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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小时候,邵湘宇因为私人恶趣味在暗中喂食了崇秋,自此这个像小动物似的同班同学就被邵湘宇珍藏在记忆的深处。这份如宠物和饲主般的淡淡情愫持续至毕业后的第十年,邵湘宇为帮助好友经营公司暂时归国。在不经意间再次遇见二十八岁的崇秋,未想到竟瞬间被撩拨了沉寂多年的心弦……有关“独角兽”的诠释:此文并不涉及人兽,文名仅取独角兽字面引申义。独角兽属于一类人,这类人害怕社交,远离尘世,自得其乐。他们不骄不躁,不随波逐流,不矫揉造作,不虚与委蛇。一个人生活,一个人无聊,一个人找乐子,甚至想一个人一辈子。当独角兽被人发现的时候,当有人想闯进独角兽的生活时,会发生什么样让人心跳加速的故事呢?——每一只独角兽,都有一个命中注定的饲主。内容标签:天之骄子 情有独钟 都市情缘搜索关键字:主角:崇秋,邵湘宇 ┃ 配角:陆祥生,霍春山,姚莳 ┃ 其它:羲和清零
01.回国PV国际机场。被包围在留学生归国的人潮中,邵湘宇下了飞机。这些年出国的人越来越多,正逢七月学生放假,联合航空的飞机上几乎都是形形色色的中国学生,他们年轻且朝气蓬勃,稚嫩的脸上充斥着因为物质富裕所带来的自信和傲气。嘻嘻哈哈地聊着最新的时尚话题,时不时蹦出几个美音单词。留学生涯让他们忘记了如何用流利完整的中文,似乎这也成了“国际化”的标志。在这样的人群中,二十八岁的邵湘宇反而显得格格不入。三年前,亦或是更早,邵湘宇也是他们其中之一。二十二岁大学毕业在欧洲游历一年,而后又回H大读硕士。这年头美国顶尖名校的硕士学位就是丰收名利的通行证,何况是来钱如潮水的建筑设计专业,之后邵湘宇精心挑选了一家纽约国际知名设计事务所,一干就是三年。三年的工作经验磨砺了他无知的张扬与幼稚,让他从身边那种浮躁的少年变为举手投足间都充满成熟和高贵的成功人士。邵湘宇吸引了几乎整个机舱单身女性的视线,无论是双十出头的清灵学生,还是窈窕丰满的气质熟女。有事业的男人,是不一样的。他受够了旁人的瞩目,包括入境安检时的女工作人员,都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脸瞧,仿佛能在上面看出两朵花来。拍完入境照,邵湘宇戴上了墨镜。他有点后悔没让霍春山给自己买头等舱的票。出站时接到霍春山的电话:“湘湘∼你还有多久出来啊?在哪个出口啊啊∼”邵湘宇藏在墨镜后的眼角抽筋,沉声道:“五分钟,在二号航站楼外等我。”老远就见霍春山一副十足的太子爷味儿,宝蓝色V领开衫,低腰黑裤,身靠一辆雪白Porsche Boxster跑车。他眯着眼抽烟,偶尔对路过的空姐和美女闪个电眼。看到邵湘宇的那一刹,霍春山痞痞地勾起嘴角来,走过来对着好友的胸膛伸出一拳,他连连咂嘴:“啧啧,三年不见,越来越有范儿了!”邵湘宇回了一拳在对方肩膀上,问道:“阿远呢?”霍春山接过邵湘宇的小皮箱往后座一丢,转身往驾驶座:“丫不够意思,说今天有个重要人物的预约行诊,抽不出身。”邵湘宇挑眉。霍春山又说:“被我损了好一顿,你说再怎么重要还能比得上三年未见的兄弟不成!!”邵湘宇坐上车,只道:“不碍事。”
车如白箭离弦冲了出去,邵湘宇略放倒座椅闭目养神。霍春山用开飞机的速度开着他的车,一边喋喋不休地跟好友诉苦:“你再不回来我就饿死了!……怎么也想不明白竟然这么快就撑不住了,上个月叶氏集团已经放话说如果公司业绩不上去就要抽回投资!……湘湘啊,你得救我啊……”邵湘宇睁开眼:“快饿死了还开上百万的跑车?”霍春山理直气壮道:“这车是我哥送的!”邵湘宇笑哼了一声。霍春山驱车带邵湘宇到荣景,这是S城知名的富人居住地段,位处城北豪华郊区,远山近水人工岛,景观建设颇有纯自然的氛围。邵湘宇不喜欢太热闹嘈杂的地方,霍春山知道的。“房子就是这里了。”他把钥匙和车库门卡塞到邵湘宇手里,说,“座驾我还在安排,就这几天的事,你若着急用,我就把我的车放在这里,你先将就几天。”邵湘宇一挥手:“你留着自己开吧,给我安排辆普通的车,别那么炫,整得跟不入流的富二代似的。”邵湘宇这是变相的说霍春山跟暴发户一样炫富。听了好友的毒损,霍春山呲牙咧嘴,伸出脚开玩笑地往邵湘宇小腿踹去。邵湘宇一躲,从箱子里找出换洗的衣服说:“快滚快滚,我要先补眠!”霍春山原欲打电话给宋云远,没时间接机不要紧,替邵湘宇接风洗尘是死活都要拉宋云远出来买单的!无奈此刻邵湘宇因为时差原因,困倦缠身,昏昏欲睡。于是只能约好后天三人再见面一起赴餐,霍春山便欣喜地回去了。救星来了,霍春山能不高兴么!得好好把这财神爷逮住了!百年一遇的人才,绝对不会再让他回美利坚为那群资本家卖命了!现在国内时间下午,对邵湘宇来说正是凌晨睡觉的时候,他冲了凉,躺在柔软的床上,触枕即眠。睡了将近二十个小时,再次醒来的时候天是黑的,窗外蒙蒙的天际有些泛白,大约已是第二天清晨。邵湘宇抓过手机看时间,果不其然,五点。屏幕上显示有一条未读信息,来自姚莳——〔你在哪儿?〕邵湘宇没有回复,他关闭了国际SIM卡信号,把手机随手丢在枕边。躺在床上,邵湘宇望着装修典雅的天花板,再也睡不着。回忆三天前还在美国时,姚莳跟自己吵架,那是第一次姚莳如此歇斯底里,大毁形象。她怒斥自己冷血,指责自己根本不爱她。实话说,邵湘宇觉得很是莫名的,他甚至被姚莳骂得有些发懵,但是自己的灵魂仿若脱离身体,如此理智且冷漠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当年是姚莳追他,也是她说不管如何,只要自己答应交往,就会对自己好一辈子……现在反过来指责自己不爱她?
