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脚扭伤了半年了脚骨头缝里发凉怎么回事还有点小缝还可以长合吗

夏天泡脚注意3点,三天“化掉”体内湿气,错过就得再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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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话说:“人老脚先衰,树枯根先竭”。许多人觉得人的衰老都是从面部开始体现的,所以相对于对面部的保养,我们对于脚的关爱是严重的缺乏的。我们每天都要通过脚部移动活动,所以脚部的应用量非常大,如果得不到充足的休息和呵护,就容易衰老。同时,人的双脚有6条主要的经络分布,它们彼此相互交会;脚部的神经、血管与全身连接,如果脚部受凉,其他的器官如心脏、肺部和脾胃功能都可能受到影响,可能出现心律不齐、肠胃不适、腰酸腿软,女性出现月经不调、男性出现阳痿的情况。脚部的这些变化 预示着衰老的来临1、皮肤变干:当足部的皮肤变得越来越干燥,容易起皮,脚趾也会干燥开裂,就证明你的年龄增长,胶原蛋白变少了,足部的皮肤就会变干。2、脚背变平:人体衰老的时候,脚底的韧带会得到伸展,从而让足弓变得更弯,脚变得更平。脚背变平之后,走路的时候身体容易失去平衡,导致踝关节扭伤反复发生。3、脚趾变弯:有些女性喜欢穿高跟鞋,常年穿高跟鞋的女性年纪大了可能会导致槌状趾,就是小脚趾的永久性弯曲。此外,因为弯曲的脚趾总是蹭到鞋,因为摩擦脚趾上还会长出难看的鸡眼和老茧。4、伤口变多:人体衰老了伤口愈合的速度会越来越慢,加上因为年龄老化引起的相关的糖尿病、静脉疾病,会使流向双脚的血流速度减缓。所以当足部出现伤痕,或者因为穿上新鞋而起的水泡都没有那么快消退,久而久之脚部上的伤口就会越来越多。5、脂肪变薄:老人的脚掌其实相对于年轻人来说会薄很多,这是因为脚底里充满了胶原蛋白、弹性蛋白和脂肪组织。但是随着年龄增长这些胶原蛋白会流失,使得脂肪垫变薄,缓冲作用减弱。脚掌变薄了之后,脚部支撑的能力就会变弱,会觉得是用骨头在走路,晚上就会觉得脚部更容易酸痛。6、关节疼痛:双脚有30多个关节,它们的功能都会随着年龄增长而退化。关节炎最常侵袭大脚趾或足部中间的关节,除了疼痛,早晨还会有僵硬感。当察觉到这种情况的时候一定要多加注意,因为关节炎对于中老年人来说是一种很难缠的疾病。7、灵活度下降:当人体开始变老,脚步肌腱的含水量会下降;所以年纪大的人在运动的时候都会发现关节比较僵硬,也觉得灵活度大不如前,同时发生肌腱撕裂和断裂的风险也会提高。泡脚可以保养脚部吗?其实泡脚一直都是一个保养脚部的方法,有的人以为只有冬天脚部寒凉的时候才需要泡脚,其实三伏天泡脚正是一年中祛除湿气的最佳时机,驱赶一天的疲劳之余还可以使脚部的皮肤得到充分的水分湿润,使足部的死皮角质更易祛除。这里小编向大家介绍两种泡脚的方法,各自都有不同的功效哦:1、用陈皮泡脚:柑橘果皮晒干处理之后就是“陈皮”,用陈皮泡脚对于体质偏凉的女性来说有比较好的功效,因为它晒干后的营养成分可以通过水蒸气的作用,在毛孔打开的时候渗进肌肤里,加强血液循环,可以改善手脚冰凉的情况。2、用生姜水泡脚:生姜具有驱寒解表的作用,先将半块生姜(约15-30克)拍扁放入锅内加满水煮沸,然后将生姜水与冷水混合至40℃左右的泡脚水。生姜水泡脚可以充分刺激毛细血管从而改善脚部的血液循环和新陈代谢。关于泡脚的具体操作你知道多少?1、什么时候泡?晚上9点左右是肾经比较衰弱的时期,在这个时候泡脚可以活血、补肾,使全身放松,而且这个时候也是接近睡觉的时间,泡完脚后睡得比较好。2、水温多少最好?一般来说,泡脚水的水温最好控制在40~45℃左右,但是夏季和冬季泡脚水温不一样,夏季泡脚水温不宜过高,稍微比人体温度高一点就好了。3、泡多久?泡脚不适用泡的越久越好,一般来说15~20分钟就好了,如果水温比较高,身体虚弱的人泡脚时间过长可能发生晕厥的情况。此外,除了泡脚,多做运动也是脚部保养的一种,促进脚部的血液循环,还有多多按摩足部使肌肉得到放松,这些都是保养的小妙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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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小偷突遭杀戮
这队人总共有十五名,无一例外,全都穿着宽大的黑色风衣,风帽拉起,低低地遮住了额头。
排在队伍末尾的那人经过关文身边时,忽然转过头瞥了他一眼。一瞬间,关文眼中仿佛有两颗星子突然炸开了,对方的眼神犀利明亮,带着一种极睿智、极敏锐的湛湛光芒。
关文立刻判断出,那是一个容颜姣好、秀外慧中的年轻女子。他是画家,有着非同一般的观察力,自信不会看错。
眼神交错的刹那,关文忽然觉得自己的心被轻轻触动,那女子的容颜看上去似曾相识,但在记忆中搜寻,却又渺然无踪。
那队人鱼贯进入密宗院的灰色木门,木门随即关闭,挡住了关文的视线。不过,他记住了对方身上的味道,那是极其淡雅的香水味,香远益清,并未被寺内空气中弥散的酥油味、檀香味盖住。
关文走进强巴佛殿的时候,腋下夹着写生簿,两边耳朵上各夹着一支铅笔,眉头习惯性地皱着,正在构思角度,考虑怎样才能把黄昏中的强巴佛画得更为仁慈悲悯,画出那天下无双的巨大铜佛内心的复杂世界来。
强巴佛就是汉地佛教的弥勒佛,在藏传佛教中,强巴佛是掌管未来的佛,所以深受信徒的崇敬。强巴佛殿,藏文叫做强巴康,由九世班禅曲吉尼玛于1914年主持修建。佛像高26.2米,肩宽11.5米,脚板长4.2米,手长3.2米,中指周长1.2米,耳长2.8米,是世界上最高最大的铜塑佛像。
