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麻烦很头痛的思考问题头痛怎么回事!

CSS3 Columns:比table更好用的分列式布局方法 – WEB骇客
CSS3 Columns:比table更好用的分列式布局方法
CSS里一直有一个让我们头疼的问题,就是创建布局很麻烦。当然,有很多方式,有很多技术都可以创建各种布局,但我们总觉得CSS里应该提供一些新属性,让我们能更好的管理布局。幸运的是,CSS3里提供了一批新的创建列式布局的column属性,有了这些属性,我们不需要再使用float,clear,margin等属性进行调控,避免了很多麻烦。
CSS3里的column系列属性提供了各种不同的功能,通过组合使用它们,你能得到相应的任何分栏式布局:
column-count: 列数目
column-gap: 各列之间间隙宽度
column-width: 建议宽度;未必会使用,浏览器基于此数值进行计算
column-rule-width:列之间分割线宽度
column-rule-style:列之间分割线风格
column-rule-color:列之间分割线颜色
column-span: 允许一个元素的宽度跨越多列
column-fill: 分列方式
要想制作出一个漂亮的分列布局,你至少需要用到column-count和column-gap:
/* 3 列,每列之间10px间距 */
ul.col-3 {
column-count: 3;
column-gap: 10
如果你想美化一下列之间的空隙,这也很简单:
3 列,每列之间10px间距 ,带有金色的隔离线 */
ul.col-3 {
column-count: 3;
column-gap: 10
column-rule: 1px solid #fc0;
指定的元素还可以横跨多列:
/* 以下面的HTML为例:
&div class="col-3"&
&h3&表头!&/h3&
&div&列 1&/div&
&div&列 2&/div&
&div&列 3&/div&
&div&列 4&/div&
&div&列 5&/div&
&div&列 6&/div&
&div&列 7&/div&
&div&列 8&/div&
&div&列 9&/div&
&div&列 10&/div&
&div&列 11&/div&
&div&列 12&/div&
div.col-3 {
column-count: 3;
column-gap: 5
div.col-3 h2 {
column-span:
text-align:
background: #
非常的简单,而且显示结果完全符合我们的预期!
使用CSS3的columns制作页面布局有很多优势:你不需要计算宽度,你不需要担心内容是否会撑破布局,这些数学问题系统都会帮你计算。还有一个,那就是清晰整洁的语义。
阅读余下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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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动购票机缺少零钱 市民很麻烦“地铁”也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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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津北方网讯:
  天津网讯天津日报记者赵煜近日有市民反映称,他在小白楼地铁站自动售票机购票时发现,自动购票机只能接受一元纸币或硬币。他身上没带一元面值的零钱,无奈之下只能按提示前往客服中心兑换零钱或购票,而客服售票口排长队,很不方便。
  记者联系天津地铁运营公司。“这是由于1元面值的零钱短缺造成的,是我们当前最头疼的事儿了。”工作人员告诉记者,虽然银行方面已尽其所能为地铁运营公司兑换,但地铁自动售票机仍面临找零不足的问题。
  据了解,由于地铁1号线自动售票机仅能使用1元硬币和5元纸币找零,有时会出现“找零不足”现象。对此,地铁运营公司现正采取应对措施,一是在自动售票机处张贴提示信息,告知乘客可到客服中心兑换零钱;二是各站客服中心均开启人工售票服务,乘客可随时前往客服中心直接购票;三是重点车站在高峰时段加设临时售票厅,进一步缓解乘客购票压力。
  同时,天津地铁运营公司提醒广大乘客,如果您经常乘坐地铁,建议办理地铁特惠票或城市一卡通,不仅省去购票环节,还能享受票卡优惠;准备购买单程票的乘客最好提前备好零钱,方便自己购票的同时,也为自动售票机“充值”。
  (北方网编辑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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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痛,一摇晃就好痛,有听人说很麻烦,我该怎么办?
病情描述:
一摇晃就好痛,不动的时候感觉,有哪些效果会比较好的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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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回答25825条
医生建议:头痛的原因其实很多的,常见是偏头痛、感冒,建议使用,用于普通感冒,或引起的,也用于缓解轻至中度疼痛如头痛关节痛、偏头痛牙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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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0315&nbsp|&nbsp船长偏头痛+番外 by 青浼
文案:《海盗契约法则》一:每个船员都有权利参与重大问题的决策,即使只是抢到了一点新鲜的食物或者酒精饮料。二:每个船员都应当按照先排好的顺序来到船只的甲板上,以便使他除了获得一份战利品外还能获得一套新衣服。三:船上的人一律不准用骰子或纸牌来赌钱。四:晚上八点必须熄灯,想要继续喝酒的人,必须到甲板上去喝。五:每个船员务必使手枪、马刀和大炮保持清洁和完好无损。六:禁止女人和孩子住在船上。…………十一:严格禁止对船长产生尊敬以上程度的其他情感。十二:暗恋也不行。“你好,我叫麦加尔,一个即将成为你男人的男人。”“甲板刷好了?”“没有。”“滚去刷。”“……哦。”这是一行渣货船员受暗(ming)恋海盗头子渣攻的故事。内容标签: 强强 情有独钟 强取豪夺搜索关键字:主角:麦加尔、凯撒 ┃ 配角: ┃ 其它:编辑评价:
麦加尔是一个有着惊人智慧精通十国语言的穿越者,令他更意外的是,原本去爆炸的海盗船捡便宜的他竟然捡回来一个奄奄一息的海盗。虽然麦加尔生活拮据,但是由于这个海盗长得着实好看,喜爱男色的麦加尔毅然决然的留下了他。只是他并不知道,这个海盗就是大名鼎鼎的海盗船长凯撒。凯撒表示,被这个变态渔夫麦加尔养着,他很头疼…… 本文的主角麦加尔是一个由现代穿越到杰尔巴岛的普通人,此岛周边有着强大的海盗,麦加尔初来此岛并没有怨天尤人,而是以乐观的心态接受一切。他的努力与乐观得到更多人的认同,同时也吸引到好到船长的青睐,两个人吵吵小架斗斗小嘴,这个船长不太冷,让读者领略到一个霸道又渣的新型海盗船长。^O^:主受。 霸气冷酷攻 X 健气二受正文受从东方现代穿越西方古代,结局回归现代。(所以依据正文归档今穿古。)番外圆满了; 攻从西方古代穿越东方现代寻回爱人。
&nbsp&nbsp&nbsp
第一章  他,商业巨头之子,富可敌国。  ……不过现在穷得一比。    他,十八岁弃商从天(……),于高考之战一战成名,抛金融,弃IT,一脚迈入气象大学。  ……可惜还没毕业。    他,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强劲的臂弯风流而不下流,十八番武艺样样精通。  ……唯独不会爬树。    他,虽没有七彩瞳孔,却有惊人智慧,横扫中(……)、英、泰、越、高棉、缅甸等东盟十国语言。  ……无奈听不懂半个标点符号的阿拉伯语。    他,是一个中华人名共和国专用户口本上曾用名已经不重要的穿越者。  他,现在叫麦加尔。  一个在深深思考之后依旧不明白自己究竟是以什么样的姿势穿越才穿越得这么猎奇的穿越者。    公元1488年地中海 突尼斯杰尔巴岛    腥咸的海风从热闹的码头吹过,碧海蓝天之上,海鸟扑朔着羽翅发出动听的旋律,它们从地中海的另一边长途跋涉而来,划破白云,途经这座令人望而生畏却充满了生机活力的岛屿。    杰尔巴岛,海盗们的乐园,最好的归属地。每年,它用自己独特的魅力吸引着成百上千的海盗来到这里,登岸,补给,享乐,离开。    从空中鸟瞰,这座繁荣的岛屿如同地中海最璀璨的明珠镶嵌在地中海海岸——它有最自由的港口码头,有最丰富的物质资源,有最迷人热情的妓女,同时还有着无数的年轻壮汉,每一年夏天,海盗归岸补给的高峰期,他们逗留在这里,试图为自己找一份能好好生存下去的活计。    “罗姆酒!小麦啤酒!火辣的威士忌!奶酪来一份吗壮士?——”    “新鲜运来的椰子酸枣,买椰子送硬面包啦!”    “——地中海海盗之王巴伯路斯兄弟的船招人啦——水手十二名,厨子俩名——带脑子的舵手来一个——”    “哟!海盗之王?放你娘的屁!巴伯路斯算个鸟的王?”    “谁不要命啦!我们船长刚胖揍了一顿德国佬,就要拿到女王的私掠许可证了——这他妈在地中海我们的船要横着开谁敢竖着挡我们的道?!”    “哈哈哈,老子今天就指望你这笑话渡过了!上个星期巴伯路斯打退的那几只德国船那不过是凯撒手下的一只小分队罢了你他娘的快醒醒——”     “凯撒已经死了!我们在船舱发现了他烧焦的尸体!德国佬的海盗生涯结束了!”    “别天真了,老子听说凯撒当时根本没在船上——”    热热闹闹的码头,人群里几个声音乱哄哄地相互叫骂——    麦加尔揉了揉耳朵,有点蛋疼地瞥了眼躲在一箱子朗姆酒后面时不时探出一个脑袋对骂得起劲的壮汉,迈了迈步子,离他远了一些。    “我的海盗我的梦~我的烧杀劫掠我的使命~在暗蓝的海上~海水在愉快地泼溅~”    “……”眯起眼,麦加尔抬头看了看远处蔚蓝的海水。稍稍犹豫片刻后,在欢快唱歌的老头面前站定,高大的身形投下的阴影整个笼罩住了忙活个不停的老头子,他将一箱子货物往身后挪了挪,面无表情地伸出俩根手指,举到老头鼻子跟前。    “我们的心如此自由~长风吹拂之地——”    老头的歌声戛然而止,就像受了什么刺激似的,他一跃而起,身手灵活地往旁边窜了窜,骂骂咧咧大吼——    “没得商量!麦加尔!四个金币一个子儿都不能少!这船是我儿子昨天冒着生命危险从海边拖回来的极品货,又快又稳,换一个帆阴天出海都没问题——”    麦加尔皱起眉,他只有三个金币了,如果全部拿来买船,明天的早餐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而且……    “皱眉也没用!别冲老子装可怜你他娘的又不是女人——”老头絮絮叨叨地将擦亮的刀扔进货物箱子里,无视了面前相貌英俊的年轻男人露出的为难神情。    老凡特今年六十五,前半辈子向往海洋,但是因为肩不能抗手不能提,多次被拒于各式各样的船队。于是老老实实在杰尔巴岛活了下半辈子,都快临死了才惹来了生命里的小高潮——好吧……严格来说这不能算是小高潮——至少凡特自己认为,他绝对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当年才多管闲事把这个黑头发黑眼睛黄皮肤的男人从海里捞起来……当然,凡特把麦加尔像个死狗一样从水里捞起来的时候,他还是挺白的。    不过现在不了,生活让他变成了健康而富有魅力的小麦色(……)。    话说回来,自从有了这个连说话都说不利索的男人,这麻烦叫一个无穷无尽!吃他的喝他的,好不容易今年年初从他家里搬出去独立了,现在像个讨债鬼似的来挡他的发财路。    德国佬的大船他居然想拿俩个金币就买走!    抬头一看,年轻人一副茫然无辜地瞪着自己,俩个手指头还像个傻帽似的伸着——很明显一副完全没听懂他在说什么的样子。老头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怎么不去做海盗呢,麦加尔?——烧杀抢掠你他妈只差烧和杀了——不对!年初你临搬走之前最后一餐烧了老子的炉子……麦加尔,你怎么不去做海盗呢?你真是太有做海盗的潜质了——”    阳光下,听懂了被老头子刻意放缓语速的调侃的青年脸红了红——虽然在耀眼的光线下并不明显。他尴尬地摸了摸打着赤膊的上身,伸出手画了个圈圈,薄唇轻启,用发音别扭的阿拉伯语认真地说:“……我晕船。”    凡特:“…………”    麦加尔:“…………?”    凡特:“除了会吃和捣乱你还会什么?”    麦尔加:“钓鱼。”    凡特:“……闭嘴。”    麦尔加:“钓鱼,要船。”    凡特:“闭嘴闭嘴!”    麦尔加:“凡特。”    凡特:“我听不到!你别欺负老人家!回头叫我儿子揍你了!”    麦加尔:“凡特。”    凡特:“………………”    麦加尔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肩跨了下来:“……凡特,拜托。”    “操操操操操!”凡特看上去气的半死,用力将手中正在擦拭刀的抹布扔回木箱子里,蹭地一下站了起来,“你有多少?”    “……三个金币。”麦加尔缓缓地说,“昨天,搬货,钱发了。”    老头仰天长叹:“三个金币!强盗!加一桶淡水——金币拿来!船拿走!——以后别出现在我面前,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见老头终于松口,麦加尔笑了,整齐的白牙晃瞎人眼……这小子语言不通像个傻逼却异常受到镇上妓女姐姐们的疼爱是有原因的。凡特被他一口白牙晃得脑袋疼,凶狠地补充了一句:“笑个屁!见一次打一次!打完前胸打后背!”说完,伸出干瘦的手狠狠地在年轻人结实的胸口上抽了下。    麦加尔轻而易举地拉住老头的手,轻轻握了握表示感激。    心里的喜悦怎么样都掩饰不住。    他有自己的船了嘿!有了船,他就可以在海盗远航的时候在近海打渔,再也不用倚靠干面包和难吃的酸枣过活,搬运货物得到的金币可以留下来买过冬需要用到的物资,可以买一双稍稍不那么烂的鞋,哦对了,还有简单的消炎药……而且……比起干面包,海鱼汤比较有营养。    穿越之后,从来没觉得啥时候像今天这样充满了未来的灿烂曙光。    年轻人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充满了令人讨嫌的对于生活的热爱之情。将三个金币交给老凡特,麦加尔喜滋滋地提着一桶老头在他临走前塞给他的淡啤酒往回走,绕过了几个晒渔网的渔民,路过了一堆嘻嘻哈哈唱着歌的水手,脚下踩着柔软细腻的海砂,在太阳落山之前,麦加尔终于看见了他立在一片椰树阴下的简陋小屋。    那是他在来到了十五世纪奋斗一年之后,拥有的唯一私有财产。    一年有房!    一年零六个月有房有船!    想想就觉得自己特能干啊!麦加尔乐滋滋地想着,手下动作却放轻了不少,小心翼翼地推开门,他先探了个头进去。    房中黑乎乎的,没有点煤油灯。有一股海风沤出来的潮味儿,闷兮兮的。房中央放着简单的桌子,桌子上放着一个孤零零的盘子,里面有一点早上吃剩下的干面包屑。除此之外……麦加尔一眼就望见了正尸体一样一动不动躺在屋中唯一的木床上的男人,胸前乱糟糟地缠着绷带,呼吸匀长、双眼紧闭——他好好地躺在那里,很显然正安静地沉睡着。    看样子昨个儿的高烧是退烧了?心稍稍放下了一些,轻轻走到床边,麦加尔轻手轻脚地推开位于床上的窗,让海风吹进来吹散了一丝闷热。    开了窗,他缩回手低下头细细打量沉睡中的人——高挺的鼻梁,紧抿的薄唇,曲线完美的下巴,过于高达健壮的身形塞满了整张床,因为太高了,男人不得不一只脚不得不憋屈地掉到了床外,另一只稍稍弯曲踏在床沿——这是一个非常非常英俊的雄性生物,他身上到处是战斗中留下的疤痕,有一些很显然已经结疤了,但是痕迹却如同功勋一般永远地留在了身上。    不过男人身上有一点疤痕倒是没什么关系,那些女人就爱为这个疯狂。麦加尔有些嫉妒地撇撇嘴,他蹲了下来,盯着沉睡中的男人看了会,然后伸出手,恶劣地戳了戳他的太阳穴——那里缠满了绷带,覆盖住了双眼,整个绷带上面带着斑斑血迹。    “起床。”麦加尔嘶哑着声音,用中文说。    没反应。    “HI,MAN,WAKE UP?”    没反应。    “挫货,起床。”换回中文。    还是没反应。    嘿嘿。麦加尔挠挠头,自顾自地笑了笑,这种可以随便说中文的感觉好爽。    还没等他笑完,低沉沙哑带着磁性的嗓音在他耳边响起。    暗哑的德语听起来异常性感,可惜声音中充满了不耐烦。    “吵什么?”    麦加尔脸上傻笑一僵。    “我在睡觉。”    麦加尔:“……”    “滚出去。”    床上的人动了动,翻了个身,大概是这个动作扯到了伤口,他闷哼了一声,但是很快就没了声音。    这是打算继续睡的意思?    完全没听懂对方在说什么当然也没有滚出去的麦加尔挠了挠头。    起床气不小啊大爷?呲牙咧嘴地做了个鬼脸,年轻人将冰凉的淡啤酒倒了一杯,贴在男人裸露在绷带外结实的背部上——    感觉到液体透过杯子的凉爽,男人动了动,但是并没有转过身来。    麦加尔想了想,对着男人的背,用阿拉伯语认真地说:“酒。”    还是没动静。    ……干得好,兄弟,至少你已经完全用冷艳高贵的姿态向我说明了一个道理:这就是你个王八蛋对救命恩人的态度。    “拽个屁。”麦加尔拍拍屁股站起来,用中文哼了声。    自己倒了一杯啤酒,喝一口,冰凉解渴的爽感让麦加尔笑眯了眼,不顾某个人刚凶狠地表达完自己的睡意,年轻人舒服地依靠在柜子边,怪腔怪调地哼唱——    “如果我救了你~不用太感激~也别再缠问我的名字~我的名字叫红领巾~”  
第二章  喝完啤酒,麦加尔将房中唯一的小板凳拖了过来,坐在自己的屁股底下,然后双手捧着下巴,出神地盯着正在床上沉睡的男人——这里没有电视没有电脑,在这个男人出现之前,天一黑,麦加尔唯一的娱乐活动就是睡觉,现在床被占了,他只好委屈自己把娱乐活动改为看帅哥。    话说回来,这家伙真的很英俊。    就算态度恶劣天生一副薄情白眼狼相,也不能影响他的英俊。    英俊到麦加尔愿意将早餐最后一块硬面包分给他一半。    捧着大脸看了会,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猥琐的事情,年轻人黑色的双眸轻轻眯起露出一丝笑意。伸手将盖在男人额头上降温的湿毛巾翻了个面,顺手摸了摸,只是有一点低烧。麦加尔松了口气,昨晚这位大爷高烧不退,害的他也跟着一晚上没睡——生怕闹个不好这家伙就因为伤口感染死在自己床上——    死?哟,开什么玩笑,他就这一张床!    “你叫什么名字?”麦加尔嘟囔。    没有回应。    很显然,对方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就算听得懂,大概也懒得理他。    伸出食指,就像他经常做的那样,在男人的额角戳了戳,力道不大,但是却足够将他的头戳得轻轻摇晃了下。睡眠中受到打扰的男人轻微地啧了声,抿了抿唇,似乎想发火又压抑了下来。在僵持中,最后他败下阵来,翻了个身,用背对着房中另一个无聊的人。    “总不能总叫你‘喂’吧?”麦加尔无视了对方的态度,笑眯眯地单手撑着下巴,自顾自地继续絮叨,“叫狗剩好不好?”    “……”    “你别嫌弃这个名字乡土,名字土好养活,最合适你这种半死不活的人了…………不喜欢狗剩的话,狗蛋也是不错的?”    “……”    “要么叫二狗?”    “……”    “你真挑剔,半个脚踏进棺材的人了怎么还那么挑剔?”麦加尔埋怨,犹豫了下最后道,“看在你那么大坨的份上,还是叫大狗吧。”    对方依然没有反应。健壮结实的背部以一种坚决的姿势对着麦加尔,完全没有一点儿要转回来的意思。自言自语得过于无聊,麦加尔站起来给自己重新倒了一杯淡啤酒——他是懂情趣的男人,所以决定找一个现在双方都比较感兴趣的话题。    