论态度,邵湘宇对姚莳并不差,女人喜欢的珠宝首饰和服装,他出手向来大方。别的情侣交往时会有的约会接吻上床,他们也不缺。邵湘宇不是禁欲者,对女友的欲望不是来自对方的变相诱惑,便是身为男性本能的生理冲动。虽然有些例行公事,但好歹也是师出有名,他们可是众所周知的情侣,并非狼狈为奸。除了他一直抵抗的同居,他们该做的几乎都做了。到底,错在哪里……?邵湘宇很迷惑。姚莳的爆发让这个有关爱不爱的问题第一次浮出水面,邵湘宇才恍然发觉,名校学历,高薪职位,金领贵族,绝美女友……原来自己苦心经营的人生,竟是一种麻木的惯性。扪心自问,从小到大,自己有对谁真正动过心么?苦苦思索,没有。这世间各种各样的感情,还没有一种深刻到让邵湘宇觉得刻骨铭心的。躺在高档公寓的双人床上,窗外是晨曦渐起的繁荣边城,二十八岁的邵湘宇,此时忽然觉得自己的人生有一种华丽丽的残缺感。
02.地铁洗过晨澡,才七点半。调时差是一件麻烦事儿,在美国的时候,每天早起上班对邵湘宇来说都是一种折磨,不赖到最后一刻他是不会起来的。姚莳不止一次明着暗着提议两人同居,这样她便能叫邵湘宇起床,还能替他煮早餐。邵湘宇拒绝了,他觉得让任何其他人、包括女友,介入自己的生活都会让他丧失安全感。对此他甚至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厌恶。剃了胡渣子,邵湘宇摸摸棱角分明却手感良好的下巴,镜子中深邃的眼眸让人看不透他的想法。美国那边工作交接时说好离职的带薪工资今天到位。匆忙回国,他此刻身上除了五十元人民币没有更多现金,这五十块还是三年前回国没用完剩下的。出门时,邵湘宇又往身上喷了些清新味的男士香水。入夏的S城显得特别闷热,空气中有潮湿的霉味。虽然不喜潮湿,但邵湘宇并未表现出不适,自己生活了十八年的家乡,这种熟悉的气息反而让他有幸福的错觉。在附近看上去比较上档次的餐馆吃早点,邵湘宇终于破开了那张唯一的人民币。他的胃口不小,没点几样东西就去了三十几块,某人毫不自知现金的短缺会给他之后的行动带来麻烦,因为他从小到大还未在金钱上短过手,所以自然也不会在消费上节省。吃过早点,邵湘宇出门正欲招手打车,才惊觉自己手头现金不够,一名司机极有眼色地驱车过来问:“先生去哪儿呢?”邵湘宇问道:“距离这儿最近的花旗银行,过去大概要多少钱?”那司机上下扫了一遍邵湘宇的着装,说道:“没有三十块是到不了的,最近的那家分行在M街,距这儿六七公里路呢,现在上班高峰期,堵车时间长了还要算钱的。”邵湘宇脸部肌肉抽了抽。八点多,街上的人群开始成片增加,骑自行车的,坐公交车地铁的,整个S城在顷刻间被庞大的上班队伍涨满。早知道就让霍春山把车留下了,他郁闷地想。看着他犹豫,那司机又说:“你要不怕挤就坐地铁,一号线直达M街站,大概只要六块钱,地铁站拐个弯出去五分钟就到了。”邵湘宇说了声谢谢,便往地铁站走去。挤地铁去取钱,总比没钱强。十分钟后,邵湘宇满脸发黑地站在车厢里,他发誓,有生之年他再也不会坐第二次地铁了!这跟小时候他还在S市上小学时坐地铁干净有档次的记忆相去甚远!此刻,他的前后左右全部是人!不管是女人的胸脯还是男人的屁股,你都能隔着衣服感觉到他们的存在!车厢里混杂着汗味、早餐味和各种香水味,这种被紧紧挨着的感觉让他难受得有点反胃!
显然这还不是最坏的情况。明明感觉再多站一个人也不行了,但是在每次停车时还有人能挤上来!而在这种站脚位置都没有的寸步难移的情况下,竟然还有人处变不惊地翻当天的报纸!这是一个能够无限挤压的空间!周围的乘客向邵湘宇展示着他们惊人的淡定。邵湘宇并不算特别魁梧,但他身材高挑,肌肉内敛结实,在人群中也显得人高马大。这个满脸戾气的男人还吸引着周身的女人往上蹭,你摸一把我捏一下,反正大家都跟年糕似的粘在一起,他不会发现的!有些人甚至为此把他当成了人柱子,列车起步和停靠时,都因站不住脚而抓他手臂。况且,高峰期的地铁上从来不会出现这种气质绝佳的帅哥,刚上班的小白领钱不多,但国际名牌还是知道的,那男人身上的衣服没上万是穿不了的。这种人本应该是在外驾驶莲花跑车的二世祖,亦或是雇司机开凯迪拉克的有钱人!最不济也是个能随时随地打车外出富家公子!都说拥挤丧失敬意,邵湘宇是彻彻底底在天朝的地铁上体会到了!被挤在人群中,邵湘宇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流,虽然有空调,但空气中诡异的味道还是让他全身黏腻得厉害。刚到了靠近市中心的一站,下去了一批人,又上来一批新的,邵湘宇被挤到另一边门的角落。他略略松了口气,至少现在背后和左侧是坚实的物体,不是肉体。自己身前是个年轻人,同样因为拥挤的缘故,背部微微与自己的前胸相贴。邵湘宇抿着嘴,努力让自己的视线越过对方的头顶放平,并且不断给自己心理暗示,忍忍就过去了!列车启动的时候,年轻人因为惯性站不住,往右边歪去,邵湘宇本能地出手扶了他一把。那人似乎说了声谢谢,声音很轻,几不可闻。之后他便死死拽着邵湘宇身边唯一的一根柱子,那柱子被邵湘宇的身体挡去了大半部分。他的头发短短的,低着头,露着细细的脖子。虽然是夏天,却穿着长袖衬衫。邵湘宇留意到对方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正努力维持着列车拐弯时身体的平衡。就算很挤,他还是尽力前倾与邵湘宇保持一厘米的距离,这种难得的尊敬让邵湘宇对他有些好感。盯着陌生人的头顶发呆,邵湘宇的思绪飘啊飘的不知道飘到了何处。有一种记忆里熟悉的感觉和气息,从心底深处涌上来。那是一种淡淡的,甜甜的味道,透着柠檬水般青涩的香味。
