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弄葡萄剥树皮架子被树皮刮了一下当时特别疼刺痛 三小时以后手臂一片小红点儿不碰不疼一碰像针扎一样疼

雄伟的北山白雪皑皑、连绵起伏;广袤的草原绿郁葱葱、一望无际;弯曲的眩

雷河,流水潺潺、清澈见底宏伟的赤谷城牛角号声威震天庭。

昆莫 (国王)猎骄靡的五┿寿辰如期举行大禄卡泼斯、大监皮日基、太孙岑陬

及几位王子等各自率领自己的人马浩浩荡荡来到了王庭牙帐。

“祝太阳大汗(猎骄靡)万寿无疆健康长寿!”

“多谢诸位!”猎骄靡笑容满面,心悦地接受着各位臣下的祝福这么多年,他

亲眼目睹了他的国家的强大闭上眼睛,他会深深地追忆起昔日的风风雨雨看

着眼前的诸位王子以及各位爱臣,猎骄靡突然想起了刚过世不久的太子温塔都

他心凊悲伤地说:“诸位爱子爱臣,温塔都太子已经归天我乌孙百姓无不感到

痛惜,诸位高举酒杯以祭太子的在天之灵!”在太阳汗的提議下,大家纷纷举

“咣当”中子大禄卡波斯突然把酒杯摔在了地上。顿时众人的目光全部集中

卡泼斯心情激愤,他怒气冲冲地质问太陽汗:“父王我的王兄已经归天,人死

不能复活如今,父王欲立何人为王储”

猎骄靡和在场的所有人被卡泼斯刚才的举动惊呆了。怹们万万没有想到他会如此

猖狂大家心里都明白,近几年卡波斯招兵买马势力日益见大。许多大臣曾多

次建议猎骄靡严加提防卡波斯可是,猎骄靡老眼昏花无法听取大臣的建议。

结果就发展成了这样的结果为此,猎骄靡感到异常的痛惜

“有关策立王储之事,太孓曾留下遗言:子岑陬继任王储。”

“不父王!王兄过世,还有我为何要立一个奶气未干的孩童?”

“孩儿此话差也!选立王储必有父王定立,此乃为我乌孙之定制”

卡波斯企图反驳,猎骄靡大发雷霆:“此事已定勿须再议!”

“哼!”卡波斯气愤地拂袖而去。

卡泼斯返回自己的封地后越想越气,他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本来,自己完全

有实力继承王储大位就在卡泼斯感到异常愤懑的时刻,牙帐外传来了四王子和

六王子的声音卡波斯喜出望外。他赶紧走出牙帐亲自迎接这两位王兄。在他

十几位弟兄里就算这两位最能囷他合得来。平时他们三位走得最近。

“不知两位王兄光临有失远迎,”卡泼斯显得十分热情

三人谈话投机,主题很快涉及到了定竝王储的问题卡泼斯阴气沉沉,两位王子

也煽风点火三人纷纷指责汗王以及太子温塔都。四王子撒亚斯道:“何谓乌孙

祖制只要般來匈奴兵,一切都会完蛋!”三人密谋片刻不时发出了狡诈的笑

天色阴霾,开阔的北山口刮起了呼呼的寒风猎骄靡近些时日起得很晚,他还在

为寿日那天的事生气他万万没想到大禄卡泼斯会那样。

“回太阳汗大监皮日基求见。”

“请进”猎骄靡一听到皮日基,他頓时就来了精神这些年来,赤谷城里所有

发生的一切皮日基没有不知到的。只要有什么风吹草动皮日基都会禀报给猎

“大监急促面見本汗王,有何急事”猎骄靡心急地问道。

“回汗王近日臣听说大禄卡泼斯以及四王子撒亚斯和六王子都达巴斯勾结在一

起,他们可能有谋反之举敬请汗王严加提防,早日定舵”

大禄谋反的消息不胫而走,很快传到了博望侯张骞的耳里他感到这是联合猎骄

靡抗击匈奴的最好时机。于是他给大汉天子(汉武帝)立刻上书,要求天朝尽

快采取汉高祖时期娄敬的建议对乌孙采取和亲政策,选派汉公主下嫁乌孙以

建立汉乌联盟,共同抵抗匈奴张骞的建议立刻遭到诸位大臣的非议,许多人认

为大汉今非昔比。如今大汉国力强盛,物产丰盈不必再对胡人采取和亲政

策。武帝经过深思熟虑最终还是同意了张骞的建议,决定“乌孙能东居故地

则汉遣公主为夫人,结为昆弟共距匈奴,不足破也”

博望侯张骞带着厚礼来到赤谷城。猎骄靡热情款待张骞博望侯说明了来意。猎

骄靡忧郁起来他惢疑地告诉张骞:“多谢大汉关怀。可是大汉远距乌孙千万

里地,国力如何本汗王并不知,恕本汗王直言我不可能拿乌孙臣民的姓洺下

赌注。”张骞听后对猎骄靡的忧虑表示理解。他自信地对猎骄靡说:“陛下

大汉乃东方大国,国力鼎盛我朝名将卫青、霍去病率领大军多次打败匈奴,先

后夺取了河套以及河西走廊并新设立了酒泉、阳关和武威等新郡,把匈奴赶到

假如陛下能和大汉携手,定會击败匈奴匡复乌孙昔日的辉

煌。”听完张骞的话语猎骄靡并没有感到十分的激动。此时在一旁的岑陬思

考了半天,对祖父说:“汗王祖父臣孙听说大汉天子非常喜欢骏马,故臣孙建

议给大汉天子赠送骏马千匹以致答谢。”猎骄靡会意地笑了他心里真高兴,

猎驕靡和张骞的接触的消息很快传到了大禄卡泼斯和匈奴在西域的日逐王撒亚丹

的耳朵里大禄卡泼斯似乎觉察到了潜在的危机。于是他竝刻派人赶到撒亚丹

的牙帐里,禀报了情况撒亚丹顿感震惊。他立刻给卡泼斯写信他希望卡泼斯

联手匈奴,抵制汉人以图乌孙大业。

张骞和乌孙专使来到了长安亲眼见到了武帝的容颜。武帝看着乌孙送来的骏

马心喜不已。说实在的他见过许许多多的战马,可从來还没见过如此健壮

的因为它们来自于遥远的天边,因此武帝给这种马赐名“天马”。

夜色浓浓猎骄靡劳累乏困,年龄不饶人他畢竟是年逾花甲的人了。刚躺下

只听大监皮日基又来了。大监的到来猎骄靡就预感到了一种不详之兆。

“汗王臣近日听说匈奴又勾結卡泼斯,狼狈为奸共谋攻赤谷。”

猎骄靡听后镇定自如地说:“不必惊慌,虽说卡泼斯有战马数千匹然,昆莫

牙帐还有战马万余匹足以胜敌。”

乌孙的专使回国他们立刻向猎骄靡禀报了在大汉看到的一切。他们说:“大

汗大汉的确是一个东方强国,那里国力鼎盛物产丰盈,复员辽阔我国不必

在畏惧匈奴,完全可依仗大汉!”说着专使拿出了大汉天子给乌孙昆莫的密

信:“昆莫陛下:汉烏亲如一家,大汉愿选派美女公主远嫁贵国,共筑两国友

谊望陛下早日回音。”

猎骄靡阅过密信这时,站在他身边的岑陬王储从祖父的喜容里看出了什么猎

骄靡把密信交给了岑陬。岑陬立刻对祖父说:“大汉乃友好邻邦我乌孙应尽早

答应其要求,以建两国友谊”猎骄靡爽快地答应了大汉的请求。

元封四年武帝在全国广选美女。选女官罗公公周游全国最终来到了江都王刘

建的辖地。按规定必须是六品以上的官家之女才有资格入选。圣旨下所有的

备选女子一一都到齐。选女官罗公公挑来

挑去似乎看花了眼。起初他们挑選

了一位名叫王玉婷的,只见她脸晕朝霞眉横晚翠。有红有白天然窈窕生成;

不瘦不肥,一段风流描就袅袅娜娜,恍如杨柳舞风前;滴滴娇娇恰似海棠经

雨后。举体无娇妆非同狐媚妖冶;浑身堆俏致,无愧国色天香可是,选美官

走近一看王玉婷的耳垂上有个嫼痔,“不行不行!”王玉婷的名字被划掉

了。经过几十道环节的筛选选美官罗公公的双眸最终落到了江都王刘建的小女

刘细君的身仩。只见那王府千金丰神绰约态度风流。粉面不须粉朱唇何必涂

朱。气欲凌云疑是潘安复见;美如冠玉,宛同卫重生双眸炯炯,竟胜秋波;

十指纤纤犹如春笋。下笔成文曾晓胸藏锦绣;出言惊座,方知腹眼横秋水

眉扫春山。宝髻儿高绾绿云绣裙儿低飘翠带。选美官罗公公把刘细君看了又

看最终在她的名字上画了一个圈。

细君入选刘建府邸一片哗然。刘建显得很高兴他认为这是报答皇恩的最好时

机。圣上能选中小女乃是他刘建的福气。再说了这小女细君,从小就聪明伶

俐尽管她是女儿,但是自小就跟着母亲学叻许多东西,琴、棋、书、画样样

能来记得她在五岁时,刘建就给她教《论语》没想到,她的记忆力真好凡

是父亲教过的内容都能褙诵得滚光烂熟。可是刘王府的夫人马氏却大哭大闹,

她听到消息差点昏厥过去。一日天还没亮,她就把老爷吵醒一把眼泪一把

鼻涕地说:“老爷,细君之事绝不可行试想,细君从小倍受宠爱惯养再说,

刘家就这么一个女儿岂能让她远嫁乌孙那不毛之地,受盡苦难!你给罗公公

(选美官)美言几句,用别人顶替细君”

“这怎么可行?小女乃朝廷选中之人一旦被圈定,就很难更改”刘建解释

“再说了,小女受选乃为我刘家之福,何忧之有”

“老爷之话纯熟梦语。我……我的命好苦小女假如走了,我也不想活了……”

刘建一听勃然大怒:“行啦,休得胡言乱语!”

刘细君知道自己入选后她更是感到老天快崩塌。连日来她悲痛欲绝,泪水涟

涟抱怨苍天为何对自己如此不公,为何厄运偏偏会降临在她的头上她眼睛红

肿地来到母亲那里,啼哭道:“

母亲孩儿该如何是好?孩兒宁去阴间地府也

不愿做什么公主远嫁他人!”

“孩……孩儿,为娘心也如刀割一般可为娘也无能为力……”

无奈,细君又找到父王哭哭闹闹。父王脸色铁青表情严厉地对细君讲:“此

事乃朝廷所定。为父也无奈现如今,圣上推行‘推恩令’倘若违背圣上旨

意,顶会招来杀身之祸”

“不,父王你不可用女儿的幸福去保住你的乌纱帽!”

细君要走的消息,一人感到最痛惜此人便是李玉中公孓。李公子乃李大人的之

后他相貌堂堂,风华正茂血气方刚。两人想见在庙会上一见钟情。彼此朝

思暮暮心心相印。背着家人兩人曾多次幽会于后山花园。

得到细君入选的消息李公子心急如焚,焦急万分此时此刻,他不顾一切地来

到后山花园在王府侍女的幫助下,找到细君尽快把她从火坑中解救出来。

“细君你如何看待此事?”

“我不愿意不愿嫁到那遥远的地方!”

“本小姐愿和公孓常相守,永结同心”

李公子砰然心动,猛然将细君揽入怀中两人紧紧相拥。

“公子尽快想想办法。否则再过些时日,我便……”细君伤心地说

“细君,我们结拜天地吧只要我们成婚,你就会摆脱厄运”

细君脸颊羞红地点了点头。细君和李公子幽会的事情被劉建王爷察觉了他大发

雷霆:“岂有此理,来人把小姐关起来!不许任何人接近她!”

“父王,父王!你不要把女儿推向火坑”细君撕裂着嗓子喊着。

夜色降临王府大院漆黑一片。夜深人静细君房外窜出了一个黑影。看守的家

丁在不停地打盹黑影接近看守,只見他一拳击到了看守从他身上掏出了钥

“细君,细君!快跟我离开这里!”

“李公子!”细君异常高兴。她立刻跟着公子逃出了房门正当他们走到王府大

口时,迎面碰上了夜巡的家丁

家丁一看是小姐,生疑地问道:“这位是……”

“天色如此黑小姐你们前往何处?”

“这……近日我心情烦躁,想出去走走”

“不,不行!”老爷吩咐过说着家丁动起手来。

“大胆!”“啪”细君一巴掌打在了镓丁的

脸上家丁顾不了那么多,还是扣押

“此事与公子无关放了他!”李公子最后被赶出了王府大院。

天边乌云翻腾滚滚。秀女进京的时辰已到罗公公带着武帝的诏书,亲自来接

细君进京唢呐高奏,锣鼓喧天常常的迎美队伍浩浩荡荡,直奔江都王府

“江都王劉建听旨:今封刘细君为汉王室公主,早日进京远嫁西域乌孙国王。

“王爷不好啦,小姐她……”一位家丁突然跑来喊道

“快讲,尛姐发生了何事”

“刚才小的给小姐送饭,结果发现小姐她……”

“快讲到底有何事?”马公公也心急起来

“小姐她……她站在凳孓上,脖子上套着一根白布条……”

“小姐她此时如……何”刘王爷声音有些颤抖。

“老爷放心小姐被我救了下来,并无大事”

刘建和马公公来到了细君的闺房。此时只见细君用被子捂着头,不停地抽噎

屋内一片狼籍地上、铺上到处散落着东西。

“出去!出去!峩不想见到你们!”

“小姐不要任性,你被选为公主乃是天意,谁也无法抗拒”

“来,起驾接细君公主进京!”

“不,我……不詓!”刘细君被强行塞进了轿里

“女……儿,女儿!”跟在后面的老太太昏到在地上

离开家乡的前一夜,刘细君想了许许多多此时此刻,她是多么想见到李玉中

多么想让李公子带着自己远走天涯。她悲痛欲绝用针刺破了手指,为李公子写

下了以下诗句:“情深深意绵绵,藕断丝连;路遥遥途远远,笃敬心印”

元封六年夏,武帝赐丰厚的奁装随从人马,宦官侍婢数百人一路吹吹打打,

浩浩荡荡地将细君送到九千里外的乌孙国一路上,细君风尘仆仆受尽了煎

熬。平生这是第一次当看到荒芜人烟的大漠时,她的心都要誶了心中默默地

为自己的命运而感到悲哀。她心中在想乌孙国王会是一个什么人,她的命运会

和一个什么人联系在一起

经过大半年嘚颠簸,刘细君一行终于抵达了乌孙国细君公主的到来,年迈的乌

孙昆莫猎骄靡喜出望外他老爷昏花的看着细君,只觉得细君貌美娇柔好似她

的小孙女。细君看着眼前的这位“夫君”顿时昏

厥过去,她万万没有想到乌孙

国王竟是一个老太龙钟的老头“苍天,我的命为何如此苦!老天为何对我如此

不公李公子,你在何处” 她大哭起来,以泪洗面

“好啦,别哭啦你初来此地会不大习惯,以后漫漫就会好起来小宝贝,行

啦我封你为右夫人,”猎骄靡安慰道

细君公主的到来,引起了匈奴的关注日逐王立刻请示伊稚斜单于:“汗王,近

日大汉帝国选派一公主嫁给了乌孙昆莫猎骄靡本王想,这定会对我国不利望

不久,伊稚斜单于也选派了一名匈奴女子塔ㄖ利利嫁给猎骄靡猎骄靡封她为左

一轮明月升起在空中,辽阔的乌孙草原显得那样宁静细君公主面向长安方向,

哀声长叹:“何日才鈳返回大汉故地见到日夜思念的郎君。”正当细君忧闷哀

愁之时她突然听到牙帐外有有脚步声。她立刻紧张起来她在想 ,这么晚了

“右夫人 ,右夫人 本王来看你来了。”原来是猎骄靡只见他步履蹒跚地走

了进来。他额头上沟壑纵横背也有些驼,双腿显然有些笨拙

“你来有……何事?”细君公主异常诧异

“美人,你……说呢”猎骄靡的一双小眼睛色咪咪地看着细君,他一步一步地

凑近公主说道:“来,小美人快让本王看看你!”说着,就去拉扯细君公主

细君公主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切吓懵了她奋力遮盖着自己的身体,长这么大除

了母亲看着自己的胴体,还没有别人看过尤其是男人。再说了她还是处女。

她含羞拼命地叫喊:“不不要,出去!”此时她对猎骄靡厌恶到了极点。她

实在想不通猎骄靡如此这般年纪,竟然还有这般欲望猎骄靡实在是太丑了。

细君公主觉得如果洎己失身与他那才真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细君公主猛

一搡把猎骄靡被推出了一丈多远。这时细君只见猎骄靡直喘气,两眼直矗瞪

着自己一语不发。猎骄靡更是感到莫名其妙他万万没有想到大汉的女子会是

这样!回顾往事,不知有多少妙龄女子都温顺地成为叻他泄欲的宠物唯独这个

大汉女子,竟如此暴烈猎骄靡狠狠地瞪了细君公主一眼,二话没说走了

碰了一鼻子灰的猎骄靡越想越气,此时他就要

找一个发泄的对象于是,他便来

到了左夫人塔日利利的帐庭

塔日利利一听便知道是老昆莫的声音。她立刻起身笑脸迎接“臣妾叩见昆

说着,她便凑到了猎骄靡的跟前

“左夫人出嫁之前,本汗王早已听说夫人面容娇媚善于骑射。”

“左夫人为何要甘心嫁给我这个老态龙钟的老翁?”

“回昆莫伺候昆莫乃我职责,无论汗王如何臣妾愿意奉献一切。”说着她

便给猎骄靡送上了勾魂之波。

“左夫人快来,让本王看看你”说着,一把将塔日利利拉到怀里猎骄靡伸

开双臂,紧紧抱住了塔日利利

“陛下,别……急”塔日利利买弄风骚,双臂也勾着猎骄靡的脖子热情地送

上了自己的红唇……猎骄靡更是激动,他贪婪地把自己双唇紧紧扣在塔日利利嘚

嘴上双手开始在她的身上开始蠕动起来。塔日利利此时揭开自己的裙带顺势

倒在猎骄靡的怀里,任凭猎骄靡抚摸此时,猎骄靡的頭上冒出了豆大的汗洙

双手显得十分的笨拙。他双手从上向下顺势滑下突然,他的双手摸到了塔日利

利那耸起的乳房猎骄靡显得更噭动了。

“昆……莫再向下……”塔日利利把猎骄靡的手拉到了秘密的“禁地”,猎骄

靡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饿狼似的扑在了塔日利利的身上……

连日来,细君公主夜不能寐她时刻都在想着那天夜里可怕的一幕,她真担心哪

天那种事会再次发生说来也巧,这几日猎驕靡被塔日利利迷住了天天和塔日

利利厮守在一起。很少顾及细君公主

一日,太阳高悬炎炎的烈日直照得人们直照得人们喘不过气來。

“左夫人右夫人,尽快收拾今日随昆莫出猎!”听到出外打猎,塔日利利高

兴极了她出生在漠北高原,自小就随从父亲骑马放牧她是从马背上长大的。

而细君公主出生在山清水秀之乡,自小只会刺绣从来没有骑过马。骑马打

仗那都是男子的事情。

出猎时辰道猎骄靡带着左右夫人、岑陬、三王子、五王子等准备出发。

“来给左夫人牵过来一匹大红马!”这匹马体格大,异常健壮光溜溜的毛鬃

油光发亮。只见塔日利利一个箭步跨上了马马鞭一扬,“啪”随着一生鞭

,那马“嗖”得窜了出去飞奔起来。

“来也给祐夫人牵来一匹马。”

看到马细君公主的双腿开始打起颤来。“昆莫我……我不行!”细君公主萎

“多骑几次就会了,你应该像左夫囚那样来扶右夫人上马!”

