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农村建房用什么水泥好打水泥地平的时候公鸡跑上去了好不好

<h3 class="form-title" data-v-6b秒快速估算装修报价㎡立即计算水泥地上有青苔(很滑),有什么办法防滑?wduser_你好!你可以在晴朗的日子里用稀释的盐水浇下水泥地面,最好多次,以后就不会长青苔咯。更多回答wduser_你可以清除青苔,或者清除青苔。热门问答1234567891011121314151617181920查看更多21222324252627282930测黄道吉日抢平台优惠《中国底层的那些人和事》请大家带着批判的眼光看【魔兽世界吧】_百度贴吧
&&&&&&&&&&&&&&&&&&&&&&&&&&&&&&&签到排名:今日本吧第个签到,本吧因你更精彩,明天继续来努力!
本吧签到人数:0可签7级以上的吧50个
本月漏签0次!成为超级会员,赠送8张补签卡连续签到:天&&累计签到:天超级会员单次开通12个月以上,赠送连续签到卡3张
关注:10,952,405贴子:
《中国底层的那些人和事》请大家带着批判的眼光看
图片来自: 镇楼
流沙河序:哀民生之多艰本书中这一群畸零人,除了两位先生而外,我都不认识。本书作者从前也仅认识其中几位,且对他们的生存状态不感兴趣,更未想过将来会采访他们。这里说的从前,是指十年前的八十年代。那些年间,作者老威正在写现代诗,已具知名度了。年轻气盛的他,逞其狂狷之态,率其豪爽之情,跑到潜意识里去打捞沉船,摸些碎片,镶嵌成既难念又难懂的长长短短句,自己觉得快活极了,哪有兴趣去关心社会边缘的畸零人呢。必待身历一场惨烈的熬炼之后,看清社会真相,他才想起该去采访他们。他悟到,写他们,这是他的神圣职责。   因为那一场惨烈的熬炼,他成熟了。其中诖误囹圄的四年,比大学更大学,一如两千年前汉朝“培养”司马迁那样,如今又用狴犴大学“培养”出作家来。四年毕业了,毕业即失业,他成为“多余的人”,也算是与世不偶的畸零人了。畸零人访畸零人,好比俗话说的“流泪眼观流泪汉”,心有灵犀可通,宜其探幽索隐,得吾人之所不得,写吾人之所不写,遂成鸿篇骏著。他目前的身份是“在野的作家”。这个身份是某个混混给他订的,见本书“北京混混周二黄”篇中。在野者,不穿制服不领薪之谓也。惭愧,我虽然退休了,写文章也不必再穿制服了,毕竟还在领薪拿补贴,仍住公家房,算不得在野。本书作者叫我写序,蒙看得起,敢不从命。那就借几寸篇幅,写几行浅见吧。   首先,我认为本书开了我眼界,使我惊叹,使我不安。这种感受,很久没有过了。十年来,我厌读那些远离现实之作,藻饰浓疮之作,涂改历史之作,贩卖乡土之作,玩弄智巧之作,更不用说瞎眼颂德之作了。这些作品,大不足以扬大我之声,抒大我之困,小不足以进小我之德,娱小我之情,根本不严不肃,却自命为严肃文学,真是笑话。本书则不然,堪称为严肃。兼且有趣,随便翻开一页,皆能引诱你读下去。用对话体写人写书,便有这点好处。记得史坦倍克《人鼠之间》便是用对话体写的。   本书中这一群畸零人,大部份或荒谬或凄凉,仅有五位既不荒谬又不凄凉,可以说是奇特人物。他们是老知青廖大矛、老军人廖恩泽、朝圣者旺吉、同性恋者倪冬雪、藏书家冉云飞,就这五位。而荒谬的列举出来就太多了,有光着屁股在街上肇事的酒鬼,有狱中的妄想狂,有专门制造假象的遗体美容师,有雇佣的哭丧者,有京城娱乐圈的混混,有口称“共同致富”会说“社会主义国家有个形象问题”的暗娼,有盼望成名的乞丐诗人,有迷信卜卦的女教师,有患梦游病的作家,有为爱情而毁了仕途的老右派,有风趣横生的老地主,有骗女色出了洋的无耻诗人,有滥得可怕的所谓民刊主编,有厉害而深沉的算命瞎子,有以垃圾养猪而发财的乞丐头儿,有说“知识分子还得从头学说人话”的愤懑的副教授,有在滥俗报刊混饭吃的清醒作家,还有信巫术的文学官员、骗子神医、神医的信徒小姐、死刑犯、嫖客,真够热闹的了。至于凄凉的就要少些了,有叹惋“世风日下”的琴师,有画家村里的穷艺匠,有拉二胡的盲丐,有跑滩的穷艺人,有崇拜高尔基的流浪汉。难得的是既荒谬又凄凉的那两位,其一为失学的流浪少年,其一为已故诗人海子。海子自杀身死多年,本书作者采访海子生前一位邻居,录其凭回忆的陈述,缕细致,不时插一二句评语,如闻其声,如见其人,让我们了解到这位不幸的诗人很可能是名场上的牺牲品,可悲可悯。本篇还写到当年四川的先锋诗人群之江湖义气,近似旧时代袍哥跑码头,有一套特殊的联络方式。其间也不免带有虚伪性和使小坏的,彰显出名场上的竞争之激烈。这些记载,虽然一鳞半爪,作为八十年代现代诗运动的史料,甚有价值。   荒谬使人惊叹,凄凉使人感伤,本书除了这两点所谓的审美价值(这个说法实在可笑),尤以开人眼界、促人思考、导人觉醒为其旨归,倒不在乎文学上纯不纯啦美不美啦那些琐屑讲究。全书三十几篇,大半是“恶之花”,叫它怎样去纯怎样去美。关山难越,那样多的失路之人,本书作者凭着良心为他们写照,为他们悲哀。中国文学之一线生机正在此。我佩服他,尊敬他,亦正因此。
    江湖多风波,舟楫恐失坠。     水深波浪阔,无使蛟龙得。
  此杜甫梦李白所作也。愿本书作者平安。
  一九九九年十一月在四川成都作
1.碎尸犯卢人标采访缘起:   日,太阳把山城重庆烤得象一块焦黑的馒头,我的歇斯底里症初愈,便得一机会,去重庆某看守所拜访了28岁的杀人碎尸犯卢人标。   经过两道岗哨,我随律师抵达预审科大楼,找了一间提讯室。随后,我见着已镣铐加身的卢人标,他黑脸膛,身高仅1.58米,象未发育成熟的大孩子。接着我们开始交谈,虽天气酷热,但我听得冷汁淋漓。律师始终呆在门外,他表示不敢再重温那毛骨耸然的故事。大约一个星期以后,卢人标就被执行了枪决。据说在绑赴刑场前夜,他坐在刑床上连看了三部以琼瑶小说改编的言情录相,还意犹未尽。午夜,值班警察巡查,提醒他写份遗嘱,他充耳不闻,正如《水浒》里鲁智深所唱:“赤条条,来去无牵挂。”
  老威:请抽烟。   卢人标:还是箭牌?多给我几支,我带回监舍。   老威:房中不准吸烟,你就在这儿过足瘾吧。   卢人标:这样连着抽,会醉的。   老威:不急,有的是时间。我和你的律师是朋友,是他带我进的看守所。他在门外。我明确告诉你,我是个好奇心极强的文化人,我想和你聊聊。   卢人标:无所谓了,反正再过十几天,我的复核期满,就要绑赴刑场上西天去。我的案子谁都知道。  
老威:是吗?犯人在监舍里都互相交流案情吗?   卢人标:里面太难熬,为了打发时间什么都谈。除了外面的花花世界,有时也探讨怎么个死法。象我这种人当然不得好死。   老威:你的个头这么小,瘦骨伶仃,真有力气干那种事?   卢人标:是没力气,平常我连杀只鸡都手抖。我的爸爸去得早,是我妈把我拉扯大的。我对女性很崇拜,加之个头小,人就很自卑。我读过不少书,羡慕白马王子和灰姑娘的故事,结婚之前,我认为男女之间就应该那样花前月下地浪漫一辈子。为了把书本化为现实,我和妈妈起早贪黑地开杂货店,攒了一笔钱。我对女孩子没啥要求,只要不讨厌我就行。后来经人介绍,我认识了李淑之,再后来她成为我的老婆。   老威:你说慢一点,我记不过来了。   卢人标:慢的在后头,前面开场白没啥趣儿,我就尽可能地简略,你想把我的事儿写进书里吧?   老威:我是做研究的,当然要顾及事件的每一细节,这对治疗心理疾病有用。我不写通俗的凶杀案小说。   卢人标:你做研究?我可是没病的人。   倘若有病,经法医鉴定属实,就不会负刑事责任。我们房里有个山里的樵夫,把老婆当柴劈了,还背着那捆血淋淋的“柴禾”翻山越岭去乡政府报案,后来通过县、地、市三级鉴定,此人患有狂躁性精神病,就送医院了。   老威:严格地说,我们都存在某种心理缺陷,当某种外力恰好击中了这种缺陷,每个人都有可能在瞬间丧失理智,沦为疯子,所谓人格力量,就是对自我心理缺陷的克服。现在,你继续讲你的事儿。   卢人标:我的老婆比我高半个脑袋,很丰满。新婚之夜就骚得不行,把房事搞得象打仗一样,分第一战役、第二和第三战役,全没有新娘子的羞涩感。他妈的,即使不是处女你也要装一装嘛,可这娘们不,把门一扣,就迫不及待地自己脱了个精光,象头狼搂住我就啃,她喜欢在上面干事,第一战役还没打光,就把我浑身弄得伤痕累累。于是,她叫我“伤病员”,一把从床上兜起我,到卫生间洗鸳鸯澡,我完全在她的把握之中,全没有爷们儿的制空权。有一回,我说我不行了,你快把我压散架了,还是让我上来吧。可那娘们象暴君一般勃然大怒,将我翻转身子,轮圆巴掌就打屁股,她还把尿撒在我的脸上。   老威:男人做到这一步,不过性生活也罢。
小说么?                   --#你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人在楼上看你.