关文一直认为,西藏各大庙宇中保留下来的佛像都是有其内心世界的。无论是铜佛、金佛、玉佛、木佛、石佛还是泥胎佛,最初的铸造过程中,都灌注了来自于铸造者的某种奇特的信仰、颂赞、祝祷在里面。作为一名画家,唯有透过佛像的表面深入探究其渺远的深层,才能笔下传神,为千万佛像留下不朽的近影。
强巴佛前的蒲团上跪着一个人,垂着头,双手合十于胸前,正在虔诚地默祷。
关文的心思全在铜佛上,根本没有看清那人是男是女,只是一门心思地仰头看着强巴佛的脸。
在藏传佛教中,强巴佛是掌管未来的未来佛,所以很受信徒的重视,每天来此朝拜的人不计其数。对于这些人,关文已经熟视无睹了,所以他只沉浸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
如果不是那人骤然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惊扰了他,他可能永远都不会侧过头去看对方一眼的。
&唉&&这么多年了,我苦苦寻觅、苦苦等待,终于在这里看到了黑暗世界中的一线微光,可是你总该给我多一些启示啊?不要让我再惶恐不安地徘徊在梦里&&再多给我一些启示吧,哪怕是一个字、一幅画、一些声音&&你不给我,却把我困在黑暗中&&如果不能给我启示,就放了我吧,让我忘掉那些奇奇怪怪的事&&&
那是一个年轻女孩子的声音,大约在二十几岁的样子。
关文侧过头,看到了女孩子左侧脸部的剪影。她有着瘦削的颧骨、挺直的鼻梁,立体感极强的人中和嘴唇以及一个尖刻秀气的下巴。她的眼睛紧紧地闭着,修长细密的睫毛一直在不安地跳动,显然内心正在经历痛苦的挣扎。
&洗掉我内心那些痛苦记忆,那些是不属于我的,我只希望跟别人一样,能在夜晚安然入睡。我只想做个普通人&&&女孩子的声音颤抖起来。
黄昏的山雾已经由寺外涌进来,聚集在殿外的空地上。
天色一暗下来,酥油灯的光就变亮了许多,寺院内外,到处可见一圈圈温暖的昏黄光晕。
这是关文在一天中最喜欢的时刻,因为这种明与暗的交替对比,总能带给他一些懵懵懂懂的哲思。他虽然无法捕捉住心灵在刹那间的悸动,但却非常享受这一刻。
他闭上眼,闻着空气中飘荡的酥油灯燃烧时发出的香味,耳边偶尔听到火焰中灯芯轻轻的爆裂声。
&嗒嗒嗒嗒&,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进了强巴佛殿。
关文没有睁眼,他的思想正飘在云端,灵魂也仿佛离开躯壳。
&哎哟&&&女孩子叫起来。
关文睁眼,正看到一个穿着黑色皮夹克的男人向殿外逃去,手里抓着一个黑色的挎包。
女孩子站起来,惊惶地叫着:&抢劫,有人抢我包!&
关文不假思索,拔腿向外追。
那男人的身手极其敏捷,关文追出殿门,已经失去了对方的踪影。
他茫然地在殿门外站住,不知道往哪边追。
女孩子跑出来,没再叫,无奈地在关文身边站住,连着叹了好几口气。
&小偷一般只要现金,挎包和里面的证件随手丢,有人捡到的话就会送到寺里的失物招领处去,别担心。&关文安慰那女孩子。
女孩子点点头:&谢谢你。&
关文苦笑:&别谢我,我又没帮到你什么。&
他是画家,不是什么武林高手,看这情形,就算追到小偷,也拿不回挎包来。
女孩子摇摇头:&你能帮我追出来,已经很感激了。&
她活动了一下右臂,脸上突然露出痛苦的表情,倒吸了一口气,发出一声低叫。
&怎么了?&关文问。
&挎包刚刚背在肩上,小偷拽断背带的时候用了很大力气,现在我的右肩很痛,整条右臂都不敢动,像是连根断掉了一样,好痛&&哎哟好痛&&&女孩子向后退了一步,倚在一根大柱子上。
关文皱眉,有点手足无措。
女孩子慢慢地动了动右臂,哎哟连声,痛得直掉眼泪。
&你还能不能走路?我送你去医院?&他问。
医院就在扎什伦布寺大门内右侧,本身便是一座古色古香的寺庙式建筑。
女孩子摇摇头,扯到痛处,又是一阵哎哟:&我动不了&&我一点都动不了&&&
关文又皱了皱眉,放下写生簿,但却不敢冒然走上去搀扶女孩子,毕竟是萍水相逢,瓜田李下,他得避嫌才是。
&关文。&有人从大殿拐角处走出来,脚步轻快,身着绛红色的僧袍。
关文抬头,松了口气:&巴桑师父,你来得正巧&&&
浓眉大眼的年轻僧人走到台阶下,仰面向上,上下打量着女孩子。
&巴桑师父,你来得正好,这位小姐刚刚被人抢包,右臂受了伤,疼得不能动。你是都吉上师的得意弟子,精通医术&&&
不等关文说完,僧人便三步并作两步上了台阶,并着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在女孩子的右肩轻按了两下。
女孩子又哎哟了两声,显然痛得厉害。
&是严重的关节脱臼加上筋络扭伤,有些麻烦,不过我师父就在白塔那边&&小姐,你能不能站起来走?&僧人的汉语说得非常流利。
女孩子再次摇头:&我半边身体没有知觉了,一动都不敢动。&
僧人叹了口气:&没办法,那我只能去请师父过来了。&
关文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因为年轻僧人巴桑降措的师父都吉上师全名都吉群佩,自修医术四十年,是扎什伦布寺一带首屈一指的名医。
&小偷太可恶了,等会儿抽出空,我把他的模样画下来,交到寺院民管会那里去。只要他再露面,就一定被抓住&&&关文自言自语。
巴桑降措后退一步,对女孩子说:&请忍耐几分钟,我这就去请师父。&
女孩子点点头:&谢谢,那就麻烦你了。&
下了台阶,巴桑降措又回头望着关文:&尽快画下小偷的样子,对方下手那么狠,不赶紧抓捕,不知道还要坑害多少人。&
关文点头,掀开写生簿,略微思索了几秒钟,随即下笔,只用了半分钟,就把那个穿着皮夹克、牛仔裤、旅游鞋的汉族小偷画出来。小偷的头发很短,圆脸、小眼睛、薄嘴唇,左边耳垂上还挂着一颗小小的珊瑚珠。
他把写生簿展示给女孩子看:&小姐,你认识他吗?&
女孩子忍着痛,认真地看了几眼,若有所思地点头:&好像有点印象,我到达日喀则的这几天,在城里城外都见过他。&
关文低头看着写生簿,铅笔笔尖停在小偷抓着挎包的那只手手背上。
