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了工作没有收入很心慌怎么办?晚上睡觉感觉胸闷心慌当时银行工作太压抑所以辞职了,现在半年没有收入,后悔了,怎么办

(孤星伴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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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有一种爱情
让我们走投无路 (全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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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有一种爱情
让我们走投无路 (全篇)
总有一种爱情
让我们走投无路
二十年前的月亮,比现在的圆吗?
不记得了,但很亮,月光—月光—月光光—
现在清宁已经再也感觉不到月光了,是的,月光不是看见的,是感觉到的,当你感觉到
月亮水一样地沁着你、泡着你,那就是月光了。
这样记得二十年前的月亮,是因为记忆中的那个月亮白得凄惨,那是母亲哭的没了血色
那年清宁十五岁,正是钗黛的年纪,可让她深深烦恼的不是自己的少年愁,是爸爸,爸
爸被长期派在西北的一个电厂,负责技术工作。很多年了,他也没要求回来,一开始说是工
作需要,后来说是组织需要,再后来什么也没说了,但还是没回来。
等妈妈知道,只是因为,因为一个女人。
故事并没有改写,妈妈还是妈妈,爸爸还是爸爸。
他们没有离婚,这是中国的故事,离婚不是主题曲。
幸福的是清宁和弟弟,他们一家终于团聚了,在深圳。
爸爸依旧敬业,奔忙和操劳,妈妈依旧爱家,细致而节俭,他们住在赤尾村的农民房
里,健美的老鼠和彪悍的蚊子毫不顾忌地侵略他们的空间。清宁很害怕晚上独自走路回家,
农民房一到晚上全笼罩在黑暗的夜色和树影里,很可怕,她晚上上课,总得弟弟来接她。
他们非常渴望能有个家,不会停电、漏水。那时候的深圳最好的住房是园岭一带,市政
府和机关的一些人都住在哪儿。
园岭不止有一栋栋整洁的住宅楼,还有一个便宜的机关食堂,很多人的购物就是千里迢
迢地跑去哪儿,买一大堆饼和馒头、酱猪手和肥肠。
他们早就搬家了,是爸爸单位分的房子,离园岭不远,那也是深圳数一数二的单位了,
为了那个三室一厅的房子,爸爸骄傲了许久。
也就是因为房子,清宁对父爱的依恋彻底断裂了。
上次断裂的,是最天然的亲情,就是从十五岁的那个月夜开始,清宁从心里怨爸爸,怨
他伤妈妈的心,恨他还象没事儿的人一样,来去自由。但同时她也是一直复杂地爱着他,那
是个高大、魁梧、工作起来发狂的男人,如果没有不忠,是那种让人很难挑剔的男人。而且
爸爸一直非常宠爱清宁,这也是让弟弟嫉妒的,弟弟经常挨打,爸爸却从小就没打过她,这
次却一发不可收拾。
这时的清宁在恋爱,25岁,不大不小。男孩是她下属公司的一个小业务员,年龄还比她
小三岁。陆有成,一个毫无特色的名字,和他乡下的草木一样。说不上清宁喜欢他什么,但
男孩追她追得紧,清宁的同事都冷眼:漂亮高傲的清宁会找这个学历、家世、工作都比自己
低的男孩子?
清宁也不觉得好或不好,他追得紧,她有时也心里痒痒的、甜甜的。但更多的时候清宁
也觉得不可能,她上个星期刚见了妈妈的同事介绍的一个男孩,是电话公司的,工资高,一
结婚单位就有房(妈妈语);还有和她一起读夜大的小眼镜,考进大亚湾的核电站了,马上
就要派去国外进修,他也让她等他呢。
但这三个人里,清宁是否喜欢陆有成多一些?她也不知道,只是他紧张她多些,下午清
宁不舒服,请了假回家,陆有成的电话就从单位追到家里了。
爸爸刚巧一直在房里赶材料,他嫌单位吵,特意回家来做。他并没有听到清宁在电话里
讲什么,但一猜她从床上爬起来嘻嘻笑笑的另一边肯定是一个男孩了。
放下电话,清宁就又回到床上去了,爸爸的心却回不到材料上了,这个男孩是谁?上几
次自己的老战友介绍给她的几个男孩她一直没兴趣,躲躲就把人家给躲没了,这个是不是她
妈妈说的那个在她下属公司、比她小、农村出来的中专生?
他去敲门,清宁并没睡,“肚子疼。”女孩儿在床上懒懒地说。
肚子疼就不上班了?肚子疼有什么大不了的?爸爸火气冲冲地训起人来,清宁还没见过
爸爸这样的脸色,她有点怕,也有点委屈。
“你刚刚在和谁通电话?就是你们下属单位的那小子?他一个中专生有什么出息,
他……”情宁忽然觉得高大的爸爸这么矮小,一种很小人的感觉。被爸爸宠惯了的清宁忍不
住要抗议:“他没什么不好,中专生又怎么了。”
“你干嘛不喜欢核电的那个小眼镜?他从国外培训两年回来就是喝过样墨水的硕士
“鬼知道两年后他变成什么样?男人在外面让女人傻等的多了。”清宁忽然怨毒地看了
一眼爸爸,虽然后来一家人又同归一个屋檐下,但妈妈从此就像空心人,他们再也回不到从
前了,这个清宁一直感觉得到。
她正在想自己是不是触到爸爸的痛处了,一个耳光已经摔在她脸上。
“你愿意跟他你就跟吧,真结了婚连个房子都没有!我看你有脸见人!”
清宁捂着脸,泪水已经滚滚而下,她跳起来,穿上鞋子,抓起挎包就向门外跑去。
“你要是找他我就不认你这个女儿!”
夕阳西下,在深圳河边清宁流干了眼泪。
街边灯火灿烂之后,清宁心灰如水。
夜色一点点深透,清宁才回过神来,想起自己不能再这样发呆下去了,怎么办?
“我还能去哪儿呢,”望着妈妈皱纹更密了的脸,清宁对着一窗即将涌进来的夜色幽幽
地说。“在深圳河边傻傻地哭了几个小时、呆了几个小时之后,我才知道孤独原来是什么滋
她不想回家,不想去求助同学,不想见任何人,但陆有成除外。
她在路边的电话亭里打他的传呼机,然后站在旁边等,计算着他下楼的时间,一层,两
层……,他住五楼的,接着他找电话,大门口有个小店子,如果关门了还得走出来,向左,
5分钟......果然,电话铃响了。
“唉,其实小陆人也不错,很能干的。”母亲似乎总是容易体谅儿女一些,妈妈望一眼
正在厨房洗菜做饭的女婿说。“你爸爸他只是赌气,我告诉他了,你们结婚了,租了个房,
他也没出声。要不,你们搬回家住吧。”
“才不!”清宁的固执一点都不象妈妈。
“那春节你们回来一趟?”
“还是春节回去一趟吧,清宁,你爸爸还是想你的。”有成站在门口。
结婚前,清宁只知道他的勇敢和坚决:敢爱,到了他主动要和她回去见她爸爸的时候,
清宁又有些吃惊了。
进了门,爸爸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目光只瞟了一眼就紧紧地收在报纸上了。
清宁不想开口,有成先说话了:“爸爸,对不起,我们已经结婚了。我想我爱清宁没有
错,您对我有什么不放心的地方您给我机会证实给您看,但女儿还是您的女儿,您放心,我
会让她生活得好。”
爸爸也老了不少,更像老头了,不说话,鼻子里哼了一声。
“爸爸,请你给我十分钟的时间, 我作为一个做丈夫的男人和做父亲的男人谈一谈,
然后我要去加班,我下了班再来接清宁。”
“今晚就住这儿吧,”妈妈赶紧从厨房凑过来。
“不。”清宁和有成异口同声。
男人的谈话女人向来不知道,只是妈妈后来告诉清宁,你老爸说那小子很狂。
但三年之后就没人这样说了。
回头想来,这三年发生的事情太多了。
对于清宁,还是简单的:离家——同居——结婚——过日子
而对于陆有成,命运却仿佛从这一天开始上满了弦,除了飞速旋转,别无选择。
清宁离家的那一夜,他成了真正的男人,也在那一夜,他发誓要让清宁过上幸福的生
活。他知道一个人最大的敌人是自己,战胜自己的懒散、懦弱和不争朝夕,那些想看你笑话
的人,反而成了悬梁的绳子和刺骨的锥。
他开始一刻不停地向自己的目标旋转:那不是直线运动,观众反而看不明白。
首先是辞职,清宁有些不安。陆有成却淡定从容。他先去一家外企,但那时外企的概念
简直是做牛做马,工作非常辛苦,收入也不过如此,而他们所在的国企则是坐牛车、坐马
车,陪你慢慢地走,大家都安享那种四平八稳、地老天荒的生活。原来的同事多半都当他脑
袋进水了。
不到三个月,他离开了外企,不是生存不下去,恰恰相反,刚刚被破格提升到主管的位
在外企他认识了另一个香港老板,不算大老板的哪种,但非常赏识和信任他,同时又正
需要他这样得力干将。于是,他又站在一个不被大家看好的新起点上。
那时候满深圳的人都在夹着小包搞贸易,官员、职员、教员都在海边,全民皆商,但都
一手抓着另一个饭碗。而陆有成却不,他就那样赤手空拳地冲了出去。
但从他们住过的房子就能看出来陆有成的胆量和本事:辞职后他们在出租房里住了半
年,香港老板给了他一套来路不明的房子,在罗湖的老区里,清宁的爸爸始终没有去这三室
一厅,老头愤怒地说“那是哪个单位的房子?都不知道怎么长出来的?”