老威:你又把自己想象成现代《奥塞罗》了,可人家在错杀苔丝狄梦娜之后,幡然有悟,以死谢罪,算得了顶天立地的大丈夫。   卢人标:我与莎士比亚“英雄所见略同”,杀了她,然后去爱她。   老威:一个屠夫就是这样理解世界文学经典的?   卢人标:你倒提醒了我,好作家都是潜在的杀人犯,不过,他们都把这种冲动发泄到纸上,于是就有了世代流传的悲欢离合的故事。我从小受这些故事的骗,在现实里,在女人问题上碰壁。当我的一腔怒气被李淑之激发出来,我就把作家发泄到纸上的冲动发泄到她身上了。我在创作对吗?   老威:你是艺术家?见鬼。   卢人标:成不成家倒无所谓,干任何事都要有灵感。二战期间,有个纳粹军医曾经用少女乳房剥下来的皮做了个灯罩,那可真是举世罕见的艺术品。你想想,女孩的胸多细多嫩,而光透过针眼一般的毛孔,扩撒开去该多么的温馨!   老威:你是怎样被发现的?   卢人标:我妈回来了。本来自结婚以后,老人家就一直住在杂货店料理生意,李淑之口碑太差,我妈就有意躲着她。已经过了一个多星期,我把冰箱里的冻肉快吃完了。我妈却回来了。她一进门就发觉气味不对头,我忙着熬稀饭、炒菜、可刚上桌,我妈就从稀饭里挑出一个指甲盖。   她哇地吐了。接着,老人家一声惊叫,就冲出门,我拔脚就撵。在街上,我拦腰抱住我妈朝屋里拖,她死活不进去,我急了,竟咬她的耳朵一口。我被街坊邻居扭送派出所,我妈出卖了我。也许再过两天,我把冻肉吃光,把战场里里外外打扫一遍就没事了,偏偏这个骨节眼上……   老威:你家里少了个大活人,谁都会发现的。   卢人标:她离家出走了,现在外出打工,很平常。   老威:你还挺有心计,不过你吃人好象上瘾了,拿不准你还会去杀人来吃。   卢人标:没有能超过李淑之带给我的快感,我这辈子全给她了。你是港台的恐怖片看多了吧?谁会杀跟自己没关系的人?   老威:入狱后日子难过么?   卢人标:等死当然难过,但现在如果宣布无罪释放,我也活不下去。我碎尸吃人,大家不会再与我交往,活在世上而没人理你,也同坐牢差不多。里面就不一样了,都是罪犯,非奸即盗即杀,都好不了哪儿去。我的邻铺是个强奸杀人犯,这东西竟把被害者卸了丢进公共厕所,太可恶了。   老威:这段日子你胃口怎么样?   卢人标:我天天都想吃荤,原来我以为判了死罪的人会茶饭不思,不料比猪还饿得快,睡得足,脚镣手铐不碍事,心静自然凉嘛。但愿挨枪子时遇上个好天气,有点阳光,我好与李淑之天堂约会。不知行刑的法警枪崩一批脑壳要休息多久?会不会做恶梦?   老威:如果让我马上枪崩了你的话,我是不会做恶梦的。外国电影里,常有罪犯临刑前良心发现,向神父进行忏悔的,你呢?   卢人标:你是神父吗?那么好吧,神父,请再给我买一包烟。
2.逃犯崔志雄采访缘起:   1991年农历正月初七,我随一位律师朋友在重庆市某看守所拜访了江洋大盗崔志雄。其时,他的死刑复核期已过45天。   “又白捡了一个春节!”他说。   崔犯39岁,浓眉大眼,虎背熊腰,大冷天,仍单衣单裤,丝毫没有惯常死囚的萎顿之态,倒令人想起某部国产电影里的侦察排长。他拖着重镣,对保险柜和人都有天生的洞察。我无意中遭遇了这个逃跑故事。当我在几年后整理这段回忆时,崔犯已化作累累白骨,但我的手心仍惊出了冷汗。上帝啊,这一切真的发生过么?崔犯在鬼门关还会继续越狱么?(下文中:威:——老威;崔:——崔志雄)
  威:你不抽烟?真稀罕,很少有坐牢不抽烟的。   崔:牢里规定不准抽烟。   威:按人的本性,没人愿意遵守监规,况且这是在号子外面,你就放开点吧。   崔:人的尊严比本性更重要,许多罪犯被人瞧不起,不是因为案子,而是因为放纵自己,丧失了起码的尊严。在牢里谁不想抽烟?没瘾也想抽,特别是我,犯了通天大案,在这儿等死而已。但是,一根烟有可能把你变得不如一条狗。犯人差不多都捡烟屁股,出门提讯,就东瞅西探,过道里,阶沿下,甚至痰盂上的烟屁股都捡,然后珍宝一样藏回来,用鞋底子搓火抽。也有从律师、从承办人那里带烟进来的,于是一堆人围着,像过节一样。太没自尊了。你想想,承办人的烟抽得么?你得用口供去换!说不定几支烟、几份肉就勾得你啥都说,判了死刑才后悔自己命贱。   威:捡烟屁股固然丢面子,但还没到丧失尊严的地步。我父亲文革中坐过黑帮学习班,清规戒律又多又严,每天的主要功课除了认罪书就是群众批斗会。他的烟瘾特大,也捡过烟屁股,还把铺草裹在纸卷里抽。有一次开大会,他的腰埋得特别低,人家以为他今天认罪态度好,都不知道离他两尺远有看管人员丢的烟屁股,他差点就扑上去捡了!   崔:你打的比方不恰当,你父亲又没犯罪。我的职业比你父亲的职业要难得多,必须要控制自己。我最恨人在牢里捡烟屁股,谁捡了,我就要撬开他的嘴,让他整个吞下去。   威:你别激动,我们谈谈其它的。   崔:我从不激动。谈其它的?我的案子?   威:随你的意。
崔:案子昨天刚谈过。市公安局长来了,带了两个新闻记者,还录了相。他们让我在死之前,把作案手法详详细细地留个案底,因为最近撬保险箱的案子越来越多,其中有一种手法与我很近似。公安局长没许愿“坦白从宽保脑袋”,这让我满意,至少没蒙我。你呢?   威:我怎么?   崔:看你的样子,既不是警察也不是记者,倒有点像自由散漫的和尚。大光头,眼光挺出世的。对了,你是摇笔杆子的,叫“自由撰稿人”吧。   威:你看人太厉害!职业训练出来的?   崔:我的职业是认机器不认人。栽进来了,除了罪犯和律师,登门拜访我的就是公、检、法,包括法医,过几天上路,还需要他来“验明正身”。你不属于这个行道,肯定是搞文的,商人又不可能来看我。   威:看来你不太愿意谈案子,审了那么多遍,你谈也谈烦了。   崔:换个话题,我给你摆逃跑的龙门阵。   威:你的主罪是盗窃保险柜嘛。   崔:次罪是两次脱逃,这比弄保险柜惊险多了。上帝教导我们,死之前多做善事,也包括满足你的好奇心这种善事。   威:我洗耳恭听。   崔:两年前,我第一次翻船,关在某某收审所,位置在歌乐山中。这是国民党留下来的老式监狱,几十年过去了,看起来却比现代监狱还要结实,背靠岩壁,钢筋浇铸的大墙四角,设有岗哨亭,像一个从中间掏空的大馒头。在放风、开饭、开大会的长方形天井周围,是分两层的监区。汽车经盘山公路爬上来,直抵大门。进门是小天井,搜身之后,才准进正式的监区底楼。底楼包括提讯室、伙房、公共浴室、贮藏室、厕所;二楼是人犯监舍,共16个班,包括一个女犯班。当然干警值班室也在二楼,向阳的一面。循环回廊从监区中间穿过,黑咕弄冬,白天也亮顶灯。我关的监房天窗向外,我就地一纵,就能抓住窗栅,一个引体向上,就可以望见松林坡,国民党特务杀害杨虎城将军一家的地方。   威:你对地形这么熟悉?   崔:天才的读书人对书本过目不忘,我是天才的贼,对到过的地方过目不忘。况且,我在收审所呆了两个多月,那儿的一砖一石、一草一木早化入骨髓里了。据说这牢从没跑过人,鬼才相信。石头也有缝,我撬保险柜出入了那么多禁地,谁拦得住我?最大的障碍是人,大家关在一块,各怀鬼胎,再是天才,也不可能从众人的眼皮下消失。头一个月,天天提讯,我的思路没转过来,以后把真货吐了些,承办人一有“收获”,就要组织人研究材料,制定下一步攻心战略,提讯暂缓下来。   威:入收审所都要过手续,你没挨打么?
