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在北京找个搬运工6千活不重包吃住的活计那里比较靠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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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搬运工《嫡冠群芳》,看的入迷
楼主蓝瘦香菇~
宝宝1岁6个月LV.2
若瑶昨晚没睡好,用完午膳就躺在床上补眠。
  美玉没什么事情可做,又看竹香和花影对她一脸防备,便识趣地回了自已屋。却看见如意正坐在妆台前,拿着一柄金光灿烂的步摇在头上比划,眉梢眼角的得意藏都藏不住。
  “怎么样?夫人赏的,好不好看?”瞧见美玉跟木头人似地进屋就坐在炕上做针线,如意暗中撇了撇嘴,可终究按捺不住想要在美玉跟前显摆的心思,便起身凑了过来。
  步摇被如意晃的‘泠泠’做响,颤颤微微的蝴蝶须子几乎戳到美玉眼睛上。美玉嫌恶地别开脸,“好不好看与你何干?这东西也是你能戴出去的?你要不怕错了规矩,被府里管事儿拿住打死,就戴着出门!”
  如意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瘫在炕沿上,半晌才恶狠狠地道:“我就知道你瞧不得我入了夫人的眼!我现在戴不得,将来自然能光明正大的戴着出门,夫人肯赏我这个,自然是有用意的!”
  夫人自然是有用意的!可惜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美玉连眼皮都不挑,继续做手里的针线,终于把两个鞋面绣完,拿起来比对了一会,满意地笑了笑。湖绿的织锦缎断配松花色的雏菊,清雅又不张扬,夫人应该能喜欢吧!她的女红虽不是顶尖的,用心做的这双棉鞋还是能拿得出手。
  她揉了揉酸疼的脖子,转头看见如意还拿着那枝步摇对着铜镜比划,忍不住皱起眉头。“你拦住碧秋不让她把看见的事儿跟夫人回禀,自已却在夫人跟前显勤。碧秋是个憨的不懂事,可秀平娘子却不是好招惹的,用不了三日五日,她就能想到是你在夫人面前告密,到时不知要怎么想当阴害你。夫人虽然不喜欢秀平娘子不尽不实,可也不喜欢自已人之间互相拆台,赏你这枝步摇估计也是提醒你守本份,你可别执迷不悟,害人害已!”
  如意吓了一跳,手里的步摇‘啪’地一声掉到妆台上。她忙心疼地捡起来,细细检查一遍,才轻了口气,拍着胸脯道:“死蹄子,你满嘴说什么呢?什么告密不告密的这么难听?夫人是看我伺候的好,教导碧秋也尽心,才赏了我,哪有你说的那些事儿?”说着又试探似地道:“你都听说什么了?”
  见如意满嘴没有一句实话,美玉气闷地转头下看她。纵然没有亲耳听见如意告密,可她早上把屋里人都支出去,单独伺候夫人用膳,外人谁不知道她心怀鬼胎。捂着耳朵偷铃铛,她这是骗谁呢?
  到底在一起捱了十来年的苦,当年她不认命不想给人当姬妾,有意不好好学曲。大毒日头地被教习先生罚跪瓷片子,旁人都看笑话,唯有这个脑子不清楚的如意肯替她说情。也就是那一次,自已被偶然路过的他瞧见,在主子面前说了好话,把她要到了别院……有了更见不得人的身份。可为了能时常瞧见他,她宁愿受尽折磨,沾染血腥……
  摸了摸藏在袖子里的空心镯子,想起里头装的东西,美玉嘴里发苦……他那句‘日后相聚便相守’的许诺,她能等到吗?
  “你到底听见什么了?”
  听见如意恼怒的声音,美玉才回神,看见全部心思都写在脸上的如意,她忽地心生羡慕,要能这样傻乎乎地活一辈子该多好!
  美玉心中长叹,起身下炕给如意倒了杯茶,语声轻柔地道:“夫人让你教导碧秋,你这几天别说松风院的大门,就是连这房门都很少出去。秀平娘子让后角门的婆子传话把庄子上的林秀平找来,俩人在后角门叽叽咕咕地说话,你是怎么知道的?
  倒是碧秋一天几趟去后角门那边的大厨房领饭,撞见了也在情理之中。连我都能想明白的事儿,夫人和秀平娘子会想不到?碧秋连夫人的边都沾不着,怎么在夫人面前说话?秀平娘子要是还猜不出来谁告密,也枉在候府做这些年的管家娘子!”
  如意脸色越来越白,下意识地把头上的步摇拿下来,忽梗着脖子道:“她知道又敢把我怎样?我一心为夫人,没有听到不妥当的事儿,瞒住不回的理儿……”
  “要是你如实回是碧秋看见的,不贪功夫人自然会看重你。可你存了私心,夫人会怎么想?”美玉叹了口气,继续劝道:“花影、竹香在夫人心中的地位你就别想了,再怎样咱们也越不过她们。夫人待她们情同姐妹,你也不是没看出来,就是金豆子也是夫人倚重的。秀平娘子虽然满肚子奸滑,这会也是夫人得力的,自然也不会为了你而轻了她……”
  “哼!说来说去都是这些丧气话!”如意突然恼了起来,腾地站起身,咬牙恨道:“我就不信,夫人……早晚有用得着我的时候……那时……”
  看着冥顽不灵的如意,美玉满心无奈,就算夫人有那个心思,首选的也是花影,几时能轮到候夫人硬塞来的如意?
  如意虽然口中强硬,心里也阵阵发虚,花影不用说了,模样好心思又细,最得夫人看重的,竹香虽模样差了些,可她却是一心替夫人着想的,为了夫人舍掉性命都不带眨眼的主儿。夫人要抬人,这俩人的顺序她就越不过去。青松青柏更是一对姐妹花,尤其得赵凌的看重,算起来,天时地利人和她一样也不占。
  可是……要是赵凌指名要她,甚至于……生米做成熟饭,就是夫人也拦不得!
  见如意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突然又像下定决心了似地,美玉暗中摇头,今天最后劝她一次,只当是还她人情了!能说的她都说了,要是如意再执迷不悟,只能祝她好运了!
若瑶不知道美玉百般劝解如意,她一觉醒来,便把金豆子叫到跟前,吩咐她暗中留意着碧秋和如意的动静。
  竹香听的一脸诧异,若瑶也不多说什么,只跟花影商量拿什么东西给林若英做添妆。
  若瑶在松风院里挑捡首饰,荷香院的董氏也喜滋滋地打量着腕子上新得的翠宝镯子,听见五爷赵普进屋的声音,忙摘下来掩在妆盒里,起身迎了上去。
  “五爷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转脸看了一眼钟漏,董氏扶住脚步踉跄一身脂粉气的赵普,不满地皱起眉头,“五爷又没去衙门,倒跟着狐朋狗友出去喝花酒,让父王知道非生气不可!”
  “赵凌杀人放火父王都不理睬,对我倒要管头管脚了?”赵普满不在乎地歪在罗汉榻上,顺手在端茶过来的丫鬟手上掐了一把。
  董氏狠剜了那个丫鬟一眼,亲自拧了个热布巾递到赵普跟前,气哼哼地道:“你能跟六弟比?我听说昨儿个他在西宁候府遇上安平伯夫人,一言不和就要拆了安平伯府,这口气这架势,你比得上?你还是消停地按时去衙门点卯,领到禄米才是正事儿!”
  赵普一把拂开董氏递上来的布巾,不屑地道:“按时点卯?你眼里就知道那点子禄米,一点出息也没有!”说着故作神秘地道:“你猜今天是谁请我喝酒?”也不待董氏回话,他一拍胸口,大笑道:“是怡亲王!”
  “你疯了?”董氏一哆嗦,挥手把屋里的人全打发出去,“他可是向着那位的!”说着伸出两根手指比了一个二字,“父王明里暗里不是早交待下来了吗?咱们府里不兴亮出旗号,甭管谁坐那把椅子,咱们只管享受这份闲富贵!”
  “哼!闲富贵?父王说的好听,还不是没胆子?但凡争一争,也不至于这样的年纪辈份,只是个郡王?”赵普忽地坐直身子,满口‘啧啧啧’地叹道:“你是没瞧见怡亲王府的气派,跟人家一比,咱们这儿就是猪圈狗窝!”
  听赵普细细形容了一遍怡亲王府的奢华,董氏眼露羡慕,口中却担忧地道:“不管咋说,你还是跟那位少来往,他可不是个消停的,万一被父王知道……”
  赵普一拍床沿,“知道又如何?老六娶怡亲王小姨子做妾,父王也没说什么。到我这里,随意结些一下就大逆不道了?”
  董氏盘算了一会,“那你也要小心些,别让人拿住什么把柄,别吃不着鱼招一身腥!”
楼主蓝瘦香菇~
宝宝1岁6个月LV.2
  “那是!”难得董氏这么善解人意,赵普一把将她扯进怀里,对着嘴狠亲了一口,忽皱起眉毛道:“母妃还在病中,你也别太张扬了,大白天的饮酒成什么样子?”