他似乎看见那只手上有着某种纹身,但只是一瞥之间的事,他只是模模糊糊意识到,至于细节,无法看清。
很快,瘦削精干的都吉上师便赶来了,但他只是一个人,巴桑降措并没跟在后面。
都吉上师上了台阶,先观察了女孩子的伤势,然后右手握住女孩子的肘部,左手按在她的肩膀上。
&会有点痛,忍住。&都吉上师说。
女孩子倒吸了一口气,紧紧地咬住下唇。
&关文,你亲眼看到了抢包事件?&都吉上师回头,一脸严肃。
关文点点头,把写生簿立起来给对方看。
都吉上师冷冷地说:&扎什伦布寺的治安一向都没什么问题,近三年来,这还是第一次在寺内发生抢包事件。巴桑说的时候,我根本都不相信。&
关文能够理解都吉上师的心情,身为扎什伦布寺的僧人,对于寺庙的声誉看得比性命还重要。
&千真万确,我画下的,就是小偷抢包逃走的样子。&关文郑重地说。
都吉上师冷笑:&世间的万千纠葛,都是前有因、后有果的。如果那人只是跟这位小姐有矛盾,目标只是她,就不能称之为小偷了。&
女孩子开口:&我不认识他,根本不认识,怎么会有矛盾?&
都吉上师的双手突然一拉、一掀、一顿,不等女孩子痛呼出声,枯瘦如鸟爪的右手便沿着女孩子的肩头、上臂、手肘、小臂、腕部、手掌、指尖一路捋下去,而后撒手后退,拍打了两下手掌,低声说:&好了。&
&啊&&啊&&&女孩子猛地大叫起来。
&已经好了,过了今晚就不会痛了。&都吉上师抖了抖僧袍,不悦地摇头,&连这点痛都受不了,还怎么敢千里迢迢到西藏来旅游?&
女孩子连叫了七八声,蓦地跳起来,躲到柱子后面去,仅露出左臂向前指着:&看他,快看他&&&
其实关文早就看见了踉踉跄跄闪出大殿拐角的那个人,他是倒退着过来的,右手捂着脖子,左手垂着,手腕上缠着一条黑色的带子,女孩子丢失的挎包就在地上拖拉着。
都吉上师回头,脸色一变。
&他就是抢包的小偷。&关文低声说。
女孩子急促地闪出柱子,跑到关文身后来,而都吉上师则展开双臂,把两人全都挡在后面。
小偷倒退了二十多步后,脚后跟磕到地面上铺着的青灰色页岩,险些跌倒,借势转身,变成了面对三人的情势。
&你是什么人?&都吉上师厉声问。
小偷放开了捂着脖子的手,他的喉结位置赫然出现了一个成人拇指粗细的血洞。
关文吓了一跳,写生簿落地。
&青&&龙&&&小偷叫出了两个字,嘴里、鼻子里一起冒血,但他没有叫出第三声便仰面倒地,双脚无力地蹬了几下就再也不动了。
女孩子吓坏了,双手抱着关文的胳膊,指甲几乎要隔着夹克衫掐到他的肉里去。
第二章:都吉上师之死
现在,关文知道那女孩子名叫宝铃,是香港来的舞蹈家。不过,笔录归笔录,没有人知道小偷叫什么名字、从何而来,又是被谁杀死的。
&我的包里少了一样最重要的东西,一把钥匙。&检查了自己的挎包后,宝铃的情绪沮丧到了极点。
&是什么钥匙?&民管会负责治安的扎西拉姆队长问。
&是一把白铜铸造的古代钥匙,本来放在这里面&&&宝铃拿起一个黑色的丝绒袋子,底朝天翻过来,里面空空如也。袋子约三寸长、一寸宽,看来那钥匙也不会太大。
扎西拉姆皱眉:&小偷从抢包到死亡前后不到半小时,挎包就在他手上,难道有人黑吃黑,把那钥匙抢走了?可是,宝铃小姐,如果他们要抢你的东西,早在日喀则城里就能找机会动手了,何必要赶到寺里来费事?&
宝铃急了,大声反问:&你是在指责我故意说谎吗?&
民管会的其他人赶紧一边打圆场,一边把扎西拉姆先推开。
关文走到小偷身边,仔细观察小偷右手手背上的纹身,原来是一条盘成一团的青色小龙。他站起身,把写生簿里的那幅画扯下来,揉成一团,塞进口袋里。小偷死了,他的画也就没用了。
都吉上师也走过来,低头看着尸体。
空气中的血腥味渐渐淡了,剩下的,仍旧是在扎什伦布寺存在了百年长存的酥油灯味道。在西藏,任何事物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淡化消失,唯有佛号、经幡、酥油灯和千万佛像永存。
&关文,到我房里去,有事问你。&都吉上师用近乎耳语的声音说。
关文一怔,刚要转头,都吉上师立刻发出警告:&别回头,别出声,我先走,你几分钟后跟过来。&
都吉上师的僧舍在白塔南面,关文知道地点,但未经邀请,从未进去过。
关文不明白都吉上师为什么要把事情搞得神神秘秘的,但对方是寺里的医药权威,德高望重,既然吩咐了,自己只能照做。
都吉上师刚离开,宝铃就走过来,身边还跟着一个民管会的办事员次仁贡木。
&你们守着,我搜搜他身上,如果没有什么白铜钥匙,这件事就只能先告一段落了。&次仁贡木说。
宝铃咬着嘴唇,固执地坚持:&钥匙原先就在挎包里,如果不在他身上,就是被他的同伙带走了。&
次仁贡木小声嘟哝:&同伙?哪里有什么同伙?你一定是看小说看多了&&这里是扎什伦布寺,是朝圣的地方。这只是意外&&&
关文想抽身离开,被宝铃一把拉住。
&这里没我什么事,我只看到他抢包,没见过钥匙。&他苦笑着解释。
&关先生,我刚刚听民管会的人说你是一个很好的画家,能够画出别人心里想到的事。我有个不情之请,能否帮我画一些东西,那些东西就在我脑子里&&&宝铃急促地说。
关文不知道自己算不算一个&很好的画家&,但他在扎什伦布寺待了一年多,绘画技艺的确突飞猛进了很多,画任何事物都能表达出独特的神韵。
&好的,我们可以明天再联络。&他看得出,在都吉上师的神妙医治下,宝铃的伤痛已经消除九成,自己能够照顾自己了。
&可是,我到哪里去找你呢?&宝铃又问。
关文在写生簿上匆匆写了个地址,扯下来交到宝铃手上。
这时,次仁贡木已经蹲在小偷身边,开始翻对方的上衣口袋,这也就吸引了宝铃的注意力。
关文赶紧抽身离开,向南边走。
他跟都吉上师交往不多,不知道这次对方有什么要紧事,所以脚下越走越急,恨不能一步跨到僧舍去。
扎什伦布寺是依山而建的,寺内道路铺满了就地取材的页岩,并不是十分平坦。有几次,关文差点被绊倒,累得气喘吁吁的。
刚过了白塔,四周突然响起了激烈的狗叫声。起初大约有二三十只狗一起叫,接着附近的狗全都加入,到了最后竟然有几百只狗同时在狂吠,声音汇成了一股巨大的声浪,在这藏地古寺殿宇之上来回盘旋着。
