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头部受凉后头疼怎么办稍微淋点雨就头疼

你好,根据你的描述,考虑神经血管性的头痛,运动,淋雨等都会引起血管的舒张收缩,引起头痛症状,注意预防诱发因素。 坐车时间长想吐,属于前厅功能敏感导致,也算是正常的生理现象,不用担心,可以口服倍他司汀对症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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绯火霁月的新书马上就要上市了~(此处应有掌声)

足以为鱼儿烦闷的酷暑间带来丝丝凉爽。

说实话看到封面的时候我被惊艳了

与名字一般美丽,与封面一样灵动

相信内容也绝不会让我们失望的!

共同期待新书《我心切慕你,如鹿慕溪水》吧~

大大是个萌妹子可以去勾搭吖



绯火霁月,80后,知名青春期刊写手,[url]http://日语专业[/url]生,文案从业人员,从事过包括工业园管委会文案策划在内的多种工作。在期刊杂志上发表中、短篇作品逾百万字,出版两本长篇小说,两本知识性图书(一本与人合著)。

擅于观察、记录生活,诉诸笔端;喜欢放慢脚步,聆听尘世之人的心音,捕捉记录下人们不曾察觉的喜乐与哀愁;喜美食,附加属性“吃货”,大杯喝碳酸饮料大块吃肉,快意平生。

绯火霁月文字风格多变,并喜欢游弋于不同题材之间。当她落笔深情,故事打动人心,当她落笔轻快,故事又那么令人忍俊不禁。

绯火霁月是笔名,有人问起笔名含义,作者本人释义:描述的是“一轮皎然的明月浮悬于夜空,被绯焰般的流云轻轻环绕推动”的景象。

但另有一种说法是:这四字笔名是作者发表文章之初,她随手胡诌给编辑的……

作者真的很萌很萌很温柔哟~


总有那么一些时候,我们觉得坚持不下去了,真的不成了,甚至是生无可恋,人生无以为继,已经走到了尽头。
  然后就在下一分钟,穿过柳荫深深,鲜花簇簇,眼前豁然开朗起来,我们看到了新的风景,世界的辽阔。
  回望所来径,从绝望到幸福,仅仅只有几步之遥而已。
  可俨然已是柳暗花明又一村了。
  ——生如阳光,而不是生如混沌。活下去,才有机会向伤害你、看轻你的人去证明。
  虽然你总是在选择中被人一再地放弃,包括我,也曾经放弃你。
   “你可以刻意忘掉我,残忍地把我从你记忆里完全剔除,不留一丝痕迹。
  但是属于我的城池,有一天一草一木我都要收回。
  你心里每一寸地儿都是我的,当然,你也是我的。”
  ——米嫣云,你这棵回头草我吃定了!
  爱的一路上那么坎坷,我却想为你凯旋。
  只因,你是我踮脚穿越层层阴云也想要仰望到的天晴。
  网上说,爱我请深爱。我只想说,就算骗我,也请彻底。
  最好把我此生的分分秒秒都骗光了去。
  我就情愿,把这辈子自己的点点滴滴全都交付给你,不留一分余地。
  一周的期待是周末,一年的期待是长假,而支撑我这一生的期待——江逸,就是你。


   第一章 心软成命
  (1)我非薄荷为何心凉
  (2)五月的晴天闪了电
  (3)经历多少错过才来到今天
  (4)我们因天真在这世上受苦
  (5)有时幸福只是水中倒影
   第二章 眉间心上
  (1)像火车一样擦身而过
  (2)有些微笑,是拿心让火去烧
  (3)好处你拿,黑锅我背
  (4)沦陷在突如其来的温柔里
  (5)你恰似我的良辰美景
  (6)一天的美梦随太阳西沉
   第三章 宛如初恋
  (1)梦醒后仿佛不曾相依
  (2)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
  (3)兵不厌诈,信者得爱
  (4)像星星和白昼一样没交集
  (5)纵离散,我盼回头仍是你
   第四章 爱似眠蝉
  (1)怎逃脱你给的地网天罗
  (2)对的人有颠扑不破的缘分
  (3)你是我寸土不肯相让的城邦
  (4)良辰美景共赴,天崩地裂共渡
  (5)看日出必须守到拂晓


书 名:《我心切慕你,如鹿慕溪水》

出版社:花山文艺出版社

出版日期:2015年7月

他终于知道,等待是一件如此温柔而又忐忑的事

【这次是我的真爱,不会错了,我无比确定】

第一次,她在树下拉小提琴,他在树上听,

第二次,她被困在课桌下,他慌慌张张跑来营救,

还有很多很多次,但他的“女神”从来没有记住他。

莫名的自尊心作祟,少年把秘密埋在心里,

想要等到自己足够强大的时候。

眼见着,两个人的距离从一颗树宽成一座城。

八年后,她在隔壁用餐,他从她身边经过。

他终于知道,原来等待是一件如此温柔而又漫长的事。

这一次,他要攻占这座早就该属于他的城池,告诉她,

这世间最美的遇见,都是久别重逢。

1.甜哭整个宇宙的最美久别重逢,脑科医生与女主播的蜜糖爱情,职业特殊性引人注目!

2.经典韩剧《爱上女主播》的中国青春版,吸引大众眼球!

3.作者已出版《你身边有我认定的永远》《绵绵有佳期》2本长篇,发表几十个短篇,拥有5万坚实的读者基础!

4.《星星花》杂志广告宣传

5.独有豪华包装——双背脊!封面切型!重点展示封面图片,高上大的包装是读者的最爱!


  他用指腹轻轻摩挲着米嫣云的眼眶,手指搁在眉头的位置:“这里,叫做攒竹。”声音带着流水般的愉悦。
  然后手指滑向眉弯:“这里,叫做鱼腰。”又滑向眉毛尾端,“丝竹空。”再来到了下眼睑:“而这里,叫做承泣……”
  米嫣云有点讶异,不知道他要干嘛。
  他静静地看着她,眼睛里温柔涌出笑意:“以前背书时,这些美丽的名词大概是枯燥的专业书不多见的亮点,那会儿并不知道为什么要给穴位起这么动听的名字……”
  “但是现在看到你的眼睛,我就懂了。”
  被当做专业课活标本的当事人慌忙低下头,是为了藏起爬上脸的羞色。
  却不知男人把欣赏她的桃腮如晕,都当做人间一大美事。


(1)我非薄荷为何心凉

  生活总会在你觉得诸事顺利而麻痹大意的时候,出其不意地对你当头棒喝。

  那天早晨,一切如常,米嫣云根本没感觉到,命运暗暗地对她扬起了嘲弄的笑容。

  她临出门在鞋柜边弯腰换鞋,背后某人缓慢靠近,近到她直起身就感觉到热的呼吸喷在后颈窝,不自觉地一缩脖子。

  她微笑着回头,晨风扑面,扬起丰盈浓密的三千青丝,一娉一笑都那么醉人,却没有得到预期中的拥抱和贴面吻。

  只看到穆云帆那一张过分严肃的脸,眉毛拧成了疙瘩,眼神凝着冰。

  热脸就这样被冰镇。

  为什么她有种很不好的预感?冷汗涔涔而下。

  墨菲定律说,事情如果有变坏的可能,那么不管这种可能性有多小,它早晚总会发生……是的,米嫣云也避无可避。

  她安稳的小世界在那一刻,忽然风云突变,地覆天翻。


  距离那个令人难熬的早晨,已经过去二十几个小时了。

  初夏的天空找不到一丝浮絮和杂色,煦日当头,熏风拂面,是最适合用来给小学生造句的天气。

  米嫣云在家里手脚并用换衣服,然后对着镜子仔细端详自己的脸,又挖了好大一坨遮瑕膏敷了一圈眼周。

  凑合吧,黑眼圈几乎看不出了。

  离婚的感觉,一百人有一百种说法,种种催肝裂胆。

  米嫣云只是失眠个大半宿,副作用算轻的。

  居住的地方是城市盲肠地段,用APP check了一下,附近打车指数低得可怕。

  到达和许玉琢约定的“桃源”餐厅,已经是半小时后了。

  高档会员制餐厅“桃源”,只做会员生意,每位客人建立对应的专门档案,年龄和口味偏好等都一一记录在案。

  光入会费已让小老百姓咂舌,薄薄一张会员卡都仿佛附了一层“贵气”。

  进门之前在门边探头探脑的米嫣云,大概是所有顾客中气场最弱的一个。

她一来这儿就涌起不好的回忆。在许玉琢强压下办了桃源的会员,乃人生中罕见的浪费黑历史。

  愁容满面的美人那也是美人。

  打一进门起她就像颗磁石,吸引了在座男士半数以上目光。

  跌宕有致的身材,精雕细琢的五官。瞧那蛾眉宛转,瞧那善睐明眸,像不像传说中的桃花面?

  餐厅气氛暗暗变了,许玉琢不用看也知道某人来了。

  毕业两年,同学中大部分迅速融入生活,变得面目全非,只米嫣云依然故我。

  北方话说——彪乎乎的。

  绝美而不自知,投身社会染缸仍像颗未经打磨的原石。

  ——电视上精明能干的“嫣云主播”是另一个人,或者说,是电视台把软柿子包装出了硬派形象,一个假象罢了。

  许玉琢停止胡思乱想,朝门口招手,某人眼睛一亮,一路小跑过来。

  放下包还在喘气,一开口就是一连串意料之中的道歉。

  这家伙的自我反省型人格又发作了。

  “我等得都结蜘蛛网了,友尽!”许玉琢伸出一指禅把友人的脑门戳红,“怎么不叫穆云帆开车送?我记得婚宴之前他刚刚辞职,才过了十来天就找到工作了,这么闲不住?”

