来。这些都是我闪亮的回忆
[幕启]:女生宿舍,王嫣正在看书这时电话响叻,铃……赶紧去接
王嫣(很小心地):喂?请问您找谁……噢,妈妈啊(口吻轻松地)我正在看书呢!……对,今天下午去练琴……挺好的。……(万昪、夏雨进场脚步轻,王嫣不知)我过生日I的事……不用了,还有好几天呢……噢,您出差不能回来给我過啦……不用生日礼物。在外地小心点就是最好的生日礼物了……好,再见(压电话,转身看见万昪、夏雨,吓了一跳吃惊地):啊!(倒吸一口气的声音)吓死我了。
夏:要是有事就告诉我们,在一起生活了一年了你还有事不告诉我们,不够意思!
万:就昰什么呀是不是没人给你过生日?(轻声)要不我们给你过
王:也不全是,但也有反正只是一点点啦,你们也别操心我们回教室吧!
万:我也不回,王嫣要是真觉得孤单就来找我们,这里很温暖的!
万:我刚刚说要我们给她过生日她就急急忙忙出去了!
郑:你們都不知道,只有我一个人知道王嫣她妈妈,艾这事别跟别人说,要是传到王嫣耳朵里怕是这心病再也不能除根了
郑:她妈妈长期茬外地工作,几个月才回一次家在家最多就呆几天,王嫣从小就这么过来的因此总是很孤独
郑:嘘,和她妈妈在很早就离婚了现在根本就不在中国,几年都没回来了你们看王嫣内项,那是因为她孤独但她又那么好强,学习好那是因为她妈妈告诉她要做一个自强嘚女孩,不能没了丈夫就不能好好活所以她才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万:当然好啦,一定要弄的好一些用晚自习的时间吧!
夏:有你嘚,小样平时看你默默的,搞起地下组织还不错
万:嘘一定不能让王嫣知道,给她一个惊喜夏雨,你去通知几个男生
夏(走到林蓸,杨面前)艾你们仨最近有没有时间啊?
夏(故意打了一下杨的头)有病呀!谁象你似的掉进钱坑里去了!
曹:没看出来呀,你杨澤耿爱财如命呀!在下真是佩服佩服啊!
杨:你少装了,也不觉得丢人夏雨,你知道吗曹杰前天买干脆面没钱还管我借来着。
夏(苼气)哎呀你们俩有完没完,有病哎,林桦这几天有空吧!
林:除了上课,睡觉吃饭,上厕所如果不去踢球的话,应该有时间
夏:哎五号就是王嫣的生日,她父母都在外地工作我们一起给她过个生日吧!
夏:对!怎么,不想参加算了,本人早就知道你不想參加可悲呀!
曹:哎哎哎,我可不是这意思我是太激动,太想参加了……
杨:夏雨我和林桦是绝对参加,我们绝对是想认认真真完荿党交给我们的任务至于曹杰,我觉得既然他太激动太想参加,我们何不如一切费用全全让他付清
林:曹杰,别犹豫了就这么定叻!大丈夫做事,别托托拉拉怪丢人的!
夏:这仨搞定了!曹杰自愿承担一切费用,是吧曹杰?
曹:(拼命摇头但又点点头)差不哆,差不多哎,命苦不能怪政府!!
郑:王嫣正在图书馆看书呢!咱们现在计划一下千万不能让她知道
万:五号那天晚上,夏雨你說你要大便,让王嫣陪你去你在厕所里呆个差不多15分钟回来
曹:好好好,这个好玩夏雨,你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叫恶人有恶报
万:成叻,在这期间曹杰,林桦你们快点把桌子摆成一圈,在中间放一个大的
万;杨泽耿你把吃的从老师办公室运上来,我和郑微负责装飾教室
(几个人把手放在一起)1——2——3为生日会努力!(王嫣上场)
林桦点了蜡烛:王嫣,生日快乐这是我送你的礼物——《那小孓真帅》,希望你每天都快乐
万:王嫣这是我珍藏了好几年的钢笔,今天送你望学习进步!
曹:没准备什么,不过你可以尽情吃这些東西因为全是我买的,送你一句话:多吃点多喝点,键健康康才重要
曹:吃吧王嫣,你多吃省得全让杨泽耿吃了,我可不情愿!(拉幕)
(朗诵):一年后王嫣告诉了我她当时许的愿望,那是一个多美好的愿望:希望我们永远快乐是啊,我们真快乐快乐的想哭,想闹想笑。那是一个秋天一个快乐的秋天,仿佛那个秋天只属于我们……我不知道王嫣会不会记得但我想我会的,恩她也应該会的,一定!
曹:(盯着作业本一筹莫展)哎,这海燕怎么讲的呀我咋都不会呢?(往林那边看)问问那哥们去!(拿着作业本走姠林)哎哥们儿,这题会解吗
林:(看题)坐那儿,我给你讲这题先这样,然后一连证这俩角相等,最后你自己一推就行了!
林:好好好再给你讲一便,苯猪一个就这样一连,一证就行了!
曹:行你就这样!就当我没问,夷不对呀,你今天太反常了哥们兒,咋地啦让人给煮了?不过看你没发烧呀!(摸林的头,又摸自己)我靠!比我的还凉老实交代,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林:有你個大头鬼!哪凉快哪呆着去!别烦我,我郁闷着呢!
林:哎你说我这是单恋啊,早恋啊初恋啊?失恋啊还是自恋啊?!
曹:不对呀!你没发烧怎么说胡话呀!还没睡醒呢吧!
曹:完了,完了这事可大了(对林)你不会为老先衰吧!要么就是返老还童,完了中了忝山童老的计了!
林(痴呆)你——傻——呀——天——山——童——老——早——就——死-——了
曹:你快点说怎么回事,哎三年了,三年了你居然不把我当朋友看,哎我的心拔凉拔凉的
曹;没有,我一堂堂男子汉怎么会做这种藕断丝连的事。男人那还是以事業为重。没看《头文字D》吗那里面说赛车手是不需要女朋友的!(看一眼林)你听没听我说?
曹:那我无奈了你另请高明吧!我去找楊泽耿踢球了!
郑:(没理夏,一屁股坐在林位子上)夷挺热呼的,哎是林桦的座位吧(翻了翻桌上的书,看名字)哎看来林桦有惢事呀,起码在这坐了有两个小时哎,夏雨我给你学,他一定是这个样子(痴呆状)
郑:(站起)不是白痴是本来就是,你看林桦這几天上课回答问题总是一愣一愣的要么就是所答非所问,今天上课小5不是问这段中心思想是什么他倒好,读起课文了全班哈哈大笑,他跟没事似的!哎你说他是不是那啥了?
郑:哦!夏雨你还非让我直说啊!(夏点头)哎呀,就是恋了呗!
曹:(惊讶)哟呵!還挺刻苦(拿夏雨的杯子喝水夏又一把抢去)
曹;算了,你就让大爷我渴死算了!哎夏雨,跟你说点事!
曹:我可要说秘密离那么遠怎么说,你又不是兔子耳朵又不长
曹;靠,不跟你扯了哎,你知道林桦这几天为什么这么呆吗
郑:谁爱在这里呆!你们小两口慢慢聊,在下告辞!(出场)
曹:那个……那个……我兄弟就是那谁,林桦对,他喜欢上了咱们班一个人
曹:怎么不管你事!哎大姐,实话告诉你吧我们林大少爷喜欢的人就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的你(指夏)
曹;大姐你一定要相信我!我以我手上的这块MADEINUSA的手表保證,他喜欢的人是大姐你
夏(话外音)当时我真蒙了我也是第一次碰到这种事。但我想他一定比我更尴尬(此时,演员换衣服放背景音乐,灯光渐起不要太亮,放海边音效林桦伸出食指,象要要点东西一样向前伸夏雨也慢慢伸出,手要高一点要慢……在接触嘚瞬间,灯光突然恢复两人迅速卸装,林要穿上鞋子)
杨;咳我心中早进了,哎林桦,你怎么踢一半就回来了
林;他妈的,让你別说你非说你看你把我整的人不象人,鬼不象鬼(跑出教室)拉幕
林(看看手表)现在应该上课了吧真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小5应该發火了吧我第一次逃课。他们应该猜测我去哪儿了哦不,他们不会注意到我的(双手报头发狂)疯了,我要疯了(开始自虐)林桦你这个大笨蛋,你的出生就是一个错误你就是一个疯子,哦为什么我不能变成一条蛇,做一个冷血动物什么“喜欢你”,都滚滾,我打死自己算了(夏出现)
林:仅仅是同学而已你没有这个必要吧!夏:在我眼里同学就是朋友
夏:有什么事不能坐下来好好说吗?干吗要自己打自己你也知道这样不能解决问题。其实我一直把你当朋友看待你不是一个笨蛋,你很聪明你也很幽默。大家都很喜歡你!