关文停步,靠着墙喘息,心里急慌慌的,有种不祥的预感。
对面,就是高耸的白塔。暮色笼罩之中,白塔昂然屹立,如白衣巨人般挺拔。平日里关文走过白塔,能够感受到它的圣洁,但现在,他脑子里空空的,心怦怦跳,总觉得四周暗处仿佛隐藏着不知名的獠牙怪物,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冲出来择人而噬。
狗叫声持续了至少五分钟,终于慢慢平息。
关文抹了把汗,继续向僧舍那边去。
没走几步,巴桑降措从右侧岔路上急匆匆地走过来。
&关文,你去哪里?&巴桑降措问。
关文没有防备,脱口而出:&都吉上师要我过去谈事。&
话一出口,他又后悔了,因为当时都吉上师吩咐他跟过来时声音很小,明显是不想让第三者得知。
所幸,巴桑降措没有追问下去,亮了亮手里的一册经书:&正好,我也要去见师父还书,一起走吧。&
关文点头,两个人并肩向前走。
&刚刚的狗叫有点吓人啊,对吧?&巴桑降措问。
关文点头:&是啊,寺院外那么多放生狗,一只叫,几百只跟着叫,没办法。&
巴桑降措笑起来:&我们是男人,肯定不怕狗,可那位宝铃小姐就不一样了。女孩子嘛,总是怕这怕那的,一个小小的关节脱臼就疼得她走不动了,真是有点好笑呢!&
关文也笑,因为他记起了宝铃逼着民管会的人还她白铜钥匙的事。他不得不承认,宝铃是个极漂亮的女孩子,虽然在负伤、痛哭之后,五官依旧精致美丽,可见她到扎什伦布寺来之前,是素颜朝天,本色无妆。
来扎什伦布寺朝拜、参观的女孩子虽多,但像宝铃那么美的,却是万里无一。
想到宝铃,他不自觉地连叹了两口气,前一声是赞叹,后一声是惆怅。于他而言,再美的女孩子也是过眼云烟,在扎什伦布寺待不过一两天、一两周,然后就离开,此生不会有第二次见面的机会。
&叹什么气啊?&巴桑降措问。
关文摇摇头:&没有没有,我是&&&
骤然间,他闻到了空气中飘来的不寻常味道,心里突然一紧,倏地停步。
前面就是僧舍,转过拐角就到都吉上师的房间了。
巴桑降措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不断地抽着鼻子。
&是血腥气&&巴桑,我闻到了血腥气!&关文叫出声来。
巴桑降措疑惑地反问:&怎么会有血腥气?&
关文愣了几秒钟,突然向前飞奔。过了拐角,他一眼就看见都吉上师房间的门半开着,一只手臂搁在门槛上,五指张开,仿佛要抓住什么。
他停下来,屏住呼吸,梦游一样一步一步向前走。
巴桑降措比他反应要快,飞奔到门口,一把推开门,随即大叫:&师父,师父,你怎么了?&
关文脑子里像捣了一团浆糊似的,一步一挨到了门口,靠着门框向里看。
都吉上师俯卧在门槛内,身子下面一大滩血,左手捂着喉咙,右手向外伸着。很明显,他已经死了,这种诡异而徒劳的动作是他临终前极力挣扎而留下的。
巴桑降措连喊了几声,都吉上师都没有回应。
&你守着这里,我去叫人!&他倒退着出门,向南面的民管会方向飞奔而去。
关文定了定神,用力站稳,向屋里望着。
都吉上师房间里的布置非常简陋,只有一床、一桌、一椅,靠墙角的地方,是一个松木板搭起来的简易书架,共有两层,上面摆满了各种医学书籍。桌上也摆着许多书,每一本都是摊开的,用青石块磨成的镇纸左右压着。
据关文所知,都吉上师足不出寺,除了看病看书、参禅悟经,几乎不跟别人来往,不可能惹上什么仇家。看屋内陈设,其人又清贫之至,更不可能因为劫财而受袭。
&爹玛(藏语:伏藏)&&爹玛&&&都吉上师的身子动了动,急促地喘气,含糊不清地叫了两声。
关文俯身,握住都吉上师前伸的那只手:&上师,我是关文,你要告诉我什么?别急,巴桑已经去找人了,我们这就把你送到医院去!&
&巴桑&&&都吉上师的声音越来越轻,被关文握住的手也渐渐冷了。
关文叫了几声,确认都吉上师真的已经过世了,不觉有些黯然。一小时前,他们还在弥勒佛殿那边交谈,一小时后就阴阳永隔了。这种人世间的生死意外,来得实在是太快了,令人难以置信。
民管会的人很快到达现场,全都面露难色。
先是小偷,后是都吉上师,扎什伦布寺一晚上发生两起离奇血案,令民管会的人大感头痛。两名死者的伤口都是喉结上,形成了一个拇指粗的血洞。近年来,民管会很少遇到此类诡异事件,没有案例可循。
关文如实地回答了一切,从都吉上师在弥勒佛殿前的低声吩咐讲到路上听到的奇怪狗叫声,事无巨细,全都一一详述。
巴桑降措的话与关文相互佐证,悲痛之情,溢于言表。
民管会的人登记结束后,有人把都吉上师的尸体抬走。
作为都吉上师的弟子,巴桑降措亲自动手,把书桌收拾干净。他的动作异常缓慢,悲伤之情,溢于言表。事实上,寺里所有的人对都吉上师的死都很伤感,因为那是一个医术高超、普济众生的好人,寺里寺外的人都曾得到过他的妙手救治。
&关文,你先回去吧,师父的后事会有专职人员处理,跟你关系不大。&巴桑降措说。
关文嗫嚅着问:&都吉上师最后提到伏藏的事,那是什么?你知道吗?&
巴桑降措摇头:&我不知道,从未听师父提起过。关文,你确定最后听到的话是&爹玛&而不是别的什么?&
关文点点头:&千真万确。&他在扎什伦布寺待了这么久,对于当地僧人的藏语发音相当熟悉,况且都吉上师当时的语速很慢,所以自信绝不会听错。
&你先去吧,如果民管会的人有需要,我会让他们去你的住所。&他说。
关文答应一声,走出了僧舍。
第三章:血井红水
几吉朗卡路上的路灯已经亮了,路南的餐厅灯火辉煌,迎接着全世界各地来的游客们。餐厅门口,则停满了饱经风霜的自驾游客们的越野车。
这段路关文已经走了上千次,但从未如现在这样心情沉重。他突然很想喝酒,或是找个人聊聊,把心里的郁闷全都倾诉出来。可是,在扎什伦布寺,他举目无亲,除了寺里的僧人,几乎没有一个能够坐下来聊天的。
&喂,你&&等一下&&&有人在路边招呼他。
关文扭头,看到的是拎着挎包、拖着行李箱的宝铃。
&是你?伤好了吧?&关文有点喜出望外。
夜风大了,宝铃的长发飘飞起来,遮住了半边脸。她的样子,让关文联想到敦煌壁画里的飞天。
&还行,能坚持。这边的旅店都住满了,请问你一下,近处还有没有稍微干净点、清静点的住所?&宝铃有些狼狈。