楼主原谅我吧
1、一般最早都得是上午10点以后,女的得打扮打扮,男的得去取点钱,见面了,女的得假装不好意思,男的一般都夸女的,比照片里的好看,然后男的问女的爱吃啥,女的说啥都行,然后男的就领女的吃饭去了,男的就开始展示自己的幽默,然后就开始溜达,看场电影,一晃就呆一下午,女的也不说回家 2、男的寻思这是没跟我呆够啊,就说咱俩唱歌去吧,女的说太晚了,男的说没事,一会我送你回家。 3、一般在这个阶段,男的都不会把女的咋地,也许连手都不会牵,男的说你唱歌一定能好听,你唱,女的这时候就放开了,男的一听,真他么的难听,还得说还行,挺好的。 4、女的还寻思,这男的挺阳光啊,这时候时间也有点晚了,男的说走吧,我送你回家,女的还得寻思,这男的是没看上我啊,心里还有点小失落. 5、两人心里就开始寻思,怎么能不回家了,男的说这么晚了,你回家我也不放心啊,我有点没待够,女的说我必须得回家,男的说我送你,结果两人墨迹墨迹的10分钟没走几米。 6、后来女的说我回不去家了,理由可能是寝室关门了,或者朋友对象回来了,男的会一本正经的说,要不我给你找个宾馆吧,女的说,不过你得答应不碰我,男的说,放心吧,我不是坏人,然后微微一笑深藏功与名。 7、然后两人就进宾馆了,俩人先聊会天,看会电视,男人时不时的说女的,你长的真好看,男的说,你明天还上班或者上学,早点睡吧,女的还得装不好意思,男的说我能抱着你睡么,什么也不干。 8、女的说行,男的就狠狠的抱着女的说,亲爱的,我这么抱着你,你就不冷了,女的也抱上了,男的说我可以亲你吗,女的也默认了,可是一般这时候还不会发生啥。 9、这时候男的想有进一步的动作,开始脱女的衣服,脱到底线,女的这时候开始拒绝,推开这个男的,男的一看情行不行,就说宝贝对不起,我太冲动了,你要知道我是个男的,何况你还长的这么好看。 10、女的这时候就把男的当亲人,讲述自己情路坎坷,人生迷茫,男的这时候就开始展现自己的温柔,宝贝你要是早遇见我就好了,一定不会让你吃这么多苦,你别怕,还有我呢。 11、突破了女的的心灵防线,大家就都放的开了,男的开始亲女的,然后抚摸,湿了、流了、痒了、然后啪啪,啥都干完了,女的精神了,男的困了。 12、女的开始跟男的墨迹,男的睡着了,后来女的也睡着了,第二天起来,男的会有点小尴尬,女的却觉得自己处对象了。你要看玩了、就回一个好么?宝贝!
崔:普通新犯都挨整,下马威嘛。整人的方法极多,这话长了。我是高智商的重犯,承办人就亲自找到所长,给班里打招呼,免过手续。提讯一缓,我就不由自主地苦想避开人的法子。什么都是集体行动,除了开饭,上下午放两次风,每次一刻钟。天井里,一百多犯人,四周还有居高临下的监视,要想躲开无数双眼睛,只有钻厕所。厕所与浴室门对门,光线昏暗,气味薰人,正好适合我这种孤独的人呆。   威:其他犯人不蹲坑?   崔:监舍有大马桶,半人高,平时大家拉撒都在里面,放风时,两个马桶贼就提前弄出去倒。所以,百来号人一涌入天井,不是抢着洗衣服,就是望望远处的青山白云,呼吸新鲜空气;也有暗中交换小东西的。你想想,我这种大盗,居然能单独在厕所里蹲十分钟左右,还是模范监狱呢。我总共钻了两次厕所,就定好行动方案了。我不能钻得太多,否则会引起怀疑。这厕所只有一个气窗,窗外是大墙,可谓上天无路。然而入地还是有门。我之所以犹豫,是不清楚出粪口的情况——这是未经改造的老监狱,不可能使用现代化的机械抽粪,那么露天粪口在监内还是监外?有没有粪盖?粪盖有多重?拉没拉铁丝网?在我行动的前一个星期,我曾动摇过。原因是我在集体洗澡时,从水篷头上方的窗口,望见了岩壁与墙之间的一条沟缝,这恰好是哨兵的视线死角。紧接着,我隔壁听见猫抓耗子的声音。猫都能过,我相信我扁着身体也能过——这令我兴奋了一会儿。但是,得三人集体出逃才行,首先要说服牢头,政府洗完澡之后,他有先入浴室的特权;然后由一人把门望风,两人搭人梯,扭下松动的水管撬窗栅。   威:太冒险了。   崔:对,三人三条心,比监狱更恐怖。我注定只能钻厕所。第三次蹲坑,幸运之神终于降临了:我隐约听见有人舀粪!我仔细分辨口音,绝对是当地的农民。我胸腔的血哗地一下冒上来,冲得脑壳嗡嗡了半天。嘿,我成功了,我晓得,我死里逃生了。接下来就是计算时间、路程、速度。放风15分钟,扣掉倒6个马桶的时间,剩10分钟;收监点名加3分钟;发现缺人,追查并招集警察组成追捕队,加6分钟;分兵出发,加2分钟;路上逃与追之间的时间差,9分钟。也就是说,我必须在半个钟头以内脱逃到山下,混入人烟稠密的地区。   威:给人的感觉是在演电影。   崔:电影算个屁。记得我被捕时,囚车从山脚烈士陵园绕上来,费时20分。我下坡走直线,估计同汽车爬山的速度也差不多。这样,即使我在粪坑和监狱周围耽搁8分钟,仍然胜算。监狱旁边有个技校,常有朗朗读书声传进来,这是追捕队重点拉网地。他们以为我逃不远,还会以为我会躲开人,藏入山里。   威:对呀,万一碰见上山的游客咋办?   崔:你直冲着他去,他就怕你。我已经在脑子里预演了几十次脱逃,连做梦都在跑,一直到腿抽筋才醒。事情进展得出奇地顺,我记得是90年的5月6号,离我30岁生日还有3天。下午,我把背心、短裤、布鞋和毛巾扎进塑料袋,拴在腰间,外面套一件工作服。放风哨一响,我随着滚滚人流挤入走廊,两分钟后,就被哗地一下从楼梯冲向天井。我回身把住门框,目光却瞟着二楼的监视窗,两个警察正在笑嘻嘻地聊天。我一下闪入厕所,与最后一对马桶贼擦身而过。我解裤子的动作很大,马桶贼根本没回头看,有人从门外撒了泡尿进来,我在最里的一格蹲下。再也不能磨蹭了,我脱下工作服,扁着身子下坑,我根本不看下面,一股股粪气薰得我直淌泪。蹲位太窄,我的脑袋几乎就卡在格上。两手把牢,一点点向里缩龟头,耳朵差点磨掉了。接着是悬空吊着,没想到茅坑这么深!咬牙一松手,卜通!一颗重磅粪弹。心跳得快炸了,逃生冲动压倒一切。我在臭大粪里钻,一只耗子在我背上蹦了过去,时间真他妈比一千年还长,浑身下意识地抖、抖,我两眼不敢睁。其实我没游,粪太稠了,也根本游不动,我是踩着坑底朝前扑窜,粪水只淹到颈子,可我老觉得会呛死在粪里。终于触网了,眼睛一睁,出口就在三尺之外!我面临崩溃,幸好我的脚向前探了半步——原来这铁丝网只拉了上半截。没办法,我必须埋头潜粪而出,背上被铁刺拉了两条大血口子。爬坑费了些周折,把住坑沿引体向上——我的腕力不错,这是我们这行的基本功。由于过于紧张,我以为至少在坑里泡了10分钟,其实,6分钟都不到。我两三把脱光,扯开塑料袋,用毛巾勿勿擦粪,然后换上背心、短裤、布鞋,于是,除了臭气袭人外,一个长跑运动员绕开大墙,奔下山小道而去。我逢沟纵沟,遇坎跳坎,真成飞毛腿了,我绝对破了千米越野赛跑的世界记录。我与盘山公路遭遇了五、六次,每一次都是从公路边直线往下蹦,连翻几个跟斗,居然一点没事,爬起来又跑。我在道上撞见了十来个下山客,都纷纷掩鼻让路。我老觉得背后有警车叫,其实是幻听。烈士陵园旁边是外语学院,我就直通通地冲了进去,穿过操场。我背心短裤,肌肉结实,跑姿又挺专业,所以没人注意。我钻入学生宿舍楼,在盥洗间淋浴,顺手牵羊把晾在窗口的半干衣裤笼上身,又跑出来。这儿属于沙坪坝,半站地外就有个大医院。我打辆出租车,才驶出几百米远,就故作惊慌地叫:“停,对不起师傅,我钱包忘带了。”表还没跳字,司机刚回头问:“要不要转回去拿?”我已推开车门下了。此时我听见警报,追兵已到了,而前方两百米,交警开始检查车辆。我闪入医院,绕过住院部,凭直觉找到教学实验室后面的太平间。我拔出后窗插销翻入,打量一圈,约20来平方米,6个停尸石台上挺着3个死人,还有两个死人装在有玻璃罩子的冰棺里。没办法,我只好躺下,用蓝色遮尸布盖了。五月的天本来不冷,但在石头上睡久了,寒气仍然浸骨。灯光昏黄,满屋腐臭,我旁边的死人邻居可能是车祸,地下坠了一滩血。我盼望着天黑下来,我着急得七窍生烟,可天就是不黑下来。房外树上有老鸦叫,一股旋头风把门吹得嘣的一声!我浑身发抖!如果有人进来,我就完蛋,他敢上来掀我的盖头布,我会马上伸爪,把他掐死。   威:紧张到这一步,还不如投案自首算了。
