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换卡的,差个神杯卡,有换的留个言。谢谢

【图片】【活动公告】福禄丸子新书《惹爱生非》抢楼活动,规则有改!【好看的言情小说吧】_百度贴吧
&&&&&&&&&&&&&&&&&&&&&&&&&&&&&&&签到排名:今日本吧第个签到,本吧因你更精彩,明天继续来努力!
本吧签到人数:0可签7级以上的吧50个
本月漏签0次!成为超级会员,赠送8张补签卡连续签到:天&&累计签到:天超级会员单次开通12个月以上,赠送连续签到卡3张
关注:209,322贴子:
【活动公告】福禄丸子新书《惹爱生非》抢楼活动,规则有改!
一场豪门争斗,因她的意外闯入,变得更加扑朔迷离。人前他是声名鹊起的段家三少,人后却有不为人知的身世隐情。他给了她无妄之灾,也给了她无尽宠爱。因爱而生的牵绊,惹爱生非的纠葛,只为那个最深爱的你。
天猫清凉宅家周-家装家电超大优惠,家装满,家电满,高品质,放心购!这个夏天,天猫让你乐不思&暑&,放心购!
Q1:在游轮上,苏苡在哪里打电话给家人被段轻鸿发现?Q2:段峰最终把自己名下的股份留给了谁?Q3:苏苡车子前面的挡风玻璃上总共有哪三张通行证?Q4:段峰的四个孩子分别叫什么?Q5:第一次见面时,苏苡为了赶走受伤的段轻鸿,她带上了什么工具?Q6:段轻鸿是怎么形容苏苡的房间的?Q7:苏苡住在什么地方?Q8:在新酒店大火的当晚,王梁和谁打过好几通电话?Q9:苏苡被人打劫的时候车撞上哪里?Q10:苏苡乘坐的艘游轮叫什么?请参加活动的吧友认真阅读本帖的试读,找出抢楼问题的答案,用答案进行抢楼!(如下图所示↓↓↓↓)
1、参与活动的吧友必须为本吧三级以上会员(不包含三级)2、一个人多次中奖只算一次。以最先的获奖为准,其他获奖楼层延至下一有效楼层。严禁任何多个小号利用代码,抢楼机抢楼,发现者各大贴吧通告拉黑。3、抢楼回复的内容为吧务给出问题的答案。不可复制黏贴的纯水,如围观、顶、十五字、纯表情等,否则中奖无效。4、考虑系统会有抽楼现象,最终以电脑显示为准,遇到抽楼,获奖楼层顺延至下一楼层。(如被吞的楼层能在吧务公布获奖名单之前恢复,则不顺延。吧友自己截图视为无效。)5、本次抢楼中奖楼层采用百分比制,第一个21:00回复的楼层作为总楼层数,算出来数字进行四舍五入。6、具体百分比于活动帖公布。她本是研究生在读的实习医生,偶然间救下一个身受重伤的陌生男人,从此与既定的人生轨道渐行渐远。豪门争权,兄弟阋墙,她被迫卷入段氏家族的阴谋,成了多余的绊脚石。他几番救她于水火,看似漫不经心,却又步步紧逼。离家三载,从被动到心动,原来她早已沉溺于他的温情。当现实的恩怨再一次席卷而来,隐情一幕幕揭开,他们的爱,能否依旧固若金汤?福禄丸子,80后天秤女,毕业于上海财经大学,律师。世间唯有真爱、书香与美酒不可辜负,因此在金融大热的当下,仍沉迷阅读,执着于以笔诠释爱情悲欢。文风成熟婉约,擅长暖伤虐恋的都市言情创作。
第一章 莫名其妙的男人江临的夏夜,热得一丝风都没有。苏苡从导师家里出来的时候,已经过了晚上11点。导师的房子在江临高新区,挺新的楼盘,盘踞一江入海口的高点,是视野极佳的江景房。旁边就是别墅区和新建成不久的五星级酒店,绿化环境各方面都不错,就是离中心市区远了一点,一到晚上人烟稀少,马路上半天看不到一辆车过去。 幸亏苏苡自己开车过来,这小区管理很严,外来车辆晚间根本不让进,她只好停在外面马路边上。这里晚间如此僻静,应该不会有交警抄牌才对。事实证明,任何时候人都不应怀有侥幸心理。挡风玻璃上赫然贴有违章停车的罚单一张。苏苡叹口气,倒不是心疼这点罚款,就是觉得在江临驾车简直跟她八字不合,短短两个月吃了四张罚单,这已经是第五张了。亏得姜禹还是刑警队长,两人青梅竹马一起长大,让他知道就真是贻笑大方了。莫不是这辆车的颜色太亮眼,惹人注意?苏苡开一辆宝蓝色的Mini Countryman,比一般女孩子喜欢的那种常见款要大一圈,勉强算是SUV的车型,已经是她退而求其次的选择。她喜欢速度卓绝、气质硬朗的车,但开车是代步而不是炫富,她不愿意太高调耀眼。她刚考到江临N大附属医学院继续读临床医学硕士,除了在学校上课做课题,去医院上班的时候大多是乘公交、地铁,只有像今天这样公共交通明显指望不上的时候才自己开车出门。苏苡坐进驾驶座里,开窗散掉夏日车厢里汇集的热气,却隐约闻到一股烧焦的味道。她以为是车有问题,可她明明还没有发动引擎。她探头看向车窗外,这才发现不远处五星级酒店的主楼竟然冒出火光与黑烟。是火灾?苏苡的心往下一沉,摸出手机准备拨打火警电话。就这么一个晃神的瞬间,她的人生轨迹几乎全盘翻转。“喂……”她尚未来得及开口说话,手机就被打落在地。旁边的副驾驶座挤进一个高大的陌生男人,他手中的刀尖已经抵到她腰上,呼吸急促地压低声音命令道:“开车,快点!”苏苡的第一反应是遇到了抢劫,她一时疏忽,忘了坐进车中的第一件事就是应该按下中控锁,让歹徒有了可乘之机。今天还真是祸不单行,倒霉到家了。她倒临危不乱,定了定心神发动车子。没有反抗,没有尖叫,也没有与对方直接的眼神接触,只用余光飞快地观察他。很好,他没有系安全带,好像一路被人追赶亟欲逃命似的,气喘吁吁,不时回头往后看。苏苡踩下油门加速,找准前方路边的一棵香樟树就撞了上去。砰的一声闷响,身旁的男人猛地一下将脑袋撞上了车子的挡风玻璃,德国制造的玻璃居然让他撞出一片放射状的裂纹。她自己做好了缓冲的准备,也估算好了这冲击力不至于让气囊弹出来弄得她动弹不得,但足以把副驾驶座上的人撞得七荤八素。然而这个男人高大魁梧,面相凶恶,不知是不是受过什么特别的训练,这一下重创竟然没让他完全失去意识,只是仰着头闷哼,似乎随时有挣扎着苏醒过来的迹象。虽然年少时喜欢刺激,但面对这实实在在的劫车撞车之后,苏苡的肾上腺素还是飙升了,四肢冰凉发颤,挣扎着解开安全带,想从车上下来,暂时弃车报警。然而有人比她动作更快,一双修长有力的手从副驾的窗户伸进来,黑暗中她只看到他指间戒面上的蓝色宝石,有一种幽然森冷的光。他揪住那劫车男人的衣襟,几乎将他整个人从窗口拽了出去。她听到一个清冽的男声低声问了句什么,没能听清,似乎也没有得到回答。然后就是一番拳打脚踢和骨头断裂的声音,倒是没有多少哀号。劫车的男人本就被她撞晕了,被拖出车外这几下也只是雪上加霜。她只当是路人见义勇为,摸索着掉到座椅下方的手机打算报警,结果还来不及下车,也不知那劫车的男人被怎么处置了,只觉眼前一晃,副驾驶位上又多了一个人。年轻陌生的男人,比普通东方面孔深邃许多的轮廓,发丝微乱,唇角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戏谑似的说:“不错啊,挺机智的。很少有女孩子遇到抢劫像你这么镇定自若。”“你是警察?”“你看我像吗?”苏苡懊恼都来不及,这是才脱虎穴又入龙潭?她一只手紧紧握住方向盘:“我不管你是什么人,请你马上下车!有什么事我会报警,不需要你帮忙!”她当然不会以为这男人是真的在夸赞她或者单纯是要帮她,他的笑容比刚才那大块头还危险得多,就像他指间那颗蓝色宝石,森冷、坚硬,笑意不达眼底,根本看不出他蕴藏着什么心思,下一步要做什么。“来不及了,现在开车离开这里,我保证不会伤害你。”他偏了偏头,笑容还在,只是声音冷下去几分,“不要再试图撞车,这回你也没系安全带,除非你想跟我同归于尽。”最后一句竟是带了几分轻佻。苏苡抿紧了唇,脑子里风车一样地转,想着要怎么摆脱这个看似见义勇为实则莫名其妙的男人。苏苡把车子从马路牙子上倒回来,树已经被撞得摇摇欲坠。今晚发生的一切已经不是一张罚单能够概括得了的,她只希望这周围有足够多的摄像头,有人发现之后赶紧来救她。空气中有不同寻常的热浪滚滚而来,她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才发觉起火的酒店已经烧得非常厉害了。“小心!”她反应不及,整个人已经被扑倒在驾驶台上,脑袋被温暖陌生的体温护住。大火燃烧在建筑内部引发轰燃和热爆,冲击波让周边车辆和民宅的玻璃不同程度受损。苏苡意外地被身旁的陌生男人护住,免遭碎玻璃侵袭破相。她抬起头来,讶异地看向身旁的男人,他的笑容似乎有些勉强:“说谢谢就不用了,快开车吧!等会儿这里就满是消防车和救护车,咱们就出不去了。”他气息不稳,苏苡顺着他的视线看下去,这才发现他腰腹处一片黏腻的血红,刚才他一只手按住伤口她才一直没有留意。“你受伤了?是刚才那人……”“对,我刚刚帮你制服歹徒,搏斗的时候被他的刀刃划伤了。”他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又做出气若游丝的样子,“所以你不能现在赶我下去,我不想今晚就失血过多死在这里。”“我送你去医院!”苏苡踩下油门,不管怎么说,他现在是个伤者,需要治疗。段轻鸿弯起唇角,怕她起疑又赶紧按住伤口,蹙起眉做痛苦呻吟状。后视镜里能够看到身后那片冲天的火光,他就这样冷眼看着,直至渐行渐远。“车子不错,Countryman很适合你这种漂亮又有胆色的女生。如果你握着方向盘的手不抖就更好了,前面左转。”脱离了今晚的危险区域,受伤失血的段轻鸿仿佛有了力气找话题。苏苡深深呼吸:“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他却不肯罢休:“没关系,其实你已经很了不起。女人遇到这种情况,会有后怕也很正常。对了,你叫什么名字?”“你不需要知道。”“啧,这么有个性!那你这么晚了到高新区来干什么?你对这片区域并不熟。” 竟然被他看出来,苏苡手心微微出汗。她到江临不过短短两个多月,高新区离市区和学校都很远,她只来过一两次,道路不熟是真的,尤其到了夜间,还遇上今晚这样令人心神纷乱的事,说是要送这男人去医院,她却已经有点迷失方向,搞不清最近的医院该怎么走。“前面路口不要直行,这个时间高架已经关了,右转从下面走最近。”他看起来对路况很熟,苏苡不自觉地跟随他的指引。他又笑:“女人总是缺点方向感。”