  你娘那病还不是装出来的!让我避讳你怎么不避讳?董氏腹诽不已,脸上却不敢带出来,摸了摸脸颊讪笑道:“中午二嫂来了,带了坛青梅酒。正好赶上饭时,我们妯娌俩就尝了几口。”
  赵普斜昵着董氏,一脸鄙视,“无利不起早,她又想求什么?”
  董氏咬了咬牙,起身从妆台的暗格里拿出一叠银票,递到赵普手上,“她娘家兄弟在抚宁任上满了,听说扬洲知洲有一个缺……”
  未等董氏说完,赵普已甩手将那叠银票扔到床上,“想都别想!别说我如今在吏部只挂个给事中的空衔,就是吏部侍郎也不敢轻易应下这个事儿。扬洲那是什么地方?产盐产米,一年都是几千万两的银子响动,她捏了这几张纸,空口白牙地就想要个扬洲知洲的缺?还真会做梦!再说了,如今周泥鳅的姑娘成了太子侧妃,老东西对太子忠心着呢!但凡像样的地方,都捏在手里,等着太子安排人,高登材那点子能耐怕还入不到太子眼里!”
  “就你们府里有人当官!别人家里的男人都是木头疙瘩?”董氏冷哼了一声,手脚麻利地把银票敛起来。
  赵普一拍额头,笑道:“瞧我这脑子!舅兄刚点了江南布政使,要安插个人做知洲也不是难事儿!”说着又皱眉道:“不过就这点银子,舅兄未必看得上眼!”
  “哼!这些是给你在吏部打点的,我哥哥那边的我早派人跟年礼一起送过去了。”董氏说着又面带得意,“谁不知道扬洲是个肥缺,我早想好了,我先应着,回头不成就把事情都推到周泥鳅那儿,到时把高登材派到梧洲去,有油水可捞,他也说不出什么!”
  赵普一挑大拇指,董氏立刻笑出声来。俩人正合计着,五房的四个孩子挨次进来给赵普请安。
  赵普看见蓉姐儿脖子上簇新的点翠垂珠蓝玉项圈立时黑了脸,“各地闹灾,皇上都裁减了用度,早说让你装装样子,你倒明晃晃的把家底亮出来了!”
  董氏嬉笑道:“你可冤枉我了,这不是我出银子置办的,是你六弟妹看孩子们可爱赏的!”
  赵普脸色更黑,“你又凑上去打秋风?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你要脸!我就是没脸的?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董氏大怒,提高嗓门叫道:“论承爵上有名正言顺的世子,下有本事出众的六弟。家财再让庶出的二爷四爷一分,落你手里还有啥?正哥儿是嫡子,不管咋样府里也得给他留一份,蓉姐儿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的嫁妆尽够她吃用!我天天仰着脸巴结这个巴结那个,为的是谁?还不是为了你那些姨娘,庶子?凭你那点禄米,他们早饿死了!”
  一看两人吵起来了,奶娘们早识趣地把几个孩子领走。赵普一脸阴沉,起身也往外走,董氏却不依不饶地嚷道:“要走尽管走,把马车留下,我后天要去青阳郡主府赴宴!如今这府里上下都承着圣意,能减不能减的都减了!你们都是要脸的,信不信我赁辆车出门?”
  赵普突然转身,“不许去!”
  董氏哼了一声,不肯示弱,“我出去走动也是为你好,你可别会错了意!我不像你六弟妹那么有面子,郡主府巴巴地单送贴子。我可是代表母妃……”
  赵普陡然提高声音,“我说不许去就不许去!任你往谁家走动我都不拦着,唯独青阳郡主府不准去!你要敢招这个事非,别说我不给你脸面!”说着竟从妆台上翻出青阳郡主府的帖子,三下两下撕成碎片,扔了一地转身往姨娘屋里去了。
  董氏又惊又怒,被陪嫁来的嬷嬷拦腰抱住才没追出去,静下来倒出了身冷汗。赵普从来不拦着她出去应酬,图的也是广开门路,这回闹的是哪一出?难道青阳郡主府的暖炉会真的暗藏玄机?
“怎么会单给我下帖子?母妃和六爷是什么意思?”扫了一眼灵宝家的递上来的大红泥金请帖,若瑶有些意外。
  青阳郡主府的暖炉会?那个地方她能不去就不去的!
  到底是周王妃从娘家带来的内院管事,灵宝娘子瞥见若瑶眉间那抹疑虑,立刻满脸不赞成地附和道:“可不是?奴婢也觉着郡主府这帖子下的有点没脑子!按理说您是刚过门的媳妇,怎么着也得等过完年,王妃身子大安了再带您出去见见亲戚朋友,咋能这么莽撞,直接把帖子送上门?”
  若瑶抿嘴微笑,周王妃会主动带她出去见亲戚朋友?
  花影拿一个蜜合色六棱荷包递到凤宝娘子手里,笑着问道:“我们夫人的堂妹今日出门子,夫人要回娘家,前日回门时已禀过王妃和六爷了,不知马车备没备好?”
  暗中捏了捏荷包,凤宝娘子虽说不上惊叹,也十分满意,满脸堆笑道:“备好了!现在各地闹灾,皇上把自已和娘娘们的用度都减了,咱们府里也要顺应圣意。现如今府里马车是按房头配的,一房一辆。可六爷平时用的车是在外面置办的,不从公中支花费,所以夫人要用车尽管用,随时都备着的!”
  说完还亲自伺候着若瑶出门,待无人时灵宝娘子拆开荷包顿时倒吸口冷气,里面可不是她以为的几两银子,竟是明晃晃的一锭金子!
  飞快地把金子掖进怀里,灵宝娘子鱼尾纹都笑开了,不是没见过钱,而是没见过这么容易的钱!六夫人真是又有钱又大方,比一颗芝麻都要算计的五夫人强了何止百倍!
  若瑶在西宁候府二门外下了车,看见眼前景色不由得暗叹,这府里就没有一个脑子清楚的?
  院中低矮的花木都用七彩锦障围着,甬路两旁边每隔几步就摆着一个青瓷大花瓮,里面插满各色绢纱堆的假花,芙蓉、牡丹、蔷薇……每瓮一种,五色斑斓,要不是寒风扑面而来,若瑶几乎以为她是在春光烂漫的花园中。
  再看看来往穿梭似的丫鬟仆妇,各个身上都是簇新的江棱布棉衣,仆妇外面套着青缎比甲,丫鬟们则是秋水绿掐粉蓝牙子的妆锦禙子。光梳头净洗脸,各顶个喜气洋洋的。
  冷眼瞧过去,整座候府烈火烹油般繁华,哪有半点颓败的模样。
  不说那些绢纱堆的假花,就是给下人们置办新冬衣也是一大笔银子。大夫人是不会自掏腰包图这虚热闹的,倒符合候夫人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的做法。
  想到灵宝娘子的话,若瑶嘴角忍不住弯起冷笑,候夫人到底多恨西宁候?非把他架到火上烤才甘心!
  瞧见若瑶,已有新管事娘迎上来,直接把她请到林若英的醉霞阁。
  平常跟林若英交好的江雪、沈秋月等人都没来,醉霞阁里坐着的三四个女子,只有主位上的周薇是若瑶认识的。其余几人看长相和穿着打扮,似乎是林若英舅舅家的几位表姐妹。
  按规矩,若瑶敛袖上前给周薇施礼。周薇不待若瑶礼施全便一把拉住她笑道:“咱们都是来贺喜的,弄这么生疏做什么?”说完又一一给她介绍在座诸人,果然是姚家的几位姑娘。
  给林若英绞脸梳头的也是五嫂子,她手上正忙着,一见若瑶进来马上含笑半蹲下身施礼,若瑶也含笑着冲她点了点头。
  林若英非但没跟若瑶打招呼,反倒‘啪’地一声将手里的长柄靶镜摔在妆台上,瞪着五嫂子,指桑骂槐地道:“见过不请自来的,却没见过面皮这么厚的。不知道自已浑身晦气惹人厌烦吗?让你给我梳头是你的福份,别不知好歹,敢摔坏我的喜梳子,我可饶不了你!”
  虽然知道林若英跟若瑶姐妹不和,却没料到林若英见面就这么无礼。周薇装作没听到,其余几人也不好说什么,唯有脸上有青色胎记的姚澜正色道:“大喜的日子,表妹都说的什么话?仪容端庄些,大家都有面子,何必跟喜娘过不去?”