崔:开弓没有回头箭,我就这命,怕活人不怕死人。   威:你在太平间呆了多久?   崔:比人的一辈子还长。当我觉得该起来的时候,差不多已冻僵了。   威:你没表,怎么算时间?   崔:数自己的心跳,快的时候三下一秒,慢下来就一下一秒,后来,我居然数睡着了。醒时,隔壁有了动静,是碗筷的声音,守灵人用晚餐了。这惊动了我的胃,它一抽一抽地疼。好几次,我都想起来活动活动,转移胃疼,但又忍住了。守灵人大约对酌了两个小时的酒,临睡前还吼了几腔川剧,“隔壁杀鸡又炖膀,我俩口子还在屋头唱卧龙岗”之类。   威:你还记得住戏文?   崔:不晓得咋搞的,就记住了。从太平间出来可能是半夜12点多钟。转着找医院内部食堂,正卖夜班饭,两个护士打了饭出来,有说有笑的。我捡起一块小石子,躲在一簇夹竹桃后面甩过去,正中手腕。“谁?!”护士惊叫,饭盒翻下地。两个小姐折回去叫人,我急忙逃之夭夭,在这地盘,没一处是安全的,我只好又回太平间躲了一会儿。的确夜深人静才出来,碰见保温桶,喝了一点热水。这是我出逃以来喝的头一回水,很舒服。可当我找到几小时前打翻在路中的饭菜,抓起来吞下去时,肚子一阵剧痛。我蹲着缓了几分钟,才溜进住院大楼。我七层楼全上了,在返回五楼时,终于瞅见值班室没人,就溜进去,取了一套白大褂,当然,帽子、口罩、听诊器全要。接着,我这个假冒医生就直接去二楼妇产科,借口查房,轻而易举地连搞几批油水,加起来有1000多元钱,并且把蛋糕、奶粉、水果撑了个饱。医院隔壁是军医大学,当我在学员宿舍把军装弄到手,天都快亮了。有一辆大客车停在电教中心前,我寻了一节废铁丝,弯成两股,捅进锁孔开门上去,就在后排拉平躺倒。我太困,一下子就不省人事,直到被人掀起来,挤到角落。太阳明晃晃的,车上装满了兵,旁边的军官问我:“哪个班?”我答不上,就随手朝窗外指,“电教?”他又问,我点点头。听车上的谈话,我才想起是礼拜天。客车一路畅通无阻地开到市中区解放碑,我又看见了成堆成堆的漂亮女娃儿,我又尝到了自由!   威:你居然敢爬到军车上睡觉,就不怕被抓?
崔:医院不敢回,街又不敢上,在军校里晃荡更危险,我没当过兵,又是生面孔,一盘问就露底了,军车是唯一的去处。   威:以后呢?   崔:以后就全国流窜,变本加厉地偷。偷到后来,钱多得用不完,就想隐居,可刚在北海买了房子住下来,又觉得不踏实。做生意更不踏实,我不喜欢和商人打交道,没情趣。真的,一闲下来脑子就乱转,连梦里都站满了警察。唉,人活在世上,除了享乐,就是为了在本行上有所造诣,我已达到本行的最高境界,再要我转行干别的,肯定提不起神。   威:你成过家么?   崔:我有过情人,她喜欢童安格的歌,我也喜欢,我想娶她,但不能。因为情人可以不晓得你的职业,而老婆必须知根知底,这也是中国传统。   威:你这次是怎么落网的?   崔:脱逃已两年多,我以为不会有事了,就回到重庆,与道上的朋友打赌,把某某保险柜厂财务室的保险柜给撬了。不瞒你说,我是从正门进的,从发现到截断外部报警系统,还不到10分钟;开保险柜,8分钟。我感觉嘀哒响了一下,就从缝里伸入刀片,割断连着柜门的警报线。他妈的,这就是所谓红外线感光双保险!得手太容易了,这种想法使我的弦松下来,就背靠保险柜嚼口香糖,还吹出了几个大泡泡,开门取钱时,我已经没丝毫乐趣。这次是50万块,还有几捆股票,我一时兴起,就点火一张一张烧,还没烧完一捆股票,就被人发觉了。落网时我还微笑了一下,一颗心从高处朝下坠、坠,终于踏实了。我站起来,把手伸进手铐,到站了,我说:“咱们走吧。”   威:现在你钉上了死刑犯的铁镣子,还感到踏实么?   崔:我经常想起两年前的那次逃跑,太神了。然而,人是逃不掉命的,我就这命,身体自由了,心也不自由。我欠这个社会的太多,却没用偷来的钱,去帮助任何一个需要这些钱的人,例如失学儿童、下岗工人、下等妓女等等,这同贪官污吏有啥区别?罢了!你是文人,晓得干啥都要有激情,我已失去活下去的激情,你呢?   威:我?天晓得。
3.死刑犯牟大路采访缘起:   日上午,我在重庆市某看守所探望了27岁的死刑犯牟大路。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随律师接解死刑犯了,因此显得比较放松。   牟大路更放松,他用戴土铐的手揩着鼻涕说:“我命中只该活这么大。”   他局外人一般谈论着别人的死。我晓得,如果给予第二次生命,他选择的仍然是犯罪。
  老威:昨天律师把你的案子给我谈了,我感到很惋惜,因为你才27岁。   牟大路:律师,法官、公诉人都这么说,我都听烦了。27岁又啷个?我命中只该活这么大。这世上比我命短的还多,同舍的三个死犯,小的那个刚满18,一上了镣,就哭趴在炕上,像只乌龟。你猜他干了啥?他赶公共汽车,不肯给孕妇让座,人家就骂了声“傻农民”。他气不过,竟拔出水果刀,把孕妇的肚子捅漏了。送医院抢救,那肠子已淌了一大捧,两个人都搂不住。剖腹取出胎儿,母子都没气了,据说那软塌塌的小脑壳只有拳头大,还留了点刀印。这是我晓得的最小的短命鬼。   老威:你想得开就好。这烟你随便抽,法律无情,我即使想帮你,也只有说几句空话的能耐。   牟大路:能出来透透气也不错。我的律师在哪儿?我的上诉有希望吧?   老威:应该有希望吧。唐律师过一会儿到,他这几天正马不停蹄地跑高院。   牟大路:今天正好星期五,刚才提人,我还以为要上路了。大清早,电动铁栅门就从一房响过来,二、三、四,五房六房没开,跳过去了,接着七、八、九,我是十房。同舍的三个活死人都提前换成白衬衣、蓝裤子,候在门口。老犯孙鸭儿与我打赌,赢中午的肉钵,他说今天十房没人上路,用不着换新的行头,隆重得像去出席国宴。嘿,真让这臭嘴戳准了。   老威:你中午吃不成肉了。   牟大路:不行,一个星期两次肉钵,一钵莲花白里只有指甲盖那么大几砣,他妈咋能让?!虽说没上路,但是老子的白血球已经被杀死了一大半,中午正好补回来。你不晓得,铁栅门一动,外门一开,三个活死人的血都不流了。都朝人背后躲。这时值班干事喊:“牟大路。”特别温柔。平常提讯的声音都凶歹歹的:“牟大路!”只有勾魂的声音才软绵绵的,我的脑袋轰地炸了,空白了几分钟,才活转来。   老威;人落到这一步,太可怜了。