而清宁他们也没
在那儿住多久,那时候深圳房地产火得冒火星子,罗湖区开发的新楼动不动就是每平方一万
奔两万的样子,陆有成就在这时候赚到了第一笔钱,而他的人生也好像被清宁的老爸圈点好
的,他第一笔钱自然是要用来买一套名正言顺的房子。他没和别人商量买了福莲花园,十几
万,当时那一带的房价在低谷,在罗湖区房价飞流直下的时候,福田新市区的建设还只是一
个空荡的红圈,但陆有成一边在做生意上如虎添翼地发挥他的天才一边玩自己住房的高低
杠,他很快卖掉了罗湖的房子白收了五十多万,福莲花园也获利三十多万出手,清宁的爸爸
正在盘算该去他们福莲花园的家看看了,虽然他赚的钱不姓“共”,可房子是国家的商品房
么,虽然花了一笔钱,但也算修成正果了,但老头子人还没找到动身前去的借口,就听说他
们又把房子换掉了,这会陆有成把房子买到了长城大厦,当时深圳的长城地产已经上市,在
股市上耀武扬威,楼价也咄咄逼人,俨然是新贵。
老头心里开始嘀咕了,这小子到底在干什么?
在老头子摘下老花镜偷偷打量的时候,让我们也来好好看看陆有成吧。在清宁的最早的
印象中,陆有成刚刚中专毕业,人清瘦,不高,戴一副眼睛,肤色倒不黑,说话不多,盯着
人看的时间比较长,像个乖孩子一样。而此刻的陆有成已经有些意气风发了:他额头脸颊开
始饱满,原来他是国字脸,换了一副眼镜,才看出了他的眉毛不浓却根根上翘,剑眉。躺在
他的怀里的清宁仔细研究过他的眉毛,说他应该是个固执的人,怎的耳朵硬翘翘、眉毛本来
不起眼却又这样的不肯贴服?他笑,说他小时候有个瞎子算命说过,他只在碰到头破血留的
时候才回头。清宁笑了个饱,再去摸他的额头,却并没有撞出大包来呢。
接下来的日子,清宁如常在她的公司上班,陆有成依旧在让人琢磨不透的变迁:他早离
开了哪个香港老板,他有个远房的伯父在美国,乡下只是听老人说起,但谁也没联系过,陆
有成却把他找到了,并成功地动员老人在深圳注册了一个公司,伯父只在深圳呆了三天,但
这个公司却被陆有成搞得像模像样,人们这时候才发觉,他天生就是一个干大事的料,看这
名字,有成有成,,还不到三十岁,就是一个这样不一般的创业者了。陆有成的二手车也换
成奔驰了。
某一个阶段,商界的男人对奔驰怀有的崇敬态度就好像是职业鉴定标准,不管是买是
借,好像开的不是奔驰就不够等级似的。陆有成也是一样,不是不虚荣的。
在他奔驰别墅之后,清宁的老爹所有的质疑和不懈都无影无踪了,取而代之的是心里的
惊叹和眼里的笑意。
而清宁的幸福生活,却不知在哪一天开始悄然远去了。
还是五年前
有成的应酬自然也多到忙不完的地步了。
从前也是多的,但从前是他的爱交际与热心,总是能及时收场,现在可是越来越不可收
拾,总是夜未央、人未还。
清宁怎么能不怀念从前呢。
那些刚刚燕燕双飞的日子,两个人在简陋的厨房里饶有兴致的做菜弄饭,然后就在小小
的客厅兼餐厅中间的茶几兼饭桌上铺上报纸,两个过家家的孩子快乐地食着人间烟火。
而家的名字多么的好,它让相爱的人不用再在影院、公园里被渴望煎烤。金风玉露一相
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有成不在家的日子,清宁或者在街上游荡一番或者去图书馆,顺便就在面包店里吃一点
东西,估计有成该回了她才往家去,再晚她也是等到他回来,所以,有成并不常夜归。
后来他们有了自己的房子,第一次装修,清宁喜欢白的主色,于是主卧就是白和粉红,
厅是白和粉兰,做了一间BB房,白云飞鸟小花温馨的墙纸,米老鼠开着车在海边快乐地占据
着窗帘的主视野。来看过的姐妹总要说清宁浪漫到死,清宁就嬉笑:何似在人间!
只可惜那个房子并没住多久,尤其可惜的是哪个BB房一直好好地空着。
那个阶段有成开始把生意做到外面去了,经常开着车穿行在广州、惠州等地四处跑。清
宁不得不再次习惯独自入梦。
一天夜里,清宁已经睡熟。这个小故事之前得先说说清宁睡觉的沉,她小的时候妈妈常
说她只要睡过去了,任人用席子一卷背到哪儿去都不知道,到了高中住校她也是比谁都睡得
香,有天晚上外面有人喊“着火了,快跑!”结果一宿舍20几个女孩都乱七八糟地跑了出
去,清宁上铺的女孩跑之前看清宁没动还狠狠地推了她一把,以为她也就一起跑出去了,却
原来虚惊一场,是后楼的锅炉房烧了,火并不大,孩子们惊了一下就回来了,结果,回来才
发觉清宁还好好地睡在她原来的梦里,直到第二天早上她还不相信夜里有起火的事,给同学
们添了一个讲了许多天的笑话。后来发生了另一件事:一个后半夜忽然有人越窗而入,悄无
声息,年轻的孩子们都不起夜,本来谁也不会醒,清宁却在梦里抓兔子,一只白的抓住了,
另一只黑的却一直在左逃右逃,她追了许久,急了,喊了一声“看你往哪儿跑”,竟然自己
就醒了,睁眼的瞬间就感觉一团黑影窜向窗外,这倒楣的小偷根本还没做好兔子快跑的准
备,就从四楼失手落下被擒,腿也摔坏了。这倒吓坏了很多胆小的女孩,清宁却依旧夜夜安
眠,并如从前一般好梦无人知(自己也不知)。这大概刚好也是她的养生天赋,到了三十几
岁皮肤还是白皙莹润,婴儿一般,看来她的死睡也不无好处。而有成频频夜归之后就痛苦
了,年轻的他在这个酣然的睡美人身边总是难以入眠,但任他怎么骚动体贴爱抚,那温香软
玉的人儿是断不肯醒转的,有成试过想和这醒不来的睡美人欢好,却不成,她不醒、动她却
会着恼,他到底也是怜惜的。于是有成要是回来晚了,经常就冲过凉再翻一张什么警匪枪战
片看,打打杀杀,七情六欲烟消云散。商场如战场,也有累到一回来就倒头大睡的时候。
这一夜,有成回来的够晚,大概是两三点钟吧,清宁以为他在惠州不回来的,结果半夜
就觉得身边的人儿火烧火燎的缠来缠去,推了一下觉得他热度奇高,清宁先吓了一下,别是
病了,探手摸过去生猛得很,该不会病,清宁笑了,也醒了:
“谁给春药你吃了?”
“你再不醒我就准备烧房子”他的火热的唇狠狠地吻住了她,青春的身体火山一样汹
原来今天他办了公事陪一个官商从惠州回来,此官商正确的名字应该叫“商官”,即:
身份是一个官,居要位,但却在卖权收钱,点破即赎字,为贝而卖,贿赂乃有人行贿受贿,
各有各贝,狼狈为奸分赃之态,而赎是自插草标,竟然就敢把头上的乌纱手里的官印拿去换
银子,无耻下贱比妓女更甚。妓女卖的是自己的身体,却也娱民兼繁荣经济,虽然伤伦理害
自己,心里始终还是自觉卑贱的,最烂是传染性病爱滋。而“商官”卖的可是他自己的血
肉?滥家国之权,误民生世道,尚觉身处要位,荣耀不尽,此干人等着实地可恶!人一旦为
财亡,终是亡得彻底,而此君大概是刚刚成才,从惠州一出来他就说:听说这一路灯红酒
绿,你带我去见识见识。
有成爽快地应了,心里却在犯难,平时这些事他都是顺手推舟的,自己始终不用下水,
今天就两个人,自己开着车,也不能半途甩下他,可怎么脱身?
有成把车开去一处,知道也不能脱身,你若脱了身,让人家面子往哪儿搁?这种事儿,
不闹个一身腥又怎么称“知己”?
有成只好招呼着把大哥送进一小姐的怀抱,自己也得舍身取义,找一小姐进房。
“你知道我多不容易,也不知道来安慰安慰人家”,有成一副孩子的委屈相。
就在隔壁房间薄墙那边传过来的山高水低的行船号子声中,有成一关好门就在木凳上坐
定了,掏出钱放在电视上,“你放心,我什么也不想做,你就坐在哪儿陪我随便聊聊天
吧。”小姐大概也抗战累了,求之不得来一清谈的主儿。
柳下惠地坐了两个钟头,他出来在车上等那个“商官”。
“商官”心满意足地拍拍他的肩膀,“还是你们年轻的好呀!”“以后有事尽管找
有成低开音响,在“商官”深深浅浅的呼噜声中加大油门,他只想快点见到清宁,为商
也就必须与三教九流打交道,有成却觉得这一遭够窝心了。
这也是清宁唯一一次从睡梦中醒来作爱,她稚子一般沉睡着的身体很快被他的狂风暴雨
唤醒,两个人在水深火热之中沉没。
等他在自己的怀里酣然入睡,清宁再没有睡意,她在黑得调不均的夜色里思索:是谁让
我们在茫茫人海中相遇相爱?是谁给了我们这风风雨雨的爱情又是谁总要夺走它?