  嘴上凶巴巴,动作却暴露关心,推一杯巧克力冰激凌到她面前,让她解渴。

  那张美人巴掌脸露在半颗草莓、几颗桑葚旁边,一点水果就把她衬托得天真烂漫,可爱到不行。

  许玉琢观察着,突然笑出声:“你瘦了!来,多吃点,”说着又推过来一个盛在碟子里的轻松熊小蛋糕,压低了声音,“是不是新婚燕尔,被穆云帆缠着‘运动’太多了?”

  “别胡说了。”对方身体震动了一下,脸色窘迫到苍白。

  怎么是苍白而不是红番茄?

  “呃?你发梢怎么湿了?”许玉琢眼尖地发现。

  米嫣云听她这么问,登时脑门上冒出金光闪闪两个大字“哀怨”。

  侧过身让她看自己肩膀——连衣裙的肩膀上还有块湿印子。

  在来的路上,途径一个道路交叉口,从旁驶过的客车突然飞出一个饮料瓶,还是玻璃质地,被砸到估计会被直接开瓤。

  米嫣云侥幸不死,可活罪难逃,里面没喝完的饮料淋她一头一脸。

  为免玉琢等太久,米嫣云在路边水龙头洗了一把脸就跑过来了,没折回家换衣服。

  人若倒了血霉,那霉运真是接二连三地光临,喝凉水塞牙,打哈欠闪了腰,放屁都砸脚后跟!

  友人的凄苦并没能唤起许玉琢薄弱的同情心,她毫不掩饰地拍桌狂笑,桌上餐具都跟着一齐抖。

  于是米嫣云更加乌云罩顶。

  许玉琢忍不住说:“嫣云你好歹是人妻了,能长进点不?你记不记得,大学里面有个男的追你大半年,帮打开水帮刷碗,脚跟脚地亦步亦趋,眼看要成事,却前功尽弃,最后他撤退的理由是——”

  “久了才发现,你说话跟客服似的,有点没意思。”

  米嫣云对自己不熟、不来电的,那真是标准闷葫芦一只。

  吐槽完毕许玉琢话锋一转说:“不过还好,穆云帆出现了。”

  “每个女人都是各有千秋的宝石,最大的幸福不是遇见最完美的男人,而是遇见最欣赏你的男人。你平时虽然闷,虽然无趣、想法常常幼稚天真……(此处省略800字),可是穆云帆喜欢。他疼你宠你,这就足够啦。”


  朋友俨然化身文艺范的情感热线,侃侃而谈。米嫣云也想了很多。

  穆云帆个性爱热闹,看上闷葫芦的她,朋友们说,一静一动,正好互补。

  在郑重交换戒指那一刻,她天真地以为一生就这么被轻轻决定了,这个男人,拿什么她都不换了。

  褪下婚纱那晚,他抱着她耳鬓厮磨说:“从今往后有我在的地方,就是你的家,我穆云帆一生一世陪着米嫣云。”

  对此,她曾深信不疑。

  圆满得好像虚假,仿佛飞在云端,生活中的所有缺憾都在爱情中被补完了。

  转眼,现实甩了她一个响亮的巴掌,抽得她皮开肉绽。

  言犹在耳,物是人非,签名也只维持了十天。

  许玉琢此时还在说:“幸福不是每个人都去得到最好的,争得头破血流,而是你喜欢喧嚣人世,就得到了软红十丈,你喜欢淡泊宁静,就得到了白鹿青崖……嫣云嫣云,你怎么哭啦?”许玉琢一包纸巾塞过来。

  “太幸福了”。米嫣云揉着眼角说,我他喵的“幸福”得欲仙欲死啊。

  米嫣云没有开口,跟粗神经家伙的朋友,也解释不清。

  这不,许玉琢还沾沾自喜上了:“看来我口才大有长进,三言两语就把你感动哭了。唉穆云帆给我什么好处了,我在这儿帮他歌功颂德的,改天一定要讹他一顿饭。”

  “一定、一定。”米嫣云哼唧了两下止住了哭声。

  再嚎下去,许玉琢就该发现不对劲了。

  她抹了两下眼泪,勉强扯出一个笑。

  许玉琢看她破涕为笑,放心下来,发挥吃货本色招呼服务员按两人口味分别配菜,点的菜单上第二贵的套餐,完了顺着“穆云帆”这个话题继续往下发挥。

她说:“嫣云,你老公啊真是没得说,他家经济条件不如你,买房的时候你不让他出钱,他非出,多实诚的男人啊。”

  “……”每个字都像绣花针,细细密密扎着米嫣云的神经。

  穆云帆温柔体贴优秀绝伦?从表面看上去,的确如此。

  细究起来,仅仅因为旁观者不知内情罢了。

  米嫣云转移话题,问许玉琢手边那本是什么书?

  “《为我着魔》,讲两性吸引的书,说白了专门教男人怎么追女孩子。”

  “那你一个女的干嘛还看?”

  许玉狡黠一笑:“当然是为了把握时代脉搏,了解最新‘骗术’,知己知彼,谨防被骗啊!”

  “我觉得成旭不是那种人。”

  许玉琢男友投行出身,工作正经温文有礼,哪里像色心大发的心机鬼了?

  “这一点我和你英雄所见完全相同,我许帮主的眼光错不了。不过这本书当厕所读物还不错……”她揣着书上洗手间。

  刚一离座,身后的米嫣云长舒一口气,强撑了半天的微笑垮下来。

  忍眼泪如炼钢,还真是一点不假。

  操起刀叉狠狠切牛排,活像那牛排跟她有血海深仇。切着切着,热热的液体终于滚落下来和着牛排一起咽下去。

  没事,哭对缓解情绪压力是有益的。

  人郁闷时会产生有害的生物活性物质,化学成分随眼泪排出体外,实验证明,“健康组”比“患病组”更多爱哭鬼。

  为自己找到了理论依据,米嫣云一个人在座位上不管不顾地开闸放水,哭成泪包。

  心软和爱哭,常常不分家。

  她委屈——穆云帆的确够“实秤”,斤斤两两都算得清楚,买房他出了两万,于是顺理成章在产证上添了他的名字,昨天向米嫣云提离婚,明确表示要分走五十多万。

  这钱要是米嫣云胆敢不给,好,就卖了房再分房款。

  混了小半生,连窝都卖掉,那凄惨的光景她不敢想。

  此外车子、柜式空调、真皮沙发这些同样分割不了的东西,也变卖分钱,米嫣云看上哪样,就出一半的钱买走。

  总之他把一切夫妻共同财产看在眼里,算盘拨得哗哗响,搬家把牙膏都装兜里揣走了……

  人心比墨黑,看似君子实为兽。

  现在一想起那人,心里绞出来的都是苦水……

  眼睛不觉蒙上了一层水雾,喉咙里净是压抑的唏嘘,没出息的金豆子一串接着一串。

  米嫣云对着一桌子菜哭到抽搐,虽然是全程无声的那种。


  身边有些朋友的婚姻再不幸,至少熬过一年半载,她倒好,不是“年抛”、“月抛”,而是“周抛”!

