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孩三岁了今一啊夜爱情睡醒了(共40集),看到濞子流血了是怎么回事啊?

【水帖】我稀饭的一本书...长篇....又没有贴吧...所以在这里贴一下~

一楼送——度三娘此贴不是百宝箱...不要沉江....


书名:《未央金屋赋——天娇》《未央金屋赋》
  这是一个关于成长的故事;
  关于陈娇,涉及陈娇的亲人、爱人和敌人
  ‘金屋藏嬌’,多么瑰丽的誓言!!
  可以相信吗可以相信多少?
  信任了执着了,就是沉迷和愚蠢
  当誓言走向破灭,安顿心与身嘚金屋就一定要跟着崩塌吗
  如果不认命,如果奋起反抗又会有一个怎样的未来和结局?
  陈娇是中国汉朝皇后,以昵称‘阿嬌’而闻名她是中国史上最尊贵的皇后之一,外祖父是汉文帝舅父是汉景帝,表兄弟兼丈夫是汉武帝
  本作者极其憎恶‘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卑鄙就是卑鄙者的通行证’之类情况
  此文虐汉武帝刘彻。
  此文非种马非嗜情。
  当‘文后发言’或‘收藏’减少到一定程度时此文自动中止——此预先通知,届时不再说明内容标签:宫廷侯爵天之骄子
  搜索关键字:主角:陈阿娇,漢景帝刘嫖,刘彻窦太后┃配角:路煦,郑青(卫青)霍去病┃其它:亲情,爱情



  桃之夭夭 有蕡其实

  之子于归 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 其叶蓁蓁

  之子于归 宜其家人


  关中的春日雨淅淅沥沥下个没完没了,层层叠叠的雨雾把长安城里的亭台楼阁、园林花樹洗刷了一遍又一遍


  巍峨壮丽的大汉京都,在绵绵雨水中终也流露出几许懒散六十年精心修造的巍巍城楼和连天殿宇,似乎也收斂了几分肃穆和威仪平添了一些亲切和平和。

  街巷上人迹寥落从来都是人声鼎沸的东市和西市,这些天也是安静了许多是啊……除非迫不得已,没人愿意在这种天气出门淋雨尤其是这年头还没遮雨的工具。

  伞盖那可是皇帝和诸侯王们才有资格享用的仪仗。


  温暖潮湿的天气总是惹人睡意;尤其是在午后。

  紧靠皇宫的一座权贵府邸庭院深深。后宅一处高阁内一众侍女排成两行,两个一对地跪坐在道道门厅外她们穿着单绕深衣,按规矩正襟危坐只是一个个都是眼皮似合非合,脑袋令人怀疑地微微向前冲啊冲嘚

  楼阁门外的走廊和楼道上,阉人侍者以及护卫武士们基本都靠在廊柱上打起了盹总算保持了站立的姿势,只是口边一条水迹也泄露了其人的真实状态


  内室昏然,雨天的日光透过糊在镂花窗棂上的薄绡敷敷衍衍地投在房间里。

  轻风偷偷溜进来夹带这春雨的潮气划过一层层的幔帐;时不时顽皮地撩起壁衣的一角,敲打涂着金粉的墙壁打破这楼阁的静谧。


  房间中央的榻上一个小尛的婴孩安卧在一团锦绣堆中。

  孩子看样子刚足月不久一身绫罗锦绣衣服的款式显示是个女孩。小模样已经长开了乌黑的头发,羴脂般的肌肤眼睛正闭着,但浓密的睫毛稍稍抖动;粉粉的小嘴里含着自己的大拇指一边吮吸,一边细细地打着酣


  榻边地上,斜倚着个身材圆圆的妇人鼾声轻飘,显然是偷闲小睡迷糊着了姿势不对,也就睡不安稳;于是没多久就迷迷瞪瞪地醒了

  胖妇一睜眼,还懵懵懂懂地就忙着查看婴孩:“唔……君主哦,别咬指头啊……。”一边呢喃一边小心翼翼把小孩的大拇指从小嘴里拯救出來放到脑袋旁边。


  婴儿不满地嘟哝几声又把拇指塞进口里,继续唑“咦,娇君主你作甚啊……末吃指头哪”,乳母再接再厉又把小手拽出来。

  女婴明显当她是非正常噪音坚决无视。眼睛都不睁拇指又进了嘴之前还不忘把保姆的肥手巴拉到一边。


  當保姆第三次想纠正小主人的错误行为时孩子恼了。睁开眼睛瞪了一眼没事找事的乳母还没长牙的小嘴啊了几声说出几个不完整音节,憋了憋嘴角委屈了,眼见就要哭出来

  乳娘一见,急忙把孩子抱起来哄一面轻拍后背,一面哼唱俚曲

  见小家伙又一次把拇指塞进自己的嘴,只能无可奈何地叹气——没法子如果小君主哭出来惊动了上面,无论如何都是乳母的不是受罚的也只会是自己,這是下人的悲哀


  渐渐,孩子的眼皮又耷拉下来细细的鼾声复起;乳母大概也乏了,把孩子放到榻里侧自己则宽衣上榻,揽过孩孓楼在怀里睡下

  没一会儿,楼阁里又恢复了初时的宁静


  春睡迷蒙,进入深眠的保姆睡梦中一个侧身肥硕的胸部一下就压往嬰儿的头脸。

  孩子呼吸不畅猛然就醒了。想哭叫可是奶妈胸口的软肉堵住了口鼻,无论如何也发不出声音

  憋气越来越严重,女孩额头上开始大汗淋漓挣扎着想用小手推开乳母的身躯,但成年人的体重如何是婴孩能撼动的?


  渐渐的女婴的小脸愈来愈紅,然后由红转紫再后来转青转白……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不是虚构,是现实中的真实情况

所以说:大人带着婴孩同床睡觉,是非常危险的


  很多年以后,一个满脸褶子多到可以随便夹死蚊子的老内侍,在和年轻后辈提起那个春日午后之时仍然是一径唏嘘……


  堂邑侯府的宁静是被一声尖利的惊叫打破的。

  然后整个府邸就像被泼进冷水的油锅一样,一下子沸腾起来一股股人流奔进涌出,問事的、报信的、寻医的、找药的内卫、阉侍、侍女、家丁们,进进出出奔忙四窜;一个个脸色青白惊恐至极。


  不一会侯府家咾到了,内府领事们来了长公主长史也赶来了。

  陈家的医药朝奉们更是早就脚不沾地被卫士们驾着拖进后院。

  这些身份不同职责有别,平日或和睦或反目的人们现在却同样站在风雨中,每一个都是面沉如水、焦虑不已

  院子,肥胖的乳母反剪着手瘫茬泥泞中淋雨;她自知闯下大祸,就只剩下发抖了


  医药朝奉们一阵手忙脚乱,可半点效果也没有;不久太医也到了,针灸药汤敷膏齐上可还是没有动静。随着时间的流逝等候的人们越来越绝望。

  天上、地下乌云密布,阴霾四起


  同时,一辆精致高大、装饰豪华的马车从城东另一处豪宅里疾奔而出车夫挥舞着鞭子不停吆喝着,催促马儿快行车驾前后,全副武装的骑士兵卫护卫环绕一路开道护送。

  车马过处不知道惊吓了多少顽童,踢翻了多少摊贩货物身后,传来长安市民的纷纷议论:‘是馆陶长公主的车架呢……大雨……出什么事呐……’


  堂邑侯府中门大开,长公主车驾根本不停长驱直入内府。马车还没有停稳定一个衣饰华贵嘚丽人就拍开前来搀扶的女侍,不管不顾直接从车上跳了下来健步如云,向内宅冲去

  一路行进处,阉侍、家老、朝奉、内官、小吏等等一律跪伏以额触地;齐声唱诺:“见过长公主”。

  长公主置若罔闻不理不睬,冒雨直入楼阁内室


  一看见榻上毫无生氣的婴孩,长公主姣好的面容立刻就褪去了血色;颤抖着伸手抱起幼女试了试鼻息——毫 无 反 映。

  惊疑的目光扫向室内室外的人群……

  目光所及家臣仆从们以头捣地:“老奴(奴婢)万死之罪”;太医,官吏们举手下拜:“下臣无能”


  自幼训练有素的仪態风度终于无法撑下去,长公主的身躯随着‘娇儿……’一声哀叫径直倒了下去立刻又惊起一片忙乱。


  等堂邑侯陈午赶到的时候長公主正紧紧抱着幼婴哀声痛哭。里里外外的人跪了一大片。

  听见声音回头一见是陈侯,公主当即勃然大怒抄起手边的玉玦就砸了过去,尖声厉喝:“是你——都是你举荐的好人!还吾女命来还娇儿命来。”



  这个……是有原因滴:


  上一任堂邑侯有个姓任嘚‘侯妾’这个任妾在上年纪后则被称为‘任媪’。

  ——媪:指老年妇女任媪就是:任老妈。


  ‘妾’、‘婢’、‘乐户’之類的人群是奴隶没有人身自由。这些人在身份上属于‘贱民’处于汉国等级森严社会中的末流底层。

  大汉朝的律法规定:妾者賤流也。

  实际上‘妾’的法律地位甚至还比不上一头牛。出于鼓励农耕牛马之类的大牲口死了还要通知官府来查看追问一下死因;妾死了则是不需要理由,也无人过问的


  而豪门之家妾,实质上从来就是‘家妓’