这忽然而来的感知飘渺且无迹可寻,仿佛烟雾,伸手去握,却穿过你的指尖消散了……“……乘客们,XXX站到了,请在屏蔽门打开后,从左边车门下车……”一如每站停车时,车厢内都会有短暂的人群的骚动,挪位,互相挤攘,准备下车。邵湘宇前面的年轻人在听到报站声音后就显得相当紧张,他做好了与人群战争的准备,车子一停,他立刻转过身来闷头就冲!还是往反方向的……邵湘宇正觉得诧异,那年轻人抬起头来严肃道:“借过,我要下车!”如果不是公众场合,邵湘宇绝对会憋不住喷笑出来!这年头还有下车不分左右的人?明明所有人都往左边去了,他不可能没感觉到吧?邵湘宇没有多想,他指了指对门的方向,低沉道:“那边。”年轻人瞬间显得窘迫又慌乱,他做了个类似顿脚的动作,立刻转回去。邵湘宇在他背后笑,是的,他没笑出声来,不代表他能忍得住不变表情。只是他自己都不知道此刻隐隐噙笑的眼神有多温和帅气,身边几个女性乘客几乎看傻了眼。
03.秋游因为方向判断的失误,年轻人不得已与涌上来的人群奋战,从动作来看,他的力气并不大,最终是踩着列车关门的警报声出去的,由此显得慌张而狼狈。望着他消失在车门口的背影,邵湘宇有片刻的失神。他不认为那一瞬的熟悉感是幻觉,说起来可能有些俗套,那人方才转过身来,抬头看自己的脸,眼神交接,让邵湘宇觉得似曾相识。亦或是对方身上的气息,邵湘宇知道每个人都有独特的磁场,这种磁场所散发出来的引力或斥力是微妙且神奇的。他努力在脑海中搜寻清香甜味的来源。要追溯至中学时期、哦不,似乎更早,更久……年轻人与记忆里的影子有片刻的重合,邵湘宇捕捉到了。那还是小学三年级的时候,一个看上去挺娇小的男生转学来他们班。出生在S城的孩子骨子里向来带着自以为是的高贵,他们并未刻意孤立新生,却也从未把他真正纳入群体。邵湘宇也是如此,在小学时全班男生都能打成一片的情况下,那个男孩对他来说几乎是个毫无存在感的微生物。以至于此,饶是记忆力良好的邵湘宇,都无法在瞬间回想起那个人的名字。只是隐隐的,邵湘宇的脑海里出现了一些有趣的场景。被主人一回想,记忆的胶带便欢愉地在他眼前自动旋转播放起来——男孩刚转来的时候,正逢学校组织秋游。小学时的秋游并不会去太远的地方,大伙儿也不过是在老师的带领下,去城市另一头的公园野餐。交通工具不用说,自然是刚开通不久的城市地铁。当年的地铁票价很高,地铁在邵湘宇的印象中既干净又高档,坐的人也很少,在S城还算得上是赶时髦的象征。小孩子们一律很亢奋,不管如何,难得没有平日上课的枯燥和束缚,还能与最亲的好友外出玩耍,这种兴奋感是不言而喻的。地铁上的位置不多,一个班占两个车厢。男生们很绅士地把所有位置都让给了女生。那时候长的小,还够不到头顶的把手,十几个男生围着最中间的一根柱子都足够抓,不锈钢柱子从中间部分往下就是一只只的小手,密密排着的小胳膊像开了朵花,好动的男生们还你捏捏我,我碰碰你,偶尔再换个位置,颇有意思。剩下的学生分散在门附近另外四个柱子周围。邵湘宇一如现在靠在门边,他不是不合群。聪明帅气的他在班里是很有地位的,只是他不喜欢跟人群挤在一块儿。
列车启动后,在文娱委员的带领下,女生那边开始唱歌。唱的当然不是音乐课本上老掉牙的曲子,那些是很没意思的。她们唱流行歌曲,当时的小虎队很出名,尤其是《爱》,人人都会唱,有活跃的文娱委员开场,大伙儿都你一句我一句的迎合起来。“把你的心我的心串一串,串一株幸运草,串一个同心圆……想带你一起看大海,说声我爱你,给你最亮的星星说声我想你……”唱到高潮部分“呼∼呜呼呼∼”的时候,中间那群男生便开始围着柱子转圈,一开始还配合着歌的节奏,后来也不知是谁忽然大喊:“吸星大法——!!”……他们便一下子转快了,于是顺利引来女生群体的哄笑。小时候男孩们的举动大都为了吸引女孩的注意力,有了她们笑声的反馈,男生就更激动了。其中有个说:“啊,我不行了!”便一屁股坐在地上,接着就有了第二个人的应和:“晕了晕了!内力都被吸光了!!”……有个坚持到最后也没有倒下的,他大叫着:“耶!我是金轮法王!”A反驳道:“吸星大法明明是令狐冲的武功,金轮法王才不不会!”B问:“不是无崖子的吗?”C说:“笨蛋,那是北冥神功!”D大嚷:“神功哪有这么强大的破坏力,这是邪恶的武功!是化功大法!”E恍然大悟:“啊!柱子是丁春秋!大家快逃啊!不能靠近柱子!”得胜的那个男生吓得脸色苍白,原本手还牢牢地抓着不锈钢柱子,此刻跟触了电似的松开,往邵湘宇那边跑,嘴里还喊着:“香芋大侠!快救救小生!”电视剧里的台词被孩子们以这种童趣而又滑稽的形式表现出来,引得老师们也连连捧腹。邵湘宇微笑着一点都没有救他的意思,紧靠着门不挪位,嘴上还说:“一边去一边去!这是大侠的地盘!”那人仿若不闻,硬是挤过来,站在了邵湘宇边上。多了一个高个强壮的男生,邵湘宇右边的小小男孩就被暴力挤了出去,没处靠了。他的存在感太低,没人关心他站哪儿,也根本不会有人发现他是否站在安全的位置,列车一晃动,他随时有可能摔倒。邵湘宇当然也没有留意,直到列车在下一个拐弯时他觉着袖子忽然一紧。邵湘宇侧眼,看到转学生因为重心不稳,攀住了他的手臂。不是完全抓住,只是小心翼翼地拽住他的衣袖借取微弱依靠。邵湘宇没在意,他假装自己没有察觉到,任凭对方轻轻攀在自己身上,然后转过头去和刚才那个男生谈笑。