“你再啰唆我不介意在这里踢你下车!”他状似虚弱地喘了喘:“我必须不断说话保持清醒,失血休克了会很危险。”苏苡瞥了一眼他指缝中渗出的血,胸口莫名一紧,沉住气道:“那你大半夜跑出来干什么?”“现在也不算很晚,男人无所谓的,今天只是意外!倒是你,这么晚出来难道是幽会情人?着火的五星级酒店还没对外营业,那就是住半岛别墅……嗯,那里面的住户的确都非富即贵。”苏苡抿紧唇不理会他的问题,她没必要向一个陌生人交代自己的行踪。不知行驶了多久,踩下刹车,窗外不是医院,反倒全是她熟悉的景致。她顺着他的指引,竟然把车开回住处来了!这是怎么回事?她背上微微发凉,偏过头瞪着身旁的男人:“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你到底是什么人?”她紧张恍惚不认路,他居然能指挥她开回来?段轻鸿手捂着伤口,受伤的半边身体已经麻了,动弹不了,费尽力气才能撑住眼睑不要合起来,满头满脸的汗,整个人就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听她这么问,强打起精神看她:“谁告诉你我知道你住这里?我只是让你送我回来罢了。颐和观邸,三年前开盘的时候我父亲就买下向阳坡地顶端的一套别墅举家搬过来。这么巧,你也住这儿?”他额前的发丝贴在眉边,眼眸像是也被水浸过似的,有种妖冶的黑亮。他从出现到现在,每句话都让人起疑,可又说不上来到底哪里不对劲。他对她住的地方比她了解的还多,什么时候开的盘,哪个位置最好,一字不差。“哪栋楼?我直接送你进去,或者让你家人来接,送你去医院,你的伤不能拖着。”苏苡无法忽略他身上的伤口,他意识都开始模糊了。他摇头,伸手过来抓住她的手腕,是本来捂住伤口的那只手,黏腻温热的血液中和了他微凉的体温:“既然你也住这里就再好不过。其实我不能去医院,也不敢回家。我父亲病重,哥哥和小妈都不让我见他最后一面,我是刚从国外偷偷跑回来的。如果伤成这样,还让他们发现,我永远也别想见到我父亲了。”家族争斗、兄弟阋墙吗?苏苡不愿信他,可也许是手腕上的鲜血唤醒了她身为医者的本能,她问道:“那你打算就放着伤口流血到死吗?”“你是医生,你可以帮我。”苏苡再一次睁大眼睛,段轻鸿像是看出她的疑问,笑了笑:“你身上有来苏水的味道,后座上还放着卷起来的白大褂。”苏苡一怔,这人有非同一般的观察力和记忆力,受伤失血仍然对周遭的一切洞若观火,自制力也相当惊人,除了刚上车那会儿为了博取她更多的信任和同情而呻吟了两声,后面全程都咬着牙没有喊过疼。苏苡不知自己是被他的故事打动,还是实在无法看着伤者在自己面前一点点失温,她开车回到家里,将车停进车库,回屋去拿家里的药箱。这房子是父母买的,带前后花园的别墅,她来江临读硕士前,一年之中大部分时间都空着。父母的生意扎根在帝都,只有年节度假的时候会往江临跑。这里是有名的南方宜居城市,冬暖夏凉,适宜度假,加上有世交好友在此定居,就干脆买了房子,自住投资两相宜。她鞋都来不及换,光着脚踩在木质的地板上,随手开了一盏小灯,直奔放药箱的架子。棉球、医用碘酒、纱布,职业习惯让她家里备置的药箱内容比一般人家中的要齐全,甚至还有拿回来做对比的两种不同的手术缝合线。唯独没有专业缝合用的针,苏苡想了想,只好找普通的缝衣针替代。够了,只要没有伤及内脏,这些东西足够处理他的伤口。她头上都冒出细细的汗珠,不知是因为热还是紧张。她有足够的自信,可是缺乏独立处置紧急病患的经验,尤其是眼下不在医院里,她也不知道那个人的伤口到底有多深。“小苡?”背后突然传来的声音吓了苏苡一跳,转过身看到姐姐苏荨从楼上下来,身上披了一件轻薄的流苏披肩盖住里头的丝缎长睡裙,看来是已经打算睡下了。“这么晚了才回来,姜禹没去接你?”
“姐,都说了他不是我男朋友,工作又日夜颠倒地忙,偶尔麻烦他一下都觉得过意不去,怎么好意思总让他来接?”苏荨不咸不淡地笑着:“他对你不一样你又不是不知道,虽然工作是忙了点,但这样的男人做男朋友是很有安全感的。”苏苡实在不愿现在跟她讨论这个问题,青梅竹马的感情在发酵,姜禹对她有情,她能感觉得到,但正是因为这样,她更不能在自己暂时无法给予回应的时候随意支配他对她的好,让他产生错觉。其实她是无端有些紧张的,幸亏灯光昏暗,苏荨看不清她的狼狈和手腕上的血污,于是赶紧岔开话题:“我可能还要耽误一会儿才睡,是不是吵醒你了?”“没有,我听到开门的声音所以下来看看。你饿不饿,我煮点东西给你吃?”“不用麻烦了,姐你先上去休息吧!我还有个要紧的病例今晚必须看完。”“嗯,你也别熬得太晚,早点休息。”苏荨边走边回头看了看。苏苡掩饰得很好,可是娘胎里就一起长大的双生子,有些默契是与生俱来的,一个细微的表情或口吻就足以看出对方的不寻常。苏苡拿起药箱往地下室跑,这里有门直接通向旁边的车库。但愿那个男人还挺得住,没有失血过多而死。段轻鸿已经自己挪到了车子的后排,半躺在椅子上昏昏沉沉。苏苡拿开他捂住伤口的手,用剪刀剪开他的衬衫,狰狞的刀伤呈现在眼前,长长的一条几乎从腰间拉到后背,还好,没有捅进腹部伤及内脏,否则就不是止血这么简单了。 她低头用棉球蘸上酒精仔细为他消毒,伤口的刺痛重新唤醒了他的意识,他睁开眼就看到她鬓边的绒发和扑闪的长睫,再往下……他笑起来。雪白凝脂,饱满圆润的形态,像被困住却又蠢蠢欲动的小兔,偏偏她还浑然不觉,趴得那么低,一门心思都在他的伤处。明明不是急色的人,这一刻遐思却随着她的动作微微荡漾,分不清是现实还是失血过多产生的幻觉。勉强止住了血,苏苡打算给他缝合伤口,这才发现没有麻药,连可以替代的东西都没有。“你忍着点,可能会有点疼。”她把一卷纱布递给他,“实在疼的话,咬着这个,尽量不要叫出声来。”他在笑吗?苏苡不知她的无心之词让男人有多少绮念歧解,就这么一抬眼的工夫,居然看到段轻鸿眼睛里滟滟的光亮和上扬的唇角。一丝慵懒几分调侃,不说话也像是占足便宜的餍足模样,哪像个受伤吃了大苦头的人。“没关系,我不会大呼小叫的,你缝吧!也别下手太重了。”他疼得眼睛和喉咙都充血了,声音都是嘶哑的,可还是忍不住逗她。或许这是分散注意力的有效方法,让他感觉不到疼。金属穿透皮肉,普通的缝衣针毕竟不如医用针头精细,在血肉间穿行的锐痛让他闭眼仰起头,双手紧握成拳,那卷纱布没有被他咬在嘴里而是捏在掌心,用力得几乎绞出汁来。他果真没有呼痛,所有的声音都堵在嗓子眼里,火炙一样难受,抿紧的唇不见一点颜色,颤得厉害。十八针,缝得精密仔细。最后一针埋好、打结,苏苡的眼睛里也像落了汗水,模糊得睁不开,又拿酒精擦拭消毒,用纱布给他包扎。白色纱布绕过他的身体,她两只手熟练地接应、包缠。也许是终于缝合好伤口让两人都放松下来,他顺着皮质座椅往她肩头溜靠,她包扎的姿态倒像是圈抱着他似的。“坐稳一点,你这样我没办法包扎!”他不理会她的命令:“我也不想,可真的没力气。”他像抽了骨头似的靠进她怀里,腰身没有一点赘肉,麦色的皮肤,肌肉垒实分明。她的手指触到他的体温,热得烫手。她抬头看他一眼:“你流了很多血,伤口又深又长,可能会感染。”他不置可否,反正由她说了算。夏夜狭小的空间里,两人挨得很近,她身为医生的洁净气息也被汗水浸透,与他身上淡淡的古龙水和男人特有的阳刚味道氤氲在一处,复杂却不难闻,复刻在他脑海的记忆之中。他又靠近一些,她杏眼圆瞪:“不要乱动,伤口裂开的话我不管你有什么苦衷都只能打120送你去医院!让一让,我要再去找点抗生素。”任他烧上一整晚,明天他就成白痴了,连姓甚名谁、家住哪里都说不出口。他稍稍撑起身让她好从车门下去,余光瞥到地下室门口,他突然猛地锁住苏苡的手腕,拽过来再按下去,她后背就贴上了后排座椅。“你干什么?”他压低声音:“再帮我一个忙。”苏苡蹙眉:“什么?”段轻鸿没有回答,只俯身过去,遮住她眼前所有的光线,贴上她的唇,把她的疑惑全都封死。这男人竟然吻了她!苏苡愣住,连怎么呼吸都忘记了。手搭在他的肩臂才发觉他衣服还没来得及穿回去,上身不着一物,两人这样纠缠,不知姿态暧昧成什么样。她使劲推他,受伤的男人也不容易撼动,她掌心贴在他肩上,反倒像是与他拥抱。苏苡心跳犹如擂鼓,在这样逼仄狭小的空间里被一个陌生男人这样轻薄,可不是一般的危险信号!幸好还有牙齿可用,她毫不客气地咬下去,有铁锈味弥漫开来。他并没有马上松口,不知是不是真的对疼痛耐受力非凡,或是今日出血太多不在乎这一点。他原本只是贴在她唇上,见她胸口憋着一口气,呜咽着想要开口,索性放开来,像是沙漠里枯涸已久的旅人寻到绿洲,一味地舔吮索求。直到确定门口站着的人已经走开,段轻鸿才放开苏苡。她唇色绯红,抬手就要掌掴,被他重新制住手腕:“你是孪生子?是姐姐还是妹妹?”“关你什么事?你又怎么知道的?”段轻鸿笑着抿了抿唇,似在回味刚才那个吻:“你明明就在我旁边,车库那头又出现一张面孔与你一模一样,害我以为真是失血过多出现幻觉,要不就是活见鬼。不过虽然长着相同的脸,我还是觉得你比她好看,气质也更出色。”苏苡的心往下一沉,回头去看,门边哪里还有苏荨的影子?“别担心,只要不是捉奸,一般人看到他人亲热的场面只会觉得不自在,她大概以为你是跟男朋友在车子里情不自禁。哦,还没问,你这么漂亮,心肠又好,有男朋友了吗?”苏苡甩开他的手:“你是不是真的吃定我不会报警?”“你跟我表现得这么亲密,报警之后不知怎么才能说得清。何况我这个样子……”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光裸的胸膛,笑意更深,“你的好姐妹八成已经认定我把你给怎么样了。”他说得没错,苏荨看到他们这副光景还不知误会成什么样了。她匆匆下车跑进屋里,所有灯都开着,大厅金碧辉煌,晃得她眼晕。苏荨不在客厅里,看起来是上楼回了房间,免得两人这会儿面对面说什么都尴尬。不解释也好,要是让姐姐知道她今晚的遭遇,汇报到父母那里,他们又该担心了。本来她到江临求学,又是一个人住,她父母就有些放心不下,好在还有姜禹可以照顾她。苏荨是年轻艺术家,与人合伙在帝都经营艺廊,常因生意和参加各种艺术展在全国乃至世界各地奔波,到江临来就跟她一起住在自家的别墅,也算有个伴。