有成自己生意上的事不怎么讲给她听,和欢场沾边的事他却总能事后总结给她,大概也
是让她放心的意思吧,她记得有成说起:“至少有二、三十次,我背叛你太容易了,但我没
有,真的没有!”
这一夜清宁却怎么也无法入睡,下一次,再下一次,……是不是总有一天,我们的爱情
就要走投无路?清宁把这个小他三岁的男人抱在怀里,漫漫人生路,这不是那个生长爱情的
时代、她心痛起来,想起外婆的故事,是不是只在那样那个时候才有那样的爱情?一生,只
是和你相爱;一生,只为和你相爱。
那是一个太传奇的故事,清宁常觉得无法相信,但妈妈小的时候就讲过很多次,两个大
舅舅也每见到清宁就要怔半天,他们也讲起这个故事,只是他们都还要小声说:宁儿长得很
像外婆……
外婆是苏州人,那个梦一样的江南小城,等清宁去的时候,老巷、石板桥还依稀可辨,
苏州河也还在,却再不是外婆哪个年代的苏州河了,河边也再没有清早洗木马桶的女人了。
女儿是水做的,苏州也是水做的,临太湖、运河穿过江北到了无锡就已经变得温柔,再
绕姑苏古城连成四方的外城河,入内河,竟然就脱胎换骨成了千娇百媚的女儿河。苏州的女
子就像苏州的丝绸和苏绣一样精致细润。
外婆生在吴县灵岩山下,钟灵毓秀,自小聪明可爱,家道本不错,开着丝绸小店。店里
请了两个帮手,有个年轻的十五、六岁,和外婆年纪相仿,朝夕相对,难免日久生情。
小伙计眉清目秀,机灵能干,拉得一手好二胡,但也知店主的女儿怎么也不会许配给自
己,总是风风光光地坐上大船嫁给大户人家的公子去了,想来不免惆怅,但还是因为年幼,
尚不知愁,只是闲来把二胡在夕阳里拉了,千曲百转,女孩就凭窗静静地听着。
缘分天注定,自有天成。
一年,整条街被大火烧了个干干净净,外婆刚好进苏州城走亲戚,没被葬身火场,却再
没有亲人,小伙计也正巧被派去镇江送货,来回两天的水路,再回来她也和自己一样孤苦无
但也不是,她还有他。
他们于是去了苏州,在姑苏城边安了家,他白天给人家帮工、晚上就去场子里给哪些票
友拉二胡再多赚几个钱,她有时也从铺子里接点刺绣的活儿,但那多是年节、有嫁娶的吉
日,不过外婆也闲不着,他们有毛毛了,江浙人都把孩子叫毛毛。
他们就这样幸福地生活着,恩恩爱爱。大舅舅还回忆得起来他的童年光景:外公从场子
里回来,总是笑呵呵从怀里掏出点吃的:茴香豆、五香干子什么的,用油纸包得好好的,一
回家就分给几个孩子们,自己舍不得吃,他也会分一份给母亲,母亲又总是会喂到他嘴
后来就解放了,解放之后,他们就都有正式工作了。
外公进了地方剧团,晚饭后他还是喜欢给孩子们拉一阵二胡,其实也是拉给外婆听,她
总是幸福地笑着、忙碌着。
外婆进了厂,“解放区的天,是明亮的天”,女工们都爱唱这首歌。
那几年小毛毛们都大了,外婆常常上夜班。
本来不想再添毛毛了,后来又有了一个,外婆知道外公喜欢女孩,而他们只有三个男
孩,于是这个最小的毛毛就是清宁的妈妈出世了。外公自是喜欢得了不得,女孩生在江南实
在是福气,天生丽质的好水土养着不说,江南的男人也是很宠爱女儿的。
可是清宁的妈妈似乎并没那么福气,她还不到两岁,一场横祸飞来,这个幸福的家就变
那天外婆下夜班回来,从前外公经常去接的,但有了小毛毛,家里就总走不开了。外婆
在河边遇上了几个痞子,见色起心,他们开始要非礼她,她躲,无处可躲,情急之下跳进苏
外婆就这样没了,那年她才三十三岁。
外公一下子变了一个人,他从此孤言寡语,就是抱着心爱的小女儿,也难得见他的笑
但小女儿是他活下去的唯一的理由,她还那么小,不会记得生她爱她的母亲了,怎忍心
再让她失去父爱呢?他活着,唯一的目的就是看她一天天长大起来。
于是女儿在他的二胡声里长大,她从小就懂得了二胡的悲凉,不止是瞎子阿炳的二泉才
凄惨,仿佛所有的二胡曲都是一首诉不完的情天恨海。
外公的生命里从此再没有女人,甚至从此再没有别人,按说他在剧团工作,也算莺歌燕
舞之地,但他的心却死得那样彻底,他只为怀念一个女人活着,并终于追随她而去。
十几年后,他不知怎么听说苏州河要改造,他就急急地整理了一下东西,把外婆的一些
遗物好好地放在女儿的抽屉里,把钱和家里的粮票、布票、油票夹在红本本里放在大儿子枕
下,然后他也就在母亲落水的地方跳了苏州河。
他没留下一个字,也没带走什么,除了那把一直和他相伴的二胡。他们从此不再孤单,
她有他做伴,他不止有她、还有二胡做伴;从此那一对人儿又在一起漂泊,永不分离;从此
清宁的妈妈就独自一个人在路上了,却再不忍听,二胡的凄音。
清宁很小的时候,也就知道,二胡不能听。
他越忙她越寂寞,实在是因为时间够多,她开始利用晚上的时间去读在职研究生。
一开始就有新的同学开始追清宁,她脸上也没写字,她一点儿也不像三十几岁的年纪,
清宁只是坦率地说:我结婚了。
免战牌一挂退兵容易,夜夜空城时间还是难打发。
有件事始终让清宁耿耿于怀,他们没有孩子。
不是没有过,在他们物质上一无所有的时候。孩子的出现曾给他们带来无穷的烦恼。
忍着心痛去医院,身体上的痛又让清宁无法承受。虽然只是十几分钟的小手术,竟让清
宁痛到死去活来,躺到有成的怀里就像一条濒死的鱼,冰冷、湿透、无力。有成心疼得不
行,但他不止帮不上忙,倒忙也全是他帮的,而且谁让他还不够晚婚年龄?单位的结婚证明
还是几个月之后才开得出来。
等他们万事俱备了,“东风”却不来了。
有成毕竟年轻,他倒乐得孩子再晚几年出来,但清宁心里还是急的,就算这个时候做了
妈妈,也已经算大龄产妇了。清宁不得不频频地跑妇产科,那已经是她最痛恨却又不得不把
自己送去的地方。
期待的,总是不来,不速之客倒是来了,而且让清宁刚刚安稳起来的日子彻底不得安
来的是有成的母亲。
结婚前清宁和有成回过他的家,在粤北一个贫穷的小山村,清宁见到了她未来的婆婆,
听有成讲起他的妈妈如何的疼爱他、不舍得他,清宁从来没想过这会有什么不好,人生一
世,草木一秋,多一个人疼爱,不是更好?及至见了面,她还是把儿子拉到屋子深深黑黑的
地方去讲悄悄话,对清宁也就是一些客气。
从前常听到过来人在感慨:婚姻是要找一个宠爱你的男人,最好你也爱他;同时也一定
要找一个珍爱你的婆家,这对你幸福至关重要,弄不好,婆媳就是天敌。清宁当时并没领悟
过来,直到自己输得一塌糊涂。
那是一个不快乐的女人,她和她的男人一直感情不好,于是她只有自己爱自己,等有了
儿子,她全部的爱又转到儿子身上。
她早就说过要来和清宁他们一起生活,清宁也没反对过,等她出现在他们的生活里,清
宁才知道真有“天敌”这回事儿。不能说清宁不贤惠,但她对儿子极端的爱是清宁始料未及
的,而这种爱在面对清宁的时候就变成了一种挑剔的审视。
儿子其实很少在家出现,儿子在眼前她的笑脸和细语没完没了,儿子不在的时候她从来
都是不苟言笑,清宁试过和她讲有成小时候的事情,这应该是婆媳最容易沟通的话题,但清
宁却发觉这个做母亲的却不乐意和自己分享。
久而久之,清宁感觉到她对自己的敌意:她觉得儿子回家少是媳妇不够好。
更多的琐碎事情让清宁想远离她不友善的注视:你不说话,她也不说话;你和她说话,
她也不爱和你说话;你要是打电话,那可惨了,不管是和谁说说笑笑,老人家的脸色都那么
清宁知道这麻烦来了,她不可能去有成那儿诉苦,那显得自己多没用,可是她从有成的
话里听出了老太太还经常在告状:“有空你多陪陪妈去散步”、“你给妈买衣服别跟她说实
价,她心疼钱”……
更要命的是老太太的督军作用,她急着抱孙子,她不和清宁说,也不和有成说,她电话
去向清宁妈妈告急,气得清宁也毫无办法。
清宁又始终不肯和她生事端,毕竟自己是新时代的女性,先忍一忍,总会有转机吧。
还是难如愿,你不生事自有生事的人。
一天清宁晚上上课回来,坐同学的顺风车回来,车上其实几个人,大家说说笑笑,清宁
下车的时候,自然是客气地邀请同学一下,大家的回答自然也是有空再去,只是清宁下来后
车上一个北方的小伙子又打开车门冲着清宁的背影开了句玩笑:“妹子,我明天要是去你家
按门铃你可别不开门啊。”
这句话被在路边转悠的老太太听了个一字不漏,于是,老太太开始了无休止无程序的大
其实这件事有成是丝毫也没往心里去的,但他拿他的妈没办法,他敢说他不相信,老太
太就敢说你不信我死给你看。
一家人焦头烂额,满地鸡毛。
有成一边安慰清宁一边绞尽脑汁地想怎么一了百了的解决这局势,但这比任何国际争端
都麻烦,这时候男人宁可上战场。
本来想息事宁人的清宁不得清静也不得安宁,她知道有成想让他妈妈从他们的国境退兵
很难,她甚至又想到了自己离家出走。
还 是 四 年 前
正当清宁被家里的事搞得一头浆糊的时候,上班的时候又被飞来横祸找上了。
那段时间出纳快休产假了,新接任的人还没到岗,清宁被从行政部抽调过来临时顶替一
这一天,出纳又去医院检查,清宁代她去楼下银行提一笔款子,也许是心情问题,她并
没留意到从银行一出来就有两个人跟她,进了电梯,她也没发现这电梯只有三个人,烦恼纠
缠在思绪里,而危机正潜在身边。
电梯一开始上升那两个人就突然开始行动:他们已经是有经验的抢手了,他们不是马上
抢清宁手里的包,而是突然抡起拳头劈头盖脸地一顿毒打,毫无准备的清宁本来也没有反抗
的能力,再加上这段时间被家里的烦恼事搞得得身心疲惫,清宁一下子懵了,喊都喊不出
来,等电梯在他们按的楼层停下来的时候,两个家伙才从抱着头缩在角落的清宁手里一把抢
下包,跑掉了,等清宁跌坐下去哭出声来,电梯又已经自动关上门开始上升了。
整个抢劫过程时间短、效率高,出手敏捷,而且有方法,报了警,去大厦管理处查监视
录像,发觉又是一种经常见到的保安失职:当时监控室没人,也没录像。
有成开车赶到医院,清宁还是只会哭,话都说不完整,辣手摧花,可怜了那个泪人。
有成却也心里有气d :说了好多次这班就不上了,国企的工资越来越低,当官的忙着腐
败,当兵的忙着偷懒,还干的什么劲!