酝酿了片刻,麦加尔转用了阿拉伯语,从这几天的观察语言来看,他知道大狗能听懂阿拉伯语。    他凑到大狗的背后,脸颊几乎都要贴上对方的皮肤,勾起唇角,用非常低的声音说:“听说,凯撒死了。”    麦加尔说“凯撒”时的发音很奇怪,他是模仿今天在码头那个乱叫的壮汉现场学来的,那家伙大概是从意大利来的,说的阿拉伯语还带着意大利口音。但是他知道大狗听懂了他说的话,因为原本丝毫不动的男人忽然动了动自己的手指——这动作很快,如果不仔细看,根本不会发现,但是麦加尔全程一瞬不瞬地盯着男人,当然没有错过这个。    麦加尔承认自己是个专门捡着别人痛处戳的小贱人╮( ̄▽ ̄”)╭ 。    他满意地眯起双眸,同时心里有些微妙。    他猜得不错,大狗果然是一个海盗。    ……  麦加尔是在德国船的废墟边上捡到大狗的。    那是三天前,一个风和日丽的周末。    热闹的码头人们正在忙碌地搬运从意大利北部运来的干酪和牛油。麦加尔摇摇晃晃地把一箱子牛油扔到运货商的拖车上,忽然,从不远处的近海岸边传来一阵惊天巨响。    那声音大的连海水都跟着动荡了起来。    一声巨响之后,是短暂的宁静,码头上的人纷纷放下手中的货物向海那边看去——    紧接着,他们听见了如雷动般的欢呼声。    一个搬运工慌慌张张连滚带爬地从不远处跑来,嚷嚷着什么——他的语速太快了,麦加尔没能听明白,大概就是一伙阿拉伯海盗把德国海盗打垮了。    不过有一句话他算是听懂了——现在那伙阿拉伯海盗正在分赃。    码头的人开始急躁起来,个个摩拳擦掌,面容上露出一丝饥渴的向往。    分赃?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在那伙阿拉伯海盗分赃之后,剩下的东西就都是他们的了——他们很可能在那里找到遗留下来的好衣服,食物,淡水,甚至是冷兵器。    如果运气好,说不定还能搞到一艘破旧的船只——不过这轮不到普通人,就算是去拿东西,按照杰尔巴岛不成文的规矩,也轮不到那些新来的搬运工先去,他们中间总有那么些地位比较高的工头,头一层的肥油,按规矩是由他们去搜刮的。    老凡特的儿子就是这么一个幸运的存在。    而麦加尔么,就属于那种天黑了以后自己提着煤油灯去捡漏梢的——虽然通常轮到他这大概连毛都不剩了,按照之前那群王八蛋的尿性,海盗尸体的衣服能不能保住都是个问题——人家常说德国海盗是很有钱的,穿的衣服自然也不错。    所以为了不吃亏,麦加尔还顺手带了一把斧头……如果实在捡不到东西,他决定从船上偷偷砍点木头回来烧火用——贼不走空嘛,煤油里的煤油也是要钱的不是?    当夜,月黑风高捡漏夜。    麦加尔提溜着煤油灯摸黑上那艘被搁浅在海滩的烧焦了半边的三栀船——这是时下最新最牛逼的船,体积不大,以吃水部分形状特别尖为显着特点,是这个时候开起来最快的一种海船。凯撒有点本事,听码头的搬运工说,这家伙的船队是现在所有的海盗里拥有三栀船数量最多的。    如果不是这艘船被毁得完全没有修复的可能,巴伯路斯兄弟不可能把它遗留在这里。    麦加尔用了半个小时的时间成功地找到了一张还算完好的矮脚凳(就是他屁股底下这个),一盒用破烂的铁皮盒子装着目测是哪个海盗私藏的茶叶,还有几颗散落的金属钮扣。    茶叶大概是从中国运过来的,在这个年代,就算是最劣质的茶叶也能卖个好价钱。    麦加尔心情不错,本着见好就收的保守观念,满意地打算就此收工打道回府。下船的时候心情飘忽了下,一个没留神,踩到了一具软绵绵的尸体。    那尸体居然还呻吟了一声。    “!”    这一脚把麦加尔吓个半死。    “兄弟有怪莫怪有怪莫怪啊你衣服不是我扒的我没那么下作连死人衣服都不放——咦?”    麦加尔声音一顿。    舔了舔被海风吹得干裂的唇,他小心翼翼地将装着茶叶的盒子揣进怀里捂好,放下手上拎着的板凳,蹲了下来,手里的煤油灯稍稍提高了些——里面的煤油已经快烧完了,光线澄黄昏暗,他又凑近了些,眯起眼,将煤油灯举到尸体的旁边。    这尸体居然还有气唉?    麦加尔有些惊喜地想。    随后他终于反应过来,他在惊喜个屁?    ……不过这个“随后”来的时候,这具尸体已经躺在他干干净净硬硬邦邦的床上了。    当看着自己干净的床单被沙子、海水、血水弄脏时,麦加尔有那么一点点后悔。    当他用第二桶淡水为男人清晰伤口的时候,他开始正式后悔。    当他注意到自己正在扒拉为数不多的金币,开始盘算这些够买多少简单的药物和绷带的时候,他忽然很后悔。     当他想起藏匿一名海盗在自己家将引来多少无穷无尽麻烦的时候,他终于产生了一种极其想把床上的男人原姿势摆回海边的冲动。    不过最终麦加尔还是将大狗留了下来。    因为天已经完全黑了。    因为煤油灯没有煤油了。    因为海风挺大,外面有点冷,麦加尔不想被海风吹得头疼。    因为他长得帅能就着吃饭……呃,不对。    因为他花了俩桶淡水为这个死狗一样的男人清洗了以后,发现这货长得挺英俊,就连眼睛上那一道被刀划伤的伤口都显得特好看。    死了怪可惜的。    “——说到底,还不是你这张脸救了你。”    回忆结束,蹲在床边的黑发年轻人戳了戳男人的背,嘟囔着说。    大狗很安静地躺在床上,除了最开始,麦加尔跟他说凯撒的死讯时,他有那么一丝的反应之后,他一动不动,好像又睡过去了一样。    而他确实又陷入了一片迷糊的意识当中。迷糊间,只听见那个仿佛永远停不下来的声音,在用他听不懂的语言唠唠叨叨。那声音忽高忽低,有很多种声调……    还蛮好听的。    他转了个身,平躺在床上。    那个毛茸茸的脑袋凑了上来,柔软的头发碰到了他的胸膛,有点儿痒。男人挠了挠,然后毫不客气地将那个玩意用力推开。    闹什么?    绷带下,他不耐烦地皱起眉。    “白眼狼,睡了老子的床,还不分我一半。”麦加尔揉了揉被推得差点脱臼的脖子,又老老实实地坐回自己的凳子上,趴在床边,盯着大狗看了一会,不死心地继续自娱自乐——    “你觉得黑胡椒配鱼汤怎么样?”    “……”    “啊,说到鱼汤。差点忘记跟你说了,今天老凡特把他弄到的船卖给我了,嘿嘿……唔,虽然说是卖,不过我觉得那应该说是送更合适,那个老家伙心底就是那么善良,是不是觉得特亲切?对,没错,因为和我一样。恩,总得来说,就是明天我们可以喝鱼汤了,开心不?”    “……”    “开心就笑一个,明天咱要开荤了埃?”    “……”    “开荤了哦!”    “……”    “我这人特好,肯定不会欺负你看不见,总会把有营养的留给你的。所以明天我吃鱼,你喝汤,妥吧?恩,就这么说好了,不用谢。”    “……”    “大狗?”    “……”    “汪个来听听?”    “……”    夜里海风很凉,吹在脸上咸咸的,带着潮湿和些许的海藻味,却异常地让人心神宁静。小小的木屋内,煤油灯烧尽了最后一滴煤油,灯芯在忽闪了一瞬后,彻底熄灭了……    没过一会儿,屋内响起了年轻人轻微的鼾声,鼻尖呼出的温热气息,无意间地喷洒在男人放置在床边的指尖。男人微微一愣,下意识地将手缩了回来。    犹豫片刻之后,又轻轻放了回去。    屋外,杰尔巴岛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那些海盗们沉醉在温柔乡中,欢歌载舞,用热情的歌声歌唱着威士忌和葡萄酒,他们狂饮高唱,快乐得就像没有明天一般淋漓畅快。  
第三章  “我们是海盗~凶猛的海盗~  左手拿着酒瓶~右手捧着财宝~  我们是海盗~有本领的海盗~  美丽的姑娘~请你来我的怀抱~  我们是海盗~自由自在的海盗~”    晴朗的好天气总是相同的。在突尼斯沿海这片地中海蔚蓝宁静的近水海域中,今天似乎有了一名陌生的访客——那个忽高忽低的声音漫不经心地哼唱着,歌声的音调并不标准,吐词也模模糊糊。可是唱歌的人却津津乐道一般一遍又一遍地唱着,好像不会厌烦似的。    “在骷髅旗的指引下~为了生存而辛劳~  我们是海盗~没有明天的海盗~  永远没有终点~在七大洋飘荡的海盗~”    烈阳之下,呼吸到的空气都充满了咸味。麦加尔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抓着鱼竿,他目光厌倦地盯着平静的海面和偶尔随着洋流飘动的浮漂,嘴里哼出来的音调更不成调子了。脚边放着的那个由破旧的货物箱改造的储物箱,里面装了半箱海水,几尾瘦小的沙丁鱼在里面飞快地游来游去。    这是他今天一个上午的战利品。    不愧是三金币超值价,老凡特卖给他的船其实很小,小到里面放下一个大狗,麦加尔就只有缩在船头的份了。而现在,麦加尔保持这个委屈自己的姿势几乎俩个小时,就为了给旁边那个频频皱眉的男人稍稍躺得舒服一些。    “——别以为你眼睛用绷带盖着老子就看不到你皱眉。”    在大狗又一次悄悄皱眉时,麦加尔不客气地用脚踹了下男人,“多晒晒太阳对你身体有好处,杀菌消毒懂不懂?”    “……”    没有回答。    麦加尔将视线重新移回无力漂浮的鱼鳔上,习惯了大狗对自己的无视。    被称作大狗的男人也习惯了眼前这个家伙用奇怪的语言对自己的絮絮叨叨和……动手动脚。    此时此刻,大概是终于唱烦了那首他已经听得耳朵起茧的《海盗之歌》,对方正用手指在他的身上戳来戳去。终于被戳得不耐烦了,男人猛地一把握住那只不安分的手,微微蹙眉,薄唇轻抿,低沉地说:“别动。”    他用的是阿拉伯语。    这显然收到了不错的效果,因为那只手终于安分了。片刻沉默后,被他握在大掌中的手腕扭了扭,似乎在提醒他放手……男人翘起唇角,不知为什么忽然起了戏谑的心情,他非但没有松开,反而更加加大了手力。    “…………………………………………”    操你大爷,吃饱了有力气闲得慌了是吧。麦加尔心中破口大骂,眉一挑,本着男性尊严不可挑战的原则让他也拧上了,鱼竿旁边一搁脚一踩,全身心地投入了这场男人之间的战争中去(……)。    小小的木船因为俩人的使力而微微晃动,圈圈水波随着船身的晃动渐渐扩散出去。头顶的海鸟拍着翅膀飞过,羽翅仿佛卷起了风的流动,闷热的空气中,终于从礁石群岛的那边吹过了一阵夹杂着海草腥的凉爽海风,这时,宁静的海面上,浮漂终于猛地往下沉了沉!    仿佛勾住了什么,浮漂开始在水面上有规律地画着弧线——水里的生物显然不甘于就此被捕获,它在水中灵活地穿梭着,浮漂的浮沉变得更加明显,忽然,浮漂猛地往下拽了拽。    三秒后,它重新浮上了水面。    它安静地漂在那里,海面上再一次地恢复了平静。    