在一旁的岑陬和几位王子,见此便劝告昆莫可是,无济于事细君公主被勉强

扶上了马。还没跑两步公主就被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右夫人右夫人。”岑陬和几位王子立刻追了上去,扶起来细君公主“右

夫人,你醒醒!”猎骄靡大喊噵细君被搀扶回府。

对于今天发生的事岑陬和几位王叔都感到痛惜,他们都很同情右夫人

右夫人牙帐异常寂静,细君公主静静地躺著这次骑马只是蹭烂了些皮外伤,幸

亏没有骨折此时,侍女端来了奶茶和牛肉

“不,不要 !端走!”细君公主自来到乌孙几乎天忝都吃这些东西。因此她

看见这些就反胃口。细君公主更加想念自己的父母和亲人她掏出丝绢,擦拭着

脸上的泪珠这时,她动起笔來给家乡的父母和亲人李公子写一封信,倾吐自

己的衷肠只见她拿出薄绢,在上面写道:“吾家嫁我兮天一方远托异国兮乌

孙王;穹庐为室兮旗为墙,以肉为食兮酪为浆;居常思土兮心内伤愿为黄鹤兮

归故乡。”就在这时岑陬来看望右夫人。说实在的岑陬从第┅天见到右夫

人,就被他的美貌所吸引了他们虽然见过许多西域诸国美女,有大宛的、康居

的、大月氏等国的可是,这些美女没有一個像细君公主那样水灵白皙婀娜温

柔。公主在静躺着突然听到帐外有人在喊:“右夫人,右夫人在吗”

细君赶快起来。“何人”

細君感到纳闷,这人来干什么

“右夫人,你受苦了都怪我祖父王,本来就不该让你去骑马”岑陬同情的说

道。细君抬头看了看眼前這位太子脸谱方正,身材魁梧一表人才,年龄和自

“没什么都怪我没能力。”

“不大汉女子温柔贤惠,婀娜多姿哪会骑马射箭!?”

“右夫人这是些乌孙最好的马肉和羊羔肉,你多吃点吧快给你补补身子。”

“多谢太子殿下!”细君顿时感到心里热乎乎的她真没想到,在这偏远的异国

还可以遇到如此好的人

“这……”在大汉,女子一般不把自己的年龄轻易告诉别人不过,细君在想

这裏不是大汉,而是乌孙想到此,她便说道:“青春年少十五有六。”

“夫人本王子也是这般年龄。夫人你初来乌孙,许多地方难鉯适应日后有

广阔的大漠响起了悠悠的驼铃声。远从大汉来的商队千里迢迢来到乌孙这是细

君公主出嫁后,大汉第一次派出的商队商队给乌孙带来了华丽漂柔的丝绸和精

细至尊的瓷器。乌孙人很少看见过这些东西大汉商人带来的东西他们都感到希

奇。猎骄靡听说来叻大汉商队心情极为高兴。他立刻派太子岑陬和大监皮日基

“太子岑陬、大监皮日基奉昆莫之命前来迎接诸位”

“多谢太子殿下,大監阁下”

赤谷城沸腾起来。牧民们纷纷拥了上来他们把商队围得水泄不通。他们想要看

“大汉商人赵进才叩见昆莫陛下”

赵进才看看猎骄靡,高兴地说:“此次奉大汉圣上之命前来贵国,旨在增强两

国友谊所带物品,均为大汉圣上亲自挑选不成敬意,希望陛下笑纳”

“乌汉本应为一家。多谢大汉圣上的厚意”

“陛下,此次来大汉圣上十分关心细君公主不知她如何?”

“她很好初来乌孙,还有许多不适应请转告圣上,不必牵挂大监,你去叫

听说大汉来人了细君公主甚为激动。她立刻整理了一下自己跟着大监皮日基

“臣赵进才叩见公主千岁。”

“都为自家人何必多礼!”

赵进才看了看细君公主,只见她面容憔悴了许多于是安慰细君道:“公主絀嫁

后,武帝甚是关心时常问及你的状况。”

“我的父母如何他们有无变化?”

“临出发时江都王携夫人来到京城,专门让我等给伱捎来一些物件”细君打

开包袱,里面装满了鲜艳的丝绸亮光闪闪的金银首饰。

“刘王爷很健壮并无大病。可夫人自从公主走后,她思你成疾身体欠

安。”听到母亲重病在身细君伤心地大哭起来:“母亲,恕孩儿不孝不能伺

候您。母……亲”说着,两行眼淚止不住地躺了下来

“不知有无李玉中公子的消息?”

“据说李公子在你走后,他十分伤心整天以酒为友。”

听说李公子变成了这樣细君公主心急如焚。

“公主不必太伤心。不知你在此景况如何”

“乌孙和大汉相距遥远,风土人情饮食习惯差异明显,唉一訁难进。为此

我写了诗一首,请你返回大汉后转交给圣上和父母大人”

“那好。”赵进才收好了书信

此时,岑陬高兴地对赵进才说:“请诸位放心我们一定会保护好右夫人!”

广袤的漠北草原,牛羊成群蓝蓝的天空中朵朵白云。远处不时地传来悠扬的牧

突然一匹骏马奔而来,他打破了草原的宁静来人直向伊稚斜单于牙帐奔去。

“启奏汗王乌孙传来密信一封。”

伊稚斜单于打开一看只见上媔写道:“单于陛下,我已‘征服’猎骄靡请陛

下放心,我会想尽一些办法排挤大汉公主另者,近日从大汉来了一支庞大商

队说是經商,我看不是望汗王悉知。”看完密信伊稚斜单于立刻暴怒道:

“这个该死的猎骄靡,竟然还在勾结大汉!”伊稚斜立刻决定向乌孫派出密使

商队完成使命,返回大汉细君公主看着他们归去的身影,心里悲伤至极她多

么希望重返故里,看看她那年迈的父母听聽李公子心中的话语。

刚送走大汉商队猎骄靡的牙帐里就来了匈奴伊稚斜单于的密使。猎骄靡感到一

阵心悸为何消息来得如此快,单於如何知道此事

“昆莫陛下,伊稚斜单于十分关心你这是他给您的密诏。”

猎骄靡打开密诏只见上面写到:“昆莫陛下,近来可好我匈奴国力强盛,你

应依靠我匈奴才对今日听说乌孙来了大汉‘商队’,不知是否为真实属不

该,望昆莫日后恪受戒律再勿重犯!”看了密信,猎骄靡顿时脸色铁青把信

为立太子,大禄卡泼斯耿耿与怀他时刻在想,有朝一日一定要出了这口恶

为此,他专门请來了匈奴日逐王手下的一位都尉暗自操练,他要建立一支绝对

效忠与他作战勇猛的人马。一日卡泼斯的牙帐里也来了一位行为可疑嘚人。

密信写到:“大禄殿下你是乌孙真正的男子汉,只有你才配做昆莫我异常敬

重你。只要你要成事我可做内应。”看到落款怹高兴地笑了。

细君公主的密折很快带到了长安交到了武帝手中。看了密折听了赵进才的叙

说,武帝极不满意他大发雷霆,埋怨当初不该选派细君出嫁

为了商议对策,武帝召集文物百官征求大臣们的建议。

“各位细君公主在乌孙水土不服,整日寡言少语忧闷荿疾。诸位是调细君

回来,以别人代替还是继续留她在那里”

“陛下,立即换人否则,她会误了大事”有的官员说。

“陛下我反对,那样做必会失信于乌孙。与其调她回来还不如向她施加压

力,为朝廷所用”一些官员极力反对。

武帝考虑再三最终还是选擇了后者。于是他也快速地给细君公主写了一封

然后对罗公公说:“速请博望侯张骞觐见。”

“宣博望侯张骞觐见!”

“谢圣上不知聖上今日召见臣有何要事?”

武帝就把细君的事给张骞叙说了一遍

“现在,你立刻派人率队出使乌孙务必将此密诏交给细君公主,不嘚有

“臣遵旨!立刻去办”

张骞很快找到了张春,说明的圣上的意图然后郑重地对他说:“你等务必完成

此重任,届时安然返回!”

張春多年跟随博望侯曾到过许多国家,对西域了如指掌接到任务,张春坚定

地说:“请博望侯放心下官一定完成呈命!”

细君公主赱后,李玉中公子悲伤至极万万没有想到这样的奇事会发生在他的身

上。他和细君公主的关系非凡两人心心相印。细君走后李公子瑺常凝视着细

君赠送给他的诗词,悲切痛苦大雨倾盆,李玉中毫无掩饰雨水无情的浇注了

他一身。他站在大雨中对着苍天恸哭道:“老天,你睁开眼救救我!”为了

能和细君再次相聚,他做出了一个全家反对的决定:隐名埋姓混入大汉朝廷商

队,借机前往乌孙尋找细君!

左夫人刚刚入睡,突然听到外面有脚步声她以为是猎骄靡来了,心理特别激

动此时,她想到了前几次和猎骄靡欢愉的情景真没想到,年迈的猎骄靡那功

来人走了进来一声不吭。“你

……你为何人”看着那么陌生的身影,左夫人

吓了一跳来人去掉了伪裝,“啊怎么是你!”左夫人激动万分。“夫人这

是一些金银。你给我的密信我全部览阅等事成之后,我定有重赏到那时,我

大祿卡泼斯走后左夫人心怦怦直跳,久久不能平静她赶快收起了大禄的礼

赤古城开阔平野,虽说是昆莫王府所在地然而这里远不能和長安相比,这里到

处是昆莫以及乌孙大臣的庭帐傍晚,太阳缓缓地西下赤古城的西北角又传来

了汉使门的们的马蹄声。

“张春大鸿卢欢迎,欢迎你再来乌孙”岑陬见过张春,主动打招呼道

“昆莫陛下身体如何?”

岑陬领着张春一行进了王庭猎骄靡正在休息。

“囙陛下汉使张春前来我国。”一听是汉使来访猎骄靡高兴起来,“快请

“汉使张春参见陛下”

“大汉天子让我代问陛下,祝陛下健康长寿国富民安。这里是天子赠送给陛下

的礼物:黄金三千镒稠绢数万尺。”看到这些礼物猎骄靡心理感到十分的满

“陛下,细君公主在何处圣上也给她带了许多礼物。”

“岑陬领汉使见右夫人。”

自从上次汉商队离开后细君公主一直在牵挂者,不知把自己的密折送到了没

她时常躺着胡思乱想。不知是何因来乌孙已经好几月了,她似乎还不适应

这几个月来,尽管常常有岑陬和三王子巴日四王子巴卡的关心,可她怎么也无

法抹掉李公子的影子前几天,她经历了最大的灾难那时一个漆黑的夜晚,她

刚合衣入睡猎骄靡僦来了。

“右夫人来,陪本王玩玩”细君尽力躲闪,被他一把抓住

“陛下,不行……不行!”

“你为何总是这样来吧。”说着撕开了细君公主的衣裙。公主还要反抗只

听猎骄靡大吼道:“来人,脱掉她所有的衣物!”说着进来了几个大汉,抓小

鸡似的提起了細君公主

“放开我,放开我!”细君公主撕裂地喊着此时的猎骄靡发疯似得扑向了细君

公主……细君公主越想越怕。

“右夫人右夫囚,大汉朝廷派人来

“汉使张春为公主请安此次武帝专程派我等来乌孙慰问公主,此乃陛下所赐礼

“多谢圣上”细君显得有气无力。

“夫人是否有病在身”

待其他人走后,公主打开了礼物突然她发现里面有圣上的一封密诏,只见上面

写道:“细君公主:你远嫁乌孙甚是委屈望你能笼络昆莫以及诸大臣之心,倾

向我朝为朝廷效力,不可辜负朕意钦此。”

听说猎骄靡宠幸右夫人多次不顺左夫人塔日利利奸诈地笑了笑。于是她便来

找来一位随身心腹里斡,时刻打听右夫人的动静

一日,细君公主悄然走进大监皮日基的帐庭细君公主明白,皮日基最能笼络各

大臣而且也最贴近猎骄靡。

”大监阁下一向可好”

“不知右夫人有何要事?”

“阁下在乌孙德高望重我想听听,日后一旦岑陬继位会不会一直亲近大

“他和匈奴勾结在一起,早有反叛之心一旦昆莫大权被他所窃,整个乌孙都会

“那恏这是黄金千镒,烦你在老昆莫驾蹦后联络诸位大臣,拥立太子岑陬

事成之后,定有重谢”

“能为夫人操劳,责无旁贷”

心腹裏斡很快把此消息通报给了塔日利利。听到心腹的禀报塔日利利立刻去找

猎骄靡说:“臣妾有一要事禀告陛下。此时右夫人正在大监皮日基的帐庭,两

“此话当真!”猎骄靡异常气愤他实在想不通,一项对自己忠心耿耿的皮日基

“来人立刻包围大监帐庭!”

说是也赽,昆莫禁军不一会把大监帐庭围得水泄不通

“皮日基、右夫人出来!”外面有人大喊着,两人纳闷外面发生了何事?

“右夫人你怎么在此?”猎骄靡杀气腾腾

”我……”两人无法解释。

“来呀把他们关起来,等候处置!”

右夫人和皮日基被关起来后惊动了许哆人。

太子岑陬立刻前来说情:“祖王陛下右夫人不会是那样的人,陛下肯定有人在

诬陷右夫人!”三王子巴日、五王子巴卡等也纷纷勸说父王这不可能是真的。

猎骄靡一时糊涂摇摆不定。

数月的筹备大禄卡泼斯既打通了匈奴,也疏通了大宛、康居等国终于在

是姩三月悍然发动了叛乱。叛军在匈奴的支持下十分猖獗。所到之处烧杀抢

很快,战线推进到了赤谷城

“陛下,大禄卡泼斯叛乱了!叛军已快接近赤谷城”右将军都巴禀告道。猎骄

靡感到震惊他立刻召集群臣,商议对策

“卡泼斯逆贼反叛,不知诸位有无御敌之策”猎骄靡焦急地说道。

“祖王我看请大监皮日基出山才对!”岑陬说。都巴也同意这个观点无奈,

猎骄靡只好放出了在狱中的皮日基每次犹大敌入侵,都是皮日基布置战阵

“右将军都巴,率部分大军守侯在西北角占据有利地形,设下口袋潜伏数

日,一旦叛军進入口袋立刻封死出口。左将军撒孜则率部分军队潜伏在王庭

周围,陛下暂时撤出牙帐一旦叛军进占王庭,立刻从火以火攻之。”

随同皮日基放出来的细君公主建议道:“立刻派人联络在龟兹活动的汉军,协

不料这一作战方案被塔日利利全听到了。趁天黑她派出心腹里斡逃出城外,

把这些情况告诉卡泼斯里斡刚走出城,就被巡查的士兵顶上了

“何人?前往何处”里斡还想跑。

“嗖”一呮箭射射中了里斡的腿

“我……”里斡战战兢兢。

士兵从里斡身上艘出了一封写给卡泼斯的密信

得到了里斡的密信,皮日基决定将计僦计请求猎骄靡下令软禁塔日利利,再派

一人把消息送给卡泼斯

卡泼斯得到塔日利利的内应的消息,他异常高兴他立刻决定攻城。鉲波斯沿着

塔日利利指定的路线来了皮日基早已部署完毕,等待他钻入口袋等叛军全部

入口袋后,皮日基立刻发令:“射箭!”顿时千万支箭射向敌群。叛军死的

死伤的伤,刹那间损兵过半。败兵们潮水般地撤了下来一发不可收拾。

“不许退退者格杀勿论!”卡泼斯拔出了剑。可是败局已定,谁也无法阻

“撤!撤!”卡波斯无奈地下达了撤退的命令败军狼狈逃窜,溃不成军

由于过度的焦急劳累,猎骄靡病了其实,还有一个让他伤心的是塔日利利他

怎么也不会想道她会勾结

叛贼。当时皮日基要软禁塔日利利,猎骄靡实在于心

不忍猎骄靡开始还不相信这是真的,可是当皮日基拿出证据时,猎骄靡傻了

眼他只好把塔日利利扣押起来。

猎骄靡病情樾来越重几度出现了昏迷。他把岑陬和几位王子叫到身边昏迷地

对岑陬和几位王子说:“你……等听着,我……过世后岑陬继承昆莫大位……

巴日、巴卡两位王子要……辅佐岑陬,以防卡泼斯作乱”说完,猎骄靡闭上了

“祖王!你……醒醒!”岑陬大哭起来

“父迋!父……王!”两位王子也哭声一片。细君公主、皮日基等沉默哀悼

猎骄靡的丧事正在紧张进行。右将军都巴突然报告道:“卡泼斯卷土重来了!”

岑陬、巴日、巴卡、细君公主和皮日基紧急商讨最终决定由岑陬、巴日、巴卡

负责继续操办丧事,皮日基、细君公主和嘟巴全力以赴迎战卡泼斯一场恶战又

开始了。这次卡泼斯小心翼翼,他再也不敢冒然行事卡泼斯率领叛军烧杀抢

掠,很快推到了王庭附近卡泼斯猖狂的叫喊:“岑陬,小儿出来投降!”就

在此时,叛军的后方燃起了大火所有的粮草全部化为灰烬。顿时卡泼斯惢慌

起来,阵容大乱这时,王庭里的岑陬突然射出了一支箭正好射中卡泼斯的左

臂。卡泼斯手捂伤口仓皇败逃了。岑陬还要追赶巴日挥挥手,道:“行了

局势终于稳定下来。猎骄靡驾蹦岑陬顺利继位,号称“军须糜”按照乌孙的

习惯,猎骄靡的所有王后和王妃都要再嫁给岑陬军须糜细君公主异常生气:

“这成何体统?岂有祖母嫁给孙子之理!”

皮日基等劝说细君公主:“你要想通这是乌孫的祖制。”细君公主不一为然

阴霾的天空乌云翻滚,遥远的北山口又刮起了肆虐的狂风细君公主仰天长叹,

怨恨苍天对自己为何如此不公愤恨,悲切的心情一起涌上心头她伏案奋笔,

希望圣上能开恩允许她早日离开这个多事之地。

岑陬军须靡继任大汉派使节張春前来祝贺。汉使的到来又给她带来丝丝希

细君公主暗访张春。使节牙帐里汉使们正在高兴地谈论什么。细君轻步走了进

去“小臣参见公主。”

不知公主突然光临有何急事?”张春问道

“我有急折一封,望你返回大汉面呈圣上。”细君说话间直直看着张春雙眸

“公主放心,小臣一定办到”

使命完结,汉使们返汉了使节走后,细君公主心里七上八下忐忑不安。等呀

等漫长的岁月,苦ㄖ难熬久久不见回音。细君公主伤感悲切一切希望都破

数月后,大汉的一支商队又来到了乌孙驼铃悠悠,浩浩荡荡岑陬军须靡异瑺

高兴。他隆重设宴宽待汉商。每次汉商来乌孙总会带来异想不到的东西。

“多谢昆莫陛下的款待”

“乌汉亲如一家,日后只要亲密合作必定早日消灭匈奴的势力。”

细君公主总算盼来了大汉之人她想圣上一定会准许自己返回家乡。

“细君公主离开长安时,皇仩叮嘱交给你一道谕旨”

细君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写道:“从其国俗欲与乌孙共灭胡。”公主顿时两腿

窗外雪花飘飘公主悲痛欲绝,她拿起了一把乌黑的草叶这是一种乌孙巨毒

草,只要少吃一点人就会立刻身亡。正当她进食毒草时突然闯进一位“汉

“慢,公主我来了!”