清宁始终不肯,在她,她不愿意放弃自己的职业,虽然那也只是一份工作,也谈不上热
爱和事业,但她毕竟觉得那是自己的一个社会角色。
这件事情对清宁也是很大的阴影,她再进电梯都会怕,尤其是人少的时候。她们单位那
栋楼的电梯她就更怕了,正好她们公司刚搞了一个合作项目,公司也是考虑了她的感受,就
把她派去新的公司了,总算远离了那个地方。
但家还是得回,家里的老太太还得面对。
虽然有成把他的弟弟从县城搞来深圳,弟弟和弟妹都放在自己公司,倒不是指望他们帮
什么忙,主要是希望能转移一下老太太的注意视线,还有他的妹妹刚幼师毕业,也统统搬来
眼前,奈何老太太就是对有成不舍,也是有成的弟媳妇会把握火候,人精明嘴巴也厉害,老
太太还是跟定了清宁他们。
有成也终于厌倦了这种夹心饼干的生活,他开始逃避,恋上了麻将桌。
深圳的足球寡妇不多,麻将寡妇可不少。男人所谓的应酬,吃喝是前奏,接下来的就是
嫖赌,唱唱歌跳跳舞按摩松骨算是经典的了,麻将台上留住的人也够可观,而且一开局往往
这也得赞扬一下我们的国粹——麻将,过年过节,全国皆麻,精神文明物质文明一把抓
(一手抓牌一手抓票子),官场商场皆通,老少咸宜,无须分级。连那个老牌才子梁实秋也
津津乐道:“唯有打麻将可以忘记读书”。
寂寞的时间只要打发掉了就算过去,可这样郁闷的日子又哪里好打发呢?
苦闷中清宁开始上网。
她的本意也只是打发时间,起初并没兴致去聊天,世界上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欢乐和苦
恼,拿我的换你的,换不换?她没有这种单纯的想法,她只是一颗宁静的星,并不需要别人
后来只是一次无意的一击,她进了一个聊天室:“月光里飞行”。
那是一个纯文学的聊天室,不停地有人在临屏对诗连句,清宁一直是喜欢文学的,文
字,对她是一种最好的游戏,于是她终于找到了一块乐土。
她和从前一样不回答任何“你是MM吗?”“你在哪里?”之类的问题,而这个聊天室最
让她感到自在的就是大家都热衷诗文,文字后的心情像流水一样飞泻而去,你用心去感觉一
个人的文字,自然能感觉到这个人,但又未必,文如其人,人又未必如其文。
这样她多了一群网友,一群妙语飞扬、心情共舞的朋友,他们却不需要更多的空间,只
是网络就够了。
但人终究不是网络里的空影,他们都有灵魂。他们终究都有情感,只是现实又是另一种
而网络上也有一个奇怪的现象,如果几个人都在某个时间开始迷上上网、都在某个地方
开始找到感觉,同步的这几个人就会注定成为死党,就好像在大院里一起长大、一起插队或
者一起上大学一样的知交,而他们互相珍惜如手足的时候往往还没见过面。
这种源于网络上的一见如故在同性之间往往能精彩到最后,在异姓之间“见光死”的比
例反而更高,大概人生的失败皆源于期望过高的缘故。
与清宁一起“混沌初开”的网友中,就有他,楼风,他最早和清宁连诗的时候用的网名
是:云满衣袖风满楼,他自己的名字刚好也藏在里面。
从只谈文字开始,他们开始谈生活、谈情感,人一旦关心起来,怎么能少了好奇心呢,
这时候他们最想问彼此的反而是从前专门聊天的人问的哪些问题了。这却根本不是他们的风
格,但即使不问,慢慢也什么到知道了,甚至到了会有感应的地步。
楼风在美国,这很好,遥远的大洋隔开他们,比较有安全感,楼风比清宁大几岁,祖籍
四川,清宁笑他是不是很矮,因为清宁去过四川,那个天府是女人的天府,女人漂亮、能
干,像火锅一样香香辣辣,而男人反而生的随随便便的,甚至普遍比较矮,楼风却说他有1
米88,清宁说你怎么可以长这么高,楼风说他是吃汉堡包长大的,没办法。他有一双儿女,
妻子是在美国出生的华裔。
清宁和楼风最投缘的地方都是他们对这个现代经济社会的逃避,他们都在心底里有着个
不合事宜的艺术情节,楼风更坚决:他读大学和硕士博士都一直在读雕塑专业,他不肯学工
商管理,而他父亲辛辛苦苦地打拼了几十年的家族产业,就等着他这唯一的儿子来接手,他
却始终不肯妥协,但眼见父亲日渐年迈,他也不是不苦恼的。
而清宁现在读的专业是心理学,她的梦想是开一间心理诊所,最好与赢利与生存压力无
关,只要能帮到别人,而自己也衣食无忧就好了。
他们都知道自己的底线,只是一份相知和牵挂,未必就非要舍生忘死地网恋一场。可就
是跨越了那么远的时空,楼风的声音在电话里依旧那么清晰和悠扬,每次那一声“HI”都让
清宁心弦震颤。
当甜蜜已经成为往事,爱情还在不在?
从前的幸福时光早已离清宁远去,家再也不是从前的快乐湖心岛,有成在麻雀台奋战,
她在网络上神游,家成了空寂之城,他们相对的时间越来越少,交流自然更少了,只是还少
不了床第之欢,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们的身体———彼此熟悉的身体沿着日渐生疏的时光
隧道逆流而上,却再也不能回到从前,只是一次次地跌落在本能的感官之潭,清宁有时候就
会想:我们和其他柴米油盐的夫妻又有什么区别?
这个星期天有成不在家,有成的弟弟和妹妹都过来了,他弟弟那边现在可热闹,生了一
对双胞胎女儿,已经半岁多了,每次一来再加上两个保姆,登时就热闹非凡,这是老太太最
开心的时候。
清宁只好把自己从电脑前面拔出来,她也觉得自己已经快变成电脑前的一棵植物了,她
没有留在热闹的客厅里,跑到厨房指挥两个保姆做午饭。
弟媳妇嘉丽凑过来说话:“有成出去几天了?”
清宁心想你不是比我更清楚?“你是他的财务大臣啊,还用问我?”