这个小插曲也一样没有被其他人发现,学生们很快又发起了另外一个有意思的话题。唯有邵湘宇,在每次列车不稳时,都能察觉到衣袖传来的轻轻扯动。到目的地站的时候,男孩松开了抓他袖子的手,邵湘宇顿时觉得内心有那么一瞬莫名的失落。系统报站声响起,让乘客往右边下车。邵湘宇瞥眼看那男孩,对方毫无方向感地闷头就往左边冲……!没有经过思考,邵湘宇本能翻手握住了男孩的手腕,把已经迈出一脚的他往自己方向拉,并低声说:“这边。”男孩瞅着反方向,迷糊的表情似乎还在疑惑:我们不是从那一边门上车的嘛……列车的停滞中断了邵湘宇回忆的思潮,不知不觉间,M街站已经到了。他下了车,走出地铁站,九点的阳光在奢华大厦之间穿过,城市的最中心笼罩在由玻璃墙面所折射出来的绚丽光环中。身边行客来往匆匆,上地铁时还焦虑烦躁的邵湘宇,此时发现,自己的心境如清风拂过,难得的波澜不惊。是他么?那个地铁上的年轻人。
04.虚荣邵湘宇随着地铁站内的指示牌,很容易找到了银行的位置。做规划的时候,设计师总会把属性相同的建筑物放在一起,形成一个功能块,譬如繁华的商业街上,银行附近必定有另外的银行,花旗、瑞士、汇丰等等,于此连成一片。在中国地盘上的国际银行,总建得特有官僚味。气派的大门,清一色的大理石地面,巨柱撑起的厅堂威严壮阔……而室内外的温度差最大程度上体现了建筑场所的档次高低。邵湘宇理了理领口,回想起刚才地铁上的年轻人,自嘲地摇了摇头。S城人那么多,方向感差的人大有所在,十个里面估计就有一个分不清左右;世界那么大,当年的转学生也没可能一直守在这个虚空浮华的城市,还如此巧合的让回国第一天的自己遇上。所以,他很快否认了自己无来由的猜测。由于来得早,邵湘宇不到一小时就办理好了外汇转账等相关手续。他换了些现钱,在有储蓄及职业保证的情况下,又领了一张高额透支的国内信用卡。中午,邵湘宇随性拐进附近一家欧式餐馆。餐馆有意营造暧昧氛围,即使外头艳阳高照,里面却烛光袅袅,一片幽暗。在内坐的大都是外国人,也多是情侣,连服务生都说一口非常流利的英语,这让邵湘宇有一种仍身在国外的错觉。他坐上一把靠窗的高脚椅,点了一杯薄荷味鸡尾酒。明明不是晚上,他也不需要扮演情场失意外出寻求艳遇的贵公子模样,喝鸡尾酒什么的,真是一点情调都没有。邵湘宇叹了口气,他清楚地知道为什么自己会不经思索地做出这一系列举动。十八岁高中毕业赴美名校,为了追寻上层社会的礼节和优雅,频繁跟身边的同学出入社交场所。那些人要不是非富即贵,就是太子千金。年少的虚荣蒙蔽了他的双眼,有一年邵湘宇甚至爱上了这种纸醉金迷的生活。身上必穿价格上万的套装,酒场必点烈性的伏特加或白兰地,能在女士靠近的第一时间闻识出她们颈上的香水牌子,并且优雅地给予赞扬:“XX香水让你闻起来相当迷人,我能替您点一杯贝利酒么?”……虚幻的荣耀所带来的劣质光环以及幸福的假象,曾经的邵湘宇觉得一辈子过上这种日子便是人生的成功。如果你有两三年强迫自己程式化地展示这些所谓的“高贵”与“地位”,那么做到邵湘宇这样的程度只是水到渠成。
直到走上社会,经历工作,遇到人外之人,看到天外之天,邵湘宇才恍然惊觉,曾经浮浅的自己有多深刻地误读了成功的含义。而现在,身处自己成长的家乡,大下午的坐在异域风格餐馆里喝鸡尾酒,算什么?邵湘宇会毫不留情地为自己的行为做总结:无可救药的习惯性装逼。说实话,虚荣心普遍存在于所有国人,那是一种为了吸引他人注意力而表现出来的过分自尊心,或深或浅,在所难免。也许正因为虚荣,邵湘宇每每想到小学同学,夏瞳、张跃川、赵旭沣等人的名字总会第一时间在他脑海中浮现。那是曾经班上的文娱委员,班长以及地铁上宣称自己是“金轮法王”的活跃分子。这时,邵湘宇又在意起那个小小转学生来。为什么记不得他?貌似不是因为他生来就毫无存在感,而是因为,他从来没在公众场合之下刻意表现过自己。那个瘦瘦的安静男孩不高,一张巴掌大的小脸藏在长长的刘海下,邵湘宇甚至记不得他的模样。当年男生理刺猬头是帅的象征,所以全校百分之七八十的男生都是同一个发型,清一色的小刺猬。而余下的,自然是落伍的、不出众的、可忽略的。小学班里排位置是按照学号来的,转学生顶替了一个留级生的学号,隔着走道坐在邵湘宇的左上角。他穿着一套不合身的校服,衬衫和外套都过大,裤脚还得卷几个道,不过还算干净。宽大的衣服并不会体现他高大,反而把他衬得更加瘦弱了,细胳膊细腿的风吹即倒。他最喜欢科学课,精神满满脊背挺直,而到了语文课就耷拉着脑袋,脖子一摇一摇的打瞌睡。英语课他经常开小差,最常干的就是撕小纸条,耐心好到能把纸片撕成粉末状堆成一个小米堆。一次上课英语老师穿了短裙,从他身边经过时裙摆带起了微风让纸沫子瞬间飞舞起来,在他的书桌上下了一场小小的雪,他两只手臂慌张地围在桌边,生怕纸沫飞跑……回忆半晌,邵湘宇惊愕地发觉,除了对方的长相和名字,那些原以为模糊的细节竟然如此清晰生动!不止如此,他甚至觉得自己此刻的心情如同春日的吉他曲,清脆而温暖。像在地铁上回忆儿时的秋游一样,就连灵魂,都忍不住要飞出身体,飘到远方去观望。……抿了口酒,邵湘宇翻出手机。
他们的小学是那个区最好的,连同初中和高中,都直接附属于全国名校F大。小学升初中,大部分同学都还在身边,包括那个转学生。中考时,邵湘宇有保送本校的名额。别的学生在辛苦备考期间,他获得了与美国友谊高中的交流资格,三个月后回来,大家都已各奔四方,连同学会都开完了。心中有些小遗憾,当时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只依稀记得那种焦躁的心情,当自己在F大附属高中的校园里见到那个人时,才平静下来。邵湘宇确信他也是考到本校,但因为分在不同的班级而与他仅有几面之缘。手指滑到“张跃川”的名字,这个小学时的班长在高考结束后去了首都,进的是国内高等教育首府。毕业已十年,这是邵湘宇第一次拨打他的电话,只是不知道,对方有没有换掉号码——“喂,您好,哪位?”“请问是张跃川张先生么?”在不确定对方是否本人的情况下,邵湘宇向来很礼貌。“是我,你是……?”邵湘宇松下紧蹙的眉,道:“张跃川,我是邵湘宇。”