牟大路:没觉得。原以为判了死的人,会茶饭不思,没想到我的胃口几天就大了,一天到晚都饿,可能是南瓜汤灌的,甜腻腻的“红军汤”,我们已经灌了三个月。   老威:啥子“红军汤”?   牟大路:我家里有盘摇滚革命老歌,特火爆,带中有一首景岗山唱的红军歌谣:“红米饭,南瓜汤,秋茄子,米好香。”我听得烂熟,没想到,我也喝上这红军汤了。老前辈们打江山真不容易。   老威:你还很幽默。   牟大路:我判死半个月,就肥成这样,再不幽默,就只有苦着脸等着上杀场了。   老威:在里面怎么打发时间呢?   牟大路:折纸盒,装头痛粉的,你看我双手铐着,一天干十几个小时,也能弄三千个。一直折下去,脑壳就麻木了,免得儿女情长想法多。如果这样心头还难受,就把这难受说出来。比如枪毙,我们讨论了几次,一直没弄清楚打哪个部位,后心呢,还是后脑?后脑报销得快,但不太雅观,遇上开花子弹,天灵盖没了,那脑髓起码溅几尺远。法警也是人,就不怕脑浆溅一身?我觉得不会用开花弹,人家经常射人,早练成神枪手了,绝对后脑一个眼进,前额一个眼出。有人问需不需要补枪?万一没打死的话。有人回答没死当然要补,如果不补,就折根树枝,插进枪眼里搅几下,只要一见脑花泡泡咕嘟咕嘟冒出来,就完事。我估计,除了法医,没人有胆量去搅。这些都是芝麻细节,包括跪着毙还是站着毙,人前挖不挖个坑,好让你一头栽下去。屁股朝天了,即使没咽气,你除了啃两嘴土,也捣不了乱。还想回个头刺激射手,根本没门。   根本分歧还是后心和后脑,人一五花大扎,两根姆指就叉在后心部位,照准一射,直中心脏。这样差不多是个全尸,把眼儿一堵,人还是完整的。但死得没那么快,因为脑死才真叫死。   老威:这种问题没啥结论。   牟大路:所以年年争,月月争,天天争。有时脸红脖子粗,还打架。我被电捧烙了好几盘,回房还打,死都死了的人,能出多大声响算多大声响,免得哪天突然上路,不给人留点想头。我刚进房没几天,刘黑娃就上路了。春节还没过,那天早晨他正蹲在炕角角吃早餐,门外门就一齐响。值班政府特别温柔地喊:“刘忠达,出来一会儿呐?”那口气有点像村长找村民商量事情。当时刘黑娃正吞了口稀饭,把馒头塞了半截在嘴巴,一听勾魂腔,立马就懵了。值班政府又喊了一声,好像连喊了三声,最后就进来站在铁栅栏前。刘黑娃咣当一下坐在炕板上,支着屁股朝后退,政府笑嘻嘻地一招手,两个红毛就上炕,搭个手轿把黑娃一舀,死狗就仰面朝天瘫起了。他嘴巴还堵着半截馒头呢,看来到阴间都饿不死。   老威:他犯了啥罪?   牟大路:杀人罪。黑道上的老板见他扛着根棒棒在朝天门找活路,就问他干不干大买卖?他当然要干。老板就甩给他5000元钱,要他去把冤家的鼻子割下来。这蠢牛,不但割了鼻子,还把大片砍刀直接从嘴巴硬生生地切下去,那人就鼓起眼睛咽气了。
刘黑娃一脑壳血去交差,老板吓惨了,后悔不该雇民工,因为职业杀手指哪儿割哪儿,从不过火。刘黑娃说他被咬了一口,冒火了。   老威:恐怖恐怖。   牟大路:其实他在房里很温顺,彬彬有礼。紧接着他上路的是个采花大盗,鸡巴不行了就拿酒瓶子朝三陪小姐的下身捅,结果大出血。那天下午花盗盘在炕上折纸盒,还在和我比赛。门外一喊,他“哎”了一声,又“到”了一声,就急匆匆地窜下去,一溜小跑出门了。铁栅栏快关时,我才想起,马上下炕捡起他的鞋去撵。撵不拢了,眨眼之间,他就光着脚板入鬼门关。我隔着栏杆把他的鞋扔出房,打在外门,又当地弹回天井。这是性子最急的一个鬼。不行,轮到我上路,一定不能急,但也不会像刘黑娃,拖泥带水,一喊我,就响亮地答到,然后哼两句歌,与大家道个别才走。   老威:你刚才道过别么?   牟大路:忘了。   老威:哦。   牟大路:你哦个逑!轮到你也差不多。   老威:还没轮到我头皮就麻了。歇把火吧,换个轻松话题。   牟大路:轻松?屙屎轻松,我给你讲一段屙屎。前一晌我们房涨进来个大贪污犯,叫老蒋,40多岁,周身名牌,一看就晓得是社会上吃香喝辣的公子哥儿。   珍稀动物毛病多,吃喝拉撒不习惯。但他最大的毛病是当着人不屙屎。   老威:这是有教养的表现。   牟大路:要么入乡随俗,要么憋死。教养顶个屁用。牢里的茅坑是敞开的,正对大炕和后窗,你一蹲下去,就必须面对一屋苦难大众。聪明一点的,就鸡公屙屎,速战速决,屁眼儿一挤就提裤子。读过两天书的,要慢功出细货,你就看张《人民日报》,转移注意力。实在难看,你就干脆闭上眼瞎挣,丑陋的面孔就彻底消失了。这老蒋,所有的妙方都试过,屁眼儿就是紧。他憋了10来天,脑壳长毒疮,眼角起大砣眼屎,可就是下不来。每次他都愁眉苦脸一阵,然后运气提肛,感觉来电了,就朝坑上冲,可一蹲,翻两下白眼,卜卜两个臭屁就完了。有时候,他连屁都不放,像个癞蛤蟆,嘎嘎地叫。把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了,就一齐围上去,堵着他耳门喊“加油!”有一回,他又来鼻血又来眼泪,大家就七手八脚地安慰他,堵鼻孔的,摸他的头叫“慢慢屙”的,老犯孙大鸟,都50多岁了,还和年轻人一道凑热闹,说:“老蒋,生头胎都这样,慢慢生。”死犯锁了镣子,手脚不灵便,就蹲在炕沿上拍手,而上面还有一层嘻皮笑脸的脑壳。坐牢太单调,除了折纸盒,连唱歌也只能在喉管里打转,所以,老蒋就是我们的开心果。开始没觉得有啥了不起,因为刚进来的,或多或少都有点身体不适。但老蒋便秘到第八天,大家就预感到看守所的吉尼斯记录要产生了,如果这时老蒋不争气,下了包袱,就辜负了群众的期望。   老威:你们觉得这样挺快活?
牟大活:当然。老蒋往茅坑一冲,房里就像过节一样,大家丢开手上的活路,摩拳擦掌就过去了。有的还陪着老蒋蹲在炕沿上屙假屎,老蒋一用劲,这边就“哎嗨哎嗨”。老蒋瞪着大家,没法,就提裤子起身,没几分钟,又上坑,连放几个屁,把满房臭了个底朝天。如果是往常,大伙肯定捂着鼻孔就躲,因为便秘的屁最臭,你想,陈年老屎在肚皮里发酵,那屁的浓度,点根火柴肯定燃,说不定一壶水都烧得开。但是,今天非同小可,因为老蒋打的不是闷屁,不是干臭屁,而是夹屎屁!再难闻,也要冒着炮火给他堵回去。于是孙大鸟和叶鸭儿,又是摸脸又是捶背,连叫“老蒋生娃儿辛苦。”老蒋拖起哭腔说:“你们到底要干啥子嘛?!”大家也拖起哭腔回答:“你下了包袱我们就不好耍嘛。”老蒋说:“屎尿有啥好耍嘛?!”大家回答:“你的屁眼儿连着我们的心嘛。”老蒋说:“狼心狗肺嘛。”大家回答:“不要侮辱我们的人格嘛。”   这个滑头的老蒋,趁大家高兴,放松了警惕,竟突然转身下蹲,把他嫩白白的两瓣大脸向着我们!这太不叫话!刚才是玩笑,这回他可真在侮辱我们的人格了!叶鸭儿是菜农,一辈子低三下四,受尽了别人的气,可也受不了这个。他抡圆巴掌,啪啪就两下。茅坑空间狭窄,挤不下太多人,所以多数同志在外干着急。老蒋两手把住铁管,任打任挨,死活不掉头,眼看几颗花生米一样的羊粪夹着血当当坠下坑,孙大鸟急出一头汗,竟与叶鸭儿一左一右,硬扳老蒋的肩,老蒋几乎被抬起来了。他尖起嗓子叫:“不,不,不要!要,要要出来了!”孙大鸟喝声:“转!”这一来,老蒋哭得像个婊子,边提裤子边说:“不屙了!这辈子不屙了,反正是死,不憋死,就枪崩死!”   老威:你们真是一群……   牟大路:流氓,恶棍,下三滥,滚刀肉。我替你骂了。   老威:都落到这步田地,为啥还要互相折磨?   牟大路:不管落到哪步田地,人和人都互相折磨。社会上天地宽,分得开,所以磨擦要少些,在牢里,一间房关十几个人,严打的时候,经常涨到二十来个,人和人挤得这么亲密无间,不寻开心咋办?今天是老蒋,明天轮到其它人,难说。总之,老蒋历经挫折,最后肯定屙屎了——并且天天屙,一天屙六、七盘。   因为正在12天头上,老蒋不得不把一条裤子罩起屙,却被路过后窗的警察发现,以为他要自杀,就喝令他“站起”。老蒋气得打抖,将裤子扯下脑壳,伸手从胯下一抹,抓出一大把鲜血示威说:“你看这个!”
