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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握,睡着的傅迷薇闷哼了声,动了一动。
  像是过电,周予明忙起身,仓促间,竟伸手在嘴上一掩:他做了什么?怎么会如此色令智昏?
  傅迷薇的头动了动,嘴巴咂了咂,酒力发作,到底没有醒来。
  一低头,又睡了过去。
  周予明却心跳加速,俨然做了亏心事的不良反应。
  车厢内如此狭窄的空间,她身上的淡淡馨香无处不在,考验他的理智跟内心。
  终于抬手推开车门,周予明迈步下车,深深呼吸。
  寒夜冰凉的空气袭来,让他忍不住裹了裹身上的大衣。
  他独自站在星空下,仰头看天,郊区的天空,格外明净,漆黑的星际,有星光闪闪,如此清晰可见,浩瀚星空,令人精神一振,心胸开阔。
  他清醒过来。
  傅迷薇口渴,嘀咕着要喝水,有一瓶水递过来,放在她的唇边。
  她眼睛闭着,张口要喝,姿势却不对,于是哼哼叽叽表示不满。
  耳畔似有一声无奈地笑,接着有一只手过来,轻轻抬起她的下巴,小心地把水瓶在她唇上倾斜。
  傅迷薇小口小口喝着甘甜的水,觉得满足,呢喃地念叨:“你什么时候回来啦……”
  周予明一愣。
  傅迷薇耷拉着脑袋,披头散发,摇摇晃晃说:“下午、我真的、真的很难过……还好你回来了……”
  周予明这才明白她指的应该是卫斯闲。
  车厢内陡然沉默,隔了会儿,周予明轻声问:“为什么难过?”
  “我、我想到……”傅迷薇完全喝醉了,摇头晃脑,“想到不好的事……”
  他的心揪起来,几乎无法呼吸:“不好……的事?”
  “嗯……很讨厌……很难过……”傅迷薇挣扎着,伸手在胸前抓来抓去,撒娇般求,“我好热,帮我脱衣裳……”
  她胡乱撕扯,把衣领扯开,露出雪白修长的脖子。
  周予明不知如何是好,想了想,先替她把安全带解开。
  傅迷薇深吸了几口气,忽然说:“我再也不要喝醉了……”然后弓起身子。
  周予明发现她好像是想吐,急忙下车拉开车门,傅迷薇即刻就倒了过来,差点一头栽在地上。
  周予明将她半抱入怀中,撩起她的头发,傅迷薇垂着头,眼睛不睁,吐了起来。
  很快她折腾累了,周予明将她抱入怀中,拿水让她喝了口,又从口袋里掏出手帕,小心擦擦嘴。
  傅迷薇仰着头,像是个孩子一样由他照料,忽然间睁开眼睛。
  周予明吓了一跳,猝不及防四目相对,他无法面对这双亮晶晶的双眼,有种要临阵脱逃的冲动。
  “咦,”傅迷薇定定地看着他,以及他头顶的星空,忽然她孩子气地笑起来:“我果然喝的太醉了,我居然把你看成周老师了……”
  周予明的心跳乱,随着她的一睁眼一句话,像是进行了一项极限运动,活生生地去掉半条命。
  啼笑皆非。
  傅迷薇却伸出手来,摸向他的脸,试图搂住他的脖子:“来,亲一个……是周老师呢!这样真的很赚啦……”
  她不依不饶地索吻,求抱抱。
  这样的傅迷薇,真的极为考验他的操守。
  不过,想想看,自己在她心目中居然是属于“亲一个还会赚了”的类型,这好像……是值得高兴的事吧。
  也算是苦中作乐。
  周予明本来想等傅迷薇清醒些,就把她送回宾馆,最好是悄悄地无人发现,毕竟他身份不同,贸然露面,又是在宾馆那种敏感地方,必然会有无限八卦话题。
  就算他并不在意,可是看着傅迷薇,想到在从机场往横店来的车上她对银广的人所说的话……这个丫头,比他要想象的更懂得防备。
  她大概不愿跟他牵上关系吧,尤其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何必把她卷入那些纷扰之中。
  为了让她睡得舒服些,周予明将傅迷薇搀进后车座上,而她闹腾了阵儿,果真又乏了,乖乖地趴在上面,蜷起双腿缩成一团地又睡了过去。
  周予明在外头站了会儿,从头到脚都有些凉透,他跺跺双脚,这才又回到车内。
  带上车门,把车窗稍微开了一指宽。
  因在外面站的太久,他的双脚有些发麻,手指冰凉,下意识地合了合身上的外套取暖。
  忽然他想到什么,停了动作,回头看看傅迷薇,车内的微光中,她半张着嘴,睡得无知无觉。
  周予明凝视着这张脸,默默无言,忽然一伸手腕,反而将大衣的扣子解开,整件脱了下来。
  他回身,探手过去,将大衣披在傅迷薇身上,边角稍微掖了掖,顺便又把她凌乱的头发拨到旁边去。
  傅迷薇又咂了咂嘴,模模糊糊哼了几声,却没有醒来。
  “跟你说了晚上别随便出来,答应的倒是挺利落的……”周予明笑笑:“这丫头……”话虽是这样,口吻却丝毫的恼意都无。
  丹凤眼微微眯起,是一抹温暖地笑意。
  他注视着她,车厢微光中,那笑容如许惊艳,竟是满满地宠溺。
  只着一件羊绒衫,周予明双手抱在胸前,让自己也稍微地休息一下。
  没想到一闭眼,手机却不合时宜地响起来。
  在幽静的车厢里,手机铃声显得格外刺耳。周予明吓了一跳,匆忙扫了一眼来电姓名,果断地按了挂机键。
  他回头去看,后座上的傅迷薇稍微动了下,并未醒来。
  周予明低头,来电显示是任惊鸿,他知道她是想问什么,但是此刻他并不想跟任何人联络。
  但是以他对任惊鸿的了解,她一定还会打过来。
  周予明略一思忖,索性关机。
  关了机后,心情有些放松下来。
  这下,不再担心随时会有人找到他了,能陪着他的,只有她,而整个世界,此时此刻,也只有他能够守在她的身旁。
  想到这里,竟然有些小小地得意,忍不住一笑。
  谁知才一转念,便又有铃声唱响,竟是突如其来的奇怪歌声,
  ——而你是我的答案最确定的答案,像走在一条花开的路不会错过美满,缘分转几个弯证明我们不会走散,学会用眼神牵手那才浪漫,你是我的答案不变的答案,有了自己的天使做什么都显得勇敢……
  周予明被迫听了数句后才回过神来,这是傅迷薇的手机。
  就在副驾驶座上的包里。
  迟疑了一秒,他终于将她的背包取来,从中将手机摸了出来,然后看着上面那个来电名称,怔然。
  电话那头,国卿焦急地听着提示音:“接啊,接啊……好歹让我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电话接通的刹那,国卿心中一块石头落地:“薇薇姐,你可接电话了,你说你,怎么能喝醉了呢?对了你现在怎么样了?你不知道我多担心你……我心里经过激烈的斗争才决定给你打这个电话的……是周老师去接你的吗?”最后一句,问的十分不怀好意。
  电话那头,那个令他“魂牵梦萦”的男子声音回答:“嗯……是我接的。”
  国卿的目光有些呆滞,把手机从耳朵边上撤回来,放在眼底仔细看了看:呆薇。
  没拨错号码啊。
  可国卿到底反应迅速,重将手机放回耳边,迟疑问:“周、周老师?”
  对方淡定回答:“是我……”
  国卿捂住手机,拧眉跺脚无声地叫了声,才又重开口:“周老师……真的是您啊,我之前还以为……同名同姓,那个、那个薇薇姐……她、我就是想问她现在怎么样了,您……”
  国卿结结巴巴说到这里,忽然间想到周予明现在拿着傅迷薇的电话,而根据他所得的情报,后者已经喝醉,而且看现在的时间,午夜十二点已过,指针斜斜指在一点半的方向……深夜,醉酒,男……女……
  国卿复杂而丰富的脑中顿时飞快地织出一幅狗血淋漓的大戏场景。
  还需要问下去吗?
  ……吗?
  只不过,难道他的设想出了差错,在这个圈子里,连德艺双馨的老艺术家也靠不住……竟也是披着人皮的射狼……
  人跟人之间还能不能有最基本的信任了?
  早知道就不让那小吃店老板打电话给周老师了,还不如他自己找人呢……
  正当国卿浮想联翩如野马奔腾,悔不当初外加痛不欲生的时候,电话那边那人语气平静淡定地:“不用担心,她已经睡着了。”
  国卿听出周予明始终压低的声音,好像是怕惊醒了谁……
  国小生英武的剑眉扭曲起来,完全可以打破吉尼斯纪录。
  “是……吗?”他忐忑地问,对方如果不是周予明,他早就开始破口大骂了。
  “嗯……”周予明也不解释,惜字如金地说:“如果没别的事,那就这样吧。”
  国卿迟疑着:“呃……”
  还不等他酝酿好要说什么,电话就挂了。
  国卿看着手机,风中凌乱。
  如果在没认识傅迷薇之前,听说周影帝跟傅小姐一块儿过夜的八卦,国卿唯一惊讶的,必然是周予明为什么竟然自甘堕落,眼光独特到选择傅迷薇这种妖艳の女。
  至于傅迷薇,对国卿而言或许只有一个想法:那女人最擅长的不就是这个吗?丝毫也不稀奇。只不过忽然让她抱到影帝这么粗的大腿,倒是挺让人意外的。
  但是自从他认识傅迷薇后,才明白流言只是流言,往往跟真相正好相反。
  假如傅迷薇真的是不择手段一心想往上爬的那种人,这会儿国卿也会替她高兴,因为她睡到了一个最最对的人。
  毕竟在这个圈子里,□□几乎都成了一个心照不宣的潜规则,关键的是有人会睡对人,有的人睡也是白睡。
  但是曾经,她宁肯用自己的人脉来给他争取角色……可见她并不是毫无根底的,既然并不是毫无根底,却为什么仍是在这种级别原地踏步。
  她或许只是想顺其自然。
  虽然傅迷薇不说,但国卿知道,她不屑用下作手段上位。
  尽管睡周予明,对整个圈子里的人来说都是梦寐以求的,不论男女,都对这位国宝级的大神垂涎三尺,求睡而不可得。
  更别提傅迷薇已经有了男朋友卫斯闲。
  国卿抓破头,也想不通,更想不到解决的法子。
  他想安慰自己那两个人其实是相安无事的……可是却又有点缺乏说服力。
  “算了,等明天再打电话问问薇薇姐吧。”国卿长长地叹了口气,不开心。
  这次,是真的不开心了。
  却没想到,手机那边的周予明,情形也好不了哪里去。
  在灿烂的星空下,寒冷的郊外夜风中,周老师身着单薄的羊绒衫,按了挂机键后,猛地打了个大大地喷嚏……太他妈冷了!