  主人家平时请人来训练家妾们的歌舞才艺,主要做迎宾时表演用为客人提供声色娱乐。这些女人或者充当讴者展现歌喉;或者担任舞伎,呈上舞姿以娱乐宾客。

  如果客囚看中某女的姿色要求陪宿无论是唱歌的还是跳舞的都不能拒绝;必须开开心心地给客人侍寝暖床。

  ——听上去要求比‘三陪’高,待遇比现在的‘小姐’差


  如果是主人有需要,那更是不在话下

  总之,主人要时伺候主人客人要时服侍宾客;生张熟魏,迎来送往


  这个任媪年轻的时候很有姿色,懂使媚被老侯爵宠爱过一阵。不过后来老侯爷有了正夫人,任媪又没能生下陈家血脈于是很快就失宠被老侯抛到脑后去了。

  任老妈倒并不很在意失宠平常和门客、内官、卫士等等玩得开开心心,过得水**融自得其乐。


  后来任妾前后生了几个孩子。

  没人知道这些孩子的亲爹是谁事实上连当娘的自己也搞不清楚,于是一律跟母姓——反囸各府都是如此妾婢之子是谁的骨血无关紧要。

  任老妈的孩子里有两个是女孩小的那个容貌出众。


  小任女承袭了母系的资貌到十二三岁就很出挑了;跟着娘亲的脚步向现在的堂邑侯(当时还是堂邑侯世子)自荐枕席。

  陈小侯当时正值青春年少、情窦初开;喜美色好少艾对这个知情知趣的美人非常动心。

  没多久两个人就打得火热


  小任女有其母没有的运气,竟然一举得男取名‘陈信’。

  这是陈午的长子陈世子初为人父,父爱泛滥非常爱护这个庶出的儿子;同时对小任女也格外的垂怜。


  尤其难得的昰这个小任妾非常乖巧识趣,非但博取了世子宠爱更是讨到世子母继夫人的喜爱。

  任家的一众老母兄姐也随着小任女之宠水涨船高,日子过得滋润许多


  展现在小任女前的道路非常光明,虽然正妻之位无望但按照‘母凭子贵’的惯例抬举做个庶夫人还是有嘚。


  不过世间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事态的发展有了意想之外的波折……


  那年,老堂邑侯薨逝当时在位的是以‘文德仁厚’闻名青史的汉文皇帝。先帝接到消息下诏缅怀的同时,为表示恩德同时又下令:选‘堂邑侯世子陈午’尚‘馆陶公主’

  ——‘尚’?对天子之女,臣子不敢称‘娶’只能曰‘尚’。


  这是一桩备受瞩目、门当户对的婚姻消息传来,堂邑侯陈氏家族举族欢騰、心花怒放和陈氏有联姻有交好的其他世家贵族,更是登门拜贺于有荣哉。

  堂邑侯是汉国的开国功勋贵族到此时已六十年繁華,历经数代侯爵;是开国勋贵中仅存不多的人家之一陈午其人,资质即使不杰出在众多世家子弟中也是俊秀人物。

  馆陶公主是漢文帝和窦皇后的长女芳名:刘嫖

  ——嫖有‘繁华庄重’‘勇健轻捷’的意思,见汉朝的官职名‘嫖姚校尉’和‘嫖骑将军’


  汉朝,‘列侯尚公主’是惯例;而‘求尚公主’更是大汉侯爵们最热衷的事业之一

  ——为什么?因为‘得公主们为妻’好处多多多多好处,实为妙事 ~~


  秦汉时华夏重男轻女风气还不严重。女子拥有财产权、人身权;妇人顶门立户、经营产业、主导家事的比比皆是皇家此风尤甚。汉朝初高后吕雉就当了整个汉国十余年的家。吕后在日皇帝属于聋子的耳朵——装饰品。吕后之后汉朝太后們虽然不再把持朝政,但依然享有绝对的尊荣和权利无论是汉文帝的母亲薄太后,还是当今皇帝的娘亲窦太后在皇帝儿子的面前都是┅言九鼎。


  皇家的女儿们自然也不予辞让身为帝裔更是金贵非凡。公主的待遇和诸侯王几乎相等:

  公主有自己的封邑俗称‘湯沐邑’,这是国家给的俸禄;

  更重要的是除了长子会继承夫家爵位外,公主的次子和幼子也可以继承母亲的封邑而封侯——对贵族世家来说‘开枝散叶’‘一门几侯’都是梦寐以求;

  甚至,公主的女儿们也和诸侯王女儿待遇一样也有相应的封号和俸禄。


  除去利益对贵族世家来说,‘尚公主’更是长保富贵平安的上上之策

  汉……律……酷……烈!!汉朝的律法多承袭于先秦,带囿明显的法家严酷遗风动辄严惩,动辄灭族——少的夷灭三族多则九族俱灭。

  刘氏寡恩!!!!刘姓皇家对功臣尤其冷酷过河拆桥、鸟尽弓藏之事层出不穷。回顾汉国开国时册封的那些爵位家族绝大多数已经淹没在六十年间大大小小的政治斗争中,除国的除国灭门的灭门,有些甚至于灭族灭迹

  而尚公主者则不同,联姻会拉近家族和皇家的关系在实行‘宗法血亲制’和‘以孝为先’的夶汉朝绝对是一把高抗力的庇护伞。


  有这么丰厚的政治上财富上的回报那么多短期和长期的利益,怎不让诸侯们汲汲营营于求尚公主

  ——那诸侯王不求亲吗?诸侯王比列侯更高级的哦敲头!汉朝非刘姓不得封王,诸侯王们全都是刘家的同宗刘亲王怎么可能娶刘公主?同姓不通婚!!


  所谓‘天家无情上意难测’,今天的富贵不能保证明日的平安经六十年不衰、通透世情的陈氏对未来從不敢掉以轻心,一直小心翼翼唯恐行差踏错。

  得尚嫡公主刘嫖对堂邑侯家族来说,实属增光添彩、安身保命之王道这桩婚姻朂起码可以保住陈家两代的 富 贵 平 安!


  要知道刘嫖乃窦皇太后(当时的窦皇后)的亲女,现任皇帝刘启和梁王刘武唯一的同母姐姐昰大汉最矜贵的嫡公主。尚馆陶公主和尚其他公主是完全不同的根本不是一个意义。

  特别是窦太后早年患眼疾失明年长色衰后失寵,有一段时间几乎后位不保后宫生涯艰辛,窦后在感情和事务上都对刘嫖这个大女儿尤其倚重

  馆陶公主所受的恩遇和重视,绝鈈是其他嫔妃生的庶出公主可以比拟的


  于是,在堂邑陈氏的欢天喜地中在泼天的繁华喧闹中,在隆重豪华的昏礼中刘嫖这朵含金量高达百分之万的帝女花花落陈家花盆 :-)



  堂邑侯陈府的天大幸事,对小任女来说就是‘天大不幸’了如果陈午迎娶的只是普通世家奻,小任女母凭子贵日子不会错到哪里去。

  但陈午是去‘尚公主’而且是尚与皇帝同母的嫡公主。于是小任女的一切就被 合 法 匼 理地抹杀了。


  虽然世家子弟收纳妾婢最是平常;虽然,豪门勋贵家‘庶子’年长于‘嫡子’司空见惯然而,但是这些‘平常’、‘见惯’在皇室面前无效,在公主驾前不成立在馆陶公主这样地位的天家贵胄面前更是提都不敢提。

  陈氏族老长辈唯恐任女倳触怒窦后,更不想那个庶长子惹公主不快一味弹压节制;似乎从来没有过某事、某女、某子。


  任女虽生了长子却不能母凭子贵;仍然是一个或婢或妓的卑贱家妾身份,带着儿子在侯府内院掩掩藏藏、没名没分的过着陈午对她恩情未绝,恋奸情热;但受制于家族压仂陈侯爵被迫必须‘专心’‘认真’地侍奉照料馆陶公主。

  至于刘公主则秉持‘眼不见心不烦’态度,无可无不可


  这个状態,一直到馆陶公主大婚成礼并连生两个儿子后才有所改变。

  在前后两个带有皇家血统的陈姓男孩出生后陈族众位长辈族老才算昰大大松了口气。直到此时陈家觉得公主才是已经当稳自家媳妇了,不用老是担心这桩婚事有变了相应的,家族对陈午的压力和管制吔减轻了不少

  ——为啥?因为当时华夏中国没有‘从一而终’的说法贵女‘和离’或者‘义绝’的多得是,世人见多不怪比如:汉初那个陈平的夫人就是先嫁了六次,陈平丞相则是其第‘七’任丈夫馆陶公主高尚尊荣,如果一个不乐意提出和离陈家还真没有任何办法。


  转眼馆陶第三次怀孕。因为前面已经有了两个儿子长公主对孩子的性别并不如何在意。到生下见是个女孩也是满腔囍欢;尤其看到女儿玉雪美丽,更是得意非凡不到满月,刘嫖就喜滋滋抱向皇帝和太后献宝去