警察开门唤他出去,让狱医连开三帖泻药灌下去,从此一通一百通。老蒋拉得上气不接下气,连世界观都拉改变了,过去,对糙米饭、南瓜汤,甚至肉钵都不屑一顾,莲花白叶子他要夹起对着光照,稍微有几颗虫眼也不吃,若是发现了猪儿虫,更要惊爪爪地叫唤。而今,公子哥儿一跟斗栽成灾民,一天到晚就想吃,一碗南瓜汤,他仰起脸一倒,嚼都不嚼就下肚了。他前两个月没人送钱,即使送了钱,每个月只能买12元钱副食,还不够他填牙缝。渐渐,他拉的屎也和南瓜汤差不多,金黄色,像黄河母亲的奶。大伙担心他拉出问题,就暗中轮班上茅坑,连文盲叶鸭儿也在坑上装斯文,看报纸。老蒋像匹笼中的瘦老虎,提着裤子来回跑,可总是插不进针。他哀求占坑者让一让,几乎要下跪了,并且一再闹屎滚裤裆的小儿笑话。有一回,我都瞅出情况危急,让叶鸭儿赶紧闪,那傻农民还在看报,没提防老蒋跨上坑,一转,一屁股就直朝叶鸭儿坐下去,淋了那杂种一头屎。官司打到值班政府那里,把警察都逗笑了。你也笑了?   老威:我能不笑么?这笑料太没心没肺了。   牟大路:嘿嘿,你说这老蒋和叶鸭儿,一个在天一个地在,如果在外头,恐怕永远碰不上,可偏偏在牢里狭路相逢,成了冤家对头。老蒋被气得案子都忘了,然而叶鸭儿菜农嘴脸,一天到晚没事找事,上个月卖副食,除了一人配一个午餐肉罐筒,就是重庆特产怪味胡豆。凡是折子上有钱的,都要了几大包。老蒋的钱还没送到,啥都要不成,只有欣赏大家一齐嚼又辣又麻又脆又香的胡豆,唏里喳啦的。叶鸭儿故意贴着老蒋的腮帮子嚼,还说:“老蒋,你不是几百万家产么?咋连买胡豆的钱都莫得?你这款爷分明是伪劣产品嘛。”老蒋已正常了个把星期,自我感觉元气恢复得可以,因此吞了满嘴的清口水,顶撞说:“老子的钱把你淹得死!”鸭儿说:“嘴硬顶个逑用,你叫我声爹,我赊给你一大把。”老蒋气得哆嗦,刀背脸上浮起几丝胭脂红,可没料到他还能忍,并且说:“大家都听见了?今天我就不要老脸,认叶鸭儿为爹。爹,我要亲自抓一大把胡豆,以后,爹还要管我的吃喝。”叶鸭儿万万想不到款爷比他更能降格,要反悔,又怕激起公愤,只好装可怜说:“我是所里有名的大肚皮,你忍心?”话还没完,老蒋就接了过去:“你那大肚皮是假的,我比你装得。”叶鸭儿鼻子哼了一声,老蒋说:“你那山猪鼻子哼个臭逼!今天我们就拼个分晓。”我问:“你拿啥子拼?”   老蒋说:“我的钱马上就到,买一屋子的怪味胡豆不成问题。叶鸭儿,你敢不敢把四包胡豆全部拿来赌了?”叶鸭儿说:“咋赌?”老蒋说:“一人吃两包,你赢了,我倒赔你四包,你输了就抹平。”叶鸭儿说:“等你钱来了再赌。”老蒋说:“你虚了?我就先抓一大把吃。”   这种好戏,千年都逢不到一回,满舍房兴奋惨了,都冲着叶鸭儿说:“你这回不雄起,就扒你狗日的皮!”还说:“农民始终是满脑壳红苕屎,关键时刻,连胡豆也输不起。”老蒋趁机去扯鸭儿的食品袋,还煽动说:“傻棒棒,想挨打嗦?”
叶鸭儿又怕挨打又心疼胡豆,只有应战:“这是我老叶的强项,胀死你娃该背时。”老蒋扭了几圈腰,做了热身运动,然后露出比鸡翅膀还瘦的膀子:“想农村包围城市?做你妈的苞谷梦。”孙大鸟绑了个红布在头上,充裁判,死犯用鼻音奏《运动员进行曲》,选手上场,打盘脚,面对面,眼珠子都要恨出来了。   裁判检查了四包一斤装的胡豆,在一人跟前码了两包,然后把手隔在中间,喊:   “预备——开始!”   选手扯开口袋,一把接一把朝口头填,腮帮子鼓得像大蕃茄。开头两人的动作差不多,都是一手捏一把胡豆,像公鸡打鸣一样伸脖子,咽下去,再填一把。   后来,老蒋的手上明显不如叶鸭儿,再加上嘴小些,所以速度跟不上。半个钟头后,两人都嚼了一嘴大血泡,灌了些水,那黑浆浆就顺着嘴角流了两条槽。大冷天,头上还热腾腾地冒汗。我和另一个死犯,一张接一张往他们脑壳顶放草纸,一秒钟就湿一张,揭起来再放,又浸湿。我们放了七、八张草纸,那汗都没汲干,不仅没汲干,还变稠了,纸一下去,就成纸浆,咋也揭不起来。两个人都填了一包多,脸都紫了。叶鸭儿肚皮占有先天优势,老蒋排骨伸缩性再大也赶不上,眼看不行,老蒋就站起来活动手脚,再坐下来。两个人头抵头,咔咔喳喳又疯吃了一盘,端起瓷碗喝了水,就把抹嘴的血浆搽在对方脖子上。叶鸭儿咽下一口翻上来的胡豆渣渣,叽咕说:“老蒋,你不行,投降算了。”老蒋怪叫一声,就翻下炕。想一会儿,拍拍脸,他突然埋头直接啃炕板上的东西,这办法果然灵,他三下五除二就超过去了。唉,这老蒋眼都直了,孙大鸟拿手指头在他鼻子尖晃了三回,他都没反应,只一个劲地嚼,嚼。叶鸭儿见了,也学这一招,两个人并排跪在地上啃炕板,吭哧吭哧,把大家笑得打滚、碰墙,连哨兵也觉得稀奇,在楼上观战。叶鸭儿跪了一会儿,死肚皮在地上颠,觉得眼冒金花。马上站起来,坐回炕上,一把填进去才一秒钟,嘀嘀哒哒地回出来大半把,大嘴变成了不断挤屎的鸡屁股。可老蒋越战越勇,埋头啃,像个机器,根本不看对手一眼。两人都满脸胡豆渣渣,翻了无数回,都停顿,抹胸,一点点夺下去,叶鸭儿到底不行了,最后一把没填完,全部汤汤水水地回出来,他还想再填,裁判把他的手逮住,宣布战绩:“一斤八两一钱!”   老蒋已经听不见看不见,一路猛啃,我贴倒在耳门吼:“你赢了!”他从胡豆渣渣里瞟了我一眼,还要啃。孙大鸟伸出两手,站在炕沿猛下腰,把这条疯狗往上提。他浑身软沓沓的像没有脚。大家都来搀扶冠军,孙大鸟把红布给他拴在头上。老蒋还在叭叭嗒嗒地咬空气,渐渐,才扶墙站定,推开了我们。他埋起脑壳哑了几分钟,突然向前一弹,射向厕所。叶鸭儿还蹲在坑边抠舌根,又没来得及闪,就被老蒋搂在怀中。老蒋一口喷出两米远,厕所的三面墙统统开花。两个选手一上一下地乱呕,成龟孙子了。热闹大了。这是舍房里最快活的一天;虽然大家都挨了电棒,还是快活惨了,龙门阵摆了好多天。   老威:老蒋现在没出毛病吧?   牟大路:呕了几天血,躺了几天,现在已经彻底没事了。   老威:肯定有后遗症。   牟大路:他已经上路五天了。估计已经到了阎王爷跟前,那是个专治后遗症的地方,隔一晌我也会去。   老威:你还没谈你自己呢。   牟大路:入了班房,就四海之内皆王八,谈他也就是谈我。好了,哥们儿,抽支烟告个别吧。
4.人贩子钱贵宝采访缘起:   拐卖人口是一项历史悠久的罪恶行业,在旧中国,这种能赚大钱的买卖都由黑社会操纵,把骗到手的良家妇女高价转给发达城市的妓馆。   没想到,新社会铲除了黑帮,拐卖犯罪却由钱贵宝这种大山里的乡巴佬继承,特别是在现代科技日新月异的今天。   1992年4月30日上午,我在重庆市某看守所探望了钱贵宝,进行了两个小时的谈话。由于不准带任何录音器材,我只能在此时此刻凭记忆追述。   人贩子自有一套上不得法庭的歪理,可怕的是,他居然把这套歪理升华成一种“信念”。   但愿这篇采访能为犯罪心理学提供某种参考。
  威:我看你这付样子老实巴交,不像个人贩子。   钱:我的确不是人贩子,我正儿八经做生意。   威:做人肉生意吧?   钱:同志,你这样说就不对了,妓院才做人肉生意,我不开妓院。   威:你没干过逼良为娼的勾当么?   钱:资格的良家妇女,无论你咋个逼,她也成不了娼。比如我老婆,至今还守在穷山沟里,我都成这样了,她也没改嫁,没偷人。而天下大多数女的,也同男的一样,喜欢外面的花花世界。喜欢占便宜。报上经常登某某某如何实现了自己的人生价值,我捉摸,这个人生价值,不外乎就是花一分力气,占十分便宜;就像歌星,张张嘴儿,唱个歌玩儿,票子就哗哗朝兜里淌,所以人人都羡慕歌星、模特,因为他们张张嘴儿,扭扭胯就能赚。我是农民,为啥没人崇拜农民?就因为农民面朝黄土背朝天,花十分力气也占不了一分便宜。   你出了汗,种了粮食,可城里人吃着粮食还嫌你汗臭。因此,我干这个行当,是顺应了时代潮流,投其所好。不错,我干了五年卖了20多个人,可这些人都是自觉自愿跟我走的,我又没拿枪逼着她们,我又不是劫匪,绑了肉票换钱。   威:你欺骗引诱,毁了人家的一生。   钱:我承认我欺骗引诱,但这世道,有几个人不欺骗引诱!恐怕只有吃糠的猪最老实,凡吃米的东西都不老实。我说我是老山里的傻农民,肯定没人愿意跟我跑;我把衣裳穿整齐点,说是广东某公司的经理,虽然样子可疑,可人家想都不想就套近乎来了。好多女娃子,都是见面熟,不用你勾搭,她也来劲。并且,怕说自己是小地方的。我发觉自己还有点魅力,刚出道时不自信,以后熟能生巧,舌头象在青油里泡过,滑刷得很,七仙女也能哄下凡。嘿,本来信不信由你,不信,你当我放屁;偏偏有那么多婆娘把我的屁当肉包子吞了,当香水搽了,活该。   威:你是咋个奔上这条路的?