关文想了想,指着家庭旅馆方向:&我住的是一家藏民自己开的家庭旅馆,还不错,你要不要看看?&
宝铃点头:&多谢,如果方便的话,请帮把手,我的行李实在太重了。&
关文走过去,把挎包和行李箱都接过来,两人并肩向东走。
家庭旅馆是一对上了年纪的藏民夫妇开的,男的叫曲松坚,女的叫格桑。他们家共有两间北屋、三间东屋,还有一个石墙围成的小院。
关文租住的是东屋其中一间,另外两间空着,有桌有床,收拾得非常干净。
宝铃选了与关文相邻的一间,放下行李后,苦笑着向关文道谢:&没想到今天发生了这样的怪事,到现在心还在怦怦乱跳。有空的话,我们聊几句?&
关文点头:&这里提供晚餐,我们可以到隔壁一边进餐一边聊。&
东屋的第三间就是餐厅,条件比较简陋,只是一张圆形的大餐桌,再加几个木凳。
格桑准备好了晚餐,一盆羊肉炖土豆,一盘木耳拌黄瓜,还有一大碗西红柿蛋花汤。
&有酒吗?&宝铃问。
格桑拿来了一瓶青稞酒和两个酒杯,然后关门出去。
两人连干了三杯,庆祝今晚萍水相逢的缘分,很快就聊到了弥勒佛殿前的小偷被杀事件。
&如果我知道有人觊觎那把钥匙,就不会独自一个人出城了,应该等我的同伴高翔赶来会合,然后一起行动。他是川藏线上的自驾游行家,身手很好,经验丰富,应付几个小毛贼不在话下。要知道,那钥匙对我非常重要,比生命都重要。如果没有钥匙,我也不会到扎什伦布寺来,但是丢了钥匙,我来这里也没用了&&&一提到钥匙,宝铃的情绪立刻变得激动又沮丧。
关文劝慰:&现在后悔也没用,民管会的人会继续调查,也许很快就有消息了。&
宝铃摇头:&指着他们找钥匙,几乎没什么希望了。他们又不是警察,平时除了维持秩序,别的什么都不会干。我已经打电话给高翔,要他找人帮忙。不出意外的话,他明天太阳落山前就能赶到。&
看得出,高翔在宝铃心目中的分量很重。
关文低头喝酒,心头有着微微的怅惘。他从前在寺里遇到过很多长发飘飘的女孩子,有人请他帮忙拍照,有人请他帮着画像,有人请他当免费导游。对于那些毫无报酬的请求,他都微笑着一一做到。他相信,无论那些女孩子当时笑得多么灿烂,都会在离开寺门后转头就忘掉他。于她们而言,他这个人就像扎什伦布寺里到处可见的壁画、经幡、酥油灯甚至是地上铺着的页岩那样,已经成了寺庙的一部分,不值得单独记住。
再或者,在扎什伦布寺,关文什么都不是,只是一粒平凡微尘。
&那把钥匙想必很贵重吧?&他问。
宝铃连叹三声,欲言又止:&说来话长,以后有机会再详细聊。高翔说,只要钥匙还在日喀则,他就有办法找回来。&
一提到高翔的名字,宝铃眼中就有了笑意,这更令关文心底郁闷重重。
&说说你自己吧?&宝铃问。
关文有些恍惚:&什么?说我自己?其实没什么好说的,我只是一名画家,从山东济南来,在这里一年多了,每天都去寺里练习画佛像&&&
他的经历的确乏善可陈,没有惊心动魄的经历,也没有惊天动地的爱情。
宝铃笑了:&我是说寺里僧人提到的画画的事。&
关文苦笑:&是吗?只是画画而已,我是画家,那是我的职业。&
灯影中,宝铃的脸颊被青稞酒染得微微晕红,有着美好波浪造型的浅栗色长发也被理顺,乖巧地伏到肩后去。
&他们说,你能画出别人心中的想法,别人说什么,你就能画出什么,是吗?&
关文摇头:&哪有那么神?&
宝铃一笑:&太谦虚了,刚刚我在你房间里看到那么多作品,全都是关于扎什伦布寺的,每一张都很传神,可见画技的确高超。&
关文苦笑:&惭愧,那些都是不成熟的写生稿子。要想画出寺里佛像的神韵,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到的,我时常为此而苦恼呢。&
两人低头喝酒,忽然有了话不投机之感。关文意识到,宝铃不断地将话题往&画画&上引,必有所图。
瓶中的酒喝掉了一半,关文渐渐有了醉意。
外面忽然有人敲门,是曲松坚的声音:&关先生,请出来一下,我有话说。&
关文带着醉意开门,曲松坚和格桑并排站在屋檐下,都穿着厚厚的羊皮袄,佝偻着身子,脸色有些不大对。
曲松坚拉着关文的手向外走,格桑即可带上门。
&什么事?还搞得神神秘秘的?&关文有些好笑。
一直走到院门口,曲松坚才松手,低声问:&关先生,你带来的那位客人有点不对劲。&
夜寒风劲,关文没穿外套,在风口里打了个寒颤。他隐约听到,隔壁的唐卡艺术中心后院里有非同寻常的动静。
&什么意思?&关文有些诧异。
&寺里传出消息来,她身上带着不祥之气,两个人因她被杀。我不敢留她在这里了,谁知道她会带来什么灾难?关先生,外面的旅店肯定还有没关门的,等会儿你赶紧送她走吧,别害死我们。&跟在后面的格桑说。
关文又气又笑:&寺里的事跟她没关系,她只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朝拜者。&
曲松坚拉下脸来:&关先生,你不好意思开口的话,我就叫格桑去说。&
格桑颤声说:&不不,我不敢去。&
院外的暗处,有人突然憋不住,猛地咳了一声。
关文吓了一跳,那人走出黑暗,站在曲松坚身边,原来是艺术中心的老板勒白旺杰。平时,两人经常讨论切磋绘画方面的事情。
&关文,不好意思,我在这里站了一阵了,实在没办法才请曲松坚找你。&勒白旺杰搓着手说。
关文更加诧异:&大家有事直说好吗?&
勒白旺杰忧心忡忡地向曲松坚家的东屋望了望,苦着脸说:&那个女的刚来,我这边的水井就出大问题了。&
关文问:&什么大问题?怎么可能跟宝铃小姐有关系?&
勒白旺杰不再解释,拉着关文进艺术中心的后院。
那个后院里原先有一口深井,水质极佳,甘洌甜美,据说与雪山深处的万年冰泉一脉相通。扎什伦布寺一带已经吃上了从日喀则水厂引过来的自来水,但管道水质与该井的井水一个地下,一个天上,根本无法相比。
那口井的直径有两米,井壁是用页岩砌成,井口边还围着一圈古式石栏。
此时,有三个年轻人围在井边,都是艺术中心的员工。
&我听见你带那女的进曲松坚家,当时我正要打第二桶水,水桶刚刚放下井。水打上来,就是那样子&&&勒白旺杰指着井边四个水桶中的第二个,&那根本不是水,而是血。&