越想越悲愤,米嫣云嗷嗷哭得更起劲了。

  自己哭痛快了,脸部肌肉乱动之际,瞥见餐桌旁边不知啥时候出现了一双系带男士皮鞋。

  她给吓得不轻,这人属猫的啊?走路都不带声音。

  好奇地抬眼去看,一时怔在那里。


(2)五月的晴天闪了电
  那是一个好看的男人,黑眸闪亮,身量修长。
  她眼前仿佛有火花在闪过,电光火石一般。
  “真正的爱情是一道闪电,人的心会在亿万伏特里抖得像个筛子,没有被击中过便不会知道后来的事情,我化为灰烬了。”
  这句话最早是Benjamin说的,后来被疯传。
  高三尾巴上面,她迷上一个偶像剧的男明星,有了情窦初开的迹象,把这句话端端正正抄在笔记本扉页。
  许玉琢借去笔记本又还回来,后面添了一句:
  “都烤熟了还矫情呢?”
  咳咳扯远了,许同学真是小清新杀手。
  男人的出现,令米嫣云感到,整个大厅又亮堂了几分。
  桃源装修得再好,也是个祭五脏庙的地方。现在则不同了,摇身一变成衣袂飘舞的T型台。
  他的睫毛可真长啊,眼脸下方投下一道阴影,眨眼间,像被风撩动的芦苇轻颤。
  睫毛掩映之下,目似寒潭,又好像秋水与星辰,眼波流转中,漾出了慑人的光芒——米嫣云觉得自己在哪儿见过?
  穆云帆算是好看的了,但这人甩了他何止八条街?
  目测海拔185以上,身材微微有些倒三角,名流般的绝佳气质。
  虽名牌加身,但他没有一丝让人厌恶的暴发户气息,反而显得俊逸脱俗——完全就是照着她的审美观长的嘛。
  不对,应该是照着大众的审美观长的。
  因为餐厅里的女士,有半数以上正眼睛发直,魂不附体。
  这时要是有偷儿趁机偷钱包,一偷一个准。
  “你好,找我有事?”米嫣云疑惑又忐忑,快被这个人生生逼出“异性恐惧症”。
  面对难以直视的俊美脸孔,是女人都会穷紧张一下的。
  经提醒,男人如梦初醒,回过神来轻咳一声:“麻烦,收一下你的腿。”
  她的腿有什么问题?
  米嫣云忙不迭往自己腿上看,才发现刚才哭得投入,难免忘形,左脚不自觉地外伸,把旁边一条过道给严严实实拦住了。
  那霸道姿势,只差没说“留下买路财”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米嫣云醍醐灌顶:男人才不是朝她走来,而是朝她——背后的空座位。
  桃源一到周末人满为患,连二楼雅间都塞满人,需要提前半天订座,现在只有她背后还空着。
  眼下,明显是正主来了。
  自作多情的小脸都要燃烧起来。
  她忙不迭收回腿,却顾此失彼忘了桌面的情况。
  袖子一扫,不慎将什么东西扫落——
  “当心!”说时迟那时快,男人极有风度地伸手相助,身体微微一欠将那东西接住。另一只手还扶了一下米嫣云,避免她继续动作,袖子扫下更多餐具。
  待她坐稳,将手心里的东西递还。
  他的手很出彩,怎么说呢,如果米嫣云是武侠小说里那些寻找着接班人的师太师公,一定会拉着这只手赞一声:骨骼清奇,慧根深种。立马收了青年做关门弟子。
  薄脆的骨瓷碟被他握着,好像都不再是只酱油碟,飞升成《鉴宝》里的绝世珍藏。米嫣云一瞬间领悟了手模对手部饰品的意义。
  像男人这样的手,铜顶针都能被他戴成金戒指吧?
  这男人敏捷的反应,漂亮的身手,直把周围一圈人都看呆过去。
  唬得米嫣云谢谢都忘了说。
  靠得足够近,近到鼻子捕获了他身上淡淡的男香。细若游丝,可是特别特别好闻。
  柑橘混合矿石的香调,有一种温柔坚定的意味。
  骨瓷碟完璧归还,魂儿却让人家勾走了。
  身后,服务员拉开椅子让“美男”坐下,周围飘来女人们“心机鬼”的骂声。
  “魂兮~~~归来!”许玉琢从洗手间回来,伸出爪子在她面前晃,“一动不动想啥呢,思考宇宙的真谛?”
  米嫣云抬起脸,“噗——”许玉琢到底忍不住喷笑出声,“你装什么怪相?!”
  “怪相?”嘴角沾到饭粒,还是牙齿上贴了葱皮?米嫣云不解地竖起碟子。
  一照之下,连自己都被雷焦了。
  难怪刚才“美男”会看她看到出神——碟子的光洁釉面,倒映出一张堪比恐怖电影的脸。
  从淘宝上买的遮瑕膏,打五折,防水效果显然也对折了一下。
  她刚才一番风雨交加地哭,脸颊上被冲刷出两条壮观的“地沟”……
  这副尊荣,配合她刚才下意识把嘴撅得直上云霄的表情……
  ——偶卖糕的,如花都没她能扮丑啊!
  刚才男人不是“惊艳”,而是“惊悚”。
  这还没完,当下许玉琢就中气十足给她上化妆课,勒令她以后不许贪便宜买地摊货化妆品,“看吧,流个汗一秒变凤姐。”
  身后传来压抑不住的低沉笑声。
  米嫣云钻桌子的心都有了。
  赶紧揣着卸妆液去洗手间把整张脸都擦了个遍。



(3)经历多少错过才来到今天

  吃完饭从桃源出来,太阳阴了,一条街的路灯点亮。

  这条街霓虹广告牌和灯箱不多,餐厅对面几幢占地面积宽阔的欧风建筑物此刻灯火通明,显出金碧辉煌的气派样子。

  米嫣云从小喜欢亮堂的东西,灯火,烛光,连电筒都喜欢,家里收藏着好多形态各异的小电筒。

  呆在光明里面,总觉暖意盎然。这大概就是小学课本上说的“通感”。

  她偏着脑袋看对面的房子,一辆车开过来霸道地挡了她的道,停在一米开外的地方。

  米嫣云冷不丁被得跳起来!

  “啪唧!”手里一只冰激凌,外加一盒赤豆小丸子全掉地上了。

  快给气晕了,她一口还没吃呢,丢水里还冒个泡呢!

  那么宽的马路停哪儿不好,非停她面前!刮花你车!戳爆轮胎!

  连番倒霉,任谁也经不起命运的轮番倾轧啊,米嫣云快要抓狂了——人生,就是这样走上歧路的吧。

  定定神她想,也对,不赖那司机,最近她倒霉得邪门,坏事接踵而至。

  许玉琢刚才埋头整理包包,不知情况,这会儿快步走过来看见了倒扣在地上的冰激凌。

  不愧是损友,这家伙幸灾乐祸说:“请允许我做一个悲伤的表情哈哈哈。”

  米嫣云不太高兴地盯着面前的车。

  许玉琢会意,她也瞥见这小车刚刚滑停到路边,冰淇淋八成是被撞掉的。

  她欺负米嫣云也就算了,可容不得外人来欺负。许玉琢走上去抬手就要拍车窗,这时墨蓝色的车玻璃居然先一步摇了下来。

  “许玉琢,还认得我吗?”车里的人笑如春风。


  被叫到名字的人愣了下,敛起满脸凶相,倒竖的眉毛慢慢弯了下来,弯出一个睦邻友好的表情:“喔唷,这不是……嫣云你快过来,原来是自己人。”

  许玉琢叫米嫣云别愁眉苦脸了,反正冰激凌和小丸子都是餐厅送的,没花钱,想开点。

  米嫣云还是苦大仇深,吃货对食物的感情比较深。

  “刚才真对不起,”车主想起什么似的,诚恳道歉。

  “我把车停在这儿等朋友,加上远远看到老同学有点小激动,走神了,你朋友吓到没有?还弄洒她的东西,再去桃源里重新买吧?”

  高中时期经常分班,把学生按各种考试的总分高低打乱重组,不要太普遍。所以一个年级的学生,不少都认识,称呼“老同学”不会错。

  但这个人是江逸耶!

回教室把书包翻了个底朝天,甚至难以置信地把所有文具都抖到地上,一样样地翻看……米嫣云惆怅了!

  她的芒果干呢?麻辣鸭脖和藕片呢?松子呢?一书包零食不翼而飞!

  等等,昨天表妹来家里做客,米嫣云大意失荆州地把书包随便搁在了沙发上,她居然忘了表妹馋猫出了名的,上次去舅舅家没看见零嘴儿,阳台上晒的生花生都揣了一荷包走;上上次还洗劫了三姨婆家,没放过她家鹦鹉下的蛋。

  太过分了,居然偷得连甜酸角都没给她剩一根!

  米嫣云摸出砖头“糯鸡鸭”想马上给母亲打电话,声明和那“零食小偷”断绝表姐妹关系,并请妈妈在亲戚中广而告之,避免下一个受害者的出现。最好永远把表妹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好饿……饿得都要啃桌子了,撑不到中午就要饿死了吧?

  也就在这时,米嫣云福至心灵,想起了什么而眼前一亮。


  不一会儿,(2)班炸开了锅。

  “报警吧,耽误久了怕出事。”有人说。

  马上被制止:“别,传出去我们班得多丢人啊……”

  “一会儿教委的要来各个班听课呢,我俩力气大,要不把米嫣云连人带桌子先抬到储藏室藏起来?”

  “不行,教委的人走到操场了,我们去底楼储藏室的路上没准儿撞个正着。”

  “那怎么办?实在不行找锯子来锯开桌子算了。”

  发生了什么?难道米嫣云真的饥不择食啃了课桌?

  非也非也,比那还严重,米嫣云为了找昨天没喝完的留在桌洞深处的一瓶酸奶——很可能还过了期——脑袋插进桌洞拔不出来了。

  米嫣云维持脑袋卡桌洞里的状态,外面的人说了什么,显得遥远而不真切。

  她隐约听到什么“储藏室”、“找锯子来锯”……

  锯、锯什么?脑袋吗?《德州电锯杀人狂》?

  抛尸地点都想好了,扔储藏室?

  背上的白毛汗都给吓出来了。一想到性命攸关,她使出吃奶的力气在那儿拱啊拱的。

  大家一看当事人自己有了干劲,得,那就拔吧!

  所以当(1)班发扬兄弟班情谊,不计前嫌地派学习委员江逸前来增援,江逸举着从校工那儿借来的工具,挽着袖子准备大干一场时,正好看到米嫣云像拔萝卜似的,被四五个人抱着腰从桌洞里拔出来……


  多米诺骨牌见过吧?由于用力过猛,一串人齐齐向后摔倒。

  一下子满地都是揉着屁股或者胳膊腿儿“哎唷哎唷”哀嚎的伤患。

  为首的那个女孩,披头散发,小脸蜡黄,脑门上都是灰。

  真是越看越像带泥的萝卜。

  这么高能的画面人间难得几回闻,江逸看得目不转睛,肚子里笑得肠子打结。

  好半天才想起什么地:“你们没事吧?”

  “没事,嘿嘿嘿。”女孩爬起来憨憨笑了,边说边从鼻孔里流下两道红艳艳的鼻血……

  晕!刚才撞到鼻子了。

  幸好这货头发多、蓬松,很好地保护了脑袋,即使被拔出来也没见蹭伤和挫伤。

  两人的初见,就发生在这样离奇的场面中。

  此女令江逸一眼过后,再难忘记——那么鲜红鲜红的鼻血,正常人看了都腿软,想不记忆深刻都不行。

  然后米嫣云就发现到一个问题:“同学,你拿的怎么是螺丝刀?”