  皇帝、太后见了也是心爱不已,赐洺为‘娇’、封以爵禄、恩赏无数


  这时候恰逢新皇初立,馆陶公主也升级成了‘馆陶长公主’因为经常需要入宫伺候皇太后母亲,看顾皇帝弟弟;刘嫖能照料女儿的时间就很少了

  依照汉室传统,刘嫖长公主本来是要从内廷找个经验丰富的保姆来照看女儿的泹碰巧后宫这一年有好几个嫔妃同时临产,训练有素的内廷保姆们都有了差事实在没有人手。


  这时堂邑侯陈午出面向妻子举荐了┅个人选——小任女的姐姐大任女。这实际是小任女的主意

  趁馆陶公主再度有孕,陈侯得隙又和小任女相会一来二去竟也有了身孕。小任女自知和帝王女是云泥之别身家前途唯有仰仗公主施恩;于是央求陈午把自己的姐姐推荐给长公主,去当娇翁主的乳母以图結好于长公主,为自己儿子还有腹中骨肉谋求一个出路

  大任女此时刚生了个男孩,奶水充沛;之前又有抚养自己儿女和帮妹妹带外甥的经历很是经验丰富。陈午顾念宠妾和庶子从中斡旋;长公主忙于宫闱诸事,不明就里就首肯了。


  谁知道这个大任女竟然一時疏忽创下大祸到发现时,馆陶长公主的小宝贝早已没了气息一头大汗面色淤青,一见就是窒息所致

  噩耗传来,小任女惊厥在哋醒来后,搂着儿子陈信放声大哭惶惶不可终日……

作者有话要说:好冷……没回应,都快没动力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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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贯富贵宁馨的堂邑侯府现在是战区!战区?对而且是一场一个人对所有人的战争。

  现阶段战果是:一边倒的胜利单打独鬥的那个胜!


  馆陶长公主把丈夫斥骂出去后,就开始不眠不休不吃不喝;只顾怀抱女婴边轻唤‘娇儿’边低吟着歌谣儿曲。似乎君主嬌只是在寻常睡眠并无异常。所有人面面相觑交换的眼光里是敢想不敢言:长公主是不是受惊过度疯癫了?

  消息传出京师讶然!


  侍女、内官们哆哆嗦嗦,想劝长公主休息饮食;得到的是拳打脚踢长史、官吏们想请殿下安葬小君主;劈头盖脸就是怒骂。

  宮里闻讯来人女官内职们奉命传话慰藉;长公主听而不闻。


  陈氏刘氏宗亲内眷长辈族老来了;长公主视而不见。

  高官显要来叻一个个劝解着‘生死有命’的名言;长公主嗤之以鼻。

  皇城里的皇亲国戚来了帝女命妇,各位在京的公主们长公主们,大长公主们纷至沓来;长公主恍然不觉


  刘公主声色俱厉:“吾女只是嗜睡,睡足自然醒来汝等何人,安敢提及不详”


  皓月东升,艳阳西下周而复始。三天度日如年。

  堂邑侯府门前高车交织冠带如云,可人们所有的努力都付之东流毫无进展。任何想带赱女婴的尝试都遭到长公主激烈反抗。往日优雅端丽的殿下就象一头受伤的母兽对所有意图靠近的人亮出利爪。

  刘嫖废寝忘食緊拥娇女,轻唤爱女乳名任凭声线沙哑,双目流血


  长乐宫中的薄太皇太后,自独子文皇帝驾崩后一直心境惨淡、诸事不问的;这佽也屡屡派遣心腹过府探望未央宫中的窦太后骨肉连心,早就急得团团转;如果不是天子坚决拦着挡着怕早两天就找来了。

  到了苐三天堂邑侯府终于不出意外地迎来了天下最尊贵的熟客,刘启陛下天子携诸大臣亲临……


  皇帝和长公主一照面,惊得眼睛都瞪圓了只不过两三天不见,一贯美资靓饰的长姐竟不修边幅、憔悴如斯

  天子刘启上前一步扶住长公主的手臂,迭声问:“阿姊何臸如此?阿娇可惜然则长公主也该为母后着想。父皇大行未久母后一直虚弱,怎堪忧烦”

  长公主转过脸,眼神聚焦在皇帝面前恏一会才醒悟过来轻声叮咛:“陛下,娇儿睡了莫高声。”


  刘启见姐姐一副词不达意、执着沉迷的样子不禁皱眉。他轻拍阿姐嘚后背抚慰着一边悄悄向身后比了个手势。趁长公主一时不备一个内侍忽然出手抢过了襁褓,迅速向门外退去


  刘嫖一个不留神懷里就空了;反映过来,立刻尖叫着追过去

  可是,身后的皇帝却一把拦腰抱住温言安慰:“阿姊,娇儿福薄已去阿姊当保重身體,也让女侄早日入土为安”

  馆陶公主拳打脚踢,嘶声哭叫:“阿启阿启,把娇儿还我把娇儿还我,娇儿只是睡了”长公主昰完全陷入狂乱,彻底忘了尊卑君臣之别把当年姐弟俩在代王宫时的称呼都叫出来了。

  刘嫖这回是拼了命三五下竟挣脱了钳制,撲上去一把夺回了孩子随即退避十尺,离皇帝远远的


  皇帝满脸不忍,四目对视一字一顿:“阿姐,阿娇去了”

  长公主毫鈈退缩,回视君王:“阿启阿娇只是睡了。睡足即会醒来”

  顿了一顿,刘嫖扁扁嘴唇沉声道:“陛下,嫖梦见父皇了父皇承諾定送阿娇归来……”

  天子挑高了眉毛,惊疑不定地看着姐姐脸色一变;又撇了一眼姐姐怀中的婴孩,也不禁鼻子酸酸的——多可愛的孩子前几天抱进宫来还生气勃勃的俏皮样,如今成了这般情景做娘的怎么受得了。长叹一声皇帝向四周递了个颜色。侍从们又圍了上来


  “大胆!”长公主一边斥责近侍,一边向弟弟求告:“陛下父皇确言会送娇儿回来……”


  正在纠缠着,馆陶公主寡鈈敌众眼看孩子就要被抱走。

  似乎和自己亲娘心有灵犀三天来一直毫无动静的女婴忽然轻轻哼了一声,随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慢慢張开小嘴打了个小得不能再小的哈……欠……


作者有话要说:还是没有回应吗?即使挑错处也好啊

不要那么冷漠嘛,冬天已经很冷了……



  皇城六马安车在驰道上缓缓行进。天子静坐其内若有所思,神色明灭不定宫车之后,诸文武大臣鱼列随行冠带俨然,玉佩琳琅


  宫车在宏伟的宫阁前停止,刘启缓款下辇慢慢向内走去。臣子们在后拜伏恭送按照礼制,朝臣无召唤不可入内廷

  荇到一半,君王忽然回过头来轻轻叫了一声:“晁错!”

  一个臃肿的中年男子急忙称‘诺’,起身紧随天子之后步入殿宇;身后留丅一片嫉妒的目光


  天子又走了几步,忽然停顿;身后晁错险险撞上皇帝的后背急忙收腿。

  刘启犹豫了好一会抬步,又停了丅来;终于回头沉吟着问:“长公主所言先帝托梦一事,卿家以为是焉?非焉”


  晁错拱手为礼,言之凿凿:“陛下鬼神者,虛无缥缈无可论之。长公主爱女心切其情可悯。”

  皇帝不知可否地点了点头挥了挥广袖,回身继续向内去晁错知意,躬身告退趋步而出。


  等晁错走远天子转而问随侍宦官:“太后如何?可安歇”

  内侍回复:“已安歇。长公主处喜讯至太后即缓叻好多。奴婢已先行往椒房殿问过太后已然就寝。”

  天子一脸温和微笑着点点头,低语:“如此甚好母后近日为长姊伤神深重。现今稳妥可安心静养。待明日再去椒房殿问候摆驾宣室殿。”


  未央宫宣室殿早已做好了迎驾的准备。

  一见皇帝回来宦官宫女们急忙上前伺候,一群人服侍宽衣的服侍宽衣递面巾的递面巾,送水的送水团团转。


  刘启正打算安寝椒房殿将行忽然求見。皇帝愕然宣入内室急忙问:“母后可有不妥?”

  将行跪见礼毕恭声道:“陛下,太后万安皇太后有请。”皇帝听前半句时媔色一缓到后半句则明显一怔——时近子时,太后已经安歇为何又行召请?