关文吃了一惊,走到水桶边。果然,铁桶里的水颜色殷红,异常浑浊,并带有淡淡的血腥味。除了第一只桶,剩余的两只,也全都装满了红色的血水。
&怎么会这样?这跟宝铃有什么关系?&关文虽然惊诧,但却不像勒白旺杰、曲松坚、格桑等人一般迷信。
&寺里的人说,那女的带来了不祥,血井就是大难将至的征兆。&勒白旺杰说。
关文愣了愣,倒掉一桶水,拎着桶到了井栏边,扣上井绳,把水桶扔下井。他不信勒白旺杰的话,必须亲自打一桶水看看。
井很深,水桶下落一阵后,才传回桶底与水面碰击时发出的&砰&的一声。井绳湿漉漉、凉飕飕的,令关文心里很不舒服。
&关先生,没用的,我刚才把手电筒绑在井绳上坠下去,看到下面的水全都红了。&一个年轻人提醒。
&那种情形,像是有一次我看见餐馆里宰了一半的公羚羊逃跑&&失足掉进井里,把一井水都染红了&&&另一个年轻人补充。
关文又打了个寒颤,低头拔井绳。
水桶提上来,年轻人揿亮手电筒,向桶中照着。果然,井水血红,怵目惊心。
第四章:镇魔图
&寺里死了两个人,其中一个,还是为日喀则的乡民们作过大贡献的神医,我们虽然没办法查找凶手,但总要做点什么。关文,你是汉族人,根本不懂藏族人的规矩。我们这里只欢迎朋友,不欢迎敌人。&勒白旺杰说。
关文要过年轻人拿着的手电筒,把井绳做了两个活结,套住手电筒,慢慢地坠入井里。
那口井约十米深,井壁上爬满了墨绿色的青苔。手电筒的光柱接近水面时,关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井水微微动荡着,不再是清冽澄澈的藏地泉水,却变成了浑浊不堪的红色血水。
&怎么会这样?&关文低声问。
其余人都趴在井栏上向下望,谁都不说话,只听见每个人嘴里倒吸凉气的咝咝声。
关文拎着井绳绕井口一圈,借着电筒光搜索井壁。其实,井壁一切正常,发生异常的只是井水。
勒白旺杰短暂地接了个电话,连&啊&了几声,然后告诉关文:&有人说,扎什伦布寺西面的七八口泉水井都出了问题,这些事弄不好都跟那女人、跟寺里的血案有联系。关文,那女人不干净,我看你还是别惹事了,把她赶走算了。&
关文抬起头,看见几个人的脸都变得煞白,眼睛里全都闪烁着惊惧。
他收回了手电筒,交还年轻人。
&这么晚了,至少得容她过一夜吧?我再说一句,寺里的两次血案我都在场。如果说第一次死人跟宝铃有关系的话还勉强说得过去,至于第二次,都吉上师是在白塔南面的僧舍遇害的,那时候宝铃还在弥勒佛殿,怎么能扯上她?&他轻轻地说。
勒白旺杰甩手长叹:&年轻人,你是不是被美色迷住了,才变得这么固执?&
关文笑了笑:&我没有。&
宝铃的确长得很美,但他并非因为对她有什么想法才带她回来的,只是出于道义为她介绍住处而已。更何况,井水异变的原因多种多样,不可能跟邪魔鬼祟扯上关系。
勒白旺杰指了指北面的大画室:&跟我来,我给你看样东西。&
关文扭头告诉曲松坚:&我用性命担保,宝铃小姐是个正常人。&
他跟勒白旺杰进了那间超过一百平米的空阔画室,巨大的松木桌案上,平铺着一幅画到一半的唐卡。
勒白旺杰走到桌前,敲了敲那幅唐卡:&关文,看看。&
那是一幅《西藏镇魔图》的描摹版本,画面中的魔女只完成颈部以下的大半身。
&井水异变的时候,我正画到这里。去年的时候,我见过那个女的,她来过扎什伦布寺好几次了,有时在寺里的各大佛殿徘徊,有时在寺外的山路、民居游荡,跟普通的游客绝对不一样。&勒白旺杰说。
关文不明白勒白旺杰到底要表达什么,只有静静听着。
&我有一次发现了一件怪事,寺外的放生狗一见到那女的,就夹着尾巴远远避开,一副吓得屁滚尿流的样子。&勒白旺杰又说。
关文淡淡地问:&你跟踪她?&
勒白旺杰不好意思地搔着脖根讪笑:&我&&我不是跟踪,只是很少见到她那么出众的女孩子,而且是单身一个人,有点好奇&&或者像你一样,怕她遇上什么需要援手的事&&&
勒白旺杰今年四十岁,单身,长相过得去,又是颇具才华的藏族艺术家,有这种自作多情的想法很容易理解。
关文点点头:&继续说吧。&
勒白旺杰收起笑容:&你知道,扎什伦布寺外有那么多放生狗,有的温顺,有的凶悍,我生怕她遭到恶犬的攻击,就远远地跟着。那次是在寺院西南角的墙外面,她刚走上一个向西的斜坡,一条两米长的黑毛杂种狗迎面飞奔过来,也不叫,张着嘴,龇着牙,那种恶狠狠的架势连我看了都心寒。我向那边跑,一边从地上拾了一块石头,准备英雄救美。&
关文拍拍勒白旺杰的肩,笑着说:&你是个好人,我明白。&
日喀则一带民风淳朴,即使是素昧平生的人,都会在别人需要帮助时挺身而出,绝不会漠然地袖手旁观。
勒白旺杰忽然苦笑:&可惜,我没救成,那条狗到了宝铃五步远的地方,突然惨叫一声,就地打了个滚儿,然后夹着尾巴哀嚎着退到墙角去。我愣了,远远地看着,满头雾水,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我知道,藏地的狗普遍具有藏獒的基因,外表普通,骨子里凶悍,只有在遇到特别可怕的事物时,才会表现得那样。可是,当时那条斜坡上只有宝铃一个人,旁边的门窗都紧闭着。所以,黑狗退避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宝铃身上藏着令它万分惧怕的东西&&&
关文插嘴问:&令它万分惧怕的东西?是什么?&
勒白旺杰低声说:&也许是恶灵,也许是别的什么脏东西,也许是鬼魂。&
外面的风突然紧了,门窗玻璃被风鼓动,一起簌簌颤抖着。
关文摊开手,耸耸肩:&可是,她一切正常,你不也都看到了?&
勒白旺杰摇头:&我们只是肉眼凡胎,看到的仅是人的表面,谁能看透她的灵魂?&
关文也摇头:&勒白,你可能是看佛经太多了,脑子钻进去退步出来了。宝铃明明只是普普通通的朝拜者,不要胡乱猜疑好不好?&
勒白旺杰急了,拉开桌案下的抽屉,拿出一个画夹,啪地一下翻开,扔在关文面前。
关文低头看,画夹里夹着十几张速写草稿,最上面一张,正是仰面躺着的魔女,即《西藏镇魔图》的主角。他注意到,魔女的脖子以下部分都是正常的,但她的头却与正宗的《西藏镇魔图》不同。仔细看看,竟然就是宝铃的样子。