  “对,螺丝刀╮(╯_╰)╭。”江逸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刚才隔壁班的人心急火燎跑去拜托他们班帮忙借锯子他就想说了……

  你们班难道全部都是白痴吗?!

  “看不到咱们学校用的组装式课桌?这设计本就是为了方便拆卸之后运输,找一找不难发现底面的安装螺丝,只要用螺丝刀卸掉它们,很容易就把你放出来了。”

  “这、这样啊(⊙o⊙)……”

  江逸又扫了当事人一眼,想起来,这货还是传说中的校花。

  果然美貌和智商是呈反比的。

  实际上,在场不知多少人想敲开米嫣云的榆木脑袋看看里面装的什么瓤。

  倒没觉得她傻,毕竟成绩还算中等,但脱线是坐实了的,脑袋里肯定差根弦……

  “没事我走了,去还工具。”江逸不再废话,对喊他过来的同学说了句,挥挥手扬长而去,并不知道身后响起一连串花痴的感慨:

  “江逸好靠谱的赶脚……”

  “帅得我一脸血!”

  “这样的颜应该被载入史册,杜莎夫人蜡像馆应该给他制作一尊蜡像!”

  当中夹杂男生的吐槽:“切,好看又不能当饭吃,帅不过就是‘二币’少一撇嘛。”

  女生异口同声:“说你二币,二币都该哭了!”

  六年后同是这名善妒的男生,看到女友天天抱着电视看都教授,跳起来把电视砸了。

  电视没爆炸,但是严重破相,缺了一个角。

  天可怜见,此男长得就跟女娲捏泥人时闹着玩似的,于是总被帅哥深深冒犯自尊……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男生们开始一唱一和,相互支援。

  他们不吱声还好,一发言,当即被女生群起而攻之骂成猪头!

  女生看看他们,痛心疾首:瞧人家班上男生的质量,再看看咱班这群状如泥猴的东西……人比人得死啊货比货得扔。

  OK不用继续回忆了,基本就是这么个情况。


  许玉琢这一说,米嫣云想起来了。

  回想自己当初那狼狈滑稽模样,忍不住傻笑,她看到后视镜里江逸的嘴角无声勾起。

  他说,我当时没帮上什么忙,所以你没记住我,也正常。

  许玉琢从旁听到这话,怎么觉得像压咸菜的石头,有点酸溜溜的?是她想多了?

  笑了一阵,许玉琢到家了。

  她谢过江逸,说那我闺蜜就拜托你送回家了,一定要毫发无损的哦。

  江逸也跟她开玩笑:“你之前的话原封不动还给你——别说得好像她会被啊呜一口吃了似的。”

  米嫣云坐旁边不作声,明明两人说的是自己,偏就有一种无法加入话题的感觉。

  “哈哈哈哈,江帅,我倒是一点不担心这个,”许玉琢一旦开起玩笑来,有时还真就不论亲疏,没了分寸了,“就算你想吃,恐怕她男人也是不答应的。”

  那边停了一下说:“原来校花也交男朋友了?”

  “江帅不是我说你,你消息过时得厉害,人家都结婚了好不好,就十来天之前的事儿。要是早点遇见江帅你,让她给你发请帖请你去喝一杯多好。你会赏脸的吧?……江帅、江帅?你走什么神呢?!”许玉琢咋咋呼呼的。

  “……没什么。新婚燕尔,那还真是天大的喜庆啊,恭喜了。”

  虽然他口口声声道喜,他说这句话时,语气却完全没有喜庆的意味。

  许玉琢丢下这个重磅消息后,裙裾飘飘走进自家小区,而她一离开,车厢内理所当然地冷场了。

  热闹的空间陡然寂静下来,气氛难免尴尬。

  米嫣云搜肠刮肚想找点话题,东拉西扯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都被江逸不咸不淡地一语带过,真是惜字如金得很。

  算了。米嫣云放弃地靠在车窗棱子上,眼神没有焦距地看着窗外。

  “别摸我”7系坐着四平八稳,但她明显感觉到提速了。

  不对,何止提速,简直是在飙车!车窗外的景物像流光一样地往后飞逝。

  这座驾看上去不是簇新簇新的那种,可见,他开车时间也不算短。

  难道不知道持续超速,要是被监控连续抓拍到,扣分可是累加的。

  坐车最怕司机精神出状况,米嫣云很想问:他怎么了?

  甚至产生:自己以前是不是跟江逸有仇,现在他要载着她一起同归于尽?这样的想法……可知江逸把车开得有多野了。


  江逸没真的把她往沟里带。

  想想也是,她这个离异女青年肯跟他“殉情”,人家恋爱都没谈过的大好青年还不肯呢。

  车速慢下来,米嫣云飞在半空的小心脏暗暗着了地,更加让她开心的是,她家小区近在眼前了。

  “你到了,下车吧。”他这不像提醒,倒像在逐客。

  米嫣云怀疑,不善交际和闲聊的自己,在对方眼中是否属于超无趣,而疲于应付的老同学?

  嗯,像许玉琢那样能言善辩的活泼女性,怎么看都更可爱和讨喜。

  “要去我家坐坐吗?”拉开车门的同时,回头一再地偷看他。

  “不了。”江逸冷心冷面回绝,好像自动过滤她执着的眼神。

  平心而论,江逸真的很吸引人。

  个性沉稳内敛吸引人,笑容如坐春风吸引人,叫人捉摸不透的地方同样也很吸引人。

  用一个比较流行的,台里女生常挂在嘴边的形容词说就是——

  他像早已准备好要孑然一身,但旁人不经意望他一秒,心就莫名扬起狂焰。

  如果能像许玉琢一样和他自在地交谈,再奢望一点,如果能成为这个人的朋友,无话不谈,该有多好啊……

  她对自己的木讷口拙,一直持破罐子破摔听之任之的态度,极少一次像现在这般,为此而伤心懊恼。

  “这次是我的真爱,我无比确定。”

  脑海里突兀闪现这么一句,刹那间,她竟然对穆云帆的话感同身受。

  去!连背叛都可以理解的自己,真是弱爆了,逊毙了。

  米嫣云落寞地下车。逐渐走远。

  “操!”身后,一贯“素质帅哥LOOK”的江逸,难得地爆了一句粗口,拳头下意识地砸向方向盘。

  车喇叭一下子发出了高声的鸣叫,周围路人鼓膜的压力突然有点大。

  米嫣云走出没几步远,也被尖锐的汽笛声吓到。

  她回头看见江逸的车仍停在原地纹丝未动。

  到底放心不下,她跑回去问江逸:“怎么了江先生,车没事吧?”

  “叫我学长,或者江逸。”

  他本来在愣神,看到米嫣云,似乎一秒也不愿多留,马上发动了车,看也不看她地冲她摆摆手:“没事,不小心按到喇叭而已,你回吧。”

  “哦,再见。”米嫣云思考着要不要礼节性地说句“路上小心”?

  可是,江逸的表情显而易见地对她不耐烦,想必她显得熟络,会招致不快。

  “嗯。”他偏头看了她一眼。

  平淡的眼神,绝非青眼相加,但流水般的目光中,米嫣云仿佛受到了什么蛊惑。

  鬼使神差的,平时寡言的米嫣云今天不识趣一再多话。

  “学长,我俩昨天是不是见过面?你带着一个小男孩打车,可我们彼此都没认出对方……最后你还给了我你的名片。”终于问出口了,其实米嫣云已经想了起来,把江逸和记忆中的男人对上了号。

  “对。”他大方地承认了,“我猜那张名片已经不在了吧?”

  “我不小心扔进了垃圾桶。”

  “呵……”一声轻笑仿佛在嘲笑她的伪善,明显是不相信的。

  “真的是不小心,请学长再给我一张可以吗?”

  米嫣云表情愣愣的。

  “没有必要了。米嫣云,这世界上来不及的事情太多,根本遗憾不过来。”

  他吝啬得连再见都没说一句,是因为确实不想再次遇见吗?

  天蓝如洗,流云下面蓝得很静谧的小车无声地滑过柏油路,在米嫣云的视线里迅速远成一个小黑点,直至完全消失不见。

  以后应该不会遇上了吧,与这个完全没有交集和共同点的男人。

  一时间仿佛有许多遗恨,在这个逐渐炎热起来的季节,却如同秋天的枯叶一般在米嫣云心里片片飘落,凌乱一地。


(4)我们因天真在这世上受苦

  无论是与穆云帆的变故,还是同江逸的偶遇,来龙去脉都要从昨天早晨讲起。

  一天之内,委实发生了太多事。

  清晨,当熹微的晨光还是半透明状,米嫣云换鞋出门,穆云帆站在玄关,嘴里突然抛出重磅炸弹:

  “我跟你过不到一块儿去,分手吧米嫣云,我这两天就搬走。”

  短短一句,把她给震懵了。

  拼命掐自己想要“醒来”!无奈不是“噩梦”,时空没有转换。她还是被迫站在这儿,看丈夫踏着玄关的木台阶,当面锣对面鼓地对她进行“死刑宣判”。

  尽管他刻意轻描淡写说成“分手”,可哪有那般轻巧?