谁想到遇上了这样的意外。药箱里没有抗生素了,她记得自己房间的抽屉里还有一些,于是跑上楼翻出来,刚到车库就听到门口有门铃声传来。这么晚了会是谁?如果发现车里的男人又会是什么反应?她来不及多想,把冰镇的矿泉水和药盒扔进车里给段轻鸿:“把药吃了,冰水贴在头上可以降温。”“外面有人来了?是什么人?”“我也不清楚,不管是谁你都别乱出声!”段轻鸿掰出药片生吞下去,眯起双眼,从车库落到一半的门看出去,暗自警觉起来。苏苡跑去开门,苏荨动作比她快,已经从楼上下来开了门,来的人竟然是姜禹和他的好友韩漱。苏苡意外道:“这么晚……你们怎么来了?”姜禹有几分焦灼和严肃:“刚才高新区那边发生大的事故,你没事吧?你不是说要去那边的导师家里?”她沉住气:“什么事故?”韩漱是检察官,心直口快抢着回答:“火灾,有人员受伤,还有人横尸街头,怀疑是趁火打劫受到反抗被人误杀了……你没遇上吧?本来我是打算约姜禹吃夜宵的,他刚加完班听到这消息脸色都变了,你电话又不通,幸亏你姐刚好打电话给他,我们才知道你已经到家了。没事就好,一起去吃夜宵吧,我知道几家很好吃的小龙虾和烧烤排档,你们姐妹花到江临这么久,我们还没好好聚过,今晚我请客!”苏苡心跳得有点乱,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吗?刚刚开门看到姜禹的刹那,她就直觉认为是姐姐叫他来的。可是现在一看,苏荨早就退到旁边,眼观鼻鼻观心,似乎也没把今晚的不寻常告诉姜禹他们。那所谓的交通意外又是怎么回事?如果指的是意欲抢劫她的那个壮汉,不是只被撞晕后拖下车暴打了一顿吗?难道……她救下的男人出手太重误伤了人命?她简直不敢想象。姜禹看出她心不在焉,她好像还不明白事态的严重性,刚才的后怕还在,他的语调也不由高了些:“你的电话呢,为什么不接?这么晚了回来,怎么不打电话让我去接你?”“手机放在车上了,之前我在开车也不方便接。”今晚经历种种,苏苡再怎么冷静也还是会心有余悸,他的质问勾起她的委屈和恐惧。“至少该给我个电话,让我知道你平安到家……”“我不是记者或巡警,也没收听实时广播,不知道高新区发生这样的事故。平时我下班或下课晚了也是自己搭地铁和开车回家,总不至于每天都向你汇报行踪,我并不是你的责任!”苏苡别开眼,这样的回应相较于姜禹的态度来说十分伤人,可她拿他当好朋友,不是男女之情,直来直往说清楚总好过暧昧不清。要放在平时,她会找一个更好的时机,用更委婉的语气跟他谈,可今晚实在有点心浮气躁。两人眼看就起了争执,气氛尴尬,韩漱在一旁做和事佬:“哎哎,你们别这样,都是为对方着想嘛,不要反而闹得不愉快了。走走走,去吃夜宵,我请客的机会可不是天天有。”苏苡摇头:“我累了,想早点睡觉休息,你们自己去吃吧!”姜禹抿紧唇,在他看来苏苡更像是在跟他怄气。医生和警察工作辛苦且作息不定,苏苡平时还要上课,所以她到江临两个多月,两人聚少离多,见面的次数一只手就数得过来,他实在没有尽到照顾她的责任。是的,不知不觉中他早已将她当作自己的责任,所以才会担心她的安全,不管多晚了都想过来看看她。他以为他们是心有灵犀的,没人比苏苡更能体谅他,可到了这个时候,却被她一开口就彻彻底底否决掉。她体会不到他的感情吗?苏苡转身回屋,长嘘一口气。不过一会儿的时间,又是一身冷汗,总觉得车库方向有灼灼目光让她如芒在背。她必须立马打发车库里那个陌生男人离开,如果被人发现,不知又要生出什么变故。苏荨则紧追几步拦住姜禹:“大禹,小苡还是小孩子心性,而且她最近也比较忙,可能太累了,你别跟她置气。”姜禹心中苦笑,若能置气就好了,或许真心喜欢一个人,是在她发脾气的时候为她把理由都找好。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他对苏荨也向来是温和的:“我知道。最近我也太忙没时间陪她,幸好有你在,麻烦你帮我多照看她,万一有什么事,可以打电话或者发消息给我……这丫头太倔了。”苏荨点头,又问:“要不要进去坐坐?家里有白兰地,还有我下午烤的蛋糕和饼干。”“不了,你们也早点休息吧,我改天再抽空来看她。”苏荨握紧自己的手指,挤出笑容:“好,那你路上小心开车。”
苏苡在斟酌该怎么说才能成功地把赖在车里的人赶走。他伤得不轻,失了不少血,又有点发烧,这个时候赶他走确实有点强人所难。但如今是在她的私人住处,不是私立医院,他们也算是互相帮过对方一回,刚好扯平了。她甚至带上了防狼喷雾,这还是姜禹给她防身用的,万一那男人不肯走或者像刚才那样压住她胡来,就别怪她先礼后兵。没想到段轻鸿已经穿好了衣服,衬衫下摆染了血又被她剪坏,干脆胡乱扎进牛仔裤里,自有一种落拓不羁。“你没事了?已经可以自行离开?”他仍旧是那副似笑非笑的样子:“怎么,舍不得?”鬼才舍不得!苏苡暗自啐他,指了指关上一半的车库门:“从这里出去,侧门我还没锁,出了门往左走就是别墅区大门的方向,你应该很熟不会迷路。”他慢条斯理地把衬衫袖子卷到肘部:“你的客人们都走了?男朋友特地来看你,还把人赶走,太不给人家面子了。”“不关你的事,顾好你自己再说吧!”姜禹不是她男朋友,但没必要向个陌生人解释,姑且就让他以为是,或许还能让他有所忌惮。“今晚谢谢你,不过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我也不知道你的名字。”他顿了顿:“你不知道会比较好。”“嗯,很公平,所以你也不需要知道我的。反正转眼就各奔东西,出了这扇门,我们应该不会再见了。”段轻鸿笑了笑,瞥见她藏在身后的手里握着东西,上前一步将她抵在墙壁上,身体前倾困住她,在她预备抬手的瞬间已经压住了她的掌心,手里的东西被他没收:“那可不一定,这世界说大不大,要是再碰面,你是大方跟我打招呼,还是装作不认识?啧啧,这防狼喷雾还挺专业的,男朋友给的?他有没有教过你正确的使用方法?万一逆风吹到自己脸上可不是好玩的。你是小女孩,他担心你也应该,不过为这点小事跟你吵架……这男人似乎不适合你。”引狼入室,苏苡此刻脑海中只想到这个词,面前的男人比她想象的要复杂许多,好在他受了伤。所谓软肋正是这样,她不用借助其他东西,手往他伤口一按,果然听见他闷哼一声,反射般退开。“我跟谁吵架,都是我的事,轮不着外人说三道四。你不是可以走了吗?还等着我送你?”她的耐心快要用光了。“女人真是狠心。”段轻鸿疼得脸色微微发白,却还是忍不住凑近她,“我是该走了,今晚的事,希望你尽快忘掉,免得做噩梦。还有你的好姐妹,但愿她不会因为误会而太为难你。”天气闷热,可他却因为失血而发冷,坦白讲,还真的有些舍不得离开她温暖的身体。苏苡眼见他的背影逐渐融入浑黑夜色,才稍稍松了口气,但额际的血脉汩汩跳动,总觉得好像开启了潘多拉魔盒,接下来还会有事发生。次日开始,江临各大报社、电台都大幅报道高新区夜间的酒店大火,纷纷庆幸酒店尚未对外营业,除了有个别内部员工轻伤之外,没有造成特别大的人员伤亡。但是对于酒店集团段氏隆廷来说,这无疑是个巨大的打击,烧毁的酒店大楼刚刚落成时就成为江临的新地标,是少有的超五星级酒店配置,只等营业之后成为新的传奇,稳固段氏在酒店行业的龙头地位。祝融之祸不仅让隆廷集团在硬件上损失惨重,更是重挫股民信心,以至于火灾消息爆出的第二天,股指就一路下跌至跌停,势头颓萎,如果没有条好消息推入强心针,这么跌下去,用不了几天股东手头所持有的股份资产就会缩水减半。苏苡跟导师巡完病房又整理病历,忙完赶到职工食堂吃饭,已经过了用餐高峰时段。她坐在正对电视机的位置,电视里在放本地新闻的特别报道,说的正是高新区酒店的火灾。她握着筷子的手顿住,屏气凝神地盯着电视画面。原来段氏集团的老董事长段峰早就因为身体原因退居二线,家族生意一直交给儿子打理。他最小的儿子段轻鸿年纪轻轻,却颇具头脑和手段,短短几年间将隆廷打理得井井有条,扶摇直上,很受父亲赏识。段家早年就是靠酒店起家,如今产业遍及地产、医疗甚至电影娱乐,但段峰最看重根本,仍旧十分重视集团酒业的经营业绩。他近来身体多病,每况愈下,眼看就到了真正任命继承人的时候。这回失火的酒店本是一个全新的篇章,段家少东段轻鸿也投注了大量精力和财力,务必要做到最好博得父亲最大的信任,谁知一把火将长久以来的努力付之一炬。段峰受到这样的刺激,病情很有可能急剧恶化,豪门深院的争斗这时候才摆到台面上来。段轻鸿在家中不过排行第三,前头有两位同父异母的哥哥,身后还有貌美气盛的年轻小妈,都要在这场财产分割中争取最大的那块蛋糕。本来这样的错漏一出,人人等着看好戏,尤其是与段轻鸿争权达到白热化的段家老二段长瑄,简直是等到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踩平弟弟的肩头上位。然而警方的调查结果令人大跌眼镜——酒店大火是人为纵火,且嫌疑人已经锁定,是段家一名叫王梁的员工,但在纵火之后意外身亡了。电视节目中没有给出王梁的正面照片,但现场的特写让苏苡背上一凉。这不是那晚意图劫车的那个大汉吗?他倒毙出事的地方,也离她当天撞车的位置不远,应该就是这个人没错。“这种人死有余辜啊,人家辛辛苦苦建好的酒店就被他一把火烧了,而且明摆着是挟私报复,冲着段家三少去的。”“对啊,今天看晨报上的专版介绍说,这个王梁以前是段老二的司机,后来是三少提携上去的,现在老二杀了个回马枪,立刻就去抱人家大腿,掉过头来对付现在的老板。啧啧,真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好像听说目标是段家老三啊,他本来那天要住进那个新酒店等三天后剪彩的,幸亏改了行程还没来江临,否则段家的损失还要更惨重呢!酒店烧掉不说,连少东的性命都要搭进去了。”几位年轻的护士坐在隔壁桌八卦得起劲,苏苡却越听越觉得蹊跷。电视屏幕上正好出现记者采访隆廷集团当事人的画面:“段先生,有怀疑说这回的酒店大火是冲着你去的,警方也证实是人为纵火,并且嫌犯是你身边的助手,你怎么看?”