钱:这类事报上登得比较多,没啥子稀奇。我是平武县小河沟的农民,平武你可能晓得,出熊猫的地方。过去,林子和箭竹都密,我们靠山吃山,捡伐木厂剩下的木头去卖,也够糊口,另外,山上的物产也丰富。可后来,老林子砍得差不多了,伐木厂也撒了,地在坡上,不好种,我们那地方你没去过,光靠种地,养不活人。28岁以前,我超生了三个女娃子,连裤子也没多余的。村里家家户户都差不多,男人捆草裤下地,把布裤子省下来,走亲戚、见外人时穿。冬天,姑娘媳妇都光着,挤在内屋火铺里做手工活路。这样熬到92年,村里几个壮劳力一碰头,决定把存放多年的一些件皮货拿到县城去换车票钱,然后搭伙出外打工。先是在县上盖房,以后就跟包工头到成都,到甘肃,长了见识,就不干那累死牛的重体力活了。兰州的回民对人义气,我跟他们混熟了,一起去走村窜乡,北方的地盘太大了,就是戈壁多,逑毛都不长,并且吃水也不容易,冬天的雪化在一口窖里,要喝大半年。但是,这里男人对人实在,死心踏地跟着婆娘转。因为女的太缺了,男的就攒呀攒呀,攒十来年的钱,血汗钱,一下子就用在接婆娘上。在四川,我们那地方够穷的,也没见有多少光棍,可这儿,男人见了婆娘就瓜了,恨不得马上骑上去就日。你晓得四川女娃子勤快,好看,肯伺候人,外省都特别欢迎四川婆娘。我脑壳一转,嘿,该发财了。   威:你第一次卖人是啥感觉?   钱:我第一次没卖人,我把两个女儿嫁过去了,把赔钱货变成了赚钱货。我的亲家在当地还算不错,那地方离铁路线才十几里,不算太偏僻。我把两个女儿嫁在同一个村,得了600元钱、8只羊。羊卖给车站了,50元一只,这样,我就有了1000元,发了大财,人都高兴快疯了。但是没过几天,我女儿告诉我,她们村里的四川婆娘不少,都是人贩子倒过来的,一个人的价钱最低也要2000元。我这亲家还是做亏本了。   威:你大老远把女儿嫁给一个陌生人,他们合不来么?你得了钱,你女儿的退路就没有了。   钱:农民的女娃子,又不是金枝玉叶,有啥合不来?除非男人不长鸡巴婆娘不长逼。女人是越日越好看,当然,生了一两个娃儿,就没啥看头了。   俗话说:“下崽前是金奶奶,下崽后是狗奶奶。”   威:你是咋个扩大业务范围的?   钱:最先我还老实巴交的,给家乡人牵红线。可任务太艰巨了,我费心费力,磨破了嘴皮子,成功率就是不高。山里的女娃子,一辈子从来没出过县境,你要她一下离乡背井,跑几千里以外去嫁人?嘿,死她个舅妈都不干。
威:四川警方组织了好多次解救被拐卖妇女的行动,群众都拍手称快,想必你已看过电视了吧?   钱:当然,你们城头人是拍手称快,山里人就不晓得了。其实这边的女娃子到那边住过一年半载,习惯了,总会想法与家里通消息的,“失踪”只是一种说法罢了。从男方家里逃跑的只是个别人,而多数人是不会同自己的丈夫分开的。   威:什么丈夫?没办法律手续,就叫非法同居。   钱:民间的规矩,吹吹打打,公开请了客就算夫妻了。   威:你是法盲还是装糊涂?   钱:乡下人千百年都这样,背太阳过山,和尚的脑壳——无法。有法也用不着。   威:这回用着了,你拐卖人口,应该判死吧?   钱:我主动坦白,从轻判了无期。   威:在狱中学法吗?   钱:学。这只耳朵进,那只耳朵出。我情愿多劳动,我祖祖辈辈都劳动人民,懂的是祖宗的家法,至于国家的法,总路线、大跃进、人民公社三面红旗,后来又包产到户,再后来改革开放,经济建设。总之,一个天子一个法,我一个土老坎,恐怕懂不过来劳改几年,天天都要学报纸,我增长了不少知识,也认罪服法。可说我是啥子“社会公害”,我不服气。我给政府增了麻烦,要出动那么多警察和车辆,去偏僻的地方找人,而且找到之后,还要费不少功夫,才能把婆娘从男方家里接出来。我晓得,精灵点的婆娘早就藏了,不会让警察找到,因为回家的日子也不好过。乡下不比城里,婆娘不比小娃娃,一见亲人,马上抱头痛哭,失散了多年嘛。可婆娘回到大山沟干啥?从晓得你被卖出去,哪怕老光棍骚得裤裆起火,也不会要那烂逼。北方比南方野,从电视里都看得出来。前几天晚上,四川台重播了一个打拐节目,那些村,穷得不长一根草,警察的车一开进村头,就被围住了,那些北方棒老二,像从土里拱出来一样多,硬是把婆娘接不走。后来是县委书记、公安局长都来了,鸣了枪,车才开动的。哪个愿意人财两空呢?那可是血汗钱买的媳妇啊。我的眼泪都看出来了,早晓得这么惨,我就不卖人了。我得的是昧心钱。可话说回来,我干这行当也不是一天两天,人人都晓得,为啥子还要饿痨饿虾地接我手上的货?