她暧昧地笑:&他带着我们财务的唐小姐一起出差的。&
从这个唐小姐一出现,嘉丽就不停地给清宁吹风:什么那个北京小妞好高好靓、有成应
酬经常带她之类。
清宁不置可否地笑笑。
&你们也是,还不赶快生BB?&她比清宁小好几岁,现在俨然升级。
清宁一笑,不想和她说什么。她还在自顾自地继续:&我们一下生了两个女儿,奶奶也
是不过去的,她还是跟住大哥的,比老二有出息喽,你们还是快点给她生个孙子抱抱。&
清宁从厨房逃出来,客厅里老太太正与二儿子和女儿哗笑,淘淘不绝地讲着他们的家乡
嘉丽的小风吹多了清宁也会想:有成开始喜欢别的女人了吗?他们也真的好久没谈情说
爱了,男人很容易把情爱放下,女人却永远也放不下,结果多半要自寻烦恼。
这点清宁倒是能在与楼风的谈话中得到安慰,所有困惑的心情在他们随意的交流中都会
开解。那是一个魂魄一样的知己,他懂你、关心你。
网上三月如三秋,每天都有刚上网的人热辣辣地冒出来,于是也难怪上网半年的人就会
感慨沧桑,俨然一副江湖已久年华老的样子。
不过清宁和楼风也相识半年多了,也真的像一个认识了许多年的朋友,而他们最初的
“月光中飞行”聊天室早已经四分五裂,一群新生代不满老室主的江湖地位和霸气,拉出一
拨人马新开了一个“龙门客站”,同时又冒出“清心茶室”和“红楼诗话”,清宁和楼风也
只好跟着四处游荡。
“这网络原来也是江湖,还有人在争斗和拼杀,值得吗?”清宁倒是觉得不解。
楼风却比她懂得世情,“即使得不到什么名利,争的人也是在找一种感觉,一种自我和
“不是吧,跑到网络里找自我和自豪?”
“哈哈,人存在的地方,人性的特点和弱点就有交战的时候。”
“你又不去拔刀相向?”
“我就是从现实的刀光剑影里逃过来。”
是的,他们都是与世无争的心态。
出个谜语给你猜;“豁牙。”
“猜什么?”
“谁叫这鬼名字?”
你! 豁牙——漏风”
“哈哈哈,好在我没漏油、漏水,要不就变成破车、烂水管了。也出个谜语给你猜:夜
夜孤灯念心经”
“和尚?尼姑?不会也是人名吧。”
“是啊,不过还是不猜了。”
清宁也知道了,“是够冷清的,原来我和寺庙还是有缘的。”
“呵呵,清宁寺,肯定有的。”
“扁你!”
“哈哈,那得我帮你。”
清宁笑不出来了,夜夜孤灯,原来是她的命运?
有成这段时间更少回来,他说生意上有点麻烦。
老太太前段时间养了条狗,也许是她真的很闷,也许她只是想让别人知道。但过了些日
子发现清宁对狗过敏,清宁在医院打了几天吊针。
打电话跟有成说了,狗送走了,几天后老太太又开始养鸟。似乎鸟并没有引起过敏,但
清宁就绝少去阳台了。
这种无形的压力总是让清宁无处倾诉,她也很少与楼风说,但楼风很敏感,他知道。他
们有时候在几个小时的电话里讲童年的故事,关于现实与男女,他们在网上谈的多,在电话
里一旦静下来,剩下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呼吸声在对岸,清宁就觉得可怕。即使在躲避,
清宁也在问自己:“这是不是一场精神恋爱?”
但男女之间,有分分合合,唯独没有逃避可以选择。所谓柏拉图式的恋爱,也必须在在
柏拉图的时代才能维持。两个人的翘翘板,一旦一边动起来,就再没有平衡。
起因是楼风要看清宁的照片,清宁见过他一家的合影:高大清朗的男人,娟秀明媚的
妻,一双花儿一样的儿女,典型的幸福家庭,清宁发了自己的一张照片过去:花园的树荫
下,一个白衣白裙的女子,低眉坐在石阶上。画面很静,树影有些暗,但画中低眉垂目的女
子却仿佛被流光包围着。
楼风每次再在网上见到她都要告诉她那对着张照片的新发现,直到清宁笑他快写成一篇
论文了,他那边沉静了好一会儿,幽幽地冒出了一句:“我发现我爱上那个人了,很久以
吓得清宁马上逃掉。从网上逃开,却逃不了自己嘭嘭的心跳,她突然感觉到一种悲哀:
等她知道自己需要什么样的感情的时候,生活已经搁浅,搁浅在无法航行的桑田。
她几天没有上网,也不接楼风的电话。
有成出差回来一直无精打采,情绪也不好,清宁还发现他一个人在办公室呆着,很晚也
不回来,试着问他,他也只说最近生意上的事不顺,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清宁却觉得他的事情一直是这样的,顺的时候忙不顺的时候还是忙,只是他的心里再也
装不下她了。
他又出差了,走之前也没告诉她。
感情的困扰理不出思路,公司里国有企业股份改制也搞得苦恼万分,而有成还是懒得听
她的关于工作的抱怨,他始终是那句“还是回家算了” 。
清宁终于决定提出离婚,让自己换一种生活方式,也让有成的生活换一个样子。
有成这个阶段忙得抓不着影子,她打他的手机,有成还是如常急着收线的样子,但她已
经决定了:
“有成,你大概真的很忙,我这个时候和你说可能不合事宜,但我还是要告诉你,想了
又想,我们还是离婚吧,你再找个太太,说不定你也喜欢,老人家也满意,也许皆大欢喜
“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他终于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了,难道他不知道她一直这么的苦闷?
“或者,因为谁?”
是因为楼风?他难道不是一个空中楼阁、空穴来风么?因为有成的母亲?她是颇让人苦
恼,但就是因为她才让从前的爱情毫无踪影的吗?
“不,只是因为我们自己,我想换一种生活方式,而首先是离开这个家、离开你。”
“你——,先冷静冷静,我回来再谈!我现在没空,好不好?”
没等清宁回答,那边已经收线。
但晚上清宁发现老太太已经知道这件事了,看来有成给他母亲打过电话了,而她不说什
么,只是以胜利者的姿态看着清宁往手提箱里收拾衣物。
清宁彻底心寒,去意已决。她决定先回妈妈那里住段时间。
收拾好东西,清宁打开电脑,她正想看看楼风又没有在线,他们的时差刚好使黑白颠
倒,她的深夜是他的黎明,他们生活在两个不同的时空,却又能穿越这遥远的空间相知相
爱。但就算是相爱,这两个如此陌生和熟悉的人,难道能从各自现实生活的土壤中拔根而起
她没看到楼风,正准备下线,突然听到卫生间老太太的叫声,保姆跑来告诉她:“奶奶
摔倒了,起不来。”
她赶快过去,虽然近来两个人很少说话,她还是屈身蹲下去:“妈,怎么了?”
老太太疼得说话都没力气:“大概是骨头断了,好痛。”清宁看着墙角的防滑垫暗自叹
气:老太太一次次把清宁特意铺好的垫子丢到墙角,她喜欢踩在大理石上的光滑感。
清宁赶紧打电话叫救护车,又让保姆拿来一床被子铺在卫生间门口的走廊上,两个人费
了好大劲把她搬过去,免得老人家躺在卫生间的地上着凉。
等救护车来把人送进医院,拍片子、办住院手续,等有成的弟弟妹妹赶到医院,已经一
点多了,医生指着X光片子说是股骨头骨折,明天会诊看要不要手术。
嘉丽问有没有给有成打电话,清宁说还是明天吧,免得他担心,晚上也没有飞机。嘉丽
告诉他有成那边生意上麻烦不小,他进的一批通信器材,现在发现质量有问题,这次去还是
为这件事。
清宁的手机响,她以为是有成,一接才知道是楼风。楼风上线后看到清宁挂在那里,叫
了几遍没人应,过了一阵再叫还是没反应,他担心起来,清宁简单地说了一下,没有告诉他
自己正在婚姻的边缘,但他问了几遍:“你还好吗”,清宁只说“还好。”“多保重,你要
注意身体”楼风殷殷地叮咛,清宁忙乱中也只能快快地收线。
第二天,医生的会诊结果出来了,是断裂性骨折,可以不用手术,但为了防止复位不
好,建议牵引治疗。老太太观念还是很老旧的,她怕挨刀子,听说不用手术,立刻把心放回
去肚子里去了,她赶快让清宁打电话给有成,说没什么事,就不用他赶回来了。
但有成的电话一直关机。嘉丽不停地嘀咕“有没搞错,大白天的关机。”
清宁倒是担心出什么事了,他知道有成,在外面晚上他也是从来不关机的。
一整天打了许多遍有成的手机都是关机,到了第二天中午,有成的弟弟告诉清宁,真的
出事了,有成被扣押了。
清宁从医院赶去有成的公司,她才搞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几个月前,有成进了一批通
信器材,按说那个阶段通信器材好买也好卖,问题出在这批货的质量上,有一部分退货之后
有成就知道这担生意搞不好要砸,上线的卖家刚涉嫌走私逃税被抓进去审查,估计就算再放
出来重税一罚也赔不出原来的几百万货款了,自己认亏似乎也很冤。
有成还是有些胆大,外加想把风险转嫁出去的急切心理,他辗转找到了经济不太发达的
地区,并没有作高价,只想出手算了。
哪知道要货的那一方本来是奔着价格不高才来的,原以为可以狠赚一笔,货转手之后麻
烦就找回来,而这个主儿可不是省油的灯,那是几个当地的高干子弟搞的一个公司,老子都
还在要位,有成急于成交把业务做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一是一忌,没弄清楚对方底细又犯一大
这几个太子爷哪里肯吃半点亏?当地虽然经济不发达,但他们始终是要风得风、要雨得
雨的人物,立即把工商、公检法的自己人全找齐了,一核计,决定把人从深圳请来当地,到
了他们的地头就是他们说了算了。
款子还没收全,有成接了电话自然毫不犹豫地前去,结果始料不及,先是工商介入,调
查巨额假冒伪劣产品事件,那一方提的要求是“退回全部已付货款,并按合同赔偿”。有成
觉得他们的要求过分,货物全部扣留的情况下,又退款又赔偿,明摆着是敲诈,但对方的说
法是:贩卖假冒伪劣产品,国家打击的就是你们这些奸商!