被记者簇拥着的男人用清朗沉稳的声音答道:“这场意外没有造成大的人员伤亡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我没有遇上大火勉强算是侥幸,至于是不是针对我本人还要等进一步的深入调查,我相信警方的调查结果。”虽然是从电视中传来,但这声音实在耳熟,苏苡抬头看着屏幕中那张漂亮的面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不是那晚被她救下带回家的男人吗?那天帮了她又被她救下的男人,是段家老三、隆廷集团最年轻的当权者段轻鸿?记者还在紧追不舍:“段先生,请问你父亲段老先生的身体状况怎么样了?”“我父亲还在住院,不过病情稳定。”“有人说这次是你二哥为了遗产的事刻意针对你,是真的吗?会不会是你这方故意推脱责任的说辞,或者……这场大火是你自编自导自演的一场戏?”段轻鸿骤然停下脚步,没有立即生气发作,只是微微眯起狭长好看的眼睛:“你是哪家媒体的记者?收了多少公关费才敢问这样的问题?我临时改变行程,出事当天根本不在江临,我的人都跟在我身边,就算想演场戏给人看也动不了手,没人能帮我,也没这个条件。”记者没再作声,人人都知段轻鸿手段老道,但为人多疑,从不轻信他人。新酒店开业前的大火牵涉太广,且影响股价,对他来说也是风险极大、有弊无益的。如果只是为了排挤二哥,的确没理由闹得这么大。然而只有苏苡明白,这男人分明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他那天明明就在江临,而且新酒店出事的时候,他不就正好出现在酒店附近?否则又怎么会碰上她。他将王梁从她车里拽出去,打斗、受伤,全都不是偶然,他们之间本就认识,本就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这么巧,她就做了个见证,而且也许是当晚唯一可以证明他在酒店起火时所有不在场证据都系伪造的人。护士们还在叽叽喳喳,无非是讨论这位年轻有为的段家三少如何英俊潇洒,高贵威仪。创业容易守业难,如今像他这样继承家业又年轻有为的富二代已经凤毛麟角了。苏苡想起那双狭长含笑的眼睛和总是带着几分轻佻的说话语调,与这电视上的沉稳果敢判若两人,果然每个人都是拎着一整箱面具走天涯的。她没了吃饭的胃口,肉和菜塞进嘴里都像嚼一块白蜡,索性不吃了,起身收了盘子,回科室上班。她斟酌着要不要将整件事告诉警方,但事发当时没有报警,现在反而不知该从何说起。她在事件中担当什么样的角色,段轻鸿又是什么角色,警方会不会相信她所说的话?全都是问题。下班出来,看到姜禹在门外等她。两人从那晚不欢而散之后就没再碰过面,倒不是有心冷战,实在都太忙,尤其两人是扎小辫穿开裆裤起就打打闹闹一路走过来的感情,默契天成,好像也不需要太多解释。“想去哪里吃饭?那天是我态度不好,今天请你吃好吃的赔罪。”姜禹认错还是挺诚恳的,要是平时,苏苡会故意端端架子给他点颜色看,不过今天她心里有事倒显得异常温顺。“随便吧,江临我还不熟,听你的。”“你没开车?”他为她拉开副驾的门,她弯身坐进去。“我的车送去修了,前面撞了一下。”“你还会撞车?”姜禹像是听到笑话,“我以为你的车技都可以参加公路越野赛了。你人没事吧,有没有受伤?”“我没事,只是走神磕碰了一下。”说到这个,苏苡引入话题向他打听那天高新区大火的事情。姜禹面色沉郁几分:“今天来也是想跟你说这件事。接下来一段时间我可能会很忙,市里成立了专案组调查这件事。段家家大业大,这回事态不一般,不管是哪方纵火影响都很恶劣。”“真的是段家兄弟争夺家产搞出来的动作?”“现在还不好说,所以才要进一步调查。怎么突然对这个感兴趣?是不是你知道些什么?段峰倒是就住在你们医院的特需病房。”苏苡一惊:“他住在我们医院?段氏隆廷不是自己也经营大型私立医院吗,他怎么不住?”“公立医院专家资源多,边住院边挖墙脚,治病和生意都不耽误。”段家往前数两代人,不过是小镇上的渔民,几十年来发展得风生水起,除了头脑和机遇,就是靠这样无孔不入做生意的方式,儿子的手段也沿袭自父辈。苏苡没有将那晚的事立马告诉姜禹,这是段家人内部的战争,以他们今时今日的资源和手段,要做什么必定都有了万全之策。或许她的卷入只是纯属意外,段轻鸿也没想到会遇见她;或许她也是这盘棋局中的一颗棋子,谁在执棋并不清楚,说不定人家铺好了网正等着她一头撞进去。但只要事情有疑点,总会留下蛛丝马迹,她愿意配合调查——如果警方有需要的话。苏苡的导师是权威专家,医院内外的疑难病患都会请她会诊,有时她会带上研究生一起去。苏苡翻阅着眼前的会诊病人的病历,看到打头的病患姓名是段峰两个字的时候,呼吸略微一滞。当姜禹告诉她段峰住在他们医院的时候,她就隐约预感到会有这么一天。仔细看来,老先生年纪不轻了,有段轻鸿这个年纪的儿子,看来情史颇为可观,年轻时也是风流快活过的。只是身体并非永动机,总有年老体弱的时候,大大小小的病症加在一起,他的病情不容乐观。尽管如此,老先生发起脾气来还是地动山摇。苏苡跟在导师后面,刚走到段峰所住的特需病房门口,就听到杯子砸到水泥地面的声响,断断续续的指责伴随着老年人沙哑吃力的咳嗽声一起传来。特需病房都是单人单间,门一关,没有医护人员在场,拉拉杂杂把家属聚齐,俨然就像家里的房间甚至是公司会议室。门口几位医学专家面面相觑,还是主管医师敲门,似乎习以为常了,只是怕病人情绪过于激动引发心脏病猝死。病房里人人都站着沉默,除了一位四十岁上下的美艳女性坐在床沿擦着眼角抹泪,没人敢在段老先生面前落座,泾渭分明地傲踞两端对峙着。苏苡一眼就看到了段轻鸿,他穿着修身灰色衬衫,领口开到第三粒纽扣,长袖照例卷到肘部,单手斜插在西装裤兜里,再厚重的色调到他这里也多了几分随性。那么另一方是谁就不难猜了,戴着金丝边眼镜的儒雅外形,与段峰的轮廓更为相似的脸,大热天依旧西装革履,是段家老二段长瑄。子孙不合,兄弟阋墙,还有中间坐着的那位,想来就是段峰资料中配偶栏里所填的梁美兰女士,其实也自成一派,绝不是无欲无求的人。一个家到了这份上,真真是四分五裂。段轻鸿也看到了苏苡,挑了挑眉,并没有表现得太惊讶,倒是一双眼睛又活络起来,把她穿白大褂的模样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换来她的眼神警告。段峰还在喋喋不休:“……我是生病,但还没断气,也没老糊涂,你们那些心思瞒得过谁!不愿意好好做生意,想玩投机取巧的,不如现在就撂担子!”
这话是冲站在床尾的段老二说的,他以前就不安于经营实业,急于求成地搞上市和融资,结果公司倒是上市了,他自己因为IPO过程中的违规操作被处罚。如今刚回来不久,就又出了这样的事。他战战兢兢,垂头不敢作声,额头上却全都是汗。也是,大热天穿西服能不热吗?看来新酒店大火的事故,是算在段长瑄身上了。苏苡想从段轻鸿脸上看出点得意之色来,可是并没有,他不怒不喜,反倒劝段峰:“您别生气了,这件事还在查,善后工作我已经在做,受伤员工的赔偿和安抚也由我亲自出面,现在一切都回到正轨,您就别怪二哥了。医生来了,先让他们给您检查身体吧,其他事都不重要,您保重身体才是真的。”真是会卖乖,揽住功劳还顺便插二哥一刀。儒雅斯文又怎么样?敌不过这轻佻腹黑狼的城府算计。苏苡越发觉得那晚的遭遇不寻常。梁美兰也跟着劝了一通,要领着众人出去把空间让给医务人员,谁知段峰沉了口气继续发威:“都别走,就在这儿待着!都是一家人没什么好忌讳的,几位专家主任看完病,病情怎么样就直截了当在这里说,有什么是你们知道我不能知道的!”他说一是一,但医院毕竟不是公司,有决定权的始终只能是医生。导师抛来一个眼神,苏苡会意地对几位家属道:“几位跟我到外面等吧,会诊还要一会儿时间,家属在场不方便。”众人都松了口气,尤其是两位少爷身边的助手,衬衫背上都汗湿了,而病房里明明冷气强劲。最轻松的人其实是段轻鸿,他就靠在走廊上苏苡身旁的墙壁上,存在感十足,不见她开口,也就不主动跟她讲话,好像只当她是陌生人。直到等得百无聊赖摸出烟来,才听到她开口:“对不起,医院里不能吸烟。”他像是满意地笑了笑:“精神不济,总得有提神的法子,不如我请美女医生喝杯咖啡?”苏苡毫不客气地拒绝:“不用了,我现在是上班时间,不能擅离岗位。”“会诊有你上司在,你带我们出来不就是安抚我们的情绪?安抚家属怎么能算是擅离岗位?”苏苡冷冷地睇了他一眼:“借用令尊的话说,有什么不妨当面讲,你这个样子搞不好人家还以为你要贿赂我。”“怎么会呢,我只是想谢谢你!”段轻鸿眼中有危险微芒一闪而过,看来也不是毫无忌惮。“如果是为那晚的事,就不必客气了。虽然我只是个学艺未精的医学生,帮不上你父亲的疑难杂症,但处理你那种小伤还是绰绰有余的。”她这番话果然引起一旁其他人的注意。段长瑄尤其警觉,插话道:“怎么,你们认识?这位医生,你什么时候处理过我弟弟身上的伤?”那晚是哪晚?现在隆廷处在风口浪尖上,最伤神的就是前不久夜晚的那场新酒店大火,简直是飞来横祸,让整个集团上下草木皆兵。苏苡眼看段轻鸿敛起了最后一丝笑意,心跳咚咚乱了几拍。她不确定与一个人认识多久才能算得上真正了解,但是跟眼前这个男人不过见了三回,其中一回还是在电视屏幕上,她已经看得出他眯起眼的动作就是危险信号。他是不是漏算了她这一笔,此时此刻是不是想着让她永久消失,一切麻烦都归零?趁着利害关系人都在,她必须把事情捅到明面上来,试探一下也好。段轻鸿很快又恢复了笑意,有种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那晚是你,我就说怎么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你。对不住,我一向对美女过目不忘,不过那天酒吧灯光太暗,我又多喝了几杯……你别介意。”苏苡变了脸色:“你在胡说什么?”段轻鸿却拉住她的手,柔声道:“你还记得我身上的伤口?在哪个位置?”苏苡并不急于挣开,顺势按向他腰侧:“就是这里。”故技重施,他有防备就没这么容易被她戳到痛处了。段轻鸿轻巧闪过,放开她的手腕,大方地解开衬衫最下方的扣子,掀起衣摆来:“就这个?你们女人果然都喜欢刺青,是不是很野性?”