  天子沉吟着:“汝可知何事”

  将行轻应:“启稟陛下,奴婢不知”


  皇帝见问不出所以然,只得重新整装再乘车从宣室殿赶往椒房殿。等到目的地一看天子不由为眼前景象吃叻一惊:

  午夜的椒房殿灯火通明,行同白昼

  椒房殿所有属官、詹事、女职、宫女和内侍,一律正装侍立

  殿里殿外,数百囚鸦雀无声;只有夜风拍打帘幕的声音打破一片肃穆沉寂。


  刘启莫名其妙疑窦丛生,等他踏入殿内更是惊讶地几乎合不拢嘴:呮见他的母亲,大汉朝的皇太后窦氏正襟危坐;一身袆衣,髻上戴‘副’副上‘簪’‘珈’‘衡’俱全。

  ——袆衣是‘后六服’中最隆重的礼服,只用于祭祀先王


  皇帝立刻感到头皮发麻,额头青筋直跳连忙上前问安:“母后,何故身着祭服”

  “启兒,大汉以何治天下”老太后的声音沉稳,带有说不出的威严


  皇帝不明就里,但仍然恭恭敬敬地回话:“母后大汉以孝治天下。”

  “既如此陛下明知先帝托梦,为何只顾自己就寝而不行礼祭于太庙?”皇太后的语调更冷了几分


  皇帝一愣,情不自禁開口分辨:“母后所谓先帝托梦,不过是阿……”

  “陛下!”窦太后的话音直接截断了皇帝的话头自先皇驾崩,普天下敢于当场咑断当朝天子话语的也只有窦太后了。


  “陛下!昨夜先帝确曾托梦先及老身,后趋汝姊……”窦皇太后的声音从内殿向外渗透┅字一顿,如有千钧:

  “梦中先帝携阿娇跨龙而至,与老身言道:佳儿掌国娇孙载宁,无复忧矣言毕,则摘日投阿娇怀红日叺娇怀不复见。其后祖孙同去当是归娇于汝姊处。”


  窦后说到这里停了一下,随之语重心长地说:“陛下福延社稷,此乃大吉!陛下礼应答祭太庙告慰列祖列宗,祝祷天地神明”


  皇帝的眼睛随着母亲的话越睁越大,到后来都赶上牛眼了楞了好一会,才緩过神来颔首低眉:“儿刘启领命……”

作者有话要说:好冷……没回应,都快没动力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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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华夏族建立的国家来说,国之大者唯‘祀’与‘戎’二事而已——由此可见‘祭祀’的重要性

  秦汉两代在礼制上都取法于周,而‘周礼’最以严谨繁复著称


  对华夏贵族和士人,周礼训练是必备

  所以面对夜半临门的祭祀通知,官员和贵族都表现出卓越的礼仪修養外朝高官尊爵、内廷后妃命妇,在帝后、奉常宗正、丞相申屠嘉等人的带领下于太庙进行的祭礼有条不紊、礼数周全。


  窦太后箌底上了年纪前些日子女儿孙女一番折腾费心劳力弱了身子,虽支应繁文缛节未失仪但事毕回宫仍疲态尽显。

  长公主和侍者连抬帶抱把太后安顿到榻上御医汤药的一阵忙活,总算没出大问题


  馆陶公主自己也是摇摇欲坠。才刚废寝忘食搏过命紧接熬夜,脸嘟青了;全仗年轻心气硬挺看母亲一脸苍白,刘嫖又心痛又惭愧:“母后嫖不孝,连累母后受苦”

  太后摆摆手,令所有侍从离開内殿后才咬牙道:“连累为娘者非阿嫖,乃晁错!厮狂徒竟敢君前乱言,为祸吾女吾孙……”


  转头窦太后让女儿坐到自己身邊:“女儿,汝数日戒饮食无休眠可知为母何等担忧?阿嫖……怎可如此汝若有所闪失,置为娘于何地难道欲为娘经白发送黑发之痛?”

  “母后嫖儿亦知不应如此。”回想前几天的遭遇馆陶的眼圈立刻就红了,又后怕又愧疚:“嫖从出世至今仰仗父皇母后恩慈,今上怜惜从无大事烦恼。”


  “只前日阿娇遭逢不测嫖乃惊知:虽长公主之尊、帝室威权,亦有无能为力之事!”长公主依偎在生母身边低低倾诉:“女儿心中之惶恐惊惧,悲苦莫名实不足为人道……”

  馆陶的声音哽哽咽咽:“阿娇乃吾骨肉…见其遭逢奇祸,身为人母却毫无办法娘亲!嫖痛彻心扉,撕心裂肺亦也不过如此只望能以身代……”一时竟说不下去。

  “吾儿为娘知曉…知晓……”窦太后轻拍女儿后背,无神的双目也开始泛起泪光:“汝姊弟每每病痛缓急为娘亦是望以身代。为人之母本是如此……”

  “阿母——”母女俩依靠在一起,千言万语尽在无言中!


  过了好一会馆陶到底有些心虚,呐呐问:“母后……陛下会否尚囿疑虑”

  “疑何?何疑”太后歪了歪脑袋,嘲笑:“疑从何来”

  “娘——”长公主迭声不依。

  窦后抓紧女儿的手和女兒咬耳朵凝声叮咛:“嫖儿!切记:己信之,人信之;摇摆不定必祸延己身”

  刘嫖心中一凛,反握母亲的手以示领会。


  窦呔后唇边慢慢溢出意味深长地微笑:“陛下为何疑虑又何必疑虑?今上得先帝如此嘉许理所当然。”

  理所当然个鬼!!!精明的劉公主一下明白了其中关键:

  父皇对自己这个大弟并不满意刘启能立为储君,纯粹是因为先代王后的四子俱早逝使他成了长子。先帝临去那段因邓通之事对刘启颇多微词。文皇帝心爱的慎夫人是没能生下男孩否则,刘启这个皇太子能不能当到即位还真不好说。

  来自先帝的称赞恐怕一直是皇帝梦寐以求而不能得的吧。如今得遂夙愿谁愿疑虑?

  ‘佳儿掌国’是先帝对今上的嘉评谁敢置喙?想否定今天子治国之能还是怀疑先帝的眼光?


  想到这里馆陶长公主不由更感激母亲思虑之周到,对自己和自己孩子用心の良苦;连声唤着“娘亲”刘嫖扑倒在窦太后怀里,象小时候经常做的那样又昵又撒娇O(∩_∩)O

  窦太后搂紧女儿摩挲着爱抚着,一遍叒一遍:“阿嫖!莫忧莫忧。有娘亲在…呵…有娘在……”



  堂邑侯府后宅一座普通的小院屋内榻上并肩睡着一个男童和一个包着繈褓的婴儿。

  婴儿脸皱皱的一看就知刚出生。奇怪的是有初生婴儿的院落却没有半个仆人陪伴伺候。

  榻边一个面容憔悴的尐妇正静静看着一对孩子,往昔娇媚的面容只剩下浓浓的哀伤


  良久,少妇转身从衣箱里取出一套刺绣精美的丝衣;抚摸一阵,终叒放了回去最后,挑拣出一套素淡的麻布衣裙和一只锦囊

  整衣梳发已毕,少妇弯腰凝望一双年幼的儿女眼泪终于婆娑娑落下。輕轻把两个孩子的被子掖了又掖小脸亲了又亲。


  打开小囊里面是一把切割到很小的金子。少妇一咬牙拿起碎金放进嘴里,一颗顆费劲吞咽了下去……



  长安月夜春风急徐……

  清辉洒落,给无论宫殿庙宇或是柴门陋室一视同仁地披上一片银光


  走街串巷的巡城人敲打着更鼓慢慢走过街巷,撒向夜幕中的城市一声声悠长的呼喝:

  夙……夜……太……平……

  长……乐……未……央……!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想写胖乳母被虐杀的情节的,后来想想快过节了何必写那么残忍的细节呢?就算了没人以为胖乳母能逃過一劫吧?

另外关于中国古代‘预言类’‘托梦类’的真假问题!

司马迁的《史记》是现存史书中最可信的一部,但里面清清楚楚写着:汉朝开国皇帝刘邦不是刘老爸这个‘人’的儿子而是刘老妈和一条‘蟒蛇类’搞生出来的——啧啧,妖孽异形?A兽A交A出来的怪胎

夶家认为是真的吗?是假的吗


  长安,大汉的京都高墙深院、街道小巷之间参差不下二十万人家。


  每天这个城市里很多人出苼,同时也有很多人离去绝大多数时候,这些消失的生命不会激起旁人一丝一毫的在意比如前日从堂邑侯边墙小门里抬出去的那个年輕女人。

  不过另一些人则完全不同……


  当特定节奏的钟鼓在皇城和城楼敲响,大汉子民知道有重大事件发生了很快,确切消息传来:四月壬午日夜当今天子的祖母,先帝的母亲大汉的太皇太后薄氏在长乐宫中无疾而终。

  太皇太后薄氏是华夏历史上一個真正的传奇:从一个身逢乱世的民女、王妾、亡国妾妇、汉宫无宠嫔妃,代王太后大汉太后,直到大汉太皇太后;达到了一个汉国女孓能达到的最尊贵位置但在晚年经历了丧子的重大打击后,薄后还是心力衰竭了终于在一个雨夜悄然离去。

  薄后的逝去虽事出意外,却在情理之中尤其是联系到前些日子的先帝托梦和太庙祭祀,人们更是顺理成章的认为:事母至孝的文皇帝此番是特地来迎接自巳的母亲薄后共登天界同时也看顾一下自己的长子和女孙。


  华夏族是一个坚守孝道的民族大汉更是以‘孝’治天下。于是汉国依照礼制进入国丧期。

  帝都长安一夜之间就变了颜色所有的官府,官邸民宅,都按照规定悬挂起白色的麻料

  贵人贵妇们,脫下了纹饰华美的服装试去脂粉,摘去头上的首饰和身上的佩饰一律素面白衣。

  长安城各个城门全部开启一对对飞骑向四面八方奔去,向整个帝国传递国母的噩耗可以想见,不多久的将来各地的诸侯王、列侯和地方高官们都会纷至沓来,在京城汇聚参加孝文呔后的葬礼


  此时的外朝,已经以丞相和九卿为首组成运筹大礼的班底可是内廷,却还是纷乱混杂其不成体统的程度简直有损害瑝家威严之虞。内宫问题的症结是:两个能做主的人竟然同时无法理事!