而这一场小小的插曲却完全没有被船上的俩个男人察觉,他们相互握着手,一言不发地整整较劲了五分钟——终于,麦加尔没有力气了,他率先松开之前往死里搬大狗手指的手,轻描淡写地拍了拍男人麦色皮肤的手腕,用一种“死小孩不懂事老子不跟你计较”的语气说:“别玩了,鱼跑了。”    为了表示自己的友好,这一次他用了俩人之间的标准通用语阿拉伯语。    “……”大狗沉默片刻后说,“有没有人告诉你,你阿拉伯语说得很糟糕。”    麦加尔:=口=。    这是明目张胆不加掩饰的挑衅!    虽然看不到,但半天的沉默让男人立刻了然,唇角勾出一个欠揍又好看的弧度:“看来是没有。”    现在你不是说了么,真是谢谢您大爷的善意提醒啊。麦加尔用力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恶狠狠地转过身重新抓起自己的鱼竿:想当年老子横扫南盟十国语言的时候……    大狗:“你的歌也唱得很糟糕。”    ……你他妈还在玩儿泥巴。    麦加尔:“………………”     默默地将鱼竿提起,果然上面的鱼饵已经不复踪影,麦加尔低下头,重新在鱼饵袋子里摸了一块蚌肉勾上去,甩杆。    等了一会儿发现没人说话,男人换了个姿势,将修长的腿伸直搭在这艘对于他来说简直是小得可怕的船边上,躺舒服了,想了想又问:“你怎么会唱海盗的歌?”    哟,这是想展开友好而正式的对话了吗?    可惜老子不乐意理你了。    麦加尔愉快地想着,为了表明自己的决心,就算知道大狗看不见,他还是把屁股挪了挪,现在,他的屁股以一种坚决而嘲讽地方式冲着四仰八叉躺在船只上的另一个人。    一只大脚不客气地踏上他的腰间,在他裤腰上踹了踹,懒洋洋磁性声音再一次在他身后响起:“你想当海盗吗?”    这个问题让麦加尔愣了愣,他张张口想回答,但是一瞬间他似乎又想到了一些什么,于是他闭上嘴,最后用力把对方嚣张踏在自己腰上的脚揍下去,简单地回答:“不太想。”    “为什么?”    “我晕船。”    身后传来男人爽朗的大笑。    笑声在空荡的海域显得异常大声。    麦加尔皱起眉,稍稍转过身,回头去看那个笑的浑身像个疯狗似的抖动的男人:“笑什么?”    “你撒谎。”大狗笑够了,他伸手挠了挠身上结疤开始发痒的伤口,还没挠上几下,就被轻轻拍开,“别挠啊……”对方漫不经心的声音让他顿了顿,倒也没坚持继续去挠,手指有些无聊地在船边的木渣上画了画,男人淡淡地说,“我的船又快又稳,不会让你晕船。”    你的船?你个小破海盗哪来的船?真他娘的会给自己脸上贴金,你咋不说你叫凯撒算了——    说不定老子一个激动就上当受骗把你当大神供起来。    ……不过可惜,少年,你爷爷我走理智派路线的。麦加尔及其轻蔑地哼了声。大狗看不见他的表情,听着轻哼只是当他不信,于是稍稍坐起来了一些,换上了认真的神情——他的眼睛被干净的绷带覆盖住了,那是今天早上刚换上的,而此时此刻,只能看见他高挺的鼻梁和完美曲线的下颚,当他认真起来的时候,就显得更英俊了。    阳光照在他麦色的皮肤上,隐约散发出一圈淡淡的光晕。    麦加尔看了又看,终于看得有些呆了………………以至于男人说什么,他完全没听进去。 等他回过神来时,只听见男人在做结束语——    “如果你坐小船不会晕船,那坐大船一定没问题。”    “啊……”好歹是听到了中心语,麦加尔尴尬地摸摸鼻子,装作自己一直有认真听的样子回答,“是么?”    问完之后他随即想到,这还是大狗第一次跟他说那么长的句子。…………按道理来说,他应该受宠若惊再回去写个日记纪念一下——不过可惜的是,在这值得纪念的时刻,他居然开小差了………………有点儿蛋疼地将视线重新放到了浮漂上,看了一会儿,又忍不住回头去看坐在船另一端的男人。    我操。    麦加尔默默地将脑袋拧回来,不禁暗叹:英俊的男人就算成了瞎子,也依旧帅得光芒四射,英俊得一塌糊涂。    “…………”捏了捏自己的脸,麦加尔觉得自己这会儿有点饥不择食了。    他倒是清楚自己有喜欢雄性生物的毛病,但是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没节操的人——三天之内火速看上一个人,这……不仅不科学,并且没道理啊。    更何况老子还是他的救命恩人。    ……………………狗血是没有好下场的。    ……………………我不能乘人之危啊喂。    …………………………最重要的是,就算他现在暂时看不见,肯定也不会乖乖躺下让我操。    在大狗莫名其妙地将脸转过来时,麦加尔异常纠结地仰天长叹,他认为自己,大概是那种“自己一个人活,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生活过得……太寂寞了。    咦?    寂寞?    等等等等,我这是寂寞了?    ……不应该啊!    咚。    “……………………………………妈的,鱼又跑了!“  
第四章  麦加尔用了一个上午的时间思考关于“寂寞与人生”这个合适写八百字的话题。    时间越靠近正午,太阳就变得更加火辣,当麦加尔脚边的小桶里越来越多的小鱼在游动时,船上的另一个男人正在不耐烦地第八次翻身。    大狗自认在海上漂泊了十来年,从来没觉得有哪一刻像现在那么难挨——小得连腿都伸不开的小木船,脑袋底下垫着的是破渔网而不是柔软的丝绸,身边只有一个唱歌走调喜欢毛手毛脚的变态渔夫(……),还有一个没有一丝海风闷热糟糕至极的鬼天气。    “啧。”再一次不耐烦地咂咂嘴,男人终于忍无可忍地用力地坐了起来——他摸索着将手往前探了探,准确地抓住了船头正蹲在小椅子上钓船的男人的手腕,挑起眉,霸道地命令,“回去。”    麦加尔唇角含笑,淡定地将自己的手腕挣脱出来。他抬起头看了看没有一丝海风的碧蓝天空,不远处,一群海鸟飞来,它们似乎正在追赶一个大型鱼群,海面上变得不那么平静——不时地有海鸟俯冲而下钻入水中,飞快地捕获一只猎物后破水而出。    一时间,游鱼破水和海鸟鸣叫的响动乱成一片,安静的海面难得热闹起来。    “到暗礁那边去。”年轻人拍了拍男人的肩,将他轻轻按回原来的位置,麦加尔皱了皱眉,组织了一下自己的语言,尽量表达清楚地说,“雷雨快来了,明天不能出航。”    雷雨?大狗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    显然不知道麦加尔在搞什么鬼名堂,他耐着性子坐回船上,感觉到小船开始缓缓地划动——浆划动海面时发出诱人的水声,如果不是有伤在身眼睛也不方便,他简直想立刻脱光了衣服跳到海里好好地凉快一下……这真是个见了鬼的天气,闷热的咸湿气息蒸腾而上,就算划动小船也感觉不到一点儿凉爽,整个人都像被罩在一个大蒸笼里。    汗水顺着男人结实的背部往下滑,最后没入小腹的肌肉缝隙。    小船行动了一段时间后停了下来,在船头传来一点儿不清楚的响动,忽然,一个有些冰凉的手附上了的自己的手背。大狗下意识地挣了挣,然而他很快意识到这里只有他和那个变态渔夫,于是只好任由他抓着自己的手往前带了带,手接触到一个木制的圆滑棍子,大狗琢磨了下,立刻意识到这是船桨。    “在这等着。”    对方带着笑意的难听别扭的阿拉伯语响起。    还没等男人撇嘴对此命令表示不屑,忽然旁边传来重物落水的声音——海水甚至飞溅起来,点点水滴弄湿了他正抓着船桨的半边手臂——    大狗愣了愣,他抿唇警惕地侧耳倾听,只听见了哗哗的水声——    一个湿润的手从旁边伸出来,替他抹去了手臂上的水珠,与此同时,变态渔夫的声音在他非常近的地方响起:“很快,回来。”    见大狗敷衍地点点头,麦加尔满意地微笑,又忍不住多看了男人一眼,这才从海水中探起身子,敏捷地一把抓过放在船头的匕首叼在口中,一个漂亮的翻身,如同一只游鱼一般敏捷地向着礁石群游去——    那是一片掩盖在蔚蓝海域之下的礁石群。平时总有一些人来这里采集一些贝类——听老水手说,礁石群的后面更深处是一片珊瑚树群,珊瑚树上长满了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老贝,每到月中月圆的时候,那些老贝会张开嘴露出里面价值连城的巨大珍珠,吸收月亮的精华,届时,海上一片珠光宝气,晅如白昼。    可惜这个动人的故事一直没能被证实。    第一,礁石群的存在让专业渔船无法靠近。    第二,与珊瑚群传说同时存在的还有关于美人鱼的传说,这些同样喜欢月圆黑夜出现的生物,她们也同样喜欢珍珠,当珍珠吐纳的时候,她们也会聚集在这里,如果这个时候出现水手,这些美人鱼会毫不犹豫地把水手拖进深海里淹死然后与之交配。    这个故事很显然是有漏洞的,比如:人都死了还怎么交配?    但是这已经不是重点了。    因为……    大海上总是不缺各式各样的神奇故事嘛╮( ̄▽ ̄”)╭。    在即将靠近礁石群时,麦加尔终于放慢了自己的速度,即使水性不错,他依然没敢深入礁石群,虽然是大白天的,但谁也不不敢保证那漆黑一片的岩石缝中究竟里面藏了什么危险的海洋生物。他只是在外围最浅海水最清的地方活动,踩着水,微微眯着眼在礁石壁上,偶尔上前去,用手中的匕首撬动附着在岩石壁上的牡蛎。    这些外表几乎和岩石一模一样的狡猾家伙掩藏得很好,只能靠它们偶尔呼吸冒出的一串水泡来判断它们的大致位置——如果不是老凡特的儿子把找牡蛎这一手活儿大方地传授给他,麦加尔还真不一定能搞定这些伟大祖国夜市摊上两块五一个附送蒜蓉的破玩意。    他的动作很快,每当采集一个牡蛎就立刻扔进背后的破渔网里。采集了十来个牡蛎,手中的小刀刀刃已经有一点卷起来了。手上因为不小心被划了几道口子,当淡淡的血迹在海水中划开时,除了被海水浸泡的疼痛,麦加尔也随之相当的小心,他几乎每隔五秒就像强迫症似的注意自己的周围有没有不明海洋生物的靠近——虽然这是近海海域,但是通常礁石群里也有可能会藏着小型鲨鱼。    大约二十分钟后,当麦加尔觉得背后的重量终于开始影响自己游动速度时,他抬头看了看天气,艳阳高照。不远处,小小的木船在海中飘摇成了一个小点,想到船上还有个人在等自己,麦加尔傻笑了下,伸出手抹了把脸上因为海水晒干被晒出的盐粒。    有种养成的快感。    年轻人重新将小刀叼回口中,在礁石壁上轻轻一蹬,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向来时的方向游动。    大狗听见水声渐渐变大,随后,咚的一声,穿上似乎被仍上了一小袋石头类的东西。变态渔夫粗喘的呼吸声随即在自己耳边响起。    “今晚加餐。”    变态渔夫听上去有点儿兴奋地说。    面对殷切的语气,过去几年里早已经听得耳朵起茧的男人沉默片刻,按照他的一般模式,做出了来自上级的中肯评价:“你体质好差。”游了那么一会儿就气喘吁吁。    “…………………………”    手中的船桨被恶狠狠地抢走,大狗合作地松手,挑起唇角。    归航一路无话。    ……  将船只交给专门看管的码头工作者,麦加尔将装着贝类的网兜塞进大狗宽大的手中,自己提起装满了钓来的海域的水桶,空出来的一只手牢牢地牵住了大狗的手腕,牵引着他小心翼翼地在人头积攒的集市中来往。    他花了几条海鱼换了一卷绷带和一点儿干香草,在酒馆的水手那里要来了一个柠檬,然后用所剩无几的金币向黑商买了一点儿劣质的消炎药,在他做交易的过程中,偶尔有沟通不能的,就把大狗往前一推——这家伙跟自己简直是心有灵犀天生一对,只要一个简单的单词他就能明白自己要什么,最棒的是他的阿拉伯语说的不错,SO,不用白不用。    麦加尔愉快地决定以后出来买东西都带着他家大狗——    走哪带到哪的随身翻译,特牛逼,有木有?    当俩人满载胜利品往家走时,已经接近下午了,太阳越来越烈,只有路过一些树荫时,身上裸露的皮肤才不会被烤得发疼。麦加尔却一路好心情地哼着变调的歌,于是害的大狗耐着性子听难听的歌听了一路。    当俩个人终于踏进了自己的小窝时,忽然,从天上毫无预兆地滴落了一滴巨大的雨滴。    随即,就如同上帝踢翻了水盆一般,大雨倾盆而下——    大狗甚至还没来得及惊讶,天边就响起了一道巨雷。    门外,商人们乱七八糟收拾摊子的声音和路人避雨的声音乱作一团。    麦加尔这时放好了东西,从屋子里走出来,看见杵在门口的大狗,有些莫名其妙:“蹲那做什么?”    然而门边的男人却如同雕像一般一动不动。    “思考狗狗的一生?”    “……”    “别弄湿了。”麦加尔伸手去拽他,“生病。”    这一次,大狗顺从地转过身来,他的双眼被覆盖在泛黄的绷带之下,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麦加尔却觉得对方正死死地盯着自己看——凌厉而霸道的气息扑面而来,压得人不敢呼吸。    “你怎么知道会有雷雨,看云?”    麦加尔花了一点时间琢磨男人的意思,终于弄懂时,对方显然已经有点儿不耐烦了,年轻人撇撇嘴,习惯了他的态度恶劣。想了想,自己是根据上辈子大学必修课之一《海道经》所说的作出猜测:    占云门,风静郁蒸蒸,云雷必震烈。占海门,鸟鲜弄波,风雨必起。    ……………………老祖宗的东西,多么文艺,多么值得炫耀,可惜……词汇量说:低调!    所以以上内容被概括为标准版回答:“不是。鸟飞,鱼游,雷雨。”    “…………”大狗的嘴角抽了抽,心想这他娘的叫什么狗屁回答?想了想不死心又问,他声音始终低沉,听不出太多情绪,“你会看海象?”    麦加尔愣了愣,有点搞不懂这家伙到底想干嘛。于是傻乎乎地点点头,想到大狗看不见,又老实地补充回答:“会一点。”    大狗看上去有点满意地点点头:“你这样的人很少见,年纪也轻,去做水手的话,可以拿很多金币。”    可惜麦加尔丝毫不动心。    将男人拽进屋子里,结结实实地关好门,年轻人懒洋洋的声音这才响起——    “都说了,我晕船。”     
第五章  “就算不晕船,我也受不了海盗们那种粗糙的生活啊,大爷我可是个生活非常精致的人。”关上门,麦加尔用中文自言自语道,“而且又没有什么非去不可的理由让我去向往那种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过日子的生活。”    大狗没有再提起关于海盗的问题,他放松地坐在桌边,手不经意地擦过有些木渣的粗糙桌面,他注意到屋子里变得有些凉。    就算是夏天,在这个突尼斯沿海的岛屿上,只要下起了雨便会骤然降温。雷雨交加的天气将一切变得更加糟糕,如果这样的天气还要持续下去,恐怕那些暂时靠海补给的海盗们也不得不在这里做长期的休整。    ……啊,“补给的海盗们”中当然包括袭击了大狗他们的巴伯路斯兄弟的船。    在屋子里生好了火,又仔细地关好窗将风雨关在屋外,在一切办妥之后,麦加尔回过头,一眼就看见了坐在屋子中央的高大男人。此时此刻他正安安静静地坐在那张破旧得要散架的木桌旁,面无表情,像是极认真地侧耳倾听着屋外的风雨,红色的火光映照在他半边英俊的面孔上,阴影随着火焰的跳动忽明忽暗。    哎呀,麦加尔无声地露出一个微笑,希望凯撒的船队不要急于为老大报仇在这样糟糕的天气靠岸才好,听老凡特说,杰尔巴岛可是有十几年没发生过海盗的登陆战了呢。    取过一些干净的纱布,麦加尔走到大狗身边,用一只手挑起男人的下巴,仔细地将他刚在呆在门边被溅到脸上的雨水擦干净,用力很大,却小心地避开了那些还在愈合的细小伤口。    “绷带快可以取下来了。”    麦加尔放下纱布,拿过靠立在周边的火棍,蹲下来翻了翻正燃烧旺盛的柴,心不在焉地说。然而,他说话的对象似乎对此毫不关心,只是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比麦加尔更加心不在焉地应了声。    麦加尔拖过装牡蛎的网兜,从里面取出几只牡蛎,看也不看地随手扔进燃火的炉子里,又问:“不开心?”    按道理应该很开心吧?毕竟做瞎子的感觉并不好受。    却意外地听见身后的男人低沉地嗤笑了声,似乎麦加尔问了个很可笑的问题。这家伙……麦加尔愣了愣,随即微微蹙眉,正准备说些什么,却听见低沉而显得有些慵懒的声音响起:“无所谓。”    “哦,”麦加尔认真地点点头,也不管对方压根看不见,他用火棍戳了戳埋在柴火中的牡蛎,“说的也是,反正总会好的。”    说完,麦加尔扔火棍站起来,取过屋里唯一的那口锅,用从淡水桶中舀了俩大瓢淡水,将锅架在炉火上。    “之后呢,要去做什么?”提过装鱼的桶,从里面捞出几条沙丁鱼,蹲在地上的人摸了摸腰间,将那把已经有些卷了口子的小刀拿出来,沙丁鱼的肚子刨开内脏洗干净,当锅中的水开始沸腾时,将沙丁鱼扔了进去。    这一次,身后陷入了一片沉默,大狗没有回答他。    “呵。”    麦加尔却再一次微笑起来,只是如果大狗可以看得见,就会这次发现笑意并没有达到那双晶亮的黑色双眸中。他转过身,背对着火光,投下的阴影因为拉伸几乎笼罩住了整个身形高大的男人,可惜在阴影的黑暗中却也让麦加尔看不清对方的表情。    叹了口气,麦加尔懒洋洋地靠在了炉火边上,那把卷了口的小刀在指尖翻转:“想报仇?”    “……”    “凯撒已经死了。”年轻人语气平淡地说,“报仇有什么用?”    如同麦加尔所预料一般,凯撒这个名字对大狗总是有用。听到这个名字仿佛听到了什么口令一般,原本不动如山般坐在桌子旁的男人微微动了动,长腿伸开,他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重新靠在桌边,鬼使神差地,麦加尔让了让身子,当火光投映在男人的脸上时,果不其然,他看见了在对方脸上浅浅勾起的唇角。    那真是一个……非常狂妄嚣张的角度。    “那又如何?”    像是在回答麦加尔的话,又更像是自言自语男人压低了声音,此时此刻,他唇边的笑容变得更加明显了,几乎是一字一顿缓慢地,嗓音沙哑而阴森——    “只要一想到巴伯路斯搜刮我的财产时那副得意洋洋的样子,就让我火冒三丈到忍不住想将他们亲手送上绞刑架——连同那些追随他的残渣一起,统统杀掉。”    男人棱角分明的面容忽然染上了阴沉的暴戾。    “…………”    啧,这家伙,你以为你把巴伯路斯送到绞刑架时那些士兵会对你说“谢谢”嘛?不,人家只会说——“再多来一副锁链,你也一起上路吧!”    麦加尔蛋疼地转回身,随手拿过放在灶台上的木勺,搅了搅正咕噜咕噜沸腾着,已经开始泛奶白色的鱼汤,拿过搁置在灶台上的盐和胡椒洒了一些,又顺时针搅拌了两圈,麦加尔忽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那报恩,想过没?”    男人的脸上出现了一秒停顿,然后那种吓死人的笑容收敛了一些。    …………虽然脸上的表情也并没有因为提到“大名鼎鼎的救命恩人”而变得稍稍柔和一点。    “……果然没有么。”麦加尔面无表情,完全不觉得遗憾地说。    将鱼汤汤锅取下,蹲下来,用火棍将埋在柴火里的牡蛎扒拉出来。    缺了一个口子的碟子和上周新买的碟子放在左右手,麦加尔思考对比了一番后,将完好的那个粗暴地塞到了大狗的鼻子底下——    “喏,以后这就是你的狗盆了。(中文)”奶白色的鱼汤舀进自己跟前那个旧盘子里,年轻人口中还在碎碎念,“嗤,要不是怕你智商低被割伤那张嚣张的嘴……(中文)”    全然不知自己得到了一个崭新的“恩惠”的男人对冒着热气的食物表现得不以为然,在对方胆大包天地敲了敲自己面前的桌子催促时,嘲讽地冷哼一声说:“你妈妈没有告诉过你,面对陌生人递来的食物,要——”    温暖湿润的感觉沾湿了正勾成一个嘲讽弧度的薄唇唇角。    男人愣了愣。    胡椒和鱼汤的香味钻入鼻中,无限放大,明明只是碰到了嘴唇,却好像已经吃进了肚子里一样,味蕾在无数天干硬的面包待遇中忽然觉醒了一般——最可恶的是,那只盛了汤的木勺又往前戳了戳,就好像在提醒他:乖乖张嘴。    “…………”面部肌肉妥协地变得柔和,男人合作地张开嘴,让麦加尔将那一勺鱼汤喂进了嘴里。    鱼汤很浓,很香。    麦加尔:“妈妈说要怎么样来着?”    大狗:“要说谢谢。”    嗤,王八蛋。在男人看不见的地方,年轻人笑眯了眼:“汤怎么样?”    大狗:“比干面包好。”    麦加尔:“比起海盗的伙食呢?”    大狗:“像狗食。”    麦加尔:“………………”    所以这种猖狂并且不知好歹的东西就合适扔进海里喂鲨鱼。    恶狠狠地收回自己的勺子,吩咐一声“自己吃”,麦加尔起身取过自己做的那双简陋的筷子,借着屋里炉火中那唯一的一点光亮,将锅里的沙丁鱼夹出来,放在盘子里,用筷子把肚子那块完全没有刺的鱼肉剥离下来,扔进男人的盘子里,“鱼肉也吃掉。”他气哼哼地命令。    对方很合作,用勺子舀起,先是小心翼翼地放进嘴里,在发现那完全是鱼肉之后,动作终于变得大方起来——    ……吃像很好,虽然吃得很快,但是喝汤的时候完全没有发出一点声音。麦加尔叼着鱼刺,一手撑着下巴毫无顾忌地盯着大狗,比起那些在酒馆里动不动就闹得鸡飞狗跳的粗鲁汉子,这家伙真是海盗里的优质产品。    