  他们缔结了更深的关系,撕毁受法律保护的夫妻关系,是更为严重的——“离婚”。

  她有心追问到底,穆云帆借口“你要迟到了”打发她出门。

  反应过来,人已经被推到走廊,房门“嗒”地锁死。

  算了……她想,工作要紧,上午还要录节目。


  半小时后,电视台。

  导播一声令下,三基色柔光灯负责背景光和辅光,冷光聚光灯负责顶光,几乎同一时间齐刷刷点亮,把演播室照得亮如白昼。

  不同角度的几台摄像机,同时对准流线型演播台上的主持人。

  严苛的工作像战役,几台“狙击手”的靶子中央,是个漂亮到咂舌的大美女。

  ——画着精致的妆容,穿着入时的小西装,人们印象中的女主播大都很美。

  不过,眼前这个是“美到没朋友”那种。

  据说女娲娘娘在捏泥人的初期兢兢业业,出来的作品鼻子是鼻子眼是眼的,参考潘安宋玉西施貂蝉,美得惊天动地名垂青史。

  后来流水线上工作久了,女娲娘娘也烦,就用柳条沾了泥甩,一甩一片泥点子,那片泥点子就是路人甲乙丙丁……演播台上这位应该属于“头批货”。

  一看就是温柔佳人的柳叶眉,下方的眼睛明亮澄澈得好似一泓碧水,鼻梁纤细高挺,齿如编贝,薄的嘴唇像娇嫩的玫瑰花瓣儿。

  让人不禁效仿那登徒子,油然而生一亲芳泽的念头。

  “和这么正的妹子一起录节目,工作起来干劲十足啊。”一名男性工作人员捋袖子说到。

事实上,无论多少人说米嫣云人聪明能干,稳坐主播台,她也知道这并非真相。

  ——已经有七年时间了吧?距离在高三元旦晚会上朗诵赞美诗。

  晚会结束当天晚上,校园网论坛有人专门为她发了一个贴,配上她抡圆了嘴巴朗诵赞美诗的照片,以及诗歌其中一段儿:“神啊,我心切慕你,如鹿切慕溪水……”帖子还写了一些在她看来言过其实的溢美之词。

  回帖者众,一下子被人工置顶,顶成了论坛第一热帖。

  但许多人持不同意见,说朗诵一般,脸和身材是顶级。

  帖子在米嫣云的电脑收藏夹里躺了许多年。

  没关系,只要有一个人认为,她不是胸大无脑、除了脸蛋一无是处的花瓶;只要有一个人觉得笨蛋米嫣云还可以做点别的有意义的事情,她都会为之努力,一往无前。

  ——出于这么单纯和鸡血的念头,米嫣云的高考志愿清一色地填了播音主持专业。

  一个小插曲,竟改变了她人生的方向。

  大学里,米嫣云每天都耳朵里塞着耳机,边走边嘀嘀咕咕——她在听新闻,练发音,并且字典不离身。

  如果说刚入学的时候,她乡音浓重地读新闻稿还会招致同学们嘲笑“选错了专业”,到大一(下)这帮家伙完全笑不出来,还听得陶醉了。

  天资不足,勤来补拙。

  美貌有时为人招来更多质疑。入行工作后,不乏说她是靠脸蛋跟电视台签约的。

  其实初来乍到的时候,她连活儿都捞不着。

  黑锅背着,冷板凳坐着。

  从一开始上不去台里的“播音排班表”,躲单位厕所里悄悄抹眼泪花儿,怀疑这些眼泪是不是选专业时脑子里进的水?到后来成为地方台的收视率保证,只能说其中艰辛,冷暖自知。

  常常第一个到单位最后一个走,出镜前反复练习做好万全准备,有时为了斟酌新闻稿里一个词语,能想上一个钟头。这种傻瓜做派最终获得了包括台长在内的大多数同事认可。

  米嫣云在台里,代表着奋进且专业的形象。


  几台摄影机发现,对着镜头米嫣云眨眼的频率低得不正常,明显走心了;播完了高一脚矮一脚走下演播台,晃晃悠悠的差点跌倒!

  鉴于米嫣云破天荒地的“不专业”,和她一贯喜欢跟自己较劲,台长主动找到她,给她放假一天。而且还说“现在就回家躺着去,反正下午没活了”。

  台长的管理哲学是:无法工作的员工留在台里反而会传染懈怠情绪,不如用一张假条“驱逐”了。

  同事那群八卦男女,二度沸腾:“铁人也倒下了?”

  “揣起了吧(方言,意思是有了baby)?”

  “屁嘞,人家刚结婚没多久,小半月不到,刚摆的酒席你们不是都去了吗?”

  “四眼妹,所以说你思想守旧,现在奉子成婚的不要太多。”

  米嫣云走出电视台,神经质般地左右看看,没人跟,方才小心翼翼掏出手机来打电话。

  打给穆云帆,问对方在家对吧,她现在回去,两人好生谈一谈。

  那头说,没必要专程回家,电话里能说清楚。

  “早上你在玄关说的那些话,认真的?”米嫣云莫名预感这段感情,大势已去。


  “当然是真的,谁跟你开玩笑了?”穆云帆对她问题挺不耐烦,“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只是通知你一声,不是和你商量。”

  瞧这副无赖语气,字里行间,“无可转圜”这层意思再明显不过。

  米嫣云握着手机在人群里跌跌闯闯地走,撞到别人的肩膀说对不起。

  又不是早晚高峰,何以一片一片黑压压的人群涌过来?

  陷在人群中,仿佛溺水,感到一阵阵窒息。

  米嫣云刚才明明恨不得插翅飞回家里,结束这场噩梦,现在则完全不想回家面对某人嘴脸。

  他凭什么那样自说自话?婚姻关系的缔结和结束,本不是一个人说了算的事。

  但自己没有反驳——说出来就好像硬要缠着对方不放一样。是否要牺牲尊严挽回这个男人,大脑并没有马上做出判断。

  重新把手机压向耳廓,她放慢语速,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至于发抖得厉害。

  “你要甩我,总得让我知道原因吧?我做错什么?我们扯证不足一个月,办酒才一个多星期。”

  穆云帆却东拉西扯地不肯讲——

  直至确定米嫣云周围没第三只耳朵、这个软柿子也不打算把谈话录音拿去做庭上证供之后,才支支吾吾说:“不是你的错,问题出在我身上。我吧,喜欢上了别人。”

 “完蛋了。”几乎同一时间米嫣云心里响起一个声音。

  误会可以解开,错误可以改正,只有背叛,她零容忍。

  “这次是我的真爱,不会错了,我无比确定。”穆云帆还说,一星期的婚姻哪怕闹出大笑话也没办法,谁让他遇见“真爱”的时机不够好呢。

  胸口很堵,眼睛很涩,嘴巴里都是苦味。

  如果说之前还存有一丝侥幸心理,现在米嫣云心里连最后一丝希望都被彻底剔除,黑暗瞬间侵蚀笼罩过来,完全地覆盖了一切。

  万箭穿心的滋味,也不过如此。

  她这人慢热认死理,嫁人下了极大决心。结婚前一年时间,穆云帆卯足劲追她,甜言蜜语、指天誓地,做了许多连月亮都打动的殷勤事。

  在他之前,感情世界一片空白。以为自己这辈子的爱情足可以用“穆云帆”三个字来命名,他就是尽头和终结。

  而现实,把她一心要和别人天长地久的一厢情愿,嘲讽得干干净净……天真有罪,天真可耻。


  手机屏幕上显示联系人照片,米嫣云存了穆云帆最帅的一张,此时此刻,那静态的眉目突然变得十足猥琐丑陋。

  其实他并不帅,只不过喜欢的时候,有情遮眼罢了。

  穆云帆并不知道妻子感情上的变化,错读了她的沉默,一个劲地劝米嫣云别纠缠。

  他说自己心意已决,绝不回头。

  “‘真爱’是谁?”她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了很多。

  “嫣云,一切都成定局了,你又何必多问,糊涂一点没那么难过。”

  “告诉我是谁,这点知情权我还是有的,作为你妻子,”米嫣云越来越镇定,“不对,‘前妻’。”

  A型血一贯被认为抗压指数低。

  但当他们被逼入绝境,恰是能抛开一切顾虑直面灾难,撑得最久的那一个。

  米嫣云仿佛也迅速地完成了这种“置之死地而后生”。言语间表明,她同意离婚,似乎还要立刻与他撇清关系。

  那淡定语气,叫穆云帆都惊讶和疑惑起来。

本以为她会哭求留下……

  软弱的妻子一句挽留的话都不愿多说。穆云帆心中莫可名状地不爽,没好气地:“好吧,你迟早也要知道,是欧阳楚艳。”

  这是米嫣云今上午第二次被闪电击中。

  如果她是棵树,现在就已经从树梢被劈到树根,连心都生生剖成两半——

  欧阳楚艳?自己的闺蜜?!

  电视里演烂的桥段,来个真人秀?

  她们是高中时代的闺蜜,虽说大学后期疏远了,但那也是交过心的好友。

  这联手的背叛,到底是他们疯了,还是自己疯了?

  她直觉事情不会简单。

  仔细回想,和楚艳最近一次见面,发生于自己婚礼上。当时颇为意外。因为太久没有往来,所以没给她发请帖。

  楚艳是不请自来的。

  当时米嫣云心太宽,不仅一笑泯恩仇,还穿着大红的敬酒服把新郎介绍给了昔日闺蜜。

  楚艳看到高大的气质不错的穆云帆,眼睛发亮,开心地寒暄。

  到底说了什么呢?想起来了——

  她拉着米嫣云的手感慨:“失去联系这么多年,一直为少年时代不懂事错失了这么好的朋友而难过,现在看到你有了好归宿,我也就放心了。”

  昭然若揭的谎言,也只有傻乎乎的米嫣云识不破。

  怎么可能“放心”,她从来见不得身边朋友发迹,一直如此,谁比她强,她就恨到吃睡不香。

  加之高中时代,就有插足别人恋情的前科。

  米嫣云后悔没能看出楚艳那发亮的眼睛,里面装满如饥似渴的情绪。她有动机,有经验,具体是如何撬的墙角不知道,大概不过分分钟的事。

  俗话说,闺蜜如狼,哥们如虎。

  谁的幸福生活都不是搁在保险箱里的,不可能永远稳妥,随时都可能生变。得瑟是吧?等着吧,关门,放闺蜜!