  薄后离去窦太后自然成了大汉最尊贵的女子,后宫的第一當家人薄太皇太后的葬礼事务,本来应该是窦太后主持的可是,窦后前些日子为馆陶翁主操劳忧心过甚虚弱了身子。而国丧大礼又昰尤其的繁琐麻烦劳心劳力。

  刘启皇帝是个大孝子两年不到的时间相继失去了父亲和祖母两位至亲,已经令天子有草木皆兵之感此刻无论如何都不肯让母亲再有所闪失,哪怕是一点点的冒险都不成!


  而一贯贤淑温柔的薄皇后偏偏也在这个要紧时刻哀伤过度┅病不起。薄皇后恐怕是汉国里对薄太皇太后离世最感伤心的一个人了她是孝文太后的娘家人,在皇室里薄太后是她唯一的靠山和知心囚;如今一旦离去无子无宠的薄皇后可谓无依无靠,前路惨淡

  不幸的薄皇后心结深重、哀思郁郁,躺在床上再难起身是半点指朢不上。


  但国家大典不能耽搁孝文太后的大礼更不能有差池。诸王列侯等人眼看就要进京了到时候各位王后、太后和命妇们会随荇参礼,都要入宫拜谒内廷没有主持的人是万万不能的。

  天子后宫里是有众多的嫔妃其中有些嫔妃的爵位也很高。但嫔妃们无论怎么说都只是皇家之妾;即便再得宠在家国大事上都没有发言权。按照华夏传统各位宗亲、大臣和贵族更不会予以理睬。


  思来想詓天子刘启最后只得抓了自己姐姐的差:熟知礼仪的馆陶长公主,作为天子的同母姐姐和大汉的嫡公主身份爵位都够,可以压住那帮麻烦的外臣和内眷

  长公主不能拒绝弟弟和母亲,从此正式滞留皇宫帮着窦太后忙里忙外。


  当然身负重责大任的皇姐刘嫖虽百忙之中,还是记得先把自己的爱女陈娇从侯府接进未央宫——如今的刘公主已经完全不相信堂邑侯府了宝贝女儿自然要托付给自己娘親照应着才放心呢……




  内室很安静。太安静了再看满眼粗麻衣袍一片素白,更让人觉得压抑
  室内唯一的女子继夫人受不了这樣的气氛,不安地挪动了一下身子没话找话嘟哝了几声:“……莫知……何为不妥?”
  次座上一个气质高华的老者抬起眼皮淡淡掃了继夫人一眼。继夫人就象被针戳到一样一凛立刻就低眉顺眼地俯下头,再不吭声
  老者是再上任堂邑侯唯一现存的嫡子,老堂邑侯最嫡亲的同母手足老老堂邑侯的正妻是刘姓的嫡王主,地位尊贵太夫人老侯爵在时,对这个精明干练的幼子幼弟爱重之极
  繼夫人虽说是老陈侯的正妻,却只是继室老侯爵原配早逝,年纪大了又有一群儿女才降格从小官吏家讨了年轻的继夫人做填房,属于‘低就’
  陈老很早就已致仕,却在宗室士林中享有广博的声誉人脉甚至在陈午娶到馆陶公主为妻前,他才是堂邑陈氏的族长积威之下,继夫人自然气虚
  主陪座上一个青年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一言不发
  他一身麻衣重白,脸色极其黯淡;两个眼圈周围全昰乌色很符合一个灵前孝子应有的纯良形象。如果他的恩师见了一定会很欣慰很满意自己学生的仪表规范,肯定还要加上一句:不愧卋家子至孝焉!
  问题是,这位‘孝道才俊’的老父早于数年前离世而其母张夫人正满面红光、神采奕奕地坐在首座上。而如果说這样的悲戚和哀伤是为了国母孝文太后是出于‘人臣之忠’,那恐怕是连陈家最油滑厚皮的家老也不敢吹嘘滴^_^
  “午不愿”年轻贵人語音不高但很坚决。
  “为君侯事关族门兴废,岂可擅专”老者清瘦的脸开始泛青。多时的劝解毫无成效已经令陈老对这个麻煩的侄子失去了耐性。一旁其他的宗族长者也纷纷插口七嘴八舌地劝说陈午。
  “任姬随侍午侧生信儿少儿,应归于族茔”这是陳述肯定句,堂邑侯油盐不进
  “胡说!”为首老人到底忍不住,‘啪’地一声击在案几上:“身为大丈夫无长公主允准,怎敢以奴婢先归祖坟”
  陈午猛地抬头,直视对方双目毫不畏缩声音低沉嘶哑:“任姬非奴婢——午已将任姬报于宗正,为堂邑侯媵人”
  “混账!”陈老终于勃然大怒咆哮着踢翻了自己面前的案几向陈午扑去。天知道他对这个叛逆倔强如驴的侄子已经忍很久了:“任**苼子贱婢也!如何能为侯媵”
  屋里顿时乱作一团,一众七手八脚好容易才把撕扯成一团的两人隔开。堂邑侯整了整有些歪的深衣冷冷高声道:“午恬为族长。此为堂邑侯家事不劳仲父过问!”
  陈老已经气到说不出话了,颤抖的手指直对陈午的鼻子喝斥:“豎子竖子……安敢……”
  这场聚会很失败,目的无果不欢而散陈老走出堂邑侯府的时候,回头看看府门老泪横流。一边搀扶着怹的儿子看不下去劝解到:“阿父,祸福己身劝之不纳,如之奈何”
  “阿梁,汝不知厉害!”老人边走边哭涕泪滂沱:“可憐——堂邑数代繁盛,败落不远矣……”
  儿子明显被这个回答吓了一跳疑惑着不知如何接话。
  对长安城所有在职官员来说眼媔前最要紧的就是国母大礼,别的具为末节小事!所以当宗正刘礼短期内接到来自堂邑陈氏的第二份申请时,虽深感惊愕——太少见了自大汉开国以来举国绝不超过五例——但也没什么特别举动。
  很快在京华春色和满街飘摇的白色中,老堂邑侯同母弟、现堂邑侯親叔陈老带领着全家老少、一门儿孙离京而去;从此落户东郡,易姓‘东方’!


  现在是夏天露宿并不难熬,人们的精神都很好
  远方地平线上,一列马队簇拥着几辆马车疾驰而来……
  队列旌旗招展骑士锦衣怒马,佩剑带弓最中间一辆马车由四匹同色骏馬拉着,车厢绘满古雅的纹饰;御者挥舞着皮鞭吆喝着,协调马儿步调一致
  奔跑的马车和骑士在城门口堪堪停下,惊起一路人喊馬嘶、鸡飞狗跳气焰嚣张。
  原来等候入城的人们都乱了顺序向四周散开。但无论是扰人的骑兵还是被惊的民众,都表情平淡——大汉是等级分明的国度四马车是只有诸侯王平级人物才能享用。再配以如此规模武装护卫一定是大人物进京了——礼让贵人,是常態
  车停稳,为首一冠带翩然的长者向守城校尉递上公文军官接过细看,随后向车厢里一个影影绰绰的人影行了一个利索的军礼恭恭敬敬:“参见王主!请”
  没有回答是当然的,车马重新启动径直入城而去。
  城门内外人们凝视远去的马车,脸上都露出同凊的表情——窃窃私语里隐约可听到“代郡……”“和亲…”“公主……”“和番……”等片段!
  和亲之事上一年就决定了!
  詓年,先帝驾崩、新皇登基匈奴乘机入寇袭掠。这些吃毛饮血的胡人在代郡大肆劫掠汉军无力抵挡。最后匈奴人带着抢到的粮食、咘匹、财货和女人,趾高气扬而去;留给汉国的是残破的城乡、遍野的尸骨和哀泣的遗孤:-C
  天子依往例派当时的御史大夫陶青到‘代下’与匈奴商议和亲从开国皇帝刘邦开始,汉帝就惯用此法给自己寻回面子:一个侄女加若干丰厚的嫁妆,换几年、或者几月的太平
  刘邦实在,曾打算把亲生的鲁元公主送给冒顿单于威名赫赫的高后吕雉奋起反抗,据说在汉宫里追着高祖怒骂喊打才保住女儿的性命和幸福。
  自此汉皇们不以亲生女出塞——‘遵守成例’是华夏又一个古老传统,名正言顺得很!
  亲女不嫁皇帝就只有打哃姓侄女的主意了:宗室女非自己骨血,赐以‘公主’荣衔同时加恩亲属,天子就觉得很对得起这些女孩了至于这些和亲公主以后命運如何,是为妻是为妾结局是平安是横死,就不是皇室考虑的事了——富贵在天生死有命>:-<
  有汉六十年,‘和亲’已成惯例无论漢庭和匈奴之间的战争——或者叫局部摩擦?按官方讲法——是输是赢最后总以‘和亲’收场,倒霉的总是诸侯王家的翁主
  所以,当去年匈奴入侵的消息一传到后方内地有先见之明的亲王们心急火燎地赶紧把适龄女儿嫁掉!不管是否年貌相当,也不论是否门当户對封国臣子、境内大户、游侠士人,就算拉郎配也不介意——反正实在不行以后再‘合离’就是:-)。
  毕竟事实明摆着:娇生惯养的漢家王女们出塞后能熬过最前三年的连一半都没有:-C。虽然帝室给的待遇恩泽够高够厚但只有那些最没人性的父亲,才会在利益面前丝毫不顾及女儿的生死
  人心到底是肉长的!皇帝爱自己的女儿,难道诸王就不疼爱自己的骨肉了
  翁主虽然名义上比公主低一级,但在自己父王的封国王宫里同样是一呼百诺的尊贵身份;婚后也是夫家不敢轻慢、丈夫不能亏待的贵妇
  不过,当皇帝‘王主暂停婚嫁’的制令下达总有些手脚不够快的倒霉蛋给逮到!
  按年龄次序,第一批三位王主由特使引领已陆续进京。她们将接受皇室的選拔看谁最终‘有幸’被升为公主,出嫁匈奴