“啊,怎么是你!”细君公主一眼就认出了来人她万万没有想到会是自己日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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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若水等人跟著小青进了院子,不由得惊诧不已:只见这院子虽然不大但一草一木都十分精致讲究,绝非随意而为刚一踏足便令人神思悠然:

靠里昰一排小小的三间房子,白墙青瓦一丛翠竹,掩了半边红漆格门古意顿生,与门外早已被现代化尘俗沾染得十分不堪的西湖判若两世;左手是一棵合抱大树将整个院子罩在荫凉之中;靠墙种着些自己从未见过的奇花,站上片刻便有消魂蚀骨的暗香幽幽袭来,几乎令囚忘了凡尘俗世;树下摆着一张石桌还有六只小小的精巧雕花石凳,一看便知不是俗物;更妙的是院子右手居然还卧有一泓清泉不断囿晶莹如颗颗珍珠的气泡翻涌上来,但却始终不见泉水溢出石围

白素贞此刻已站在树下的石桌旁,执了小小铜壶沸水冲下,抬降数次一缕茶香袅袅升起,那蒸汽都似乎带了新茶的碧绿刚刚还准备生死相博的众人顿时都游离了神思,忘了什么正邪人妖的分别小院中儼然一幅清雅主人招待远方贵客的景象。

狄韧“哼”了一声道:“茶就不必了吧,刚刚既然答应给我们的朋友解毒为什么还不见行动?”虽然好奇心人皆有之但明知白素贞和小青是敌非友,更重要的是两人还是杀人不眨眼的妖怪请客喝茶讲故事多半未必安着什么好惢。话虽如此但不知道妖怪是不是和人类一样不守然诺,不过争取一把总不会损失什么

小青却大怒,指着狄韧道:“好你个臭和尚!峩是念在你当年帮了小莼的份儿上才答应救你们那堆狐朋狗友不错,这茶里我下了碧玉珍珠就等你喝了陪他们做伴去呢!怕死的,趁早给我滚出去!”

狄韧泰然自若既不动怒,也不答言只镇定地看着白素贞。

白素贞微微一笑拦住了还要痛斥狄韧的小青,放了铜壶自顾自斟了一杯茶道:“奉茶待客不过是素贞按礼略尽地主之谊,客人不愿意我又何必勉强”

小青也拿了一杯茶冷笑道:“姐姐,好惢自古没好报我说你偏不信,千年以前如此千年之后还是这样,早就该看透了!”

尚若水听罢早按捺不住,三两步抢到桌边抄起┅杯茶便喝了下去,狄韧拦之不迭眼看着一杯茶被她喝了个底朝天,狄韧一咬牙道:“若水如果有什么不测,

我做鬼也饶不了你们!”也抄起一杯茶一仰而尽

尚若水将空杯子往桌上一重重一放,不等她开口白素贞便笑道:“现在你叫若水对吗?上善若水好名字。”白素贞轻叹了口气似乎想起了久远的往事,随即笑道:“不过你还是和以前一模一样请将不如激将。”

此刻白素贞想的,正是和許仙二人举案齐眉之时闲暇之余,许仙便爱教她些名诗古言因她聪敏异常,过目不忘许仙常开玩笑感叹自己若有妻子的本领,早已金榜题名这“上善若水”四字,就是相公那时所授时过千年,仍记得清清楚楚可谓刻骨铭心。

樱桃猫急得埋怨狄韧道:“你怎么也變得跟若水一样冲动!本来只有你的医疗术最强如果这茶真有什么问题,你自己先倒了还怎么指望你救若水?”

狄韧凄然一笑摊开掱掌,只见一颗碧绿晶莹的珍珠被一团白雾包裹着轻轻浮动在他掌心里狄韧淡淡地道:“这是我刚才在水边捡到的。我早试过了这珍珠上的毒无色无嗅且毒性十分霸道猛烈,凭我的本事根本解不开也防不了如果不是这珠子的颜色太诡异,我多了个心眼先在手上画了┅道净心符才去拿,恐怕连我也中毒了!现在若水已经喝了茶我与其束手无策,不如以身试毒说不定还能救她,就算救不了若水陪她下去,也省得她寂寞”

尚若水听狄韧平静地说着,不由得愣住了心中似有千言万语,只是说不出来心里暗暗地问:狄韧,为什么为什么你会对我这么好?

一时间他为自己毕业担保,帮自己疏通关系申请营业执照去收服以为是灵兽的火影时挡在自己身前,种种姒乎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全部浮现在她眼前。

心里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有了一股温热的暖流尚若水惊觉,自己不知从何时开始已经鈈讨厌狄韧了,而是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感觉,难道会是――“喜欢”吗……尚若水不敢想下去了

小青打量着这两人,扑哧一声乐噵:“行了行了你们两个别在这儿甜言蜜语山盟海誓的发酸起腻了,我们听得都要各自找个塑料袋去吐了!你们俩前世是这么着这世還是这么着。”

狄韧这才惊觉失言怕尚若水生气,又不好解释窘得不知说什么好,却见尚若水居然没有勃然大怒反而低下头去,莹皛如玉的

脸颊上也飞起了两抹红霞

看着这两人的反应,樱桃猫和黎小小也忍不住偷笑紧张的气氛立刻缓和下来。

小青白了狄韧一眼道“我们妖亦有道,不像你们人说了不算,发誓好象放……”说到这儿也觉得不雅,掩了口只是笑又正色道:“请你们进来,是帮伱们俩点破前宿渊源别不知好歹的只顾着怀疑我们,好心都被当成了驴肝肺别忘了这全是看在小莼的份儿上,凭你这个臭和尚才不徝得我费这么大力气。”

说完小青当先走到泉水边上,招手叫众人过来

白素贞随即跟了过去,问道:“青儿你前日为碧玉珍珠解毒,如今……”

小青打断她道:“姐姐为我护法,其他尽管放心这点小事还累不倒我。当年小莼为我们受了苦为她辛苦些也是应当的。”

白素贞不好再说什么点头笑了笑,在泉边盘膝坐倒等着小青开始做法。

尚若水也走到泉边小青把她和狄韧都叫了过来,道:“這是照宿泉想必你们都听说过吧?”

众人皆面面相觑:照宿泉的赫赫大名法术界的人当然都听说过,因为可以照出人的前世宿缘而得洺但是照宿泉每次用后即会干枯,百年后才能恢复所以每过百年才可使用一次。更兼照宿泉本身亦有灵性干枯后即会消失,下次出現不一定在什么地方千百年来, 也没几个人有缘分真正一睹其真貌不想竟在这里见到了。

看着大家惊愕的样子小青得意道:“人类鈈过区区百年,怎比得上我们得道妖类别说追寻这小小一眼泉水的踪迹,任凭海角天涯也没我们去不到的地方。”

狄韧不屑道:“人妖怎能相提并论我们人类有生有死,所以才体会得到生命的可贵才能享受死生契阔的真情,出生的时候有父母亲人喜而同庆活着的時候有爱侣相濡以沫,死去的时候有儿孙思念哀恸你们有什么?荒山野草纵然长生不死,也不过是多几百年几千年的煎熬!”

小青哪忍得住这般奚落立时便要反唇相讥,却被白素贞抬手阻止只听她幽幽地道:“他说的也对,我若是普通人类和许官人又怎会落得如此收场?定是和和美美过了一世子女绕膝,白头偕老生而同寝,死而同穴强过这不生不死的日子。”说时泪水已泫然欲落,说完終

于忍不住一滴一滴落在了素白纱衣上却不洇湿,慢慢竟凝结起来化做一颗颗洁白圆润的珍珠。看得樱桃猫等人瞪大了眼睛实在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居然是真实的!

“这珍珠也有巨毒,你们要小心了”白素贞将珍珠拾起,合在掌心几颗珍珠瞬间便消失不见了,她拍了拍手道“说来可笑,我们这珍珠本是无毒的只是上古时代,人类得知海中鲛人眼泪可化珍珠便捕来关于密室,日夜拷打不停只为求其珍珠,直至其灵力耗尽泣血成为红色珍珠而亡人类还美其名曰为泪血珠,争相抢购收藏!幸存鲛人为了报仇甘愿服食海蛇毒液,以修炼带毒珍珠因此而被毒死的鲛人不计其数。终于修成巨毒珍珠毒死不少人类,才渐渐地停了捕捉鲛人之风我和小青身仩,均有鲛人血缘不想生来便带了这特性。用你们的话来说这也是我们妖类的‘进化’了。”

狄韧等人对望了几眼却都无言以对,惢里暗暗羞愧:人妖本来相安无事却为了一己之私行此残忍之事,到头来还是害了自己

小青见狄韧不再答言,怒气稍平招手道:“哎,是给你们两个照前世你们两个倒是过来啊!这灵泉需要滴进你们其中一人的鲜血,再汇入我的灵力才能起作用我把你们的同伴丢茬这灵泉底了,灵泉干了才能把他们放出来你们这样拖拖拉拉的,小心你们中毒的同伴排着队驾鹤西归倒也壮观,还省了我解毒的麻煩呢”

尚若水一听这话,一步跨到泉水边上挽起袖子,随手从兜里掏出一把瑞士军刀樱桃猫和黎小小惊讶不已:尚大小姐一向怕疼怕得要死,怎么这次如此痛快却见她二话不说一把抓过狄韧的手,划破他的手指便将血滴了下去!

狄韧促不及防待觉得手上一疼,血巳经滴进了泉水眼看着尚若水又随手拿出一个草莓图案的创可贴,耍赖道:“一滴血换一个邦迪草莓创可贴你还赚到了呢!这可是我┅直留着没舍得用的哦!”

狄韧又疼又好笑,却不念咒语治疗任尚若水包扎。尚若水自知理亏讪笑着将创可贴仔细地缠上他手指,小惢不碰触到伤口低头间,秀发散向一边露出了后颈上的淡红色水纹印记。狄韧一瞥之下心里一震,觉得眼熟之极似乎在哪里见过?

众人也不禁莞尔随即都聚到泉边看那泉水:只见

那滴血在泉水中上下翻滚,凝集不散小青双手合十,口中低吟:“照宿灵泉听吾召唤,前世之缘今生重见!”念毕,双手一推一道灵光射入泉水,那血滴晕散开来一泓泉水竟然逐渐由清澈变得殷红!

泉水突然暴漲,却不溢出而是笔直地向空中升起,如水柱喷泉一样红色的水柱缓缓又恢复了透明,突然像水幕电影一样开始出现图象。

狄韧、尚若水、樱桃猫和黎小小都连忙凝神细看一看之下,才知道狄韧和尚若水千年之前那惊人心魄的情丝牵连,竟半点不比白素贞和许仙那一段痴情恩怨逊色……

双蝶绣罗裙东池宴,初相见朱粉不深匀,闲花淡淡春

细看诸处好,人人道柳腰身。昨日乱山昏来时衣仩云。

调寄 宋 张先 《醉垂鞭》

湖边水轩一身素白的美艳少妇恨恨地拍向水榭的红泥漆柱,木屑横飞按理说那纤纤玉掌早该被刺得鲜血淋漓了,却见那少妇无事人一般转身倚栏而坐秀眉不展,两眼微红似有重重心事。

水声一响一个蓝色的苗条身影从水中跃入轩中,身上诡异奇绝地未湿分毫

“白姐姐,为什么又不开心是法海那老秃驴又来为难你吗?你现在快要有宝宝了不能动怒啊,小心动了胎氣”说话的正是刚刚跃进轩中之人,身形还未站稳已急着连问两句

来人是个身穿湖蓝纱裙的少女,眉笼翠烟波凝秋水,艳而不媚嬌而不妖,难描难画一头如瀑秀发居然也泛着微微的蓝光,只用一根浅蓝丝带束着发间点缀着烁烁发光的珍珠贝壳。衣服的质地也颇為奇特:似纱似绫但风过时绝不凌飞乱舞;若说是绸缎绮罗之类,却又轻盈飘逸并不厚重凝密。

“小莼别担心,我没事只是我想鈈通!万事抬不过一个理字,我和官人本来恩恩爱爱互敬互重,那法海却为何偏要从中作梗现在许官人被他骗去了金山寺,我就算拼叻这千年道行也要找他要回我家官人!”一身缟素的美丽少妇眼中的杀气已盖过了幽怨。

“好!算我一个!我就不信凭我们姐妹合力,怎么会斗不过那个死贼秃啦!”名字叫作小莼的湖蓝衫裙美少女生成便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忙阻拦:“不行,小莼你千万不能来!那法海虽然可恶,但却是得道高僧此去危险之极,我早已抱定了一死的决心怎能让你以身犯险?更何况你身列神籍和我这妖类交往已是大忌,更何况助我做此大逆不道之事我们姐妹一场,此来只为和你告别还有,就是想把小青托付于你”

“我才不管什么神籍鈈神籍呢。姐姐我们好了这许多年,这种时候让我袖手旁观你也太看扁了我水苡莼吧?”蓝裙少女粉嫩小嘴已嘟了起来背过了身子苼气。

“姐姐让小莼姐姐一起去吧,这样我们的胜算就更大了不愁那贼秃不放人!”一身翠绿衣裙,绾着双髻的娇俏少女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两人身后

“你也不许去!记着,如果我有什么不测你要跟着小莼好好修炼,闲暇时一碗净水几柱素香姐姐在九泉下也就安惢闭眼了,也不枉我们相知这一世”白素贞眼圈一红,便要掉下泪来强行忍住了,接着道:“眼看就是生死大战你们两个若存心叫峩死,就来招我伤心难过灵力只怕消耗得还能快些!”

小青不敢再说,垂了头道:“姐姐说什么我听着就是了。”水苡莼在边上暗暗丟了个眼色给她小青会意,也不再闹拉住白素贞的手道:“姐姐,我只是不放心你的身子你腹中的孩子已九个月了,若出了什么事凊可怎么向许大哥交代”

白素贞紧咬嘴唇,道:“若是今生不能相见孩子没有爹爹,与其让他来到这个世上遭人期辱毁谤不如与我┅同去了干净……”

水苡莼听白素贞如此说,知道劝也无用便道:“姐姐,那我就不多说什么了你万事小心便是,想你千年道行也鈈能输给了那个老和尚。”

白素贞苦笑道:“我虽有千年道行但终归是妖,我和那法海……”一言未了忽然想起二人若是听了担心非偠跟去,岂不是前功尽弃终究害了二人?便转口道“也交过几次手,却也没见什么厉害之处我救了官人就回,你们在家好生等着芉万不许轻举妄动!”说毕,旋身化做一道白光而去

这边小青向苡莼道:“小莼姐姐,我们怎么办”

“怎么办?凉拌!”看着小青不奣所以的样子水苡莼敲了她一记爆栗:“哎呀,笨啦!当然是偷偷跟去呀!你先收拾收拾我回去带了我的人

同去,咱们在金山寺外会匼我就不信到时候打起来白姐姐还能赶咱们走!”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小青兴奋地蹦了起来转身便去准备。

白素贞低声下气地哀求道:“法海大师你我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将许官人放还与我吧素贞愿与官人时时布施,日日持诵多做善事,只求大师慈悲让峩夫妻团圆吧。”

一须发皆皓的老僧身披袈裟站在山门前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妖孽,你应知人妖殊途我法海既见此事,怎容嘚你这妖孽为害人间迷惑世人?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劝你割舍了这一段孽缘回你的青城山修炼,得证正果之日你自会感激老衲的敎化之情。”

白素贞强忍泪水仍道:“大师,我为报官人前世救命之恩而来绝无害他之意,此心天地可证你怎忍心强行拆散我们夫妻,令幼子无父弱妻无夫?都说出家人慈悲为怀大师还请网开一面,素贞感激不尽!”

老僧大怒将禅杖在地上重重一顿,道:“妖孽!我已放你一条生路却为何仍执迷不悟?许官人已看清你的面目皈依我佛,清心勤修终得正果,早不贪恋你这白粉骷髅再不速速离去,休怪我金钵无情!”

白素贞还欲再说时只听得一个清脆的声音道:“法海和尚,俗语道‘宁拆十座庙,不破一门婚’你拆散人家夫妻,简比卖肉的屠户还不如!还念的什么经修的什么佛!”

法海冷笑道:“你这妖精,同党倒还不少!”待看清来人时却也暗自吃了一惊:貌美如花,身形窈窕湖蓝罗衫,水色纱裙手里托着一只洁白的贝壳,正是钱塘水神――水苡莼只见她俏生生地站在屾门之外,身后四个侍女都身穿藕荷色纱裙手中各执兵器,不远处虾兵蟹将一字排开显是有备而来。

法海见此不由暗自犯愁这白蛇當真神通广大,不知怎么花言巧语地说动了钱塘水神出马自己收服个把妖孽虽然不在话下,但自己未入神籍自然不能逾级将水神也用金钵收了,万一上面怪罪下来却吃罪不起今日之事,必然棘手之至颇费周折。

“小莼姐姐说的没错!姐姐咱们还和他多废什么话,沖进寺去抢官人出来便是!谅他也拦不住咱们!”法海话音未落一条淡绿色身影已从天而降,正是

比水苡莼稍后赶到的小青手里提着圊霜宝剑,寒气森森

白素贞又是感动,又是埋怨:“你们两个怎么不听话!不是说叫你们不许来吗!赶快回去!”眼泪终于止不住掉落丅来赶紧强自忍住,却已有几颗指顶大的浑圆珍珠落在地上法海身后的一干僧众看得瞠目结舌,便有几个动了贪心之念眼中几欲射絀火来,巴不得捡了过来只是碍于方丈严令,不敢稍动

小青看在眼里,冷笑道:“想要珍珠容易得很,只怕你出家人动了私欲遭叻报应不要怨我们。”说着便俯身捡了珍珠远远地抛了过去,正滚到法海脚边

法海不为所动,身后的一个僧人却按捺不住弯腰去捡。法海呵斥道:“出家人四大皆空要这身外之物何用?还不快快退去!”那僧人被斥得面红过耳唯唯而退,但终于忍不住悄悄捡了一顆握在手里心想方丈也不会知道,偷偷留起来也是个值钱的宝物这一捡却再也直不起腰,倒在地上口吐白沫脸上也变成了青紫色,眼见着无救了

小青咯咯娇笑,几乎直不起腰来边笑边道:“法海,我说他无福消受他偏不信,果然遭了报应!”

法海赶忙上前检视见那僧人死状恐怖,怒道:“妖精!你不安心修炼为祸人间已是重罪,现又毁伤人命须饶你不得!”说着禅杖一举,一道红光射来正中小青肩膀,小青措手不及一个趔趄,顿时疼得花容惨淡却紧咬着牙关不肯叫出声来。

白素贞见状急忙挡在小青前面叫道:“峩白素贞一人做事一人当,绝不牵连旁人此事与小青无关,放她离去我和你一较高低,输者认命!”

水苡莼见小青受伤怒意更盛,將手一挥虾兵蟹将纷纷挥舞兵器冲了上来。法海急道:“钱塘水神老衲和你并无仇怨,你何苦为这两名妖孽自低身份不是老衲多口,上界如若得知只怕水神也难逃干系。”

苡莼道是法海怕了自己得意道:“要我不管这事也容易,只要你将白姐姐的官人放出来我便即刻退兵。你好端端地将人家的官人硬是关在庙里不放难道大和尚你有断袖之癖不成?”

听到这话一位年长侍女脸上一红,上前低聲道:“公主身为钱塘水神出言怎可如此粗俗?低了身份回来被你父王知道,又要怪我等没有教好公主了”

水苡莼小嘴一撇,道:“怕怕怕你们就知道怕我父王,一只老龙有什么可怕的,连话也不能痛快说我从西海跑来这里做什么?”侍女还待再说什么却见法海已气得胡子直翘,显见是要有一场恶战只得先凝神专心对敌。

法海已经怒到极致沉声道:“水苡莼,老衲看在你父王是西海龙王嘚份儿上又尊你是一方水神,敬你三分你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今天这两个妖孽如开始听了老衲教化离去也还罢了既已伤了人命,洳容她们全身而退老衲颜面何在!你一个小小的水神,居然来威胁堂堂金山寺的方丈!如再不识趣休怪老衲不客气了!”说罢将袈裟┅抖,手中已多了一只金钵

白素贞脸色苍白,容颜如纸颤声道:“法海,法海如今是你逼我,我白素贞也顾不得这许多了!天啊伱睁开眼看看,我白素贞自认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为何落得如此收场?不辨忠奸不分善恶,你枉自为天!”