关文吃了一惊,翻翻下面,所有魔女的的头全都是宝铃。也就是说,在勒白旺杰的构思中,已经把宝铃等同于昔日被吐蕃的&一王二后&成功镇压的魔女。
&这是什么意思?&他问。
勒白旺杰一字一顿地说:&她、就、是、魔、女。&
关文后退一步,用力摇头:&别乱说,想什么呢你?&
勒白旺杰吸了吸鼻子,低声重复:&她就是魔女,我有这种感觉,所以才会有这种速写构思。至于这幅唐卡,我耽误了大半年都没画完,就是因为无法将魔女的头部画上去。只要下笔,画得肯定就是宝铃的五官模样。&
关文望着勒白旺杰,脑子里乱纷纷的,仔细梳理了一阵,才说:&勒白,你想得太多、走火入魔了。宝铃是人,跟魔女没有任何关系。&
勒白旺杰低声回答:&我们俩都口说无凭,我已经安排人通过电话了解山上的泉水井情况。如果所有井水都变红,可能就是典籍中说的魔女复活之日,对于藏地来说,那可就是大灾难了。&
与《西藏镇魔图》有关联的藏地传说是这样:公元七世纪,唐朝文成公主和尼泊尔尺尊公主先后同藏王松赞干布联姻,分别从本国带来释迦牟尼佛像等佛物。文成公主依据中原的《八十种五行算观察法》推敲观察,知道西藏的地形俨若罗刹魔女仰卧,拉萨卧塘湖即女魔的心血,三山乃魔女的心窍和脉络,绕木齐(小昭寺)为龙神所居,鲁浦(药王山东崖下的查拉鲁浦)为黑恶龙栖息地,达瓦泽独干毒树下是鬼魅及非人所居处,东南的一处地势,状如大象上阵等等。于是,尺尊公主依照文成公主的安排,以山羊驼土,填平卧塘湖,在其上建大昭寺,供奉佛像,镇住魔女心骨。经过综合治理,使拉萨具足了八吉祥之相。然后着手在卫藏四茹修建镇魔十二寺,镇住魔女四肢关节,被称为&十二神庙&,此即镇压魔女的&十二不移之钉&。
最早,藏文史籍中虽然不乏藏王松赞干布修建十二镇魔寺的记载,但是没有见过女魔的形象。几年前,西藏自治区文物管理委员会在整理罗布林卡文物时,发现两幅《西藏镇魔图》的唐卡,每一幅的画面高152.4厘米、宽73厘米。图中的魔女裸体仰卧,右臂上举,手腕下垂;左臂上抬,手腕弯过头顶。其身上有山有水,脉络清晰,全身各处标注着大小寺庙,其中包括传为公元七世纪修建的镇肢、再镇肢等十二镇魔神庙。
眼下,勒白旺杰画的,就是以上《西藏镇魔图》的翻版。
&勒白,我只能这样告诉你,井水变红与宝铃没有任何关系。&关文很坚决地说,&至于你,要将《西藏镇魔图》的唐卡画成什么样都是你自己的事,不要跟别人扯上关系。我们平时是画艺切磋的同行,但这并不表示我会盲从你的观点,对一个无辜的朝拜者妄加猜测。&
他向外走,三名年轻人正鱼贯进来。
&宝铃去参观过的泉水井大概有十五口,现在其中的十二口已经发生异变。寺里还没有新消息传来,但寺外的人都恐慌起来了。&一个年轻人报告。
勒白旺杰跺了跺脚:&关文,你听到了吗?宝铃真的是不知什么来历的妖孽,不赶她走,会出大事的。&
关文不理他,径直出了大画室,回曲松坚的院子里。
第五章:老刀与赤赞
&可是,我们真的很怕。关先生,你不赶她走,我们只能把你们一起赶走。我们老了,就想平平安安地过完剩下的日子,没有别的要求,你走吧,你们一起走吧。&曲松坚说。
关文知道那个老头子非常固执,已经到了病态的程度,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他想了想,摇头苦笑:&我去跟宝铃说说,到附近的旅馆再想想办法。&
相处那么久,他知道他们俩也是老实人,胆小怕事,实在没必要累及无辜。
曲松坚夫妇退开,关文走进屋内。
&出什么事了?去了那么久?&宝铃问。灯光下,她两颊上的红晕已经悄悄退去了。
关文盯着对方的脸,无论如何都没法像勒白旺杰那样,将对方与魔女拼合成同一个人。宝铃是实实在在的美女,外表、衣着、妆扮都跟魔女相隔十万八千里。
&井水发红,好像是水源被污染了,老百姓有点恐慌。&关文说。
&环境保护实在是太重要了,否则纯净雪域很快就要变成朝拜者的噩梦了。&宝铃说。
&你怕不怕狗?&关文突兀地问,因为他想到了勒白旺杰讲过的异常事件。
宝铃一笑,马上摇头:&怎么可能呢?小狗最可爱了。&
关文向外面指了指:&不是小狗,而是成年大狗,很凶悍的那种。&
宝铃点头:&有点怕,但你在这里,不是会保护我吗?&
关文叹了口气说:&咱们可能得搬出去,因为&&因为在这里,你是不受欢迎的。&
宝铃有些诧异:&什么?我不受欢迎?那对藏族老夫妻不是挺和气的吗?&
关文摇头:&他们说了一些难听的话,不过都是无稽之谈,别多问了。&
宝铃眼中的光芒黯淡下去,低声说:&其实我也听过一些,但请相信我,我是无辜的,来这里毫无恶意,只是寻梦罢了。梦寻不到,却惹上了那么多麻烦,还得连累你。&
关文问:&你也听到过流言?&
宝铃点头:&对,他们说我身上有不祥之气,会给扎什伦布寺带来灾难。不过,都是些寺外的藏民在传,寺内的僧人从未说过。&
关文苦笑:&没办法,在藏民眼中,外地来的朝拜者或多或少都有些思想问题,因为他们很少试着了解藏地以外的人,更关注于内心的信仰。唯有如此,雪域藏地才能保持其淳朴而独特的民风,不是吗?&
这种独特的&封闭、不开化&,正是藏地保持其纯洁性的必要条件,关文入藏后,已经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了这一点。惟其如此,他才不想让曲松坚夫妇为难。
宝铃想了想,慢慢起身,惨然一笑:&我回去收拾行李&&其实不用收拾,箱子根本就没打开过。&
两人走出餐厅,院子外面忽然有两个人并肩而来。
&兄弟,借问一声,这里是曲松坚的家吗?&来客中的平头黑脸中年人客气地问。
关文点头,两人已经径直跨进院子,打量着宝铃的脸。
中年人忽然松了口气,碰了碰身边光头年轻人的手臂,彼此交换了一个眼色。
&主人在北屋。&关文横跨一步,挡住宝铃。
&兄弟别误会,我再请问一声,这位是不是宝铃小姐?我们是高翔的朋友,受他委托,赶来照顾宝铃小姐。&中年人立刻解释。
年轻人没说话,从斜跨的背包里拿出一部卫星电话,拨了一个号码,然后越过关文,递到宝铃手上。