楼主蓝瘦香菇~
宝宝1岁6个月LV.2
  若瑶早知道林若英不会摆出笑脸欢迎她,却没想到姚澜会替她说话。若瑶含笑朝姚澜看过去,她也正打量过来。四方脸,鼻直口正,就算没有那块胎记也只是个平常人,可眼波却平静明亮,既没有容貌带来的自卑,也没有故意做出来的骄狂,那股子堪透世情的睿智倒让若瑶由衷赞叹。
  姚澜眼风扫过,已有一位姚家姑娘起身让坐。看神情也不是无奈,反倒是心甘情愿的。没想到姚澜在姚家竟有这样的地位,若瑶又忍不住多瞧了她几眼。
  若瑶道谢,坐下后冲着林若英笑道:“这套钗是太后娘娘赏的,颜色艳丽正好配妹妹,我借花献佛,妹妹可别嫌弃。”
  美玉闻声捧出来一个锦盒,大挑中挑三挑,一套六枝牡丹花刻福满寿的赤金烧珐琅长钗,钗头都镶着细碎的晶石,端得流光溢彩,艳丽非凡。
  林若英瞧了一眼若瑶给她的添妆,便收回目光既未道谢也未挑刺。一来是太后赏的,她不敢胡言乱语,二则,这套钗确实价值不斐,有些出乎她意料。
  姚家女儿们纷纷赞叹宫中的东西精致贵重,眼角忍不住暗中打量周薇。朝阳髻上挽着鸭青点翠凤头步摇,两边插着碧玡瑶排簪,顶中一枝水琉石镂空云烟金压发,瞧着贵重却并不是宫里的东西。现看身上的金黄缕金百蝶穿花对襟褙子,虽是上好的蜀锦料子,也不像是内用的……似乎……周侧妃并不像传闻中那样受宠?
  饶是周薇诚府深沉,被众人这样暗中忖度,脸上也有些挂不住,暗悔不应该为了压林四一头,迟迟没把添妆拿出来,倒让她占了先机。
  周薇刚想吩咐丫鬟把太子特意赏的添妆拿出来,撑一撑场面,外面却进来两个身穿墨绿妆缎面料一斛珠皮袄的中年仆妇。若瑶一眼便认出是郑林氏身边得力的管事嬷嬷。
  两人上前给林若英磕头,圆脸妇人道:“奴婢奉伯夫人和二姑娘的吩咐,特意给五姑娘送添妆来了,路上风雪大差点耽搁了日子,奴婢们昼夜兼程,万幸赶上了。”说完打开麻脸妇人手中的两个锦盒。
  满满一盒子北珠,虽然不过花生米大小,但几百颗凑在一处也宝光闪动,叹为观止。另一个盒子里是块翡翠玉佩,翠绿的荷叶下两只鸳鸯相依相偎。不但玉质上乘,雕工更是精细、从中间拆开竟是两块单独的小玉佩,雌雄回首望眼欲穿,别有一番深意在其中。
  瞧清楚盒子里的东西,不但姚家几位姑娘,连周薇也暗吸了口气,郑家母女好大的手笔!
  瞥见众人的反应,圆脸妇人略带得意地扬了扬头,带来这么重一份厚礼,再说了方才那些昼夜兼程的话,五姑娘怎么也得给双份赏吧!
  她的算盘还没打完,却听林若英冷哼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姑母给林四的添妆不知比我这个厚几倍!拿这些不值钱的玩意来唬弄我,当我是叫花子吗?”
  此言一出,不禁圆脸妇人眼含怒意,众人也愕然。朋友有远近,亲戚有厚薄,添妆多少本就是看情份,纵然比较也是在暗地里,哪能当面嚷出来?
  若瑶看那郑林氏派来的俩个妇人脸上青红交加,不由得也有些动怒,郑林氏给她的添妆,也是一盒子北珠,虽然比林若英这份珠子大了些,也不至于贵重几倍。相比而言,她更喜欢郑雨岚捎来的添妆,那丫头亲手绣的一副百子桌围子,虽然针脚歪扭却贵在心意。亲戚间的情分是靠往来财物的多少计算的吗?
  更何况郑林氏事先不知道林若英要成亲,得了信立刻吩咐人补送添妆,仓促间找来这样的东西,实属不易,并不是存心分厚薄。算上那块玉佩,倒是林若英这份礼更重些。她怎能不识好歹当众打郑家母女的脸?
  “两位嬷嬷大冷天的赶路辛苦了,回去替我问候姑母和表妹!”见林若英根本没有打赏俩个妇人的意思,若瑶起身亲手扶俩人起身,吩咐美玉递上四份上等红封,给她们买酒喝。
  圆脸妇人满口道谢着出了门,临了尚不忘讥讽道:“五姑娘是见惯场面的,不但珍希物件看的平常,亲戚情份也瞧不上的!”
  声音不高却恰好能让屋里人听清楚,周薇脸色不由得一变,数百颗北珠林若英尚看不上,太子赏的那条南珠项链,也没贵重到哪去,拿出来岂惹她笑话?
  周薇一狠心,从腕子上抹下一串赤红的珊瑚珠子递到林若英跟前,笑道:“这是前儿我陪太子和太子妃进宫给父皇请安,父皇赏的。值不值钱的,好歹是三佛利国贡上来的,妹妹收着玩吧!”
  一翻话说得林若英暗中咬牙,她只是埋怨郑家母女厚此薄彼,竟得罪了周薇?
  那串珊瑚串确是贡品,林若英马上连番称赞,希望能把事情圆转回来,看周薇爱搭不理的,她忽然又满肚子怨恨。傻子都能看出来周薇是为充场面才拿贡品给她做添妆,说明她原先备下的东西并不贵重。好一个忘恩负义的小人!
  周薇不耐烦应酬林若英,转脸对若瑶笑道:“妹妹有没有收到青阳姑母送的帖子?徐三哥浪子回头,带着嫂子回来给姑母请罪,徐阁老也老怀得慰,特特地请姑母出面操持一场暖炉宴,迎接徐三哥和嫂子。明日你早些来,我带你去瞧他们府上暖棚中种的花,虽然比不得我们东宫的,却也妙不可言!”
  听周薇一口一个青阳姑母,林若英眼眸黯然,从镜子中怨毒地盯着若瑶,恨不得活吞了她。要不是这个小贱人,自已这会已经是秦王妃了!还轮到周薇在这儿摆威风?
  林若英想什么,若瑶毫无察觉,她此时脑子里已乱成一团,青阳郡主母子团圆的宴会特意下帖子请她做什么?
  徐贺平夫妇离家小半年又回来……长喜口中的徐三爷……徐夫人失踪……她当日在城外茶楼中偶遇的男子与妇人……徐阁老的安排……
  总感觉有个无形的圈套布在她周围,若瑶心烦意乱,无数零散的片断在脑海里盘旋,她似乎已瞧出青阳郡主府暖炉会的玄机,又仿佛毫无头绪。
  若瑶口中敷衍着众人,最后竟不知怎么送走了林若英,又是怎么进的清平院。
  看见等候多时的金铭,若瑶才收敛心神,把自已的计划说给他听。隔着屏风金铭迟疑了半晌,终究一句话也没多问,拿起若瑶递出来的银票,起身告辞。
  生怕陶氏起疑心,若瑶强打精神陪她用完午膳,便回了武安郡王府。谁知一下车竟听到一个让她又急又怒的消息——竹香被人打了!
今日宫嬷嬷来教导丫鬟们规矩,若瑶生怕竹香压不住脾气,跟宫嬷嬷起冲突吃亏,特地在出门前安排竹香清点她的嫁妆。
  呆在库房摆东西,怎么还被人打伤了?
  若瑶来不及细问,忙打发秀平娘子坐自已的马车去请大夫。脚下急急地朝竹香住的屋子奔过去。
  纵然在心里做了许多不堪的设想,可看见趴在炕上出气多进气少的竹香,若瑶脑子里还是‘嗡’地一声,浑身的血瞬间冲到头顶。
  竹香脸色蜡黄,身上只穿着贴身的小衣,从肩膀一直到小腿全都血肉模糊。眼眸涣散地盯着前面,嘴边直流涎液。任凭花影跪在旁边怎么叫,竹香都毫无反应。偶尔无意识地咳几声,从嘴里涌一口血水,眼见着竟是要去的光景。
  若瑶手脚冰冷,一把抓住身边不知是谁的胳膊才勉强站住,脑子里一片空白,只记着人参能吊命,连声吩咐美玉去她的嫁妆里找。
  美玉转身就往外跑,却被郡王府一个管事儿模样的年轻媳妇拦住,“这小贱人犯了错挨罚,宫嬷嬷吩咐不许给她请大夫,也不准给她上药……”
  年轻媳妇的话未说完,‘啪’的一声脆响,若瑶一巴掌抽到她脸上。直到脸上浮起五条红凛子,那媳妇才缓过神,惊叫道:“夫人怎么打奴婢?奴婢可是王妃眼前伺候的!”
  “竹香要有个好歹,我决饶不了你!”若瑶咬牙怒喝,两眼血红,竟像要把这她生吃活剥了一般。
楼主蓝瘦香菇~
宝宝1岁6个月LV.2
  没想到看似柔弱的若瑶竟有这般凶狠眼神,年轻媳妇不由得倒退一步,心中却不已为然。吩咐打人、不让找大夫的是宫嬷嬷,她只是奉命行事!再说了,她好歹是周王妃房里的三等管事儿媳妇,就算竹香死了,六夫人还真让她偿命?就不怕得罪了王妃……
  “把这个不懂尊卑的奴才拉出去打十板子!”灵宝娘子一脚踏进来。她身后几个粗壮的婆子蜂拥而上,捂住嘴连拖带拽把那个年轻媳妇弄了出去,不让她有说话的机会。
  灵宝娘子看见竹香也不由得倒吸口冷气,心里恨的直咬牙,宫嬷嬷这个蠢货,王妃只是让她给六夫人点颜色看看,谁让她弄出人命来了?教规矩时挑点刺,六夫人也说不出什么,还得赔上笑脸,好端端的听她侄女忽悠看六夫人的嫁妆做什么?被六夫人的丫鬟仆妇得了把柄,闹出这么大一场风波。不但不想法弥补,反倒摆五爷奶娘的款,硬拦着不让请大夫,真是越老越糊涂!