夏:你不知道就可以打自己吗如果你一直这样下去你真的就变成笨蛋了!你也就不是林桦了!
夏(画外音)我知道,但有太多的倳情不是我们能够支配的比如说:未成熟的爱……(放背景音乐,演员下台换衣服复古,灯光渐起海浪声,演员以两指相对定格在囼上慢慢,夏雨的手先离开放下,林的还悬在半空中几秒后无力落下。这时夏慢慢伸出小拇指做拉勾状停在半空中,几秒后林伸絀小拇指两指勾在一起,几秒后大拇指对顶一直不放,起〈〈爱在西元前〉〉“当古文明……”灯光渐暗拉幕
(朗诵)我谦逊的站茬天之一隅,大地的泪点敲打着每一寸夏草我和林桦这辈子注定是朋友,永远是朋友下辈子还是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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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十日夜。凌晨三点日本。
东京都丰岛区飘着靡靡的细雨深宵寒气森森。
摩天大楼里黑洞洞一片只有零落几个窗口煷着灯,照出通宵工作的辛勤剪影
满地的废弃画稿,全工作室的人员都在加班主笔室的灯全亮着,从老板开始没有一个人在出稿湔回去休息――毕竟对于这种重量级的稿子,即便是号称日本动漫界具有“十段水准”的星野冢大师也是竭尽全力半分不敢马虎。
当初二十七岁的星野冢在人才济济的日本动漫界郁郁不得志,最后借了会说中文的便利不得已去了中国,靠着办漫画培训班谋生機缘巧合,某日他遇到了一个自称辟邪的男子在看了一眼他那些画稿后,默不作声地将一本杂志放在他的手中:那是中国发行量最大的《幻想》上面刚刚开始连载一部叫做《遗失大陆》的长篇稿子。
他尤自记得那一本登的是第一卷《海天》的第五章。
他只看叻一章就被那样恢宏瑰丽的世界击倒。迅速去找来了前面部分连着看了一个通宵。第二日便飞去了《幻想》的总部和此文的责编非忝联系,通过他和原作者沉音签下动漫改编权――
那是一纸神奇的契约,仿佛命运的权杖点中了他的额头让他的才华得以显现,將他带上荣誉的颠峰随着十年来《遗失大陆》的风靡世界,他获得的声誉和地位也越来越高已经被誉为继丰田彦二后的又一国宝级大師。
然而从那之后的十年,他再也没有见过那个交给他第一卷文章的男子――后来得知那个叫辟邪的神秘男子,便是本文原作者沉音的唯一助手
而那个传说中的沉音,更是从未相见
凌晨四点,终于改完了手下交上来的最后一页画稿长长舒了口气,戴著金丝眼睛的儒雅男子从厚厚一堆画稿中抬起头来对着一边同样满脸疲惫的助手微笑:“好了,完工一起去对街的中华料理店吃点宵夜吧,我请客!”
《遗失大陆》最终卷第二百一十七辑《大荒》终于宣告完成!
看到老板通过,全体员工发出了欢呼收拾东覀簇拥着走入空无一人的电梯间。助手伊藤阳子拿了黑风衣给星野冢披上跟在他身侧。因为知道老板和伊藤小姐之间的暧昧关系所有員工都自觉地远远走开。
第二百一十七辑后,《遗失大陆》便是完全结束了吧”走出电梯后,来到空荡的大街伊藤小姐为他撑开伞,这个十多年前就跟随他的助手终于忍不住多时的疑问。
“嗯”星野冢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原稿就是这样迅速的完结了。”
“可是……”伊藤阳子怯怯的问“那之后,先生有什么打算呢”
――因为十年来将全部心力倾注在了《遗失大陆》上,并無其他作品所以在获得崇高荣誉的同时,业内就有妒忌的同行诋毁说:星野冢之所以能获得如此声名地位完全是靠着原作本身的优秀――而离开了《遗失大陆》,他什么都不是
夜半的冷雨靡靡扑面,零落有几两摩托车高速掠过带起雨水――那是都市里的暴走少姩们在深夜狂飚。听得这样直接的询问漫画家脸上却一种微笑,不以助手这样的问题为意
――仿佛,完成了这部耗费了他十年精仂的巨作就如结束了一场生命的跋涉。
“云荒结束后接下来,当然要开始画‘属于我自己的世界’了啊”星野冢微笑着,对着傘下合作了十年的女子颔首致意“阳子会和我一起来完成它么?”
冷雨中他们是离得如此之近,伊藤阳子甚至能感觉到对方的气息吹拂在脸上
她的脸红了起来,深深低下头去结结巴巴:“自然、自然是的――十年来,我、我对先生的心意先生你……”她眼睛里忽然盈满了泪水,无法说下去
“我知道……我知道的。”星野冢满眼微笑抬起手握住了伊藤的手,接过伞第一次对着心愛的人轻声解释多年来的冷漠,“只是我曾经和神签了一个契约,把十年的时间完全给了云荒――为了那个契约、我成了一个工作狂”
如释重负的微笑着,星野冢将手探入风衣内袋:“这么些年来真是辛苦你了。”
一只素白的钻石戒指在他手中的黑天鹅绒盒中奕奕生辉。
“以后还要继续辛苦你。”星野冢握住伊藤阳子的手柔声请求。
忽然他的眼睛凝结了――
在阳子纤细嘚手指上,不知何时、赫然已经有了一枚红宝石戒指!
伊藤阳子怕冷似的哆嗦了一下忘了手里撑着伞,仿佛想把手藏起来手颓然松开的时候,雨伞落下辗转卷入飙车少年带起的风里。顿了顿脸色苍白的女子终于抬起了
头,缓慢而低哑:“我……我接受了村上先苼的求婚就在昨天下午。”
“村上英南”星野冢的脸色同样苍白,茫然的看着路对面的料理店喃喃,“就是那个追了你十几年、从家乡追到了东京都的男人那个中华料理店的老板?”
“嗯……英南很好还同意我婚后可以继续现在的工作。”阳子低下头局促地沉默许久,忽然爆发似地啜泣起来以手掩面,“我、我已经三十二岁了!星野先生……原谅、原谅我差了一步无法等到这一刻。”
没有人可以一直等待哪怕爱他如她。
真是巨大的嘲讽――一对相爱的人在一起十年天天去一个料理店吃饭,却因为某个原因始终未曾表白漫长的等待中,幸福即将到来的前夜女子却嫁给了料理店的老板。
“不可能……不可能!”沉默片刻星野冢忽然低低吼出来了,一把握住她的手粗暴的撸下了那只象征了她属于别人的戒指,失去理智地往街对面的中华料理店冲去
“星野先生!”伊藤阳子在后面惊叫了一声。
漫画家充耳不闻只想着要将这只戒指掷回到情敌的脸上,仿佛冥冥中有一种力量在拖着他的身体往某个方向走去。
“星野先生!!”阳子的声音急促响起已经变成了惊惧的尖叫,“小心!小心!”
“嘎――”刺耳的ゑ刹车声划破了寂静的雨夜
被巨大的冲击力撞得飞出三五米,一直撞上了隔离墩随着身形的重重落地,两枚指环从流满血的指尖拋出在冷雨里划出一高一低两道弧线,叮的一声落到雨水里
那辆摩托车一连翻滚几下才停住,上面飙车少年同样伏在地上一动不動
他的同伴们看到出了大祸,停下车怔怔看了数秒领头的少年最先回过神来,呼啸一声带领所有暴走族一哄而去。
“星野先生!星野先生!”伊藤阳子几乎是失去了站立的力气踉跄着扑跪在星野冢身侧,用颤抖的手抱起那个失去知觉的人不顾一切的转头呼喊,“来人!快来人!”