他笑得不羁,“不过那天我刚纹好不久,你腿环上来我都觉得痛,是不是让你很不尽兴?现在好了,消了肿,图案颜色都很明朗,龙有五爪才最上等,我为这刺青才推迟回江临的行程,没想到救了自己一命。”他腰间赫然新添了一只龙爪,颜色青蓝鲜明,藏住她为他缝合的那二九一十八针。那天的确光线欠佳,她都没注意他背上有刺青。且不说他背不背得起一条龙,单是伤口还未愈合就用这种方式掩盖,真是胆大不要命了。他竟然还无耻地暗示两人是一晌贪欢的红男绿女!如果不是碍于那么多人在场,苏苡真想一拳打掉他脸上的笑,再用听诊器的橡皮管勒住他的脖子拖到楼梯间去说个明白!一旁的梁美兰有些悻悻的,本来打起精神想要看场好戏,谁知不过是段轻鸿的风流韵事。段家三少年轻有为,没有娶妻没有婚约,在江临万千女性中稍稍施展魅力,就不知有多少人前仆后继,这样的花边新闻她早就听到耳朵滴油,见怪不怪了。段长瑄却不自觉握紧拳头,脸色难看。《周礼》说“龙:五爪天子,四趾诸侯,三趾大夫”,段轻鸿这样不加掩饰地为背上的刺龙添上一爪,其实已经是赤裸裸地宣扬他在家族集团的地位,不把他这个二哥放在眼里。原本以为他只是野性难驯,年轻得势,父亲也由得他去胡闹,谁都没在意。哪知原来他每走一步,每一个动作,都是有所指、有含意的。第二章 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会诊结束,几位专家从病房里出来,等在外头的段家人自发地围了上去。其实生死不过是个自然过程,不论贫穷富贵,不管你是谁,到了药石罔效的地步,就只能接受那唯一的结果。外人不过只是想要知道还能怎么拖,还能拖多久。梁美兰和段长瑄听医生大致讲完,似乎还不满意,又跟进医生办公室继续探讨。导师交代苏苡把病历带回科室,就没她的事了。忙了大半天,她打算去买杯咖啡,回头就看到段轻鸿跟上来。“你跟着我干什么,不用去听主任讲你父亲的病情?”“刚才不是听过了?同样的病情能有多少种版本的说法,他们不过是想听一个他们想要的答案罢了。”苏苡在咖啡机跟前站定:“你还真是淡定啊,这是为人子女的态度吗?你爸爸要是知道你的真面目,不知有什么感想。”段轻鸿不以为忤:“我是他生的,你当他真的不了解我是什么样的人?不管他有什么想法,做什么反应,今后他的世界就只有身下那张病床大小,其余的都靠我们各人自己去争取。”苏苡露出几分轻蔑的笑:“不孝顺父母,只想着赚钱和往高处爬的人,今后也不会有好结局。你也有做父亲的一天,你怎么对父母,你孩子就怎么对你。”段轻鸿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将她推进立式咖啡机与墙壁之间的缝隙,空间大小容她一个人绰绰有余,旁边咖啡机一挡,人来人往只看得到他的一个背影,而看不到被他困在身前的人如何挣扎。“这是我家里的事,你怎么这么感兴趣?连生儿育女都帮我想好了,我都没想那么远……”他恶劣地靠近她,说着又勾起唇笑,“谁帮我生,你吗?就因为刚才我说你跟我上过床,你就顺水推舟了?真是个乖女孩儿。也好,我什么都玩过,但是还没玩出过私生子的戏码,说不定老头儿有了孙子一高兴就把整个家业都留给我了,到时我一定不会亏待你。不如现在就去酒店开个房间,隆廷的总统套房,保证你满意!”“神经病,谁要跟你生孩子!你放开我,不然我叫保安了!”段轻鸿将她的手腕钉在墙上,加大的力道疼得她几乎以为腕骨已经裂开。“你尽管大喊大叫,反正穿着白大褂的人是你,我顶多明天再多一条绯闻,你却每天都要在医院面对飞短流长。”他目光扫过她胸口挂着的工作牌,念着她名字的那两个字都像是缠绵地在舌尖滚过一圈:“苏苡……苏医生,段家的家务事轮不到你来插手。那晚我们已经说好,我帮你,你也帮了我,我们算是扯平了。我以为再见面的时候你一定装作不认识我,没想到你这么主动,唯恐别人不知道我们有过交集,那我只好成全你。放心,我对女人很慷慨,你想要什么,跟我说一声,房子车子票子,都可以满足你。你喜欢玩医生病人的游戏,隆廷也有私立医院可以让你过瘾。只不过那位姜警官……似乎在追求你,你确定他不介意?”苏苡猛抬膝盖顶他的腰腹,终于逼他退后放她自由:“段轻鸿,你自己不要脸没关系,不要拖其他人下水!”“说到准男友就这么紧张?也对,家世煊赫、前途无量的姜队是该好好把握。还有你姐姐,新锐艺术家,等着扬名海内外,双生子剩下哪一个都挺可怜的,父母触景生情肯定要伤心。”苏苡胸口剧烈起伏,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你威胁我?”段轻鸿眸色深如寒潭:“不,我是提醒你。那晚的事只是一个梦,你没见过我,也没给我缝过伤口。你跟我,只上过床,除此之外没有一点关系。”苏苡冷笑:“也不一定啊,像你这么滥交的人,随便开口就扯别人跟你上过床,也可以是有难言之隐来找我看病。同样是隐私秘密,你的比较值钱,用你一个人的就够了,我还要留着名声做人。”段轻鸿没再多说,掏出一个硬币来投进旁边的咖啡机,医院福利性质的咖啡不过一元钱一杯,口味清苦,香气有限,但聊胜于无。段轻鸿把纸杯递给她,又换上那种调笑的态度:“说好了请你喝咖啡的,将就一下,下回我亲手冲给你喝。”要不是在她工作的地方,苏苡真恨不能一杯热咖啡泼在他脸上,还想有下次?“等一下。”她叫住他,“我只想知道,你明明不住在颐和观邸,那晚为什么会引我带你藏到我家?”她想要弄明白,那晚遇上他到底只是个意外,还是他有意为之。段轻鸿笑了笑:“你车子前面的挡风玻璃上总共有三张通行证,分别是医院、医学院以及颐和观邸,一点都不难猜,不过我也只是碰运气。酒店业离不开房地产,颐和观邸这么大的项目我多少也了解一些。对你来说熟悉的地方,对我就是安全的。原来你在纠结这个,怕我从头到尾都在算计你?”她也太不浪漫了。助手金迟在电梯口等他,两人一起走进电梯,等门缓缓关上,咖啡机旁窈窕的身影被挡在门外看不见,段轻鸿才压低声音道:“跟着她,这段时间看紧一点,她有什么动静及时告诉我。”“好的。”段氏隆廷的股价起起落落,涨的时候都是小幅拉升,跌的时候却时有跌停,普通股民必定是怨声载道,手中资产一下子就缩水大半。最发愁的其实应该是集团大股东,例如段家兄弟,不管那场火是谁的手笔,目前看来都是损人不利己,也许两边都不是好人。从小生在资本家家庭,利欲熏心,尔虞我诈,也许早就黑了心肠。警方的调查不上门,苏苡也就按兵不动,静观其变。4S店打电话来通知她车子修好了,她抽出时间过去取。店里的服务人员竟然交给她一部手机,告诉她是在车里座椅下方找到的。这不是她的手机。她的手机那晚被打落在车内,开车回去之后她就捡回来了。那么这手机是谁的?那晚只有段轻鸿和被认作纵火嫌犯的王梁上过她的车,如果是段轻鸿的,他应该早就察觉了,再见她时怎么也会问起。那就是王梁的?仔细想想,当时他在车内被撞晕,又被段轻鸿从窗口扯出去……手机极有可能就是那时候从他身上滑落的。苏苡心跳得很快,回到家里给手机充电后重新开机,发现机主果然是王梁。他其实就是一个粗人,说是段轻鸿的助手,恐怕比做司机好不到哪里去,表面风光罢了。他做事不够干净,短信和通话记录都没删,与女人你来我往调情的信息一大堆,各种荤话,什么都敢说,跟正经事有关的反倒要去其中翻找,但也算是有线索了。传闻和怀疑不是没有道理,说这人是吃里爬外的内鬼其实还真没说错。通话记录中最多的是段轻鸿的名字和另一个标注为“老婆”的号码,可是与之调情的却是另外的女人,且跟这个“老婆”通话的时间都很蹊跷。尤其是在新酒店大火的当晚,“老婆”跟他打过好几通电话,这绝对不是偶然。苏苡把通讯记录和短信的号码都记下来,去移动运营商那里查一查也许就能知道对方是什么人。但她不想惹出更多的麻烦,不管查什么都得小心,直接打电话去问,人家未必肯透露客户信息,她可能要请朋友帮帮忙。王梁已经死了,他的手机是重要证物,必定要交给警方,但是怎么会在她手里还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她必须慎重。
“小苡,我存了杨枝甘露在冰箱,快点去拿一碗吃,放到明天就不新鲜了。”苏荨叩响她房间的门,苏苡忙把手机放下推到书堆后面,起身去开门。“姐,你不是明天就要走了,还忙活这些事,太辛苦了。”“不如你辛苦,早知道做医生这么累,当初真该跟爸妈一起反对你学医。还没毕业就忙成这个样子,都没空做点别的。我不做甜汤,你只能去外面买来吃了,对不对?”苏苡抱住她的胳膊撒娇:“知道你对我最好了,外面的甜汤哪里比得上你的手艺嘛!”苏荨意味深长地看她:“其实姜禹对你也很好,你要好好珍惜,别总跟他闹脾气。”“姐……”她当然知道姜禹对她好,可他们真的远没有到那一步。实在解释过太多次,所以这回她欲言又止,转身下楼去了。苏苡一走,苏荨转眼看向她放在桌上充电的那部手机。“二少,找到王梁的手机了。”正闭眼欣赏办公室内定制高保真音效的段长瑄闻言睁开眼:“在哪儿找到的?”“有人打电话到咱们跟王梁联系用的号码,想要确定这是谁的手机,好像她也不知道捡到的手机是王梁的。虽然只说了两句话,但那个声音我听得出来,您猜是谁?是那天老爷子会诊的时候,在病房外跟三少斗嘴的那个年轻女医生!” 段长瑄放下高高搭在办公桌上的长腿:“真的?你没听错?”“不会错的,那天她不是还跟三少吵起来了吗,说有一晚跟三少在一起。您说会不会就是失火的那一晚……她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段长瑄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手指一下一下叩着桌面,若有所思。胡洋是他的助手,沉不住气:“要不要我直接去找那女人把手机要回来?这种年轻小姑娘,吓唬一下,或者给点好处,很容易收买的。咱们得赶早,万一她把东西交给警方就麻烦了。”段长瑄的眼中有阴鸷一闪而过:“怎么,你害怕?”胡洋瑟缩一下:“就是觉得整个事挺蹊跷的。王梁在三少身边都那么长时间了,做事不应该没分寸。这回明明还没到动手的时候,怎么好端端就起了这场火?十有八九是三少插自己一刀,在老爷子面前又嫁祸给二少您。我猜是他识破了王梁的身份,一石二鸟顺道把他也给除了。