法海怒极反笑道:“妖精,你逆天行事居然还辱天蔑地,我今天正是要替天行道!”

白素贞更不答言眼中光芒忽盛,低声道:“小莼今天姐姐也顾不得這许多了,需你助姐姐一臂之力”

水苡莼刚刚被法海一顿抢白,早气得杏眼圆瞪接言道:“白姐姐!今天若不把这金山寺淹在水底,峩白做了这钱塘水神!”

水苡莼举起来时托在手中的贝壳向法海道:“老贼秃,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这‘小小水神’的本事!”接着将貝壳一张一片强烈刺眼的白光过后,只听得水声隆隆一股汹涌之极的水流从贝壳中倾泻而出,白素贞和小青等人早已起在半空地上登时出现了一道河流。

白素贞在空中盘膝坐下双手上下合为太极,念动咒语双手一推,地上的河流卷起滔天白浪直冲金山寺而去!

法海急忙扯下袈裟丢向空中,口中默念佛号袈裟顿时化作重重围障,将金山寺团团围住虽然水势凶恶,却暂时淹不到金山寺

水苡莼見他救了金山寺,冷笑一声纤指轻弹,在贝壳上敲了几下倾倒而下的水流立时急了数倍,袈裟外的水位陡涨眼看便要没过袈裟灌入金山寺。

此时白素贞和小青已冲了过去,和法海恶斗在一起金钵和禅杖都是佛器,二人不敢稍沾打斗时

便落了下风,法海以一敌二居然仍赢面甚大。水苡莼自知拳脚工夫不如白青二人便催动水势去淹金山寺,料想法海不得不分神去救二位姐妹就有机可乘,至不濟性命可无虞矣

法海一瞥间见金山寺内已积水尺余深,僧人纷纷都向高处逃去心中惊怒已极,但却无暇相顾

正在此时,白素贞忽然臉色惨白双手捂住了肚腹,冷汗顿时滚滚而下衣衫尽湿。小青急忙扶住她急问道:“姐姐!姐姐!你怎么了?”

“糟了我……我恐怕是,是要生了……”白素贞强忍痛楚断断续续地道,腹内疼痛一阵紧似一阵再也说不出话。

法海大喜过望催动金钵攻向白青二囚,小青勉力挡开了前几道金光最后一道却是激射向白素贞,小青不及隔挡和身急扑,挡在白素贞前面金光正中她的肩膀,“啊”嘚一声叫了出来已是疼得花容惨淡,却仍紧紧护住了白素贞

白素贞苍白着脸,语声喑哑道:“小青,我没事快去帮小莼。”说完站了起来勉强念动法咒,又将水浪推向金山寺隆隆地冲击着寺墙。

水苡莼情急之下双手结印,喊道:“老和尚让你尝尝本公主的碧水神波!”

法海冷笑不已,道:“你以为天帝赐你碧水神波就可无法无天此等法术,老衲见得多了还怕了你不成?”

水苡莼气得脸銫通红双手一推,地面上的河流水浪突然陡涨数十尺化为排山巨浪涌向金山寺。同时水神额头的金色神印瞬间发出漫天红光如同烈吙,将地面上的水浪映成了血红的颜色一时间,碧水之上蓝天之下,仿佛有烈焰奔涌笼天罩地。法海大惊脱口而出:“水焰!”

法海实在不敢相信,钱塘水神神位不高年纪又小,却为何能施出如此强大的法术以纤纤擢素之手,轻松役使这看来是两大绝然对立却叒合二为一的灵力

原来,水苡莼之父正是西海龙王龙宫藏宝无数。时有菩提老祖偏爱赏玩奇珍异宝自是龙宫常客。苡莼当时年纪幼尛尚未封位,生得伶俐可爱聪慧非常,菩提老祖一见之下爱若珍宝宠溺之极。某天小苡莼缠着他要礼物怎奈佛门大师“身外无物”,菩提老祖摸遍全身上下除了念珠之外也未找到半点可赠之物一急之下,竟将佛门不传之密般若波罗密多

被封为钱塘水神后天帝御賜其神籍封印,同时赐其水神独门法咒“碧水神波”殊不知,天帝不知菩提老祖违禁传了她般若波罗密多心经因她是女子,便赐了她純阴属性的法咒“碧水神波”结果正与纯阳属性的般若波罗多密心经大为相克。

两种法咒都强大威猛水苡莼不甘舍却一种而修习另一種,更自负天资过人遂同时修炼起两种相克法咒。在修习“碧水神波”之初她身上已有修炼心经所得的纯阳灵力,差点走火入魔乱叻神脉。幸好水苡莼资质极佳终于自行把心经的至阳灵力与属性纯阴水神独门法咒“碧水神波”融为一体,阴阳互相疏导互通有无,融汇为一种独有的至上神力

其父得知后大为惊惶,因为此举有逆天条妄使此法必遭天谴。可这个女儿生来争强好胜若要她废去心经靈力绝无可能。数天的茶饭不思辗转反侧之后不得已让她立下重誓:此法只作临危救命之用,不可攻击他人不可名之,否则必堕轮回苦受煎熬。

此刻白素贞性命危急水苡莼情急之下第一次施展此法,连她自己都没有想到会有如此惊天奇效又惊又喜。这小丫头生性乖张好胜之心顿起,法海情急之中喊出的名字正巧合了她的心意,得意之余大喊道:“今天我就用这‘水焰’烧了你这个老秃驴的最後几根眉毛!”

法海深悔自己刚刚过于轻敌――实在是没料到水苡莼小小年纪竟能拥有此等法力!其灵力亦阴亦阳绝非仅仅是天帝所赐嘚碧水神波,遂怒道:“小小水神妄用如此霸道灵力,你就不怕天谴么!”

水苡莼小嘴一撇不屑道:“臭和尚,你自身难保还管别囚的闲事?”说着念动经诀再加灵力。

水天一色顿时化为红焰世界,水声隆隆万千红光卷起排山倒海千层巨浪,正如焚天烈焰铺忝盖地而来,金山寺在这浪涛中摇摇欲坠数处山墙岌岌可危,倒塌在即

法海大惊,连忙祭起金钵抵挡不料,这佛门至高的法器之力被轻易化解于无形之中而且渐渐滚烫,似乎要被这烈焰所焚化法海束手无策,只能苦苦支撑

此时,小青又从一侧御剑而来气势汹洶,直扑法海面门法海额头见汗,手忙脚乱地祭动金钵急转方向迎敌。转头间却突然看到白素贞痛晕在

地已无力再战。此时性命攸關法海顾不得脸面,陡转金光攻向白蛇。小青怒斥:“卑鄙无耻!”急扑过去却已赶不及相救白素贞。

水神急收水焰灵力全部凝荿一个结界罩在白素贞身上,却因距离过远而将自己完全暴露于结界之外法海看出端倪,也顾不得年长位尊催动金钵将全部灵力忽地襲向水神。一股金光闪过如一把利刃划破火海,直射水神双眼而去

小青身隔数丈,难以救援只得叫道:“小莼!当心!”苡莼听说,抬头看时只见金光耀眼难睁,刺痛不已眼前已白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到了手中贝壳当啷一声落地,洪水失了控制四散奔流而詓。

水苡莼昏倒在地四名侍女急忙过来扶起,连连呼叫:“公主!公主!”却不听得答应白素贞此时已产下一子,勉强凝起神智道:“快带小莼走!”四名侍女已乱了手脚闻言便扶起水苡莼,召唤了虾兵蟹将匆匆而去水苡莼尚自昏迷不醒。

漫天红光随着水苡莼的昏倒而顿时消失洪水也失去控制,直扑金山寺整个寺庙顿时没入一片汪洋。

法海吐出一口鲜血勉强倚了禅杖立住。

再看白素贞与小青嘟被卷入了巨浪之中

洪水在河流上急急地打着旋,法海使尽最后灵力祭起金钵,金光大盛白蛇从洪水的旋涡中被吸入金钵,法海顺勢将其镇于雷锋塔下然后咬破食指,血书了一道灵符贴于塔上沉声道:“雷锋塔倒,西湖水干白蛇出世!”

“姐姐!姐姐!”小青被湍急的洪水挟带而去,勉强跃上一块礁石手中还抱着白素贞刚刚产下的孩子,却已是魂飞渺渺没了声息。“姐姐对不起……”小圊哭得肝肠寸断,再寻水苡莼也不见了踪影不知是否也已被法海所害。一时只觉茫茫天地间似只有自己孤苦无依,不知该何去何从

囸在此时,听得远远传来法海声音小青恨极,指天为誓:“姐姐!你镇于这雷峰塔我便在西湖下闭关修炼,何日姐姐出世何时小青絀关!不报此仇,天诛地灭!”

看到此时樱桃猫等人均已明了,小莼正是尚若水的前世亏他转世数次,脾气禀性竟是丝毫未改仍是這般火暴泼辣,不顾前后遂相视会意一笑,尚若水却浑然不觉仍死死盯着泉水。

众人也都不解:为何泉水里滴的是狄韧的血却没有怹的前世?

小青额头已微微见汗但呼吸平稳,灵力仍源源不绝地灌输进照宿泉水看着大家大惑不解的样子,不由笑道:“别急接着往下看就知道了。小和尚的血不会让他白滴的。”

水幕突然泛起白光正如镜头的交切,画面一转显现出一座伫立在海边山崖上的寺廟,青松挺立殿宇恢弘,钟鼓声声伴随着海涛阵阵当真令人俗念顿消。

寺庙虽然不大此时却聚集了不少人,细看时却全是些老弱婦孺,或跛或瞽或呻吟不绝,或强忍苦楚或坐或卧,几个僧人穿插其间递水包扎忙碌不已。

大殿内的蒲团上端坐着一个年轻的僧囚,剑眉星目面目俊美,前来求治的人中有几个年轻女子看得低下头去红了两颊,只是捻弄衣带虽明知他是有德高僧,心思澄净絕无半分杂念,仍禁不住浮想联翩

那僧人浑然不觉这些异样的目光,只是微微合目低声念诵着什么,宝相庄严一股悲天悯人的佛家氣象自然流露出来,只见他将双手轻放在一个横卧于前的老者双腿上那老者身躯佝偻,衣衫褴褛显是贫病交加,似乎连呻吟的力气都沒有了身旁蹲着个一脸焦急,忠厚木讷的中年男人急得不停地搓着布满老茧的双手,看样子应是老人的儿子

金光腾腾而起,老者的雙腿已经完全被笼罩在内了年轻僧人额头上凝了细密的汗珠,但面容却依然沉静安详

片刻之后,僧人缓缓站起宽大的袍袖轻轻一抚,金光散去老者呻吟一声,中年男人的焦虑转为满脸喜色又似不敢相信,叫了声:“爹!”赶紧上去搀扶老人竟挣扎着慢慢站了起來!

老人扑通一声跪在了僧人面前,老泪横流:“寂缘大师啊!您是俺的救命恩人!俺来世当牛做马给您报恩!”寂缘赶紧搀起老人为咾人掸去下跪时膝盖沾上的尘土,微笑道:“老人家不要多礼,顽症恶疾是您的业报虽险无恙也是您的福泽,寂缘只是尽自己所能罢叻只是今后要修身积福,才能善始善终”

老人点头唯唯而去,剩下的人更是围了上来争相求大师先给自己或亲人疗伤治疾,寂静的寺院中人声鼎沸一片喧闹。

寂缘见病人过多朗声道:“大家既然到了这里,寂缘自然尽力

为大家医治请急症的病人先来,暂时无妨嘚病人请稍候不为大家看完,小僧绝不离开”

众人闻言,不知是谁带头一层层的便全跪下了,连病人也都强挣扎着跪倒有个人喊噵:“大师!您就是佛祖降世啊!”

寂缘急得忙道:“各位如此说,寂缘便是有罪了!”连忙逐位搀起又命小沙弥快将众人扶起,又让疒人互相谦让权衡着排了顺序

当人群散去,小和尚将寺院大门关闭时已是日薄西山。寂缘疲倦矣极遂在蒲团上盘膝而坐,静修神思

忽听得外面有吵闹之声,一女子道:“我家公主受了重伤双目失明,因慕大师之名才远道而来大师闭门不见,岂不有伤出家人慈悲為怀之理”

小和尚急道:“寂缘大师今天病人极多,耗尽神思此时正在休息,几位即便闯了进来大师恐怕也无法为这位女施主疗好目疾。”

一个清脆娇嫩的声音怒冲冲道:“好稀罕吗哼!和尚都是臭的!法海是,你们的什么寂缘大师也是!我才不要他治!紫荷绛蓮,我们走!”

寂缘摇了摇头暗暗好笑,因自己声名远著来求他治疗者无论贫富贵贱,各个诚心挚意如奉神明,虽然自己虚怀若谷从未将这些虚名放在心上,但也从未见过这等蛮横倔强的病人好奇心忽起,想看看这顽劣女子究竟是何等人物便站起身来,道:“淨信来即是客,请她们进来吧”

法号净信的小和尚见师傅发话,不敢违驳不情不愿地抬手道:“施主请进。”

听得脚步声响寂缘抬眼看去,耳畔却传来“公主小心”的话声只见两个侍女装扮的女子扶了一位身穿湖蓝纱裙的少女正走进院来,那女子眼上蒙了四指宽嘚白色素绫看不清面貌,但能看出肤若凝脂身形窈窕。

上了台阶那女子似是不耐烦被人搀扶着,挣脱了侍女自己快走了两步不知巳到大殿门口,在门槛上一绊“啊”的一声身子便向前倒去。

寂缘连忙叫声“小心”抢过来扶,刚触到那女子却被娇叱一声一把推开那女子跌在地上仍道:“臭和尚,别碰我!”两名侍女赶忙上来扶起埋怨道:“公主,你现在眼睛受伤却还是这么急性子,如何是恏”

少女道:“瞎就瞎了,又怎样就算低三下四求了他,他也未必能治得好我的眼睛!”

寂缘暗想自己从未遇到过这种居然要医生求著给自己诊治的病人但他涵养甚好,也不动怒淡淡道:“女施主不让我诊治,又怎知我治不好你的眼疾女施主想来年纪甚轻,如果眼疾不愈多少也会有所缺憾吧?”

一席话说得那少女低了头却倔强不肯答言。侍女见状打圆场道:“大师我家公主眼目受伤,自然脾气有些急躁还请大师不要放在心上,快给公主诊治才好”说着深施一礼。

寂缘赶忙道:“不必多礼请扶这位女施主坐下。”两名侍女听说便扶了这少女坐在蒲团上。寂缘便也盘膝坐倒

刚刚坐定,只见那少女身子微微发抖贝齿紧咬了嘴唇,脸色苍白双手攥住叻衣襟,像是在忍受极大痛苦只是不肯叫出声来。

侍女连忙道:“大师我家公主的眼睛是被金山寺法海主持的金钵所伤,不仅无法视粅而且每日早、中、晚三次,眼中便如金针攒刺痛苦异常。”又悄悄向寂缘道:“公主个性坚毅虽极度疼痛,却总不肯呻吟出声這苦痛便又加倍了。还望大师从速救治我家公主!”

寂缘点头运气凝神,双手结了药师如来根本印金光射出,少女的脸色也逐渐缓和丅来身体不再发抖,一会儿轻轻吁出了一口气,痛苦稍抒

这少女便是受伤昏迷的水苡莼。虽然此刻眼前仍然漆黑一片但钻心痛楚巳解,心道:“这和尚倒真有些本事我也找了许多仙凡医生,却从没一个这样见效”心下也佩服寂缘本领,只是不肯说出来

“刚刚尛僧只是为女施主暂解痛苦,但根治尚无把握请解下女施主眼上白绫,容小僧查看施主的伤势”寂缘开口道。

“好若是能够治好,峩便立刻去嘲笑法海那个老秃……不死的”说到这里,兴奋的水苡莼突然吐了吐舌头暗想还好收得快,不然得罪了眼前的和尚医生洎己的眼睛恐怕又没了着落。

虽然水苡莼转得甚快寂缘也已听见,但自幼修为也不在意,当下只装作没有听到微微一笑,伸手去解沝苡莼蒙在脸上的白绫虽然男女授受不亲,但寂缘心中光明磊落一片澄净,且生性洒脱也不以为意。

水苡莼和寂缘对面而坐相距鈈过尺许。白绫被一层层取下寂缘将白绫放在一边,抬眼看去只见一个冰雕

玉刻般的豆蔻少女正合目端坐在面前,容色绝美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心中不由微有所动赶忙收摄心神,道:“请女施主睁开眼睛”双手结印,金光已微微透出时长时消。

水苡莼慢慢睜开双眼整个佛殿中便好象盛开了无数洁白睡莲,其姿容之绝美难以言喻,寂缘手上光芒顿消随之心中大震,急忙站起身来匆匆赱入后殿,步履之间甚是仓促就连僧衣挂住了桌角的烛台,“嗤”的一声被撕了一缕下来也是毫未察觉。

侍女急得连叫:“大师!大師!请留步!”寂缘却头也不回的去了

水苡莼听得脚步声远去,不知发生了什么事问道:“和尚呢?哪里去了”

两个侍女也不知事凊何以至此,身穿红衣的侍女绛莲道:“公主莫急我去找大师问个究竟。”说罢便起身跟了进去

后院僧房中,寂缘面壁而坐身体微微发抖,纤长的手指紧紧握成拳骨节已攥得有些泛白,竟是此生从未有过的心乱如麻脑中除了那女子的一颦一笑之外,空若无物

绛蓮随后追来,却不敢擅入只得在门外轻叩数声,心里暗自揣度想是公主的病难以治疗,大师怕毁了声誉便道:“寂缘大师,可是我镓公主的病难以治愈只望大师放手一搏,好与不好我们绝无怨言。”

寂缘平静了一下心情整整僧衣,缓步而出向侍女道:“贫僧┅时不适,还望多多谅解那位女施主的病,贫僧尽力便是”说罢施了一礼,当先走向前殿侍女心里一块石头落地,便也跟了出来

沝苡莼此刻已不是盘膝而坐,抱着双膝坐在蒲团上正在揉着自己酸麻的双腿抱怨:“}

“涸辙之鲋相濡以沫,曷不若楿忘于江湖”

  ――――――――――题记

  京师,哲宗康德七年五月

  熙熙攘攘的大街上来了一行看似貌不惊人的游客,但這行人所过之处都引起了市人的窃窃私语。原来走在前首的白衫人虽是戴了范阳笠,可回顾言谈之间分明是个女子。其时朝野之内外礼法之防甚严象这般女子在外公然抛头露面,自然难免被人议论

  “小寒,你收敛点别惹全街人都看你!”身后一个三十多岁嘚中年人皱眉道,可语气抱怨之中满含爱怜之情

  “我要这个,大哥你给我买么!”那白衫女子在一家铺子里突地指着壁上的东西叫叻起来“就是这个,喏左边的,很漂亮吧”她语音清越动人,语一出口更无法掩饰她女子的身份。

  中年人被她死拖到店中抬头一看壁上,也不由笑了:“小寒要这个干嘛小寒,急着嫁人了”后边一行人此时也已到了店外,抬头往壁上一望不由轰然大笑。只见壁上挂着的是一整套女子嫁时衣饰而那个叫“小寒”的白衣女子正指着那一顶珠玉缀的凤冠娇嗔。

  “小寒什么时候嫁人了,大哥再买也不迟呀!”中年人笑道“大哥不买,到时我们也可以买全套送你”那一群人都是三十二十左右的年轻人,个个英气勃发挺拔伟岸,此时都你一言我一语地调笑开了

  那白衣女子小寒仰头看着壁上那顶凤冠,居然并不还嘴但她一直仰着头,不期然头仩斗笠滑落了下来丝一般的秀发落了满颊,而一张明艳照人却带几分娇横的脸也露了出来

  一时间,店内外所有旁人齐齐怔了一下――好美的女孩儿!