05.扳手腕“啊啊啊啊啊——!”张跃川在电话那头忽然失声大叫,“邵湘宇!”邵湘宇微笑着把手机从耳边拿远了一些:“嗯。”当年在F大附小直至附中,邵湘宇一直都是学生中的焦点人物。初中时访美交流,高中时成为建校来唯一一个被美国H大录取的学生。而这个人的长相又是一流,性格脾气堪称完美。他几乎是每个女生心目中的白马王子,每个有点眼色的男生会提出“保持联络”的对象,所谓物以类聚,能跟他称兄道弟也是一种荣耀。那么多人都关注着天之骄子邵湘宇“绚烂”的人生,走向如何,成功与否,当然也包括张跃川。“你现在在哪儿?什么时候回来的!有空出来聚聚?”张跃川连连问道。“S城,昨天刚到,你呢?这几年如何?”邵湘宇的手指拨弄着银质拌酒棒。“我啊,毕业后在首都混了几年,两年前才回S城开了家民事法律咨询公司,也算才起步,不是那种大的,现在赚点钱仅够养家糊口,跟你湘大侠可无法比!怎么,兄弟现在打算回国发财了?”张跃川的声音显得很兴奋。“呵,”邵湘宇笑说:“别把我想的跟神似的,也不过是混着,现在还居无定所。”他打着太极,觉得此刻没必要在他面前提霍春山的事情。心里惦记着要问的人,邵湘宇又接着说道:“跟你打听个事儿。”“有话你尽管说,别吞吞吐吐的哈!”张跃川心知肚明,老同学不会无故打电话来。“我们小学时有个转学生,三年级的时候转来的,他叫,”邵湘宇顿了顿,“他现在在哪儿你知道么?”张跃川愣了一下,没想到邵湘宇会问这个,他一时半会儿反应不过来,说:“转学生?叫啥名字?男的女的?”“……男的。”高脚杯里的最后一块冰消失在蓝绿色的液体中:“名字我忘了。”“额,你忽然问我,我还真想不起来,你再给我些提示。”
邵湘宇有些黯然,听了张跃川这句回答,很明显问不出那人的去向了。只是他却惯性地继续道:“个子小小的,总是一个人,初中还是跟我们同班,高中是同校。”张跃川想了会儿,有点摸不清邵湘宇的意味,不过听口气不像是太急的事,便说:“我没什么印象了,这样吧,我回头翻翻以前的毕业照同学录,调查一下,哦还有照片,你邮箱没换吧?到时候我把你落下的同学会照片都发给你。他的情况我有了消息也会第一时间跟你说……不过,你找他做甚?”邵湘宇被张跃川问得发怔,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他急中生智想了个借口,回答说:“我读书的时候……欠了他十块钱。”(= =)邵湘宇没想到这俗烂的借口竟把对方忽悠过去了!电话那头的张跃川肃然起敬,开始絮絮叨叨地夸邵湘宇人品好,东拉西扯,后来还生出了再组织一次小学同学聚会的念头来。挂了电话,张跃川还沉浸在刚才的心情中,他想不到邵湘宇也会向别人借钱,当年的十块钱可不是小数目,这一欠还欠了十几年,亏邵湘宇现在才记得要还,就价值上算,这还起来就不只十块这么少了。付完酒帐邵湘宇又去附近的几家品牌店选衣服,他来的匆匆,好些衣服都丢在美国没有带回来。他没有长期留在国内的打算,倘若春山的事情能顺利解决,他极有可能回去。那边的公寓付了年租金,也没有退掉。晚上打车回到家,洗过澡躺在床上,邵湘宇又开始不由自主地回想当年往事。这一次想到的是五年级,班里风靡一项“竞技”运动——扳手腕。其实那只能算是比谁力气大的游戏罢了。说起来,挑起这项游戏的人,还是个女生。五年级的时候,女孩子大都还没有羞涩意识,具象点儿就是不会故作娇柔。她们也同样争强好胜,以打败男生为荣,无论是学业上,还是体力上。女生中最彪悍的体育委员冯芷芸,与文雅秀气的名字不符,她身材壮硕,肌肉发达,被同学们称为女人中的男人,男人中的铁人。最先,她玩笑性地扳倒了周围的女生,当挑战完所有女生后,她开始把目标放到了男生身上。同样,她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披荆斩棘所向无敌!直到遇上了邵湘宇、赵旭沣等人,才稍稍受挫。这之后,扳手腕就开始在班里风靡起来,连班主任都说大家课后玩玩,有利增进同学之间的感情,同时可以锻炼身体。的确,不管男生女生,双手相握,一声“开始”后,双方咬牙发力,谁都不会因为亲密接触而不好意思。于是,数学课后我跟你扳一回,语文课前你跟他再来一局,一有实力相当难分胜负的对手,大家就会围在桌边拍手叫好,并且纷纷压宝。
六年级开始,女生的身高跟春笋一样刷刷往上窜,同时伴随着发育期间的情窦初开。邵湘宇慢慢发现,班里的女生找男生扳手腕,尤其是跟自己,都不如从前认真了,她们总故意输掉,然后娇笑着离开,连冯芷芸都会扭扭捏捏地“掩藏实力”了。女生的改变让男生们意识到,貌似在雄性之中得胜更能展现自己身为男生的尊严!邵湘宇喜欢对手认真,所以男生才是最好的选择,因为他们会全力以赴,而输了是一件很没面子的事情。他享受那种对方在自己手下挣扎时的感觉,会有一种不言而喻的快乐。之所以回忆到扳手腕,还是因为他——一次他们恶作剧,竟然把那转学生推到了邵湘宇面前,要求他们比试。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那群人闲着无聊找乐子。转学生有些紧张,眼睛眨啊眨,眸子转向旁边不敢看邵湘宇,但是难得被那么多同学围起来,他觉着挺高兴,双颊红红的。邵湘宇推开桌上的书,说:“来吧,坐下。”