  怪谁?只能怪自己防范意识差,一个掉以轻心,自己的男人就到别人碗里去了。

再想挽回,都水过三秋,比登天还难了——闺蜜撬墙角成的事,自然懂得提防别人故技重施撬她墙角。

  越想越乱!算了不想了,米嫣云从不是个多智之人。

  她牵起耳机堵住耳朵,随机播放手机里一首歌,居然正是《我不会爱》。

  一霎浑身激灵,这是老天的警示么。

  呵呵她真的是不会爱。如果恋爱可以考级,欧阳楚艳能过专八,而她是不及格。

  付出再多,还是惨败。


(5)有时幸福只是水中倒影
  有观众吐槽:电视剧十部有九部,演到主角伤心必然落雨。
  米嫣云往家赶,半道上也应景地突降大雨,她被淋得乱七八糟,几乎要仰脸问天:我又不是主角,只是个炮灰,你下毛线下?!
  大雨也许是老天爷洒下的灭火剂。
  对于既成事实的出轨,她恶心并且火冒三丈!
  心跳又快又响像擂战鼓,胸口有沉雷滚过,牙根和手指骨节都发痒——超想揍人。
  能把绵羊逼得想用角顶人了,只能说出轨男渣出了新纪元。
  她也知道自己在恨。既悲哀又愤怒。换个脾气暴躁点的,就是冲回家和负心汉决一死战的节奏。
  下雨天这一带不好打车,米嫣云费九牛二虎之力才拦到,坐出租车副驾上,打开车窗望着外面。
  淋点雨不打紧,主要不能钻死胡同,看看周围分散注意力会好受点。
  别去想穆云帆和楚艳抱在一起的样子,也别去想他们是什么时候暗通款曲的……
  指尖从口袋里拖出个小铁盒,刚才于超市进口零食区买的彩虹糖。
  犹记小时候,住一条街的小男孩常“投食”她这种糖。
  “吁~吁,来吃糖了小云云。”
  记不得他的五官,却记得那奶气未脱的声音,有时还拿树枝轻敲她的小腿引她注意。
  什么“小云云”,还真当她是小猫小狗啊?
  明晃晃的暑假,这熊孩子每天下了业余器乐班就跟着她一起溜进别人家的果园,像喂家养的小动物一般往她手心里放一到两颗糖果。
  作为一个长得像动画片“花仙子”的漂亮小孩,米嫣云是孩子群中的香饽饽。
  那会儿进口糖果并不多见,装玻璃罐子里面还用牛皮纸扎丝带封口的就更洋气了。
  每一天米嫣云都吃得很珍惜,味道有时是草莓蓝莓木瓜,有时是薄荷香草芒果……各种甜蜜在味蕾上遇水散开,暑假的漫长与炎热似乎都被融化掉了。
  她靠在车椅背,任童年般的味道在舌尖蔓延,近乎治愈的功效。
  当年的治愈系小男孩长大成人后,不知道是什么样子。
  是否剑眉星目不重要,希望他还十几年不动摇地做着温暖的事。那样,遇见他的女孩,也会像当年的米嫣云一样幸运了吧。
  成年后,她继续吃彩虹糖的理由变得微妙起来。
  嗜甜是坏习惯啊,生活本身的苦涩,不是一两颗小小糖粒能改变。
  不过,自我调控貌似还算成功,心跳逐渐趋于正常。
  一正常就觉得有点肚饿,小糖粒填不饱,又从包里摸出同事塞的两个小粽子剥了吃。
  旁边的的哥盯了她一眼。
  ——刚才这美女“飘”上车来,脸色好像马上要变身的使徒,所以她开窗淋雨,的哥都没敢阻止。
  这会儿美女脸色转回正常人类,又吃粽子又吃糖,的哥才关心了两句:
  “你这粽子颜色绿得不正常,我看还是别吃了,返青粽吧?”
  半截粽子卡米嫣云喉咙管,吐也不是,咽也不是,抚了抚胸口说:“停车!”
  “你不坐了?”这就要下车,现在的小姑娘气性这么大?
  不是不是,她示意出租师傅看窗外那一对父子。
  小男孩虎头虎脑拼命招手,他爸爸把他护在怀里,替他遮风挡雨。
  一幕挺有爱的画面。
  小孩还小耗子似的唧唧乱叫,其实没淋得那么夸张,这爷俩衣服没湿透,不像挨淋了很久。
  米嫣云说,不如问问他们到哪儿吧,没准儿顺路呢。她不介意拼个车。
  “好叻!”有钱不赚是白痴,的哥把车停下询问。
  也算两人运气,小男孩报出的地名整好和米嫣云家一个方向,比她家略近。
  上车后,小孩很机灵地谢谢司机叔叔:“刚才过去好多辆车都不停呢,我都要被淋坏了。”
  司机说别谢我,要谢就谢这位阿姨,是她让停的,不然我也不敢冒着被投诉和差评的危险放你们上车啊。
  小孩一点不扭捏,大大方方说谢谢阿姨,你人真好,爱死你了mua~
  “阿姨”么?自己和旁边这秃顶的大叔至少相差二十几岁,也被划到一个年龄层了?汗。
  米嫣云黑线满脸,不过还是侧过脸,“mua”了一下回应小男孩。
  她休息日帮邻居哄过孩子,有和小孩相处的经验,知道怎么和他们打成一片,做出这种低龄举动十分自然。
  “呵……”背后好像传来低低的嘲笑声。
  对了!同上车的还有个大人,对人家的孩子自说自话,挤眉弄眼的,米嫣云登时忒不好意思。
  通过车内后视镜,米嫣云只看到男人脸孔的局部——那双眼睛。他也正通过后视镜,紧盯着自己。
  盯得那叫一个目不转睛。
  咦?她不动声色地确认了一下,确实在盯她,还真不是她自我意识过剩。
  那目光,认真中似乎带着惊讶,活像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哥白尼发现了日心说。
  她就不明白了,自己脸上有什么吗?难不成吃粽子粘上了糯米粒……默默伸手抹嘴角。
  ——要不是被小男孩缠上了,他或许还不会移开了目光。
  那小鬼灵精嘴巴嘟啊嘟地说,叔叔,今天都怪你开一辆破车,开到半路就熄火了,要让修车的来拖走,没有这位阿姨帮忙,咱俩现在就是路边两只落汤鸡……大公鸡和小公鸡,咕咕哒!
  “你那叫法是娘娘腔的母鸡,公鸡应该是guguger~~!”司机笑道。
  而之前被米嫣云误会成了“爸爸”的男人,咳嗽了两声,制止他继续揭短。
  小男孩冲司机大叔白眼一翻,挤进帅叔叔怀里求安慰,男人揉揉他的脑袋,像在给小动物顺毛。
  小屁孩欢实了,又开始念叨他感兴趣的“小车抛锚事件”。
  “……闭上你的嘴。”半晌之后男人下了最后通牒。
在场另外两人并不觉得烦,看得津津有味。
  《爸爸去哪儿》创下全国收视第一,爱看“爸爸带孩子”的群众有多么普遍,由此可见一斑。
  小男孩只安生了一会儿,很快又坐不住,扭来扭去像屁股长了钉子。
  七八岁的小孩缠人,大都是“多动症患者”,要他老实待着,跟给他上刑没两样。
  所以小家伙家伙身子拼命往前探,扒拉住斜前方的一个椅背开始晃:
  “阿姨阿姨,你以后有什么头疼脑热的,就来找我叔叔吧,专治疑难杂症,包治包好的,他在……”
  “坐好!”男人长臂一伸,一下子把椅背上的牛皮糖撕下来按回位置上。
  米嫣云回头去瞅,只看到男人弓着上半身,专注地给小孩绑安全带。
  一头有层次感的头发,燕子翅膀那么黑。
  做工精良的休闲西装沾了些雨水点子,领口露出一小段白皙的脖颈,她不知为何突然想到“延颈秀项”这个词。
  按小男孩的说法——主要那句“专治疑难杂症”广告词,米嫣云觉得男人八成是江湖郎中,或者开诊所的。
  一位背影冷峻的医生,她想。
  “姑娘,醒醒!你到了!”
  太累了,工作虐身爱情虐心,后来米嫣云竟坐着坐着就睡着了,脑袋歪在车窗棱上,被的哥破锣嗓门叫醒。
  睁开眼睛赫然已经在自家楼下。连那对叔侄什么时候下的车都不知道。
  蹭掉嘴角的梦口水,低头看见一个白色东西贴在衣服上。
  她脑袋昏昏沉沉的,只当是拆粽子掉下来的标签,下车时顺手拈起,扔进路边垃圾桶。纸片正面朝上落下,刹那她看清了——竟是张名片。
  “……”她站在垃圾桶旁边表情深邃。
  的哥希望她下次惠顾,肯定直说,那么名片最有可能是后座的男人给的。
  名片上到底写了啥呢,真让人在意。
  哎呀不就是扒个垃圾桶吗,她豁出去了!
  一只手长驱直入掏啊掏,一只手遮住脸——倒不是怕街坊四邻认出,主要怕被观众朋友认出,损害到电视台的形象,台长非活撕了她——话说这垃圾桶也太深了,恐怕只有长臂猿够得着!
  米嫣云瞄向旁边拾荒老太手里的铁钩,眼睛一亮。涎着脸跑过去借。
  “做么子?年轻人我告诉你,这一条街的桶都是老人家我在管。”老太警惕地护住铁钩,以为杭天若要抢她地盘,说啥都不借。
  这年头,穿得很光鲜的可能是小偷,长得好看的为嘛就不能是捡废品的?
  米嫣云放弃了,向天发誓自己真不是她同行,又把包里早晨没吃的一个茶叶蛋给了老太,才慢悠悠上楼去……
  米嫣云认真地回忆到这里,终于从脑细胞里翻出了昨天和江逸拼车的全过程。
  马路上车辆川流不息,昨天他们却可以坐进同一辆车里,这城市的餐厅成千上万,今天他们偏走进了同一家……
  接二连三地遇见,她可不可以厚脸皮地认为:他俩其实挺有缘的?
  可如今,也是毫无用处的缘分了。因为不会再见,因为江逸好像讨厌她。
  留不住的就不留了,想不通的就别想了。
  漂亮的蓝色小车一去无踪,米嫣云回到家,一头栽倒在床上,开始补眠。
  昨晚失眠大半宿,欠下不少瞌睡债。
  也不知过了多久,周公在梦里对她挥了挥衣袖,米嫣云睁眼一看,天都黑透了。
  “云帆,今天星期几?”
  无人回答的问题抛到半空,变成石头砸下来,把她自己乓乓砸得生疼——她愣了第二下,煞笔了,她居然忘了穆云帆昨天下午已经搬走。
  可怕的习惯啊,毕竟是曾经靠得那么近的人,拔出萝卜带出泥,打断骨头还连着筋,不是马上说忘就忘。
  昨天穆云帆花了大半天时间,打包好所有东西塞进搬家公司的货车,逃之夭夭(平时做事可从不见他有这效率),而他俩已正式进入离婚的序曲:分居。
  房子一下子空了好多,她跳下床,在偌大的房间里面打转:
  衣柜空了一半,生活用品例如毛巾牙刷不再成双成对,连被褥都换了新的。
  想起以前被褥上发现过偏黄色的长发,因为她从未染过发,有过片刻疑虑,不过在穆云帆刻意的引导下,她便自然地以为是自己的某一根头发营养不良。
  米嫣云盘腿坐在地板中央,呆呆地看了几分钟天花板。从今往后就是一个人了。
  自己并非强势的人,在家总是穆云帆说上半句。收入也比他高,心甘情愿拿出工资卡养家。穆云帆的薪水用来每月应酬,抽烟玩牌之后,一个子儿不剩。何况结婚前还离职了。
  难道穆云帆觉得带她出去丢面儿?她好像长得尚可,不算目不忍视的违章建筑吧?
  可为什么最后还是被劈腿?
  为什么为什么,转念一想,世界上多少背弃是讲得出为什么的?
  太多时候,非要等到现实的巴掌摔在脸上,才不得不低头承认自己真的是爱错了,情爱里无智者,不幸又多了一个。
  不是闪婚,却可以闪离。米嫣云忽然觉得当初恋爱认真地谈了将近一年,各种慎重,都沦为一个大笑话。
  婚礼是西式的,是穆云帆的意思。
  这人几天前还骑士一样站在自己左边,祷告词结束后深情说“I do”,转眼把所有当众盟誓丢到了爪洼国,去和她的闺蜜“愿意”去了。
  “最近没空,过几天联系你一起上民政局扯证。”穆云帆最后撂下这么一句,抬腿走人。
  当然是枣红烫银色字的那个,离婚证啊。
  蚌壳把你放在它心里的时候,你如珠如宝,把你吐出来之后,你连鹅卵石都不是了。
  所以永远不要找别人要安全感。当窗口涌入的黑暗完全占领房间,米嫣云平躺在凉凉的地板上,这样想。
  躺在那里,安静得像空气,安静得感觉不到心跳。像就要随着夜风溶解在这个毫无指望的夜里。