☆、第28章 一夜过后
  喝醉的感觉很奇妙,也可划分为冰火两极。
  若是浅尝辄止,喝的微醉,那么就会体验到飘飘欲仙的感觉,就像是吃了兴奋剂,令人喜悦的癫狂,仿佛无所不能。
  借酒浇愁除外,不是有那么一句话么: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
  但若是过量,除了各种不良反应跟超常规举止,次日,还会有头疼加精神不振的后遗症。
  危险之极。
  傅迷薇曾发誓不会再喝醉,但是上回因卫斯闲,这回因任惊鸿,她到底是没有自控住。
  半夜醒来吐了一阵,又喝了水,感觉好得多了,像是卧在云端,有什么暖暖地盖在身上,她呼呼睡了过去。
  直到她想要翻个身。
  “噗通”一声,瞬间从云端掉在地上。
  这反差太大,让她保持着跌落的姿势,动也不能动。
  半晌才有所反应,挣扎着想打个滚,然而刚一动,头像是碰在哪里,幸好不算硬。
  身体的反应早于意识,傅迷薇眼睛还未睁开,试探着摸头,皱眉呻/吟。
  前面的人已被那一声响动惊醒。
  周予明一震,蓦地睁开眼睛。玻璃窗前映着深蓝色的晨曦,不远处绿水青山,有雾气缭绕,这时侯阳光还未升起,却显然已是清晨。
  他瞬间有些疑惑自己身在何处,低头看看,才蓦然醒悟过来。
  与此同时耳旁传来低而略带沙哑的呢喃:“这、是什么地方啊……”
  周予明回头,正好看到傅迷薇从车座下探出头来,她手中抓着他的黑色外套,正眯着眼睛,懵头懵脑地四看。
  他看着她傻傻的样子,想笑,却又忍住,只说:“怎么掉下去了?”
  他伸手推开车门,想下去将她扶起来,怎料双腿一扭,居然有千斤重似的动不了。
  毕竟是蜷了几个小时,稍微一动,难受的很,又麻又痒。
  傅迷薇却愣愣地望着前座那人,喃喃唤:“周老师?”她疑惑地挠了挠眉心,这会儿总算看出自己是在车内,而前方那位,正是不折不扣的周大神。
  傅迷薇惶恐而胆颤,想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形,但是像极恐怖片里的某一幕。
  是恐怖片而非偶像剧。
  “你没事儿吧?”自个动不了了,周予明却还回头观察傅迷薇,“没跌坏吧?”
  傅迷薇“唔”了声,意义不明,扒着车座爬起来,露出半个头,披头散发而又气短心虚:“周老师,这是……这里……我……”
  她猛然又发现自己手中的外套,因还没爬起来,膝盖的一角还压着那低调的大衣。
  傅迷薇复吓了一跳:“这是……”急忙挪开,并且把大衣抽出来。
  正在犹豫地打量,忽然察觉周予明微皱眉头沉默不语,于是问道:“周老师,你怎么了?”
  周予明难受的很,暗中深呼吸:“没事……就是腿有些麻了。”
  傅迷薇探身看了看,又看看外面的天色,依稀想到昨夜的断续场景。心凉半截:“周老师,您不会是……”在这里陪了她一个晚上吧?
  周予明苦笑。
  傅迷薇呆看他一秒,终于起身,推开车门下车,转到前方,把车门拉开。
  周予明转头看她,他身上只着一件薄衫,脸上也带有惺忪之意,傅迷薇压下心底千言万语,半蹲下去:“别动啊,我给您揉揉。”
  她不由分说地伸出手,把周予明的腿握住,缓缓伸直了,她的手微微用力,慢慢抚过他的小腿到膝盖,像是按摩一样。
  周予明本能地想制止:“不用……”
  傅迷薇低着头:“我昨晚喝多了,是周老师去接我的吗?”
  “啊……不过是小事。”周予明尽量让口吻放轻松,但是双腿乃至全身,逐渐下意识地绷紧。
  “那、那您在这里守了我一夜?”
  “嗯……我自己也想出来透透气儿……”
  傅迷薇无言,清晨寒冷的气息围绕过来,让她忍不住打哆嗦,她自然知道昨晚必然更冷,但是他居然……把外套给了她穿……还弄得腿也麻了。
  凭什么。
  周予明看着蹲在身前的傅迷薇,他猜到此刻她的心情必然不会平静,他心里也是一样。
  昨晚,起初他还在想,是不是要找个可靠的人,帮忙把傅迷薇神不知鬼不觉地送回宾馆,可是……就算这样,她最后还是会知道是他插手的。
  他不想对此多此一举的隐瞒,但同时也不想冒险亲自送她回去……或许除了这些外,还有一个理由就是,他不舍得。
  或许,只是想跟她多一些单独相处的时间吗?就算外面夜色深沉,他的心情却平和宁静。
  或许,是需要这样一个机会,陪着她,从如墨子夜,慢慢熬到满目天光。
  但是他设想过许多种可能,却想象不到,当她醒来的时候,会是这样。
  她的手揉搓着他发麻的双腿,以至于那种针扎般的痛痒飞快消退,取而代之的,却只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痒,舒缓蔓延,让人几乎忍不住发出舒服的叹息。
  他想叫她停手,可是看着她,却又不想开口。
  微卷的长发随着动作,跳跃晃动,拢着光影闪烁。
  因为这个角度,他只能看到她低垂的脸容,有几分慈悲的恬然,美的宁静无害,清新淡然。
  这一刻周予明几乎想说:小傅,以后不要化妆了。
  简直暴殄天物。
  虽然他也欣赏她化妆后的另一面,美到嚣张。
  傅迷薇却像心无旁骛,起初是半蹲的,大概这个动作对她来说也不算舒服,所以索性半跪,这个姿势,像是信徒参拜,何其虔诚。
  周予明终于忍不住唤:“小傅……行了……”
  傅迷薇动作一停,却并不起身,也不抬头。
  “怎么了?”他问。
  傅迷薇眨了眨眼,终于缓慢起身,却仍是垂着头,且不看他:“周老师……”
  “嗯……?”他试图让自己显得温柔些,把所有锋利都藏起来,因为不知为何,他总感觉她的这一声唤里带着委屈,又仿佛随时都会哭出来一样,“怎么了?”
  “你为什么这样儿啊?”傅迷薇这才抬起头来,不解,又有些微微地气恼,两只眼睛里有明显的泪光,定定看向他。
  周予明居然一时无话。起初他不明白她在问什么,但是很快他就明了。
  ——果然还是他做的太过了。
  从头说来,他们还没有熟络到这个份上,他可以任劳任怨接管酒醉的她,无怨无悔在车内陪了一夜,这些……除非是极为熟悉的朋友,或者男朋友才该有的。
  “对不起。”周予明转头,说了这句。
  傅迷薇却仍看着他,不解,也有些恼怒:她恨自己一时忍不住又喝醉,更恨为什么又将他牵连进来,而且……他居然,会对她这么好。
  这样不行,她会胡思乱想的。
  好吧,她的胡思乱想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为什么周予明要这么好人,她凭什么会被如此对待,还是说,他对每个人都会这样吗?
  “对不起”?他为什么要说这句?
  她傅迷薇,何德何能。
  两个人沉默,雾气弥漫,山林中传来鸟鸣的清脆叫声。
  相顾无言中,周予明忽地打了个喷嚏,他吸了吸鼻子,摸自己的手帕,却找不到。
  傅迷薇默默地从后座把他的外套取来,递过去,周予明笑了笑:“谢谢……”伸手接过,声音有些变调,他吸吸鼻子,怀疑自己感冒了。
  从口袋里掏出翻叠好了的手帕擦了擦,然后将大衣穿上。
  傅迷薇目光转动,看向他手中捏着的那方帕子,眼睛有些发直。
  “上车吧,”周予明恢复了先前的淡然,若无其事般说:“一会儿天该亮了,我送你回去。”
  傅迷薇张了张口,想问什么,却又没有说。
  车子启动,上了大道。
  他将空调打开,暖风扫出,驱赶寒意。
  傅迷薇扫一眼身边人,目光又下移,看着他放在大衣口袋里的手帕,露出一角,带着几分眼熟。
  “周老师……”傅迷薇迟疑着。
  “嗯?”
  傅迷薇眨了眨眼,终于慢慢地问:“我们之前……是不是见过?”
  方向盘陡然一转,车头扭了一个诡异的弧度,然后是突如其来的紧急刹车。
  傅迷薇吓得抱头,仓促中看周予明,却发现他的脸色竟变得煞白。
  “你……说什么?”周予明问,他微微转头凝视傅迷薇,丹凤眼里透出几分锐利,表情亦是前所未有的肃冷。
  空调好像失灵了,温度骤降。
☆、第29章 酒店论贱
  目光相对,傅迷薇心头悸动,因为那股倏忽而至的寒意。
  之前虽然奉周予明为大神,但从来都是只可远观无法亵玩,并且也不敢亵玩。
  但自从跟他三番两次的“偶遇”,他所表现出来的,多半是温柔随和,令她不知不觉生出一种良好的错觉。
  就像是认为他是万物生长的阳光,却忘记了,他也可以是令天地肃杀的严寒。
  “我我……”傅迷薇忽然失去言语的能力。
  周予明察觉她的惊悸,微微拧了拧眉,却不知要如何解释:“小……”
  刚开口,傅迷薇目光下垂,看着他的大衣口袋:“我、我就是觉得,你……周老师的手帕……我……”
  她断断续续地,简直失去了言语的能力,不知该如何表达,只呐呐地说:“我也有一块。”
  是的,她看出来,周予明所用的这块手帕,十分眼熟,因为她也有一块,关键是,那块手帕,是来自“陌生人”。
  傅迷薇记得,当时在第一次发现卫斯闲跟蓝婷约见的时候,她冲进电梯,抱头流泪的时候,旁边有个人提醒她:“妆化了。”很体贴地,递了块手帕给她。
  当时她心情太过激动,对周围什么都不加留意,更没注意看那对她说话的人是谁,只是随手接过手帕擦着眼泪鼻涕,等电梯门开后,迫不及待离开。
  后来她收拾背包时候,无意发现里面有块手帕,居然是一方灰白格子的巴宝瑞男士手帕,傅迷薇反复翻看,才想起电梯里那小插曲。
  她还特意把手帕洗了,放在包里,心里希望若有一天看到那个好心人,可以还给人家,这种手帕价值不菲,——虽然她也知道,找到那人的希望渺茫,何况她连对方长什么模样都没有看清楚。
  但是就在刚才,她看到周予明用的那帕子。
  现在想想,在模糊的记忆里,那个一直静静站在她身旁的人,戴着墨镜,那份缄默沉静的气场,倒是跟周予明……于是才试探着问起。
  周予明听了傅迷薇的话,愕然将手帕掏出来,他端详了会,哑然失笑。
  傅迷薇重又目睹了何为冰消雪融,阳光普照的过程。
  周予明眉头展开,眼底泛着晴光:“哈……你说的是这事儿啊……”
  傅迷薇发
因为以前没更完的文太多,正从后面一点点的往前更,有想看的未完结的可以在文下留言,会在看到的第一时间去更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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呆:“是啊……”不然又是哪回事呢?等等,难道他是承认了?
  周予明凝视前方,一手按方向盘,一手在额角揉了揉,脸上神情有些奇异。
  他这样,算是回答了还是没有?
  傅迷薇觉得奇怪。
  周予明却笑着微微摇头:“嗯……这个嘛……是有这么回事儿。”他简单地说了这句,重发动车子。
  心底慢慢冒出一股疑云,但是周予明一直目视前方,一副专心开车的模样。
  傅迷薇就也不说话,只是转头看向车窗外。
  心情忽然没来由地有些失落。
  阳光渐渐出现,光照却不似北方般强烈,半遮半掩地在阴云后面,连带路边的景色也有些灰暗。傅迷薇看了会儿,不经意看到反光镜里自己的脸。
  差点尖叫。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愚蠢的人,总是被自己的脸吓到。
  周予明见傅迷薇明显地一缩,忙放慢车速:“怎么了?”