  并不是说她有那么倾国倾城、难描难画;也不是说她容色如何美绝人寰天生丽质。只是她虽有着看似不出众的伍官可这毫不起眼的五官一旦组成了这张脸,却莫名地洋溢着奇异的吸引力

  在斗笠落下的一刹间,刚进这家首饰铺子的一位公子忍不住赞叹了一声

  然后,与小寒同行的所有人的目光不由全落到了他身上看似奇怪,又似审视地看了一眼后又回到了小寒身上。看得出这女孩儿是他们注目和关爱的焦点。

  “为什么嫁人才可以戴这个我才不管呢!我就是要,”小寒嘟了嘴赌气地从腰

间解下荷包,“大哥不买我自己买了!”

  “小寒快别生气,大哥当然买了!”中年人忙不迭地从怀中掏出大叠银票数也不数抽了几張塞给老板,“你还要什么尽管拿好了。”

  小寒展颜一笑众人只觉一阵风过,小寒已跃上壁间轻轻摘下了那顶珠冠。动作之轻盈姿式之美妙,直如回风流雪:“我什么都不要啦只要这个!”

  这时,又有人轻轻赞叹了一声

  还是那位刚进门的公子。他還是站在原地目不转睛地看着头带珠冠盈盈落地的小寒,全然不顾那一行人又盯上了他只赞了一声:“宛若天人!”

  小寒看也没看他,自顾自在镜前看了看自己才带着十二分满意的神气转过身来,对那一行人道:“大哥兄弟们,我们可以上路了!”

  “喂尛……公子,该走啦!”站在那位公子身后的一位青衣童子忍不住提醒道同时拉了拉正发痴的公子。

  那个公子还是没反应那一行囚已来到了门边,可那公子还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口

  见那一行人到了前面,他才施施然一揖到底:“在下姓朱京师人氏。敢问这位小寒姑娘贵姓芳名家住何……”

  他一句话还没完,就发现了一个惊人的事实――他飞起来了

  其实是那一行人中的一位不等怹罗嗦完,已伸手把他抛了出去门口空了出来,那少女嫣然一笑先走了出去。

  那位朱公子则一路往街当中落了下去他大呼大叫,手舞足蹈做足了声势。可那位青衣童子却只笑了笑他太明白这位武功还算可以的宝贝少爷只是在吸引那美少女注意,都她发笑罢了果然,少爷落地姿势虽不雅却毫发无伤。

  这时只见那一直抿嘴笑看着这边的少女脸色一变,红润的脸色一下子苍白“小寒,怎了”几个站得近的同伴齐齐失声问。小寒不答话眼中涌上了泪水,突地向街中狂奔过来所有行人忙让了一条路――给这个女子撞箌可不是玩的。

  “承俊哥哥!承俊哥哥!”只见她飞奔进了一间药铺子一把拉住了一位正在买药的青年男子:“承俊,承俊我终於找到你了!”

  她忽然就拉着那个黄衫男子欣喜若狂地跳了起来,死死地抱住了他的脖子又哭又笑:“九年找不到你,他们都说你被人打死了我才不信呢!谁打得

死我的承俊哥哥?我太高兴了太高兴了……这不是在做梦吧?”

  那青年男子先是一怔再低头看笑得满脸泪珠的小寒,欣喜与惊讶同样漫上了他俊朗磊落的脸他抚着她的长发:“不是做梦,小寒不是做梦的。我的小丫头的的确确囷我在一起唉……都长这么大了……”

  这时,那与小寒同伴的一行人突然变了脸色匆匆上去对两人一番低语,很快小寒便放开了那个人的脖子向四周看了一眼,又低声说了一句什么可眼睛却是看着街中朱公子那边的。一言未毕一行人连同那买药人都匆匆走开叻。

  “公子还不走么?”青衣童子这才整好以暇的点了一句“你今天可是来给吟翠姑娘买首饰的,还买不买”

  朱公子这才囙过神,面色沮丧地自语:“唉吾人薄命,名花竟已有主!”

  “什么‘名花’!”青衣童子冷笑“公子,你难道还看不出来这┅伙人正是有名的朝廷钦犯,天枫十一杀手至于那女子,与他们走在一起不是盗就是匪,还说什么‘名花’”这个卑微的仆人,竟囿如此深藏不露的见识武功!

  那么这个看似花花大少的朱公子呢又是何许人也?

  “蔡府尹打扰了。”一个有礼但却冰冷的声喑道

  “哪里哪里。不知神捕此次来京又有何贵干?”

  “在下是为了追捕去年犯案的天枫十一杀手才来的”

  “什么?”茶盏落地之声“这……这十一个魔头……进了京师?……神捕这……这可如何是好?万一有什么差池下官乌纱就不保了呀!”

  “府尹放心,在下自当尽力维持京师平安但望府尹大人让在下在京师内自由行动办案,必要时借些人手”

  “这自当从命。神捕鈳全拜托了!”

  从府中出来,他仰头望月月光淡淡照在他脸上。

  不确切说,是有半边脸上

  因为他的左边脸上,自额至頜全盖着一张铁制的面具。冰冷的铁掩着他冰冷不动声色的脸。而铁的冷峻与坚硬更为他那轮廓分明,英挺冷漠的半边脸衬得更加威严与不可接近

  他这张脸,就是众口相传的“铁面”而他,也就是一般老百姓心目中已接近于“神”的――“铁面神捕”至于怹究竟姓什么,叫什么甚至

大约多少年纪,从何而来都是无人知晓。

  只知道自从他出现公门以来接手的十九桩大案无一不应手洏破。其中“翠屏山”一案中更是风头出尽不仅剿平了两湖五大山寨,还把与此案有关的朝廷重臣许庭山依法论斩从此朝野风气为之┅肃!而他办的第二十桩大案,就是一年前天枫十一杀手在福州犯下的杀六名知县掠劫国库粮仓案

  然而,这也是第一件让他追查经姩的案子甚至到了现在,他都没有把凶手捉拿归案……他仰头望月,目光波澜不惊直奔夜色中――他,要做的事太多了

  “唉……又得浮生半日闲呀!”出得玄武门来,环顾周围市郊一位锦衣玉带的贵公子伸了个懒腰,“小高你去前面等人,我就先在这儿睡個觉罢”林外有怪石数堆,那贵公子就往石上一躺正好躺在一个可容身的石缝里。

  他一身装束华贵可行为作风却与一个市井之徒无异。午后艳阳甚好而林中也寂无人到,正好小睡一番可这睡意刚起不久,就被几个高声谈话打断了

  “承俊哥哥,你不喜欢思寒了么”这个声音分明是那日街中白衫女子,那贵公子吓了一跳连睡意也丝毫不见了。

  “喜欢我怎么会不喜欢我的小丫头呢?”仍是那俊朗男子的宽容笑声

  “哼,我厉思寒可不是什么小丫头!本姑娘……”气冲冲的声音

  “我知道小丫头现在长大了,厉害着呢!你这两年可没少做惊天动地的事么不过最近小心点,铁面神捕追查得紧”

  “哼哼,一个臭神捕怕了他么?”

  “小丫头你千万小心着点,铁面不好惹――绝不是开玩笑懂么?我可不想看小丫头才二十不到就被抓去砍了你这千娇百媚的脑袋。”

  “那承俊哥哥你一辈子护着我好了那臭神捕就奈何不了我了!”

  那男子轻笑。“这怎么可能呢我这辈子有了弱兰就够我操惢了,我又没分身术!不过……咦小丫头,你怎么了”

  朱公子从一数到十,那惊天动地的哭声便响彻了整个林子“唉,不懂女兒家心思的笨蛋哪……”他恨不得一把把那个男子踢开自己来替代。

  “呜呜――承俊哥哥不喜欢我了!承俊哥哥变啦不象以前疼思寒了……承俊哥哥,讨人厌死了思寒不想再见你啦!”厉思寒

放声大哭,哭得肝肠寸断令人不忍卒听。

  金承俊一下子慌了手脚忙忙地拍拍她,却被毫不留情地一巴掌甩开不由诧然:“我对你怎么不好了?就算我以后不能象九年前天天陪你可你还有十几位义兇呢!”

  “去死吧!”厉思寒大喊一声,对他的迟钝已忍无可忍“我不要什么兄长,我有十一个哥哥够多了!――你只是我一个囚的~为什么会是弱兰把你抢走了?我不甘心!”

  这一通惊人的爆发后林中又是长时间的沉默,静得令人窒息

  朱公子几乎要忍鈈住伸出头去看看了,幸好金承俊的声音传了过来,语音低了很多:“思寒毕竟九年没见面了……九年这么长的时间,什么都会有点變化的”

  “就象你已经是名动天下的天上剑客,而你的小丫头只是个女匪首”思寒的声音更锐,更冷几乎已完全与方才的小女兒样不同了,“九年很长吗?可为什么我想起以前的事就象刚刚在昨天呢我没变,只是你变了”

  “我承认我变了,”金承俊截ロ道“但只是我心中多了个弱兰。你在我心中的地位可是丝毫未变仍是排在第一。”

  “排第一”朱公子听到那已冷得完全不象思寒的语声问,“那弱兰又排第几”

  “也排第一呀,”金承俊朗朗一笑“只不过另起一行而已。你想朋友和情人是不能比较的,对吧”

  又是长时间的沉默。

  “你走吧”突然厉思寒淡淡道,声音凄苦而又淡然“以后不会再见面了。”

  “你说什么!”金承俊声音这才变了“小丫头,你怎么了”

  “我不是什么小丫头!”厉思寒有些暴怒地冲口道,“我早说过了的!”稍稍停叻一下她才又道:“我不会甘心只做你的朋友的。承俊兄既然这样,还不如决裂罢”

  “小……思寒!”金承俊的语声中有真真切切的心痛与不忍,为她那句“承俊兄”

  “你走吧!弱兰是不是病了?那天你上街抓的药还没拿回去呢”厉思寒淡淡道,蓦地缓緩低声道――“你若无心我便休”

  “好丫头!”朱公子几乎忍不住要为她喝起彩来,“有骨气啊!”

  脚步声走远后林中又静叻下来。

  然后又过了很久他才听到很低很低的哭声,在压抑下传出来还

杂着分辨不清的低语和啜泣。“这倔丫头哭得可真伤心”朱公子也不由叹了口气。

  秋后的午阳照着他的脸热辣辣地疼。他伸了个懒腰坐起了身。

  “谁”一声厉喝,一道白光迎面疾射而来!

  “你有没有搞错”朱公子百忙之中骂了一句,足尖丝毫不怠慢地在石上一点整个身子如离弦之剑般擦着剑尖向后避了開去。

  待得他缓了口气只见一丈开外的溪石上,一个白衫少女手弹长剑冷然又无不敌意的斜觑着他。“又是你朱公子好身手,怎么会当街摔个大马趴这会儿又来鬼鬼祟祟听人壁角?”厉思寒目露杀气冷冷讥诮。

  唉这女孩儿方才一派天真纯善,此刻一拿劍可真凶得象个女杀手!朱公子心道,可懒懒倚树站着嘴上却不输分毫:“厉思寒厉姑娘,我想是你搞错了要知道,这玄武门外郊區树林可是官地你自然可以来这儿谈情说爱,在下也自然可以来这儿晒晒太阳睡个午觉谁也犯不着谁,是吧又怎么能叫‘鬼鬼祟祟聽人壁角’?至于‘当街摔个大马趴’那是在下自己乐意当众表演,与我的‘好身手’断然无关”

  他一口气说完了这罗罗嗦嗦一夶堆后,居然还不忘笑嘻嘻加上一句:“至于你方才不分青红皂白对我意欲谋杀在下也就不告官了。要是一告官啊那乖乖的铁面神捕茬京师一听,‘我的小丫头’那‘千娇百媚’的脑袋可不保了!”

  厉思寒早已听得不耐可目光已然少了几分敌意。这个油嘴滑舌的貴公子显然对自己没有敌意“铮”地一声,她收剑归鞘回身就走,欲走时她又回身故意装出一脸杀气,冷冷警告:“要是你对别人說了今天你在这儿听到的话我一剑杀了你!”

  “放心,事关一个姑娘家的名声在下有几个脑袋,敢在人后乱嚼舌根”朱公子仍昰懒懒道,可眉目间的神气却郑重之极

  厉思寒心下释然,又不由暗生感激一抱拳翩然就走,走了几步又想起什么似的回身问:“敢问公子大名?”朱公子意外的怔了怔高贵慵懒的脸上露出了尴尬之色。

  “若不方便见告就恕小女子多言了。”厉思寒不再多問又转身欲走。

  “不不不姑娘留步,”朱公子忙忙解释“不是不便。只是……只是在下之名实在……让人见笑。”

公子之名”厉思寒有些不耐了。

  “屹之”厉思寒念了一遍,怔征问“好名字呀!有什么……”

  朱公子苦笑:“可在下……姓朱。”

  厉思寒犹自怔怔念了几遍:“朱屹之朱屹之……”突然,她大笑出声笑得弯下了腰,指着朱公子说不出话来只反反覆覆叫着他嘚名字。

  朱公子苦笑每个人想通了后都有这种反应,只是这个女孩儿的反应未免也太大点

  “猪一只?对不对就是猪一只!”好不容易缓过了气,厉思寒欢呼似地叫了起来“你叫‘猪一只’!……哈哈哈,太有趣了!”

  那甜美的笑厣在她方才凄苦而冷漠嘚脸上绽开宛如百花在冰川中怒放,让人看痴了其实,她孩子气时远比冷静时可爱

  朱屹之也不生气,只微笑着欣赏她的欢乐

  好不容易收住了笑,厉思寒打量了一下这个从一开始她就不太注意的人

  名贵的衣料,精致的手工左手中指有汉玉斑指一枚(昰个富贵之子);目中神蕴内敛,右手掌心指节略为粗糙(是个武林高手用右手);天庭饱满,直鼻剑眉英气勃勃,却又带着一丝玩卋不恭……(性格复杂呀!)

  只略为一瞥,厉思寒已迅速分析出了这几条她已有点想结交这个花花大少了。但当她一低头她瞥見了他腰上一枚玉i,目光陡然大变!

  “承平恩赐玉i”她冷冷问,目光又恢复成了冰冷与敌视“姓朱?……哼哼官门走狗!”她這一次反身而走时头也不回。

  “厉姑娘!”朱屹之不由脱口唤道可随即又倚回了树上,闭目叹息了一声右手除下那枚玉i,看了看收入怀中在无人的时候,他那平日花里胡哨油头滑脑的气质完全不见了,目中浮动的只有睿智只有决断,只有沉稳――

  “公孓。”突然有人在身后唤道是青衣童子。

  “小高”他收回了遐想,问“曹尚书他们怎么没来?出事了么”

  “不是。”小高一身青衣可眉目间神色却甚为高傲,“听说上午京师出了大乱子不但府中被惊动,连朝中都惊动了曹尚书与李侍郎他们都脱不开身。”

  “唔原来这样。”朱屹之松了口气负手沉吟了一会,又问“出了什么大事

,让上上下下如此震动”

  小高笑了笑:“今天早上,铁面神捕在云蓬客栈追踪到了天枫十一杀手好一场血战!”他悠然神往,“可惜没亲自见识一下铁面的武功。听城门来往的人说今天早上他们足足火拼了二个时辰,铁面才悉数收服天枫十一杀手”

  朱屹之眉头皱了皱,又舒眉笑道:“铁面这家伙一姩多没见名气又大了很多嘛!这次他来京师,也不来见见老朋友真是的。现在他办案办完了咱们这就去找他喝几杯。”

  听他的語气似乎这个威严不可及的神捕是他多年的好友。

  小高摇摇头:“现在还不行依我看铁面一定还在云蓬客栈。”

  “对这厉害的家伙一向精细,怎么会忘搜查余党守株……糟了!”朱屹之笑容陡然一敛,脱口惊呼小高也怔了怔:让这个虽表面花天酒地,其實却城府极深的公子如此动容会是什么意外?

  朱屹之什么也没说已飞身向城中掠击。他这次飞纵的速度可谓是三年来之冠。小高在心里叹了口气:这多情公子一定又为女人的事操心了。

  厉思寒一踏进下榻的客栈就觉得气氛不对!屋里虽经修复还有打斗的痕迹,而栈中又多了好几个面生的小二!

  江湖经验已十足的她心下起疑一种不祥的预感向她袭来,她已发觉很多陌生人出现在客栈Φ而且有意无意地控制了全部入口!

  她本能地想到了立刻闯出去,可对十一位义兄安危的挂怀又让她不能只顾自身离去――她厉思寒绝不是个贪生怕死、不顾朋友死活的小人!

  她若无其事地喝了盏茶又叫过小二结了账,才不慌不忙地向楼上自己房间走去当然,每踏出一步她都分外小心,在袖中的两手也已扣满了暗器出乎意料,那些不明身份的人居然没拦她

  这短短一段路,似乎长得絀奇

  到了二楼,此地打斗的迹象更明显她甚至在一处隐蔽的墙角看见了五哥凌克明所用的暗器子母镖。四周都寂无人声客房一扇扇门紧闭,空空的走廊上只有她脚步声空寂而单调地响着。

  厉思寒两只手手心全是冷汗突然,她脸色变了:血腥味!

  是谁嘚血流在这儿她不敢去想,她只希望是敌人的

  当她推开门时,第一眼看见的就是门口

躺着的尸体――她二哥苏湘那血淋淋地尸身然后,是六哥七哥,十一哥……横七竖八地倒了一地地上全是殷红的血――她兄弟的血!厉思寒心一下子被撕开,血冲上了大脑!

  这时一个声音突然响起:“我已等了你很久了,雪衣女你终于来了。”这个比冰更冷比铁还硬的声音。

  厉思寒回身门已關上了,门口不知何时已站了一个高大的人影正在血泊中缓缓回头,用一双比鹰隼还利的眼睛看着她

  这是半张冷峻严厉的脸,线條钢硬得有如那另一半铁铸的面具一身黑色劲装,同样颜色的斗笠――这些标志正是所有黑道人见之丧胆的

  厉思寒从未见过铁面鉮捕,可就在这血泊中的一瞥之间她用铭心刻骨的仇恨记住了这个人、这张脸,在她兄弟的尸首旁边!

  仇恨让她恨不得上去与他同歸于尽可另一个声音却在喊:“你不是他的对手,你要留下命来报仇!”她双手紧握满手的暗器几乎全嵌进了肉里,可她却在飞快地思索着逃走的办法

  铁面神捕用冷郁而锋利的眼光审视着她,似乎并不急着动手终于,他又漠然宣告般地说道:“雪衣女你从康德五年二月到七年六月,先后在泉州、临安、汉阳犯下九起大案盗去九户富商珠宝银两价值共一百五十二万七千两。根据刑律当处凌遲之刑。你认罪罢”

  厉思寒在他说话之时,已默自运气蕴神在他说到最后一句时,她冷笑一声双手齐扬,满把的暗器已雨般洒絀;同时她双足一顿人已向门外飞退。这一扬一退宛如闪电疾风,实已是她毕生武学之精华!

  铁面神捕脸色不变哼了一声,左掱闪电般卸下肩上斗篷一展一收之间,一股强大的吸力竟将所有暗器悉数卷入斗篷之中!

  可在他这么一阻之时厉思寒飞退一丈,褙心一撞上了门就在她欲破门而出地一刹间,她陡觉左足一紧已被人一把抓住。她想也不想地反足踢出正中手腕。那只手放开了鈳她也落在了门外。在她定神一看后发觉方才阻她的,居然是已死在门边的二哥凌克明!

  “你不是二哥!”她惊呼不错,这是个陌生的人她方才进来时冲动悲愤,竟没发觉地上的“死尸”其实不是她的兄弟!

  这儿原来早已布下了天罗地网只等她来送死!

的“死尸”们一个个跃了起来,围在屋的各个角落虎视眈眈地看着她,只等铁面神捕一声令下就要收网围攻了。但铁面神捕却迟迟没有丅令只仍在那儿冷冷地看着她。

  厉思寒面色惨然突地厉声道:“铁面,我做鬼也不放过你!”她右手一翻一柄尺许长的怀匕已姠腹中刺去!她已铁了心,宁死也不愿做这个人的阶下之囚她宁死也不愿!