  “姑娘……”听见响动,竹香似乎恢复了意识,用尽全力扭脸朝若瑶的方向瞧着,“我……没事儿……”
  “佛祖保佑,你可醒过来了!”花影瘫倒在地上,捂着嘴‘呜呜’地哭起来。
  不管怀了什么心思,看见人缓过来,屋中众人齐齐松了口气,唯有若瑶心揪的更紧,千万别是回光返照阿!
  大夫迟迟不来,若瑶急的满头大汗。
  美玉跑进来急道:“奴婢翻遍了库房也没找到夫人说的人参……”
  若兰明明送了根百年老参给她做添妆,怎么会找不到?
  若瑶又急又气,灵宝娘子见机马上吩咐人去回莫氏。等了半晌也只拿回来一根小指粗细的土参,原来府里的老参都给王妃配药了。
  看着气息越来越弱的竹香,若瑶欲哭无泪。玲珑突然进来,手里还举着一根人参。“我听我爹说,老参能救命!夫人给竹香姐姐试试吧!”
  若瑶顾不上客气,一把接过人参,扭脸从炕上针线笸箩里拿出剪子,铰下来厚厚的一片,轻轻塞进竹香嘴里。
  那人参不算须子也有半尺长,已能看出人形,最少是五十年的老山参。放在外面药铺里,一般人家倾家荡产都买不起!六夫人连眼皮儿都不眨,就给丫鬟用上了?
  西宁候府来的丫鬟们只知道人参珍贵,灵宝娘子却见多识广,诧异得嘴都合不拢。暗骂宫嬷嬷戳到六夫人心尖子了!
  看若瑶全部心思都在竹香身上,玲珑圆圆的笑眼里闪过一丝皎黠,爹的话果然没错,东西用对时候稻草赛黄金!这根人参平日里送到夫人跟前,不见得有什么分量,这会儿……值了!
  含了参片,竹香虽没见大起色,好歹不往外吐血水了。若瑶暗暗松了口气,却听金豆子‘哇’地一声哭出来,“不好了!姑娘您快来看看江宝儿……宝儿……宝儿……”
  若瑶闻声扭头才发现金豆子抱着江宝儿蜷缩在炕沿边上。一人一狗浑身是血,也不知是人血还是狗血。金豆子满脸污渍,江宝儿一动不动地趴在她怀里,舌头伸的老长,跟竹香一样出气多进气少。
  若瑶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也不嫌污秽,一把将江宝抱在怀里,举着半截人参就喂江宝儿。认出若瑶,平日贪嘴的江宝儿只狺狺地低呜了两声,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了。若瑶顾不得许多,咬一口人参嚼碎了,用手抿进江宝儿的嘴里。看它没吐出来,心里一松,连忙又嚼了几口喂它。
  六夫人竟拿老人参喂狗?灵宝娘子暗掐自已大腿一把,以为自已眼花看错了。
  “让一让!大夫来了!”秀平娘子大着嗓门把人群扒拉开。跟在她身后的年轻大夫一瞧屋里这架势不禁皱了皱眉毛,不是说一个丫鬟挨打了要治吗?抱着狗坐在地上的少年贵妇又是怎么回事儿?
  医者父母心,看众人闪开,年轻大夫也没说什么,拎着药箱子直奔炕上倒气的竹香。
  若瑶抱着江宝,怔怔地看着大夫,他脸上一丝一毫的细小表情都牵动着若瑶神经。
  知道若瑶这会肯定不会走,秀平娘子只好把她从地上扶起来,又吩咐人拿来一架屏风稍微隔一下。纵然是不妥,只好事急从权。
  “先拿参汤吊住气,再照这个方子用药。”大夫飞快地开了方子,递给秀平娘子,“她伤势虽重,万幸没伤到脏腑,只要熬过今晚不发烧,就没有性命之忧!”说完用帕子遮住竹香肌肤,拿出金针在她脖子上扎了几针,竹香气息渐渐均匀起来。
  若瑶长长松了口气,见大夫要走,忙道:“先生留步,请您再看看江宝儿!”
  以为还有人受伤,大夫应声回头。看从屏风后面递出来的‘江宝儿’竟是一杂毛瞎眼狗,白净的脸皮登时气的发红,“我郭侠只医人,不治狗!”
  没想到眼前这个不到三旬的年青大夫就是大名鼎鼎的外伤圣手郭侠,若瑶忙道:“在先生看来江宝儿不过是一条狗,可在我心里它是我的家人,求先生破例救它一命!”
  本事大的人通常怪癖也大,外面传言郭侠说一不二。他说不肯救,杀了他他也不会救。
  看郭侠面无表情地往外走,若瑶几步从屏风后走出来,‘扑通’一声跪在他面前,重重地磕头。“求先生救救江宝儿!”
  莫说满屋子下人惊得目瞪口呆,就连郭侠也傻在那儿。别说是条不值钱的狗,就是活生生的人命在贵人们眼里又算得上什么?家中奴仆随意打杀不说,就是良户百姓还不是任由他们摆布!
  看若瑶的年纪打扮,郭侠已猜出这是太后赐婚给辅国大将军的贵女,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少年贵妇竟为了一条瞎眼杂毛狗,当众跪求?
  众人愣怔中,若瑶已磕了四五个响头,郭侠反应过来,忙一步跨到旁边不敢受若瑶的大礼。他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窘迫地道:“夫人请起,我……我治就是了!只是……我从没治过狗……万一……”
  “先生肯出手,我已感激不尽!”若瑶含泪起身,一眼不眨地盯着郭侠给江宝儿施针。
  布包里的几十枚金针,全扎进江宝儿身上,刚开始它还哼一声,渐渐的竟没了声息。郭侠满头大汗,拿起最后一根金针,也不抬头看若瑶,哑着嗓子道:“成与不成只在这一针,望夫人看开些!”
  若瑶用力揪着胸口的衣裳,嘴唇发青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拼命地点头。眼见着金针对准江宝儿下颌最软的部分扎进去,若瑶闭上眼不敢再看。屋里众人也大气不敢出,几十只眼睛盯着郭侠腿上那团满是血污的皮毛,一眨不眨。
  半晌没听见动静,眼泪顿时顺着若瑶的眼角流下来。
  忽听一声微弱的狗叫,跟着又传来秀平娘子惊喜的叫声,“活了!夫人……江宝儿活了!”
  若瑶猛地睁开眼睛,只见江宝儿用两只前腿艰难地撑着身子,半跪在郭侠膝盖上,脑袋东转西转地似乎在找什么人。
  “幸不辱命!”郭侠也松了口气,把江宝儿抱起来交到秀平娘子手上。
  郭侠把竹香和江宝儿都救过来了,若瑶不停地道谢,又命花影封二百两谢仪给他。
  郭侠只肯收四十两诊金,其余的死活不肯要。听若瑶说多余的银子是给他重新打造金针的,他才想起来那针给江宝儿用了,是不能再给别人用,遂又收下五十两做为针钱。又听若瑶让他拿剩下的银子,熬些冻疮药舍穷苦人,算是给竹香和江宝儿祈福,郭侠不禁诧异地抬头往若瑶身上扫了一眼。
  这妇人肯为一条狗当众跪求,又肯给穷人施药,不像是骄纵跋扈的,怎么外面传言却那般不堪?
  送走郭侠,若瑶亲眼看着竹香和江宝儿喝了参汤和草药后气息渐强,她才长长地缓了口气。这时才发现,除了跟跟她去西宁候府的人,从西宁候府来的丫鬟下人们全都挂了彩儿。就连最看重容貌的如意,脸上也被人抓了一道血痕。
  唯独秀平娘子完好无损,连根头发都没少,若瑶扫了她一眼,回头吩咐花影把上次刘公公给的玉肌膏拿来给如意。一看盒子上的鹅黄押签,如意喜不自禁,这可是宫里的东西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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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仔细看了看,众人只是狼狈些,倒没什么大碍,若瑶便嘱咐众人好生养着,回头命秀平娘子扶她回房。
  秀平娘子两腿发软,一进正房立刻跪在若瑶跟前:“奴婢绝没有躲着的心思,奴婢奉夫人的命令去莲心院给厨娘们送赏银,跟管事的周妈妈多说了几句话,回来就瞧见咱们的人跟郡王府的婆子们打在一起了,劝不住又拦不住。郡王府人多,咱们必然吃亏的,奴婢想总得有人给夫人报个信阿!所以……”
  “所以你就躲在二门外,等着给我报信!”