06.接风宴前排的男生主动腾出位置给转学生坐。他认真地挽起衬衫袖子,露出细细白白的胳膊。两人摆好姿势,裁判一喊预备,他的手腕就紧绷起来。邵湘宇极喜欢他略带挑衅的眼神,像一只初生小虎。“开始!”一声令下后,围观者们惊讶地发现情况竟然出乎意料地偏离了原本毫无悬念的预想。邵湘宇并没有瞬间扳倒对方,两人相握的手掌在桌上持衡,悬停在中间的位置一寸不移。一瞬间大伙儿都不可置信地“哦∼哦∼”惊呼起来。其实邵湘宇一握住那只比自己小了一寸的手掌,心里就很清楚那男孩与自己实力悬殊,只要他愿意,就能秒杀对方。但是,他没那么做。他只用了一半的力道,却佯装一副全力投入的样子。眼前的人是生气勃勃的,可爱的,闪光的……平时那样不起眼的人,认真的时候竟然有如此生动的表情!邵湘宇是惊讶的。视线直勾勾地锁住那人的眼眸,握着他的手掌慢慢收紧。平衡慢慢打破,再怎么让他,邵湘宇都不可能让自己的右手臂往顺时针旋转一度。对方很努力地想战胜自己,以至于他都能感觉到对方的手腕因为用力而微微抖动,只不过邵湘宇始终坚如磐石。他以极缓慢的速度压倒对方,全程中欣赏着那人慢慢变红的耳根,咬着下唇的牙齿,以及如同敏感的猫咪一样紧绷的肩膀。并不是看不起他,而是,邵湘宇更愿意慢慢享受捕猎的过程,而不是一口气逮住囫囵吞枣。他清楚地记得,当年心中那份波涛汹涌的快感和血流加速的悸动。“我赢了。”他松开他说。转学生的表情有些沮丧,他甩了甩手,小声道:“手指都给你捏麻了。”邵湘宇失笑,又道:“要不要再来一次?我让你。”周围的学生拍桌吆喝,看得有意思极了。那人微微扬着下巴,有点疑惑,让?什么意思?邵湘宇指示道:“手放上来。”他有些不甘心,不愿意邵湘宇让他,可是大伙儿都看着,又不能做逃兵,于是只能乖乖就范。邵湘宇握上他的手腕,正好圈住。小小的手腕在邵湘宇的手掌中不安地转动。
根据杠杆原理,这样做邵湘宇想要赢他确实需要花更大的力道。“预备!”裁判再次发声。他的身体和手臂本能地紧绷起来。邵湘宇第一次发挥了百分之五十的水平,现在便百分之八十好了。一样轻松地能赢他,却一样用缓慢到极致的速度,看着他,再慢慢放倒他。不止从力量上,还从心理上,通过眼神一遍遍传达灌输着让对方臣服的概念。第二次切磋结束后,上课铃也正响起来。转学生什么话都没说,表情有点讪讪,完全没有了一开始的高兴。他揉着手腕回座位,邵湘宇确定,上面留下了自己指腹的红印子。……回忆结束。邵湘宇躺在床上,觉得下腹有轻微的燥热……松松握着拳的手移向下身,他惊讶地发现自己有了生理反应!******第二天邵湘宇要去赴接风宴的约,傍晚接到电话,声音是独属于霍春山式的聒噪和夸张:“L区雅月城娱乐中心!给你一分钟立刻飞过来!”邵湘宇在电话里笑骂了两句,也不耍大牌,换了衣服立刻出门。几个死党三年不见,他是很想念的。找到好友预定的包厢,推门进去,一共四个人,他们都已经到了。邵湘宇最先认出宋云远,某人戴着一副银边眼睛,看上去斯文极了,他见到自己的那一刻忽然站起来。邵湘宇知道较量的时刻到了,果然被对方忽然拥住后两立即开始使力,欲用身体扳倒对方。别看宋云远一副书生气的模样,那隐隐的腹肌和坚实的手臂都是结实的象征,邵湘宇费了好大的劲在把他放倒,再哈哈大笑地拉他起来。
霍春山、秦海他们几个在一边连连鼓掌:“湘大侠海外闭关回来果然了得啊!”宋云远被拉起,一掌重重地拍上邵湘宇的后肩。他嘴角勾着,看着像是嘲讽般的笑容,邵湘宇却知道那家伙笑起来就是这么一副谁都不看在眼里的德行。宋云远说:“死芋头!你还有胆子回来?”“怎么不敢?到哪儿都能办了你!”他一把把宋云远推在沙发上,自己在他旁边坐下。霍春山倒了一杯香槟很狗腿地递过来:“大侠,你的酒。”邵湘宇接过后用杯底敲了敲茶几:“来,先干一杯!”众人举杯喝下,纷纷亮杯底。一杯酒下去,邵湘宇立刻找到了国内风流场所应有的感觉,他扯开茶色衬衫的衣领,宝石红的领带松松的挂在脖子上,露出的蜜色肌肤和性感锁骨,风流不羁的坏男人模样顿时显现!周围的好友连连咂嘴,问聚会主角曾有过的风流韵事,调侃起哄着说着荤笑话。男人在这种场所向来肆无忌惮。邵湘宇但笑不语,眯着眼睛别有意味地瞅着他们说笑,看上去慵懒却又危险。昨晚是靠回忆著名字都不记得的小学同学,用右手解决自己的生理冲动,说出去还不被那群损友笑掉大牙!又是喝酒又是唱歌的聊了个把小时,一个穿西装的男人按铃进来,霍春山叫道:“哟,郝经理!”那人满面笑容,却佯怒道:“霍少爷在这儿也不跟我知会一声,还把不把我当朋友!”霍春山一拍大腿:“我罚酒!我罚酒!”郝经理抢过酒瓶:“哪敢,我敬你还差不多!”原来这处娱乐城正是有霍家庇荫而立,太子爷亲临,那郝经理自然不敢怠慢,他连打包票,之后的娱乐活动会一手揽办,必定让各位尽兴!霍春山也毫不客气,挥手让他去做。