现在咱们已经让王梁闭嘴,可他手机里指不定还有什么证据是指向咱们的,不拿回来恐怕要坏事。”段长瑄抬手打住他,哼了一声:“你没看见她那天跟老三的你来我往吗?这事没这么简单,你不要轻举妄动,一步棋走错,就再也扳不回来了。你先去查查这个医生的资料,我亲自联系她。”苏苡在办公室门外见到段长瑄时颇为惊讶,她刚把王梁手机里抄下来的号码发给在移动运营公司工作的朋友去查对方的身份,难道这么快就走漏了风声?不太可能。她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应付他:“段先生是来探望令尊吗?他还在特需病房,并没有转到我们科室来。”段长瑄儒雅地笑道:“我知道,我已经探完病了,到这里是专程来找苏医生你的。”“找我?”苏苡故意显出讶异,“我对令尊的病情只称得上了解,给不了专业的诊疗方案。有需要的话,不如我带你去见我的导师陈主任?”“不用了,其实我找你是私事,不是为了我父亲的病。”他抬手看了看表,“现在差不多到午饭时间了,苏医生不介意的话,我做东请你吃顿午餐怎么样?医院旁边的太白楼不错,环境安静,适合聊天。”两个素不相识的人不知有什么好聊的,她其实十分介意这男人的虚伪,可是又想看看他到底存着什么心思。太白楼整个二楼都被段长瑄包下了,环境果然安静。他邀苏苡在屏风隔出的角落坐下,绅士地为她拉开座椅,又执壶为她斟茶。苏苡笑了笑:“要是再多束花,不知道的人会以为段先生在追求我。”镜片后的眼睛狡黠地弯起:“那也未尝不可,我没结婚,目前也没有固定的女朋友,苏医生可以考虑一下。”固定的……女朋友,嗯,这个说法不错,也即是说非固定的女朋友可能有一个加强排,段家子弟是不是都是花花公子?苏苡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给他,怕他看出她的腹诽鄙薄,端起茶杯掩饰:“段先生很会开玩笑。”“不算玩笑,我是认真的,不过男女之间也不一定只能做情侣,投缘的话做朋友或者生意伙伴也不错。苏医生不要那么见外,直接叫我长瑄就好。”苏苡从善如流:“嗯,段长瑄,今天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呢?”段长瑄早知她不是可以随便拿捏的泥坯傀儡,也不急于说事,始终噙着笑意给她布菜斟茶,殷勤得仿佛真的只是请她来吃饭。见她不拘谨地吃喝享用,像是放下了防备,才用关怀的语气问道:“我见你那天跟老三斗嘴,你们是以前就认识,还是偶然遇见的?”“你是想问,我们是有旧情,还是单纯的一夜情?”苏苡停口笑了笑,“我倒不知道段家治家这么严,哥哥对弟弟的私事都要过问。”“苏医生千万不要误会,我不是想要干涉你和什么人来往的自由,只不过我家老三那个人……”他意味深长地一顿,“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不少女人对他死心塌地,我只是不愿见苏医生到时候伤心,毕竟你跟那些嫩模明星不一样。”“那也不见得,有人肯对他死心塌地,一定有她们的原因。”仔细想想段轻鸿那男人,英俊精致到可以称得上漂亮的轮廓,一双眼睛深邃黑亮,意志力和洞察力都强过一般人,做老板或是做情人都能给人足够的安全感。反倒是眼前这位,在外人面前急着揭短自家人,不知不觉已经落了下着。“他或许是有些手段,无外乎甜言蜜语和金钱方面的好处。苏医生是知识女性,家里条件也不错,应该没那么容易陷进去不可自拔才对。”他查她?苏苡倾身凑近了些:“你不会真的想追我吧?不然怎么连我家里的情况都那么清楚……唔,可惜我现在没有交男朋友的打算。”“哦?那你跟老三的事只是一场误会喽?还是你知道了他什么事,他不让你说?”苏苡看着他:“我觉得你说话很斯文,但也太隐晦了,不如说得明白一点,我也好知道你指的是什么事。”段长瑄正了神色,沉声道:“老三手下有个帮他做事的人叫王梁,前不久出事死了,你知道这件事吗?”“知道,新闻上有说,好像是交通意外,受了撞击,还被车子从身上碾过去,很惨烈。全江临恐怕没几个人不知道。”她低头喝汤,生怕心脏急跳的声音被他听去。那晚她开车离开的时候人应该还是活着的,所谓意外谁知道是不是段长瑄那边的杰作,为了让人收声而灭口,他不是做不出来吧!“这人原本是我的司机。烧鸭仔……哦,就是老三,那会儿刚回到我爸身边做事,人手不够,我把王梁调过去给他帮忙。这人踏实又能吃苦,帮了老三不少,所以也很受器重,谁知到了最后死得不明不白,我就是想把事情弄清楚,不然没办法向人家家里人交代。”苏苡听到“烧鸭仔”这个称呼的时候差点被嘴里的汤呛到。这里头难道有什么典故,才让段家老二带着明显的轻蔑这样称呼自家弟弟?他们年纪差得有点多,好像也不是一个妈生的,彼此有隔阂很正常。他这会儿把话摊开来说,只差明讲派了奸细到段轻鸿身边见机行事,外人尚且这么想,段轻鸿本人那么精明又多疑,怎么会想不到?段长瑄能有什么无法交代的?他是自己心虚,寝食难安罢了。苏苡装傻充愣:“我能帮得上什么?”“苏医生,你手里是不是有王梁的手机?是老三交给你的,还是你自己捡到的?你也派不上什么用场,不如直接给我,剩下的事我会处理。”处理,怎么处理?交出手中握有的筹码,会不会立刻落得跟王梁一样的下场?苏苡收紧握住汤匙的手指:“你说的这个人我真的不认识,我跟段轻鸿也只是一面之缘,没有什么深交,就算他有什么打算也不会把我拉进去作为计划的一部分。”段长瑄观察她脸上的神色:“那我再多问一句,酒店失火的那天晚上,你是不是跟老三在一起?你上次说为他处理过伤口,是在那天晚上吗?”苏苡不答反问:“段长瑄,你有比较要好的女性朋友吗?”“……有。”“告诉我一个名字,随便谁都行。”他不知她的用意,只得说一个:“王洁洁。”“那请问,你上回跟王洁洁待在一起是几月几日,周遭发生了什么大事小事,晚上吃过什么东西,之后又做过什么?”段长瑄语塞。“说不上来是吧?很正常,现代人节奏快,接受的信息量大,人情也像吃快餐。日子一天天过去,就像日历被一页页撕掉,谁有把撕掉的日历保存下来的习惯呢?反正我是没有。”这女人不好对付,段长瑄蹙起眉头:“可是你手上确实有王梁的手机,不然你不会打电话给他通讯录上的联系人问这手机的机主是谁。”苏苡暗自一惊,她几时打过这样的电话?她不过刚把王梁的常用联系人发给朋友去查身份而已,已经是慎之又慎,怎么可能会贸然打给对方?怪不得段长瑄这么快就得到了消息,原来……她仔细回忆前晚的情形,拿到王梁手机后她一直保管在自己房间,唯一进过她房间的人就是苏荨。千万不要是她想的那样,她闭了闭眼:“你听错了吧,我没打过电话。”相似的容貌,相似的声线,双生子的人生,不管到哪个阶段都有被认错的可能。段长瑄仰头喝茶清口,微微笑道:“先别忙着否认,我今天来只是想跟你打个商量。把东西交给我,跟我说实话,对你只有好处,我可以保护你。老三那个人你可能还不太了解,如果他知道了你手头握有他想要的东西,或者你可能会说些对他不利的证供,他会无所不用其极地来争来抢,可不会像我这样坐下来跟你慢慢谈。”苏苡不予置评,在她看来,这种压倒式的谈判跟威胁差不多,根本谈不上什么商榷余地。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段家兄弟的风格还是挺类似的。当下有句话说得好,明骚易躲,暗贱难防,这两兄弟将两个极端演绎到位,她尤其讨厌段长瑄这种笑里藏刀的暗贱。两人正在僵持,楼梯口传来了清亮的男声:“说什么说得这么热闹?请美女吃饭也不叫上我,二哥你太不够意思了!”太白楼是江临的老字号饭店,两层小楼是仿古的建筑结构,楼梯不宽敞,楼板是木质的,脚步踩上去笃笃作响。这会儿二楼被段长瑄包下,只有他们临窗这一桌,安静没有喧嚣,显得段轻鸿这声格外响亮突兀。段长瑄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他会突然出现在这儿,脸上有瞬间的错愕,但很快又恢复如常:“你怎么来了?”“跟二哥你一样,来探病。听说你约了小苡一起吃饭,就顺便来蹭一顿,不会不欢迎吧?”段轻鸿拉过椅子在他们中间坐下,没有一点客气的意思。服务员来为他点单,他扭头看看苏苡面前的汤盅,问道:“这是什么汤,好喝吗?”苏苡拈着汤勺悠悠道:“味道不错,不过是滋阴补气的汤,不适合你喝。”服务员连忙补充:“虫草水鸭汤,兼补肺肾,男士也能喝的。”段轻鸿咧开嘴笑道:“听到没,补肾的!给我来一碗。还有这个龙井虾仁,那边的腐乳肉,都再加一份,算在我二哥账上。”苏苡微笑,明知他是来搅局的,她反倒乐得轻松。段长瑄取下眼镜,揉着眉心道:“老三,苏医生工作辛苦,我只是请她出来随便吃个饭,你不会介意吧?”段轻鸿拿着筷子夹菜吃个不停:“如果我说介意,二哥你以后是不是就不见她了?”“我是有正事请苏医生帮忙。何况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她现在的身份不是你的女人,谁都可以公平竞争。”段轻鸿掏掏耳朵:“什么球?二哥你别跟我掉书袋了,我在国外长大,中文程度不好,很多话都不如你会说。不过在女人这种事情上,二哥你向来是不跟我计较的,何必让我在小苡面前丢丑?哦对了,我从公司出来的时候,陈、李两位股东在找你,好像是为了股权转让的事情。怎么,二哥想抛掉手头的股份?虽然最近股价跌得厉害,不过对自家生意这么没信心,让老爸知道了不太好吧?”段长瑄脸色发青:“没这回事,你别瞎说!我今天还没进公司,不知他们找我有什么事,苏医生,你慢慢吃,我先走一步,改天再聊!”苏苡也跟着站起来:“我也饱了,还要回去上班。”段轻鸿按住她放在桌面上的手,头也不抬,只对段长瑄道:“二哥,不送了。”苏苡走不脱,她稍一挣扎手骨就像要被他捏碎在掌心,只得回到座位上坐好,看他握住细长的竹筷,挑着青花瓷盘中粉白剔透的虾仁喂进嘴里,连同点缀其间的龙井嫩叶一起嚼碎。“你在国外长大?筷子用得不错。”每一下都快狠准,像他这个人。“不稀奇,现在满世界都是华人,中华料理不可战胜,很多鬼佬筷子用得比你我都好。”“你二哥为什么叫你烧鸭仔,也跟吃有关?”