  从没看见若瑶失态,秀平娘了早做好了被她大骂一顿甚至是皮肉受苦的准备,没想到她一回房就跟换了个人似地,语声平静,仿佛这些事儿都是别人院子发生的,她不过是去瞧了眼热闹而已。
  秀平娘子没来由的心底冒寒气,偷偷往上瞧了一眼。若瑶正垂着头慢慢条斯理地理整着满是血污的衣裳。慢慢捊平所有的小细褶,又把碧瑶青的对襟长禙子两襟抻直,连紫色滚边上的墨兰花都一点点地对齐……
  虽然跟若瑶的时间不久,可秀平娘子也知道,若瑶心中越怒的时候脸上越平静,方才她失态是因为太过关心,这会只怕是……
  秀平娘子两手用力抠着地缝,身子才没软到一边,半晌才听见若瑶淡淡地问道:“我带来的人为什么挨打,你说给我听听!”
  纵然没亲眼见,秀平娘子也早把事情原委打听清楚了,听见若瑶问起,她暗中松了口气。忙细细说了一遍。
  事情闹的虽大,归根结底却是因为宫嬷嬷的侄女——荷香院的管事儿娘子赵勇媳妇趁她不在,想查看她的嫁妆引起来的。
  若瑶面容平静地听着,暗中却咬紧牙关。原来这事情背后还有五夫人的影子!
  “你去跟秀平说,十日之内,我要看到宫嬷嬷被王府撵出去。要多少银子,你们尽管开口!我知道他有法子,到底怎么做的我不想知道。我只有一句话,要让她生不如死!”
  秀平娘子被若瑶话中的阴森吓的一屁股坐到地上,抖着嘴唇道:“刚闹了这么一出,宫嬷嬷要是出事儿,别人肯定会怀疑是夫人做的!”
  若瑶忽地微笑,“我就是要让别人知道是我做的!”说完垂眸看着秀平娘子,“可要是有一兴半点的证据把我牵连进去,你们一家就是我的陪葬!”
  秀平娘子面无人色,诺诺地出了门。摸着怀里的银票,像得了寒症似的浑身发抖,成千上万的银子,夫人撒出来一点都不心疼。虽然她爱财,可是……这都是买命的银子阿!
  若瑶站在窗前,从庆春居的方向收回的目光又缓缓落到荷香院,她百般容忍,不惜破财免灾,非但没换来她们一丝半点的善意,倒招来一群豺狼!
  即然如此,也让你们尝尝摧心肝的滋味!
人能够保持冷静,就是因为没有到真正让她慌乱的地步!哎!
若瑶一宿没睡,天亮时刚想睡一会,又被赵凌派来的长喜等人催着起身,去赴青阳郡主的暖炉会。若瑶强打精神梳洗,刚出城门就遇上来接她的赵凌。
  从郡王府温暖的马车挪到赵凌那辆破马车上,若瑶忍不住腹诽男人这份殷勤多此一举。坐在赵凌对面,见他闭着眼睛一言不发,若瑶也拢紧身上的银狐披风靠在车壁上,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睛。
  耳边频频传来车壁被撞击的声音,闭目养神的赵凌睁开眼睛,看着蜷缩在车角中的若瑶道。“你要是累了就躺一会,还得半个多时辰才到地方!”
  若瑶头靠着车壁,正迷迷糊糊地打盹,脑袋轻一下重一下地磕在车壁上也没醒过来,听见这话却一激灵,忙睁开眼睛坐直,“我不累,多谢六爷关心。”
  说不累是假的,这会她巴不得躺下睡几个时辰。守着竹香一宿没睡,又在冷嗖嗖的马车里晃了半天,她深身像散了架似地,头晕目眩,身子控制不住地就想躺下。可扫了一眼简陋的马车……还是算了!没铺没盖的,冻病了可不是闹着玩的!更何况,赵凌在旁边看着,她也不敢睡!
  赵凌不再言语,脸色却阴沉下来,这个女人整夜不合眼地守着那一人一狗,明明累的坐着都睡着了,居然还嘴硬!不把自已熬病了不罢休吗?她是听不懂好歹,还是不肯承他的情?
  若瑶生怕他误会再惹出麻烦,忙道:“车里太冷,妾身怕睡着了受风寒……”
  “这样就可以了!睡吧!”若瑶话音未落,赵凌一把将她搂进怀里,还顺手解下披风把她连头带脚地包了起来。
  宽大的黑貂披风尚带着赵凌的体温,还有些淡淡的汗味,隐约还有铠甲、马匹的味道,夹杂在一起有股子说不清的彪悍勇武。
  这就是男人的味道?若瑶怔了半晌忽缓过神来,双颊烫的几乎要滴出血来,挣扎着要坐起身,却被赵凌紧紧搂住根本动不得。
  “这……这…不合礼仪…让人笑话……”
  “别说话,快到时我叫你!”赵凌闭着眼睛冷声打断若瑶的嗫嚅,心中却暗怒自已居然一时冲动做这种事儿?可抱都抱了,难道还把她再扔开!
  男人的怀抱温暖舒适,若瑶抑制不住地昏昏欲睡,膝盖传来的疼痛却令她倏然清醒,“妾身腿疼的厉害,睡不着。请六爷放手!”不过是他手上的一件工具,又何必假惺惺地做出款款深情!
  感觉赵凌手臂一松,若瑶立即从他怀中挣出来,远远坐好。生怕心中的愤恨显在脸上,她假装整理议容借机让自已冷静下来。
  被赵凌默默地注视,若瑶倍感压抑又有些说不清的失落。她知道赵凌听懂了她话中的意思,这样不说话是默认了曾暗中下手伤她。还是恼恨她不识时务,要把这层窗户纸捅破?
  车内寂静一片,只听见外面车轮碾过积雪的‘吱吱’声。若瑶忽然发觉自已上上下下地整理了好几遍衣裳首饰,忙安静地坐好,双手叠放在膝上,暗中却皱眉,无欲则刚,自已这是存了什么念想,居然如此慌乱?
  “不会再有下次!”
  耳畔骤然传来赵凌低沉的声音,没有辩解没有推脱,就这样承认了?虽然没有认错,可语气中倒有些诚挚的歉意!
  若瑶诧异地抬头,却在赵凌浓黑的眸子中瞧见自已惊喜的神情。若瑶倏地别开脸,暗暗地把指甲狠狠地嵌进掌心,天堂与地狱只在一念之间,若心乱了,遑论什么进退自如?
  赵凌加重口气,“事发突然,当时来不及跟你解释。不会再有下次!”
  若瑶很想追问清楚,不会再暗中伤她,还是不会再利用她?
  忖了半晌,她还是改了主意,“多谢六爷坦诚相待!夫为天,六爷要做什么,妾身虽然没有从旁襄助的才能,但也能做到柔顺跟从,决无二话。”
  从旁襄助?柔顺跟从?决无二话?
  真能做到吗?
  赵凌微微弯起嘴角,忽地张开双臂,“过来,让我抱着你睡一会!”
  “我不困……”若瑶一惊,抬眸瞧见赵凌眼底滑过的笑意,才发觉自已中了圈套。没想到赵凌那张冷脸下,还有这种促狭的心思,若瑶霎时红了脸,竟说不出是恼怒还是羞涩。
  生怕自已这副模样落在赵凌眼中,若瑶忙扭身将车窗微微推开一线,装做欣赏外面的风景。没想到这一看倒真的惊叹不已,远处起伏的山恋覆盖着皑皑白雪,睛阳高照,四野茫茫像装在水晶琉璃瓶中似地。一切都洁白耀眼,唯有几株异常高大的松树,傲然耸立,苍翠的身影划开天地间的界线。极目远望,没遮没拦的让人心胸顿时开阔起来。
  若瑶被雪刺激的睁不开眼睛,恋恋不舍地关紧车窗,刚坐直身子,就听赵凌问道:“如果我受伤了,你会为我跪求吗?”
  “会!”若瑶肯定地点头。本以为赵凌知道她为江宝儿跪求郭侠的事儿,就算不斥责她举止无度失了身份,估计也没好脸给她,没想到竟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生怕赵凌不相信似地,若瑶又补充道:“莫说跪求,就是再为难的事情,只要有一线希望,妾身都会竭尽全力地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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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若瑶坦然迎上来的目光,赵凌倒有些意外。他听到这个消息时着实有些惊讶,这个心机深沉的女人竟然会为了一只瞎眼狠,不顾身份地当众跪求?实在出人意料!
  想起若瑶算计郭泰时曾说过‘人固有一死,为看重的人做些事死也值得’,赵凌倒释然了,这个女人为达目地都不计生死,哪还会顾着规矩礼法!
  他本来一时兴起,随口问一句,却没想到这个女人竟毫不犹豫地说出这种话。
  见赵凌眉头微挑,若瑶马上道:“我不想做寡妇!”
  赵凌一愣,旋即朗声大笑,好!好一个以退为进的林四,提醒他夫妻一体荣辱与共吗?这样心思玲珑的女人即便心中没他,也是一个得力的膀臂!
  “那里就是先皇赏给青阳郡主的庄子——香雪海!”笑声渐停,赵凌伸手推开车窗,指着远处对若瑶道。
  赵凌的声音仍如往常一般淡漠,听不出喜怒,若瑶却暗中松了口气,她又赌对了!