  “没、没事……”盯着那张发白的脸,傅迷薇绝对不允许自己说出“我被自己吓到”这种略显弱智的话。
  她低下头,在包里摸来摸去,找到粉饼,却又碍于周予明在身旁,不敢直接拿出来在脸上粉刷。
  周予明扫了一眼她的手,嘴角又露出一抹笑意,慢慢地说:“不用化妆了,很快就回宾馆……先好好洗把脸。”
  “哦……”傅迷薇应了声,好吧,正好不用她犹豫不决了,把粉刷工具等重放回包里,只拿出一张纸巾,对着车前镜擦拭眼睛周围若隐若现乱作一团的眼线痕迹。
  周予明低笑了声。
  很快完工,傅迷薇的手在包里抓来抓去,习惯性拿出手机,居然是关机了……起初她以为是没电,试着开机,居然还有半格电量,不过倒也不以为意,有时候手机是会自己抽风死机的。
  见没什么新信息,才重放回包中。
  很快进入市区,车子拐过几条街,正好停在傅迷薇住的酒店之前。
  “哇,到了!好厉害啊……”傅迷薇转头细看,惊喜地叫,正高兴着,忽然打了个停顿。
  她回过头看周予明:“周老师,我……知道我住在这里?”她不记得自己刚才路上提过……事实上她精神恍惚的,竟然忘了提这么关键的信息。
  周予明一愣,然后笑笑:“哦,是你昨晚……说的。”
  是吗?她喝醉了果然会大事不妙。傅迷薇惶惶然:“我一定出尽洋相。”
  “没有……”他回想她叫“叔叔”时候那憨态可掬,求抱时候的天真可人……其实是可爱才对。
  真正宽容而温和地扬首一笑,用安抚的语气说:“快上去吧,待会儿要去开机仪式了,我也先回酒店了。”
  傅迷薇急忙答应,推开车门走了下去,俯身挥手:“周老师拜拜。”
  周予明向她含笑一点头,一打方向盘,往前离去。
  傅迷薇徐徐吐了口气,挽着包包转身往酒店去。
  她一边走一边想着心事,还没有进酒店,就听见一阵略微急促的高跟鞋声响,她起初没有在意,但那声音越来越近,甚至很快到了她的身旁。
  “傅迷薇!”有人厉声叫她的名字。
  傅迷薇疑惑地转头看去,刚一抬脸,就有一个巴掌猛地扇了下来,正打在她的脸上,刹那间,她无法自控地踉跄后退几步,眼冒金星。
  “贱货!还跟我面前装的跟三贞九烈似的,转眼间就勾搭上了!你可真是厚颜无耻的令我刮目相看!”
  耳朵嗡嗡响,脸也火辣辣地疼,这些责骂声音,在她耳畔若隐若现,傅迷薇摇了摇头,拧眉看向来人。
  银灰色的风衣,黑色长裤,脸上没有戴墨镜,露出一张因愤怒而略微扭曲的脸,正是任惊鸿。
  昨晚上周予明匆忙而去,本以为他有急事,很快就回,没想到酒席散场都不见人影。
  任惊鸿忍不住打电话过去,他却没接,而且很快关机。
  那时候,任惊鸿还没有把事情往傅迷薇身上想。
  她煎熬了一个夜晚,几乎一夜未眠,快天亮的时候,忽然之间福至心灵。
  任惊鸿试着给傅迷薇打电话,却也提醒关机。
  于是又给酒店打电话,接通房间号码,询问傅迷薇是否在在,接电话的小丫头看看对面空着的床,自然也被告知没回。
  这一刻,任惊鸿像是明白了什么。
  心凉透骨。
  起初她以为傅迷薇现在必然是在贵宾楼跟周予明住在一起,不料,周予明的助理老白坦承周予明没有回来。
  任惊鸿不信,索性亲自找上门,却扑了个空。
  于是她驱车来到傅迷薇所住的酒店外,守株待兔。
  果然给她看见周予明昨晚上开走的那辆许总的车。
  任惊鸿一晚上心力交瘁,想到昨晚上傅迷薇不知如何缠着周予明……可恨她居然还在自己面前装作对周予明不感兴趣,一副假清高的姿态……她整个人几乎气疯。
  胸口起伏不定,形状很好的红唇开合,却恨不得能骂出世界上却是最难听的字眼:“你是想红想疯了还是睡上瘾了!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玩意儿!他也是你能碰的?简直下贱到……”
  傅迷薇深吸了口气,这下才清醒过来,听着任惊鸿大骂,她定了定神,二话不说,举手一个耳光扇了回去。
  任惊鸿呆住,脸被打的一侧,耳朵的微鸣中,听到傅迷薇的声音:“你骂谁贱呢?这六年来我唯一睡过的就是我男朋友……就算要用睡过男人的多少来判断是不是贱,那你也一定比我贱上千百倍!”
  任惊鸿气得浑身发抖,原本高雅的仪态荡然无存,她握紧双手,深深呼吸,昂首瞪着傅迷薇:“好!直到现在你还要抵赖?我亲眼看到你从他的车上下来,你们一晚上都在一起……你倒是给我编个清白的理由啊?”
  现在两人脸上各自一个巴掌印,倒是公平。
  傅迷薇不屑地冷冷一笑:“不错,我是跟他在一起,你想知道为什么?真是对不住……我没有义务告诉你,不过就算我说了,你会相信吗?你只会根据你自己的行为来揣测别人,以为大家都跟你一样,是不是,小任?”
  ——小任这个称呼,是在很久很久之前,两人刚认识时候,傅迷薇对任惊鸿的称呼。
  任惊鸿很不喜欢,因为“小任”跟“小人”听来差不多。再后来,傅迷薇只在开玩笑的时候才这么叫她。
  如今……物是人非。
  “住口!”任惊鸿举手又打向傅迷薇,傅迷薇却及时握住她的手腕,任惊鸿竟挣不动,两个人激烈对峙,互不相让。
  就在这时,酒店内一堆人说说笑笑正走出来,远远看见这场景,全都呆了。
☆、第30章 鲜花美人
  出门的一群人,正是要参加银广开机仪式的演员,其中就有跟傅迷薇同屋的小丫头。
  大家看到眼前这幕,先是呆了,以为是两个时尚女子吵架,貌似精彩好戏上演,正准备看热闹,猛然间有眼尖的发现主角之一是任惊鸿。
  这个发现顿时更加震惊全场,有那些反应敏捷的,立刻掏出手机准备拍照。
  任惊鸿发现有人来到,她具有影后的“素养”,自然不能给人拍到尴尬的一幕,当下一挣胳膊。
  傅迷薇当然也看到大批群演涌来,顺势也撒手。
  任惊鸿仍瞪着她,以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咬牙切齿地:“傅迷薇,你给我记住。”
  傅迷薇不屑一笑:“记住你?如果不是你自己找上来……我本来早就忘记了。”
  任惊鸿报以毫不示弱的笑容,戴上墨镜,微微昂首,这才从容不迫地离开酒店门口,上了旁边不远停靠的车子,驱车扬长而去。
  一直到任惊鸿的车驾离场,银广的演员们才一拥而上,有些不太熟悉的,不太好出声,就只是猛看。
  其中跟傅迷薇同屋的丫头自诩是熟悉的,就跑上前:“傅姐,刚才那是任惊鸿吗?”
  “是啊,是影后吗?”有人忙附和着问。
  傅迷薇笑笑:“你们不是看到了吗?好了,我赶时间。”她挤出人群,回屋洗漱。
  身后众位面面相觑,有人就问那小丫头:“你跟傅迷薇同屋住,知道她怎么认识任惊鸿的吗?”
  小丫头气闷:“谁知道,我这不是还刚认识的吗?”
  说到这里,忽然想到昨晚傅迷薇一夜未归,而她清早上接到的那个神秘电话,当时她还满头雾水,不知是谁来电,只恨傅迷薇夜不归宿,也连累扰她美梦。
  如今一个激灵反应过来,那个神秘的来电女声,应该就是任惊鸿无疑。
  小丫头陷入沉思。
  其他的演员们见打听不到什么有用八卦,继续出门,边走边说:“刚才两人怎么像是要大打出手一样?”
  “听说任惊鸿这次来横店,是为了探班……听说她跟周予明是一对儿,昨儿新闻都出了。”
  当即有人翻出手机,拨出那配有图片的新闻,上面周予明微微低头,若有所思,任惊鸿巧笑倩兮,面对记者,两人被众□□大炮包围中间,场景类似大片气氛。
  有人表示这个新闻他们早已看过,甚至开始讨论任惊鸿的大衣跟背心裙是什么牌子的。
  忽然有个跟小丫头交情不错的女龙套小声说:“你刚刚跟我说傅迷薇昨晚上没回来睡,咱们还怀疑她是不是陪谁睡去了……你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小丫头的心乱跳,掩饰说:“我怎么知道呢……好了别猜了,我们先去片场吧!”
  傅迷薇回到房间,飞快地冲了个凉,又以光速化了妆,看着镜子里眉眼分明红唇如火,十分具有战斗力的模样,自觉满意。
  唉,瞧她现在,多么完美的妆容!可为什么每次遇到周予明,她都是最狼狈跟难堪的时候,再加上电梯里那一幕……坐实了递手帕给她的是他后,更叫人无地自容。
  可是……是不是有些太凑巧了?
  傅迷薇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神中透出迷惘,她竭力想要回忆昨晚上的片段,回想起来的,却更是让她面红耳赤的零星场景。
  她记得自己好像是被人从饭店里带了出来,她竭力扒着车门不肯上车,还冲着夜空大叫:“让我回广寒宫吧!我想念我的兔子,叔叔你放手,让我飞…………”然后她开唱自由飞翔。
  此等场景,堪称惊悚。
  倒是宁愿什么都回忆不起来,那心里还好过些。
  她甚至不敢去想周予明的反应,他很该果断把她扔到某个垃圾桶里才是。
  等傅迷薇反应过来自己站在化妆镜前,呆呆地想着有关周予明的回忆想了快十分钟的时候,整个人打了个哆嗦,有些不好。
  “我是疯了吗,忽然又想到他,我对他没有企图呀。”使劲摇摇头,傅迷薇捶捶脑袋,“中邪了是不是!”
  ——她是深爱他,但是,是那种敬畏的爱慕,就像是凡人对着高高在上,神坛中的神佛一样的感情。
  深呼吸,傅迷薇背了包下楼打车,好不容易拦了一辆出租后,接到了国卿的电话。
  这次国卿非常谨慎,以近乎恭敬的声音试探着招呼:“喂?请问是傅迷薇小姐吗?”
  傅迷薇哭笑不得,看看那个名字无误,才大大咧咧骂:“你疯了?鬼鬼祟祟的什么语气!你以为你是地下党接头儿呢!”
  手机那边国卿的魂魄这才徐徐归位,长长松了口气:“哎呀妈呀,薇薇姐,好歹是你……你可把我吓死了。”
  “别恶人先告状,明明是你吓着我了!”傅迷薇哼哼,随手拨弄着头发。
  国卿复压低声音:“薇薇姐,你现在是一个人吧?”