那人红光满面的走了。霍春山奸笑道:“知道那郝经理最能办啥事儿么!”“喔唷!莫非是有关下半身的事儿?”秦海问。霍春山神秘兮兮地点点头:“据说这人在这方面是极有眼色的!挑的人肯定满足你们口味。”秦海笑着,懒洋洋地摊在沙发上:“是该要了,跟着你都几年没吃荤了!”某人一语双关后,又转头对邵湘宇吐槽:“丫公司就是个烂篓子,当年还跟我信誓旦旦跟着他有肉吃,我苦啊我跟着他都成和尚了!我看你以后也差不多,听哥一句话,赶紧回美国去,别淌这趟浑水哈!”霍春山扑过去踢他,一边嚷着:“叫你告状!我这是请了活菩萨回来开运的你少给我乌鸦嘴!”邵湘宇和宋云远都哈哈大笑,秦海以前就是如此,最爱惹霍春山炸毛,亏他们两人还在同个公司一起工作了三年,邵湘宇很难想象公司会被他们俩搞成啥摸样。正笑闹着,包厢内门铃声响起,霍春山在秦海身上补了最后一脚,才去按遥控开门。大伙儿原以为进来的必定是有些韵味姿色的年轻少女,却未想到,门口站着清一溜的秀气少年,一个个皓齿明眸,皮肤嫩的能掐出水来。作者有话要说:插小花:当年的心理快感,长大后的生理快感(=。=)
07.饼干一个长相最出挑的少年过来挨上邵湘宇。能在五个气势相当的精品男人中瞬间挑出主角,可见他眼明活络。“我叫禾禾,先生怎么称呼?”在美国的时候,邵湘宇曾经听中国朋友们说起国内的夜生活,了解到男性公关已经颇为流行。而且据说在那档子事儿上,只要心里不排斥,便会比异性更加销魂。如同毒品,让人食髓知味。邵湘宇觉得很有意思。原本以为只是一件不关己事的“听说”,竟然那么快让自己遭遇到了!怪不得人们都说国内是个大染缸,无论怎么样为另一半守身如玉的男人,都很容易变坏。更何况邵湘宇最近还处于感情冰冻期。邵湘宇不是老古董,而且身为男人潜意识里都喜欢刺激的事。禾禾身柔如水,双目含情,邵湘宇的冒险因子立刻活跃了起来。他身手揽住少年的腰,凑到对方耳边暧昧道:“哪个‘和’?”禾禾吐气如兰:“秋字的禾木旁,禾禾……”“禾……秋……”脑中有跟神经像是被扯了一下,一种熟悉到近乎怀念的心悸感席卷全身,邵湘宇揽着少年腰杆的手忽然收紧了。“嗯……”禾禾轻喘着,一只手自然而然的摸上邵湘宇的胸口。霍春山虽熟悉S城的声色场所,却也是第一次让同性伺候。因为大多都是为一些甲方和客户安排。这会儿被一个娃娃脸的少年缠着,他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少年姿色中上,看人的眼神却很是妩媚。霍春山有样学样地跟着邵湘宇挑逗他,又觉得摸来摸去都没有女人来得舒服,于是兴致缺缺,一挥手让他去拿些水果小点。他悄声对宋云远说:“啊,原来湘湘好这一口?”宋云远坐在一边似笑非笑,任由另外一名少年替他捏肩揉腿:“谁知道呢。”霍春山抚着自己的胸道:“我忽然觉得很没安全感。”宋云远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语气和笑容一样,带着天生的刻薄:“放心吧,你不是他的菜。”霍春山:“……”邵湘宇那边已经跟美少年禾禾打的火热。难得正经八百的人也有一次公开放纵的时候,大伙儿都看得津津有味。“我记得他是有对象的啊,失恋了?”“有又如何,还不允许我们湘湘打野味了不成?”
秦海挨着宋云远坐:“他以前不都是闷葫芦一个么?有名的可远观不可亵玩,怎么现在开放到这种地步?”霍春山听了,接话说:“别以为他不知风情,他不容别人碰,只是骨子里骄傲,要真有了喜欢的,能比谁都野!”宋云远点头:“春山说的不错,湘宇有二十八了,他循规蹈矩十几年,已经把自己逼得太紧了,他不可能束缚自己一辈子。”霍春山痞笑着应和:“就是就是,别愁丫的,他精着呢!”……被一只柔弱无骨的手不断抚弄身体,邵湘宇只觉得自己腹中有一团火,延着血管直烧到自己的脑神经。禾禾的挑逗能力很不错,他任由邵湘宇或轻或浅地捏弄他的腰背,在适当的时候轻哼抽气,身体却伏在客主身上柔顺得不像话。茶几上摆满了茶水点心,几个大男人喝过酒,一边聊一边由人喂,只需食来伸舌,水来张口,尽兴非常。包厢内的灯光打得暧昧,邵湘宇只见禾禾纤细白皙的手指在盘子之间穿梭,点点这个,戳戳那个,只选那些做的好看的糕点,捏过来塞到邵湘宇嘴里。其中有盘新鲜草莓,禾禾拿了一颗,大眼睛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邵湘宇后,用唇咬着,凑到他眼前。邵湘宇一愣,少年靠近的时候,他恍然间闻着一阵脂粉味,这股气味如同一丝凉水注入血管,顿时中断了来自腹间的火源。他勾着嘴角,抬起手及时止住少年靠近的脸,伸出手指把草莓推进禾禾的嘴里,也不拿出来,就在那少年口中缓慢搅拌。禾禾的眼睛忽明忽暗,牙齿开阖,慢慢压榨着草莓汁,红色的水果液体顺着邵湘宇的手指慢慢流出来……不是他。邵湘宇已经冷静下来。
当禾禾的脸凑上来的那一刹那,邵湘宇就发觉,自己的心悸并不是他的原因,只是男人身体的本能反应。虽然,放纵一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大家都是男人,有什么玩不起的。——只是,这种想法在还没有生出来之前,就被邵湘宇内心的失落感抹灭了。如果不是禾禾,那一瞬间的心动来自何处呢?这种几乎能让所有野生食肉动物兴奋的血腥味,那气息所引发的嗜血冲动,到底,来自何处?邵湘宇失神地望着茶几上的糕点水果,对身边的美人已经心不在焉。他蹙眉思索回忆,竟又想起小学时的事情来。而且毫无理由的,主角依旧是那个本以为不起眼的转学生。那是小学快毕业的时候,六年级下学期,因为转学插读以及留级等原因,学生的学号多了很多缺口,于是每个现有学生都被编了新的学号,当然,座位也重新排了一次。转学生的位置从邵湘宇的左前方,变成了左边,隔着过道。邵湘宇的前面坐着文娱委员夏瞳。她是女生的中心人物,一到下课,前面就叽叽喳喳地围了一群小麻雀。她们经常谈论一些生活琐事,譬如最近有什么好看的言情小说,哪里有卖特别好吃的零食,或是手头上又多了那种最时尚漂亮的发夹头花。一次夏瞳从家里带了一盒奶油饼干,据说是目前最流行的小熊牌子,邵湘宇是不懂。下课的时候,夏瞳把一块饼干拗成两片,非常“慷慨”地把饼干分给女同学们吃。之后要上户外体育课,她把饼干盒子匆匆一阖塞进抽屉,便和女孩们成群结队地出去了。体育课后,她回到座位,从抽屉里把饼干拿出来,小心翼翼地抽开盒子里的塑料托,埋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一会儿女孩们过来找夏瞳聊天,她悄悄地说:“我的饼干少了。”一般来说,邵湘宇很少偷听她们对话,只是这一次挺意思。饼干少了?你分了那么多人,还会知道饼干少没少?一个女生问:“是刚才分给我们分多了吗?”夏瞳摇摇头:“我家里的时候就算好的,十个人要分掉五块,剩下五块我体育课后吃,现在只剩下四个了,少了一块。”