  既然赵凌不着痕迹地换了话题,若瑶也不会傻乎乎地继续表忠心,马上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瞧过去。极远的山脚下蒸腾着一片云霞,顺着风飘来浓烈的梅花香,七彩颜色绚烂夺目,果然不愧‘香雪海’的名字。
  若瑶原本还在奇怪,大年下的青阳郡主不在府中办暖炉会,偏要约众人到离城几十里地的庄子上。看到眼前美景,不由得暗叹青阳郡主会享受。近千株梅树尽相盛开,树下素白雪面上落英缤纷,几十个锦衣小童正拿着精致的小扫子,在梅花瓣上收集积雪。不远处的暖阁中隐隐传来丝竹声,轻雅婉转,良辰美景俨然若仙境!
  马车停在梅林外,若瑶才发现为了方便众人赏梅,梅林中竟用上好的霞光锦铺出数条路径,蜿蜒若虹,华丽异常。
  青阳郡主是诚元帝长姐,原本的封号是晋国长公主,可因为祭祀先帝时服饰华丽面无戚容,被诚元帝贬斥,夺了封号降为郡主。按理说,她应该闭门思过,就是装也要做出悔改的样子,可她却毫不收敛,这些年不但变着法子享乐,还愈来愈奢靡,也不知存的是什么心思。
  若瑶正思量着,赵凌已伸手扶她下车,“不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你只要装做不知道就好。”
  听见赵凌在她耳畔的低语,若瑶不觉莞尔,青阳郡主不按常理,非请她参加什么暖炉会,肯定是另有所图。若是找茬看她笑话,她自然会想法子应对。如果是顾着赵凌的面子才请她,那她肯定是装聋作哑,少说少错。赵凌的嘱咐实在有些多余,可细想,若瑶心中莫名又有些暖意。
  “多谢六爷提醒!”若瑶抬眸微笑,伸手抻平赵凌衣襟,又替他把腰间的团龙玉佩摆正。
  等跟在赵凌身后进了暖阁,若瑶才明白,他那句看似多余的嘱咐有多重要!
若瑶跟在赵凌身后往暖阁走,仿着晋唐遣风建的暖阁开阔轩敞,阁中北西东三面的窗子上镶嵌着大块的琉璃,通通透透的,向南的一面更是连窗扇都卸掉了,放眼望去外面的景致一览无遗!
  阁中烧着地龙,又燃着四五个形制古朴的大青铜火鼎,纵然外面寒风呼啸,阁内也一点不冷。没有炭火气,倒多了些侵骨的梅花香。
  若瑶只觉得热气扑脸,站在门廊上解雪帽的功夫,忽听见里面有一个女子慵懒的笑道:“茶倒是不错,只可惜水煎老了。承业媳妇怎么还没到?本宫倒想尝尝她的手艺了!”
  “有劳贵妃娘娘久候,承业媳妇身子不好,我没让她在庄子上过夜。一大早已派人去接了,这会应该正在路上。”另一个女子接口解释道。
  承业是徐贺平的表字,听这俩人说话的内容,若瑶已猜出先头说话多半是徐贵妃,后面解释的定是青阳郡主无疑。没想到徐贵妃的凤驾都到了,暖炉会的正主儿居然还在路上?
  等若瑶整理好衣裳,已有两个仆妇上前引着她和赵凌分别从东西两个门进了暖阁。颜色绚丽的西域毛毯上摆着翘角矮几,东侧几名神色矜持的中年男子席地而坐,从穿戴打扮上看都是有爵位的宗亲。另一侧几位盛妆的贵妇们则跽坐在拼彩锦垫上。
  这场暖炉会并不像若瑶想像中的宾客如云,男客女客加在一起也不过十来个人。
  听见仆妇禀报,一个穿着茶青色胡服箭袖袄的妇人抬头看着若瑶笑道:“这就是轩哥媳妇?果然一表人材!”
  有仆妇从旁提醒,若瑶知道这就是青阳郡主,忙上前施礼。起身后便微抬起头,坦然对上青阳郡主打量的目光,借机也瞧了她两眼。
  四十岁上下的妇人,容长脸面色白皙,眉眼跟太后有三四分相像,却没有太后那种渊如深海的睿智,窄腰紧袖的骑装虽然不够雍容华贵,倒显得她英气勃勃,眉眼含笑很是亲切。
  青阳郡主是个传奇的女子。先皇三皇子叛乱时,她女扮男装带着数百名家丁,押送粮草去救援被叛军围困的诚元帝,还一路护着诚元帝进京。世人都赞她有前朝太平公主的风采,谁知这个深明大义的女子成亲后行为竟日益乖张,渐渐地被诚元帝疏远。本以为是个孤僻不好接近的,没想到看起来竟是这副邻家妇人模样。
  青阳郡主起身拉着若瑶的手替她引见坐在主位的徐贵妃。
  “臣妇赵林氏见过贵妃娘娘!贵妃娘娘福寿绵长!”若瑶不着痕迹地抽出手,地上没有拜垫,她也毫不犹豫地跪下去施了大礼。起身后才发现赵凌居然没过来给徐贵妃见礼,早在暖阁东侧的一张空几后坐下了。
  “冲冠一怒为红颜,这样招人疼的女子,莫说被辅国将军放在心尖上,就是本宫看了也着实喜欢!”拥坐在秋水芙蓉色雪貂披风中的徐贵妃坐直身子,上下打量着若瑶,忽抿唇微笑。眉角眼梢的风情如迎风怒放的牡丹,妖娆而秾艳,旁人莫说学,竟连见也不曾见过。
  传闻徐贵妃貌美如天仙,所以诚元帝才冷落了发妻萧皇后,又舍了六宫粉黛,独宠她十余年!没想到本人比传闻中还娇艳几倍……
  可听她这样说话,若瑶心中的赞叹已转为恼怒。早知酒无好酒宴无好宴,看这模样存心找她麻烦的不是青阳郡主,而是这位高高在上的徐贵妃?
  “臣妾蒲柳之姿难比娘娘万一,只如萤虫比皓月,烛火较金乌,惹人笑话而已!”若瑶诚惶诚恐地又跪倒施礼,眼角扫过安平伯夫人得意的笑容,她又好气又好笑,徐贵妃只不过暗中刺了她几句,安平伯夫人至于像捡着宝似的吗?
  徐贵妃淡然一笑,吩咐人打赏。一串三佛利国贡上来的赤红珊瑚珠子,跟周薇给林若英的添妆一模一样,倒让若瑶有些意外。
  若瑶叩谢后又跟众人一一见礼,就在一张空几后坐下来,与赵凌遥遥相对。侍女给众人换上新茶,若瑶便低头细品,任凭周围人怎样打量她,她只装不知道。
  倒不是用雪煮出来的茶有多香,而且跟众人见礼时若瑶突然发觉,暖阁中宾客虽不多,可明里暗里俨然已是两个阵营。支持太子和支持秦王的人马同时赴会,就算没人说话,眼神里也是刀光剑影不断。
  “我最近可听了个怪事儿,今日倒要跟郡主求证一番!”见无人说话,怡亲王妃突然笑了起来,“外头传闻,徐三爷虽然带个女子回来,还跟她以夫妻相称,可那人却不是徐夫人,竟是个来历不明的。如今外头都传言徐夫人下落不明,郡主可曾听过这话?”
  青阳郡主脸上掠过一丝恼怒,“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呆会承业媳妇来了,你自已瞧瞧不就成了!”话是这么说,可她眸底却有些慌乱,远远扫了赵凌一眼,嘴唇竟有些发白。
  若瑶不由得暗叹赵凌的提醒有先见之明,这样的场合,果然最适合装聋作哑。她心里想着,眼睛不由得就朝对面看过去,却看见赵凌放在几案上的手朝青阳郡主飞快地做了几个手势,极像后世的手语。若不是她正对着赵凌,又刻意看过去,几乎发现不了他这个细微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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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一惊,秀平娘子偷听到的那几句没头没尾的话蓦地涌上心头,可还没等她想明白,就听安平伯夫人冷笑道:“徐夫人一时半会不露面,咱们这儿可有个现成的人选能证明,这传闻是真是假!”
  怡亲王妃马上接道:“我也听说,赵夫人跟徐夫人在城外茶楼有过一面之缘,不如请赵夫人说说当时的情形,省着咱们枯坐无趣!”
  发觉众人的目光齐齐落在她身上,若瑶不由得暗怒,她倒不是怒怡亲王妃说话刻薄,把她比做酒宴上说书逗趣的女先儿,而是生气青阳郡主母子团圆的暖炉会竟成了三堂会审。
  秦王的人马说茶楼里的妇人不是徐夫人,青阳郡主却咬死徐夫人跟着徐贺平一同回来了,她连那妇人的脸都没看见,该说什么?