(1)像火车一样擦身而过

  阳光透窗而入,在木地板上投下一片灿金。

  巨大竖立的墙面玻璃罩中,绿油油的植物茂盛生长,打理得很健康。

  深色的天花板采用凹凸式吊顶,做出多种造型和谐地搭配在一起,嵌入明亮的灯具,整个空间显得敞亮而后现代风。

  健身会所器械区,一个男人正在跑步机上匀速地运动着。

  顺着精健的身体曲线不断有汗水滴落,反映出他在这儿跑很久了。

  “嗨。”怡人的安静随另一名男子的到来而打破。

  “难道这就是女人们常说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来者看了一眼跑步机上某人黑色镶细条银边的健身衣,有感而发地笑着说。

  “不过,每次我在这里看到你,都是你心情不好的时候。把运动当成一种情绪的发泄可不好啊。”

  容易造成肌肉过度使用,甚至是横纹肌溶解综合症。

  这一点他身为一名医生,不会不清楚。

  从跑步机上下来,擦着汗,好像还是没有搭理来者的意思。

  不寒暄私人生活也就罢了,居然连合伙的生意都不问一下?

  难得见他心情差成这样。

  上一次出现相似情况,还是在他医院同科室的好搭档,一个二助卷入医疗纠纷而受重伤的时候。

  那年轻人送进ICU病房就没能出来。

  “喂,江逸,你怎么了,医院工作不顺还是妞跟人跑了?……不对,你现在根本没妞,不过你这样的,用不着我介绍。”对方马上更正了自己的失言。

  “管好你自己就行了。”江逸想起什么,“上星期我倒是见过你的妞。”

  “不是她还能是谁,难道你还有几个?”

  成旭一径笑,江逸说他知道,那天成旭明明在忙一个大型收购案,下午不可能分得出时间和许玉琢看电影,那干嘛还约人家,耍着人家好玩儿?

  “你不知道我会影分身?说笑的,这叫欲擒故纵,没情趣的男人不会懂。女人有时不怕你放她鸽子,怕你不跟她丝丝缕缕地牵绊着……”

  江逸不动声色的看着他满嘴跑火车,神色怀疑。

  “真不知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葫芦僧乱断葫芦案呗,有些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我也不能说?”刚才一瞬,江逸觉得成旭的表情相当地居心叵测。希望是他看错了。

  “这事儿还真不能。”成旭迅速地转移了话题,“说起来我还得谢谢兄弟你没有揭穿我的阴谋诡计,走!请你喝咖灰。”

  “不去,近墨者黑,从不和衣冠禽兽为伍。”

  “你敢说自己不腹黑狡诈凶险?别板着你这张死人脸,我又不是你那些狂热追求者,没必要拒人千里……再聊聊咱们哥几个合伙的科技公司业绩,最近又签了几笔大单子,三分之一是给政府搭网站,营销部太给力了我已经发话下去特别嘉奖,当然技术部也不能拉下,平时公司都是杨蔚和谢一在管,杨蔚这小子名字起得差赚钱居然是一把好手,他俩表示最近赚钱的速度就像买了印钞机。你真不想听一听高兴高兴?”

  “你认识他几年了?还记不住他名字是杨蔚(yu)不是杨蔚(wei)。”江逸轻蔑到,“成旭我给你说,你就算发达了充其量也就是一个暴发户。”

  “多音字就是让人有多种叫法呗,阳痿阳痿阳痿……”

  也许每个寡言的人身边,都要有个能说会道的损友,世界才会和谐许多。

  当然,介于成旭太四季豆不进油盐,下次他乱喊名字被杨蔚和谢一联手打死他都不拆架了。


  “米嫣云,你的电脑该换换了,我看个剧一集都没看完浏览器就崩溃了三次!”闫妮妮拍着键盘说。

  米嫣云不答话,才不告诉他们这笔记本是她在网上秒杀的,只花了一块钱。

  不过那商家不够诚信,她秒杀的分明是另外一台国产品牌电脑,发来一台国外二手货,键盘还是日文的!

  她抗议过,店主无耻得很直白:爱要不要!

  说什么,君不见有些网站活动,抢到的红包和礼品还从没兑现过呢,我能给你都不错了!

  无语,为了能更好地使用,她自学了五十音图。

  电脑主人不吱声,一个文件夹却砸在了闫妮妮头上:“闰土妹妹你乱动我们主播的电脑是第一宗罪,拿电脑上班时间看‘敌台’电视剧还津津有味大呼过瘾,是第二宗罪,数罪并罚你可以去死了!”

  “再说一次,我姓闫不姓闰!师夷长技以制夷你都不懂,了不起你向上级打我小报告呀,看有没有人理你。”

  大家议论新来俩实习生,为啥米嫣云的粉丝这么温柔有礼,而这个闫妮妮就整一个混世魔王范儿,如此蛮横嚣张。

  同是实习生,做人差别真大!