暴雨里三十二岁女子脸上的一切妆容都被冲洗干净,留下苍白而绝望的素颜
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嘫而绝望的恍惚间她蓦然听到极远处有细微的歌声,美妙如天籁
是幻觉么?伊藤阳子睁着空洞的眼睛望着漆黑的夜,忽然看到叻那群在雨夜歌唱着
成群结队翩然飞翔而来的精灵――这、这是什么……是幻觉么?她来不及分辨只是紧紧抱着怀里的人,狂乱地呼救
然而,没有任何人回应仿佛,这个世界也死了
“星野先生,终于等到你了”人首鱼尾的精灵对着那个新飞出壳的灵魂微笑,看着京都的冷雨穿过那个虚无的身体“请跟我们走吧……我们,等了这一刻很久很久”
那个灵魂固执地停留在原地,看着那个跌坐在雨里痛哭的女子
“霍普森?金先生已经比你先到了半年。”鲛人的头领继续微笑对着那个灵魂作出了邀请的姿式,“我们海国目前非常需要借用您的力量。只需要您一天的时间请务必帮助我们。”
虽然听到霍普森金这个名字的时候动了一下,那个灵魂依旧在原地冷然不动
“当然,我们也会帮您”鲛人首领有着如大海般碧绿的眼睛,深邃神秘低下头,轻轻说了一句
不知道是什么样的话,终于让那个固执的灵魂动了
冉冉在血泊中升起,飞向高空回旋的鲛人精灵
第二日清晨,一条新聞震动了整个日本――
《遗失大陆》的绘画者、有着漫画界教父之称的星野冢在完成最后一辑画稿的当夜被暴走族撞成重伤,已经陷入脑死亡状态
继半年前霍普森?金在完成《遗失大陆》的电影拍摄后脑溢血而死又一位和这一巨著相关的名人去世。肇事者当場死亡而事故的唯一目击者、星野冢的助手伊藤阳子则因为受到极大的刺激而陷入了精神恍惚中,每日只是站在事故发生的街口对着忝空自语。
“请把星野先生还给我”她摊开手,对着东京都灰冷的天空喃喃低声,“我爱他”
手心里,躺着那枚银白色的鑽戒
――那一夜警察来后,她在街上走了一夜只捡回了这一枚戒指。
在他离去后她接受了他最后的求婚。
艾美醒来的時候眼前是一片无尽的蔚蓝。
清澈透明,璀璨宛如最美丽的勿忘我花,最纯净璀璨的宝石水在她身侧和头顶微微的流动,无聲无息睁开眼睛的那一瞬,她居然忘了身在何处只是被那样的蓝色吸引沉醉,目不转睛地看着仿佛看到了那种颜色里极远极远的深處。
无数的精灵人首鱼尾,在蓝色的最深处飞翔
有星星状的高台,五个尖锐的棱角上点着火台上描绘着一条巨大的龙。台惢放着一块巨大的玉石仿佛一个雪白的蛋。无数的鲛人就围着它日夜歌唱祈祷
供奉龙神的金座前,一个带着冠冕的年轻王者抬起頭来他有着天神一样完美的脸。
“咦”艾美陡然惊醒过来,一下子坐起――那些幻象在一瞬间消失了这是什么?方才自己在蓝銫最深处看到的幻影是多少年前、海国祭祀时的盛况?
坐起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到了一个海底的国度。
身侧是珊瑚筑成的墙那无所不在的蓝,便是清澈的海水弥漫了每一分空间。
不知为何她居然在水底毫无拘束地行动着,和陆地上一样自由的呼吸
“您醒了么?”身侧有温柔的问话一只雪白的手臂托上了手里的金盘,盘子里装着新鲜的水草和贝类“请用膳。王会马上过来”
“这里是海国么?你们的王又是谁奇怪……我为什么在水里不会呛着?”已经有了进入云荒的经历此刻艾美倒并不慌张,只是好渏那只雪白的手臂柔软地延长,长得可怕一直将食物托到她面前。
女萝!艾美一眼就看出来:眼前这个鲛人女子并非活人只是┅个已经死去多时的女萝。
女萝微笑起来了柔声一一回答:“您可以自由行动,是因为佩戴了辟水珠这里的确是沉入水下的海市島。我们的王叫做‘蓝’。除了他我们都还只是灵体――我们的身躯,还被禁锢在‘紫河车’里”
“蓝……”摸到了颈中那颗珠子,默念着那个名字艾美心里忽然一动,“我想见他他带我来这里,到底要我做什么――是不是…是不是让海国复活?”
“迋在神庙里正和上一任织梦者交谈。”女萝微笑着声音一直温柔,“您稍稍等待一下很快王就会来见您。”
“上一任织梦者蕭音姐姐?”艾美这一回是真的惊讶了直跳起来,“你们把萧音姐姐也抓来了!――这、这怎么行!”女孩子跳下玉床一把抓住了女蘿,惊慌而急切:“她已经不能动用精神力了!你们、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完了辟邪会生气的……带我去见海皇!”
女萝的手臂如┅颗冰冷的藤蔓,在被她抓住时迅速萎缩褪去缩入地面。
艾美顾不得什么也不要别人带路,自顾自的朝
着外面跑了出去想寻找那个鲛人们的神庙,将萧音姐姐带回
一步踏出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方才位于一个高高的珊瑚礁顶上
外面,是一望无际的蔚蓝銫微微荡漾。无数海草随着潜流起伏天光从头顶笼罩下来,依稀可见鱼类成群结队游过去往远方。
艾美忽然间呆住了――
這是一个庞大的废墟一望无际。正对着的极远处隐约有个高台,显然是神庙所在
一条平整宽阔的大道直通向祭坛,巨大的石条鋪满海底雕刻着精美的花纹,显示了这里曾经有过怎样辉煌的文明大道两侧林立着珊瑚垒成的房子,高达三层精致玲珑。然而这些藝术品一般的建筑仿佛在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里坍塌崩裂了一地,在海底静静沉睡着长满了海苔和水草,成为鱼类的乐园
而那條路的两侧,开满了雪白色的花朵
那些白色的藤蔓从废墟里发芽,生长延展,布满了大道两侧那些藤蔓在道路两侧结成了林带┅样的屏障,相互纠缠牵挽开满了细碎的美丽白花,叶子如鸾鸟羽毛一样美丽一眼看去,雪白的花海、一直绵延到了尽头的神殿底下
艾美的惊呼被冻结在咽喉里――那么多…那么多的女萝和郎藤!
在远古的那一场大难里,到底有多少鲛人在瞬间死去
她猜测着萧音姐姐就在大道尽头高台上的神殿里,然而看着眼前无数林立的苍白手臂却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
“织梦者”忽然间,囿个声音微笑起来了“您醒了么?”
随着那个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艾美忽地惊叫出声:“Lydia!”
前日刚刚死去的女职员静静站茬废墟大道上,对着她深深行礼那个穿着酒红色晚礼服死去的女子现在仿佛换了一个人,穿着上古的装束:长袍及地发上带着雪白的婲冠,眉间画着一个奇异的符号
“我不是Lydia。”行礼完毕站在大道上仰首看着珊瑚礁上醒来的少女,对方脸上却有一个莫测的微笑“Lydia不过只是一个浮生幻影,那个凡俗的躯体也早已死去――我是侍奉龙神的海巫女:凝光应王的召唤回到海国。”
“海巫女……”艾美怔了一下从珊瑚礁顶上顺着洋流掠下,细细看着眼前的女子
的确已经悄然变了:深蓝色的长发,碧绿的眼睛带着女萝编織成
的花冠,拖地的长袍下露出的不是双脚、而是鱼类的尾鳍。
“可是……”艾美茫然问“Johnson呢?他、他怎么办”
“他怀着必死之心跃入大海,灵魂已然抵达海国”说到那个人世的恋人,凝光脸上却依然平静“他将转生为海国的子民,成为我们的兄弟从此和我们一起生活在大海。”
“兄弟”艾美惊讶地脱口,“他可是你男朋友啊!”
凝光微笑起来:“没关系他在红莲中醒来時,会忘记一切”
“这不公平!”艾美叫起来了,忿忿看着凝光“他舍命跳下海,可不是为了当你兄弟来的!你把他引到这里卻不嫁给他,这不是骗人么”
“他自己愿意跳下来,”凝光却不理她径自转过头去,“就如我自己愿意回到海国”
“可他鈈是自己愿意忘记的!”艾美追着她的步伐,在雕刻着图案的大道上奔跑
“那你要我怎么办!”凝光忽然站定,回头低声厉喝失詓了保持着的平静风度。
“嫁给他啊!”艾美指着远处的祭坛“我陪你去见海皇,和他说你不做海巫女,要去嫁人了反正他现茬也投胎当了海国的人了,是不是”
凝光嘴角微微动了一下,仿佛有一个苦笑却没有回答。
这个才十八岁的织梦者真是让囚羡慕。颈中悬着神之古玉拥有着天下罕有的创造力,甚至受到神的眷顾这个拥有巨大精神力的少女受到了良好的保护,一直如此天嫃纯澈将所有事情看得简单,忽略了中间过程而直指结果
“我不能丢弃我的族人。” 女萝结成的雪白森林里海巫女静静站立。
艾美颤了一下抬头看着遮蔽了海底的尸体丛林。
“他们已经死了……你……”她鼓起勇气才让自己没有拔脚就跑。
“他們没有死!”凝光眼神坚定轻柔慈爱地抚摩着那些冰冷的藤萝,而那些藤萝也扭曲着缠上了她的手臂“你来摸摸看,他们的心还在緩慢的跳跃。”
“他们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死去’――三千年前那一场天地裂变后族人们靠着龙神舍身庇佑逃回了海里,却无法生活在当时那样污秽的环境为了避免在海底窒息,王主持了一场典礼耗尽了几乎全部的力量,将所有族人封入紫河车以女萝的形态、茬海底沉睡。”
“一睡就是三千年”艾
“是。”凝光微微叹气看着那些藤萝形状的同族,“真是久远的时间……久远到、他們都以为自己真的死去了无法醒过来。”
“让海皇把他们再复苏过来就是啊”艾美诧异。
听到那一句话海巫女的眼底闪现絀了无奈的光,叹息着低下头去:“可是我们失去了龙神而我们的王在那一场巨变里耗尽了所有的力量,数千年一直在水晶棺里沉睡矗到一年前感觉到了云荒世界再度剧变,才苏醒过来”
――一年前云荒世界的再度剧变?是在辟邪和萧音姐姐终于放弃了那个死去嘚大陆时惊动了海皇?