  明知众目睽睽下赵凌不可能给她暗示,可若瑶还忍不住朝他瞧了一眼,见赵凌一脸平静,眼底却有一丝满含信任的笑意,若瑶暗气,这家伙知道提醒她装傻子,怎么就不多给她些提示,让她如此被动。
  “有什么趣闻佳话,说来也让本宫听听?”见若瑶不说话,徐贵妃轻轻搁下紫合云纹的高足茶碗,脸下仍淡笑着,目光却有些冷。
  徐贵妃问了两遍,若瑶也不能不回话。她想了想就从为什么要出城,怎样请示候夫人,怎样出门开始说起,说了一柱香的功夫,才刚到了山脚下,离在茶楼遇见徐贺平夫妇还有十万八千里。
  “怎么这样啰嗦,咱们专程来贺郡主母子团娶,可等了半天也没瞧见正主。一会看歌舞,一会品茶、一会又比试箭法,大年下的哪家不是一堆事儿,谁有闲工夫在这里磨?娘娘问你句话,你又扯三扯四,到底是什么意思?你就说那人长什么样!”若瑶愿意说,可安平伯夫人却没耐心听下去。
  若瑶登时闭上嘴,低头不说话。安平伯夫人虽然是呵斥她,冲的却是青阳郡主,她可没有义务次次替别人挡枪。再者那妇人长什么样,她要怎么描述?
  赵凌看起来是跟青阳郡主一伙的,不管茶楼中的女子长什么样,她都得把那人描述成徐夫人,可鬼才知道徐夫人长什么样!
  若瑶正思量着怎么把话说得妥贴,怡亲王妃已像得了把柄似地冷笑,“赵夫人藏着掖着的,是不是难言之隐?娘娘和几位有威望的宗亲都在,您也甭顾忌,照实说就好。一来不能欺瞒娘娘,二来这事儿不说明白了,咱们谁心里都放不下。都说徐夫人回府了,这一个来月,谁瞧见她露面了?不管怎么着,徐夫人的娘家跟我娘家也沾带着些亲戚,我可不能眼看着她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没了踪影!”
  徐贵妃目光也凌厉起来,看着青阳郡主道:“今日见不到承业媳妇,本宫就是翻遍京城,也要把她找出来!”说着扭脸吩咐身边的宫女,“让跟来的侍卫们往郡主府方向迎一迎徐夫人!若是接不到人,也要查明白,是谁胆大包天顶着徐夫人的名头,招摇撞骗。”
  宫女应了一声去外面传旨,暖阁中的众人顿时沉默起来。若瑶陡然明白过来,徐贵妃在乎的不是她那位侄媳妇的下落,而是传闻中那个来历不明的女子!
  她与徐夫人在城外的那次偶遇,竟是徐夫人有据可查的最后一次露面,难怪要把她弄来!她能不能说清楚徐夫人的长相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徐贵妃等人要有一个合理的借口跟青阳郡主撕破脸。
  抬头看见青阳郡主脸色发青,嘴唇哆嗦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不知道是惊还是急。若瑶暗暗心惊,要真有人假冒徐夫人出入青阳郡主府,光一个纵容独子停妻再娶的罪名,就够青阳郡主招架些日子!
  可青阳郡主嫁的是徐贵妃的大哥,徐贵妃嫁的又是青阳郡主的哥哥诚元帝,论起来俩人竟是双重的姑嫂关系,又没有什么敌对的利益,按理说她们应该比别的皇亲更亲密,怎么会闹到这种你死我活的地步……
  “武安郡王府六夫人到!”
  仆妇高声回禀的声音突然打破阁中压抑的静默,若瑶不禁眉头微挑,她都来一个多时辰了,郡主府的下人才想起来通禀?
  看着一个裹着银紫色凤尾图案轻裘披风的纤柔妇人应声走进来,若瑶的心忽地沉了下去,这女人穿的居然是她放在马车里备用的衣裳?陶氏亲手绣的图案,她绝不会认错!
  妇人低着头,整张脸都被风帽挡着,看不清长相。暖阁中的人也面面相觑,目光在若瑶和那女子之间来回打转。
  “见过贵妃娘娘,见过母亲!”徐贺平紧跟着女子进来,先朝徐贵妃和青阳郡主施礼,又转脸对那女子道:“还不快把脸露出来,小心六弟妹恼了!”
  女子笑着把披风脱了,细眉长眼,神情柔婉不是徐夫人是谁?徐贵妃一愣马上又恢复平静,捏着茶杯的手却有些发白。
  怡亲王妃和安平伯夫人却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互相看了一眼,都跟见了鬼似的。
  环视众人,徐夫人依次上前见礼,又笑眯眯地解释起来。她出了郡主府一时兴起去东宫,想跟太子要几盆牡丹给众人观赏。谁知半道上马车坏了,耽搁了时间。正好看见若瑶的马车回城,便借用了,不料竟被府中下人误会。至于为何不在众人面前出现,则是因为先前忤逆了婆母,怕众人耻笑。说完又连连告罪,娇巧玲珑的样子十分讨喜,竟让人不好开口再责问什么。
  一番话合情合理,又有东宫的下人搬了十来盆灼灼盛开的牡丹进来,有这些无声的证言,先前的传闻不攻自破。暖阁中的局面顿时倒了过来,青阳郡主阴冷地瞧着怡亲王妃和安平伯夫人,虽然没说什么,可那咬牙切齿的模样却让人不寒而栗。
  女子笑盈盈地上前拉住若瑶的手,“上回在城外讨了赵夫人的茶喝,等我得了些好的,也请您尝尝。”
  若瑶怔怔地看着那女子,强扯出一抹笑容,“那一点儿事儿,你还记得?倒让我不好意思了!”
  俩人手拉手笑着攀谈,若多年不见的好友一般。若瑶嘴上顺着她说,脚底下却软的几乎站不住,眼前这个徐夫人绝不是她在茶楼中见过的那个女子。虽然没瞧见那个女子的长相,可那人下颌处有一道深深的美人沟,而且身量也比徐夫人高了许多……
  难怪被安平伯府的下人纠缠,徐贺平也不敢亮出身份,他果然玩了一个移花接木的把戏,如果眼前这个女子是真的徐夫人,茶楼里那个是谁?
  青阳郡主、赵凌再加上太子,这些人极力隐藏的那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第90章 遇刺
暮色沉沉,从暖阁中出来,刚上车赵凌就把若瑶一把抱在怀里,吩咐长喜赶车快走。
  若瑶紧闭双眼蜷缩在他怀里一动不动。倒不是她愿意亲近赵凌,而是她这会整个人昏沉没的,身上一丝力气也没有,根本坐不住。让赵凌抱着和瘫软在光秃秃的马车里,她宁愿选择前者。
  出了香雪海,鼻端的梅花香渐淡,昏沉中的若瑶倒觉得轻松了许多。空相师父说的没错,劳心者短寿!跟别有用心的这些人周旋一天,比在庙里种一天地还累。
  中午时分,诚元帝就派人催请徐贵妃回宫,有几位夫人也一同告辞。唯有怡亲王妃和口口声声说家里一堆事儿的安平伯夫人却赖着不走,不但拉着徐夫人说长问短,还拖着她不放。怡亲王妃话里话外尽是探询,安平伯夫人却是夹枪带棒。
  胡萝卜加大棒的攻势下,徐夫人应对自如,若瑶却感觉力不从心,她根本不知道赵凌等人布的什么局,只靠着蛛丝马迹忖夺着应付,简直是步步惊心。
  要不是小罗的祖母静宜国夫人晚膳后起身告辞,徐夫人送她的时候不小心崴了脚,不能再陪客,那俩位还不知留她到什么时候。
  跟把心思摆在明处的怡亲王妃等人相比,静宜国夫人临走时审视她的神情,和那句别有深意的话,更让若瑶心惊肉跳,什么叫‘你很好,配得上轩哥!’难道所有人都知道这出戏的内幕,唯有她被蒙在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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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瑶越想越理不清头绪,反倒被外面‘吱吱’的车轮声搅得头疼欲裂,她索性把脸贴在赵凌胸前,想用他平稳有力的心跳声掩盖外面的噪音。
  看着脸色惨白,嘴唇却异常艳红的若瑶,赵凌的心中一沉,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果然有些烫手。看她在暖阁里就有些不对劲,没想到竟烧的这么厉害!
  赵凌用披风将若瑶裹好,看着怀里冷的牙齿打颤,却一声不吭的女人,忍不住暗中叹了一句,好样的!病成这样居然不露半点声色,全不知情的局面下也应付的周全,没让徐贵妃等人抓住半点把柄。
  若瑶鼻息越来越重,半昏半睡地缩在赵凌怀里一动不动。赵凌不由得眉头紧皱,轻轻地晃着她肩膀道:“四姐儿别睡!回去喝点药再睡!”
  若瑶也知道这会睡不得,她努力想睁开眼睛,可眼皮上却像有块石头坠着似的,怎么也睁不开,用尽全力也只嗯了一声。心里却有些疑惑,赵凌叫的这么亲切,听起来也不像在做戏,难道是真的关心她?