那么多村,那么多乡都不懂法?我又不是在外国卖人。我敢打赌,被警察解救出来的农村婆娘,多数还是要跑回婆家,一夜夫妻恩嘛。当然,也有打得太凶,同男方搞不好的,北方这方面风俗太坏,手重,不象四川,小打小闹,不伤和气。   威:别把自己形容得比佛爷还慈悲,你这种营生,历朝历代都属打击对象。不过,今天你能把心里话说出来,也算有了进步。你们这个人贩子集团很兴旺吧?   钱:有十几个人,这座牢里关了七、八个,北方的就在当地坐牢。领头的两个已毙了,我是演文戏的,没动过粗,所以排在第四被告。   威:你们还强奸被拐骗的妇女?   钱:我没有。我还劝过周黑娃,北方人保守,是原装货,出多少血人家都干,一破了处,价钱就垮了下来。可那两个挨刀的,年轻火气旺,睡倒坐倒都想搞。周黑娃长得标致,骗打工妹有一整套,经常是把人家日出感情来,再牵绵羊一般弄到约定地点交货。   威:你们不光是在农村作案吧?   钱:现在的农村地少人多,况且种地不来钱,所以外出打工的特别多。有一年春节后,我在成都火车站整整打一个星期的野铺,还没弄到票。我一见人山人海就来劲儿,这是钱哪,南来北往的,又都准备到外地,前途说不准,心里都空捞捞,所以,这种场合,一旦出现一个啥都晓得的热心肠,大家都抢着向你问这问那。看准了,想骗就骗,你吹屁股拉金子,也有人信。   威:罪过罪过,你骗这些可怜的人!   钱:我也哄过大学生,还哄过一位研究生。   威:就凭你这张老脸?   钱:不错,我天生老成,遇见这些知识分子,绝不能说招工啦,经商啦,社队企业家之类,那样,三言两语就识破了。我啥都不装,我是农民。但是我们那里条件不错,有花果山,有水帘洞,有原始森林,完全是没被开发出来的世外桃园。吹农村的物产丰富增是我的本行,凭我这条舌头,不怕这些读死书的女娃子不动心。然后,我才向她们虚心求教,表示我们那世外桃园缺的就是知识,是人才。我曾邀请那个研究生一起在天水下火车,去参观考察,有了第一印象后,回去好给我们引进些人才。我们一律高薪聘并请来去自由。无论是大学生还是研究生,就是博士,也会被我的诚心打动。可惜,这种文化高的婆娘,闹的花样也多,有个女娃子被压在地窖里一个月,也不屈服。   威:如果我是法官,我就先割你的舌头。   钱:该割,该割。我哄人哄成习惯了,但愿坐牢能戒掉这种毒瘾。   威:你们的团伙有女骗子么?   钱:你说放飞鸽?那是前几年,现在行不通了。“鸽子”放入男方,过一段时间能逃回来算没事,万一没逃出来,或者被发现了,漏子就捅大了,弄不好会出人命。放飞鸽那些人已经激起公愤,我们要做,就正正经经地做。   有信誉才有钱赚,出了事,人家才会掩护你。   威:谁掩护你了?   钱:当然不能说。况且,我犯罪,我坐牢,与别人没关系。
好长。。。    --真正的残疾不是坐在轮椅中,而是失去她。
重庆八·一五的造反司令黄廉,至今还在一队当卫生员,他参加过抗美援朝,战场上练出来的顽固劲,牢坐了近20年,还保持着从毛主席他老人家那儿学来的读书做眉批的良好习惯。黄廉讲得最多的故事,就是他指挥手下把军舰开入长江口,向据守朝天门码头的“反到底”示威,结果码头上打炮,击中了军舰旁边的运猪船,猪满江逃窜,重庆人民因此断了一个月一人半斤的供应肉。   威:张光人咋样了?   张:我又扯远了。张光人长得牛高马大,比所有犯人都高一头。他是七几年从雅安苗溪茶场转来的,到底哪一年记不清了,大约是冬天。这座监狱很大,从大门进来,是干部的家属区;再过一道岗哨,就是劳改区了。左边有一条河沟,沿着河沟走,是铸造和磨砂车间;而右边一溜长坡,约两、三百米,通往深监重地。里头有八个队、两千多犯人。   我当时在二队二组任学习组长。天刚擦黑,大红毛(劳改大组长)吹哨收监学习,教导员却站在楼上,叫我出去搬行李。我跟教导员一直走到二道岗,才接住张光人。有好几人护驾,军便服、蓝制服都有,连监狱政委都出动了。   我骇得大气不敢出,猜想可能是大官犯了错误,起码省市一级。因为普通新犯都是自己跟政府进来,几道岗都得立正喊报告,待哨兵放行,才能通过。张光人虽然也懂立正报告,但那么大个子,声音比蚂蚁还小。张光人的行李就一个铺盖卷,一个网兜。里面装些洗漱用具、换洗衣裳、几本书。一群人都爬那溜长坡,张光人在中间,看起比我们高出半截,大脑壳大眼睛秃脑门,一望就知有来头。遗憾的是衣冠不整,帽子小,外衣扣子掉了两颗,就用一根鸡肠带拦腰一捆。那风又硬又猛,从坡上一阵阵刮下来,张光人的衣领被灌风,边爬坡边咳嗽。唉,太凄凉了。   后来,张光人就分到2组。政府找我单独谈话,要求我密切注意他的一举一动,随时汇报,还说如果干得出色,就记功减刑。犯人哪听得这个?我的神经都绷紧了,心里盼望他在我假睡的时候自杀,被我及时制止,那起码减个一年半。那时的监舍一溜红砖平房,前面有球场大的放风坝,从放风坝上几梯,就是食堂。一个院两百多号人,算大队。我们的监舍主要是水泥通铺,排排躺十几个。我睡最里头,靠着桌子,我安排张光人睡我旁边,接着是生产组长。   第一次学习,我向大家介绍新同改张光人,并传达政府训令:不准私下盘问,串通案情。然后才例行公事地总结当日劳改表现,最后学报纸。大家发言时,我吩咐张光人做记录。他在灯下眯着近视眼,脑壳习惯性地下磕,极其认真。   过去这项工作由我做,张光人来我就轻松了。你晓得,过去的运动多,今天批这个,明天斗那个,连《水浒》里的叛徒宋江也揪出来批。把孔夫子和林副主席绑在一块,挖祖坟挖出超水平了。大家发言老一套,路数跟着报纸文章走,只要把上次运动的坏蛋换成这次运动的坏蛋就行了。坐牢三件宝:劳动、发言、耳朵好。天天学习操练嘴皮功,结巴也口若悬河了——因为不发言过不了关。自从有了张光人,我们组的学习记录精彩多了,同一句表态话,他能翻出许多花样,篇篇不重复,这是真功夫。   威:对于大批评家胡风,这算小菜一碟吧。   张:我多次口头表扬他,可他谦虚,说是写检讨练出来的。我不敢多问。那年头,文人倒霉,即使没犯啥事,也能随手给自己列出十条八件“罪状”,更别说这种专吃笔墨饭的。他的本事也就这么一点点,而我花的功夫太大了。学习完十点钟,值班政府点名收监,挂上大锁,犯人各就各位躺倒。可张光人块头大,要多占半个铺。我吆喝大家往后挪,生产组长杀人前当过兵,看不惯文人,就悄悄用手拐捣他。张光人夜里失眠,死鱼眼球定在一个地方,而其他人劳累一天,一沾床就死。我也困,但不敢睡死。好在张光人翻身的动静大,总能惊醒我。
开头我见他夜夜失眠,以为有心事。文人有心事,特麻烦,他不一打架二不闹监,而是趁你迷糊时抹脖子。我向政府汇报,才晓得张光人前列腺有问题。他害怕睡死了尿床,招人笑话,就憋着。实在憋不住,只好翻身起夜。张光人的确上了年纪,每次解手都磕磕绊绊,一会是洗脸桶,一会儿是小方凳,一会儿又是劳保胶鞋。夜深人静,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何况他弄出的响动?好几个犯人都惊得从铺上弹坐起来,懵懵懂懂,以为开工了。便桶在门背后,张光人在桶前磨蹭许久,才挣扎着挤出两小股尿。监舍起夜的规矩是,屙尿不出声响,而张光人不管这些,他屙尿不冲桶壁,直通通下去。咕咕咕,隔好一阵,你都眯眼了,又是咕咕咕,那出水的动静,能把你吓出心脏病。我默算估计,他小便一次费时7分钟,也有超常规发挥,达10分钟。有一次,一刻钟还没回铺,我探头侦察,发觉他的脑袋抵着墙,我急忙起身,却听见他的牙咬得嘎嘎响。我把他扶回来,他却犟着不肯上铺,我一松手,他又赶向便桶。唉,我看桶里不是尿,而是迷魂药!   威:张光人与你们一起出工么?   张:他留在院里干些手工活,守守监舍。每次我们收工回来,都见他腰间扎着绳子,双手抄在棉袄袖子里,定定地望天。他从来不与普通犯人搭话,醒着的时候还不如梦里说的话多。真的,后来大家对他习惯了,他起夜也有了规律。开春时,他居然胖了些。可是,在一群刑事犯中间,他肯定憋坏了,脑子有毛病了。不管刮风下雨,他能在院坝上一站几个钟头,像在等天上的什么东西掉下来。听队里的卫生员悄悄讲,张光人在和毛主席说话。他说:“毛主席,我没反对过你,心都可以掏出来看。毛主席,你受蒙蔽了,但是我认……这辈子完了!”他还骂落在身上的雪:“这些鬼!不要来抓我,我整不死!”卫生员说张光人的泪大颗大颗地流,不晓得受了啥冤枉?   有天夜里,我被一阵磕牙惊醒了,抬头却见张光人站在地下,望着后窗外发楞。我也瞟了一眼窗外,感到阴风惨惨的,我顿时起了身鸡皮疙瘩。你不晓得,这座大监狱在解放前是坟山,分好几块,墓碑东倒西歪的。有的死人连个坑都没有,就地掀几铲土,就算埋了。这儿流行过瘟病,还有灾荒。据老的犯人说,因为这儿的坟太多,把山丘都掏空了,旧的和新的,几十年前和几十年后的墓道,经常通在一处。解放后,人民政府做好事,改造旧城,顺带把城郊的坟山推平填实,依山势建了监狱。在这里关过的犯人,都做过死鬼上身的梦。一般都是又哭又叫,控诉我们占了他们的窝。我还在梦里和游魂野鬼对骂,我说我又不想占你的窝,是别人要关我进来,有逑法。   威:张光人咋样了?   张:他被鬼迷住了,他说看见了鬼,从最黑的地方划一条船,来接他回去。他说他不迷信,但这辈子只有阎王来给自己平反了。他自言自语的时候太可怕了,有个鬼在脑壳里,透过眼睛看外面。前几天,二队有个反革命半夜从上铺翻下来,把脚脖子歪了。他梦见一个秃脑门的胖大老头推他,骂他霸占铺位,我一听就晓得张光人回来了,他那个铺位过去是人家的,虽然牢房改建了,但位置没变。唉,我又乱扯了。总之,那个晚上我吓得要命,急忙报告了值班政府,管理叫来狱医,给了几片安定,张光人才踏实了。这事过去没几天,张光人就搬走了。   威:搬到哪儿去了?
贴吧热议榜
使用签名档&&
保存至快速回贴}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农村建房325水泥可以吗 的文章

更多推荐

版权声明:文章内容来源于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权请点击这里与我们联系,我们将及时删除。

点击添加站长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