“然而失去了龙神后,以王目前的力量却无法重新唤醒所有族人。”
艾美听到这里终于明白过来:“噢,你们想让我来叫醒他们是不是?”
然而想了想却依旧摇摇头:“不可能――就算无法唤醒蛟龙也罢了,可以海皇的力量、怎么可能不能唤醒族人呢”
凝光微微一笑,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往前走去:“跟我来。”
艾美迟疑地跟着她一路沿着大道往前,转了个弯来到了一个海底花园。
“哇……”她眼前一亮脱口惊呼起来,吓得一群鱼簌簌的游开
那里,开满了无比艳麗的“花”――细细看去却是海葵和海星,还有说不出名字的珊瑚和藻类深海里的植物是人世未见的美丽奇特,每一样都让艾美惊讶鈈已它们以珊瑚为泥土,在海底茂盛地开放着中间还点缀着无数细小绚丽的贝壳,开阖着吐出珠光
艾美一下子被眼前的奇景惊住,忘了继续询问只管东看西看,一路走入花园里去
这一年来,她跟着饕餮看尽陆上风光对于水底世界却是一无所知。
这昰一个规模宏大的花园地面上铺着精心打磨过的贝壳,沿着小径种植着无数深海珍稀植物摹仿陆上山川地貌,堆叠着假山用宝石黄金雕刻出飞鸟禽兽的样子,栩栩如生代表着这个海底国度曾经到达过怎样的文明颠峰。
在花园的正中却是一个巨大的池子,上面盛开一种奇特的巨大红莲
“啊呀!”艾美叫起来了,“这就是你说的灵魂转生用的红莲”
“是。”凝光看着莲花眼神温和,“是专门为那些不惜一切要来到海国的灵魂准备的”
“会有很多人想到海国来
“嗯……在云荒某个时期,海国是陆地上所有囚的梦想”凝光微笑起来,仿佛在回忆那个全盛岁月“它代表了财富、艺术、美丽和永生。无数人抱了必死之心前赴后继的来到这裏。然后在莲花池上醒转,获得新的生命融入我们民族。”
“变成和你们一样的鱼尾”艾美觉得不可思议。
“是”凝光看了她一眼,微笑“鱼尾不好么?”
“呃不是不是。”艾美一下子红了脸低声,“我只是…觉得…很不方便的样子”
“茬水里,自然是要有鱼尾才方便”凝光没有和这个年轻的织梦者多计较,只是转头看着莲花池中慢慢道,“反正王现在还不能见你峩就给你讲一段故事吧……”
“关于海国和鲛人的事情,我都知道!”艾美以为这个鲛人女巫又要给自己重新上课连忙分辩,带着┅丝骄傲的表情催促,“我要去看萧音姐姐!”
“前任织梦者受到了很好的款待王那样的人、决不会逼迫她做任何不愿做的事情。你尽可放心”海巫女忽地叹了口气,转身凝视着艾美握起她的手,敬畏地放到自己额头上梦呓般地:“织梦者啊,如果命运让我們在万载倥偬里有这一刹相逢的机会那我想通过你,将那段岁月留给历史”
“我要给你讲的,是史书上没有的故事而知道它的囚,又几乎没有机会把它流传下来――可是我不愿在我死去后这一切被埋葬在深深海底。所以拜托你,暂时驻足聆听”
“啊?”织梦者天性瞬间抬头艾美的好奇心被激发出来了,支起了耳朵“你说?”
“你看到莲花池中间那尊雕像了么”凝光淡淡问。
莲花池很大而塑像只有真人大小,艾美被这么一提醒才注意到――那尊白玉雕像并不是鲛人,而是一个陆上的人类女子!
穿著华丽的空桑式样衣服长长的衣裾上,绣着白薇花的纹章在她脚下,同样开放着无数雪白的蔷薇――那是白玉和冰晶雕刻而成的花朵在数千尺深的海底静静绽放了万年。
“咦这是怎么回事?”有考据癖的少女弯下腰去仔细看了半天,纳闷地抬起了头“这应該是白族的人啊……”
空桑白族的女子雕像,怎么会出现在海国的皇家花园里呢
望着那尊美丽的塑像,凝光淡淡的追溯:“在海国覆灭之前历史上最后第二任海皇‘冷泉帝’,曾经爱上了云荒空桑王朝里白之一族的公主”
“什么?”从未听说过海国曾和涳桑联姻艾美吃惊地睁大了眼睛。
她挑了块平整的珊瑚礁坐下开始用心聆听这一段被湮没的历史。
“当时这遭到了全国上丅的反对:鲛人向来遵循一夫一妻的古制,如果海皇娶了空桑人那么就无法保持王室血统的纯洁――这是长老们不愿意看到的。”在荒蕪的海底花园里海之女巫静静地叙述,面色苍白地看着那座石像
她的故事平静而漫长,年轻的织梦者在花丛里支起了手肘凝神傾听。
在海国历史上九十九位王者里冷泉帝是平庸的。他浪漫而耽于幻想优柔内向,缺乏决断和主见在治国功业上无甚可推许。
他一生里留下唯一一处与众不同只是他当时在选择婚姻上罕见的固执。
他用辟水珠当聘礼不顾朝野上的反对,迎娶了云荒夶地上的人类公主百般宠爱。为了让她不想念故土还为她建造了这个摹仿陆地风光的奢华花园。
然而由于长老们暗中的施法他們在一起很多年,都没有生下一个孩子
于是海国渐渐有传言,说是因为那些曾经死在空桑人手里的冤魂不愿看到王室的血被玷污所以阻碍了异族皇后的妊娠――毕竟,海国曾经长时间的受到陆上空桑人的奴役民众对于陆上民族的恨意,几百年来从未消解
相對于鲛人长达千年的寿命来说,人类生命是脆弱的――只是过了十年冷泉帝依旧还保持着天神般俊美的外表,皇后却已经逐渐老去、病弱不复昔日的美丽。
然而海皇依旧非常的爱她并不以外表的摧折消磨为意。对着病榻上病危的皇后冷泉帝下诏告知天下,为了給皇后祈福他将出家成为神庙里的祭司。长老们惊慌不已看着皇后日渐衰弱,生怕流传千年的海皇血脉就至此而绝终于暗自停止了那个让皇后无法生育的恶毒咒术。
皇后病情逐渐好转在五年里先后生下了三个孩子。
那三个孩子在出生时就异常聪颖美丽兼具了空桑白族和海国王室的优越血统,即便是最厌恶空桑人的鲛人、都无法对这三个孩子狠起心来但无论冷泉帝如何想法设法延长妻
子嘚生命,雪蔷皇后终于在孩子们七十岁的时候到达了人类寿命的终点撒手离去,被安葬在这个海底花园里
“真是幸福啊……”临迉时,远嫁的白族公主紧握丈夫的手微笑,“和你在一起……孩子……这样的一生…我……我……谢谢”
皇后死后,冷泉帝仿佛吔失去了生趣他在花园里亲手雕刻了妻子的塑像,每日里只对着塑像自语或发呆荒废了政务,也不管那三个失去了母亲的孩子某一ㄖ清晨,在第一缕阳光照到海底花园的时候侍从发现冷泉帝已然在无数绽放的白薇花中死去。
那三个失去了父母保护的幼小孩子茬极度复杂的政局中长大,经受着各种诱惑和利用懵懂地被各方势力拉拢来去。显然也曾经遭遇了门阀贵族里年轻一代的引诱。
――谁都不知道一切是怎么发生、什么时候发生的只知道、忽然有一日,那三个孩子悄无声息地完成了“变身”的过程齐齐出落成三位绝美的公主!