段轻鸿放下筷子,呷口热汤,麦色的皮肤渗出细细汗珠:“对我很好奇,想多了解我一点?没问题,直接找我就好,我日程排满行踪不定,你还可以联系我的助手金迟,他也很乐意帮你接线留口讯给我,没必要烦劳我二哥。”苏苡尽量让自己心平气和:“你要搞清楚,不是我找他,而是他跑来找我。”“原来你这么容易约?”段轻鸿点了一支烟,轻飘飘地吐出烟圈靠近她,“苏小姐,苏医生,看来上回我说的话你左耳进右耳出,一点也没记在脑子里。”苏苡嗤笑:“那你又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听说你们段家在江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但是我一点都不想也没必要去攀你们家的高枝,那晚的事本来与我无关,可你们兄弟一而再再而三地来提醒我,倒真的让我觉得很好奇,是不是我无意中掺和进什么阴谋阳谋里,身价倍增?”他声音变得很冷:“你只要记住,好奇害死猫。”“Curiosity killed the cat.你果然是在国外长大的,西方谚语说得挺溜。话不投机半句多,我也不想跟你和你哥哥多做纠缠,麻烦你告诉他,别再来找我,我拿不出他想要的东西,也没想勾引他的好弟弟。”段轻鸿拢起眉头:“他找你要东西?是什么?”她回眸觑他一眼:“原来你也有兴趣知道,我还真以为你是无辜的。”段轻鸿腾地一下站起来,桌上碗盘杯筷哗啦作响。他抓住苏苡的胳膊把她猛地压到窗边,窗户朝外大开,她大半个身子都几乎被他推到外面。“你是真的不知道怕啊。”他压低了声音,眼睛里燃起火苗,“我再问一次,你拿了他什么东西,放在哪里,想派什么用场?”夏天衣服单薄,木质窗框抵在她的腰上,像是把她整个人都截成两半一样疼。窗下是背街的小巷和围墙,墙外是一条穿城而过的小河,他就算用力一点将她从这窗户抛到河里,也未必有人知道。两层楼说高不高,但大半个身子悬空还随时有坠楼的危险,苏苡还是紧张得手心冒汗。她不敢往两边看,只能定定地看着他:“我要是不说,你准备把我怎么样?当场推我下楼,还是打断手脚折磨羞辱一番再扔进河里眼不见为净?”段轻鸿半压住她,跟她距离很近,近到看得清她黑色瞳眸里映出的自己,他原本的笃定得意全都不见,只见急切与焦灼。他情绪起伏,竟然受她的影响。他怕什么?他什么都不怕,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只除了眼前这个女人,是整盘棋局里唯一的变数。掌控得当,事半功倍;掌控失策,满盘皆输。“你不怕?还是你们医生平时见惯了生死,把自己的生死也置之度外了?不过像你这么聪明漂亮的女孩,又救过我的命,我怎么舍得让你死?我只要找个地方把你关起来,拿根铁链子拴住……”他把她又往外推了些,拇指暧昧地摩挲着她手腕内侧的皮肤,“拴住这里,或者脚踝,让你走不了、逃不掉,只能每天等我晚上回来把你压在床上交流谈心。我很棒的,保证你尝过一次就欲生欲死,食髓知味,这样就没精力去见其他人、管其他事。”苏苡啐他:“下流!”段轻鸿将她拉回来,勾唇笑道:“这词很新鲜,很少有人这么说我,他们一般都会夸我好狠。”“看来你中文真的不太好,这也叫夸?亏心事做多了,不会有好下场的!”“我从不做亏心事,只做我想做的事。你现在是想做好人?那不如我们比比看好人和坏人哪方倒霉比较快。”“你这么忌惮你二哥?”激将法对他并不管用,段轻鸿只微微昂起下巴:“你最好离他远一点,咬人的狗都不叫,因为是疯狗。”“怪不得你行事乖张叫得欢,原来是为了以示区别。”苏苡突然觉得有些疲于应付,索性跟他实话实说,“你二哥是来找我问王梁的事。那天王梁想劫我的车,手机掉在了我的车上,前天刚发现的。”段轻鸿一凛:“他怎么知道手机在你手上?”他没有急吼吼地一上来就问她手机里的内容,让她本能地觉得他跟段长瑄还是有些不同:“反正就是知道了,我没承认,可他认定了在我这里。”“东西在哪里?你有没有跟其他人提起过?”“你也想要吗?”她静静观察他的反应,“人不是你杀的对不对?那天我跟你开车离开的时候,他还有生气,我也没有碾压过他。是你二哥派人灭口不留活路的?”段轻鸿脸色微变:“你不需要知道那么多,东西在你手上不安全,交给我,我可以保证没人能够伤害你。”苏苡像是听到了笑话:“你二哥刚刚说过同样的话,你们还真是有默契。”“我们都算共患难过了,你还不肯信我?”“你前一秒才做过那么可怕的威胁,我还心有余悸呢,怎么相信你?”所以说宁得罪小人莫得罪女人,你得罪女人一次,她就记恨你一辈子。段轻鸿耸耸肩膀:“总不至于你吃了我二哥一顿饭就相信他是正人君子了吧?你把东西交给他,等于是自寻死路。”这话说得没错,苏苡自己也知道,但是交给段轻鸿未必就是活路,他比他哥哥更有手段。“你放心好了,我不会交给你二哥的,但是也不会交给你。总有正常渠道需要用到这部手机的人,我会交给他们。”段轻鸿眯眼:“你要交给警方?”“你不是连姜禹跟我的关系都弄得一清二楚吗?难道会不知道这桩案子正是他负责的?”段轻鸿偏过脸去,闷闷笑起来,继而笑出声来。苏苡眼里有火花闪动:“有什么那么好笑?”任谁都听得出他笑声里的不屑和讽刺。他威胁她、诬赖她可以,但是不可以连她的朋友也一起侮辱。段轻鸿笑够了才清清嗓子道:“那你是打算连我一同出卖?”哈,她什么时候跟他上了一条船,谈得上什么出卖不出卖?她睨了他一眼:“你不是说从不做亏心事?那又为什么怕我会说出不利于你的证词?”段轻鸿用手指轻捏她的下巴:“我没什么好怕的,只是担心你……恐怕你还没来得及把东西交到警方手里,就先被我二哥知道了。你别看他文质彬彬的,对女人可真的不懂什么叫怜香惜玉,我劝你还是再考虑一下。另外,之前我交代你的话还是得记牢,酒店失火那晚你没见过我,因为我不在江临。”“你们家里的内讧我没兴趣参与,你做你想做的事,我做我应该做的事,我不妨碍你,也请你不要来管束我。我就算做警方的证人,也是因为那晚确实遇上了大火和王梁本人,没想过要故意揭穿你们兄弟的把戏。”王梁的手机是重要的涉案证据,她既然因缘际会拿到了,迟早是要交出去的,不可能捂在手里闷声不响。段轻鸿终于放开她,哼道:“你尽管试试。”他放她走,自然还有其他办法。苏苡回到家里,姐姐苏荨已经走了。她在帝都的艺廊需要亲自打理,在外地待的时间不能过长,这回到江临来为了多跟妹妹做伴,已经多耗了不少日子。苏苡打电话给她,她已经回到帝都家里,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小苡,有什么事?”“姐,你那天是不是动过我桌上充电的那部手机?”那头的人顿了顿,半晌才道:“小苡,你别怪我多事,我是为你好。最近你实在有些不对劲,那晚带陌生男人回来,又莫名带回其他人的手机。那些短信内容,简直下流不堪入目。你跟什么人来往?还是有什么苦衷?如果只是贪图一时的新鲜刺激,我……”“够了!”苏苡忍不住打断她,撑住额头道,“苏荨,你能不能尊重一下我?未经允许翻看别人桌上的东西是侵犯隐私的,而且我也跟你一样是成年人了,能够对自己的行为和感情负责,不需要其他人来插手指点,哪怕是我的家人也不行!”苏荨不过比她早十分钟出生,平时她尊重两人打从娘胎开始互相陪伴的缘分和感情,乐意在人前人后都叫她一声姐姐,那是一种血缘身份上的依赖,但并不意味着她在心理年龄上也比她幼稚。牙齿和嘴唇也有磕碰打架的时候,她和她起争执时总是直呼对方大名。这回尤其严重,苏荨的行为简直就像无孔不入监视孩子生活方方面面的家长,而且这样莽撞地直接打电话过去询问,把她们都暴露在危险之中。姐妹俩不欢而散,苏苡约姜禹见面。她隐瞒的事,正好是他负责的案子,不能说完全与他无关,所以与其等着他人去捅破,不如自己跟他好好谈谈。姜禹被市局抽调入专案组的这些日子,确实非常忙碌,两人除了电话联系,几乎没有见过面。苏、姜两家是世交,两家的父母本就是朋友,都是看着他们长大的,苏苡到江临读研深造,他们也乐于和姜禹一样照顾她,常叫她来家里玩。盛情难却,苏苡去过几回,那时他们就已经透露出想要撮合两人的意思。这种类似玩笑的话从他们还是小孩子的时候就开始说起,孰真孰假如今她已经懂得分辨。可并不是所有的青梅竹马都要上升为情侣夫妻,最终被婚姻契约套牢,至少她与姜禹的相处还是定位在朋友亲人更为自在。所以姜禹原本打算约她到家里吃顿家常饭,但苏苡想了想,还是约在外头的西餐厅跟他单独见面。她打算把王梁的手机交给姜禹,还有些疑问想请他帮忙解惑,这样的场合实在不宜有父母在场。姜禹加班要晚到,苏苡独自坐在餐厅位子上等他。她心里还是有些纠结,不知该怎么跟他说才合适,毕竟案子发生的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她才把手机交出来,而且既然是那晚出的事故,她也没跟他讲,实在有点说不过去。一杯咖啡见了底,姜禹还是没有出现,苏苡拿出王梁的手机在手中翻看,不知这个能帮到他们多少,姜禹又会怎么评价她的遭遇。手指不经意间点到屏幕上的一个键,她忽然发现王梁的账号使用过云端存储空间。她想起姜禹以前跟她提过,现在智能手机的云端功能可以提供的线索其实超出一般人的认知,比如存在云端的照片、视频和文件,还有内置的GPS功能,可以准确勾画出一个人近期的行程路线,从而分析出其可能遇见的人和事。王梁的云端账号始终保持登录状态,苏苡赶紧连入他的云端空间,果然看到他拍下的照片和视频,以及一个文本文件。照片不多,都是他与人会面的时候拍的,上面的人物除了他本人还有个不认识的男子,如果他真是段长瑄的人,也许这男子就是他的联络人。他也算是粗中有细,料到东窗事发的那一天段长瑄头一个不放过他,先留了一手。还有一段视频,很短,竟然是在酒店起火那晚拍下的,镜头瞄准了火势刚起的位置,大祸还没酿成,这样近距离的拍摄不仅证明他在现场,还有可能他就是纵火凶手。但画面被打断了,似乎是有人过来,王梁仓皇间把手机藏到了口袋里,只录下了音频。来的人是段轻鸿。他果然也在现场,目睹了整个起火的过程。“……原来真的是你,你还真是忠心不贰啊……看到我很意外吗?”录音效果不太好,但能听出来是他在质问王梁。两人你来我往,苏苡沉住气往下听。段轻鸿的心思她看不透,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听到他跟人摊牌,恰好证实了她心中的猜测。争名逐利的过程中,谁都不是无辜的,这段视频就能证明段轻鸿出事当晚就在现场,而王梁提到的可以牵制段长瑄的一份名单和项目报表,应该就是云端文件夹里的那个文本文件!苏苡听得气血翻涌,如果段轻鸿是大火的罪魁祸首,她那晚救了他,岂不是助纣为虐?她的手有些不听使唤,深呼吸了一下冷静下来,想打开那个文件看看里面的内容,谁知文件却不见了!不只是文件,她刚才见到的照片和视频统统都没有了,云端文件夹已经被清空。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以为是刚才心绪不定操作错误了,又用复制粘贴的方法尝试还原,全都没用。这是怎么回事?偏偏姜禹在这个时候赶到了,在她对面的椅子落座:“小苡,对不住,今天加班又让你等,等了很久?”苏苡的纠结疑惑在脑子里缠成一团纷乱的毛线,理不出头绪。她猛然站起来,把握在手中的手机扔回包里:“对不起大禹,我有点急事要赶回去,今天不能跟你吃饭了,我们改天再约。”姜禹见她突然变了脸色,起身拉住她:“你没事吧?有什么事我陪你去,我今晚没任务了。”“我没事,是……是工作上的事,导师找我,我得到医院去一趟,你先回去吧!”“那我开车送你。”“不用了,我自己开了车。”顾不上姜禹的错愕,她已经快步走出餐厅上了自己的车。她要回家,家里的电脑连接过王梁的手机,会留下痕迹也说不定。她在半路出于侥幸心理给在移动运营公司工作的朋友打电话询问,对方却告诉她这种情况不会是他们的原因造成的,只能是用户自己删除。用户已经命丧九泉,怎么还能删除文件资料?三伏天已经过去,天还是很热,但苏苡握着方向盘的双手却又湿又凉。王梁是段长瑄派到段轻鸿身边的人不假,也的确有意要他的命,尤其是段老爷子身体情况恶化之后,更是急于将他挤出继承人的行列。但现在看来,这场火……是段轻鸿自己的授意,只为在父亲面前演一出苦肉计,然后推到二哥身上,坐实段长瑄只会投机取巧,甚至不惜牺牲兄弟性命达成目的的野心。