山高水低,毫无办法,公检法再一介入,失去一切自由和权利。
对方的电话打来公司,公司的另两个副总束手无策,干脆撒手走人,有成的弟弟也毫无
向来不问事务的清宁还是清醒的,她让有成的弟弟把财务找来,结果说财务已经锁门,
唐小姐已经不辞而别,嘉丽借口医院和家里都有事,也什么都不理了。按嘉丽说的,公司帐
目上本来也没什么现金,倒是有几笔待收款,有两百多万。
真是祸不单行,福不双至。
她现在不能告诉老太太有成出事被押,也不能让有成知道老太太受伤住院,但这两个人
她又不能不管。
清宁已经在医院忙了两个晚上,白天又为有成的事急来急去,也不得要领,那个整装的
衣箱倒是好好地在床上睡了两夜。
一回到家,她就把箱子丢在地上自己倒头就先睡了一觉。
半夜里清宁从睡梦里惊醒,一身的冷汗,梦里一群穿制服的人在打有成。
她起身冲凉,然后又开始整理衣箱,再把东西一件件放回去,家乱成这个样子,她又走
想想也就是两三天的时间,几个人都从生活的常轨上飞出来,一个正想离家出走,一个
摔伤住院,一个不知身陷何处。
连着几天清宁在四处跑,找人打听情况,她本来也正准备辞职和几个同学去搞个心理咨
询公司,她们一起学心理学的几个同学探讨了半天,准备从人力资源培训、就业、性格调
整、婚姻咨询等方面做着手点,深圳这样的专业公司还不多,市场还没有规模,但他们都对
其潜在前景充满信心。现在如此多事,也只好先辞了职把眼前的事情忙过去再说了。
她联系上了在省检察院工作的表哥,他们小时候见过,这许多年并没什么往来,但毕竟
是有血缘关系的,表哥答应帮她忙,尽快休假飞来深圳。
费了很大劲儿才说服嘉丽同意把有成的弟弟派去探望有成,回来说人家好不容易才同意
让见了一面,有成还好,那边起初坚决不给见人,只是坚持原来的赔偿要求,别的一概免
按说没经过法庭不能随便抓人,公安审讯扣押也是有时限的,但绝就绝在那帮人的处理
方法上,他们通过工商和公安把事情定性为“贩卖假冒伪劣产品”和“诈骗巨额货款”单独
立了案,重点查办,人就已经被作为经济要犯关押在当地的监狱里了。他们给有成弟弟的话
是“你们想办法拿钱来吧,否则这人我们爱关多久就关多久!”
表哥在电话里已经分析给清宁听:对方确实是抓住有利证据的,他们的做事程序确实不
够合理合法,但看来在当地是行得通的,而且你也无处含冤,因为人家是受害者,给有成的
罪名可大可小,他们现在的方法就是也不给你定罪,就把你当要案悬着,你就毫无办法,除
非你能有更高层的关系去解这个环。清宁自然也明白: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凑出钱来救人
从来不关心钱的清宁开始算计家里的经济和向有成从前的朋友借钱。而借钱又谈何容
家里本来都是有成在打理财务,而有成除了房和车其他的资产也多半投在公司上。车子
给了有成的一个朋友,他同意借出80万现金,同时就随意地问起车子是不是闲着,如果闲着
不如借来用用,他的车刚进厂……清宁马上同意把车子给他用,她是聪明的,商人什么时候
都是怕吃亏的,就当抵押给他吧,那边活人还不是在抵押?
这样剩下的问题就是必须把几处房产盘出现金来了,打开家里的保险箱,清宁知道密码
是他们的纪念日,她却从来没有打开过,在里面找到一本定期存折和几本房产证,都是清宁
的名字,她却从来不知道那些房产写的是谁的名字,没关心过这些。
清宁感动了好一阵,有成竟然是这样为她的,他是否有过别的女人?十里欢场、百日盛
宴、红粉成堆的花花世界,他的心有没有变?他可还是当年那个骑着自行车穿过半个深圳赶
到他面前的痴情少年?
现在唯一的好处却是清宁可以很方便的处理这些房子了。清宁当时有个很大的失误:房
产证下面有几份保险单,她看了看觉得没什么用,就放了回去,其实拿保险单办理抵押借款
也是个办法,但她当时根本不懂这些。
一打电话询问中介二手房的市价,又吓了清宁一跳,“怎么都比房产证上的低这么多?”
“哎呀,小姐,现在的房地产市场你还不知道?”她却真的是不知道的。
既然迫在眉睫,她也不多想,找了一个朋友介绍的有熟人的中介公司,委托那个朋友的
熟人尽快把三处房子给转出去,他们目前住的这个鹿鸣山庄市价掉得厉害,原来豪宅就是这
玩意,飞上枝头做凤凰,哪天要是掉下来,就是落毛的凤凰不如鸡了,而清宁这时候也忽然
觉得这正是命运的安排,住在鹿鸣山庄三百多平方的房子里,清宁没记得有什么开心的事,
除了起初住进豪宅的新鲜感还历历在目。另两套在出租的房子看起来价格也不算好,长城大
厦的房子因为靠近实验学校出租一直很容易,但要出手就不得不叹息不逢时了,但别无选
择,尽管清宁对长城大厦的房子还有些感情。
表哥来到深圳,清宁已经指挥着公司里还肯坚守岗位的几个人把公司帐上的应收款收了
大半,房子中介那边也说很快就可以签约办手续,清宁知道因为她的迫切中介机构的人一定
笑得很开心。
表哥去了一趟那边,清宁想了想自己没有去,她怕这个时候见到有成,其实有成也怕这
个时候见到她。
表哥去之前就联系过那边的一些熟人,再加上他的身份,对方自然客气了许多,表哥和
有成谈了谈,也交给他清宁的信。
这一夜有成无眠,独自在家的清宁也无眠。
有成又一次把他和清宁从第一次见面开始的一幕幕回忆了一遍。在丧失了人身自由的时
候,思想反而变得活跃,而回忆是他的精神食粮。
有成从来没有和清宁说起过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情景,他相信她是根本不记得的,而他只
想把这记忆留给自己,那是他一个人的秘密。
只有幸运的人,一生才有一次机会见到天使,而那天,有成就是这个幸运的人:
那是有成来深圳找工作的第七天,他怀揣一张中专文凭,人虽然聪明肯干,但初来乍到
还是有点怯怯不安,他赶到职业介绍中心一家大公司的招聘场前,已经快11点了,他刚拿到
表格在填,就听到里面负责的人在说“走了,走了,下班了。”里面的人开始各自收东西,
有成尴尬地愣在那里,不知怎么办好,又听那个负责人说:“收的表也够多了,下午我们就
不来了。”有成只好讪讪地跟对面的人说“能等我五分钟吗。”对面的人没反应,这时候他
旁边传来一个轻柔的女声:“你写吧,别急,我等你。”他感激地望一眼,是一个素衣女
子,皮肤出奇的白净,眼睛清澈明亮,等他填完表对面就剩下她一个人了,她徐徐地整理着
资料,沉静如兰舟上采莲的女子。看有成一头汗地忙完了,她还是莞尔一笑,“赶得这么紧
张,祝你好运!”有成再深深地看一眼那女子,他忽然想起在一本书上看到的句子:那一种
美好的女人,她们穿起雪白的衣服,就会成为天使。
清宁自然是不可能记得这些的,但有成会永远记得,而且他真的就顺利地进了这家公司
的下属企业,并且最终鼓足勇气去追求自己的爱和命运。
监狱是个好地方,是训练人冷酷、容忍和不择手段的地方;是让人有充分的时间反思的
地方。造就一个人可以把他送去两个残酷的地方:军队或监狱,前者磨灭人的个性,塑造一
个服从听命的人,后者泯灭人的善良和软弱,制造更狠毒的罪犯和更深藏不露的枭雄。但也
有人说:好铁不打钉,好儿不当兵。而监狱是把要把人的思想格式化,关十年就让你老实二
十年!除了政府和政策,监狱是最黑暗的调色板,再出来都是黑的,但这里造就的厚黑就是
最不妥协的。
有成十几年后成为一代企业家,这四个多月的炼狱生涯尤其重要。而实际上能不被监狱
彻底摧毁的人并不多。
有成最遗憾的就是监狱里那么多日子空置起来,不止什么也不能做,连与清宁通电话也
不能,他终于懂得了许多次清宁在电话那头依依不舍、总是抓着不放的感觉,总是他说“没
事我收线了”,现在他又多么渴望能有那条线啊。
表哥去了半个多月,他在当地的朋友的帮助下,终于与另一方谈妥条件:有成这边退回
已付的货款,并赔偿所造成的损失;合同解除,赔偿违约金;货物由当地的工商暂代保管
(有成提出要向外方索赔,需要保全货物)。
其实谈判的关键一直停留在那批货物的处理上,对方提出要把货物作价处理给他们,有
成已经向表哥说明了坚决不同意这一点,他让表哥争取的底线就是工商先扣押,他出来自会