女生们相互瞅瞅,觉得挺奇怪:“拿到哪里去了?是不是你早先也吃了块?”夏瞳说:“没有吖,我清楚的。”两个男生看女孩子们围在一起神秘兮兮地,也过去凑热闹,一看夏瞳桌上有饼干,就嚷开了。“哟,文娱委员有饼干,赏我一块嘛!”“我也要我也要!夏瞳你可是好干部啊,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夏瞳被男生的打岔分散了注意力,一会儿便不再追究饼干的多少。邵湘宇却闲着没事儿把它默默记在了心里。
08.独角兽夏瞳的细心邵湘宇是知道的,一道数学题都会检查两三遍的女生,不会数错仅有十片的饼干。这么说来,肯定是有人偷吃了一块,但也不可能是女生,她们虽然爱零食,但大都跟夏瞳关系不错,而且S城土生土长的女孩都是很娇贵傲气的,她们不会做出偷吃的事情来,何况体育课也一起出去一起回来,谁有这个时间偷?那么……难道说,是男生?邵湘宇“噗嗤”一下笑了出来。如果是男生,这小家伙也太有意思了,居然偷吃女生的东西,而且还是一块饼干……邵湘宇并没有为那个男生的举动而羞耻,反而还觉得他很可爱。晚上回家,他瞥见自家茶几上的零食。邵湘宇有个大他八岁的姐姐,只要家里有女孩子,总归是不缺零食的。他灵光一闪,从茶几上挑了一包量大的夹心饼塞进书包。反正无聊,找点乐子也不错。第二天,邵湘宇去学校,午餐前拿出带来的东西分给前排女生。快速数了数剩下的数量,再佯装匆忙地塞进书桌,他便和伙伴们去食堂吃饭了。吃过饭,邵湘宇迫不及待地回教室,惊喜地发现自己“随意”放在课桌里的饼干盒子移动了位置,原本是刻意压在数学书一角上,现在变成了挨着放,当然也不否认有人经过碰到了他的书桌……邵湘宇拉开盒子一看,心忽然噗通噗通乱跳起来。他兴奋地像侦探发现了作案线索——饼干少了,少了正好一块!今天不在餐厅的同学,除去来得晚去得早却成双结对的,只有四个嫌疑犯。两个女生,邵湘宇知道她们家住得近,中午都要回家吃饭,剩下两个男生,其中一个便是转学生。邵湘宇此刻心里已经有了谱,离自己和夏瞳坐得最近的,只有他了。第三天,邵湘宇带了一袋拇指饼干,拿到班里分给大多数同学吃,除了他。中午吃饭,邵湘宇出教室前还暗暗瞥了一眼趴在课桌上的转学生,他还是一个人,不合群也不孤僻,在本子上描描画画地自得其乐。回来后,果不其然,少了三个拇指饼干。邵湘宇没往那人方向看,因为他发觉对方也在观察自己,像一只胆小的刺猬,小心翼翼的缩着脑袋。邵湘宇觉得自己的心情好得诡异。
此后数日,沙琪玛,棉花糖,麻薯……邵湘宇开始变着花样带吃的去学校。一日在家里翻找,姐姐疑惑道:“你怎么转性爱吃这些东西了?”邵湘宇从储物柜里翻出一盒茶饼塞进书包,说:“不是我吃。”姐姐调侃道:“那给谁?小女朋友么?”邵湘宇神秘兮兮地摇摇头:“是我养的宠物。”姐姐挑眉,看弟弟难得对某件事情兴致勃勃,好奇道:“哦?什么样的宠物?猫狗?狐狸?”“嗯……”那转学生总是一个人,虽然没什么存在感,但并不自作卑微,“是只独角兽。”邵湘宇歪着头说。姐姐笑了会儿,拿了一袋巧克力豆丢给邵湘宇:“给你的独角兽。”不过,喂食的乐趣邵湘宇没享受多久,不知道是自己先不带吃的,还是那个转学生不再偷吃……邵湘宇只记得自己有几次期待落空,之后便觉着没意思,热情也淡了。后来的事情,记忆也模糊了。然而,至始至终,邵湘宇都没有想过要跟对方挑明。也许他家里很穷,没钱吃中饭,虽然这个理由有点牵强,因为能在F大附小念书的孩子都不会穷到哪里去的;又或许是那个人的特殊癖好,邵湘宇知道一些人因为心理原因,只有偷吃东西才会满足。不过几块饼干、几颗糖还构不成盗窃罪,邵湘宇没想要让对方难堪,说出来对自己也没啥好处。他悄悄喂食,仅仅是自娱自乐罢了。唯一遗憾的是,邵湘宇没有亲眼见过崇秋偷吃的模样。“崇秋……!”邵湘宇坐在包厢里忽然脱口而出。“啊?”霍春山以为邵湘宇喊人,问道:“你说什么?”邵湘宇笑道:“没什么。”心里却如拨开云雾见青天,万里无风日正中。啊……想起来了,那个转学生,原来名字叫崇秋!邵湘宇握着自己的左手腕,感觉到自己狂跳的脉搏,想起禾禾刚才提到“秋”字时自己内心的熟悉和颤动,不由失笑。崇秋,崇山之秋。如此好听文雅的名字,偏偏忘了。自己记得那么多崇秋的事情,那么他呢,会不会记得邵湘宇这个人呢?霍春山看邵湘宇笑得一脸“淫荡”,起了一阵鸡皮疙瘩,他以为是禾禾的原因,于是悄声问宋云远:“要不要给他安排个房间?”宋云远道:“可以,看样子是有兴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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