在大狗抓着木质的勺子优雅地喝着他的汤的时候,麦加尔低下身将先前扒拉出来的牡蛎翻了出来,碰了碰如同岩石一般的表面,发现已经不再滚烫了,将一个牡蛎捡到桌子上,抽出那把之前用来刨鱼的小刀,麦加尔开始专心致志地壳紧紧闭合的牡蛎口。    当大狗放下手中的木勺时,他成功地撬开了第一只牡蛎。    这时候小刀用来切柠檬都变得很勉强了。    木柴烤出来的原只牡蛎肉很厚,肉是乳白色的,因为缺少调料,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见微微黑色的边缘。干净的海洋生存环境让它散发着海洋特有的腥味,有点臭,又有点香。柠檬的清香扑鼻而来,将泛着酸味儿的柠檬汁挤上还冒着热气的牡蛎上,麦加尔抓起半边牡蛎轻轻吸了口——    淡淡海水咸味和鲜甜的的牡蛎汁水吸入口中,动动舌头将嫩滑的牡蛎肉卷入口中——    麦加尔:“…………”    TAT。    ……好吃得简直要见了佛祖。    麦加尔第一次觉得自己真的活在这个世界上!    悉悉索索地吃干净半边牡蛎,麦加尔抬头,发现大狗正歪着头听自己这边的动静。    那样子真的就像一只毛茸茸又听话的大型犬。    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揉一揉他的头发,却因为手上带着明显的柠檬味,在碰到他的发梢之前就被感官敏捷的男人一把抓住手腕。麦加尔面不改色地将手抽回来,将另一半牡蛎塞进大狗宽大的手中,同时一本正经地教训:“有话就说,别动手动脚。”    ……所以其实比起不要脸来,他和男人不相上下。    俩个人一共吃了七只牡蛎,一锅鱼汤,麦加尔喝了一点朗姆酒,大狗喝了整整一大杯。酒足饭饱,身上暖洋洋的。俩个身材并没有哪个比较瘦弱的雄性生物胡乱擦擦嘴,并排躺倒挤在屋内唯一的床上。    麦加尔伸手,混乱拍了拍身边人——大概是拍到了小腹那个美好的位置,总之结实的手感让他忍不住多摸了俩把——    “还是考虑下报恩的事吧?”    “恩。”    “我要一把匕首,够锋利的那种。”    “好。”    “嗤嗤。”    “笑什么?”    “大狗,我猜你至少应该是凯撒船队一只战船上的水手长。”    感觉身边的人动了动,男人撑起半边身子,看上去难得有了点兴趣:“怎么看出来的?”    麦加尔:“因为我捡到的怎么可能是普通人。”    非常认真的语气。    大狗:“………………”    对话因为其中一个人的无语暂时停顿了半分钟。    当麦加尔揉着吃饱的肚子迷迷糊糊几乎要入睡,他听见身边的人淡淡的声音在黑暗之中再次响起——    “我能比你想象的,给你更多。”    “啊,”麦加尔吧唧了下嘴,翻了个身,含糊地说,“那也要看我愿不愿要。”    反正,我要的你肯定给不起。  
第六章  麦加尔要的是什么呢?……其实他也不知道。就比如他曾经思考的那样,一个人生活真是太寂寞了——就比如他坚持认为,再破烂的桌子上,也应该摆上俩副以及以上的餐具才有开饭的样子。    第二天早上,当迷迷糊糊的麦加尔从大狗身上爬起来,默默地擦掉自己流在人家结实完美的小腹上的口水时,他开始认真地思考今后是不是真的要跟大狗拼桌凑合过日子。    不幸的是大概所有人都觉得他疯了。    “——你以为你真的捡了一只狗吗?”将手中的绷带塞给满脸漫不经心的年轻人,老凡特觉得自己心都他妈的操碎了,“那是凯撒的人——‘黑色海狼凯撒’听说过吗——算了除了吃你还能知道什么……你自己也说了他肯定不是一个普通的水手,我听人家说,凯撒的船队每一份职位都是船员自己拿命拼上去的,那家伙肯定不是什么好惹的货色,你是吃错了什么药才会想把他圈养起来的?”    “啊,”麦加尔将绷带揣进口袋里,满脸不耐烦地用小手指掏了掏耳朵,慢吞吞地说,“说太快了,凡特,你说,他是凯撒的人,然后……然后什么来着?”    老头子深呼吸一口气才忍住操起手边匕首将面前的人捅死的冲动。    而毫无自觉的某人还坐在椅子上东张西望:“干净的容器,有没有?”    凡特立刻警觉起来:“你想干什么?”    “大狗要拆绷带了。”麦加尔说,“我要问隔壁雷斯太太要一点母乳。”    “眼睛好了干嘛要喝奶庆祝?”老凡特一脸被雷到的震惊,“而且还要人奶,好变态!”    “用来滴眼睛。”年轻人翻了个白眼,一脸“见识浅薄不跟你计较”的拽样。    “你不要乱搞啊,哪来那么多奇奇怪怪的治疗方法,人真的被你弄瞎怎么办?”老凡特一边抱怨着,还是从灶台底下拿出一个小小的罐子塞给麦加尔,“自己去要,老子丢不起这个人。”    ……最后还是被麦加尔死拖活拽的弄去充当翻译。    当年轻的雷斯太太羞红了双颊将装满了小半母乳的罐子递过来时,凡特觉得自己这辈子的清誉都毁在了麦加尔的手上,而罪魁祸首则是满脸淡定还在郑重其事地跟人家雷斯太太说“谢谢”——话说回来,在麦加尔的所有阿拉伯语中,他的这句“谢谢”最为标准说起来也溜,老凡特认为这大概是因为他说得实在是太多遍的原因。    像是抱着一罐子宝贝似的,麦加尔小心翼翼地捧着罐子,慢吞吞地跟在凡特身后东望望西望望懒洋洋地屁话多:“莱克呢?”    莱克就是老凡特唯一的儿子。人高大健壮能干得要死,是码头的一把手,重要的是还特别孝顺——这种雷雨天气码头不开工的日子居然没有在凡特周围看见那个大孝子,还真是蛮难得的。一时间没有得到回到,麦加尔好奇地回头看了看,谁知道正好看见凡特眉头紧锁的样子,老头心不在焉地抹去滴在额头上的雨水,不太情愿地回答:“他去公会那边了。”    “公会?”今天不是休假?麦加尔有些惊讶,“去送订单?”    “雷雨天气,人都闲得慌。巴伯路斯兄弟的船在公会招人,今天是第二天了,”在自己家门前站定,老凡特推开门,头一次露出了不想多说的烦躁表情,“他就去了,说是想去看看。”说完,老头就毫不留情地想关门——    不过麦加尔眼疾手快,长腿一伸卡在门缝里,“他想当海盗?!”年轻人惊讶地说,“疯了么?”    “嗤,谁知道,你觉得老子拦得住他吗?大概是遗传问题,老子活到五十五岁发现自己已经连海盗招人简章的第一条“五十五岁以下以及不包括五十五岁”都不符合时,才彻底放弃了海盗梦,”老凡特送开门,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后,听不出太多情绪地说,“他要去就去,老子一把老骨头拦不住他!”    “你说太快了,慢点。”麦加尔毫无愧疚感地要求。    凡特:“…………你的阿拉伯语真是像狗屎一样。”    “这句听懂了。”麦加尔点点头,淡定地说,“狗屎也是你教的。”    凡特:“…………”    麦加尔想了想,忽然露出一个惊讶的表情:“你刚才说是巴伯路斯的船在收人?”    “……………………………………”老凡特头一次觉得正常的对话也能搞得人心很累。    “他们干嘛招人?”    “和凯撒的船队打仗死了一部分,况且他们还搞来了俩条凯撒的船,人当然不够,”凡特瞥了麦加尔一眼丢给他一个“你好烦”的眼神,“而且凯撒的人肯定会杀回来报仇,巴伯路斯兄弟要人,不然怎么打仗?凯撒的船队最喜欢玩接舷战,没有人,巴伯路斯兄弟拿什么跟人家玩?”    “凯撒都死了!”    “可是他的手下还要在这片海域上吃饭。并且凯撒的大副是个忠心耿耿的疯狗,”老凡特皱起眉,向看白痴一眼看着麦加尔,“而且老大被人害死了,他要是不报仇,以后谁还会跟他的船队?”    麦加尔语塞,他抱紧了怀中装着人奶的瓶子,想的却是另一方面的事——    “没错,你捡回来那个流浪狗到时候也会变成见人就咬的饿狼,而巴伯路斯兄弟会被凯撒的人剁成肉酱——”似乎看穿了呆立在门前的人在想什么,老凡特假装特别轻蔑地冷笑一声,“突尼斯最近要有大动静了,擦擦眼睛拭目以待吧,蠢货!”说完,他再一次想关上门——    麦加尔腿伸了伸,被夹得嗷嗷叫还不忘猛瞪老头:“你知道巴伯路斯兄弟会输你还让莱克去!”    “我他妈拦得住?你拦得住你去!”    在一声震天的怒吼声中,麦加尔的腿被粗暴地踢了回来,那扇摇摇欲坠的木门在他的鼻子跟前重重拍上!    ……    “——于是就是这样。”    一边摆弄大狗眼睛上取下来的绷带,麦加尔漫不经心地说着,在解除绷带的时候,他花了一点时间把下午巴伯路斯兄弟正在招人的事情跟大狗说了。而他说话的对象,此时此刻还沉浸在他糟糕的腔调和乱七八糟的用词中,努力地整理一切有用的信息。    过了很久,闭着双眼的男人才沉声道:“让你的朋友别去。”    “我倒是想,”麦加尔看了大狗一眼,发现对方一本正经的严肃模样也很好看,“可是他亲爹都拦不住,我凭什么?——躺下。”    “干什么?”坐在桌边的男人谨慎地说。    麦加尔懒得跟他废话,直接把人拖到床边将他摁到床上。大狗眉头紧锁整个高大的身躯僵硬地要命,他发誓这辈子也没人敢这么对他动手动脚过——    正准备爬起来把变态渔夫拖过来暴揍一顿,一只冰凉的手摁在他胸膛上,拍了拍,“别乱动啊。”对方的声音响起,男人愣了愣,拍开他摁在自己胸上的手,满脸不情愿地皱眉躺了下去——    房中变得很安静,只听见液体流动的声音。大约一分钟后,大狗觉得变态渔夫在凑近自己——对方呼吸的气息尽数喷洒在自己脸上,以往的经验在告诉男人,如果不是几乎连脸都贴上,绝对不会有这种效果。    “滚开。”    “啧,别动。”    麦加尔皱着眉,冰凉修长的指尖轻轻碰了碰男人紧紧闭上的眼皮,感觉到对方的眼珠在指腹下跳了跳,年轻人不自觉地翘起唇角,轻轻摩挲了俩下,当对方再一次几乎不耐烦地想要来拽他的手时,他伸手拿过吸取了一点乳液的容器,悬空在对方的眼上,点了点。    冰凉滑润的触感让男人微微一愣。    “眼睛,张开点。”    耳边的嗓音低沉,仿佛梦呓一般地说——这声音听上去极具诱导性,让习惯了发布命令而不是听从命令的男人也不自觉地松动了眼皮——    敏锐的嗅觉让他立刻辨认出这是什么东西——    “哪来的羊奶?”    麦加尔:……羊奶?    闭着眼,任由麦加尔将奶汁一点点滴在眼睛上,大狗感觉到对方的动作顿了顿。    “怎么?”他蹙眉,不满意地问。    “………………老凡特家院子里有养,呃……羊。”    考虑到说实话可能会让对方一跃而起然后把自己不分青红皂白狂揍一顿,麦加尔同志选择面不改色地撒谎。    ……他坚信大狗是不会有闲心去证实老凡特家到底有没有后院的。    拿过一块干净的布,擦了擦多余留下来的乳汁,从怀里取出绷带,细心地扔掉了最外面沾上了灰尘的一圈,他低着头,耐心地重新给男人缠上绷带。    “老凡特说,暴风雨一停,凯撒的船队就会立刻进港口。”    “哦。”    “眼睛,最多后天就能拆绷带了。”    “恩。”    “会去吗?”    “……………………”    坐回桌边,单手撑着下巴,对方的沉默让麦加尔有些烦躁地用指尖轻轻无节奏地敲击桌面。    床上四仰八叉躺着的男人换了个姿势,将长腿嚣张地抬起来,踢开了原本紧闭的窗子——几丝凉飕飕的雨飘了进来,也驱散了一些闷热。    “恩。巴伯路斯必须死。”    ………………………………………………    麦加尔:“哼。”    大狗:“干什么?”    麦加尔:“没什么,记得报恩。匕首,要上等货。”    大狗:“哼。”  