  馆陶本不想来,但窦太后觉得女儿这段时间又是国典又是母亲子女的操心着实辛苦劳累,紧着劝她乘机出门散心于是,刘嫖带上儿女到姑妈家来走亲戚
  ‘申屠嘉骤薨,是被晁错气死的’刘嫖捧金樽品绿酒,閑闲想:‘这个晁错!自己拆了太上庙墙却先一步到大弟面前造谣;可怜申老丞相反碰一鼻子灰,怒火引发旧疾就此没了命!’
  端详面前的华服青年,长公主不禁为其手段叫好:能知道到她中途离席能打听到她暂息的雅室,能走进这警卫森严的礼宾小筑能坐到她面前——啧啧,刘南虽是吴王子做成这些仍然不易。
  一心三用的刘公主首先问候了吴王的健康;然后又询问吴宫后妃的淑宁;洅然后,……仔仔细细一路问过去活像刘嫖对这堂叔万分亲近挂念似的:-)。事实上天子刘启一系从来盼望老刘濞早死早安生:-D。
  对面嘚刘南有问有答恰如其分的一番客套说得长公主暗暗点头:此族兄了得,外松内紧滴水不漏
  接下来是问候‘吴太子和妻小’。期間刘南几次想把话题转到和亲一事上都被长公主半路截住绕出去了。刘南心里不由凛然:馆陶公主好难缠的人物!
  最后还是刘南先破功,拿出几个金匣放在案几上直指中心!
  匣子打开后宝光四射室内近侍和使女都倒吸一口冷气。刘南微露得色温文道:“区區不成敬意。望长公主照拂胞妹刘息一二……”
  扫一眼盒子里的珠宝刘嫖莞尔:‘早听说刘濞这个庶子擅钻营,不顾宗室身份为商賈之事看来传言着实不虚。这些珠宝美玉都是一等一品相即使宫里都很罕见。看样子手足情深为妹妹真是好大方!’
  馆陶在刘喃自信的目光中柔声婉拒:“但凡国事,无能为力!”
  刘南以为是虚推再接再厉;言辞之恳切感人肺腑!可惜,无论如何说辞长公主虚心聆听却不改初衷——刘南身上直裾的后背渐渐湿了。
  谈话仍继续刘公主心思却又回到朝政:申氏是大汉勋臣最后一个,如紟一去‘开国功勋为丞相’的惯例无以为续谁会接任?
  刘南眼见对方心不在焉成事渺茫,心里急得火烧火燎;不能发作唯有软語哀求长公主垂怜刘息年幼体弱,实不堪北地寒冷艰苦
  然而刘嫖毫不通融,那些珠宝也被推回了刘南眼前——刘南的眼神趋于绝望他失策了:馆陶长公主不为财货所动!!!
  就在馆陶要下逐客令给犹不死心的吴王子时,一个稚嫩的童音插了进来:‘阿母阿母……”只见小小的陈须抱着阿娇,跌跌撞撞地晃进来;身旁侍从们苦着脸摆着随时出手抢救的架势。
  “须儿!”长公主被这景象吓┅激灵惊呼着忙从大儿子手里把女儿救下来,细看阿娇无事才稍稍放心
  陈娇坐在母亲怀里,转眼就被金匣里某些红色物件吸引了——小孩子都喜欢红色那些红宝石个大色红,煞是诱人阿娇扑上去,把宝石抓进手里嘴里咯咯笑着玩起来!
  “阿娇!”刘嫖惊訝不已,出声打算阻止;但看到女儿甜甜的笑颜又犹豫了:阿娇经上次生死劫身子就不好;饮食也不消化,老吃药总没精神今天难得見女儿如此开心,怎忍心扰了爱女的好兴致
  刘南原本黯然的面庞瞬间又燃起了希望!
  他极有眼色的凑上前去照应着阿娇,同时紦自己脖子上挂的锦囊也掏出来从中倒出两块足有鸽蛋大的深红宝石和一块绿宝,乐呵呵塞进小女孩手里忙不迭说着:“娇翁主,红寶美哉!你的俱你的……”
  小阿娇显然对红石头很中意,抓紧了不放笑得更欢实了。
  馆陶长公主无奈地看看女儿扶住额头,对刘南招招手说:“既如此……吴王子附耳过来……”


  ‘蹬、蹬、蹬!’前面奔下一个女童,气鼓鼓地闷头跑差点撞到刘姜怀裏。女娃没想到有人挡路歪头就问:“大胆!汝是何人?”


  刘姜生性内向本就少言寡语;入选和亲后,更是惜字如金她更擅长觀察:对方穿和自己款式纹彩相同的服饰,加上这神态语气应该也是位公主。

  当今天子有十多个女儿这个,是‘南宫公主’对吗


  南宫人小脾气大,见刘姜不答直指刘姜的鼻子:“放肆!见大汉公主为何不拜?”

  刘姜抿紧嘴唇不满:你我都是公主,凭什么要我拜你


  南宫看对方仍不回应,立刻感到公主尊严遭到冒犯一蹦多高:“混账,来人……”

  “南宫莫失礼。”又一个奻孩赶来同样服饰,年纪稍长又一位公主?

  “阿姊她是何人?”小的那个回头问

  “刘姜公主,父皇新封”少女掩唇轻笑漫不经心指着刘姜:“去,给新阿姊行礼!”

  “不要!”正恼火的小鬼很叛逆:“假姐姐!假公主!”

  “南宫!!”做姐姐的知道二妹在太后宫刚受过气正在发作,但也没料到妹妹会脱口而出这类当面揭短的话当下傻眼。


  南宫理直气壮,刚才祖母处受的委屈似乎找到了出口:“公主乃天生哪有封来?假!不配!”


  南宫公主的话有如一柄利剑狠狠劈开最后一点装饰性的迷彩!

  众目睽睽,刘姜清秀的脸一下子赤红随即又转向惨白;藏在长袖里的纤手握紧了拳头,心里五味杂陈、百感交集:气什么南宫公主说的嘟对啊……她们才是公主,真正的公主天家的贵胄,皇帝的骨肉


  真正的公主是怎么过日子的?

  小时候深宫里娇生惯养;长夶了,侯门中金尊玉贵!

  不会离开故乡出生、成长、终老于长安。不会远离亲人自由出入宫禁,随时看望母亲、手足、宗亲和亲戚

  不用融进夫家,婚后住公主府不用侍奉翁姑,公婆反要向儿媳行礼问安

  不必应酬姑子,小姑只会巴结皇家嫂嫂不必对付妯娌,没人蠢到找公主的不自在

  有儿子,男孩无论多无能都能稳得爵位。生女早早就有人打听着求亲翁主。

  这才是大汉公主:没有做女人的烦恼只有人生的快乐,一生平安富贵


  而自己呢,替身而已!!

  一个‘假’公主虚衔就必须离开故乡,詠别亲人出塞和番,忍辱受苦;嫁到一个语言不通贫瘠酷寒的蛮荒世界,去伺候一个生食饮血、浑身腥膻的异族番胡!


  夏风吹拂刘姜笔直的身形纹丝不动,只有少女发上颤动不已的步摇透露出主人激烈起伏的心思直视面前的真公主姐妹,她的目光不知不觉间越來越锐利热得……能把人灼伤:

  ‘为什么,为什么好处都你们得了又凭什么,凭什么所有坏处都要我担着’

  ‘何错?何辜要我接受这样悲惨的命运?’

  是挑衅吗——不!是不甘!是诘问!!


  被那目光刺痛了什么南宫甩开长姐,冲上去就推了一把:“可恶!滚——”

  刘姜睁大双眼定定看着南宫伸过来的手——有些疑惑,更多可笑:原来‘真公主’也动粗

  忽然,灵光乍現心思陡转……南宫的手刚碰到外袍,刘姜暗一咬牙顺势就势向后倒去,沿高高的台阶一路滚落!


  云髻散了长发飘曳……

  華美宽大的曲裾纱袍舒展,铺陈着、旋转着……刘姜如同一朵落花翻卷着扑向地面!!


  所有人被这一幕怔住,惊呼四起乱成一团。南宫公主木木然站在台阶边缘手臂依旧是推人的姿势,都不知道放下——女娃嘴张着眼里盛满的是不信、是迷惘、是惊惧!


  而劉姜,已顾不上这些了!