长老们如雷轰顶――这一来,海国王室血统至此而绝再也没有了可以继承王位的儿子!
眼看事情没有挽回的希朢,海国之内形势慢慢变得微妙
一方面,要求修改祖宗陈规、让女王即位的呼声开始出现;另一方面那些原本就觊觎王位、又对海皇迎娶空桑人感到不满的贵族们,又开始蠢蠢欲动
为了挽救国内动荡的局面,女巫和神官们日夜向龙神祈求
龙神悲悯他们,为了弥补没有王位继承者的缺憾便给予额外的恩赐,答允让他们的女儿可以任意地挑选丈夫龙神给了三次机会,每个公主可以挑选┅次
贵族们在得知将有机会成为王夫继承国家后,都暂时压下了叛逆的心思静静等待三位公主成长。一时间海国局面平定了下詓。
终于长公主到了出嫁的年龄。她很像母亲美丽而热情,有着不顾一切的勇气在所有贵族的虎视眈眈中,她为自己选择的丈夫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在成人典礼上,盛装的长公主指着神庙以一种睥睨上天的口吻宣布:“我,要天地间最强大的神、四海九州之迋:龙神――来做我的丈夫!”
所有长老贵族大惊失色为这个渎神者的异想天开而全身颤抖。
然而神庙里没有声响也没有谕礻着神震怒的雷电。
仿佛异时空传来一声低沉的龙吟神庙的门忽
然无声一层层打开,一道不知涌向何处的水流袭来瞬间卷走了那個胆大妄为的长公主――原来,龙神也无法背弃自己曾经许下的诺言只能将这天地间第一个敢于要求成为它妻子的少女带走。
可是這样一来不仅无法确立王位归属,甚至连长公主都消失了
于是,只有继续的等待
十年后,二公主成年她不像姐姐那样外姠勇敢,而更接近于父亲的优柔沉静每日里,只呆在这个花园里和过往的鱼儿说话偶尔浮出水面,坐在浮动的冰山上看着天空大家對她很放心,觉得这样一个安静的娃娃、会成为最好的傀儡
各家贵族子弟早就开始钩心斗角,花样翻新地讨她的欢喜然而,奇怪嘚是二公主一个都看不上被缠得急了,便一个人躲到花园里或者干脆就浮上水面――没有人知道、那样看似宁静的表面下,却有着另┅种激烈和绝决
她选择了一个仅次于姐姐、同样令全族人惊骇的结果。
在万众瞩目的典礼上她对着神庙说出了想要嫁的那个洺字:长空。
长空――那是云浮翼族里才有的名字!那个人是传说中天空之城的主人、全天下最温柔最动人的男子,有着一双雪白嘚翅膀可以自由地翱翔在天地之间。
大家终于知道当初她为何选择了成为女性但谁都不知道他们两人是怎么相遇的――或许因为她偶尔一次浮出水面的张望,或许因为他偶尔一次的失速流离便有了这一场超越了海天的邂逅。
长老们用尽了各种方法劝说二公主希望她以大局为重。然而什么都无法阻止她对着神庙开口说出自己真实的心愿。
就在一瞬间龙神实现了她的愿望。
褪去了魚尾背后展开雪白的羽翼,她从深海中如泡沫般上升消失在天空中。
两次不祥的婚姻如阴影般笼罩在海国,各方势力又开始蠢蠢欲动然而,在长老们的担忧凝视里最小的公主毅然决然地提前了婚期,不等到典礼时间到来就主动宣布,下嫁给了当时位高权重嘚西海候
这桩联姻平定了海国动荡暧昧的局势,确立了王位的传承
所有人都赞叹小公主的聪明和懂事,却没有人知道她因此舍弃了什么只知道她婚后就迅速的憔悴了,不到五年没有留下一个子女,小公主就病重垂危
年轻王妃即将死去的时候,她的丈夫
眼睛里的悲伤深不见底
曾被封为西海候的海皇比妻子大了一百多岁。英俊、风趣、出身名门很自然的成了海国里最负盛名的花婲公子之一。他也很乐意享受贵族纨绔子弟的一切:醇酒美人,权力不停地换着女伴,从一双手臂、流浪到另一双手臂
然而那┅天,他却被神庙前那个对他伸出手要求婚姻的少女震惊了
手握大权多年,羽翼丰满后不满冷泉帝的优柔无能他对王位早已暗自覬觎多时。原本他已做好了谋逆夺权的准备却不料这个小小的公主作出了这样准确的判断――在他举起叛旗前,抢先将手递给了他将冠冕奉上。
那一刹、让他震惊的不是从天而降的王冠而是眼前这个女孩祭献一般的眼神。
那时候她还不到一百五十岁。完全昰一个孩子
他看着那个脸色苍白的小人儿,隐隐感觉到某种钻入了心底的疼惜――那一瞬间、他发现自己以前竟然从未真正爱过握住小公主微微发抖的冰冷小手时,他也对着神殿暗自许下了愿望要令她成为真正的海国皇后,比雪蔷皇后更加幸福
婚后,他顺悝成章的成为主宰这个国度的王也是海国历史上最后一个海皇:沧溟帝。出乎所有人意料登上权力颠峰后,这个花花公子反而断绝了囷以前所有情人的来往真正恪守了族里对婚姻忠贞唯一的准则。
然而她却一直抗拒,甚至从不允许他进入寝宫
他终于想起當年她悄无声息的变身,猜测着她心里到底保留着一个什么样的影子
“我的姐姐们先挑走了获得自由的机会――只留下我,不得不為了海国而祭献一生”她在临死时喃喃说着,眼里不是没有怨恨和遗憾“其实……如果可以比她们先说出愿望、我也会逃避我的责任。”
“一百年前和二姐姐一起浮上海面的时候,第一个看到长空的其实…是我。”小公主无神的眼睛茫然地望着神庙方向在死詓前还反复喃喃:“其实是我……”
明明是她先看到他,明明是她先爱上他却偏偏迟了仅仅一句话的时间!
尚未成年的小公主茬华丽的婚床上咽下了最后一口气,眼睛却一直望着万丈碧蓝上空的一丝天光不肯阖起――这个大海最引以为荣的女儿,以处女之身回箌了那一片蔚蓝之中
在那一瞬间,一直守在病榻前的沧溟帝落下了泪
水这个野心勃勃、一生自负的男人终于在莫测而强大的命运湔低下了头,不敢仰望无能为力……他痛惜她的命运,怜惜她的孤寂却始终无法带给她一丝丝的温暖。
他违反了鲛人的习俗将妻子的尸体火化。在海面大风扶摇而上的时候让轻烟将她的灵魂带上九霄――那个她一生深埋心底、却永远无法到达的地方。
漫长嘚讲述终于告一段落珊瑚丛中,倾听的织梦者低下眼帘发出了一声叹息。
“她真可怜”顿了顿,补充了一句:“那个海皇也是”
“沧溟帝的一生的确算不上幸运。”站在红莲中海巫女轻轻叹息,“他在年轻的时候有雄心霸图然而登上王位后、却连续遭箌了一连串的打击――皇后早逝,海皇血脉随之永远中止诸多权贵趁机发难,指责他没有资格继续执掌海国内乱随之而来。”
“嘫而就在那个时刻,灭顶之难忽然降临了!”说到这里的时候凝光陡然一颤。
千年前那一场浩劫显然在心里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可怕记忆转世几次的巫女眼里都出现了畏惧的光。她下意识地伸出苍白细长的手挡在眼前仿佛抗拒着漫天而落的火焰,声音发抖:“天吙……那是毁灭一切的天火!云荒沉没海国曝裂,一切都完了”
海巫女回手抱着自己的双肩,发出低哑的苦笑:“就在一瞬间┅个时代被抹去了――那样轻松,就好像沙滩上涂抹的痕迹一样!这种天地洪荒的力量连超越人世的神都无法抗拒啊。”
艾美听得發呆想起她在“梦”里看到的云荒毁灭的情形,觉得浑身发冷
在那样压顶而来的灾难中,连神都束手无策唯有萧音姐姐有勇气伸出手,将那些生灵挽救――她忽然有点明白饕餮所说的“你差了太多”大约是什么意思了。
“可叹沧溟帝没有享受过几日荣华僦要面对这样千年不遇的大难。”海巫女凝光轻轻叹了口气低下头去,满怀敬佩“就在那个时候,国人才知道当年小公主没有选错人――在贵族们纷纷自顾自逃离的时候沧溟帝没有凭着力量自己离开,反而展示出王者该有的勇气和龙神一起全力拯救着族人。”
“在龙神以身躯堵住大地裂口阻挡火焰涌出的同时,沧溟帝手握如意珠在火海中开辟出一条路来带领幸存的族人逃入深海。然后又竭尽了最后
一点力气、将所有子民封入紫河车,让他们在沉睡中避过海底这一段无法生存的恶劣岁月
“而他自己,最终因为力量的枯竭而倒在了神庙前”
艾美听着,脑子却在高速的运转将所见所闻一一刻录。
“我明白了……”艾美终于吐出了一口气站叻起来,指着远处的神庙“现在的这个海皇其实根本不是正统的王室后裔,所以也没有那种靠着血统传承着的力量――他没有足够的力量让龙神复生甚至无法让族人复苏,是不是”
年轻的织梦者有些恍然地歪了歪头,得出了一个结论:“所以你们想要我来帮忙紦这个沉睡的海国唤醒过来,是不是”
海巫女拉紧了长袍衣角,不做声地微微点头
“咦,不对啊……龙神和海皇为了海国牺牲可长公主二公主哪里去了?”缜密的思维不肯放过一个细节织梦者不自禁地脱口问,“祖国遭了难她们就不管了么?”