电话通了,宝铃听到对方的声音,立刻变得欣喜异常:&高翔?&
关文识趣地往旁边退开,免得听到不该听的话。
宝铃连&哦&了几声,最后道了&谢谢&,然后收线。
&我是老刀,他叫赤赞,都是高翔的好朋友。钥匙的事,我已经请人去追查,很快就有结果。高翔大概在三天后赶到,我们两个的任务,就是三天内保证你的安全。&中年人笑着说。
宝铃微笑着道谢:&谢谢你们,不过我和我的朋友、这位关先生正要另找住处,因为本院的主人并不欢迎我们。&
老刀笑嘻嘻地向赤赞点了点下巴,赤赞会意地向北屋走去。
&我这位兄弟是本地人,很擅于跟老乡们沟通。他出马,没有谈不妥的事情,宝铃小姐请放心。没请教,这位关先生是你的朋友吗?怎么高翔在电话里没提过?&老刀的眼光一转,落在关文脸上。
宝铃点头:&没错,是我的朋友,一位相当出名的画家。&
老刀的浓黑眉毛跳了跳:&我记起来了,关先生的大号是关文对不对?扎什伦布寺内外有名的画家,很多游客都知道你名字,有些还是慕名而来,专程请你画像的对不对?&
关文心情复杂,没心思客套,只是低声回答:&过奖了。&
既然宝铃有电话里那位高翔打点照顾,他基本可以放手了,以免被别人误会。
不到五分钟,赤赞带着曲松坚夫妇出来,向老刀点点头。
&大叔,我朋友是不是可以继续在你这里住下去了?&老刀问。
曲松坚连连点头:&可以可以,住多久都可以。&
老刀笑着说:&不会打扰你们太久的,最长也不超过一星期。我刚刚看过,似乎没空房间给我们住了,你就把吃饭的那间里打个地铺,我们住那里就行。&
关文暗自佩服老刀的眼力,进了这院子仅仅五分钟,就通过目测了解了全部情况。
曲松坚和格桑忙碌起来,从北屋里抱出狗皮褥子、被子、床单之类的,忙着去餐厅布置地铺。
老刀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关文,虽然脸上带着笑意,但眼中时不时地射出两道寒光,仿若两把尖刀似的,果真人如其名。
&关先生,明天一早能不能帮我画一些东西?&宝铃苦笑着,右手食指轻轻戳着自己的太阳穴。很显然,她是要借助关文的神笔,将自己的梦境描绘出来。
&当然可以。&关文回答。与人为善、助人为乐一直是他愿意做的事,更何况今晚发生了那么多事,如果能给宝铃一些关心和爱护,他求之不得。
&多谢,多谢。&宝铃脸上的苦笑更重了,长长的睫毛垂下来,在颧骨上投下两片小小的阴影。
那一刻,关文的心被轻轻刺痛了一下,仿佛她是一株极其纤弱的植物,暴露于骄阳或者风霜之下,需要有人走近,用全部的生命和爱恋去呵护它一生一世。
&世界上有很多事是急不得的,就像一大堆绳结盘扣,越解越乱,挣扎不得。其实,世间的人并非每一个都有亚历山大的智慧,能够拔出战刀,一斩纷纭乱象。宝铃小姐,如果你心中那困惑积累太深无法自解的话,可以求助于扎什伦布寺内的诸位高僧大德,他们修行多年,对那些思想上的痼疾看得真真切切,也许能够帮你。&关文说着,情不自禁地向宝铃那边移动了一步。
老刀霍地向前探身,隔在关文与宝铃之间,冷冷地面向关文。
&太晚了,关先生,你该休息去了。这里的事,我和赤赞就能搞定,请放心。&老刀眼中射出凛冽的寒光,刺得关文一时间不能对视。
&那是最好的了。&他说。
&那就请吧。&老刀咄咄逼人,不肯放过关文。
关文向宝铃点点头,然后推门走进自己的房间。
老刀慢慢地跟进来,反手关门,盯着关文。
&还有什么事?&关文强忍不快。
老刀眯缝着眼环顾室内,压低声音说:&关先生,宝铃小姐是高翔的女朋友,高翔又是我的好朋友,所以在我和赤赞眼皮底下,别做任何过界的事,也别企图制造任何艳遇。我是很讲道理的,但我的兄弟赤赞却有些难办。他解决问题的办法只有两个,左手是钱,右手是刀,想干就干,很少考虑后果。关先生,给我个面子,未来三天别让我为难,好不好?&
他用力搓着手掌,掌心里的老茧发出难听之极的嚓嚓声。
关文直视着老刀的脸,冷笑一声:&威胁我?&
他异常反感老刀这种&防患于未然&的做法。他是文人,不懂武功,但却有一身傲骨,不惧怕别人的威胁。
&你说呢?&老刀同样冷笑着反问。
两人对视着,屋内空气变得异样紧张。
关文从未遇到过这种状况,他看得出,老刀和赤赞都是江湖人物,行事没有道理可讲。这种情况下,硬碰硬的话自己只会吃亏。
&请放心,我只是个画家。&关文忍住一口气说。
老刀抬手在关文肩上拍了拍,松了口气:&谢谢兄弟。我说了,高翔是我朋友,我不能容忍别人给我朋友戴绿帽子。&
关文哼了一声:&你倒是挺肯为朋友着想啊!放心,我不会叫你为难的。&
老刀笑嘻嘻地向外退,点着头笑:&那就好,那就好,那就好办多了。&
被老刀一搅和,关文胸口像是堵了块破棉絮,耿耿作痛。
他关灯躺下,翻来覆去好一阵睡不着,脑子里一会儿是弥勒佛殿前小偷被杀事件,一会儿又看到奄奄一息的都吉上师,一会儿又记起井底翻腾的恐怖血水。当然,他不会忘记宝铃的邀约,明早起来,将平心静气地帮她画出心中的困惑。
蓦地,他的耳边响起一阵沉闷的号角声,那声音持续了约半分钟,并且是连响三次,无数男人的喊叫声随即响起来:&冲啊&&杀啊&&冲啊&&杀啊&&&喊杀声背后,还有战马飞驰时的马蹄声,刀枪对格时的叮当声。这许多种声音汇集在一起,变成了一道巨大的洪流,冲击着他的耳膜。
在声音激荡的时段内,他的眼前没有任何幻影,只能听见声音,急得浑身冒汗但又睁不开眼。
突然间,他的眼睁开了,却发现自己仍旧躺在床上,窗外已经是阳光满眼。
&那是什么?是噩梦吗?听声音又好像是一场残酷的战争,我怎么会梦到这些东西?难道真的是因为宝铃的缘故?&他的思想东一头西一头乱撞,最后忍不住摇头,&瞎想什么呢?宝铃绝对不是藏民们说的那种人。&
他走出房间,看见赤赞正坐在宝铃门口的台阶上。
&早。&他向赤赞打招呼。
赤赞抬了抬眼皮,点点头,算是还礼,但一个字都没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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