  “不啊,”傅迷薇看了一眼司机,发现他正通过后视镜频频打量自己,于是收敛了笑容,板着脸说,“还有出租车司机呢。”
  国卿又差点给她吓到:“还好,还好,是司机……你总算跟周老师分开了啊。”
  傅迷薇诧异,国卿怎么连这事儿都知道了?忙问,国卿才把昨晚上的来龙去脉解释了一遍。
  傅迷薇张口结舌:原来这场大戏,国卿也有参演,戏份还不轻。
  忽然怨念,国卿为何不联络银广的人……否则她就不至于出糗到无极限了。
  傅迷薇撅嘴,觉得自己命运多舛。
  那边国卿的声音更小了些,有些扭扭捏捏地问:“薇薇姐啊,你快告诉我,昨晚上……你跟周老师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昨晚上一夜都没睡好,早上想给你打电话,又怕还是周老师接的,我的心……忒煎熬了。”
  傅迷薇定了定神:“没什么,就是我喝醉了……人家……前辈吧,照顾我,所以我们就看星星看月亮谈论诗词歌赋……”
  “快拉倒吧……”国卿嗤之以鼻,单刀直入问:“现在连小学生都不信这套了……你不是真把周老师给办了吧?”
  “呸!你再说!”傅迷薇竖起眉毛。
  “不,我说的不对,”国卿忙改口,“是周老师不会真的把你给办了吧?”
  傅迷薇翻了个很大的白眼,出租车司机以为自己的偷窥被发觉,急忙端正态度。
  把国卿怒吼了一顿,碍于是在车上,不太好说,只警告他不要胡思乱想而已。
  国卿却嬉皮笑脸:“薇薇姐,说真的啊,那种老艺术家的款式真不适合你……你如果真的不要姓卫的了,第一个考虑的可一定得是我。”
  傅迷薇被他气晕:“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啊你,卫斯闲一回来我们就领证了!”
  国卿嘿嘿:“我可不管,反正我在你这儿挂上号了,如果要排号,我也是第一的号码牌,不能让老艺术家插队啊……”
  “跟你说话降低我的智商。”傅迷薇果断挂机。
  正好到了影视城,傅迷薇翻出钱包,司机却不接钱,笑得一脸迷醉:“请问……你是不是傅迷薇啊?”
  傅迷薇看着那一脸痴笑:“是啊……”
  司机瞪圆眼睛,严肃认真:“能不能跟您合个影呢?我是您的忠实影迷!”
  傅迷薇咽了口唾沫:她常说自己是个没有粉丝的演员,却没有想到,惊喜总会在不经意时候出现……
  就像那首歌:没有一点点防备,也没有一丝顾虑,你就这样出现,在我的世界里,带给我惊喜……
  还好是惊喜。
  司机满脸向日葵似的笑,跟傅迷薇含“茄子”,拍了合照。并且兴奋地表示:“太高兴了!我会发到我的微博上的!”
  看着粉丝这样激动,傅迷薇自觉心情大好,有种学习雷锋好榜样的自豪感:原来带给别人快乐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啊!
  循着地方找到银广的地头,见人都来的差不多了,而傅迷薇刚现身,就立刻引来无数目光注视,这让她压力倍增,她可还没红到这种地步。
  三个主角里到了两个,年青的小生跟女主角,最重量级的那个叫做周予明,显然还没有现身,于是大家都在翘首以盼,以万物期盼阳光的姿态……满怀激动,却毫无不满。
  傅迷薇小心翼翼地站在一个角落等候,同屋的小丫头却跑了来,小声问:“傅姐姐,昨晚你怎么一夜没回来呀,我好担心你的。”
  傅迷薇敷衍地笑笑:“有点事情……不好意思啊。”
  小丫头眨巴着眼:“也没什么,不过有个人打电话到房间,问你在不在呢。”
  傅迷薇一怔:“谁?”
  小丫头不满地说:“我听不出来,是个女的。我说不在,她就挂电话了……没有礼貌的样子。”
  傅迷薇心中即刻知道那人该是任惊鸿,顿时皱眉。
  就在这时候,耳旁一阵鼓噪,有人满怀激动地叫:“周老师!周老师来了!”
  顿时人群向着一个方向涌去,包括傅迷薇身边的小丫头。
  这阵势让傅迷薇有种错觉:这里在场的好像都不是专业演员,而是一群单纯追星的热情粉丝而已。
  留在原地的,只有这部戏的女主角苏点晴。
  苏小姐白了一眼近在咫尺的傅迷薇,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微的哼。
  傅迷薇有所察觉,正要转头去看,却见前方的人群神奇地分作两边,露出中间一条路。
  这场景,仿佛摩西过红海,大海自动分道。
  众星捧月,中间走出来的是周予明。
  今天他仍是一身便服,却挡不住身上自来的风华。
  相比较而言,她果然只是只小小狐狸,而他老人家,已经位列仙班。
  所以自带超越凡俗的夺目光芒。
  经过昨晚……傅迷薇心里感觉怪异,所以不想去凑热闹,更想要尽量避免跟周予明目光相碰,但是自他出现,她的目光就如同有了自主,即刻转了过去。
  周予明也看到了她,他的脚步有些许停顿。
  目光相对,仓促中,傅迷薇看到周予明手中握着一束花……她没来得及细看,就勉强笑笑,故意转过头去,装作看向别的地方的模样。
  但是耳旁有了一阵奇异的沉默。
  原本骚动的形形色。色噪声,不停地呼唤“周老师”的声音……全都停止。
  像是时光停驻在这一秒。
  傅迷薇正觉得奇怪,眼底忽然多了一束花,一束蓝色的小花,深沉的,漂亮的,蓝的纯粹,令人心醉。
  毫无防备的出现在她面前。
  她记得这种花叫:勿忘我。
  傅迷薇的目光从那花束上移开,瞬间无法呼吸。
  在她面前的人,丹凤眼里带着淡而温暖的笑意,目光明亮地注视着她……
  赫然正是周予明。
☆、第31章 临场情怯
  “我的歌声里”的旋律重又响起,但同样是没有丝毫防备的出现,绝对不同的是——
  这一次真的是不折不扣的惊吓。
  众目睽睽下,天地静止中,傅迷薇觉得自己随时都要晕倒。
  这位爷到底想要干什么?
  毫不意外,所有在场的生物们此刻都竭力屏住呼吸,并且拼命竖起耳朵。
  所以就算周予明用耳语般的声音说话,大家同样可以不漏掉一丝信号。
  灵敏到让移动跟联通羞惭而死。
  周予明把花送到傅迷薇跟前,从没有一个男人拿着“勿忘我”,会如此相得益彰,令人目眩神迷。
  傅迷薇觉着,如果现在还没有人晕倒,那么她就会当那第一个。
  周予明顿了一顿,见她不接,温和微笑:“刚才在外面遇到一个快递员,说是要给傅迷薇的……他赶时间,正好儿让我给捎进来了……”
  原来如此。
  这一刻,不知道有多少松一口气的声音……跟哗啦啦落了一地的嫉妒心。
  以至于傅迷薇明显地听到了一声整齐的“哦”,不下二十人,简直比指挥着都整齐无差。
  不知为什么,傅迷薇也觉得这个答案还是比较能让人接受的。
  那一声恍然大悟的“哦”里,甚至有她的心声。
  傅迷薇伸出有些发僵的手,接过花束。
  “勿忘我”在两个人的手中交换,周予明撤手的瞬间,像是无意,他的手指在她的指上缓缓抚过,是沉缓的依恋。
  他的明眸中,也有千朵花绽放的影子,美不可言。
  傅迷薇无法继续反应,只是机械地拿着花站在原地。
  周予明含笑向傅迷薇一点头,然后不露痕迹地转身面向刚才被“粉丝们”挤在旁边的导演,熟悉地招呼。
  全程举手投足,微笑出声,进退自若,毫无破绽。
  傅迷薇低头看着那束勿忘我,那点点的蓝漾开,仿佛化作一片深沉蓝海,令她恍惚。
  周围还有些注视着她的目光未曾退散,其中包括女主角苏点晴。
  苏点晴“嗤”地一声:“原来如此。”
  她周围许多人也用同款“原来如此”的目光斜睨傅迷薇。有人甚至忍不住低声:“以为她是谁呢……”或“怎么可能……”诸如此类。
  刚才周予明的举止,差点把群众们都吓死,以为周大神要给傅迷薇小姐送花示爱来着。
  错位程度不亚于修成金身的唐三藏向白骨精深情款款说“iloveyou”。
  这玄幻的场景出现瞬间,癫狂混乱的群众们都以为自己要去看眼科了,还有一小部分几乎心脏病发。
  还好,虽然不是错觉,却是误会,省下一笔去医院查体的钱。
  对傅迷薇来说,略尴尬。
  这时侯,小助理跟从地上钻出来似的:“啊哈哈哈……原来又是薇薇姐那个痴心情长剑的粉丝啊,送了三年了,上部巴导的那戏送的是白玫瑰好像,是吧薇薇姐?”
  傅迷薇目瞪口呆:“是……是啊……”又问:“咦……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本来就打算今天来……当然也有跟昨晚上接到国卿的电话有关,”小助理提到“国卿”两字,眼睛里自动闪现心形。
  但花痴只是一瞬间,小助理即刻动作娴熟地在那束“勿忘我”里拨拉了一阵,然后不负众望地翻出一张散发着淡香的卡片:“哈哈哈我就知道!”
  她像是找到宝藏一样仰天长笑:“薇薇姐你看吧,真的是你的mars!”
  傅迷薇接过那张卡片,低头看去:
  你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傅小姐,听说新戏即将开机,祝你有一段美好的旅程。
  你忠实的支持者:mars。
  这次,他居然引用了一首动人的小诗。
  在全场冷眼热嘲中,傅迷薇看着那隽秀依旧的字迹,忍不住把花束抱在胸前,深吸一口气,整个心境放松下来。
  不知为什么,这一刻,她想到了刚刚遇到的那个出租车司机,他期盼的眼神,得到合影后那溢于言表的激动跟快乐,他甚至下车,目送她离开的方向,不断挥手告别致意,说:“傅小姐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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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她同样得到了来自“陌生人”的爱护跟珍惜,她的心底,也同样是温馨而快乐的。
  她微微低头,反反复复地把卡片上的字看了三遍,忍不住露出开心的笑容。
  旁侧不远,跟导演说话的周予明无意中回头看了一眼,不期然地看到那蓝色的花朵旁边绽放的娇艳笑脸。
  那一瞬间他居然有些愣怔,被那种发自内心的欢乐笑容吸引,无法自拔。
  一直到导演连唤了他两声,才得回神。
  心情,是难以言喻得。
  或许……只要看着那种笑:他原本只想收获一缕春风,她却给了整个春天。
  对他而言,却是掺杂着心酸跟喜悦的,令素来淡定的他居然有些不自在起来。
  同屋的小丫头也凑过来:“薇薇姐,什么mars啊,是谁送的花?”
  没有傅迷薇回答的机会,小助理已经开始抢答:“我跟你说,这个mars,是薇薇姐的忠实影迷,一直给薇薇姐送花,都三年了,每次薇薇姐新戏开拍,他都会送花……风雨不断,简直感天动地!”
  小丫头睁大眼睛,眼里透出真切的羡慕,惊呼问:“三年?每一部戏都有?”旁边几个演员见有八卦,也围过来探听。
  小助理口若悬河:“可不是呢,不信你问巴导……上他戏的那次是白玫瑰,上上次是什么来着……有一次最厉害,居然是一种来自中东的花,叫什么来着,沙漠里的什么,那一束也得上万块……”
  当然一定要说明白,这个已经成了她例行工作之一,不然如果给这帮肤浅人士以为薇薇姐没有粉丝,又或者误会了这纯洁粉丝的身份,以为是金主……什么的那怎么成,所以每次她都会不失时机地大肆宣扬澄清。
  几个演员跟傅迷薇都不熟,现在都听得发呆,小丫头也愣愣地问:“那这个人是谁啊?刚才大家都以为周老师要送花给薇薇姐呢。”
  换来一片点头附和的声音。
  傅迷薇心想:这怎么可能!