谈判完成,表哥知道让清宁凑出这笔赔款数也不容易,有成列出了一串名单让表哥转交
清宁,等清宁拿到名单的时候,其实大部分她都已经找过了,也正像有成所想的,墙倒万人
推,这个时候生意上的朋友躲你还来不及,又有谁肯跳出来帮你背债?找上门去还肯帮些忙
的,大概也无非是看在交情的面子上而且相信有成不会就此栽死掉。总之出乎表哥的意料:
他回到深圳的时候,清宁东借西凑,要用的钱差不多已经够了。
而鹿鸣山庄的房子已经换了主人,清宁和妈妈住在一起。
清宁的弟弟成家之后,爸爸和妈妈一直分居,后来在清宁的帮助下,妈妈买了一套房子
独居,没有爱情的人终于还是不肯住在同一屋檐下,而到了这个年纪,他们也懒得离婚。
清宁这些日子的辛苦自不待言,虽然辞了工作,也还是累得心力憔悴,有成的弟弟倒是
紧跟在身旁,奈何他的性子天生和有成不同,其实嘉丽倒应该是个好帮手,她却一出事就带
着两个孩子回娘家去了,把医院里的事也扔给清宁他们。
清宁本来也可以甩下老太太那边的事给有成的妹妹和小保姆的,本来两个人就不热络,
正可以借机躲开。而清宁反而觉得,如果和有成分开,与他母亲从此也就是路人了,既然是
路人,又哪里有什么恩怨?在别人有难处的时候,又怎么可以撒手而去呢?她空闲的时候就
还是往医院跑,这样不让自己闲着、她反而不心慌。
老太太心里不是没感觉的,她躺在硬板板的床上,起先的许多日子脚下还吊着沉甸甸的
的重物,翻身都不能,疼痛在一天天地减弱,病床上的睡眠却越来越少,虽然是高级病房,
也和人间练狱差不多。
他们都告诉她有成太忙,既然没什么事,就不回来了,她丝毫也没怀疑,她那儿子她自
己是知道的,不是不知道疼人,但从小就有股犟劲儿,不到南墙不回头,生意忙起来他自然
不肯抽身,而自己也没什么大事,不过是这样躺着而已。
她唯独觉得与清宁心里有愧的,从一开始她就不大喜欢这个异乡的女子(她总觉得她同
乡的女子才好,又乖巧,又听话),而清宁却是一副高贵的样子,而且她一直没生孩子,不
知道是不能还是不肯,她还比儿子大,虽然老话有说“女大三,报金砖”,但那是说给别人
听的,自己的儿子她就觉得仿佛吃了多大亏似的。
看到这女子终于在这个家里呆不下去了,她还真高兴了一下子。
现在躺在医院里看清宁为自己忙里忙外,起初老太太还想:她是不是在给自己搞感情投
资,但再想想这女子不卑不亢的、从来都不是这样,心里就有点不好意思,后来还真是慢慢
愧疚起来了,想想自己一辈子没个男人疼,起初就总是看儿子宠爱这个女子不顺眼,老是觉
得人家不配似的。这一会儿她反而觉得这女子其实也不错了。
而且,在她摔伤前的那个下午,有成打过电话给回家,他看来很忙,没多说什么,只是
说清宁近来大概心情不好,她提出要离婚,这个问题有成说他们自己会好好谈,但请老太太
先代他多关心一下清宁,他还清楚地说:“妈,我知道你有你的想法,但从现在开始,你就
别闹了,你要是真闹走了她,我就能终身不娶给你看。”
老太太当时放下电话一百个不服气:“我还真不信你就离了她就不成了。”
这会儿老是睡不成觉,老是想这心事,她反而觉得,她那儿子,也许真的不是吓唬她。
看清宁这样的操劳,还不知道这女子还是不是他儿子的媳妇了,她开始叫她“家嫂”,
这是广东话中婆婆用来称呼媳妇的叫法,她以前从来没叫过,起初自己也觉得讪讪地。再想
想自己态度软下来,说不定能把清宁留住。
清宁无由地心酸,女人总是这样把自己受的苦再转移到别的女人身上,要是没有婆婆总
是在这里生是非,她和有成的感情是不是也不会到今天这地步?
她不能肯定自己还会留在有成身边,但至少会等到把他救出来。
她也无法肯定自己能离开有成,这笔生意已经使他倾家荡产了,在一无所有的时候再让
他失去最后一点温情?
楼风这些日子远得像夜空里的星星,忙碌的清宁没有空抬头看天了,她甚至怀疑天上是
不是还有星星。
她抽空给楼风发过E-MAIL,告诉她自己忙婆婆住院的事,没空上网,也请楼风不要打电
话,她始终回避了与有成的婚姻危机及有成面临的困境。
这许多日子就真的没接到楼风的电话,清宁也一直没空上网,两个多月的时间了,她不
知道信箱里塞满了楼风的MAIL,她也不知道楼风每天都用洁白的石膏给她雕一只鸽子,再把
拍下来的照片发过来。
在楼风出发来中国之前,刚好有一百只鸽子了,楼风的工作室的台上、书架上、窗边
上、到处立满了雪白的鸽子,有的静静凝立、有的转头梳理、有的振翅欲飞,吊钩上也挂满
了飞翔的鸽子,千姿百态,在打开门的一刹那,所有的人都会惊呆,包括楼风自己。
坚持了这么久,没打电话,他是不想打扰她的,他明白,这个时候,应该是她与婆婆沟
通的好机会,他不应该让他难做。他却时刻都在担心着她,不知道她每天都在做什么,那是
否她愿意做的?她可做得好?好像有第六感一样,他觉得她的痛苦,就像那一只只鸽子,再
栩栩如生,它们也不能破壳而出,享受真实的生命。
老太太睡了三个多月,可以靠人搀扶下床活动了,她要回家看看,清宁借口说医生不让
离开医院。但清宁也开始担心:到该出院的时候,该怎么告诉她,家已经没了?
结果不用清宁告诉她,有天小保姆说走了嘴,老太太登时一口气上不来,就进了急救
几天后,老太太出院,也只好跟小保姆一起住在有成弟弟哪儿了,好在嘉丽也还在娘
表哥帮了清宁很大的忙,他甚至把自己在高检院的同学也都拉了出来,过江龙对地头
蛇,也只是找了个平手,这是一场什么样的角力?表哥后来说:“没办法,好人给报废的事
儿多的是了,遇到这种事情你只能奋力挣扎上岸,否则死得要多冤有多冤。”有成倒是没成
冤鬼,但也是按谈判条件的全部赔偿都给付了一个多月之后人才被放出来。
赔完了钱放人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看不见硝烟的战场,看不见刀枪的血流成河,看不
见来龙去脉的黑暗之手。
清宁终于可以松口气了,把老太太安顿好,自己还无处存放,只好继续和妈妈做伴了。
她开始着手忙自己的事情,也是磕磕绊绊的,本来出资上可以靠她的,现在必须靠她的几个
同学了,难免就生出许多世态炎凉的感慨。
她竟然也就这样毫无选择地戒网了---痴迷网络的人就像酒鬼和烟鬼一样,经常抱着酒
瓶和烟灰缸在探讨和高呼戒戒戒,结果还是一遍遍地故地重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
直到有一天手机响起,看看号码,难道是楼风?这个最懂她的人,命运把他藏得最深。
真的是楼风,而且他已经到了香港。
“还好吗,”一句话就穿过了一百多个日子的空白,让清宁的眼泪奔涌而出,妈妈看了
看异样的女儿,从客厅转到阳台。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感觉你好象被火星人掳走了。”
清宁沉默了片刻:“也没什么,不过是见到金星、木星、水星、土星了。”
“噢?那火星呢。”
“火星呀,或者还没有来,或者已经成为过去。”
“啊呜,我马上去绑架火星。”清宁笑了,妈妈从阳台探进头望一眼。
“真的没什么?你还好吗,”
“还好。”蝴蝶飞过沧海,却是如此的一言难尽了。
“老人家恢复的如何了?”
“不错,可以小心地走路了。”
“他还好吗?”第一次开始问候有成,楼风对他的印象都只来源于清宁的只言片语,觉
得那应该是一个年轻有为的大好青年,清宁从不做怨妇状,但感伤还是流露得出来,猜想也
只能是商场的青年才俊了,因为从国情分析这也是最大的一块沃土了。
“不许你关心别人!”清宁做无赖状,同时心痛起有成。妈妈从阳台进来看着清宁,绕
“不是的,只是关心你。”
清宁长叹一口气,楼风故做轻松地说:“不是跟你说了,别对老人叹气。”
他以为清宁还会继续跟他贫嘴下去,也探探她这段时间的心情,清宁却不恋战:
“你怎么到了香港?”
“知道你没看到我的mail,所以得打电话给你。刚好有个美术展请我过来做评委,我就
到了这个离你一河之隔的地方了。”
“是啊,一河之隔。”
“折一只纸船,把你放在上面漂过来吧,好不好?”
“不好,也千万别说要来深圳看我。”
“我要回一趟四川,很小的时候出来,该回去看看了。”这是清宁无法拒绝的回归。
“什么时候?”