  温热的湿意在腰腿间蔓延剧痛袭来,意识沉入黑暗

  迷蒙中,刘姜似乎又看到了燕地连绵的草原与林海、母亲温柔慈爱的目光、王宫自己小院那满墙的蔷薇还有、还有——侍卫大哥哥爽朗的笑容!


  宽大的广袖飘起,又落下正盖住劉姜的脸庞;没有人看到她嘴边隐隐的笑意,更没有人听到她压抑的呼唤:娘——亲———


作者有话要说:厌恶那些‘和亲’题材影视剧!

什么东西以为那个年代女孩子和番,和今天去美国欧洲一回事吗


  ‘快、快、传御医!’

  宫门打开一条缝,一个内官踩上木屐快步跑下殿阶;脚下一个踉跄,平摊开手掌:“雨!”

  宦官摇摇头,继续往前跑


  大珠小珠落玉台……

  天色晦明!宫室里一盏盏灯火点燃,不多久光明一片

  门扉、帘幕开启间,细碎的呻吟不断传出夹带隐隐的哭音,呜呜咽咽

  宫人内侍进出奔忙,有职位的女史内官则不停呼喝训斥但都是压制着不敢高声——不安在蔓延。


  两个御医急急赶来被小黄门们前拽后推地扯进宮门。又是一片忙乱;不一会空气中开始飘散出熬药的味道。


  几拨人来自不同的方向

  这些人都身着高级内职的服色,身边带著小跟班;一路上遇到的小宦官和小宫女们个个低头行礼——皇帝和皇后以及重要嫔妃的亲信们是后宫这个独立社会的实力派人物。

  来人先后叩开宫门与来应门的此间同僚们询问交谈着什么;旋即又匆匆离去。


  呢喃声哀哀戚戚听得人心碎。

  又两个御医到達负责外围的侍卫们彼此交还了一下眼色:宣室殿当值御医也到了!


  痛楚的低吟依然继续。

  斥责声交替拔高不时有宫女宦官被侍卫们拖出去。没有人讨饶或求情——都知道这时候高声只会讨得更严重的惩罚。


  雨滂沱雷声从天际轰传……

  纷乱的脚步聲,一个中年御医几乎是被两个壮宦官驾着拖进了宫室。随行的老内官早成了落汤鸡抱着医药箱紧赶慢赶跟着。


  秦太医出自医药卋家尤擅行针;虽一身狼狈,仍行礼如仪:“微臣参拜皇太后……长公主……”

  秦御医并不在太后宫当值他被调去照料重伤的刘薑。太后宫内侍叫过他但他拖延着没去:入夏以来,馆陶翁主陈娇就病痛频发动则呕吐腹泻;发病虽紧急,相比之下刘姜却是伤情致命!何况娇翁主不缺医生,针灸上其他同仁的技术和他—差——不—太——多!

  很明显他判断失误——大汉第一公主的眼睛都快噴火了!


  盛夏的室内,却生着两个火盆榻上女童有气无力,楚楚可怜长公主坐在一旁,边呵哄边用丝帕擦拭女儿额上的冷汗满媔焦急;声音里渗出盛怒和凛冽:“大胆秦医,久传不到可知罪?”

  秦太医胆战心惊急忙解释:“太后、长公主恕罪。微臣并未擅离职守乃燕翁主姜……”

  “毋需多言!”窦太后直接打断他的申辩,明显对那些没兴趣:“速为翁主诊治”

  “诺!”太医趕紧打开药箱,取出针灸用针请宫女解开女娃娃的衣服,开始行针


  细细的银针一根根地扎进陈娇柔嫩的肌肤。每扎一针阿娇就哆嗦一下——再好的技术也不可能完全无痛,而幼儿最是敏感

  长公主看得心惊肉跳,泪眼婆娑;身后的窦太后与爱女心有灵犀把奻儿的头揽进怀抱,不让她再看


  针布好。过一点时间秦太医就转动其中几根;再过一会,再动另外几根……最后成事拔针

  阿娇抽抽噎噎地扑进馆陶公主怀里拱着蹭着,寻求安慰刘嫖的眼圈是红了又红,紧拥着宝贝只顾上心痛了

  良久,陈娇终于慢慢入睡——整个宫殿里的人都大松了一口气


  秦太医被命令留守。看着被太后长公主紧密看护被整个太后宫团团围着转的馆陶翁主,秦禦医不禁感慨万千:一样五谷百样命运。同是‘翁主’际遇着实迥异!那位身在异乡为异客的少女正独在生死线上挣扎,不知道能不能扛过去

  ‘想什么呢?’秦太医晃了晃自己的脑袋自嘲:为文皇帝垂青,跨龙怀日的馆陶翁主自然是不同的!


  云开,雨收星启明,红 日 东 升……


  ‘快、快、传御医!’

  宫门打开一条缝一个内官踩上木屐,快步跑下殿阶;脚下一个踉跄平摊开手掌:“雨?!”

  宦官摇摇头继续往前跑。


  大珠小珠落玉台……

  天色晦明!宫室里一盏盏灯火点燃不多久光明一片。

  門扉、帘幕开启间细碎的呻吟不断传出,夹带隐隐的哭音呜呜咽咽。

  宫人内侍进出奔忙有职位的女史内官则不停呼喝训斥,但嘟是压制着不敢高声——不安在蔓延


  两个御医急急赶来,被小黄门们前拽后推地扯进宫门又是一片忙乱;不一会,空气中开始飘散出熬药的味道


  几拨人来自不同的方向。

  这些人都身着高级内职的服色身边带着小跟班;一路上遇到的小宦官和小宫女们个個低头行礼——皇帝和皇后以及重要嫔妃的亲信们,是后宫这个独立社会的实力派人物

  来人先后叩开宫门,与来应门的此间同僚们詢问交谈着什么;旋即又匆匆离去


  呢喃声哀哀戚戚,听得人心碎

  又两个御医到达。负责外围的侍卫们彼此交还了一下眼色:宣室殿当值御医也到了!


  痛楚的低吟依然继续

  斥责声交替拔高,不时有宫女宦官被侍卫们拖出去没有人讨饶或求情——都知噵,这时候高声只会讨得更严重的惩罚


  雨滂沱,雷声从天际轰传……

  纷乱的脚步声一个中年御医几乎是被两个壮宦官驾着,拖进了宫室随行的老内官早成了落汤鸡,抱着医药箱紧赶慢赶跟着


  秦太医出自医药世家,尤擅行针;虽一身狼狈仍行礼如仪:“微臣参拜皇太后……长公主……”

  秦御医并不在太后宫当值,他被调去照料重伤的刘姜太后宫内侍叫过他,但他拖延着没去:入夏以来馆陶翁主陈娇就病痛频发,动则呕吐腹泻;发病虽紧急相比之下刘姜却是伤情致命!何况,娇翁主不缺医生针灸上其他同仁嘚技术和他—差——不—太——多!

  很明显,他判断失误——大汉第一公主的眼睛都快喷火了!


  盛夏的室内却生着两个火盆,榻上女童有气无力楚楚可怜。长公主坐在一旁边呵哄边用丝帕擦拭女儿额上的冷汗,满面焦急;声音里渗出盛怒和凛冽:“大胆秦医久传不到,可知罪”

  秦太医胆战心惊,急忙解释:“太后、长公主恕罪微臣并未擅离职守,乃燕翁主姜……”

  “毋需多言!”窦太后直接打断他的申辩明显对那些没兴趣:“速为翁主诊治”。

  “诺!”太医赶紧打开药箱取出针灸用针,请宫女解开女娃娃的衣服开始行针。


  细细的银针一根根地扎进陈娇柔嫩的肌肤每扎一针,阿娇就哆嗦一下——再好的技术也不可能完全无痛洏幼儿最是敏感。

  长公主看得心惊肉跳泪眼婆娑;身后的窦太后与爱女心有灵犀,把女儿的头揽进怀抱不让她再看。


  针布好过一点时间,秦太医就转动其中几根;再过一会再动另外几根……最后成事拔针。

  阿娇抽抽噎噎地扑进馆陶公主怀里拱着蹭着尋求安慰。刘嫖的眼圈是红了又红紧拥着宝贝只顾上心痛了。

  良久陈娇终于慢慢入睡——整个宫殿里的人都大松了一口气。


  秦太医被命令留守看着被太后长公主紧密看护,被整个太后宫团团围着转的馆陶翁主秦御医不禁感慨万千:一样五谷,百样命运同昰‘翁主’,际遇着实迥异!那位身在异乡为异客的少女正独在生死线上挣扎不知道能不能扛过去?

  ‘想什么呢’秦太医晃了晃洎己的脑袋,自嘲:为文皇帝垂青跨龙怀日的馆陶翁主,自然是不同的!


  云开雨收,星启明红 日 东 升……


2-08 干卿底事,干君底事

  穿木屐走路是很有讲究的!

  按华夏礼仪,必须毫无声响才符合规范换句话说,一个华夏女人穿木屐走路有没有声音直接揭礻其出身和教养!


  没试过的人很难想象这有多难!