第三章 咱们扯平了路灯的灯光拉长归家人的影子,独立的房子伫立在月华的阴影之中,入夜的住宅区一片宁静。苏苡脚步很急,匆匆上了屋前的石阶,踏碎夜的黑沉,直到把钥匙插入锁孔推门进屋,都没有察觉到任何异样。笔记本电脑就放在房间里的书桌上,她上楼直奔卧室,黑暗中却有种强烈的存在感迎面而来。她的心蓦然一沉,几乎是反射性地按下墙上的开关。灯光大亮,斜斜躺靠在她床上的段轻鸿眨了眨眼:“回来了?”随意得倒像他才是这屋子的主人。“你怎么进来的?”苏苡又惊又怒,懊恼没在门边放一把扫帚,这时候就可以抓在手里把他赶出去。段轻鸿一双长腿交叠着搭在床沿,撑起上半身看着她:“我都在这儿等你半天了,不过你比我预计的要回来得早。跟准男友的约会这么快就结束了?也难怪,难得见面还要谈案子谈公事,是挺无趣的。”苏苡咬牙:“我问你是怎么进来的。”“你不用管我是怎么进来的,你只需要明白,既然我能够进来,段长瑄也同样可以。你应该庆幸今天坐在这里的是我而不是别人。”他威胁她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但是这样公然登堂入室还是第一次。哦,不对,如果算上受伤那晚的误打误撞,其实已经是第二次了。苏苡心中满是无奈,怎么就跟这个恶人杠上了?连她的行踪都掌握得一清二楚。“你派人跟踪我?”“不要说得那么难听,我说过,我向来只做自己想做的事,但是过程中如果出现了意外的人和事……”“你就见神杀神,见佛杀佛?”段轻鸿笑起来:“如果是那样,你现在已经没有机会跟我说这么多话了。”苏苡冷笑:“段轻鸿,你现在都不掩饰你的无耻了吗?”他也不生气,坐直身子拍拍她的床褥,换上那幅浪荡公子的模样感慨:“女孩子的闺房就是不一样,又软又香,刚才光线不好,这会儿仔细看看,装饰都那么精巧别致。”“你还知道这是闺房?闺房是陌生男人可以随便进出的吗?”段轻鸿朝她走过来:“我还算陌生?那到底要怎么才算熟,像你跟姜队那样吗?你们进展到什么程度,拉拉小手,还是谈婚论嫁?有没有带他来过这房间,他有没有躺过这张床?”苏苡拍开他欲行不轨的手:“你今天到底是来做什么,就为了威逼利诱我?”自从认识他以来,这种话听得太多,她都已经麻木了。“没什么,就是来看看你,顺便处理掉一些你不该看也不该知道的事。”他瞥了一眼她桌上的笔记本电脑,“放心,我动作很快,干净利落,已经处理得不留痕迹。”苏苡立时就明白了:“删掉云端文件的那个人是你?”“很简单的黑客技术,虽然难不倒我,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请了专人帮我做,毕竟涉及你,我不能冒险。今天我不动手,也会有其他人动手,很多事不在于你做或者不做,而在于做的时机。要够胆,还要脑子够快。明知你连同自己的一条命都要跟那手机一起交出去,难道我还坐视不理?”苏苡冷嗤:“别把自己标榜得那么高大,你不过是为了自保。”“自保是本能,谁都没有错。你看就连王梁那种粗人都知道为自己留条后路。只不过……你知不知道世上为什么能有黑客的存在?正因为所有程序计划在设计之初都留有‘后门’,以便万一出问题的时候自己登录修改,而这后门就是命门,找出来就可以一击即中。”云端存储的文件让段轻鸿掀了王梁的底牌,还顺便踩住了段长瑄的痛脚。这样的好东西,当然不能让苏苡交出去。他早就想好了应对手段,所以才时时看起来都那么笃定,哪怕用的是旁门左道他也不在乎。这样的人真的就天不怕地不怕吗?觉得世界都被他掌控,可以为所欲为,甚至操控别人的命运?苏苡抬起头:“就算你的黑客删除了文件也没用,该看的我全都看过了,现在东西都装在这里。”她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脑袋,“大脑不是程序,我也不是你计划的一部分,存在这里的东西,我不想给你,不管你用什么手段都拿不到!”“是吗?那也不见得啊……”段轻鸿危险地笑,一把拉过苏苡,压倒在身后的床上。“你干什么?神经病,你放开我!”苏苡拼命挣扎,腿脚乱蹬,被他侧身用长腿压住。她手上动作快,拿巴掌往他脸上招呼,没掴到他但指尖还是在他脸上刮出两道淡淡的血痕。她听到他倒吸了口气,然后手腕就被他钉在耳朵两侧动弹不得。“咝……小野猫会挠人了!”段轻鸿身体的大半重量都压在她身上,这样的姿态让两人紧贴在一块儿,他的呼吸拂过她的脸颊,强劲有力的心跳声携着他的体温和男人特有的阳刚味道从他开低的衬衫领口隐隐透出来,满满笼着她。男人和女人力量悬殊,苏苡越挣扎越像困兽,紧张过度,热力上头,面红耳赤的模样不知被他看去多少。“你到底想怎么样?”他不答反问:“你觉得男人这样压住一个女人,会想怎么样?”“段轻鸿,这就是你的手段和担当?堂堂家族企业的继承人,上市公司的管理层,欺负一个女人,你很得意?”段轻鸿换个方式扣住她的手腕,腾出一只手来,温暖粗糙的指腹揉着她花瓣一样淡淡樱粉的唇:“你刚刚才说我无耻,现在又觉得身份地位可以约束我?小苡医生,我有没有告诉过你,这招对我来说不管用。上回你不是好奇,为什么二哥叫我烧鸭仔?其实我人生的前十八年不过是在新加坡一家烧鸭排档度过的,帮养父母看档、砍鸭、收钱,做最底层最寒微的小贩生意,挣扎求生,就像你现在这样。但我也存够钱念了最好的商科,知道身世之前一直知足常乐,事事靠自己打拼。”一句话,他原本也不属于这繁华蓬勃的花花世界,半路出家的富少身份不是他求来的,约束不了他任何事。苏苡微怔,他不仅是私生子,还从小被送离亲生父母身边?故事很动人,可越是了解得多,她越是碰不到他的底线,看不到他的底牌。有谁可以告诉她,面对这样一个油盐不进的男人,她还能用什么方式叫他停手?段轻鸿抚过她的唇、她小巧纤细的下巴,在她纤长的颈部流连,随时可以再往下一点,挑开她的衣襟兜住女孩最娇贵美好的两团。还好,他没有妄动,手掌只是隔着衣服贴在她的心口。她甚至不敢用力呼吸,否则就只能眼看着隆起的曲线更多地送入他的掌心。苏苡恨不能斩断他那只作恶的手,他又在这时身体下压,薄唇暧昧地贴着她的耳鬓,热烫的气息扫过她耳畔最敏感的皮肤:“你说你把东西藏在哪儿了?这里,还是这里?你以为人心和大脑最可靠?我倒觉得这样更加简单,只要你把心给了我,里面不管藏着什么我都能手到擒来。”苏苡冷笑:“你想让我爱上你?段轻鸿,你到底哪来的自信?”她喜欢正直善性的男人,怎么会把心交给他这种人?“不试试怎么知道?不是都说通往女人心的另有捷径?你放心,这方面我真的很有信心,保证做到让你快乐满意。”苏苡使劲想要抬腿蹬他:“下流!”段轻鸿闷笑:“对,我就是卑鄙无耻下流,烦劳你天天提醒。你骂人的词汇有限,认识这么久,换点别的我会更高兴,比如技巧好、够持久……”他边说边用唇蹭她的耳垂,肌肤相亲总能让人产生更多的冲动,他要拼命克制自己,才没有直接衔住咫尺之遥的樱红唇瓣。有一就有二,最终会变得不可控制,在她面前,他最没信心的就是自制力。他几乎已经算是在亲吻她了,苏苡有些颤抖,不是不怕的,可即使嫌恶地别过脸去,却还是躲不开:“你不要逼我去给你加一条强奸的罪名!”“怎么,你还真的打算去做证人,指证我那晚杀人放火,然后跟你在一起,利用你做掩护?”他黑亮的眸光紧紧盯住她,仿佛盯紧爪下猎物的狼,只要她说一声是,立刻就会撕碎她。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来,结束了两人的对峙。段轻鸿帮她取出装在裤兜里的手机递给她,轻笑着催促:“接电话。”屏幕上跳动的名字是姜禹,今晚她太反常,突然就那样走掉,任谁也放心不下。段轻鸿并没有放开她的意思,只松开她一只手让她接听电话,任她的眼神千刀万剐也不起身:“你要接就接,不接就让他担心担心也好。”苏苡狠狠剜了他一眼:“你起来,我喘不过气了。”他挑眉,寸步不让,就是要让她听起来娇喘吁吁的才好。苏苡无奈地按下接通键,用眼神警告段轻鸿不准出声。“喂,大禹?”才刚开口,耳朵上就又酥又痛,段轻鸿竟然咬了她的耳垂!她向来对他没有好脸色,最温柔的时刻就是在他受伤的时候低头为他处理伤口,一针一线缝好他绽开的皮肉,止住汩汩而出的鲜血,那时她白皙的面孔上满是认真智慧,但也不过是出于她身为医生的职责。可现在她叫得那么亲热,在另一个男人面前,温顺得像只小兔,哪怕那人根本不在她身边。他知道她跟姜禹没什么,但心里还是忍不住起了波澜。青梅竹马这种一成不变的感情并非不可战胜,他段轻鸿对她来说是不一样的。在她真正懂得爱情的真谛而开始一段感情之前,是他先遇到她的……苏苡看不出他的思绪万千,那头姜禹还在问她今晚的“急事”处理得如何,要不要他过来接她。她因为胸口像被压上了巨石,而且段轻鸿还有意无意地磨蹭着她,让她酥痒又燥热,连气都喘不匀,大脑都在呐喊缺氧,加上要时时提防他,只能嗯嗯啊啊搪塞过去,说了些什么连自己都不知道。“小苡,最近是我太忙,可能有时忽略了你的感受,像今晚这样总是让你等,我心里过意不去。等案子了结,我再好好补偿你,江临周边有不少好玩的地方,到时候我带你一起去。”这是姜禹今晚说得最长的一句话,苏苡听进心里去,不知怎么的鼻子微微发酸。远离帝都家门,没有熟悉的朋友家人,身边只有姜禹一个,他们一同长大,她始终当他是哥哥家人般信赖亲近。可眼下她遇到棘手的困难和威胁,瞒了他这么久无法坦诚相待,她才是心里过意不去的人。“大禹……你早点休息吧,工作别太拼了,我们改天再约!”她话音刚落,电话就落入段轻鸿手中,被他毫不留情地掐断。“这么情意绵绵,怎么不多温存会儿再回来?”他都没察觉这样的说辞有多酸。“不用你管!”她趁说话期间他稍稍松懈,膝头使劲踹向他的小腹,脱身出来,“你够了没有?要办的事办完了,该说的话也说了,你的威胁我收到了,现在可以走了吗?”段轻鸿站起来,抱手居高临下看着她:“你还是觉得我在威胁你?”“哦对,是提醒,善意的提醒,谢谢你!”翻窗跳梁到别人家里去,话里话外都是威逼利诱的意思,还非得让人家感恩戴德,这需要多厚的脸皮?“苏苡。”他难得地敛起神色,第一次这样严肃正经地称呼她的名字,“听我的话,不要把东西交出去,更不要去做证人。”他到底是站在什么立场对她提这种要求?苏苡想起刚才跟姜禹的通话,他那么辛苦,就为了这个案子,不知有多少天不眠不休了。他那么愧疚地想补偿她,想对她好,可她什么都帮不了他,明明深陷其中,却还是全都瞒着他。她苦涩地弯了弯唇角,对段轻鸿道:“我该跟你说的也说完了,我只做我应该做的事。”“你不怕死?”苏苡忽然有些骄傲:“有人会保护我。”段轻鸿笑得很冷:“这么相信你的姜队?”“难道我该相信你,或者你二哥?”段轻鸿跟她不过萍水相逢,段长瑄更是素昧平生,而且都是无利不起早的商人,公然说能够保护她,这样的话谁信?姜禹不一样,他能护她周全,不仅是出于职业道德,更是因为从小到大的情谊。“你一定要一意孤行?”段轻鸿不自觉地握紧了手,很快又松开,像是瞬间做了某种决定,“好,随你,反正你的死活也不关我的事,到时候不要怪我没有事先跟你声明!”他离开她的房间,大摇大摆地从正门走出去。还没有走远,身后房子的灯就一盏一盏亮起来。他停下脚步回头看,她还是会恐惧会寂寞的吧?毕竟是女孩子,一个人住在这样的房子里,连个做伴的人都没有,就}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世界杯历史最大分差 的文章

更多推荐

版权声明:文章内容来源于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权请点击这里与我们联系,我们将及时删除。

点击添加站长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