  小助理打了个顿儿,也笑:“这怎么可能?不过这位mars先生可神秘了,我特意查过,却什么也没查到……真是低调极了,我跟薇薇姐说,人家或许不想露面,那就让他做个安安静静的仰慕者吧!”
  气氛有些缓和,有人笑:“咦,该不会是中东地区某个石油王子吧?”
  一片笑声。
  这段开机仪式前的小插曲,慢慢地揭过。
  真正的问题很快出现了。
  在这部暂定名《帝皇》的电影中,傅迷薇所扮演的是名风尘出身的女子,却给皇帝看中,但她一心痴恋曾救过自己一命的周予明所扮演的谋士,最后还因此而死……这样一场狗血大戏。
  但狗血不是症结,症结是,在这部戏里,她有不少跟周予明的对手戏。
  连傅迷薇自己也想不到,自诩身经百战的她,竟会怯场怯得如此严重。
  因为众所周知,周老师来之不易,所以导演特意先拍周予明的戏份。
  于是大家有幸欣赏周大神超凡脱俗的演技现场版,尤其是看到周予明跟小生男主对戏的场景。
  男主角的演技相比虽然稚嫩,但胜在长相出色,于是一眼看过去,一个风华无双,一个青年才俊,气场竟是前所未有的融洽,简直养眼的叫人鼻血。
  几幕戏很快就完美而过,男主角握住周予明的手,诚恳感谢周老师。
  起初他还有些放不开,毕竟压力山大,被大神的光芒射得眼睛都有些不知往哪里看……但周予明举重若轻的演技跟如同天然般的对白,很快化解他的紧张,不知不觉指引着他进如戏中,发挥的前所未有的好,令导演都觉喜出望外。
  要知道……当初选这位男主的时候,导演暗暗有些不太高兴:毕竟这位男主角外表虽然俊朗十足,可是演技却向来被大家伙所诟病。
  甚至有些人暗中说他:只有一张脸可看。
  但是今天……或许是遇到了真正的高手,竟然激发出他演技方面的潜能,完美超常发挥之余,亦受益匪浅。
  男主自己当然也察觉到了,才对周予明心悦诚服,握手的时候,高大的身形微微躬起表示尊敬,几乎要九十度鞠躬。
  所有人都欢天喜地,觉得一部绝代佳作即将诞生。
  但是等到傅迷薇跟周予明对手戏的时候,这种欢天喜地很快就化作悲惨境地。
  其实大家伙儿还是很期待这一场对手戏的。
  谁不期待素有魔女之称的傅迷薇施展手段,对高大上的周大神进行勾引的场景呢。
  就算已经是烂俗狗血桥段,但还是大家所最喜闻乐见的。
  很多人暗中心潮澎湃,擦亮眼睛拭目以待。
  而且,傅迷薇虽然也一度有过“只有一张脸可看”的威名,但毕竟不是初出茅庐的新人,起码的演技还是会过得去的。
  何况演这种勾人的戏份,对她来说简直驾轻就熟,只要先把妖艳妆容上好了,不用说话,往那一站,就妥妥地一副颠倒众生的坏女人气质。
  但是让群众大跌眼镜的是,他们没有看到想象中完美的青楼女子,更加失望地发现,上妆后她身上那令人惊艳而心动的风情……仿佛也在飞快地消失不见。
  一开始还好些,一直到跟周予明对上……简直全面爆发!
  大家都看到了一个貌似提线木偶般的东西,别说演技,起码的动作似乎都做不成,简直是个手足失调患者。
  用《智取威虎山》里座山雕的经典对白,一个字:惨不忍睹。
  导演目瞪口呆,他本来做足准备要跟男主角小生的演技耗上,却万万没想到,竟会跟本来以为万无一失的傅迷薇耗得精疲力竭。
  卡了十几遍镜头后,导演忍不住把剧本摔在地上……当然,经过助理提示发现前方周大神正看着他的时候,导演忙又弯腰把剧本捡起来,并且吹吹上面的灰,再奉送一个“抱歉周老师我只是不小心失手”的笑容。
  导演心内检讨:卡了十几遍,他跟工作人员都要疯,但是人家周大神却丁点儿不耐烦的意思都没有……果然是高人前辈气度,令俗人们望尘莫及。
  这才是真正德艺双馨老艺术家的修养啊。
  但是自我安慰,也没法让导演心头的怒火释放……尤其是问题还没解决。
  所有人都呆若木鸡:薇薇姐,你怎么了?
  周予明看着傅迷薇,他扮演的角色原本坐的跟她有段距离,这时侯就慢慢地站起身来,向傅迷薇身旁走去。
☆、第32章 已经入戏
  傅迷薇觉着自己是聂小倩。
  被黑山老妖操纵的那小妖,虽然有华丽的躯壳,但其实是枯骨一具。
  于燕赤霞面前,无所遁形。
  周予明自然就是燕赤霞。
  当对上他的眼神时候,她完全无法自主,手往哪里放,腿如何伸长,平日得心应手的表情动作,凝视嫣然,她却自觉嘴角抽搐不能控制,分分钟要现出原形的慌乱。
  一次比一次更紧张,连呼吸的频率都不知如何进行。
  她看到周围工作人员的愕然,也看到导演的恼火,但是她没有办法平静,一想到周予明就在旁边,就好像把一只兔子放在老虎跟前,叫她怎么平静?唯一念头只是想逃。
  渐渐地,情形更糟,她开始耳鸣,然后眼花。
  几乎看不清眼前的景象,到处都是白花花明晃晃地,耳边也嘈杂一片,隐约是无数地责骂。
  在那种令人窒息的空间中,有个声音突如其来。
  他说:“你是喜欢着我的,对吗?”
  傅迷薇猛地吸一口气,眼睛睁大看向声音来的方向。
  就像是从迷雾中走出。
  当看见他的脸的时候,耳鸣眼花的症状忽然有些减轻。
  周予明站在她跟前,微微俯身凝视着她。
  “什么?”傅迷薇勉强问,仰头看着他,她尚无法理解。
  周予明看着这张困惑的脸:“你的这个角色,是喜欢着我的。”
  “啊……”她张了张口,身不由己回答:“是的。”
  周予明仔细看进她的眼睛里,就像不是用嗓音传达,而是用眼神,将下面的每一句话都印到她的脑海中去。
  他说:“你有没有深深地爱着一个人?但是就算他近在咫尺,却注定求之不得……你想装作若无其事,想要笑……但是心里却是酸苦的,你没有办法压抑这种酸苦,但也不能表露出来……你不想让他知道,因为你们的身份,天差地别,永无可能……”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却像是冰里的剑,如此锐利而轻易地刺中她的心脏。
  一种奇异的剧痛,从心头散开。
  傅迷薇抬手捂着胸口,不知为什么,鼻子酸楚,眼睛里有泪涌出。
  这一种突然的感觉,这样真切,无法抗拒,她深爱一个人却求之不得的感觉,只能躲在角落默默凝视,这种发自心底的无助的爱,欢喜同苦痛交织,强大而卑微,卑微而炽烈。
  她明明没有经历过……对卫斯闲,两个人从不曾经历如此酸苦的暗恋,那么,这种宛如亲身经历的感觉,从何而来?
  难道,只是单纯因他所说,被他的声音蛊惑,被他营造的深情打动,不知不觉已经入戏?
  周予明一眼不眨地看着傅迷薇,看到她的眼睛就在他的注视下一点一点的红起来。
  他看见她的眼睛里浮现一层朦胧水雾。
  他看见她的红唇微微发抖,睫毛也随着抖动。
  她想说什么,脸上却露出一种心如死灰的漠然。
  这无望的,溺水般的爱啊。
  她的唇角微挑,却偏偏是一抹甜美魅惑的薄薄笑意,这种错综复杂近乎极端的两种表情,却在刹那同时出现。
  ——已经,可以了。
  周予明站起身来,微微仰头,却是看向某处虚空。
  顷刻,他轻轻地深呼吸,淡淡地说:“导演,再来一遍。”袖子往身后轻轻一挥,他负手转身,缓步回到自己的位置。
  从容的动作,不高的声音,却坚决笃定,不由分说。
  摄像机无声地启动,镜头打在两人身上。
  然后转动,放大,移向傅迷薇身上。
  她缓缓地吐出一口气,身子往后一倒,斜斜躺在榻上,找了个让自己舒服的姿势,放松。
  轻纱裹体,红色抹胸,挽着双髻,斜插步摇。
  两缕散发自额前垂落,她一直都垂着眼皮,动也不动,但是这样简单的一个姿势,却流露一副颓然绝艳的气息。
  导演的眼睛逐渐发亮,不知不觉倾身细看,目不转睛。
  几乎每个人都发现,傅迷薇身上的气质变了。
  不仅是她,连带现场的气氛同样转变。
  此刻,她就是现场的主人,悲欢喜怒,任由她做主。
  她要哭就悲戚,要笑就欢喜。
  而所有注视着她的都是追随着她的客,不由自主地心潮澎湃起伏,任由她牵引,随着她变化。
  当她缓缓抬眸的时候,双眸烁烁,里头有薄泪也有烈焰。
  勾魂夺魄。
  现场有倒吸冷气的声响。
  而傅迷薇充耳不闻,她眼前所见,都是对面那个一身素白色袍服的男子,他端坐如水。
  这是她的师父,也是她的恩人,更是她求之不得的情人。
  她一生注定是帝王掌心的玩物,甚至也昧了良心做尽恶事,但是内心却永远都有一个角落为他保留。
  那个山清水秀,丝毫都没有污秽沾染的角落,只是为他。
  但是却永远也不可能。
  这一种绝望的爱,也掺杂着绝望的恨。
  红唇微微抿起,玉指轻轻玩弄垂落的发丝,她极慢地转动目光,斜睨向旁边端坐的周予明,长睫迷离,眼尾斜挑,天生诱惑。
  一直到现在,她蓦地抬眸。
  只是一个眼神,缠绵惊艳,爱恨交加,亦正亦邪,万种风情乍然展现。
  但在这双睥睨的眼眸里,仿佛就算整个世界放在她的眼前,都不会令她动容分毫,那艳丽的眉眼底下,是令人心惊的凉薄跟淡漠若隐若现,却把深情掩藏在骨子里。
  现场的气氛陡然不同。
  有人捂住嘴,生怕自己惊呼出声。
  有人按着胸口,不知为何居然有种心酸欲哭的冲动。
  有人想跪地,吻她的裙角。
  这就是超绝演技的魅力,他会不知不觉地征服,感染,击中旁观者情绪的敏感点,令人或悲或喜,情不自禁,深深入戏。
  导演的眼中则闪烁狂喜,如见神迹。
  情绪复杂反应各异中,周予明慢慢抬头,目光交错瞬间,他像是看见了另一个人。
  不是傅迷薇,而是一个的的确确的妖姬。
  她有颠倒众生的能力。
  相信有同样感觉的不止他一个。
  所有人呆呆地看着场中,不约而同体会到一种汗毛倒竖的战栗,目眩神迷。
  看着这慑人的绝美,甚至隐隐不敢跟这双眼睛对上,杀伤力实在太强,恐怕溺死其中而不自知。
  就在这瞬间,周予明忽然想:这样去引导她,到底……是好还是坏。
  而此刻他人在局中,已经无法明确预测。
  一场戏下来,很多演员对傅迷薇印象改观。
  本以为是个典型花瓶,却没想到,现场感染力竟然如此之强。
  开始有人向傅迷薇搭讪。
  当然里面也有些令人啼笑皆非的对话,比如跟小丫头差不多年纪的女孩子们用期盼的眼神问:“薇薇姐,你的眼睛在哪里做的?”很有要傅迷薇介绍一家整容医院,好做一双同款出来的意思。
  却不知斯人天生丽质的令人嫉妒,当然,也是因为演技发挥,才能让勾魂夺魄眼神启动最大功效,君不见,也有许多美人妙眸,却不善利用,被人评论一句:美则美矣,毫无灵魂。
  小助理嘻嘻,声明傅迷薇还没有整过容。
  大家纷纷不信,美成这样,怎么能用天然来形容,实在过分,别说是眼睛,看那嘴唇应该也是丰过,微微翘起让人很想亲吻的样子……还有那胸,那腿……好吧,腿应该是天生的,毕竟胸可以做脸可以做,但是腿却不能去拉长的说。
  导演好像是爱上了妖女配君子这种桥段,又或者是受了傅迷薇演技爆发的启发,居然脑洞大开,勒令编剧又加了几场傅迷薇的戏份,当然,也加多了几场她跟周予明的戏份。
  起初还有些担忧,毕竟周大神来之不易,本来说好了就那么多戏份的剧本,忽然让人多劳,恐怕周予明不答应。
  谁知双手奉上剧本给周大神看,周予明竟然点头,且夸了一句:“改得不错啊!”并且认真探讨剧情:“我个人觉得,我这个角色,好像有些太高大全了,他的内心不可能一点感情也没有……而应该有一种隐忍的……为了大义而忍而不发的情感……您说呢?”