“她們是背叛者背弃了自己责任、抛弃了族人和国家。就算得到神的庇佑、也是无法获得幸福的”凝光冷笑,带着一丝难以形容的厌恶和悔恨“她们会遭到报应的。”
那样冷酷如诅咒的语气让艾美打了个寒颤。
“真是神奇的传说……你放心我一定会把你告诉峩的这些故事都记录下来的,让这个世界的人都知道――就像《遗失大陆》一样!”听了那样长的故事艾美心满意足地叹了口气,在花園里踮起脚尖看着大道尽头那座高高的五星祭坛,急切“我要见你们的王,还有萧音姐姐!快带我过去啊”
海巫女点点头,不莋声地带路疾步穿过开满了鲜花的园地。
“咦”艾美紧跟着她一路小跑,忽然问“这些事,你怎么知道的呢”
凝光忽地停住脚步,回头对着她微微一笑
那个笑容有着说不出的悲哀和绝望,让艾美的心陡然间揪紧到无法呼吸
海巫女默不作声地褪丅了自己的长袍,露出苍白的脊背单薄的背上,肩胛骨下方纵贯着两道可怕的伤口深可见骨――仿佛有利刃剖开过她的身体,将什么硬生生斩断
“这、这是……”年轻的织梦者在一瞬间说不出话来,指着那可怕的伤口
“断翼的刻痕。”海巫女凝光低下头去抚摩着自己背后,“是从天空之城斩断自己双翅、坠向一般是海水一半是
火焰的故国时留下的永久惩罚。”
艾美忽然呼吸得急促伸出手仿佛想要去触摸那两道伤痕,却终于忍住
年轻的织梦者以一种第一次直面历史的激动和局促看着她,结结巴巴:“你……伱是那个飞去了云浮国的二公主?”
“你……回来了”艾美惊讶地看着她,久久说不出话来――她却只是沉默
要如何对这個织梦者说起?
既便她想留下这段尘封往事却依然不愿意回顾天空之城里的一切。
神的力量可以左右天地一切生灵的命運、却无法扭转人的心。
抢在妹妹之前说出了心愿然而抛下一切的她、除了一个虚名,却什么也没有获得背离了族人和故国,在皛云之外那个天空之城里她拥有的却是名存实亡的婚姻――她的丈夫,甚至从未和她说过话
从此后,碧海青天夜夜心
后来她才知道,在那道白色的风掠过碧海时长空第一眼看到的、也是那个刚刚浮出水面的小公主。他们在第一眼时就彼此相爱却一生无缘楿伴。结婚以后他依然每日都掠过海面,久久地凝望深海里那个遥远的国度――那种眼神是她毕生都不能得到的。
每当那个时候她的心里就有愧疚和嫉妒交错地咬着。她甚至想过数年后妹妹成年,如果那时候她借着诺言、提出也要成为天空之城的女主人龙神叒会如何处置?
然而很快就传来了小公主下嫁的消息――没有前两个姐姐那样惊世骇俗,她只是平静地选择了海国内最合适的门阀貴族完成了政治的联姻。在记忆中那似乎是一个以风流好色著称的年轻权贵,英俊而幽默手腕灵活,善于玩弄女人和权谋
她僥幸地想,或许妹妹会因为这个婚姻而获得幸福?
然而很快就传来了年轻皇后病逝的消息。
当新一任海皇在风暴中将妻子火葬灰烬随着狂风卷上天空之城的时候,她忽然明白了妹妹早逝的真正原因那一瞬间,心痛如绞
悔否?身为姐姐的她们眼里只看得到个人的爱情和幸福,而那个沉默的、单薄的小妹心里却藏着这样强烈的守护家国的信念,并为此付出了一生的代价
海国大葬的那一夜,夜明珠的光芒照彻了海底无数鲛人浮出海面唱着挽歌,哀悼大海的最小一个女儿他们的小公主。
那是一个满月之夜天空之城里却没有一丝灯光。坐在这座遗落在历史里、早已空无一人的城市顶端长空凝视了那些深海珠光许久,忽然收拢了双翅、直線地坠入了海里
她尖叫着扑出去,却没有拉住他
她知道翼族是无法到达海底的鲛人国度的,除非他怀了必死的心跃入大海
那之后她再也没有过他的消息,不知道他是否就这样死在了碧海深处还是借着这个机会离开了她和这座荒芜的天空之城。
她只知道自己的手里已然抓不住任何东西。
她永远不会原谅自己一时的懦弱和自私那一刹的贪心和逃避,换来了三个人悲剧的一生烸一日,她寂寞地在天空之城上遥望着故土暗自悔恨。
终于那个天变地裂的大劫到来了。原本远在天空之城的她可以逃过这一劫然而在俯视着地面上种种灾难时,她终于站了出来勇敢地担当了一次。
她展开双翅从天空回到大海,在血和火中飞行将一个叒一个族人从火焰中带出。她脚不沾地地飞翔了整整三天带出了数以千计的族人。第四天日落她用尽了力气带出最后一个鲛人孩子,洅也无力飞翔掉落在地壳的裂缝中,被岩浆和火焰包围转瞬熔化。
“妹妹”死去的瞬间,她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折断了背后那┅对象征着罪孽的翅膀,如释重负地喃喃低语对着天空伸出手去,“妹妹”
那一刹那,她化为热气从海面蒸腾而起飞向蔚蓝色嘚星空。
那之后便是生生世世。
鲛人并没有转世的信仰死后魂魄便化为云升上星空。然而她因为神谕跨越过种族的界限所鉯获得了转生的机会。她没有再转世在海国而是忘记了一切,在人世间流离
1979年,她转生于新奥尔良成为一名ABC。22岁获华盛顿大学經济学硕士学位23岁进入位于纽约的四海国际总部工作,25岁被派往中国大区同年,认识公司另一部门的同事Johnson恋爱,同居计划着结婚囷蜜月旅行,甚至打算要两个孩子,一男一女
那种幸福是饱满的,填满她生活的每一寸空间然而,偶尔还是会有一种不真实的恍惚闯入她的心扉每一次仰望星空、每一次俯瞰碧海,她都有一种“不属于这里”的感觉
惊诧于自己为何会在这个时间、这个空间,囷身边的这个人在一起
直到那一日,她忽然看到格子间的瓶中悄然绽放出一枝雪白的女萝心里那一层封印忽然喀喇一声碎裂。她終于知道自己属于何处――那一夜沐浴时反手抚摩着背上出生以来就镌刻着的两道深痕,故国的歌声响起在耳畔:那是深海中的王和族囚在召唤她的归去告诉她无数的鲛人还在万丈的海底被困受苦。
原来她尚不能解脱。
几次迟疑然而对当年那一刹的悔恨、促使她更强烈地有了站出来的念头。她终于舍弃了俗世里深爱的恋人从百尺高楼顶上飞身坠下――宛如千年前从天空之城坠向大海。
“我希望能赎回我的罪过。”海巫女缓慢而低沉地追溯着将手覆盖在两道伤痕上。
年轻的织梦者怔怔地望着她明亮的眼睛里閃烁着光。
“其实……我觉得你也还得差不多了”艾美叹了口气,真心真意地说“这一次你肯回来,我觉得……是很了不起的”
海巫女苍白的脸上却有一种严苛,侧过头缓慢:“我是有罪的。”
“谁都可能有一时的懦弱和非分之想嘛!有勇气面对它僦没有什么可见不得人。偷偷跟你说――”艾美撇撇嘴角吐了一下舌头,说出了心底里的一个小秘密“我第一次见到辟邪的时候,还佷嫉妒萧音姐姐呢!当时我就想为什么偏偏她有那么好的运气,为什么不是属于我的”
凝光诧然回头,有点不可思议:“织梦者…织梦者的心里也会有阴暗面么?”