“这边的活动明天结束,我明晚到深圳。”还是来了。
可是清宁刚经历了这许多事端,又哪有心情再面对这天外来客?纵然是曾经的相知,却
又如何接起那许多的话题和心情,尚且在担心着那边有成的消息。
“可以不见面吗?”他们有约不相见的。
“可以,我明天到了深圳会给你电话。”
放下电话清宁坐立不安,妈妈静静地坐在藤椅上看她。
当然不可能是有成,妈妈知道女儿这回也真的在犯难了,而且这会儿也不会有人给她一
巴掌就把她的命运推向另一边,她必须自己选择、也该自己选择了。
第二天,清宁先去了有成公司,已经开始欠租了,清宁与房东和管理处分别协商了一
番,看来还可以拖欠两、三个月,这个时候市场也都不好做,只要还有收回租金的希望,东
家都还会忍一忍。给表哥和他在那边的朋友分别打了电话,另外,有成与人合伙办的两个加
油站收益一直是不错的,与他的合伙人商议预提一部分利润解决公司留守的员工工资和租
费。清宁知道房子可以卖,有成事业上的根基还是得保住,大丈夫何患无妻?却不可以在事
业上两眼一抹黑,找不到东山再起的机会。
中午她找了一个僻静的网吧,从来没进过这些门面不大、洞很深的黑窟。我们城市小街
的发展史是这样的:先是米铺多过当铺,然后是银行多过米铺,然后是证券公司多过银行,
到今天是网吧多过证券公司。
今天进的这家网吧却并没有街边看上去感觉的那么黑,阳光照在有色花玻璃上像灯箱画
一样灿烂。
清宁打开信箱,网吧的网速是慢一些,楼风的那些鸽子就慢慢地衔起它们自己的灵魂一
只只飞出来……
在现实的尘埃中,这些洁白的鸽子让人透不过气来。
晚上快八点的时候楼风的电话才到,原来过关的时候遇到麻烦。
“还是非常想见到你,我在香格里拉酒店的门口等你,你来吗?”
清宁本来准备好说不来的,真的到了相对的时候,却又说不出口,毕竟他是为见一面才
过这罗湖桥的,他千里迢迢地来,是为了见她,难道她就不想见他?
“你不来我也不会怪你,我等你三个小时吧。”
“不用了。”
“那你要我等多久?”是啊,爱情有保鲜期、保质期,而等待的耐心,是倒计时的。
“其实深圳很小,三个小时可以到达深圳的任何地方了。”
“你过来的话要多久?”清宁忽然觉得自己被这条路拉得很长很长,大概也就是十几分
钟的车程吧,没见广告上说的关外的楼盘到火车站也都是十分钟车程,虽然这广告害苦了无
数香港佬。
“等一个小时,就去酒店好好休息了,好不好?明天的飞机?”
“好吧,机票还没订。”
收了线清宁就恨自己怎么就没有说不去的勇气,而楼风难道就没听出清宁不想来的意
思?傻等一个小时?清宁为自己的优柔寡断懊悔不叠,而她又从重新面临去还是不去的挣
清宁一会儿冲到卫生间的镜子前面、一会儿又打开衣箱一顿乱翻,她不是没想过两个人
终会见面,但都不是在这样的情景下,一千多秒过去了,夜空的焰火里熄灭了一千多颗流
星。清宁已经打定了主意,她简单换了套衣服,告诉妈妈很快回来,就赶了出去。
她坐在出租车上,仔细打量窗外的灯火,远远近近的灯,都像一双双模糊的泪眼。“小
姐,火车站那里车多,你到底在哪里下?”的士司机看她没行李,估计是接人的,“你就沿
建设路开过去好了,我会告诉你怎么走。”
车很快开到人民南路上,尽头就是香格里拉了,“你开慢一点,绕香格里拉就转上人民
南路。”原来不是去火车站接人的,火车站和香格里拉斜对,那里本来就车多人多,司机慢
慢地开过去。
清宁隔着车窗玻璃,想认清路边的人,怎奈香格里拉与火车站有天桥相连,五星级酒店
门口也没有广场,川流不息的人,根本无法给清宁认人的空间。一绕上人民南路,立刻又清
静得夜色阑跚,司机回头看看后座的女人,“再绕一圈,慢一点。”司机明白了,她在找
又一圈,人影憧憧。
再一圈 ……
司机奇怪她为什么不下车去找。
第五次,她看到了,在香格里拉被射灯照得刺眼的暗红色大理石墙垣前,站着的,是
他,其实如果不是车流动、人流动,那个人是非常好认的,他高高的,站在鲜亮的灯光背景
前,黑色的恤衫,白色的长裤,头发微微有点长,因为背光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他一直没
动,像一尊雕像。
车再次转上人民南路,清宁闭上眼睛,仰头靠在座位上,“还要不要再转一次?”
“不要了,你送我回去吧。”
“这个可怜的人,看来接不到她要找的人。”司机同情地想,刚巧音乐台播出一首歌:
“你等的人还不来……”司机赶紧换台,清宁掏出手机,关了。
在花洒温暖的水流下,清宁不停地流泪,要如何诉说?才可以说完那许多话;要如何痛
哭,才可以把心中的苦闷溶化;而这一刻,又如何能把自己交给他,就抛开了凡尘中的那许
许多多牵挂……
有成一见到来接他的弟弟,他说的第一句话是:“我都不想出来了。”按他后来的解释
是:他在里面很快又混得有模有样,在那个人整人、黑吃黑的地方,他一样笑傲江湖。其实
这里面肯定有表哥让人偷偷把钱送到他手中的功劳、而他也是个会使钱的主儿。
他知道清宁不会来,他拿过弟弟的手机给清宁打了电话,清宁的妈妈说清宁累了,不想
飞机上,有成就从弟弟那里把这四个多月发生的事情知道得清清楚楚,他来不及怀念自
己的家园,他脑袋里马上开始酝酿他的翻生计划。
有一句成语叫“放虎归山”,而有成做事情的狠劲会把那老虎吓得再跑回山上去!
他一下飞机先给清宁妈妈那边打了电话,他让岳母转告清宁:给他几天时间处理公司的
事情,让清宁先好好休息,处理完他马上来见清宁。岳母还是心疼女婿的,也还悄声地提醒
他:“那些事儿哪有个完啊,你也好好休养休养,早点过来吧。”他却根本没休息过,一到
弟弟家,母亲抱着儿子大哭,有成抱着明显矮了很多、瘦了很多妈妈眼圈有些发红,但他很
小很小的记忆中就是再不肯流泪。
有成倒没说大话,他给岳母打完电话就接着一个电话、一个电话地打出去,当天就有人
赶来公司送现金给公司运作,第二天,不止公司运作如常,前段时间难以回收的那些款项也
纷纷进帐,第三天,那边工商部门不得不放货,有成已经将货物产地的国家质量检验证书和
报关资料拿到手,并传真过去,就是说这批货是出口国质量认可的,现在要把货物拿来由我
国的质量检验机构认证,然后和外商打官司。当然这是幌子,有成不会拿时间和精力去为真
理牺牲,他需要的是扭亏为赢。这批货后来被卖到了某个更贫穷的国家,电信业刚刚起步,
相信当地的富人拿着这些文明国度的科技产品,并不知道这里面还有这些故事。
第三天晚上,有成出现在清宁面前。
妈妈开了门就知趣地缩进了房里,清宁坐在靠阳台的单椅上,手里拿着一本书,这样的
日子估计她也是没心情看书的,大概也就是为了看书而看书吧。
他定定地看着她,她却垂下眼睛,不接他的目光。
他唤她的名字,拉她的手,大概是想把她拉起来,清宁不动,他于是干脆把头扎在她怀
里,孩子一样地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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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统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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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並不是深圳人,但因在此生活了10多年,對深圳的人和事都很熟悉.一口氣看完,同
的看法,覺得很深圳.(這樣的事兒實在是太多了.)
☆系统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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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还是唏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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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过了,还可以,至少比粗糙的电影强。结尾的一哭让我快哭了。很深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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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红树JJ, 我愣了一愣,才想明白你在招呼谁,看见黑树就想起绿树啊,我
说JJ虽然俺不够高大,没那么玉—树—临—风,好在俺也是一棵绿色植物啊,就把青荷当绿
树罢了,你你你再接着找别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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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树来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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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树的评论很中肯,感谢中……
其他的我也心有戚戚,但关于楼风的存在问题,大概是我的处理不够好,其实写到后来我也
在偷懒,没有按我原来设计的情节去写:
楼风从四川回来,再次来深圳找清宁,两个人见面(为了把情节设计得感人一点,是
楼风找上了门,清宁换了手机号)
考虑最好在有成见清宁的那一天(够戏剧性)
结果,A 二人继续投缘
B 见面后才发觉两人对很多问题的认识上由于成长环境、
受教育的方式之不同,存在很大的差距
最终,结局也应该和楼风有关:
给他们俩一个团圆的结局
清宁和有成团圆
生活回复本位
楼风发了一个集装箱,里面是那100只
他雕塑的鸽子,
有成在他们新家的花园里建了一个橱窗…… 楼风
放弃心爱的雕塑,开始接手家族产业。
清宁独自在路上
楼风是一个传统的人,或楼风是一个其实还是很现代
的人,但反正与清宁无缘。
呵呵,生活本来就够乱的,还来添乱。
☆系统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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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也还好看,
叙述还是太散,时间跨度也太长了一点。
不如从“有成出事了”开始。
为女主人公搞一个精神婚外情,也显得有点矫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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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文,好看,不造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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呆鸟,你说的结尾我也认同,整理的时候还是做了这样的修改。
原来写的时候,能忽然收笔,感觉就很舒服,整理的时候想到了呼应文中的——
有成在感情上与清宁是有一点恋母情节的。
谢谢 清蒸白云 和 maple ,被朋友追着要好好修改,我都还是懒得回头看
☆系统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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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荷白露,PFPF!!!
虽然以前看过,还是忍不住打开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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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口气看完了,只剩唏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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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改了一下吧
最后一句话的后半句
还是用两个字的结尾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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