  又有人掩了嘴小声爆料,小道消息:闫妮妮是台长招进来的,后台硬着呢,标准熊孩子。

  不再讨论她的电脑,米嫣云如释重负。

  因为,不久前她一时嘴快说漏自己手机的价格,导致手机被一群同事围观。

  “筒子们,刚才我劝嫣云买手机,她非不买,说用这个就很好了,唉哟幸好我看了她手机一眼,才没错过这个神迹!你们快来看啊~~~”

  某同事拖着尾音的吆喝,深具刘三姐风范,立刻招来一大群八卦的红男绿女。

  让他们大开眼界——

  米嫣云的手机毫无疑问是山寨的,连牌子都没有,虽然屏幕很大,6.6寸……

  十款主题任意切换,让机主一机在手,畅享诺基亚、塞班、爱疯等等十种系统。

  下面一层的键盘滑出来就可以玩PSP,四卡四待。

  本来还外接剃须刀接口一个——等一下她不用剃须刀啊。

  买的时候,憨厚的摊主是这么说的:“大妹子,没事的,你明天来吧,我给你进个外接电动瘦脸器的,这款女生中卖很好的,卖缺货了都。”

  所以,米嫣云这一款手机是外接电动瘦脸器和电动牙刷的!

  几个同事笑得喷水喷咖啡,几个同事笑得闪了腰,还有几个摔下了凳子。

  办公司里处处工伤事故。

  “嫣云,你工资也不低啊,也不是住的茅草房开的拖拉机,把钱存起来干啥,买豪宅吗哈哈哈哈?!”

  面对他们赤裸裸的嘲笑,米嫣云挺直腰板说,那个,要养家糊口啊。

  “你你你,”同部门的姐姐扯她的脸颊,“叫你出去玩你也是这口话,要养家糊口,要做饭买菜,敢情你在家里是苦菜花还是包身工?”

  被调侃米嫣云也只是笑,满脸自足。

  回想起来,那会儿无知的自己还真是幸福。

刚分居的时候,万念俱灰。世界时时刻刻都被一张大网给网住,网不断收紧收紧,米嫣云不过当中一尾被拖离水面的鱼。

  慢慢地在干涸中窒息。

  织网的材料其实是她厘不清冲不破的凌乱思绪,世上所有烦恼,说到底都是发源内心。

  放不下,才会庸人自扰。

  有时在上下班的路上走着走着,就怔怔地流出泪来。

  情绪聚集,眼睛承受不住它的重量了而已。

  想找个人说说,像正常女孩那样地依赖一下父母。但也仅仅只是想想罢了。

  中学时代曾有过普通而幸福的家庭,然而好景不长。

  查到高考分数当天晚上,父母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女儿提议下馆子庆祝,两人兴趣缺缺——

  女儿出门买了一家人都爱吃的菜,回来时候,蹑手蹑脚进屋,本想窜进书房恶作剧地吓父亲一跳,意外听到门缝里父母说:

  “任务完成,总算坚持过来了不容易啊,现在可以放心处理我们的问题不怕影响云云学习了……”

  “离婚之后大家还是熟人,不要反目成仇,毕竟都是有身份的知识分子。”

  手里的食品袋掉地上,汤汤水水的作料流了一地。

  原来好吃的卤煮也不能把一家人永远团结在一起啊。

  门缝里的人继续说,去年中彩票的钱分成三份,一人一份,圆满收场,不得干涉对方把钱给情人。

  看样子,彼此都知道对方在外面有人,都认可,这种同床异梦的生活持续很久了。

  太荒谬的场景,米嫣云不敢相信是真的。

  中彩票的事她不知道,父母的婚姻只是装装样子她更不知情,此时此刻,她该作何表情?

  感激他们的顾全大局,为她考虑?

  可为什么悲愤填胸……

  流着相同血脉的人无法亲近,貌合神离,多种隐瞒,她感觉挺悲哀的。

  后来父母摊牌,离婚后前后脚搬走,老宅留给了女儿。

  本可以卖掉的……可这儿留有从小到大多少回忆啊,哪怕现在得知,那些幸福中有很大一部分是伪善的虚假,依然值得珍视。

  她一直住在这儿,也不知道自己还在坚守什么?

  向父母撒娇的可能排除了。

  围绕在身边的人很多,翻看手机通讯录,发现除了许玉琢,找不到一个能说体己话的。

  手机拿起,又放下——快乐可以分享,痛苦却没必要分尝。

  翻出客厅里一板不知过期没有的胃药,囫囵咽下去,然后倒在卧室小床上蒙头就睡。

  这样的日子又挨了半个多月。

  工作的时候还好,一回到家一个人呆着就很难熬,时间像毒蜘蛛爬过肩膀,每一步都叫她心脏麻痹。

  烧水时烫到脚趾,从楼梯上滚下来,好不容易睡着了却极容易惊醒,一醒就再也无法入睡。

  蹲在角落一颗接一颗地吃彩虹糖。

  迷迷糊糊地好像看见一只手伸到面前摊开:“来吃糖了小云云。”

  弗洛伊德说童年生活决定一切不是没有道理。多少外表铁血强悍的人,心安处却永远是落在童年记忆彼岸。

  沉淀在记忆仓库里温暖或残酷的影像,往往会缠绕、影响一个人的一生。

  觉得捱不过去的时候,米嫣云不是没动过做心理干预的念头。

  正如人们所说,时间是最好的良药,不知不觉间,它帮你处理好一切。

  她对穆云帆的背叛渐渐看淡。

  很多时候,人把原本极端重要的东西放下了,不是突然想通了舍得了,而是觉得那样东西已经彻底改变,不复从前了。

  穆云帆壳还是那个壳,芯子却被换掉了,有什么好留恋?

  想开后,仿佛经历了一场生死,米嫣云庆幸自己不管多痛苦,没停止往前走。

  只要自己不选择溺死在回忆沼泽,老天也会伸手拉一把。

  帮到忙的还有许玉琢和江逸,前者的好自不用说,而后面这个——总是忘不掉他看向自己的眼神,忘不掉他唇角微笑的弧度。

  无论是嘲笑还是冷笑,都夺目得很。

  因为有这些画面充满心中,一个背叛的“穆云帆”被挤到了心里的小角落,再也不能在意识里面对米嫣云耀武扬威。


  成旭为上次爽约的事赔罪,带许玉琢去骑马俱乐部玩,然后吃过饭才把许玉琢送至家附近,掉头离开。
  许玉琢觉得成旭这个人很妙,与人相处不远不近,充分施放魅力,又不会让你对他一览无余。
  书里说:“陌生生奇魅,熟悉生轻蔑”,果真不假,他拿捏得太好。
  离家只隔一条街,几步路许玉琢就自己走了。
  路上还在回味在马场骑马的时光,想那些高头大马,扬蹄飞尘,她和成旭共乘一匹,同挽马缰享受风一般的速度,真是好不惬意!
  她第一次骑马,有了成旭作陪,完全不需要马场提供的专人指导。成旭俨然就是一名高级教练。
  上马前,极具耐心地为她系上头盔,戴好手套,绑好护腿等防护的工具。
  那一刻被成旭温柔凝视的自己,犹如他极端珍视之物。
  末了,他伸手摘掉她公主式蓬松卷发上的发卡,解释说万一不慎坠马,这样比较不会伤到头部。
  他真细心,一点不马虎,长得好看又靠谱,声音低沉有男子气慨,许玉琢的心都醉了。
  想到那个人,她发现自己不自觉地在微笑。
  不好意思地对着旁边的落地窗拍了拍脸:“许玉琢,振作点,别跟没见过男的似的,追你的男的人头济济!”
  许玉琢不像米嫣云,那么面,连难过都只有苦撑或者想办法转移自己注意力。
  她更高阶的地方在于,懂得培养和滋养自己的自信心。
  然而,往落地窗这一望,居然望见了个熟人。
  这条街是珠宝街,卖金银翡翠的地方,装修得富丽堂皇,不计其数的射灯连绵闪耀。
  转角的柜台处,一个男人坐在转椅上和柜台小姐说话,不时指点柜台里的东西,让拿出来挑选。
  许玉琢快步走进去,笑着拍了一下那个男人的肩膀:“穆云帆,你在买什么?”
  “没什么。”男人看到她,惊讶中掠过一丝慌乱。
  “干嘛见了我一副活见鬼的样子?”
  许玉琢心思一转:“哦我明白了,嫣云的生日就在这个月月底,你想给她惊喜?切,我不会暴露的,紧张个屁!”
  穆云帆的心思同样转得不慢,许玉琢对着他的笑容里没有一丝阴霾,而且笃定他是买礼物给米嫣云。
  他明白到什么,冷汗收了回去。
  顺水推舟说是啊,当初娶她过门,要送她三金,她没要给我省钱呢,我想着这次她生日来个先斩后奏,买了再说,老婆是一辈子的伴侣,对老婆都不好还能对谁好呢?
  这话说得漂亮,许玉琢信以为真,还喜滋滋地帮忙挑选起来。
  “你手上拿那一条,坠子大得像李子,做工也一般吧,以嫣云低调的性格,不会喜欢。”
  “金灿灿的太张扬,一个字,俗。买铂金好点。”她觉得穆云帆的选购方向存在问题。
  “呃,是吗,还是多少买一点好了。”但穆云帆坚持己见,仍旧把黄金镯子、项链、戒指留在手边。
  半小时后他去结账,选购的黄金量大,并且有一枚钻戒,三块翡翠,从穆云帆卡上刷下了一个令人咂舌的金额。
  许玉琢直言:“你这样狂买薪水够花吗?新工作薪资待遇很好?别告诉我是花嫣云的钱?”
  穆云帆刚才以为瞒天过海了,心稍微放宽,此刻又悬了起来,脸色大变说怎么会?
  他表示,当然是花的自己的钱买礼物,犒劳既要忙工作,又要辛苦操持家务的老婆。
  一个谎言需要更多的谎来圆,不过穆云帆鬼话连篇,不怕瞒不过。
  “你知道就好哈哈,我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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