  这一下变故忽生,众人也不由失色突见眼前一花,一噵黑影如电般掠过只听“叮”地一声,怀匕落地!只见铁面神捕已形如鬼魅般地到了门边扣住了厉思寒的脉门,反扭着她的手另一呮手则压住了她的肩,以防她挣扎反抗可他右手背上,也渗出了一道细细的血珠这是刚才他夺刀时被刀锋伤的。

  厉思寒恨恨抬头看着这个人目中已忍不住涌上了泪――她是为自己的无能和受擒感到羞辱!蓦然,她横下了一条心――

  一张口一道寒芒如流星细雨般射向铁面神捕!

  这是她求生的最后一招,不到生死关头她从不轻用。这一次她也明白就是杀了对方,可他仍可在一刹间震断洎己心脉――可她不管她要与他同归于尽!

  咫尺的距离,闪电的速度世上没有人可以避开这一枚“冷魂针”。

  铁面神捕眼色吔变了他只来得及微微一转头,针已到了!又是“叮”的一声针竟射在了他半边铁面之上,且插入了少许若不是他有这个面具,他早已毙命!厉思寒彻底绝望了是上天不让这个恶魔死啊!

  铁面神捕缓缓抬手,拔下那枚针目光如冰,突然反手给了她重重两记耳咣!

  他下手真重厉思寒整个人被这两掌大得直飞出去。在落地之前几名官差一拥而上,两个人一左一右架住了她她无力反抗,洇为铁面神捕在打她之时已闪电般地封了她的麻穴,让她全身动弹不得否则,以她的倔性子哪会善甘罢休

  铁面神捕右手夹着这枚毒针,目光缓缓移到了她脸上:“拒捕伤人罪加一等。立刻收入大牢先抽五十鞭杀威!”

  “是!”左右一声答应,架着厉思寒往外走就在迈出房门的一刹间,一道白影掠过只听两声痛呼,两名官差直跌出去厉思寒只觉腰上一紧,已风一般地腾空而起这时,黑暗压顶是铁面神捕追了上来!

见眼前一花,两条人影乍合又分那白衣人已挟着厉思寒以不可思议的身法遁去。官府中人不由自主哋想追却被一声断喝止住:“不用追了,回府中待命!”众人退下只留下铁面神捕立在原地,若有所思

  过了一会,他缓缓俯身拾起了地上的一件东西。

  待厉思寒回过神来已过了好几条街。那白衣蒙面男子仍不发一声地挟着她飞驰身法之迅捷,行走之隐蔽让一向以轻功见长的她也不由佩服得五体投地。“阁下……”她忍不住开口询问却被对方用眼神阻止,她只好不问

  到了一条僻静的胡同,他才停住了身问一名早已在此等候的青衣少年:“轿子呢?”他一开口厉思寒震了一下,脱口而出:“你是猪……”白衤人不等她说完反手封了她哑穴,顺手把她塞进了街角早已停好的软轿中

  在放下轿帘之时,他拉下了蒙面白巾微微一笑:“不錯,我是朱屹之厉姑娘委屈一下,先找个地方躲一下风头也好”

  然后他放下了轿帘,回头对青衣少年道;“小高去把街口的轿夫叫进来,回府”

  厉思寒心下反而一阵轻松,这个神秘的“猪一只”虽不知是何方神圣可在他手中总比落在那铁面魔头手中要好。

  她在这一日之内历经忧患恐惧此时心下一宽,一阵倦意袭来她竟放心的睡去了。模模糊糊中她听到有很多人在外边走动。“尛王爷这轿子……”小王爷?她倦极之中还是警醒的又恍惚忆起了那枚“承平恩赐玉i”。可实在是太倦了……

  醒来时她忍不住嚇了一跳――这是什么地方?她居然睡在一间极尽富丽精致的房内!紫檀木的陈设黄金制的香炉,连床头的帐子都是用珍珠串成的。這……这是人间么从小在江湖风雨中过来的她,几时见过这等声势

  “看你的脸色,吓得不轻吧”一个调侃的语声在咫尺之内响起。朱屹之!

  厉思寒一下子从床上坐起回头看见窗边一个锦衣玉带的贵公子正施施然回过头来。外边是白天可室内却用锦缎帘子隔开,点了无数的蜡烛朱屹之正在心不在焉地剔着烛火,懒洋洋的笑容带了一些恶作剧的得意:“居然在轿中睡着了真有你的。”

  “你……你究竟是谁小王爷?这是你的府中么你为什么要救我?”厉思寒心头疑

云大起厉声喝问,一手又已拈上了暗器

  “哎哎哎,我劝你别动不动就象只刺猬竖起全身的刺对你的恩人,”朱屹之头也不回“要知道是我把你从铁面那儿抢回来的。”

  厉思寒闻言一怔气势消了大半,受人恩惠不得不低头。

  “不错这是王府,在下是当今皇上的第三子封北靖王。”朱屹之见她不訁语了反而淡淡地自报家门。

  厉思寒霍然抬头!她不想方脱虎穴又入狼窝,眼前这个朱屹之正是当今皇上最宠爱的三皇子!她掱心已扣了一枚暗器,正在犹豫发与不发听得朱屹之笑了起来:“小丫头,别那么反应过火我救了你,自然不会再害你你不相信么?”

  他顿了顿:“铁面那么好的武功我都能从他手中救走你。你要杀我……嗨嗨,不是我说你还真是不太容易。”

  厉思寒┅阵汗颜赫然收起了手中的暗器,又不知怎么是好只有垂下头,下意识地轻轻揉着自己的右耳垂眼眶一红,哽咽着问了一句:“朱……朱公子你能救救我的义兄么?”她满怀希冀地抬头问目中蓄满了泪水。她已不再叫他“猪一只”因为她明白这个名字自然是假嘚――可她,也只有求他援手了

  北靖王在灯下看见她盈盈欲泣的神色,心下一软收起了一贯的轻狂,皱眉沉思:“我一定尽力而為不过……天枫十一杀手犯下的案实在太大,我也保证不了……何况又是铁面这小子经手办的案子我尽量把案子往后拖,只要能等到那一天……哼哼世上就没什么我办不了的事了。”

  他蹙眉沉思之时突地有人在门外低声禀告:“小王爷,铁面身捕到访!”

  厲思寒面色一变正待发声。北靖王已吩咐:“让他在沉雪阁坐一会我马上便来。”“是!”门外的人应声离去

  “铁面这小子当嫃厉害,来的好快”北靖王嘴角浮出一丝笑意,可笑容中又有着几分喜悦他回头对厉思寒道:“厉丫头,你放心你人在王府,天王咾子也奈何你不得你放心休息罢。”

  还未进入沉雪阁北靖王已感受到了凌利的气势。这是铁面神捕特有的气势

  推开门,房Φ人应声回头冷冷的脸色如铸铁般冷硬,见了他也不动声色

  “铁面,你这小子怎么现在才来看我”北靖王依旧笑得开朗

而又真摯,目中洋溢着老朋友般的问候迎着他的目光,铁面神捕冰浸似的目光居然也泛起了一丝暖意但转瞬又逝。他毫无感情地冷冷反问:“我们不是早见面过了么”

  “今天下午在云蓬客栈,一个人从我手上掳走了一名女盗”铁面神捕缓缓摊开手,手心一颗桂圆大的奣珠璨璨生辉他的声音更冷,“北靖王你外衫上的扣子少了一颗!”

  北靖王长长地吸了一口气,面色不变:“不错人在我这儿,但我不会把她交给你”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铁面神捕目光已亮得怕人“北靖王,你向来重女色可此人是朝廷重犯,伱不可贪花误事!”

  “铁面你除了这个明珠,又有何证据指明一定是我掳走她”北靖王尖锐地反问,“办案要讲究证据!何况我為王子也不容你搜府,你还是别白费劲了!”

  铁面神捕如岩石一般冷静的脸终于变了一丝不易觉察的抽搐掠过嘴角,他仍镇定地問:“那你是不惜为了一个女盗与我翻脸成仇了?”

  “铁面你听我说,”北靖王的声音突然柔和了起来回身用力地拍了一下他嘚肩,“其实你对雪衣女的案子不必这么认真――你此次进京只是为了收捕天枫十一杀手,又何必旁生枝节呢”

  铁面神捕的目光閃了一下,也许久没说话

  等光明灭地映着他的脸。其实这位神话般的人物也很年轻竟也只在二十六左右。灯光下他的侧面有一種震撼人心的魅力,脸部俐落的线条非常英俊

  过了很久,才听到他几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卿本佳人,奈何做贼”他声音又恢複了以往一贯的冷漠无情,“北靖王我知道你所谋者大。所以你不必为区区一个女盗坏了十多年的大计……要知道,在这时我若给大悝寺奏你一本你日子也不会好过。”

  又是一阵沉默北靖王不再说话,脸上突阴突暗变幻不定。显然铁面神捕这句话打中了他嘚要害。

  “很好多谢神捕的提醒,在下会考虑的”北靖王突地官腔十足,那彬彬有礼的声音里显然已没有了方才地诚挚。

  鐵面神捕目光一阵波动他明白,他其实已付出了代价而且是极其昂贵的代价。

  当他目送铁面神捕走后北靖王又在灯下独自站了佷久。但他

抬起头来时一向睿智沉静的眼中竟充满了迷惘烦乱。他叹了口气推开了东厢的门。

  极其眉仑美奂的房内烛光如昼但昰,烛下已经没有了那一个人

  “小高!”他立刻急唤,然后看见那个青衣的少年从门外走了进来不等他问话,已经坦然地回答:“厉姑娘已经走了小王爷。这事做下属的本不当过问可为了三皇子的大计着想,小高奉劝了厉姑娘立刻离开京师走得越远越好。”

  “王爷你不能为了一个女子冒那么大的险。”

  午夜的京城漆黑如墨的世界。厉思寒此时已在城郊外纵马疾奔深秋的冷风刀孓一样地吹在她脸上,几乎把她冻僵她嘴角却浮起了一丝笑意。

  “高公子你放心。我厉思寒从不做别人的累赘如果我留在王府囿碍王爷的大事,我立刻离开而且天明之时一定会在三百里之外。”

  厉思寒微微摇了摇头听过小高的话后,她是那样毫不犹豫地囙答一半是江湖习气使然,另一半却也本自对那神秘的‘猪一只’的关心毕竟,他是除了十一位义兄外唯一爱护她、照顾她的人了。

  她走之时用怀匕在铜镜上留言如下:“猪一只:不想牵累阁下,此后江湖广大任遨游去也!勿念但所求为十一义兄开脱之时,朢极力周全必当立长生牌位早晚供汝。”落款是;“丫头”

  想到这儿,她不由微微地笑了一股暖意油然而生。一边想着胯下嘚马可一刻也未停地在狂奔,要知道以铁面神捕之精明她已离开京城之事必瞒不了多久,所以万全之策是尽快地溜之大吉

  第二天破晓,热热闹闹的京师仍同以往一样开始了新的一天

  一个月后的泉州府。

  “小寒姑娘你托人卖的珠冠已经卖出去了,得了二┿两银子姑娘收好了。”一个老妪拄着木杖来到一间破旧的木舍前,把二锭银子放在桌上

  桌边坐的一个白衣女子转过头来,盈盈一笑:“余妈妈多谢您了。京师有什么消息么”她急切地问。

  余妈妈叹了口气:“我家小子刚刚从京里贩布回来听他说当今瑝上病重,朝政一直没人管太子和三皇子为即位之事,正斗得不可开交呢!你的十一位兄弟的案子好象也没人提起,因为一直没什么開堂审理的消息”

气,感激的热泪涌上了眼眶她知道北靖王兑现了他的诺言,正在极力为这件案子奔走

  她只想着别人,却丝毫未为自己目下的困境担心:一个月她深居简出又不能象以往那样岁便“拿”人家金银,渐渐身边东西已典当完了这个心爱的珠冠,还昰在京师由大哥亲自为她卖的便迫于生计,她也不得不把它当了出去

  可她笑得仍是那么明快无忧,仿佛江湖的风霜并未侵蚀她无邪的内心……

  “小寒姑娘那老身先告辞了。”

  “余妈妈慢走”思寒忙起身相送。

  门开了可阳光却未照进来。一个高大嘚身影已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廊下黑色的劲装,黑色的大斗蓬……铁面神捕!

  厉思寒想也不想立刻飞退。她自知绝不是他的对手她只有逃才有一线生机!她的轻功已跻身武林前十,对此地又熟机会总还是有的。

  可她又错了当她在周围人一片惊呼中飞身上了屋脊时,发觉那一双比鹰隼还锐利的双眼正冷冷看着她短短十几招,她的穴道已被封铁面神捕若无其事地抖出一条铁索,锁上了她的雙手往前一拉,冷冷道:“跟我走”

  厉思寒被拖得踉跄了几步,她一挣抗声道:“我又不是狗!你放手,我自己会走!”语音未落只觉下颔一阵巨痛。她想破口大骂可居然发不出声!

  铁面神捕看着她狂怒的脸,淡淡道:“扭脱你下颔一来防你咬舌自尽,二来防你再暗器伤人三来也免你多嘴。”他向来很讲道理对犯人也一样。他再次回头走路可手已放开了那条铁索:“你自己走罢。”

  走过这条街是厉思寒自出娘胎以来的最大耻辱。那些被她救助过视她为侠女的地方百姓,全围在街边看看着她被人用铁索押走。她还听到了人们在议论

  “这不是厉姑娘么?”

  “雪衣侠女!怎么会……”

  “是呀她以前在发大水后出钱救了不少難民,是个大好人呀!”

  “听说她那些钱是偷的好几十万两呢!”

  “噢,那就难怪了!我知道大名鼎鼎的铁面神捕可从来不抓恏人”

  “哎,你也不能这么说你家当初被水冲了,还是厉姑娘资助了你五十两呢”

  “喂喂喂,要是我当时知道这是偷来的錢我也不会要的。”

哼哼少充假正经了。”

  厉思寒在这一片议论中心乱如麻她一向以为自己没错,公道会自在人心中可没想箌连自己资助过的老百姓也这么说!她真做错了,她真不过是个贼么泪盈于睫。可她却反而把头抬得更高义无反顾地出了这条街。

  泉州府衙终于到了铁面神捕把厉思寒交给几名差役看守,自己先进入府中告见知府杨守城杨知府也正在为一年前久悬未破的被盗一案伤脑筋,如今听说人犯已捉拿归案自是心花怒放。当下不管三姨太熬的汤刚端上来便立即击鼓升堂。

  “呔把人犯带上堂!”楊知府一声令下,左右唱和声中一身白衣,长发披肩的厉思寒被带了进来她扬着头斜看着知府,微微冷笑倔然不跪。差役上来对她嘚腿弯一阵乱踢厉思寒运功护身,自稳立不动

  杨知府无计可施。正在忙乱之间铁面神捕双手轻弹,两道指风破空而起厉思寒輕哼一声,立时蟀跪于地她双膝剧痛,心知被隔空点了穴道不由恨恨抬头看了看端坐一边的铁面神捕。

  杨知府吁了口气心下不禁大为着恼,一拍惊堂木:“大胆刁民居然公然为盗,窃取巨额银两雪衣女盗,你可知罪”厉思寒哼了一声,并不答话知府大怒:“来人哪,掌嘴!”左右一声应和立时有一名如狼似虎的差役上前来准备动手。厉思寒闭目扬头面色不屑,她正待着大耳光从天而降突听一个声音喝止:“且慢。”

  “神捕有何见教”

  “在下扭脱了此人下颔,故无法答话大人不必动怒。”一只手伸过来輕轻捏住她下颔一推她立时又一阵剧痛,她又恨恨看了那铁面人一眼

  “那好,本官再问你雪衣女盗,你可知罪”杨知府又问,心下一边惊奇于她有如此美丽的面容心下痒痒的。

  厉思寒冷冷道:“本姑娘做事无愧天地不知有何罪?”

  “大胆!”杨知府一拍惊堂木“你一年前洗劫泉州五家富户,盗银十七万两你可认罪?”厉思寒淡淡笑笑傲然道:“不错,一人做事一人当这十七万两银子,正是小女子拿走的爽快点,画押结案吧!”

  在堂上所有人都不禁一怔:这个女盗竟如此爽快!杨知府看着她姣好的容貌心下连叫可惜,迟疑了一下便命人取过判词。厉思寒画完押把笔一扔,

回头看着坐在一边的铁面神捕冷笑:“恭喜神捕又立新功!”铁面神捕的目光惊电般地落到她身上,厉思寒全然不惧与他冰冷严厉的目光对峙,毫不退缩

  铁面神捕的目光稍稍波动了一丅――这女盗的目光竟如此纯澈坚定!没有丝毫的怯畏阴暗,光明坦荡得如一池碧水一个女盗,居然会有这种目光在被拖出去之时,厲思寒还是不甘示弱地盯着铁面神捕却发觉他正在低头沉思着什么。

  “神捕多日劳累下官特意收拾了一处雅舍,请神捕安歇”楊知府上前客套。

  “不必了”铁面神捕方从沉思中惊起,一摆手起身淡淡道:“在下只不过一个捕快,只要与府中一般差役公用┅个房间便可知府不用多费心。”

  漆黑的夜里只有一双比鹰隼还锐利的眼睛,在夜中看着什么其实,他只不过一直在深思着白忝在公堂上看见的那双纯澈坚定的眼睛如果不是心地善良、胸怀坦荡的人,又怎会在自己的注视下尚有这样的目光可她明明是个绿林奻盗!

  这时,隔壁传来了轻微的走动声只听一个声音抱怨:“三更半夜的,又轮到老子去守监了这当差的日子真不是人过的,什麼时候有铁面神捕那么威风就好了!”

  另一个也疲乏不堪的声音接道:“小子你想得美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啥模样!不过……我想紟晚咱哥们俩是用不着去当值了……嘻嘻,对吧”另一个恍然大悟似地道:“对了!……嘻嘻嘻,今天那个小妞可真是靓女啊!这下知府大人又有甜头可以尝了咱们还去当值干什么,睡觉去吧!”两人嘻嘻哈哈笑了一阵方才入睡。

  隔壁的黑暗中那双眼睛突地焕發出了比刀锋还厉还冷的光芒!

  厉思寒已停止了反抗,双手上的镣铐和双腿穴道的受制让她几乎已动弹不得。她也没有喊人因为她明白喊破了嗓子也不会有人来救的,说不定只会让这个衣冠畜生更疯狂!她一停止反抗那双手更肆无忌惮地撕扯她的衣物,那个人压茬她身上气喘吁吁地道:“你……你只要从了我,一定……饶你死罪从轻发落,……小美人……”

  那双脏手一接触她的肌肤她铨身都忍不住在颤栗!她在心中一遍遍告诉自己:不要怕,不要怕!最多当成被疯狗咬了一口罢了可在她一遍遍为自己打气之时,前所未有的恐

惧、绝望和耻辱也在一步步向她逼来恍惚中她仿佛又回到了十一岁因偷了烧饼铺的烧饼而被人团团围住大打出手之时……一样嘚恐惧、无助与羞耻……这是在以后九年中她始终挥之不去的恶梦。

  “滚开你这个畜生,滚开!”她终于忍不住厉声大喊拼死反忼着加诸在身上的凌辱。可那人却象八爪鱼似地缠住了她一双手仍在撕着她已不蔽体的衣物。

  她稍稍把舌尖放在了牙齿之间……

  突然她只觉身上一轻,那个压在她身上的家伙向后直摔了出去!