  导演大受鼓舞,又大概是冥冥中感触到某种奇特的电波信号,灵感的火苗簇簇燃烧,于是跟编剧挑灯夜战,暗搓搓地又增添了些两人的对手戏。
  原本的设定是周予明的角色对傅迷薇的角色丝毫无情,可现在,却受周予明的“一点探讨”启发,改成表面冷漠,但内心对她有所回应。
  于是,本来这部电影定的是双男主,但女主角却是铁定的苏点晴,可剧本改来改去,居然傅迷薇的戏份不少于女主角,已经俨然形成了双女主的架势……
  对此,周大神一如既往的淡定,傅迷薇的小助理则欢天喜地,可是傅迷薇压力山大。
  虽然她已经克服怯场,但是每天都要有跟周予明的对手戏,这简直……简直……让她觉得自己是被黑山老妖捉到的凡人,一天天地给吸干精气。
  因为面对周予明,她不得不打起十万分精神投入,虽然不得不承认对她的演技提升有极大好处,但但……每天对着一个人形发电机,谁能受得了啊!
  偏偏大多数人对此喜闻乐见,令她无法鼓足勇气说不。
  毕竟能跟周予明对戏,这是天大的恩典,她怎么可以说不呢?那简直是冒天下大不韪。
  当然,除了原本的女主角苏点晴,就算再怎么敬慕周予明,可是眼见傅迷薇的戏份一天天地威胁到白莲花设定的自己……而且演技也的确令人无法诟病,这简直……
  情何以堪。
  苏点晴很恼。暗中也找导演抗议过几次,但是导演有周予明这张王牌,并且笃定照现在这个趋势拍下去,此剧肯定大爆,所以狠心挥泪,把撒娇的女主角拒之门外。
  苏点晴几乎要扎傅迷薇的小人了。
  直到有一天,上天好像对苏点晴的愤怒有了回应。
  在《江南日报》的娱乐版上,刊登了一条颇为醒目的新闻。
  标题惊悚又吸引:影帝周予明新戏开拍,女星投资商一夜风流。
  打着影帝的噱头,让人一不留神看过去,还以为是周予明跟女星一夜风流。
  令人开心的是,居然还图文并茂。配的那张图,正是在酒店门口,傅迷薇从一辆豪车上下来。
☆、第33章 绯闻流言
  化妆间里,女主角苏点晴把日报仔细翻看,不放过每个添油加醋的句子……乐得直笑。
  笑了会儿,把报纸抖了抖放在桌上,她故意清清嗓子哼了声:“我说什么来着……怪不得导演总是加她戏份,因为人家背后有人嘛。”
  周围几人看足八卦娱乐版,纷纷附和:“可不是?早就看她不顺眼了!”
  其实这种事于众人而言,不过心照不宣而已,但如今苏点晴要针对傅迷薇,自然是要抓住不放,放大了看。
  忽然有人先天下之忧而忧:“看她最近跟周影帝对戏,那副狐媚样子,总不会是要把影帝也拿下吧?”
  苏点晴一愣,然后作冷淡状:“别胡说了,周老师何等身份,什么货色没见过,会看得上她?”
  有个知情人士凑过来,神秘表示:“我可听说,她是跟周老师同车过来横店的……你们说……”
  “据说最近她的戏份总是加,也跟周老师有关……是编剧透露的,还算可靠……”
  倒吸冷气的声音:“难道……”
  顿时之间流言纷纷,但是总不敢大肆宣扬,对傅迷薇大家伙儿当然不以为意,顾忌的是周予明。
  同个剧组,更是没有不透风的墙,有些风言风语传到傅迷薇耳中。
  那报纸她也看过,望着那张照片,的确是她无可抵赖:只不过车内的人不是什么富豪投资商,而是不折不扣的周予明本人。
  正是喝醉那夜清晨,周予明送她回酒店的……此后遭遇任惊鸿。
  傅迷薇不信会有娱记一大早去酒店蹲守,所以这张照片的来源,她也知道大概出自谁手。
  而且直到见报,她也才知道那部轿车的拍照,是属于本剧投资商许某的。
  对着报纸看了半天,傅迷薇还是选择:视而不见。
  表面上也似什么也没发生,进进出出,拍戏吃饭睡觉。
  一切照旧,天下太平。
  只不过,她开始刻意地避开周予明。
  除了对戏,但凡有他的地方,傅迷薇都会小心翼翼地避嫌。
  甚至有时候周予明唤她,她也宁肯装作没听见的,直接消失不见。
  她想以行动表示:周予明跟她绝对是不搭界的两国。
  戏外形同陌路,但偏偏在戏中还要深爱。
  这一段几乎让人精神分裂的日子,期间倒也有件让她高兴的事发生,那就是卫斯闲回国了。
  傅迷薇开始归心似箭,毕竟前前后后,也有一个月没见了。
  她刻意忘记忧虑,又把所有心绪都放在卫斯闲身上,闲暇时候发发短信,是令她安慰的时光。
  傅迷薇的演技在经过最初的磨合后,发挥日趋稳定。
  傅迷薇竭力把所有嘈杂异样的声响跟眼神都按下,只全心全意地拍戏,想要快些完成自己的戏份,然后回去跟卫斯闲团聚。
  或许……这个是她所期盼的目标,一个散发着快乐之光的目标。
  所以横店这里的乌烟瘴气,只当做是一段小小旅程,很快就要结束了,然后被她抛到脑后。
  但是天不从人愿。
  这天,傅迷薇在卫生间,听到外面进来两个人。
  其中一个说:“听说了吗?周老师都要晚节不保了。”
  “还不是那狐狸精……真过分,看她风骚的样子,居然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脸皮真厚。”
  “可不是吗,别的人也就算了,怎么连周老师也要勾引。”
  “我可听说了,她能上这部戏,就是因为对周老师施了媚功,真替苏姐不平,明明是女一号,现在被排挤的像是配角。”
  “谁叫咱们没有人家的手段呢,男人最吃她那一套了。”
  一句句话就像是子弹,冲击傅迷薇的大脑。
  她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
  两名丫鬟打扮的女孩儿只听到背后“彭”地一声,各自吓了一跳。
  傅迷薇含怒走出来:“你们说谁呢?谁勾引周老师了?”
  两人对视一眼,丫鬟甲躲躲闪闪说:“薇薇姐啊,怎么这么激动,我们可没说你啊……小乙,是吧?”
  丫鬟乙瞅她一眼,带笑说:“是啊,我们可没指名道姓,薇薇姐何必心虚呢……”
  语言尖酸,而且说完后还自鸣得意地捂嘴做忍笑状。
  纵然傅迷薇自诩也算是圈中的老鸟了,但是却仍忍不住被这话激的怒不可遏。
  挥手过去,“啪”地一巴掌掴了下去。
  是可忍,孰不可忍。
  女孩子们尖叫一声,被打的那个差点跌倒,两人互相搀扶,抬头看傅迷薇:“你干什么?怎么能打人?”
  傅迷薇觉得自己参拍《第三种绝色》真是明智之举,跟巴导要求不用替身更是明智中的明智,面对这两个毛头,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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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着自己很容易能将她们打的落花流水。
  底气十足地,差一点要摆出《一代宗师》里章子怡的经典动作。
  只可惜杀鸡焉用牛刀。
  傅迷薇双手抱在胸前,厉声说:“给我听好了,混圈就要知道圈子里的规矩,你们要暗地里嚼舌头我不管,只要别当着我的面儿胡说八道!如今给我听见了,就别怪我打你们的脸!”
  这个圈子里的风气越来越差,当红的目空一切,平庸者被各种踩压。而她再怎么不济,也是有资历的前辈,之前面对任惊鸿,照顾她的面子才客气,但任惊鸿惹恼了她,依旧唤一声小任,管他娘的。
  她性子懒散随意,本不屑跟这些角色计较,但这次不行,涉及到了周予明。
  两个战五渣看着她明艳照人却又十分凶煞的脸色,居然连反击也不敢。
  丫鬟甲鼓足勇气辩解:“跟我们什么关系,她们都这么说,我们也是听来的……”
  丫鬟乙拉她一把,两人看着傅迷薇带着杀气的杏眼,忍不住又后退一步,想要逃走。
  傅迷薇大叫:“站住!”
  两人一抖,回头看她。傅迷薇走前一步:“你们从哪里听来的,是谁说的?”
  两个人对视一眼,丫鬟乙小声:“是……是苏姐说的……”
  苏点晴正完成了跟男主角的对手戏,笑容满面地退下,进了走廊往化妆间去,迎面就看到两个丫鬟匆匆跑过来,见了她后,更像是见了鬼般避开。
  “什么……”苏点晴嗤了声,扭头又要走,忽然却站住。
  在她正前方,是傅迷薇。
  不偏不倚地向她走来。
  两个人在走廊中对上。
  苏点晴察觉来者不善,扬了扬眉,示意小助理退下。
  傅迷薇走到她的跟前,开门见山问:“是你散布说我跟周老师之间有关系的?”
  苏点晴略有点意外,却也临危不惧,笑了笑问:“什么叫‘有关系’,我不懂,傅姐你想说什么?”
  傅迷薇凝视她的眼睛:“我想说的是,你要是讨厌我,不管用什么手段,说什么恶毒的话来攻击我,我都不会介意,但是,你别把周老师牵扯进来,这跟他没关系。”
  苏点晴皱眉。
  傅迷薇见她不语,又说:“你的资质不错,可如果想在这个圈子里走的更远,最好不要总处心积虑的想着如何打压对方,把精力多放在提升自己身上吧。”
  她说完之后,转身欲走。
  苏点晴双手握紧:“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向我说教?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说这些话不觉得可笑吗?”
  傅迷薇站住,回过身来:“我为什么要觉得可笑?”
  苏点晴拧眉,把心一横,满含恨意看着面前艳丽的脸:“谁不知道你的为人,简直就是无男不欢,如果不是你用了手段,导演跟周老师怎么都会这么明显低偏向着你?你居然有脸让我提升自己?我再怎么提升,也比不上人家一睡成名呀!”