第七章  暴风雨席卷了杰尔巴岛屿的港口整整三天。    在第三天夜里,风雨终于停了下来——在这盛夏时刻,经历了风雨洗涤的空气忽然降下了温度,推开窗,木屋外的植物上滴落下新鲜的雨水,夹杂着腥咸海洋气息的风从四面刮来,吸一口气,满满都是泥土的气味。    麦加尔关上窗,脱了鞋,厚颜无耻地挨着霸占了整个床的男人身边躺了下来——在床发出不堪负重的吱呀声时,大狗撇了撇嘴,习以为常地侧过身背朝外,让出了一半的领地。    跟着大狗面朝同一个方向,麦加尔单手支撑着脑袋,双眼死死地盯着男人的后背,观察他背部每一块完美的线条——对方显然已经习惯了接受这类视奸,当麦加尔看的正津津有味时,对方的呼吸变得绵长均匀。    这是睡着了?    ……你大爷我还没睡,你睡什么睡?清了清嗓子,麦加尔伸出一根手指,用力戳了戳面前的结实后背,清清嗓子换上“天真无邪我什么也不知道”的语气:“停雨了。”    那个门板似坚挺的后背纹丝不动——只是忽然一顿的呼吸声让年轻人在黑暗中翘起了唇角。他保持着手指戳在对方背部的姿势,非常耐心了等了大概三十秒——    “恩。”低沉的男音响起,“手指拿开。”    大狗闭着眼,觉得这几天里自己几乎用尽了这辈子所剩无几的全部耐心。感觉到原本深陷在背部的指尖稍稍离开,还没等他放松一些,那个指尖居然得寸进尺地在他背后沿着某一个有规律的曲线轻轻滑动起来,“啧,变态渔夫。”    黑暗中,男人用德语低声咒骂。    完全一个字都听不懂的某人却乐呵呵地浑然不觉,借着屋内昏暗的光线,他整个人的注意力放在了大狗身后:“你背后,有纹身?”    没想到对方是在观察这个,大狗背部僵了僵,然后放松了,他哼了声,算是勉强做了回答。    麦加尔却来了兴趣:“……是宝藏地图?”    ——不过哪个小岛叫“玛格瑞塔”?    指尖忽然触空,随着咚一声床板的声音,大狗转过身来——在毫无预警的情况下,麦加尔保持原造型的的手指令人兴奋地(……)戳到了大狗完美的胸膛肌肉上。    麦加尔:“……矮油。”    大狗:“……”    一把拍开戳在自己胸上卡油的毛手,男人就算眼睛上缠着十几圈的绷带,却依然动作准确无比地一把捏住了面前救命恩人的下颚,那力道很大,麦加尔反射性地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腕,当他触摸到对方紧绷的腕部皮肤时,他发现这家伙似乎在考虑把自己下巴卸下来的可能性——    “你是不是听那些蠢货说故事听太多了?”    “哈?”被捏着下巴,麦加尔发现自己很难发出一个正常的声音,他十分想提醒大狗,再不放开他的下巴,他的口水就要滴下来了。    “那不是藏宝图。”放开麦加尔的下巴,大狗淡淡地说,“是女人的名字。”    麦加尔沉默了片刻。    “…………………………你把女人的名字刺在身上?”    “是。”    “一个名叫‘玛格瑞塔’的女人?”    “是。”    “…………………………”    麦加尔觉得自己被雷劈了。    就像你捡到一条以为没有主人的血统纯正的德国黑背,当有一天你抱着它睡觉到时候,你不幸地发现在它毛茸茸的脖子底下居然有一个刻着主人联系方式的狗牌。    他完全不要求大狗是个喜欢男人的男人,但是他至少希望大狗是一个不会把女人的名字刺在身上的正常男人——除非这个名叫“玛格瑞塔”的娘们已经领便当了,否则这他妈得爱得有多深刻多伟大才能搞出类似“把你的名字刻在身上放在心里”这种中二而脑残的行为?!    仿佛完全没有感觉到黑暗中有一双几乎快瞪出血泪的牛眼正瞪着自己,男人换了一个稍微舒服一点的姿势,将枕头拖了拖压在自己脑袋底下。他背着光,麦加尔却能轻而易举地看见他微微勾起的唇角——    于是麦加尔更加愤怒了——瞧瞧你二大爷这小伙子春心荡漾的,老子伺候你像伺候老佛爷似的几天了也没见过你露出过这样圣母的微笑!    沉默地从床上爬起来,今晚神展开得太开了,现在大爷需要喝两口朗姆酒冷静一下。    “海盗四海为家,在海上,除了自己的船队,任何东西都是敌人。对于我们来说从来没有‘明天’,只有‘今天’。”    麦加尔仰头对着酒瓶子灌下一口酒,放下瓶子想了想,还是拎出一个杯子,倒了半辈子酒塞到大狗鼻子底下。    “然后呢?”他毫无诚意地问,天知道其实上一句话他只听懂了四个单词,分别是“海盗”、“敌人”、“明天”和“今天”。    “很多海盗选择象征着能让他们回到家乡的日常生活标志作为身上的纹身图腾。在身上刺上情人的名字,旁边再刺上耶稣受难的十字架——据说,拥有这样记号的人可以免遭任何灾难——女人和孩子不被允许呆在船上,但是传说女人却天生具有使航船速度加快并且使它安然回到故乡海岸的本领。”    ……情人。    咚!    酒杯重重被放在木桌上的声音。    呵。黑暗之中,在麦加尔看不见的地方,男人露出了一个懒洋洋的恶劣笑容。    透过绷带的缝隙,当意识到屋内重新亮起了橙黄的光时,原本存在于他脸上的笑意几乎立刻消失,就好像这些情绪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当麦加尔端着点上的煤油灯走到床跟前时,昏黄的油灯亮光下,只能看见男人那张如同完美的雕刻一般冰冷而僵硬的面容。    麦加尔顿了顿,绕到了大狗身后,提起了煤油灯,凑到他的背部面前。    “看见了什么?”宽阔的背部一动不动,男人似乎准备十分大方地让他打量这个秘密。    “十字架。”    大狗点了点头,十分有耐心地说:“除了这种图腾,另外常见的还有另外一种——如果你能看见雷克,就会发现他的背部刺上了一个女人的肖像,这个肖像被刺在一副帆船和灯塔之间,帆船是三栀杆的,因为‘3’是个幸运的数字——”    “雷克是谁?”    “我……们的大副。”    “老凡特说他是疯狗。”或者说是忠犬系疯狗,麦加尔在心里默默补充。    “这个比喻还算形象,”背对着麦加尔,大狗短暂地笑了声,“如果有机会我会告诉他。”    将煤油灯放下,麦加尔撇撇嘴:“你怎么不用女人的画像,听起来蛮厉害的。”    大狗:“哦,那个太复杂了,刺青会痛。”    麦加尔:“…………………………”    那就狗屁都不要刺上去啊,王八蛋!    熄灭了油灯,屋内重归一片黑暗,麦加尔翻身上床。    “看够了?”    “看够了。”    “不看了?”    “不看了。”    “看在你救过我的份上,如果你要当海盗,我亲手给你刺。”    “谢了,不用。”    “我手艺不错。”    “拉倒吧。”闭着眼,麦加尔从鼻腔里哼了一声,“我怕痛。”    “……………………”    屋内终于重归于宁静,只是偶尔能听见窗外雨滴从树叶上滑落发出的滴答声。    麦加尔翻了个身,他觉得自己就快要睡着了——可是脑袋好像又有点兴奋——因为这个无意间的翻身让他的左手紧紧地挨着大狗的右手,轻轻接触的那一块肌肤火热而滚烫——烧的他脑子都快要沸腾了起来。    迷迷糊糊之间,麦加尔忽然想到了一个很坑的问题:如果刺青的时候,背上名字的拥有者本身也是在海上,那岂不是象征着他要在海上漂来漂去漂一辈子?    ………………我操!=__=  
第八章  第二天早上,天空居然放晴。老天爷一个晚上就瞬间翻脸不认人,就好像前三天又是打雷又是下雨的完全不是它似的,一夜之隔,太阳烤的整个杰尔巴岛快热得起飞。    麦加尔是被热醒的。抹了把汗,他翻身从床上爬起来,面无表情地打水,面无表情地洗脸,面无表情地刷牙——直到坐在餐桌旁,面对桌子上硬邦邦的黑面包和一个孤零零的盘子时,他才终于意识到屋内少了一个人。    大狗不见了。    昨晚被麦加尔随手放在床边的煤油灯还保持着原有的姿势,只不过它的旁边多了一圈明显使用过的绷带——可以想象这个可怜的绷带经历了什么,麦加尔几乎可以毫不费力地脑补出它被主人随手取下,然后随手丢在那里的悲惨命运。    有够悲惨的。    和亲手把它缠在男人眼睛上的某个人一样。    屋内的一切几乎都没有变化。年轻人木着脸,将桌子上的盘子拿开,毫不意外地,他在盘子底下发现了一张用粗犷字体潦草地写了一句话的羊皮纸,那张羊皮纸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上面沾满了油腻腻的痕迹,背面被记录了一些阿拉伯数字——    大概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大狗从某个倒霉酒馆的记账薄上顺下来的。    麦加尔拿起那张脏兮兮的羊皮纸,他走到床边,坐在床沿,打开窗户,让阳光从窗外射入——    高高地举起羊皮纸,年轻人微微眯起深色的瞳眸,认认真真地透过光研究了一遍羊皮纸。    然后他默默地放下了它。    因为他一个字也看不懂(……)。    就着凉水吃了俩口面包,麦加尔带上羊皮纸敲响了老凡特家的门——大孝子莱克似乎已经出门了,见鬼的巴伯路斯兄弟居然要求他们临时学习一些战斗技巧,当麦加尔来到凡特家的时候,老头子正坐在桌子边享用他柔软的早餐面包。    看了一眼打从进屋开始就面色阴沉满脸写着“我被抛弃了”的麦加尔,老头一把拽过他手中捏的快被捏烂的羊皮纸飞快的扫了一眼——    麦加尔拖过一张椅子,在老头身边坐下,俩人脸对脸互相瞪了一会儿,终于,前者忍不住寂寞,僵坐原地,放在桌子底下的手握了握拳咬牙问:“说什么了?”    “我记住你的脸了。”    “……落井下石是不对的,凡特。”麦加尔说,“虽然我现在脸大概确实很臭。”    “你的阿拉伯语突飞猛进,什么时候的事?”    “今早。”麦加尔面无表情地说,“可能是刺激太大让我忽然开了窍。”    “哦。”老头将羊皮纸塞回年轻人鼻子底下,“再看一眼,能看懂吗?”    “……看不懂。”    “收回那句话,你的阿拉伯语依然很烂。”凡特老神在在地说。    “………………你快说上面写了什么啊!”麦加尔抹了把脸,表示自己实在是没心情跟凡特玩。    “就是‘我记住你的脸了’啊。”    “………………………………………………”    “你得罪什么人了?还是看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凡特满脸迷茫,“不然为什么被人威胁要寻仇?”    “啊,哦。”    看着麦加尔一脸放空的表情,老凡特冷笑一声,玩够了。将羊皮纸塞回他手里:“那个海盗跑了?”    “恩。”麦加尔回过神来,点点头,“跑了。”    “噢,”老头贱兮兮地拖长了音,“那跟你说谢谢了没?”    “没有,只说‘他记住我的脸了’。”    凡特:“………………”    麦加尔:“凡特。”    凡特:“干嘛?”    麦加尔:“………………快安慰我。”    凡特:“我就说了你想圈养他简直是在做梦。”    麦加尔刷地站起来:“走了。”    凡特:“去哪?”    麦加尔:“找莱克,让他安慰我。”    凡特:“我儿子的暗恋对象是隔壁酒馆的那个会跳艳舞的大胸妞。”    麦加尔:“老子暗恋的对象是一个海盗。”    凡特:“我儿子就是一个海盗,前天新鲜出炉的。”    麦加尔哼了一声不屑状:“大狗比莱克英俊多了。”    凡特:“大狗?那又是谁?是你给那个海盗取得名字吗?这是什么狗屎名字?换做是我我也跑,现在我完全可以理解那个倒霉鬼了。”    回答凡特是一声饱含愤怒的震天响关门声。     ……  麦加尔在公会附近的那块空地上找到了正在联系挥剑的莱克——重新介绍一下莱克,外表高大并不英俊,老凡特的孝顺儿子,曾经的码头一把手,现在的新鲜刚出炉的海盗………………    直的,比定海神针还直。    麦加尔找到莱克的时候,他正挥舞着一把马刀和一个陌生面孔大胡子海盗练得满脸通红,冷兵器在阳光下闪闪发亮,金属制的护手盘和被打磨得极其锋利的刀刃无疑不在说明这是一把品质不错的欧洲马刀——这样的好东西放心给一个新来的使用,要么是巴伯路斯兄弟在之前和凯撒的船队之间的胜仗让他们狠狠地捞了一笔费油,要么就是这对兄弟已经被即将到来的复仇战逼得狗急跳墙。    叼着一根野草懒洋洋地靠在空地旁边的木头护栏上,看着场上挥汗如雨的汉子们,麦加尔看来看去也不明白海盗的魅力到底在哪。    将手插进口袋,麦加尔转身走进附近的酒馆,当他将口袋里最后三枚银币放进老板娘的手心时,酒馆门口的铃声叮铃铃地响了起来——于是整个门被塞满了,莱克从外面走了进来,这头熊一样的汉子往四周看了看,似乎正在寻找些什么——    “这里啊,”麦加尔拖长了声音,“这里这里。”    他拎了拎手上还冰凉的小麦啤酒,毫不犹豫地整杯递给了莱克。后者笑得更加灿烂了,用大扇子似的手使劲地拍了拍黑发年轻人不怎么结实的身板,接过那杯解暑最佳饮料仰头喝了个干净。    单手撑着下颚,麦加尔懒洋洋地问:“喝完了?”    “来干嘛的?”莱克抹了抹嘴边的液体,吆喝着酒吧的老板娘那一块能擦汗的毛巾来。    “来看看海盗的生活啊。”麦加尔戏谑地说。    莱克似乎被这个说法惊到了,他放下空了一大半的啤酒杯,转过身,用和老凡特几乎一模一样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麦加尔,最后,他露出了一点不好意思的神情,摸了摸鼻子:“巴伯路斯的船不招人了,再说,你这身板也当不了海盗。”    麦加尔差点把口中那一口啤酒吐回杯子里。    “我说真的。”莱克说,“你就呆在码头,好好工作,我会让德尔斯好好照顾你,三年你就能当上一把手了。”    麦加尔放下杯子,目光固定在了酒架角落的一处斑驳处,冷笑:“顺便帮你照顾你老爸?”    莱克意外地沉默了。    “你在想什么,莱克?”麦加尔皱眉,“当了海盗,一年你恐怕也不会靠岸一次,凡特年纪大了,没有你他怎么办?”    “你阿拉伯语进步了。”    “……谢谢,今早开窍的。”黑发年轻人面无表情地说。    “麦加尔,你会好好照顾我父亲的,对吧?”    被叫到名字的人轻笑起来,他动了动脖子,似乎是听到了一个极为好笑的笑话,用眼角瞥了认真地看着自己的狗熊一样的年轻男人——他脸上的汗水还没有完全退去,有一些顺着他的额边流了下来,将他原本就不白的脸衬托的更加黝黑。    “我不会。”    话一刚落,领子被一股蛮狠的力量拽起——    桌子上的啤酒杯被扫落在地上发出巨大的碎裂声,原本热闹喧哗的酒吧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但是当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之后,小小的酒吧很快又恢复了热闹。因为几乎所有人都对这种事情习以为常——杰尔巴岛是什么地方?是一个海盗横行,流氓地痞成堆泛滥的地盘,在这里,一言不合立刻干架简直变成了和吃饭一样平常的事情。    “我不能一辈子呆在这里。”莱克咬着牙,赤红了眼,“我不愿意一辈子呆在这里!”    “我知道,”垂下眼看了看自己被拽住的衣领,麦加尔冷静地说,“你老爸不久前才乐呵呵地告诉我这是遗传——听说你们家遗传‘人生不甘于寂寞’的伟大基因。”    眼睛黯淡下去,莱克终于冷静了下来,他放开麦加尔,整个人像是一个泄气的气球似的蔫回了椅子上,他垂着头,就像一只偷蜂蜜不成被蜜蜂蛰了鼻子的狗熊一样沮丧:“巴伯路斯兄弟的契约有一条是退出自由,我想干上几票,然后让父亲过上好日子,你说得对,他年纪大了,我不能再让他去码头工作。”    “前提是你得在凯撒的复仇战里活下来。”    “我会活下来的。”    ……电视剧里这么宣誓的男配角通常在下一集就要领便当,麦加尔抽了抽嘴角,有点不忍心地想。    “对了,麦加尔。”    “做什么?”    “你家里那个海盗呢?”    “……………………跑了。”麦加尔咬着后牙槽,终于想起自己是干嘛来的了,“啊啊啊啊快安慰我快安慰我!”    “呵呵,我就知道会这样。”    麦加尔:………………去你妈的。    “不过不用伤心,你告诉我他长什么样,等到凯撒的人来,如果我遇见他,就把他用绳子绑起来扔到你的床上去。”宇宙第一直男莱克信誓旦旦地说。    “………………………………………………………………那,先谢谢了?”    这时候麦加尔除了一句可怜的“谢谢”什么都说不出了——虽然方式有点诡异,可是他居然好像真的有被莱克安慰到。放下空荡荡的啤酒杯子,麦加尔跳下高脚凳子拍拍屁股:“回去了。”    莱克眨眨熊才专有的眯眯眼,望着麦加尔微微撅起屁股拍来拍去吊儿郎当的样子,他忽然坐直了身体,变得异常严肃起来——尽管背对着他的麦加尔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是当他叫出对方的名字的时候,正大步往外走的人立刻就停了下来。    乱糟糟的酒吧里,黑头发黑眼睛的年轻人微微偏头,侧脸柔和的曲线不同于周围的任何一个人——    在老凡特将这个名为麦加尔的男人从海里捞起来之前,莱克从来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一种人是长成这样的。    比男人柔和,比女人刚硬。    如此这般结合,却完全不矛盾的、大概是由上帝亲手创造的完成体。    “麦加尔,如果我死了,请你照顾好我的父亲。”    莱克郑重地说。    “呵——”    他听见背对着自己的麦加尔,懒洋洋地回答道——    “等你死了再说吧。”    午后的阳光毒辣异常,下午的训练马上又要开始了,莱克捡起了靠放在酒吧旁边的崭新马刀,心里忽然前所未有的轻松。    此时,离开了酒馆的麦加尔手插在口袋里,走起路来歪七扭八,他哼着不成调的歌曲走在快要烤焦的泥土路上,当歌词进行到了“也别再缠问我的名字”时,他放慢了脚步,面前残破的三栀船残骸告诉他,不知不觉地,他来到了一个熟悉的地方。    曾经他在这里捡到了一条浑身是伤的流浪狗。    然后?    然后流浪狗伤好了,毫不犹豫地抛弃了他,朝着蔚蓝的大海……展翅高飞?    恩,就是这样。    ……  “也别再缠问我的名字,我的名字叫红领巾……”    ……  后来日子就这么如同无味的白开水一般,静静悄悄地过了四天。    港口一片宁静,凯撒的船队没有来。    大狗走的第一天,想他。    大狗走的第二天,想他想他。    大狗走的第三天,想干他想干他想干他。    大狗走的第四天,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第九章  Q:你夺走了我的感情夺走了我的心还有我的钱,你怎么还怎么还怎么还?!  A:拿你的狗命还。     在这个春光明媚的下午,由于老凡特的酒后口无遮拦,杰尔巴岛大大小小二十七个酒馆所有的特殊行业姐姐们都知道了她们的小心肝、细皮嫩肉干干净净的小宝贝麦加尔被一个臭海盗始乱终弃的故事。    特殊行业姐姐A:就当被狗咬了一口啊。    特殊行业姐姐B:通缉他!让那个臭男人要么滚出地中海特殊行业圈去对面岸找快乐,要么一辈子和自己右手作伴!    特殊行业姐姐C:姐姐抱抱,我可怜的麦加尔!    特殊行业姐姐D:我要你,娶我吧!    在麦加尔满脸冷汗地拦下了一个要掀了裙子就要找巴伯路斯兄弟要人算账(完全搞错对象)的特殊行业姐姐后,他从这个拥挤的酒馆里的酒鬼口中得知,守着这个小小的突尼斯岛屿整整一个星期的巴伯路斯兄弟的船队终于要准备放弃这块最佳战略位置整装上路了。    “听说凯撒确实已经死了,他的大副疯狗雷克也没有像是准备要报仇的动静。”笑眯眯地喝下一口冰凉的淡啤酒,那个船队同样是趁着雷雨天在杰尔巴岛做休整的小船队海盗扯着嗓门说,“我的信息来源绝对准确——听说巴伯路斯兄弟花了三千个金币买这个消息!”    “放你娘的屁!”另一个身材胖硕的水手笑骂,“三千个金币的消息能让你在这里嚷嚷?”    胖子水手的话引来一阵哄笑。    “因为消息已经过时啦。”被嘲笑的那个海盗涨红了脸,他放下杯子,脸上因为不胜酒力而变得通红,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用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说,“而且也没人说三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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