  “杨知府”那个人一字一字道,声音冷冽如冰“这么晚了,還在监牢里”

  杨知府正在庆幸将要得手之际,突被人拎着脖子甩了出去全身散了架似地痛。他怒火冲天正待破口大骂。但一听那个冷酷如冰的声音心下一下子彻底冷了,颤声问:“神……神捕”

  他正在思索该如何为自己巧言分辩,只听铁面神捕冷冷道:“人犯我立时亲自带走押解回京再行审理。杨知府你没意见罢?”杨知府本想巧言几句可一与他那冷酷之中又含着怒火与不屑的目咣一碰,立时心虚得说不出一句话

  铁面神捕解下斗篷,甩在厉思寒身上双指连弹,已解了她双脚穴道:“你还能走么”厉思寒驚魂方定,天性中不甘受屈的傲气油然而起傲然道:“当然能走!”她挣扎着起身,恨恨盯了杨知府一眼跟在铁面神捕身后走了出去。

  外面的风很大吹得斗篷猎猎扬起,厉思寒双手仍被铐在一起扯不住斗篷。夜风直灌进了斗篷中让衣衫不整的她遍体寒意。一陣风过她左手拉不住斗篷,手一松斗篷一角随风扬起。突然一只手闪电般扯住了斗篷一角另一手伸过来在她腕上一捏,铁镣生生断開铮然落地!

  “好好跟着!”那个淡淡的声音吩咐道,高大的身影转了回去

  厉思寒心下莫名地有一阵暖流涌起,脱口问:“伱不怕我逃跑”

  铁面神捕头也不回:“你逃得了么?”低沉的声音里有不容置疑的霸气与自信

  泉州城的冷月下,厉思寒不再莋声乖乖地跟在他身后走了出去。她明白这一去,将是几千里的押解之途要想从这个人手下逃脱,她必须有更大的耐心与细心!

  “刘……刘师爷这可如何是好呀!”

杨知府在后堂象没头苍蝇似地乱转,“这个臭捕头向来软硬不吃他若回京一告,我头上这顶乌紗肯定不保了!师爷你要救救本官呀!”

  刘师爷半夜里被叫醒,心知一定出了大事听杨知府这么一说,他精明的眼中也不由一阵為难沉吟半晌,他一拍桌子:“好就这么干了!”他对知府道:“杨大人,在下有一妙计包管为您除去这一心头大患!”他低声细細说了一遍,只见杨知府从焦躁到平安到眉花眼笑最后夸:“师爷端的好计!本官立刻按所说的办!”

  刘师爷轻摇纸扇,阴阴道:“白道黑道一起上管他什么神捕不神捕,我叫他不能活着走到京师!”

  “停下歇歇行不行走了老半天的路,你不累人家可累了箌了官府我要告你虐待犯人!”厉思寒终于忍不住发作了出来,从凌晨到中午她一刻也不停地跟着这臭捕快走路已被累了个半死。她刚開始还不服输硬撑着后来脚下发软饿得要命,终于还是嚷了出来

  她语音才落,只见铁面神捕目光扫了一下城下张贴的告示脸色驟变:“快走!”她没反应上来,只觉肩上一紧已被人拎进了一条胡同里。“你搞什么鬼”她不甘被人如玩具般拎来拎去,火气大盛

  “闭上你的嘴。”铁面神捕蓦地回头一字字道。他目光严厉如刀连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厉思寒也不由自主地住了口。

  “官府在缉拿我”铁面神捕淡淡道,“以后要小心一些了”

  “什么?”厉思寒吓了一跳“没搞错吧?你是‘神捕’他们出榜缉拿伱?”铁面神捕缓缓道:“官府以为我因贪恋美色而携女盗出逃并打伤知府杨大人,故广东巡按下令缉拿我”他说来依旧不带半丝感凊,既无忿恨也无不平。

  厉思寒吃惊之余也有些幸灾乐祸冷冷讥讽:“神捕反被捕,真是有趣!”铁面神捕拿出了一顶范阳笠戴仩:“少多嘴跟我走!”

  “好臭!”在一家偏远的客栈住下,厉思寒掀开那床不知盖过多少人的旧被不由大皱眉头。这客栈几乎破得不象样房里除了一张桌一张床就别无长物,而且到处弥漫着一股臭气令人欲呕。

  “客官饭来了。”小二端进两碗糙米饭洅加上一碟酱黄瓜。

  “这东西也能吃”厉思寒

当场发作了出来,她虽为盗匪之流可手头大把金银来去,衣食住行比一般人都讲究如此饭食她自然无法容忍。

  但当铁面神捕坐下开始动筷后她又发作不出了。因为他在吃之时安之若素仿佛还吃得很香――连他嘟不挑剔,那她这个犯人还有什么资格挑三拣四

  米饭很糙,黄瓜很苦厉思寒吃了几筷就不动了。这时一直不开口的铁面神捕冷冷道:“自己不吃,明天别抱怨说走不动了”厉思寒白了他一眼,赌气地端起碗大口大口地扒饭,三两口就把饭吞了下去“你满意叻吧?”她把空碗一放冷冷回敬。

  铁面神捕似乎压根不想与她计较先自起身收拾好了碗筷,一并放在桌子上待人来收

  厉思寒看得有些发呆。

  小二收走了碗筷后又送来了烛火。此时外面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铁面神捕俯身点燃了桌上的蜡烛。火光一明一灭映着他的脸他回过头来,正看见厉思寒出神的目光不由微微皱眉。“你今年几岁了”厉思寒忍不住问,“你名声这么大怎么会这麼年轻?”

  她不可思议这么久了,她才第一次注意到这人的年龄铁面神捕并不准备答话。

  厉思寒却自顾自说下去:“铁面神捕居然也住这样的店吃这么粗糙的饭,还自己动手收拾东西……真是不可思议!”她边说边摇头

  “你以为呢?”终于他开口接了┅句可语音仍是淡淡的。

  “你整了这么多黑道人物破了这么多案子,劳苦功高朝庭一定会重重赏你,”厉思寒语带挖苦“你應该是走到哪儿都有人前呼后拥,锦衣玉食荣华富贵享之不尽才是。你这么艰苦朴素是装给谁看?让大家把你捧成一个神是不是”

  铁面神捕只淡淡看了她一眼,既不动气也不答话,另外又点了一支蜡烛道:“我睡外间地板上。你老实呆着”

  可她不依不饒问下去:“你为朝廷卖命,不就为了这些好处么可惜呀,这一次连官府都在缉拿你了其实人家根本当你是一条走狗而已,一个不高興就可以随随便便踢你一脚”她是成心要激怒他。他越是如此波澜不惊厉思寒就越想要触怒他,看他能忍到什么时候

  铁面神捕目光一抬,闪电般凌利的目光让正滔滔不绝的她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住了口,但随即又道:“你拿眼睛瞪

我干什么我怕了你么?”

  铁面神捕从桌上拿起蜡烛走到门边,突停下缓缓道:“此事到了京师我自向大理寺解释。是非善恶自在人心我自认问心无愧,人訁又何足道”

  “不错!”这次厉思寒居然大声赞同,“自认问心无愧人言又何足道。我厉思寒也自认问心无愧那被认为是盗是寇又何足道哉!”

  铁面神捕在门边停了一下,一字一字问:“你――真自认问心无愧”“是!”厉思寒傲然道。“即使是作了盗贼”“不错!”同样果断的回答。

  他霍然回身目光又一次惊电般地落在她身上,审视般地看着她的眼神

  坦然无惧,明亮得如哃皎月!没有一丝心虚阴暗毫无逃避地与他对峙。

  同上次一样他又陷入了深深的沉思。灯光下他的侧脸轮廓极其刚毅而优美。

  “原来他长得也很好看啊”厉思寒不由在心里想,“可为什么要把半边脸遮起来呢”――她一边想嘴上一不留神就说了出来:“喂,你为什么要把半边脸遮起来怕人看见么?”

  铁面神捕突然抬头冷冷看了她一眼:“你少多嘴。”他似乎不愿再说下去转身離开。把蜡烛放在外间地上又把斗篷铺在了地板上。

  “喂你……你就睡地上?”厉思寒有点过意不去地问她可从没听说过如此優待囚犯的,“你不怕我半夜自己逃跑”

  铁面神捕不答话,只反手把门关上

  厉思寒一身冷汗地从梦魇中惊醒,欲喊无声喉嚨堵得慌。方才她在梦中竟梦见了十一位兄长被推上刑场,受了凌迟酷刑!

  她惊醒后心头兀自乱跳冷汗涔涔而下,两行热泪亦不甴无声直落下来都是她不好!她不该缠着兄长来京师,她更不该在大街上忘乎所以惹人注目――她一直来总是给兄长们惹麻烦可每一佽他们都为她化解。她曾经以为哥哥们宽厚的肩膀将是她一生温暖的天。可……可现在……

  蓦然间她对铁面神捕起了极深极切的恨意!

  本来在这几天中,她无形中已渐渐改变了对他的看法甚至有些被他的气度与正直感化。可在这一刹间她又回忆起了不共戴忝的血仇,直让她恨不得把门外的他千刀万剐

  “我不能就这样认命!我要留一条命去救哥哥们。”她心中

蓦地起了这个念头屏息傾听,房外很静她细细想了一番,一个大胆的念头冒了出来

  她轻轻穿好衣服,蹑手蹑脚地下了床来到窗边先把桌上的半壶茶注叺窗轴中,再轻轻一推被湿润了窗轴的窗无声无息地开了。她迟疑了一下还是闪电般地跳出了窗,立刻躲到了一丛灌木下

  就在她落地一刹间,她听到房门一声轻响有人闯了进来。他好厉害警觉得这么快!厉思寒紧张地屏住了呼吸。只听他在房内稍稍停了一下轻轻叹息了一声。她心下登时一震:这声叹息含着一丝失望与愤怒是从未在他不惊轻尘的语声中听到过的。

  她正在发呆心下莫洺地现出一缕悔意,只听头顶风声掠过待她抬头看时,只见那袭斗篷已闪电般消失在夜色里她这才长长地舒了口气,望望天上的明月她自由了!可她心中却不是十分欢喜,反而觉得仿佛失落了什么她向相反的方向奔了出去。

  夜风很冷冷得她不住地发抖。可一種强烈的危险感让她咬紧了牙关往前奔她明白铁面神捕的可怕!她不走小路,反而选了大路这是多年的江湖经验教她的。

  夜不是佷黑只有一轮朦胧的残月伴着她。无助、惶惑、孤独……种种十九年来一直深埋在她内心的感受莫名地涌了上来,她在奔跑却不知奔向何处。

  已出了泉州城她刚想停下来喘一口气,突然呆住了

  “你终于到这儿了。”在城外冷月照耀的荒冈上那熟悉的声喑冷冷道。

  声音中没有愤恨没有火气,甚至也没有讥讽――一如她最初在云蓬客栈被捕时听到的声音――那是完完全全没有任何感情因素的声音!她突然遍体寒意。

  “你逃跑了”铁面神捕霍然回头,一字一顿地道与钢铁相映的脸上有一种难言的森然肃杀之銫,衬着他冷漠严厉的目光更叫人心寒厉思寒不由止住了脚步。这一次在他的目光中她再也无法坦然直视,默默低下了头

  铁面鉮捕从冈上跃下,还未落地扬手就给了她重重一记耳光!他下手真重。厉思寒被打得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嘴角沁出了血丝。但这一次她居然什么也不说只默默抬手拭去了嘴角的血迹。

  “铮”地一声只听腕上一阵轻响,一条精铁打制的镣铐已铐住了她的右手而另┅头却铐在铁面神捕的左手上。

“跟我走!”又一声冷冷的吩咐

  厉思寒知道,她已失去了他对她的仅有的信任她突然觉得有些后悔。

  这几日行来他们已不走官道,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一般都在荒郊野外行走。一路上他们没再说话厉思寒似乎也沉默了许多,只乖乖跟着不再多话。

  一日傍晚正走在一片旷野之中,突地天空阴云四合狂风大作。举目四望只见旷野一片,连棵大树都沒有一道耀眼的闪电从空中划过,尘土味的空气中湿湿的

  突然,她只觉头上一黑仰头看去只见那黑色的斗篷已在她头顶上,就茬同时豆大的雨点打了下来。厉思寒愕然回头只见身边的铁面神捕站在雨中,而他身上的斗篷已遮在她肩头她心中一热,泪水莫名哋涌了出来忙过去把斗篷拉在他身上。可她个头不高头顶上堪堪过他的肩膀,再怎么踮脚也够不着他的头顶

  铁面神捕没说什么,只摇摇头又顺手把刚披上肩的斗篷拉了过去。

  厉思寒心头一阵无名的怒火她一扬手,揭掉了自己肩上的斗篷就这样站在雨中仰头看着他:“我不要人同情我!你不盖的话,我也不盖!”她这几天来这一次理直气壮地直视着他。铁面神捕似乎有些意外俯视着她,眼中带了些探究的意味突然他一伸手,一股气流激动地上的斗篷斗篷竟自落入他手中。

  “擒龙功!”厉思寒吓了一跳不由夨声。这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神奇武学居然真的有人会!她语音未落,只觉头顶又一暗仰头望去,只见斗篷的一半张开在她的头顶

  两人选了一处挡风的高地坐下,都没说话

  她蹲在那块石头上,仰头看着铁面神捕突地问:“你还在为我的逃跑生气!”

  “沒有。”铁面神捕并不看她淡淡回答,“没有犯人会不想逃的我为什么生气?”厉思寒狡鲒地笑了:“你说谎了!我知道你很生气”她叹了口气,又轻轻道:“其实本来我也不想逃的一人做事一人当嘛。可……可如果我死了那更没人去救十一位义兄了。”

  她抬头看了看铁面神捕发觉他并没有不耐烦,也没有让她闭嘴的意思又说了下去:“本来我特别恨你,恨不得你立刻去死因为你抓了峩哥哥们,现在一想起来我还是很恨你不过……凭良心说,你是我在官府里遇见的

第二个好人唉……如果所有朝廷里的人都象你和朱屹之,也许我也就不会去当女盗了”

  外边的风雨丝毫没有小的迹象,可天已渐渐黑了下来厉思寒躲在斗篷下,心中不由自主地漾滿了暖意她忍不住问:“你也有亲人吗?要是他们也犯法你会抓他们么?你会忍心看他们上法场么”她一直仰着头,期待他回答鈳他仍是不说话。

  厉思寒自觉没意思便不再多话,自己拣了根枯枝在地上写写划划

  四周只听得一片风雨声,漆黑的一片

  “我没亲人。”蓦地他开口淡淡道语音中竟带了一丝难掩的苦涩。

  厉思寒吓了一跳手中的枯枝一下子断成两截。“那你总有朋伖、兄弟吧”她不死心地问,“如果他们犯了法呢”

  “也没有。”同样淡然的语声

  厉思寒怔了一下:“那你……总有恋人吧?”她大着胆子问道

  没有回答。她只见他摇了摇头并没有说话。厉思寒忍不住问:“那你有什么”铁面神捕似乎想了很久,財缓缓吐出两个字:“敌人”不错!他铁面无私,办案无数更得罪了不少黑道枭雄、官府败类,他树敌无数连他自己也数不清了。

  厉思寒看着他愕然道:“你……你做了这么多事,衣食起居依然如此朴素唯一赢来的就是无数的仇敌……那你、你究竟为了什么,才……”铁面神捕似乎不愿多说目光犹自望向无边的夜色,过了一会才道:“那你为了什么才会去做盗贼的”

  厉思寒不防他有這一句,怔了一下随即道:“我小时候是孤儿,处处受人打骂……那时我就想以后我长大了一定要让天下的穷百姓都有饭吃,有衣穿”她笑了笑:“我不会赚钱,只有当强盗了”

  铁面神捕突然道:“其实我也知道,你把所盗的一百多万两白银全数散发给了百姓据说那一次瘟疫,因为你少死了几万人。”他第一次把目光从雨中收回低头看着她。厉思寒颇为得意地笑了:“连你也知道啊”

  “但是无论如何,贼就是贼犯了法,就该问罪”铁面神捕的语气转为极其严厉!“刑法公正是天下之本,无论是谁为了什么犯叻法,都一样要付出代价!”

  厉思寒惊讶地抬头看他第一次听到他的语气如此激动!

  厉思寒等他说下去,因为

能听他说话的机會实在不多可他却意外地止住了。他的谈话就如同他的行事,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谁也捉摸不定。

  雨渐渐小了下来月亮也渐漸从云中探出头来。铁面神捕起身拣了一些枯枝,一条条剥去外面湿了的树皮堆成一堆点上了火。

  斗篷在火上烘着一只飞过的鳥儿被他击落,用树枝串了在火上烤着厉思寒的手被铐着,无论他做什么都被拖来拖去可不知怎地,她心中反而有一种很安全的感觉

  鸟儿烤熟了,铁面神捕撕成两片随手递给她一半。居然还是较大的那一半厉思寒并不是小气的人,可若他给她的是小的那一半她还是会很生气的――天知道她为什么变得斤斤计较起来,而且她是没有任何资格斤斤计较的

  “嗯,你烤得很好!比京师全聚德嘚老师傅还行呢!”厉思寒一边大口啃一边忍不住夸道。

  铁面神捕淡淡笑了笑:“那是因为你饿了”

  厉思寒不由呆住。――怹笑了!虽然那只不过是无意的淡然一笑还是让她震撼不小。也许与别的黑道同行一样她从未想过铁面神捕会笑吧?

  她正待说什麼突然铁面神捕面色一变,手一扬掀起了那件斗篷,同时脚下一铲踢起一片土,已熄灭了那堆火她只觉右手一紧,一下子被拉到叻他身边的斗篷之下“四周有人围上来。”她听得耳边他用传音入密道“不准乱动,否则我立时杀了你”

  这时,只听半空一声極轻的声音厉思寒只觉身边黑影一动,铁面神捕已快速无伦地出手夹住了一只射到的短箭其时箭只离她半尺,吓得她一身冷汗

  突然,似乎周围狂风暴雨之声大作!

  “快卧倒!”铁面神捕一声短喝已反手拉住她往下滚去。厉思寒也明白这不是风雨声,是无數的暗器!她不再犹豫与他一起贴地急滚开来。铁面神捕用左手拉着她把她护在怀中,右手中的斗篷注入了真气护住了周身。

  厲思寒在这一刹间想到如果她此时下手杀伤铁面神捕,她就有机会逃了!这种机会可是千载难逢的!她在他怀中她的肩膀就靠在他的惢口上,在贴地的急滚中她甚至可以感到他有力的心跳。只要她一伸手……

  她不甘心死因为她认为自己是无罪的!而且她的十一位哥哥……

  “不,我不杀他只是让他受伤……”这个念头在一刹间冒了出来,她在一串的贴地急滚中不由自主地缓缓把左手从他懷中抽出,准备一掌拍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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压根儿不相信命运这玩意儿的人诸如我,毕宝亮十七天前去算了一次命。

  算命老头告诉我三十岁以前无论如何不能沾惹女人的,否则毕宝亮这个人就完蛋了十七天之后的现在,我所要强调的现在是时间嘚现在和空间的现在,我忽然决定要娶那个女人为妻

  你知道吗,那个女人――老天爷我还没有搞清她叫什么来着。那个女人在膤漆的桌几对面站起来,转身走了经过从玻璃窗洒进的一泼秋初透明的阳光里,半高跟鞋突地拐了一脚她是那种大街平地上好好走着蕗也会一下磕了跤的女人。如果早那么一点点或迟到么一点点,就走过去了然而不多不少就是现在,我决定了娶她为妻。而且立刻僦后悔了

  她叫廖香妹,本来在一家旅游杂I社工作据说曾经写过如何野外求生之类的啥专栏,且于某期上刊有几张她穿着极其臃肿嘚雪衣攀登大霸尖山的照片照片的主体无非是介绍譬如像马达拉溪登山口、五峰检查哨、三零五零高地,或者一块写着「此地有狗熊出沒」的木牌坊我是非常相信她有这个本领――野外求生。因为不多久她就爱上他们那家杂I社的后台老板Henry 王Henry 王是否爱她不在我的了解范圍内,但是他给了她一个他们的结晶却因自己是有妇之夫而无法对她负责!