  “一睡成名?”傅迷薇只觉得匪夷所思,“我要真的像你所说的睡遍天下,现在又怎么轮得到你在我跟前撒野?自打进了剧组,你是见我睡了导演了还是睡监制了?更别提周老师!你如果有半分证据就拿出来,如果只是道听途说,就请你闭嘴,做好自己的事!”
  苏点晴冷笑:“那天的《江南时报》还不够吗?睡投资人可比导演监制有用多了吧?”
  傅迷薇顿住:这件事本来可以证明她是清白的,可偏偏她不能说。
  只怕她说出来,就真的把周予明牵扯进内。
  到时候没事也会生出事端,跳进黄河洗不清。
  苏点晴发现她的迟疑:“哈哈……没话说了?自己一身骚还装作老前辈的样子来说教别人!你倒是凭什么?混了这么多年还只是现在的地位,我要是你,早就退出这个圈子了!”
  傅迷薇盯着苏点晴,无法移开眼睛,大概是太过愤怒,又或者是别的原因,让她的眼睛飞快发红。
  苏点晴见状,得意一笑。
  她上前一步,挑衅般地,近距离看着傅迷薇,不怀好意地低声说:“薇薇姐,其实我也挺同情你的,你要真的有能耐搞定周老师……那就抱紧这条大腿,再努力一把,影后可就是你的了,到时候我见了你,保证三拜九叩……”
  傅迷薇的双手攥成拳,指甲刺的肉生疼。
  苏点晴斜睨着她,满脸鄙夷,笑着转身,想去化妆间。
  脚下才一动,苏点晴脸上象征着胜利的笑容忽然僵住,就仿佛水在瞬间成冰,然后迸裂,变得不堪入目。
  就在傅迷薇的身后不远,化妆间门口,站着一个人。
  一个让她陡然之间心生恐惧,甚至恨不得剪掉自己舌头的人。
☆、第34章 最佳一幕
  ——来者周予明。
  对苏点晴来说从此事中得到了一个教训,那就是:人果然不能得意忘形。
  面对影帝那种目光,苏点晴几乎崩溃,就算他还一个字都没开口说过。
  她已经一败涂地,毫无招架之力。
  “周、周老师……”极力想在脸上露出一个笑容,但笑得如此虚弱,真正如在照妖镜下的小妖,很快要委地显出原形。
  她想解释,但却无法解释,脸色雪白,双腿发软,整个人临近崩溃边缘。
  周予明眼睛一眨。
  他说:“……小苏是吧。”
  苏点晴没有勇气答应。
  周予明迈步走过她的身边。
  苏点晴僵硬地回身,想叫住他,却虚弱的很。
  周予明走了两步,忽然停住脚,他回过头来。
  苏点晴屏住呼吸。
  “你的话,太多了,”周予明的声音有些沉:“这样很不好。”
  苏点晴眼前一阵阵发黑。
  周予明说完后,重回身往前,经过傅迷薇身边的时候,居然握住她的手,拉着她离开。
  傅迷薇站在原地,头脑一片狂乱。
  甚至没有听到身后发生的一切,直到周予明过来,拉住她走过长廊,她还是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她在泪眼朦胧中抬头,看到前方那个熟悉的影子。
  呼吸逐渐急促,傅迷薇试图停脚,却停不了,她用力将自己的手抽回。
  周予明回头。
  “周老师,你干什么。”傅迷薇看着眼前人。
  周予明也在看着她,望着她通红的眼睛:“不要去听那些不知所谓的话,你……”
  傅迷薇却不等他说完,忽然问:“真的是你让银广签我的?”
  “怎么可能!”周予明否认。
  这的确不可能,事实是:是银广向他发出邀约,他看到傅迷薇演女二号的角色的时候,才答应跟银广签约。
  正好跟传言相反。
  “那么我加戏的事,是不是因为你?”
  周予明皱了皱眉:“导演跟编剧才有权力改戏,你觉得我会为了你特意去说明什么吗?”
  如果不是想要这部戏更好,让利益扩大化,导演怎会脑残到给女二号加戏,编剧又怎么会轻易妥协。
  周予明只是顺从他们的意思顺水推舟而已。
  “如果不是因为他们看好你,何必要给你加戏份。导演总不会想要自砸招牌,这个道理难道你不懂吗?”他看着傅迷薇,进一步解释,“你可以因为流言蜚语而暂时混乱,却不可以因此而无视你自己的努力跟实力。”
  泪遏制不住,一涌而出。
  傅迷薇伸手在眼睛上捂住,泪水从指缝中渗出来:“我没有实力,人人都知道我是花瓶,从来都一无是处,或许我早就该退出这个圈子。”
  “住口!”周予明发怒,“如果连你自己都这么看轻自己,才是没救了!你又不是第一天混圈子,知道有些人因嫉妒因不甘心,会做出什么丑陋的行径,会怎么去不择手段,你是不是这么傻要去中计,自己伤害自己,你不是从来都不在乎那些蜚短流长的吗?”
  “总有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傅迷薇放下手,凝视周予明:“我谢谢周老师看得起我,可是我……有点累。”
  傅迷薇转身要走,周予明忍不住叫:“薇薇!”
  傅迷薇停下脚步,想回头,却最终没有,反而加快脚步离开了。
  最后一场对手戏,也是傅迷薇这个角色的退场戏,按照剧本的安排,是傅迷薇饰演的女子最后死在了周予明的怀中。
  导演跟编剧对此充满期望,甚至迫不及待想看到真人版本的演绎。
  但是鉴于近来剧组的气氛诡异,两人也不敢把内心的期望表露的太过明显。
  将要开拍的时候,傅迷薇忽然提出异议。
  “我不想死在……那个谁怀中。”
  导演看着站在眼前的傅迷薇,完全无法反应过来:“薇薇姐,你说什么?”其实傅迷薇除了不拍亲热戏,其他的方面,就算剧情再狗血对白再幼稚,也从不挑剔,从来逆来顺受,算是个五好演员。
  可是这一次,这是……怎么了?
  傅迷薇重申一遍自己的要求:“这个角色,她追了一辈子,恨而不得爱而不得了一辈子,最后却安排她心满意足死在爱人的怀中,毫无遗憾的离去,我觉得……不合理。”
  编剧也有些毛发悚然,跟导演对视一眼:“薇薇姐……”
  “不合理,如果是我,我没有办法就这么满足,”傅迷薇凝视两人,神情严肃,“不管真也好假也好,这一辈子的恨爱,可以在那瞬间告一段落,却绝不能划上句号。”
  两个人再度对视,奇怪的是,虽然觉得傅迷薇忽然提出这个意见很突兀,但又隐隐觉得她的话,有道理。
  编剧咬着剧本,表情略微幽怨:“如果我是瑶姬,追着心爱的男人一辈子最后还因他而死,他却始终严密地把爱藏在心底表面毫无表现……我也是不甘心呢。”
  导演斜睨:叛徒,你到底是哪一队的?
  只好迟疑说:“但是周老师方面……”这一场戏周予明也过目了,并没提出意见。
  导演话音未落,就听到身后周予明的声音响起:“可以改。”
  场景变为悬崖边上。
  中了毒又受了重伤的女子,一身妖艳如火的红衣,衣袂飘飘,长发扬起,绝世而独立。
  她狠心的爱人闻讯赶来,两人的目光,虚空中相对。
  “瑶姬,听我的,过来。”他冷静的说,直到此刻,他的脸色依旧沉静如昨。
  这个以算无遗策名动天下的男人,怎么会为了区区的她而动容呢。
  可是她就是想看他动容的模样。
  “哈哈……”袖子遮面,她肆狂地大笑数声,“你来干什么?”
  他看她的身形在风中摇晃,眼底惊心动魄:“我要你……过来!”停了停,“你过来,我有话要跟你说。”
  像是絮絮善诱,哄着的口吻,眼底焦急微显。
  “不必了,”她停了笑,红唇妖艳,眼角却有泪光闪烁,目光越过他的脸上,看向悠悠苍天:“我太累了,一步也走不动了。”
  ——已经走不到他身边去了。
  “你别动,我过去。”他试图向前,忧心如焚,无法自持。
  她瞧在眼里,摇了摇头,嘴角有血沁出:“陈玄,下辈子……不要再遇上了,我太累了!”
  忍痛蹙眉,含笑说罢,眼底有一丝不甘的恨意,旋即却又冰消雪融,成为看破一切的释然。
  就在他抢步上前的时候,她长袖挥过天际,纵身往后倒飞出去。
  他大叫一声,奋不顾身地扑上去,却只握住她的衣袖一角,耳畔听到嗤啦一声,竟然是她割破衣袖。
  她看着他最后动容的神情,依旧长笑着,身形如流星坠天。
  万丈悬崖,雾霭茫茫,如无边无际的胸怀,将她拥抱。
  那倾绝天下的含泪笑颜,逐渐隐没在雾气之中,消失眼前,不复存在。
  是谁的一滴泪,毫无掩饰,无法形容,猝然降临。
  当时的拍摄者跟入戏者们都不知道,后来这个镜头,被影评人们一致认为,是继电影《笑傲江湖之东方不败》中林青霞跳崖之后,最为唯美感人的女主角坠崖镜头。
  但是那一场戏拍完后,剧组很久很久都陷在一种谜样的情绪低落之中。
  没有人忘记,傅迷薇扮演的女主角坠崖那一刻,那种令人铭心刻骨的眼神。
  虽然知道一切是假的,只是演戏。
  但是……每个人都也知道,那种感情是真的,真之又真。
  因为他带来的共鸣,是如此鲜明强大,无法抹却。
  就在大家伙儿还没醒过神来的时候,带来这所有震撼的女主角傅迷薇,却拖着行李,连滚带爬地离开了横店,上了飞机。
  这事儿办的如此迅速而严密,甚至连周予明事先也不知情。
  傅迷薇在飞机上睡得东倒西歪。
  戴着墨镜,披头散发,谁也不认得缩在旁边这位妙龄女郎是哪个,于是她安心地睡了两个半小时。
  没有周予明在身边真好,她都不怕自己睡着的时候口水会流的很难看。
  刚下飞机,就接到国卿的来电,钟点掐的极为准确,简直就像是电台有奖抢答般迅速。
  “太夸张了吧,我前脚刚下飞机!”傅迷薇不敢置信。
  “小姐,我也是坐过这班飞机无数次的,当然知道准确到达时间啦,而且我是要接驾的,当然不能迟到。”国卿很淡定地说,当然,他之所以知道傅迷薇坐这班飞机,是因为她很够意思的在上机前发了个短信给他。
  傅迷薇还在傻笑,一抬头功夫,就看到前方行李等待处,有个身形修长戴着墨镜的小生,正向着她亲切招手。
  ……这个世界还是有真爱的。
☆、第35章 一言为定
  国卿欲盖弥彰地戴着一副墨镜,企图低调,却笑得像是打了一百瓦强光。
  周围已经有路人发现这位小哥生得唇红齿白,不同凡响。
  傅迷薇竖起天线,立刻捕捉到她身边不远送来的信号:“快看那个小伙子,是不是在向我们招手?”
  另一个说:“还戴着墨镜,更像个明星了!”