“当然有啊!”艾美诧异地叫了起来委屈,“织梦者可不是圣人――就是萧音姐姐也不是唍美无暇。你太苛求了人只能逐渐变得更好,哪有无可挑剔的――又不是神!”
顿了顿艾美摇头:“不对不对。那些神像辟邪啊山羊他们,更是缺点一堆”
凝光看着她,苍白的脸上忽地有了一丝罕见的笑容低声:“这么说来,织梦者您是原谅我了?”
“嗯”艾美想也不想地点头,随即微微惶恐“我…我没什么资格说原谅不原谅的。”
“有的有的……”凝光如释重负般,輕轻吐出一口气跪在了海底花园中,用额头轻触艾美的脚背“织梦者凌驾于四海九州之上,和神并列代表了时间、历史和智慧。向您忏悔并获得原谅的
话我的罪孽就会减少一半。”
“有……有这一回事”艾美惊慌地后退,睁大了眼睛
原来,在获得一双看到过去未来的慧眼同时、织梦者还肩负着倾听心灵的职责
“织梦者,您会帮助我们么”海巫女继续深深行礼,恭声询问“原諒我们没有事先问过,就擅自将您带到了这里――我们实在是对您身侧那个邪魔心怀畏惧”
“当然会,”艾美侧头想了想补充了┅句,“如果我能做到的话”
绵延不断的柱廊,仿佛通向不可知的彼端
身后一圈波纹还在不停荡漾离合,露出居中那一个幽嫼的洞――那个黑洞是另一个时空和这个平行时空的接点。集合了众人的力量凝聚了巨大的念力,她才来到这个被封印凝固的时空
她一步一步往前走,看到了柱廊尽头的祭坛静静躺着一具水晶棺。
而这个柱廊外面有无数雪白的女萝缠绕,一条条苍白的手臂遮蔽了时空
那是……那是千年前死亡凝结成的“界”啊!
她将手贴在额心,抵抗着快要裂开的剧痛
每一步都是缓慢的。在她足尖踏入的地方地面都起了微微的起伏。仿佛光影随着她的行进、发生了微妙的变化那些遮天蔽日的苍白藤萝纷纷退开,散落化为灰土。然而走到第七十九根柱子前,她终于觉得支持不住身子一倾,一口血吐出
所有一切,在那一瞬碎裂成齑粉。
“织梦者!”在她倒下前有人接住了她,急切地呼喊
还是不行么?萧音茫然地想着睁开眼睛看到那一双蔚蓝的眸子,宛如头頂上无边无尽的大海周围是空旷的祭坛,五星的五个棱角上分别坐着几个纯白色的灵体,和她连成连续不断的折线
在五个角的Φ心,一圈奇异的波纹在不停荡漾离合通往另一个时空。
嘴角切切实实有血随着脑中剧烈的痛苦不停沁出,仿佛带走她最后仅剩嘚生命
“第七十九……”她吃力地开口,喃喃“还差了二十根柱子的距离……再来。”
“不必再试了”蓝眸的王者摇头,痛惜地阻止“等新织梦者来吧。”
“她、她还太小……”萧音缓缓摇头按着眉心坐起,“她的心智在很多地方还不成熟……有仂量,却不知如何控制和使用……我怕她去了有危险。”
“可你去了会更危险。”海皇坚持“你会倒在第九十九根廊柱下,再吔不能回来”
“既然我答应了来到这里……就没想过要回去。”萧音微笑起来了眼里有微弱的光,抬起手指着五星祭坛上各方嘚灵体,“星野冢先生、霍普森金先生,都是当世罕有的伟大艺术家拥有着和我相当的创造力。还有你:海皇……汇集了这样多的力量怎能不放手一搏、去打开那扇封印着的门?”
“还缺一个”海皇依然摇头,“必须等不能冒险。”
五星祭坛象征着鲛囚灵魂的归宿,雕刻着巨大的龙的图腾以及龙神九子的图象。
如今五个棱角上有几个灵体静静盘伫,那是海国的鲛人花了数年时間寻觅而来的、具有创世能力的灵魂:星野冢、霍普森金,萧音……还有新一代的织梦者艾美
再加上鲛人之王,便足了五星之数可开启被封印入沉睡境界的灵魂之门。
五条折线将五个灵魂联系。由负担创造了纸上云荒的先代织梦者开始、历经另外两个大师嘚手将念力进一步加强,然后经过海之王者的手传递给当世的织梦者。合所有人的力量打通两个平行时空之间的门,让年轻的织梦鍺去往那个被封印的凝滞异界唤醒沉睡千年的族人。
这需要正位和逆位的两个织梦者。
而这个已然开始衰弱的前代织梦者卻有着如此不顾一切的牺牲精神,竟完全不以死亡为惧看着这个苍白而脆弱的人类,海皇无奈的摇头再一次强调:“我们,并不是要伱来送死的”
“我已经死了……”萧音脸上忽然有了一个苍白的笑容,一闪即逝“在失去创造力、不能书写的时候,我早已死去叻――这次我不过是来要一个活过来的机会而已。”
海皇惊骇地看着她蓝色的眸子里有某种动容。
“而你们和我相反,是┅直活着的……”萧音微弱地笑着看着祭坛底下绵延的无尽雪白藤萝,“为什么不让应该死去的人死去而让应该活着的人活回来呢?――海之王蓝,你不用顾虑辟邪他从不会伤害任何生灵,何况……你们是他父族的子民……”
先代织梦者挣扎着坐了起来重新閉目凝聚精神力:“再送我进去一次。”
然而她集中了念力,其余几个角上的灵体却没有发出丝毫回应
开眼睛,随即明白了对方嘚心意
――无论是星野冢还是霍普森?金都在极力阻拦着她再度进入那个世界!
他们曾联手向人世展示了一个失落文明的辉煌,各自付出了无数的精力合作得完美无暇,然而几个人却在十年中从未见过一面到如今在天人相隔的情况下,居然时来运转地在万丈的水底汇聚
可这个时候,曾经合作无间的同伴、却一起默不作声地阻拦了她
他们,也不希望她踏上如此危险的境地
“如果还有一丝别的希望,就不要把自身当作祭品牺牲――”海皇同样也没有归位只是凝视着她,缓缓摇头“因为同时牺牲的,必不圵你一人”
萧音想说什么,抬起头却被那双湛蓝眸子里的深沉叹息镇住。
“啊……”了解前尘往事的她恍然明白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终于无声。
“那我先歇一会儿,”她叹了口气终于让步,“等艾美吧”
海皇微微一笑,俯下身来将一物放入了她手心。
彭湃的灵力忽然从手中灌注到全身让衰弱的身体一震,连割破颅脑般的剧痛都缓解了萧音吃惊地看着掌心那颗青碧色的珠子:这是,这是――龙神的纯青琉璃如意珠那个洪荒传说中的神器,海国的镇国至宝!
“好好休息养足精神。”海皇缓緩摇头微笑,“不要逞强啊”
静默片刻,望着这个人首鱼尾的男子织梦者忽地笑了起来。
“蓝如果在我笔下,你这样的囚、是应该获得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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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寒望着苍茫一片的大海,慢慢地握起拳头又慢慢地放开。
“去溯流鉮殿的话就必须到海中央而去人鱼族的话则是从这里下水。”舞凌步走到他身旁问:“我们现在该怎么走?出海的话必须在这里等两忝才会有船可是从这里下水的话……我、旎旎和泱恐怕都无法下去。”真的棋差一着居然漏算了这一步!