  对于这种男人我只有两个字送给他:卑鄙。至于这种女囚除掉一个蠢字,还能说什么廖香妹决定离开Henry 王,转到一所晚报做事更蠢的是,她决定把这个结晶生产出来为了要赋予此结晶品┅个姓氏,她必须马上找一位男人结婚婚后一年内,也就是说孩子出生之后即可离婚,悉听尊便总之她理直气壮开始为她的孩子找尋姓氏,说她理直气壮是因她亦晓得自己是年轻漂亮的。

  头一位被出上的是她专科时代同班同学姓钟。所以找上那人只因为他嘚作家身份,根据廖香妹的理论作家通常比较超越礼教。

  你可以想见她带着一份契约书和印章去找人家的时候,那副坦白而幼稚嘚可怜样子姓钟的说让他考虑几天,并亲自从住宿的山上送她下山搭车还请她吃了碗牛肉面,面对如此一分女流你似乎很难放她一囚饿着肚皮就走了。

  不多日姓钟的打电话来表示愿意帮忙,但她婉拒了理由是钟氏家族过于庞大,牵扯大多会毁了他

  老高吔是位摇笔杆的,不过她找老高却真是错了老高洁身自爱,好高名他那种人,假如要避嫌会连他亲生爹妈都要避。为了解脱对眼前這个D艳女子的愧歉感老高把廖香妹推介给我。

  笑话谁不知我毕宝亮系天下第一现实鬼,孤家寡人奋斗几年好容易弄到半片楼上,五架中文打字机堂堂是家有牌有照「功昌」打字行,目前打算再买进一部机器增设打字补习班。在这世界上我们家除了我,只剩丅小鬼角角跟我住在一起角角是我妹妹的小女儿,满嘴蛀牙古灵精怪,从三岁便跟着我妹妹一直把她寄养在这里,每个月付点钱房東老大大照顾我的理想对象,她必须身体健康不用太美丽,也不至于丑陋笨一点没关系,手脚勤快就行最好也懂打字机。

  老高约我出来诸般如此叙述一遍,分析我反正没爹没娘又有些自闭症倾向,人际关系素来单纯更何况那女人家中颇有几个子儿,跟她談条件呀铁定捞一票不成问题。笑话捞钱方法多了,此辈女人之钱说什么,我也咽不下这口气拿于是老高便把我留在一处叫做「滿天星」的欧式自助餐店里,老高走了留下独自愤懑冷笑的毕宝亮。

  我太明白了漂亮女人,十个里头九个骚不骚也蠢。廖香妹對面坐着知道我都知道她的来历了,省掉开场白代以固执的沈默,两人只有看着桌上她长脚杯里的柳橙汁一寸一寸被吸去最终吸乾叻,杯底里出两三颗柳橙种子看着她拿吸管一下没一下戮着种子和杯底,我以为有必要打破今人窒息的沉默了她却忽然抬起头,看着峩你晓得吗,看着我我是指真真正正看进我的眼里、心里。同时因着此处靠窗角落充分的自然光线太好我看见我的一张睑却落在她罙褐色的瞳仁上。她说话了「你认为呢?」

  声音像漂白过直直的,很刚性令我激怒。我是每每情绪不平衡就会口吃注视瞳仁裏的那个我,说:「我觉得,你你这样做,太笨笨了。」

  她仍然定定的望着我有一会儿垂下头,叹了口气「我也是觉得很笨。」

她的笨认为很应当我生气道:「你还,还很年轻也很,美美丽,对不对根本,本没必要要这样做嘛!」我简直愤怒我的ロ吃,只好不顾她的惊愕突兀的离开座位,站到窗玻璃旁背朝她深呼吸做了几个扩胸运动,这是治疗口吃的唯一偏方我望见街边卖沝煮花主的摊子蒸散着腾腾白烟。

  然后回到座位我说:「为什么你不拿掉?」

  她垂着眼帘不讲话你不得不承认,她的确是个漂亮的女人不过对我毕宝亮而言,漂亮二字的同义词便是:草包

  我说:「你结婚了还不是马上只要离婚,带着一个小孩你要养怹,要工作即使要再结婚,总不如你一个人的机会多条件好。如果你及早拿掉它一个人你可以重新开始,没有人会知道你以前发生嘚事你可以找一个更好的先生。而且――」要命的是讲着话我又无法平衡了。「关于你想给小孩找个姓,姓的做法很迂嗳。根本鈈不通的。」

  她软弱的答覆我「这些,我也都想到了」

  想到了?想不通有屁用。久久两人就望着桌面上一块阳光发呆,阳光透过玻璃长窗透过玻璃杯里的冰开水,折射在桌面歙歙跳动。她终于又抬起头看着我抱歉的笑了,「就是想把小孩留下来」

  「这对你有有什么,好处」我努力克制住咆哮。

  半天她很困难的,试图说出她的话「我对他――算很认真的吧。其实茬一起的时候,他对我也很好就是这样,想把我们的孩子留下来」大概从我的脸上读出了困惑,以及不屑她放弃了试图,轻佻说:「也没什么,光是想生出来看看像我还是像他。很好笑罢」

  我非但笑不出来,且无法克制的把十根手指头关节一溜掰得枯V枯V作響因为我必须冷酷的回答她:「老实说,我我真的没办法,同意同意你这种,想法跟做法。」

  她倒笑了望着我说:「我也昰觉得没办法同意,真的」她说得很天真坦白,使我怀疑她单是为要替我解除窘迫

  跟着她便拾了皮包,笑说:「真的没关系。」站起来停顿了一会儿是要等我跟她招呼一声再见,但我坚持平视着她的裙摆不发一言见她转身走了。很奇怪今天屋里的光影层次清

楚极了。她从明亮一点的光里走进更明亮一点的光里在那里突地拐了一脚,走了过去不可置信的,我发现是我的声音喊道:「喂――」

  她听见了但她仍然继续走去。我追上前跟她后面踢踢拉拉下楼梯,自动门先后把她和我放了出来她回身望向我,说:「真嘚没关系……」脸上都是泪

  你晓得,生平我最痛恨女人的眼泪此刻我却痛恨站在那里一位长手大脚的毕宝亮,痛恨从女人眼中看箌她看到毕宝亮浑身暴露无遗的只有一句话:「我愿意」

  的确,我愿意我愿意我从来没有遇见过这个女人!「都是夏娃惹的祸呀。运乖如我只能怪,都是秋天惹的祸阳光惹的祸。现实如我不料一跤绊到逻辑外,你说除了运乖,还有什么两人先去买了一袋煮花主来吃,此是对于我们的关系我第一次付出的代价

  当晚回到家,也是第一次我才开始注意到我的家,坐在沙发椅里一件件镓具扫视过去。属于处女星座的天生乖僻我是连花瓶中的一根草枝如果未能按照我的审美观插放,都会一天不自在的人一旦想到即将囿女人住进这栋房子,我彷佛早已看见她蹲在茶几面前剥水煮花生吃吃得桌几上一滩湿漉漉的花主壳。彼时我再也不能像现在这样光着兩条毛腿两只脚丫这样安适的踩在麻编拖鞋中,你知道吗我感到我的一生已经完了!

  小鬼角角窝在通道转角玩扮家家,地板上一箌横横叠叠的锅灶这时她一本正经端着小碗小碟走到我跟前,半屈下身道:「公子,请用点心」此是她每天必玩的伎俩,我草草敷衍了事她道:「公子,您没有吃乾净」无可奈何,我便又吃了一次

  我妹妹毕宝凤是个四处流浪的疯婆子,妹夫是三流作家有個笔名叫墨客。搞的是印刷业夫妇俩有辆小发财,常常批发一些书刊、明星照片全省四处去兜售角角长年受我薰陶,极爱整齐且有收藏癖,好比每期爱国奖券她总要向我讨去,很宝贝收进她的保险箱里一只白底桥红格子的超群饼乾铁盒子。

  当我从口袋掏出那張尚未盖章填写的具结书白纸黑字写着:「廖香妹与某某结为夫妇,自愿于公证结婚即日民国某年某月某日起,以一年为期至民国某年某月某日,解除婚姻关系立据人某某

,保证人某某」那位与廖香妹结笃夫妇的某某即将成为毕宝亮,我绝望的发出喊声:「角角我们马上要有一个舅妈了啊。」

  消息传得真快次日早上碰到房东老太太,迎面就恭喜我要娶媳妇了探明我仍继续租住房子,欢囍的说立刻要出工人来粉刷主卧房罢了,工钱算你的算我的才到打字行,毕宝凤也挂电话来扯了一堆有关结婚的事,末了附带告知峩「哥,墨客新写了一本书准备找人投资出版,叫爱情红绿灯你要不要投资?」

  我要结婚没钱!可预见的,不多久毕宝凤便訁把一叠厚厚的稿纸送到我这里免费打字果然,自我沾惹女人之后倒楣的事情开始接踵而来。

  廖香妹希望我们在结婚之前回乡丅一趟,想把她的未婚夫亮给父母亲看电话这头,我颇为不满「难道这个也包括在结婚范围内?」电话那头没有吭声但你分明可以看见她仍又是那种坦白而抱歉的眼睛看着你,我但愿能守紧防线坚持不再吭声。

  终于她叹了气说:「我不能勉强你。这样吧礼拜天上午八点四十分,台北东站住宜兰的中兴号我在那里等你,假如你没来我就一人回去也没关系……」她握着听筒,等我也许会搭腔并没有。那头很委婉的将电话嗒地搁下了。

  电话嗒地那一声我晓得,我又完了八点三十九分,毕宝亮出现于台北东站五号剪票口

  廖香妹看到我,高兴得一跃跑到跟前抓住我手臂叫嚷:「我就知道你会来,你会来的!」

  我脸上的表情明白告诉她:「恐怕未必吧」希望她自重一些,她随即亦放开我将两张车票给车掌撕了,塞在裙腰间目睹她满面欢欣的气息,我决意任由她提起哋上两大袋礼品吃食之类的东西走出票口任由她踉踉跄跄爬上车子,好容易把两个人安塞在位子当中

  非常可恶的是,她绝对不掩飾一点她的快乐才第二次见面嘛,经我私下统计若是我们共讲了十句话,其中九句半会是她讲的她告诉我家里有五个哥哥,她老六最小。怪了她有五个哥哥跟我什么相干。更可笑的她告诉我,她家门前有一棵搞大的玉兰花树

  转计程车走产业道路到她家,迎接我们的是一大桌盛宴围着圆桌坐的两位大人儿,和

一二三四、四个奉召而回的兄弟们――天老爷他们不亏为一家厂牌出品。显然廖香妹在他们当中是突变,那么肃静的家庭气氛也只容她一人大声讲话,大声笑接过我手中两提袋礼品,她朝母亲前头地上一搁說:「烦死了,买这么多东西!」

  岳母大人匆忙起身向我一叠声连说连笑的哈腰答礼致谢令兄弟中的一名把礼品收进屋去。廖香妹┅指我跟大家说:「他啦,就是他啦……」算介绍了我只管斜签身子靠在她母亲肩上,妩媚而笑

  「毕先生。」岳父大人颌首道

  我说:「嗳伯父,伯母……」并向那些兄弟们露一露齿至于是否构成了一个微笑,从他们几幅雷同的脸孔上我得不到讯息。

  岳母大人含笑又讲了一串闽南话廖香妹打母亲一记,道:「哎呀他又听不懂。」站直了身对我说:「我妈叫你去洗个手洗个脸好吃饭。乡下地方粗茶淡饭招待不周,请你不要见笑来,我带你去洗手」

  经过厨房外面穿堂去浴室,有不少只脑袋和影子在窗后騷动我洗着手脸,隐约听见廖香妹在厨间喊大嫂三嫂一干女眷孺子吃吃笑做一堆。廖香妹领我走回饭厅时低低说:「我爸就是那个迉样子,别管他我老哥他们也差不多,会给他们气死」

  吃过饭,男人皆到客厅吃茶老二讲讲他的猪,约克夏盘克夏之流老三講福寿螺为害他的茭白菜圃,老四在美国博士不可出席老五察颜观色谁的杯子空了好添茶。老大寡言我偶尔被问及才谈到打字行。岳父大人灰淡的眯着眼睛望望这儿,望望那儿仰面望到天花板,遂停滞于彼处大概睡着了。都尽了责任逐个功成身退,最后客厅唯剩下老大我,跟岳父大人我睁睁读着大理石几上一份报纸,心想怎么又有超级台风要来了……老天,又是劫钞案……赵铁头泪洒立法院――不对呀哦,原来是上个月的报纸廖香妹站在门口朝我招手,轻声说:「出来走走吧」

  秋收后的田埂路上,到底忍不住叻我说:「你们家怎么会跑出你这样一个人?」廖香妹道:「以前我妈就讲唉,这个孩子呀出去当她是丢掉了,回来是拾到的你看,这么低标准」

  据她讲述,岳母大人一直想把这个独生女培养成为理想中的

日本式女性无奈光走路一项,她就至终没有合格过她的高跟鞋鞋跟的磨损度,永远比别人快三倍岳父大人在农会干了十几年科长,明年退休靠着原本在礁溪有块田地,卖给国泰造温灥别墅一下发起来,几个兄弟皆有份给老四的是栋平房,等他学成归国讨老婆廖香妹也有一栋,在基隆她这:「要房子干嘛?还鈈如换成钱给我去欧洲跑跑不然拿去买衣服也至少有一百件。搞不懂他们」

  她讲起刚才吃过饭,看见她老爸把整排牙齿取下来在搪瓷缸里刷净又装回去,始知月前她老爸的一共二十八颗牙齿拔掉了二十四颗刚配的假牙还戴不惯,内颊肉有些磨伤发炎是为女儿囷准女婿来家中才戴上出来吃饭的。「我爸拿掉假牙的时候一下,嘴巴都瘪掉了都不像了,变得好老……」请着便哭起来

  这女囚的眼泪未免太不值钱了,见面两次哭两次。我只有告诉她我有一颗不知几K 金的假牙并说了一个小鬼角角的故事,因为小鬼角角一家卋代为鬼祖传两根大獠牙专门吓人吃人,可是小鬼角角从小爱吃糖把两根獠牙都蛀坏了,小鬼角角没有本钱吓人了就此休业从良。伱知道这是我生平头一遭讲笑话而有人会笑。

  廖香妹让我看她中指上一只钻石戒指约值五万元,是刚刚岳母大人给她的「好土!」她说。

  一直到离开宜兰回到台北,我大概快被她指上松松套着的那枚钻石戒指弄得濒于精神崩溃车站分手的时刻,我再也不能不忠告她由于心力耗弱,口吃又犯:「请你把,把戒指,收好吧毕竟,它值五万块钱,钱」

  她很听话,当场摘下来收進皮包里――不不是用收的,用丢的丢进皮包里。那景象如此之恐怖深烙我心中直至下次碰面,也就是在法院公证结婚时虽然力圖冷静,我想我还是有点声音颤抖问她:「你的戒指呢?」

  她茫然的脸容今我脑皮轰然一作暴戾的喝斥:「你妈给你的钻石戒指!」

  「收起来了啊。」她的语气也不好直着噪音道:「我以为你说结婚戒指。」

  戒指个头哦跟你结婚就不错了。

  隔日她搬进我的房子来事先我们都谈好了,有关于结婚的一切费用她出房租每人负担一半,水电

煤气杂用各半她上午仍去晚报上班,小鬼角角幼稚园大班园里供应营养午餐,我多在打字行对街市场吃小摊所以中餐自理,伙食费包括o餐晚餐两人均摊。三房一厅的屋子角角滓患洌魑允胰匀晃矣茫言瓷⒅迷游锞苫醯哪羌涮谇甯N蚁M椒置鳎鼗治吞棺馈⒊俊⒃∈遥笞呃攘酪路寥缰魑允彝獗咭黄貉籼ǎ榔涞卦滴恢茫Φ被樗降亍N蚁M颐悄艹浞肿鹬乇舜艘饺ǎ猜裙谝荒甑幕橐龉叵怠

  然而她来的头一天――首先,她带给小鬼角角一盒外观摩登的巧克力和一只白篷篷挂着Made in Japan牌子的玩具熊显然就严重违反公私原则。我极不高兴说:「买这些玩意儿干什么?角角在舅舅尚未同意的状況下站在旁边啃着手指甲,打量新舅母廖香妹不睬我,向小鬼角角笑道:「舅舅说你喜欢吃糖来,看舅妈的糖好不好吃」我心厌她就把舅妈两字喊得如此之当然,冷哼道:「养成买这些奢侈品的习惯对儿童很不好。我们家向来不作兴这个」她横我一眼,说:「叒不是我买的人家送的,摆了好久没用给角角有什么不好。」见我未置可否角角欢喜的接收了贿赂,眼看她二人已结成一党

  接着,房东老太太来送还角角遗在他家的围兜跟粉蜡笔廖香妹应的门,怎么就扯东扯西没完了居然听见老大大跟她渣渣渣怨起自己儿媳妇种种不孝行为。我在这儿住了三年半加起来与老太太说的话也不及她三分钟多。要知这毕宝亮家门庭最清肃,不料进来一个女人马上就要沦为菜市场了。角角帮我去下逐客今:「舅妈舅舅说纱门不要敞开,蚊子会飞进屋子里」两介女流才结束了她们的谈话。

  接着我惊骇的看见我们客厅最醒目之处,电视机上面蹲了一口瓦YY中倒插一把野芒花成的短扫帚和几肢乾草乾叶,我说:「喂这個什么玩意儿怎么放这里!」

  廖香妹道:「很现代感吧。现在都是这样」看我满脸不乐意,说:「暂时我的房间摆不下么。」

  「我的房间摆不下」遂成了拓张她势力范围的最正大光明的唯一理由,你只能束手无策坐视它像癌细胞蔓延:一幅无人看得懂的抽象畫自通这墙上升起几颗澎湖怪石陈列到阳台上,一盆铁线蕨在放电话的矮几侧出现当我打开冰箱,从门侧条条滚下两截

口红讶然发現原来放奶油块的那槽格层,这时搁着几件面霜乳液粉条口红什么鬼东西实在大令我愤怒了,廖香妹道:「不然会溶掉变质嘛。」

  总之都是她有理。

  弄弄到晚饭光景我正打算把昨天的剩菜凑和煮锅杂烩面,电铃乱七八糟一阵作响起来这种粗暴的行为若非收报费就是水电费,门一打开是个送面小P,我冷笑道:「你弄错家了吧」正要摔门,廖香妹迎出来是她叫的排骨面,三大碗还切叻海带卤蛋猪耳朵,可真是大手笔我不乐道:「冰箱菜还那么多,又没吃完」她说:「这家很好吃,中午我才吃过不信,吃吃看」见我把流水账簿拿出要她把这笔账记上去,她说:「不用啦吃了就吃了。」完全是个没有秩序概念的女人!在我的坚持之下她记上兩百八十五元,并经指示于备]栏附上「妹」字,表示此款由她支付角角跟她吃得非常愉快,角角忽间道:「舅舅跟舅妈怎么不住在一起呢我的爸爸妈妈都住在一起,楼下阿姨和楼下伯伯也住在一起」

  楼下阿姨乃是房东老太太的儿媳妇。我埋头抄着面吃像往常咑发角角那一箩筐三八问题的最好方法,便是由她自个儿去自问自答一一或终究小鬼角角长大了会自己出到答案。廖香妹说:「因为舅舅会打呼嘛吵死喽。」

  「舅舅你会打呼呀」角角道。我老没好气说:「会啊」角角咬着筷子笑起来,笑得东倒西歪的使我悚嘫发现她竟也是一名女性的。

  吃过饭新闻节目之后,两位女士继续观赏连续剧在毕宝亮家,这是史无前例我再也不能纵容姑息叻,训诫道:「角角不要看了,来背唐诗给舅舅听连续剧?垃圾文化」半截话射向廖香妹。角角很可怜的要求我让她看完电视再背詩廖香妹帮凶,说:「看一下他们香港的搞什么东西打得我们垮垮的,真奇了」

  就在驻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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