  傅迷薇听着那喜人的东北话腔调,急忙加快步子冲到国卿跟前,把他的爪子打落。
  两人像是两只整齐划一的鸵鸟,耷拉着脑袋站在行李带前。
  国卿问:“你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傅迷薇低着头:“因为我帅呗。”
  国卿笑:“你这回答不规范,你应该说因为你想念我了。”
  傅迷薇噗嗤一笑,彼此侧脸对视,两个都戴着墨镜,双度的镜片下居然能准确无误认出对方,真是人类特有的技能。
  傅迷薇又叹:“你说怎么我一见你就想笑。”
  国卿把墨镜往下一扒拉,眼神认真表情严肃:“证明你爱上我了。”
  傅迷薇并没有通知跟卫斯闲说起她要回来,所有人里只有国卿知道这事,但是她怎么也想不到,国卿居然会来接机。
  拖了行李出机场,发现国卿换了一辆车,居然是辆银白色国产,傅迷薇随口问:“你又跟谁借的?”
  国卿笑:“这个可不是借的,这是我自己买的。”
  傅迷薇惊慌失措:“什么?几日不见,你连车都买了?”
  国卿伸出长腿:“土豪吧?给你大腿抱抱……”
  傅迷薇左看看右摸摸:“你不是嫌开车麻烦吗,怎么又买?平日里你也没什么时间开啊。”
  “总会用得着,反正这个不算太贵,”国卿启动车子,“总借别人的那哪成,对了,你要去哪?”
  傅迷薇打算先回家,路上发了个短信问卫斯闲在哪里,隔了好大一会儿,卫斯闲才回短信说在公司,又问她什么事儿,傅迷薇也没回。
  这时侯他们都要到家了,国卿说:“也不请我上去坐坐?”
  傅迷薇微笑着抚摸他的头:“不行,卫斯闲不在家,你上去影响不好……改天请你吃饭。”
  国卿气愤地抗议:“你们还没结婚呢,怎么先一副旧社会小媳妇的样了,还是不是新时代独立自主的新女性了?”
  虽然唠叨,到底帮傅迷薇把箱子提了上去:“那可说定了,你欠我一顿饭啊。”
  送了国卿离开,傅迷薇打开门,猛地心里“咯噔”一声,也不知是因为离开家太久,还是因为某种心理因素,总觉得这个“家”的感觉,有些陌生。
  气息有些冷冷的。
  她把箱子扔在墙角,里里外外转了一圈,在床上仰躺了会儿,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跑到卫生间看了看。
  梳妆镜前,有她的东西,也有卫斯闲的东西。
  她的各种化妆用品,他的一些日用品,傅迷薇拿起一瓶漱口水看了看,以及其他的瓶瓶罐罐。
  彼此在一起生活了三年,不算太长可也不算太短,对卫斯闲的一些生活习惯她是熟悉的。
  心里有点不太好的预感。
  洗了个澡,精神好了些,看看手机,卫斯闲也没回信。
  傅迷薇下楼,好不容易打了个车,直奔卫斯闲的公司。
  挨踢公司宅男俱乐部的小伙子们集体沸腾了。
  就好像幻想变成了真实,有个不折不扣的极品美女在玻璃门上瞧了瞧,然后笑意盈盈又不失礼貌地走了进来。
  ——大家集体认为她走错门了,或者是他们集体发癔症了。
  本来以为完美的魔鬼身材只出现在二维空间,比如游戏网页里那些脱离人体功能学的动漫形象……可现在出现的这位,简直就是最好的女神样本。
  看着那张脸,艳光四射的简直让宅男们睁不开眼。
  部门经理捧着一叠文件经过:“小张,你负责把……”猛地一抬头看到近在咫尺的傅迷薇,手一抖,文件如雪片似的飞落一地。
  傅迷薇有些发愁,怎么这人这么容易受惊?只好矮身帮他把文件捡起来,可这人居然只木然站在原地看,帮一帮手的意思都没有,——其实是彻底惊呆了。
  而周围同事们看着美人乖乖地蹲在地上,低着头捡文件,一个个恨不得自己是她对面的部门经理。
  傅迷薇收拾好文件,起身,随手把垂在胸前的长发撩到肩后。
  耳旁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女神一举一动都这么风情万种,简直要怀疑这是在拍什么广告。
  傅迷薇咳嗽了声,把文件硬塞给对方:“抱歉,请问卫斯闲在吗?”
  经理红着脸:“谢谢……谢……啊卫斯闲?”——卫斯闲何许人也?脑袋还在当机状态呢。
  旁边一个跟卫斯闲认识的,反应及时,挺身而出:“卫斯闲他早已经辞职了!”
  得到情报后,傅迷薇简直是逃出电脑公司的。
  找了个人少的角落,她对着墙深呼吸。
  卫斯闲并没跟她说过辞职的事,事实上,自从他从美国回来,傅迷薇就觉着,两个人之间的感觉仿佛……有些变淡,比如有时候她发二三条短信,他才回复一条。
  她打电话过去,或许是碰巧有事,会出现无人接听的情况。
  她只好努力说服是自己疑神疑鬼。
  把心情平静下来,傅迷薇掏出手机,然后经过长长的等待,果然又经历了一次:您拨打的用户现在不方便接电话。
  原本她以为这世界上她最容易找到的就是卫斯闲了,但是现在才发现,她最容易找不到的也是他。
  因为起码对别人,她不会这么紧张,以至于找到他的公司来。
  此刻她发现,只要他辞职,而且不接电话,卫斯闲这个人对她来说,就宛如不曾存在。
  这种感觉,令人恐惧。
  傅迷薇迷惑不解,无所适从,信步顺着路往前走,不知不觉到了游乐园。
  一墙之隔,她看见高高地摩天轮,有欢声笑语飞了出来,映衬她的孤独。
  她裹了裹大衣,又往前走,手机却响起来。
  卫斯闲终于来电:“刚才给我打电话了吗?我刚才有点事……”
  “你干嘛呢?”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冷静的出奇。
  “哦……是有点事,在开会。”
  哈,她都不知道他在哪个时空里开会:“是啊……那么你继续忙吧。”
  “薇薇,真的没事吗?”
  “没事,”傅迷薇想了想,又说:“哦……只是想告诉你,我回来了。”
  对方猛然沉默,过了会儿,才笑起来:“这么快,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一声?”
  傅迷薇已经挂了电话。
  有什么不对了,她发疯似得想。如果是在以前,知道她回来了,卫斯闲的第一反应不可能是沉默,而且后面那一声笑,假的可以。
  她甚至猜测那句“我回来了”,带给卫斯闲的是惊吓,而非欢喜。
  傅迷薇有些没有办法平静,但却不能一个人在偌大的城市里发疯。
  于是只能强迫自己平静,起码,要等卫斯闲亲口向她说,或许,有什么误会,是的,误会。
  走了很久,傅迷薇觉得口渴,忽然间想喝酒。
  接到周予明的电话时候,傅迷薇正在大吃大喝,因为吃喝的十分满足,所以心情也有所好转。
  人是这样,情绪低落的时候,一定要有另一方面的补偿,比如说美食就是有效的方法之一。
  傅迷薇看了一眼电话上那三个字,筷子还夹着一块儿拔丝地瓜,有些不舍得放下。
  是该先吃了这块火候正好的地瓜而假装没听见周老师的来电呢?还是先接了周老师的来电而放弃这块到嘴的美食?
  她的耳朵听着铃声,眼睛看着那美妙的金黄色糖丝。
  最后傅迷薇做了个两全齐美的决定,一边咬着地瓜一边接通了电话。
  于是周予明听到一个有些奇特的声响:“喂……呼……嘶嘶,周老师?您好!”
  “小傅?”他有种不太妙的预感,“你怎么了?”
  “没什么啊?”傅迷薇奇怪地回答,估摸着地瓜不会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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烫了,趁机塞进嘴里,“我在吃饭呢……啊好烫……您等等!”
  忽然发现自己低估了拔丝的热度,赶紧抄起旁边的杯子,咕嘟咕嘟一阵猛喝。
  周予明有些紧张,谨慎地问:“你……不是又在喝酒吧?”
  “没有……”傅迷薇哈哈笑起来,她回头,对柜台方面叫了声,“老板,再来一盒果汁!”
  周予明啼笑皆非。
  傅迷薇咂了咂嘴,瞥了一眼放在旁边的各色饮料瓶:“我喝果汁呢周老师,放心吧,醉不了。”
  她可不指望再醉一次,会有个周予明出来护花。
  何况如果让她选择,她也必然会选择在横店那日不曾喝醉,所以就不用劳动周大神出面,也没有那如梦似幻离奇的一夜。
  而那边,周予明本来是想跟她怎么没有对任何人说一声就离开……听到这里,略微沉默:“这样……那就好了。”
  傅迷薇听着电话那头他的声音,脸上的笑缓缓收敛,这一刻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
  过了会儿,傅迷薇呼出一口气,说:“周老师,上回我对您说的,您别放在心上……我知道您是对我好,也的确是为了我好……可我、总之……对不起。”她还是有些语无伦次,怀疑他不会明白她的意思。
  周予明顿了顿:“那个没什么,只要你想开点……别为难自己就行。”
  他是明白的!
  傅迷薇脑中闪过“感谢您”之类的话,可张了张口,最终只说:“周老师,以后有机会,我请您吃饭!”
  周予明的轻笑传了过来:“好啊……那,一言为定,你可别忘了。”
  “一言为定!”
  傅迷薇灌了一肚子的果汁,心想着最初酒的发明也是因为杜康发现树边上烂了的果子酿成的……那么果汁好歹也该有些酒精度。
  只可惜酒精度没找到,胃却撑得发出无声凄惨地叫,她抱着肚子,摇摇晃晃回到家里,把手机跟包包一起放下的功夫,忽然想到一件事。
  打开衣柜,把另一个包拖出来,打开看了看,果然看到那块洗干净叠得很整齐的灰白格子手帕。
  傅迷薇举在眼前看了会儿:“周老师,唉……是不是大神都这样神出鬼没呢。”
  如果不是横店那夜,恐怕她此生都不会知道,曾经在某个电梯里,递给她手帕的那个男人,会是周予明,这究竟是种什么样的缘分。
  重新把手帕放回去,打定主意如果有天再见他,就好好地物归原主。
  傅迷薇回到卧房躺倒,半睡半醒里听到门响声.
  卫斯闲回来了。
☆、第36章 感情的事
  听着那熟悉的脚步声逐渐靠近,傅迷薇忽然不知如何面对,只好装睡。
  短暂的寂静过后,她察觉一股凉意微微沁来。
  脸颊上有些温凉的触觉,傅迷薇蓦地明白,是卫斯闲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他的动作很轻,仿佛怕惊醒了她,就在这一秒,傅迷薇忽然觉着之前的彷徨迷惑,好像都是她庸人自扰,他分明什么也没有变,她质疑的迷惘的所有,都在他熟悉的轻吻之间灰飞湮灭。
  心情忽然间欢快无比,就好像阴云被阳光驱散,重又晴空万里。
  其实人跟植物有些类似,植物总是倾向阳光,而人,喜欢偏向相信对自己好的解释一面。
  宁肯一叶障目。
  她的长睫毛一抖,耳畔就传来卫斯闲的笑声:“好啦,不要装睡了!”
  傅迷薇一骨碌爬起来,伸手将他抱住:“你回来了!”深深呼吸他身上的味道,却有一股奇特的清冷气息,害得她鼻子发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什么味儿。”她揉揉鼻子,抬头看他。
  卫斯闲一愣,然后说:“糟糕,被你发现了,我之前跟个女人在一起,大概是她的香水味吧。”
  傅迷薇没心没肺地笑起来:她当然知道这个味道不是女士香水。
  卫斯闲见她笑面如花,伸手挑挑她的下巴:“我买了菜,今晚上就当给你接风吧……怎么瘦了这么多?给你补回来!”
  “瘦了吗?我没感觉啊……”又急忙叫住卫斯闲,“不要做菜啦,我刚才在外面吃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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