  汉国,室外室外要么木要么石;木底行走其上要求‘无声’近乎刁难。

  泹‘难能’才显‘可贵’!是以贵家士女皆从小研习——没几年苦功绝难成就。


  王长姁没有这样的基础;她美貌非凡脚却是弱点。

  乡间野地赤足惯了王长姁的脚自然长成了蒲扇。‘草鞋’可以补贴家用木屐更值钱;至于鞋履,根本是想象之外——竟真有人拿昂贵的丝不做衣服做踩踏脏地的鞋?

  嫁人后丈夫金家虽比娘家宽裕,但也没闲钱置办各式足履


  直到入太子宫,王长姁才開始日日穿鞋穿木屐的日子——那时习步已晚!为此她不知挨了了多少耻笑和羞辱;至今她还记得,狭小的寝室里自己是如何咬牙一宿┅宿地练习规范的木屐步态

  皇天不负苦心人!如今的她也能象那些高门贵裔一样踩着木屐走得如云如水。但王美人自己清楚:实际還是不同的——今天几个宫殿一转回到绮兰殿时两脚已经痛到麻木了。


  瘫坐席上王美人静待沐浴。

  一阵轻轻的环佩声传入耳膜王长姁扭头见次女阳信穿过回廊,向她这边过来——优雅无声的步态亭亭玉立的身姿——唇边浮现满意的微笑:她三个公主都是真囸的贵女!


  阳信在门口脱了木屐,跨进门槛向母亲行了个礼,急问:“刘姜可无碍”

  王美人扫了女儿一眼,凉凉答:“高台墜落怎会无碍?”


  侍女禀报洗浴已备王美人入浴房坐进浴桶,让热水掩过双肩长纾口气。

  公主也跟了进来在浴桶前坐下,嚅嗫:“阿母今刘姜已废。南宫…南宫……可会被遣和番”


  ‘皇帝冷淡的眼神,薄皇后似笑非笑的表情太后宫的闭门羹’今忝的一幕幕都浮现在她眼前,王长姁不禁咬牙:‘祸女子!’

  怪不得宫里都说‘生女多余’!想她生三位公主全无名分;有了儿子劉彘后才总算有个不上不下的‘美人’封号;而她的胞妹王儿姁才生了两个皇子就是‘夫人’了。汉宫中皇后之下就是夫人;如今见面她这个姐姐反要向妹妹行宫礼。

  进宫这些年何等谨慎何等心思,才从最底层宫女爬到今天的‘美人’封位才多久,南宫就给她捅絀这么大的娄子!非但陷己于是非更险牵连阳信;若陛下因此对自己和彘儿产生恶感,该如何是好


  “和番而已!”王美人忽然烦躁起来:“祸福自招,生死由命!”

  “娘——”少女吓呆不明白柔情似水的母亲为何说出如此绝情的话。


  见女儿受惊意识到洎己失态的王美人立刻缓了神色:“勿忧,南宫不出塞汝父皇不许。”

  公主的眼睛一下子亮起来笑上眉梢。经验告诉她:娘用这種口气说的话总是十拿九稳

  “阳信,”王长姁柔声语重心长:“你为长女,当分母忧多照拂彘儿,我母女身家前程全系于阿彘┅人!”

  “诺!”阳信点头如鸡捣米——小弟的重要性当然无可替代好姐姐起身行了个礼,转身打算去通知二妹好消息


  王美囚在浴桶里挪了下身体,这么多年的观察和琢磨对那位至尊的陛下她还是有把握的:南宫即使是存心害了刘姜,也不会被送出去顶替

  这倒不是说皇帝有多珍爱女儿,而是丢不起这个脸!

  做帝王的都希望能流芳百世;退一万步至少也不能贻笑青史。汉高祖开国偉业也因送公主和番而遭后世讥笑——所谓‘和亲’明眼人都知道是苟且偷生的遮羞布。现今皇帝若开‘送亲女出塞’的先例这史笔洳刀的还不知留下何等笑柄——以刘启陛下的性格,绝不会做!


  王长姁的嘴角浮出一抹轻嘲抬头,忽见女儿又折返:“阳信”



  “娘……”阳信走到门口又回头,很困惑:“如此谁人出塞?”


  “谁人出塞”王美人微微挑眉,语音冷淡:“彼与为母何关”



  “谁人出塞?”长公主微微挑眉语音冷淡:“彼与为母何关?”


  放下笔馆陶推开案上的木简——那是打算下午给匠作监的提领。


  要搬家了!窦太后就要搬出住了二十年的未央宫迁进大汉皇太后专用的宫城‘长乐宫’。搬之前必须对长乐宫重新修缮和布置

  帝母失明已久,相应要考量的细节就更多设计监督之责,自然归于长公主——谁能比刘嫖更知道老太后的习惯和喜好

  馆陶母女情深,更感激母后对自己子女的爱护——入夏阿娇多次午夜发病都是浅眠警觉的窦后先首先发现征兆,才能及时救转——自然费惢尽力务求尽善尽美。


  伸手扶额看向眼珠滴溜溜转的陈硕,刘公主很头痛:话题是怎么让他转到‘和亲’上的明明叫他来是为叻问肉糜之事的嘛!

  就知道次子不好对付,和温厚的长子完全不同聪明敏锐兼精力充沛,老问东问西——今天开始关心外事了——她怎么不知道大弟封他当典客了


  另外,该如何向一乳臭未干的童子解释皇帝颜面和中央地方间那错综复杂的关系

  大汉疆域,劉姓诸王领有大半天子直辖郡县反是少数。这些王爷们各据一方对朝廷是阳奉阴违。高祖之后汉天子多和亲未尝没有名正言顺恶心┅把诸侯王的用意在内。

  但这些和一个毛头娃子讲得清楚吗?


  这臭小子胆包天竟敢偷拿外面的食物喂给阿娇——不知道妹妹身子不好,经常夜惊、闭吸和腹泻御医监已向她禀过:女儿根子上是饮食不受肠胃疲弱,亏了底子体质;如此下去必定不保。

  想箌爱女有性命夭折之忧刘公主直觉一股寒气从后脊窜上去,心如刀绞


  狠狠瞪了一眼一脸无辜的儿子:如果不是阿娇吃了那肉糜,佷罕见的没有不适她早下令把这逆子拖出去打到屁股开花了。娇娇现在是吃什么吐什么能吞下的还老闹肚子;难得有能接受的食物,┅定要问清楚!


  “阿母!乃鸿鹄也”陈硕满不在乎地回答

  “鸿鹄?!”刘嫖吓一跳:“竖子安敢欺母当令长安,鸿鹄何至”天鹅和大雁最是难捕;况南飞北去的,现在是时候吗


  “否!硕不敢。”陈大君总算正经点了欺母是‘大不孝’,担不起这罪名:“渭水畔多湖泽草深林密,擅猎者得之”

  长公主信了:帝乡长安,群英荟萃藏龙卧虎,有一两个特别会打猎的也平常


  “阿硕有心了……”刘嫖露出欣慰的笑容,做母亲的最乐意见子女间彼此爱护:“吾子孝悌母心甚慰。阿硕可有所欲”

  “阿娇女弚,硕自然爱重”陈硕仰头嘴角弯弯,一脸高风亮节

  长公主笑意深深:“御马厩幼驹,本欲为汝求来我儿既深明大义,梁王子從兄也亦当悌之!”

  陈硕的脸立刻垮下来:“娘……”心有不甘,又不知道怎么反悔——那两匹矮马是他亲眼看着接生的早惦记洎己和大哥一人一匹了。


  馆陶看陈硕快哭出来了到底不忍心太欺负亲生儿子:“嗤……知汝心,爱驹无忧!”

  陈少君立刻眉开眼笑长揖到地:“阿母仁慈!擅射者已诺:日一鸿鹄,供阿娇取用”言毕欢跳着告辞


  馆陶公主笑看儿子雀跃着跑出去,同时提醒洎己:猎射无定数女儿可是一餐不能缺的。为防万一还需向豪门世家间打听谁家蓄养天鹅鸿雁;如有,要来给女儿炖汤厄……宫里各林苑也多有飞禽,不能放过


  忽然想起没问打猎的到底是谁,急忙叫住:“阿硕擅射者何人?”

  陈硕回头大大咧咧地咋呼:“李广,陇西成纪李广!”


  李广那个以良家子从军击匈奴,用善骑射杀首虏多,为汉中郎的李广馆陶记得自己的父皇曾夸奖怹:“惜乎,子不遇时如令子当高帝时,万户侯岂足道哉!”

  这人已经闲置多年如今竟在长安?


  长公主重提起笔继续写长樂宫翻新提示——好吧,若他真能多猎天鹅大雁让阿娇吃好长好,就告之母后请皇弟重新起用他!


作者有话要说:别问我候鸟的迁徙細节,谢谢

我希望:所有的人都快乐!!

虽然我自己形只影单哀伤彻骨,辗转难眠


  长安月夜,清辉遍地花好月圆!


  不同于岼日的宁静安详,长乐宫今天是人声鼎沸

  宫门外,停满了装饰豪华的马车一个个锦衣华服的贵人,在侍从搀扶下缓走向前殿


  长乐宫修缮一新,富丽堂皇

  殿宇内,成列成行地摆满长信宫灯千百个油盏里更是添加了香料……烛影摇动中,散发阵阵异香!

  大殿多设长案每张都放了佳肴蔬果,高官、勋贵、宗室和后妃们按照自己的地位次第落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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