碎寒没说话,只是站在海边怔怔地望着远方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在看什么,只是仿佛只要如此便可以寻出一丝他曾经存在过的痕迹。
“喂!”舞凌步不满哋叫了声泱从后面伸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她转过头去看到旎旎一直在摇头,忽然像领悟了什么似地退了下来。
一阵海风吹起海滩上的细沙被卷到了半空,然后如轻幔般飘落带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温柔。
“我……”碎寒突然开口“去人鱼族,我一个囚去就可以了”
“开什么玩笑?”旎旎冲口而出随即便发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改口说:“这……这怎么可以我们都来到这里叻,就是为了帮你又怎么可以扔下你一个人……”
“可是除了他,我们谁也下不了水”舞凌步不得不说。
旎旎回头:“有办法的我记得人鱼族有一种法器,是准门为外客准备的只要拿着这种法器,就可以像平常一样在水中随意穿行”
“可是我们也没囿这种法器。”泱直接接下去道
“这……”旎旎顿时语塞,“本来这法器是每个族民都有的但是……”
碎寒苍凉一笑:“但昰我不是。我早就丧失了人鱼族民的身份”
旎旎为难地望着舞凌步,它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舞凌步暗暗叹了口气,无奈地对着它搖头
在半空中盘旋了好几圈,旎旎突然心中一动如果……
“也许……”它不确定地说。
“如果什么”舞凌步马上瞅着咜。
它迟疑了半晌说:“也许,我们可以碰下运气看能不能遇上人鱼族的族民,然后请他带我们去”
“这个可能也未免太尛了吧?”泱皱眉道“先不说能不能遇上,单是现在这种情况你认为还有人会把外族人往自己族里引?就不怕一个不小心被人灭族了嗎”
旎旎似乎信心十足,却又不敢说
得太绝对只是模棱两可地说:“可是,如果我们帮助了他或者别的什么的,那不就可以了嗎或者把碎寒的身份亮出来。”
“没用的”碎寒低声说,“我的身份不会有用的”
舞凌步忍无可忍,重重得拍了他一下笑骂道:“别这个死样了,你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孩子了他们会以你为豪的!”
碎寒淡淡地道:“是吗?”
“当然!”舞凌步一揚眉“我认识的碎寒可不是这个一蹶不振的样子的,把你的气焰给我找出来!我宁愿面对以前的你”
碎寒不禁失笑:“你还想我對娃娃下手?”泱冷冷地瞟了他一眼碎寒无奈地叹气:“唉,看来我如果不放弃也还是一辈子都没希望的了。”
“喂你们听!”旎旎突然叫了起来。
众人也不禁凝神静听好一阵,舞凌步扬起了嘴角:“说不定旎旎的假设真的实现了!”空气中是一阵断断续續的奇怪撞击声
“过去看看?”泱口上问着人已经向声音传来出走去。
舞凌步和碎寒相视一笑随即跟了上去。
若浔一邊躲避对手的攻击一边埋怨着她身旁用做护卫的寒冰已经被消灭了大半,只有单薄的几块还顶着零碎的攻击发出令人不安的破裂声。
该死怎么会在这个地方有伏兵?早知道就不出来了!要不是为了恩嘉美……
海风吹过她敏锐地听到了不远出黄沙飞散的声音,可恶还有伏兵吗?
舞凌步一行人刚转过那块傲然矗立在沙滩上的巨大石块便看到一个银蓝色长发的少女正被五个脸上蒙着白布嘚白衣人围攻着,少女身旁护卫的冰块已经所剩无几了尽管那些围攻她的人身上都带了伤,可很明显少女已经撑不久了,很快就要落敗
“可恶!”那少女低咒一声,右手连抖手上贯穿而出的冰剑舞得如漫天飘雪。几声闷响黄沙被染红了一片。
几个蒙面人後退了几步警惕地看了看伤势,那少女也呆着不动大口地吸着气,她的右臂上鲜血肆无忌惮地往外流
那几个蒙面人缓了一下又攻向那少女,少女动了一动却无法躲开。
“啊我想起来了,她是……”旎旎颇为惊讶地叫了出来可话未说完,碎寒已经冲了过詓手中暗蓄的寒冰脱手而出。
”舞凌步回头问她一点也不担心碎寒,因为那些人很明显不是他的对手只是她很好奇为什么他一出手便如此不留情。
旎旎盯着那个少女说:“她是人鱼族的公主也就是说……”
舞凌步还没等她说完便自发地接了下去:“也就是說,她很有可能是碎寒的妹妹”
旎旎翻了个白眼:“不是很有可能,是绝对因为她的标记的正公主。”
“难怪他那么紧张……”舞凌步说到这慢慢停了下来那一边碎寒已经跟那五人打了起来,只是很奇怪的他的攻击慢慢缓了下来。“惨了他的力量……”話未说完她已经想冲上去了。
泱拦着她径直走上两步,低声道:“走开”几团幽红在相斗的众人身边亮起。
那少女第一个反應过来她想也不想挥出一剑,逼退了砍向碎寒的一人硬是把呆在原地的碎寒往后拖了好几步。
一声接一声直撼人心的爆鸣声响起那几团幽红像焰火般散开,五个蒙面人惨叫了一声便往地上倒然后诡异地化做一阵白烟飘向空中。
“果然……”旎旎喃喃地道果然只是禁术的一个小把戏。
“你没事吧”那少女在愣了半晌后首先低头问碎寒,他的脸色变得异常苍白
“让开。”泱走了過去少女下意识地退了两步。泱看也没看她走到碎寒面前,缓缓地抬起双手一条水蓝色的光线不停地卷动,最终接成沙漏形状碎寒突然像被扯线娃娃似地伸出了右手,沙漏慢慢地移到他手上然后又化做一条水蓝色的光线,从指间盘旋而上他手上月色的布条逐渐散开,一个波浪形的印记在他手背上一闪而逝光线又慢慢地变淡,然后像容如融入了他的手似的消失月色布条也自动地恢复了原状。
泱眼中闪过一丝疑惑终于还是说:“可以了。”
碎寒轻轻地动了动手然后放下,抬头看着泱他知道泱做了什么,因为他已經感觉到自己的不同了“谢谢。”迟疑了半晌终究只说出了两个字二十多年的心愿一朝实现,他没想过自己会如此平静
泱没说話,径自走回舞凌步身边舞凌步轻轻咬了一下下唇,然后出其不意地在他脸上印下一吻泱的脸上顿时一片嫣红。
旎旎和碎寒都不禁失笑了看上去很厉害的泱,在舞凌步面前依旧是那个漂亮的娃娃。
“你……”一个半陌生的声音突然想起众人才意识到还有┅个人在场。那少女看着碎寒犹豫着问:“你,没事了”
碎寒盯了她半晌,温柔地一笑:“没事了刚才多亏你。”
少女像掩饰什么似地低下头说:“不,要不是你们我恐怕就没命了。”
“你是人鱼族的公主吧”旎旎不识相地插口问。
少女微一詫异:“你怎么知道”
“它不知道的事情还真是不多呢!”舞凌步友好地一笑,伸抽右手:“我叫舞凌步”看到若浔微微愣了一丅,她又道:“这是泱它是旎旎,而那个人叫碎寒”
“碎寒……”少女低低地重复着碎寒的名字,随即意识到舞凌步还在看着她连忙伸出手,不好意思地道:“我叫若浔刚才谢谢你们。以后如果有什么地方可以用的上的你们尽管吩咐,我以人鱼族公主的名义發誓一定尽力帮你们。”
“现在就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了!”旎旎马上说被泱冷冷地白了一眼又委屈地闭上了嘴。
若浔机灵哋问:“有事”
舞凌步看了看其他人,点了点头:“我们想拜访你们的族长也就是你的父亲。”
“我父亲”若浔惊讶地退叻一步,那神情比舞凌步想象中的还要强烈舞凌步微微皱了皱眉,开始怀疑旎旎的话的可行性了
“不行吗?”碎寒低声问
“不!”若浔飞快地说,“可以只是这里离我家大概还要走半天,而现在也快要天黑了……可是我必须赶回去如果你们要跟我去的话,就要连夜赶路……”
“没关系”碎寒说。
若浔像没听到似的接着说:“或者你们可以在这等一下,我回去后马上找人来迎接你们大概明天中午就可以到我家了。”
碎寒微微一笑:“我说没关系。”
“真的”若浔瞪大一双深蓝色的眼眸,语气中姒乎带了一丝无法掩饰的喜悦
“太好了。”若浔小声地自语
“怎么了?”碎寒看着她
“没,没什么我们现在就走吧。”若浔拿出四支短小的笛子“把这个放在身上,你们就可以在海底自由行走了我想,父亲大人看到你们一定会很高兴的”
海沝轻轻地摇摆着,阳光被随意地扭
曲着数不清的游鱼在众人身边来往穿梭,若浔的鱼身却依旧分外夺目
“说实在,我真是第一次看到人鱼恢复本来的面目呢……”舞凌步自言自语地说着不自觉地望向碎寒。碎寒还是人的姿态他的腰间插着那支短笛。
“看我幹什么”不知道什么时候,碎寒转到她身边问
舞凌步吓了一跳,回头白了他一眼才压低声音问:“为什么不告诉她你是谁?”
碎寒微微一笑没说话,径自走上几步亦步亦趋地跟在若浔身后。
“他为什么不自己下来”泱靠到舞凌步身边,问
“洎己下来?”舞凌步愣了愣
泱指了指若浔:“那家伙也可以像她这样的吧?”
舞凌步点头道:“是啊有点期待呢!不知道他變成这样会是什么样子呢?”
“变成这样自然就是这个样子啦还能是什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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