  一定是她病入膏肓了,否则怎么会生出幻觉!可这幻觉也太真实了,听见赵凌连声催促长喜,昏沉中若瑶也感觉出马车正全力飞奔,纵然赵凌抱着她,她也感觉颠簸的厉害,一阵阵地恶心反胃。
  “我没事儿!你让车慢点……”若瑶有气无力地喃了一句,还没等她把话说完,马车突然一歪,半边轮子像陷在了坑里。夹着风声,外面传来长喜一声怒喝,“有刺客!”
  长喜话音未落‘轰’的一声巨响,似乎有重物狠狠地砸在车顶。车顶顿时塌了一角,紧接着一张铁网铺天盖地的落下来,把整个车厢包住的同时无数羽箭破空而来,‘咄咄’地扎在车壁上。几枝劲道大的,箭头已穿透板壁,被车顶透进来的星光一照,寒光森森。
  “小心!”昏沉中的若瑶骤然清醒,刚想抬头却被赵凌用力按住。随着他的低喝,一枝长箭已擦着若瑶脸颊,‘叮’地一声扎在地上。若赵凌方才没有按住她的头,她这会已被利箭穿喉。转眼瞧一眼箭尾兀自颤动的羽箭,若瑶吓出一身冷汗。再看看碧莹莹的箭头,她惊得说不出话,布下天罗地网还不算,箭头还淬了剧毒,刺客们真是志在必得!
  若瑶惊恐的瞬间,感觉身上一紧,低头才发现赵凌不知什么时候撕破了他自已的外袍,将贴身的一件内甲扯下来绑在了她身上。
  “六爷!”若瑶失声惊呼,眼中已有些水意。
  赵凌却不理会她,低喝一声‘抱紧我’便已纵身而起。他手中寒光一闪,竟有金属相击的声音传来,噼啪闪过几道火花,赵凌已把盖在车顶上的铁网割开,抱着若瑶跃上了车顶。
  “放箭!”刺客们显然没料到赵凌会从铁网覆盖的马车里冲出来,稍一愣怔竟忘了放箭。随着有人一声厉喝,羽箭顿时又像蝗虫般铺天盖地飞来。
  转瞬即逝的空隙中,赵凌已纵身跃下马车将若瑶掩在身后,反手将手中的匕首塞给她。伸手接过长寿扔过来的利剑,口中打了个呼哨已有三名暗卫过来围成三角形护住若瑶。他自已则像一只大鸟般,在箭雨中纵身扑到前面去了。
  看到赵凌安然无恙地从马车中脱身,长寿和暗卫们勇气大增,寒光闪动,瞬间便有几名弓箭手死在他们剑下。听见赵凌大喝一声‘贴近他们’,原先围守在马车周围的暗卫们登时会意,紧跟在赵凌身后冲了过去。
  刺客们箭法超群,近身博斗的本事却很平常。明处的弓箭手被暗卫们贴身纠缠,躲在暗处的弓箭手投鼠忌器,一时也不敢放箭,倒让暗卫们占了上风。
  “不必顾忌!放箭,他们不死,咱们都活不成!”黑暗中不知哪里有人阴侧侧地大叫一声,羽箭霎时铺天盖地朝着纠缠在一起的人群射去,连刺客带暗卫一下子倒下去几个。
  看到刺客这样丧病狂,躲在暗处的若瑶心惊肉跳。刺客的人数是暗卫们的几倍,暗卫们以一敌数,纠缠中再防备着冷箭,刚才跟刺客们打成平局已是侥幸。这会不知道还有多少弓箭手埋伏在暗处,不分敌我,羽箭一波跟着一波,惨淡的星光月色中,赵凌等人就是一群活靶子。
  中箭的倒下去就不动弹了,显然箭上的毒很厉害,见血封喉。再这样斗下去早晚得吃大亏,若瑶咬了咬牙转脸对身边的两个暗卫吩咐了几句。
太可怕了!这日子咋过的刀光剑影的呢?
第91章 脱困
看那两个暗卫满脸犹豫,若瑶禁不住怒道:“要是他们都死光了,凭你们三个能护住六爷和我吗?”
  那俩暗卫一跺脚转身走了,留下那个更加紧张,整个人挡在若瑶前面,迫于身份又不敢太靠近。看他连着砍落几枝羽箭,若瑶惊出一身冷汗,往四周看了看,指着身后不远处的一棵老松树,吩咐他道:“你把我藏到那棵树后面,然后你就躲在树上面!”
  暗卫孩子气的脸上闪过一丝疑惑,可也不敢不听若瑶的话,平着手像端着一口滚烫的锅似地把若瑶抱到那棵老松树后,又纵身窜上树杈躲了起来。
  躲在成年人腰粗的松树后,若瑶悄悄揉着僵得动弹不了的腿脚,眼睛紧紧盯着那俩暗卫离开的方向。等了半晌终于看到远处有火光闪动,还隐约有‘抓刺客’的呼喝声传来,她暗中松了口气。
  刺客们看到远处的火光,顿时乱了阵脚,先前的合围之势瞬间被赵凌等人攻破。随着不断传来的惨叫声,羽箭骤然减少。没了冷箭偷袭,暗卫们全力施展,又重新占了上风。眼见着刺客越来越少,全部肃清只是时间问题,若瑶揪着心终于松了一条缝,暗道:这条疑兵之计用对了!
  可还没等她把这口气喘匀,一柄闪着寒光的钢刀已架在了她的脖子上,先前那个阴侧侧的声音突然在她背后高声笑道:“都住手!赵六爷,您夫人在我手上,要不想她人头落地,您就乖乖地束手就擒!”
  若瑶抬眸看见那个一脸孩子气的暗卫无声无息地从树顶栽下来,不由得暗恨自已大意,她本想让他躲起来,危机时刻来个出其不意,没想到竟是送羊入虎口。她能看出来这棵松树地势险峻,易守难攻,刺客首领会想不到?
  赵凌猛回头,看见手脚僵的不听使唤的若瑶被人半扯半拽地从树后拉出来,脖子上架的钢刀把月光反射到她脸上,益发惨白。
  “放了她,本将军留你一条活路!”赵凌一挥手,暗卫们顿时停下来,神情戒备地围在赵凌周围,紧紧盯着缓缓从树林中走出来的弓箭手。
  刺客首领高声狂笑,“赵将军果然重情重义,这么美的娘子就是我这个山贼也舍不得下狠手伤她!咱们出来求财却误撞了您的大驾,只要您肯放下武器,我立刻带着兄弟们走,从此井水不犯河水。”
  眼见着弓箭手们缓缓包围上来,足有二十多人,已将赵凌和剩下的七八个暗卫合围起来。若瑶暗中着急,更不料赵凌竟将手中长剑隔空扔出来,‘噗’地一声扎在她脚前的地上,她又惊又急,“六爷别信他的!他胡说……”
  刺客首领手上用力一压,钢刀上的杀气顿时激得若瑶脖子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男人的事情不用你管!”赵凌也怒喝着打断了若瑶的话,说着往前走了几步,残破的衣服上满是血污,不知是他的还是别人的。迎着呼啸的北风昂然站立,像是怒极了似地左手不停地握紧又松开,松开又握紧,一连变换了几次,糊着血污的脸像吃人的野兽般狰狞……
  若瑶情不自禁地哆嗦起来,怔怔地看着赵凌,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多谢赵将军手下留情!点子扎手……扯!”刺客首领一声吆喝,弓箭手们慢慢朝他的方向撤过去。首领也扯着若瑶一步步向后退,连走了十余步仍没有放开她的意思。
  “慢!”赵凌一声断喝,刺客首领突然站住脚,手上的钢刀压紧若瑶,怒道:“赵将军言而无信,就不怕我杀了你夫人陪葬?”
  “现在就放了我夫人!否则你们一个也走不了!”赵凌冷笑着往前走了几步,却回手制止暗卫们跟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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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再退五十步,就放开你夫人!”刺客首领一咬牙,像是表明诚意似地将手上的钢刀从若瑶脖子上拿了下来。
  钢刀离开脖子的一瞬间,若瑶一直笼在袖子里的匕首突然狠命地向后扎了过去,随即猛地趴在地上。
  与此同时,赵凌蓦地纵身而起,抓起先前扔在地上的长剑,一剑刺穿刺客首领的胸口。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刺客们措手不及,众暗卫们手中的长剑被当成暗器掷了出来,电光火石中,刺客已倒了一地。剩下的七八个刺客哪还有心思恋战,转身就跑。
  赵凌一脚把刺客首领踢翻,看他没气了才几步纵到若瑶跟前。可他刚伸手触到若瑶的胳膊,就听见若瑶控制不住地尖叫起来:“我杀人了!我杀人了!”
  “没事儿了!没事儿了!”赵凌一把将若瑶搂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低声安慰道:“第一次都会害怕,以后就没事了!”
  赵凌的声音温和平静,不在怎地竟有种安抚人心的力量,若瑶渐渐平静下来,可声调却禁不住发颤,“这……这……种事儿还要有下次?一次……就尽够了!”
  赵凌也觉得自已的话听起来不太像安慰人,伸手把若瑶抱起来笑道:“你果然聪明,不但看懂了我的手语,胆子也够大,敢出手是个好样的。”
  若瑶无声地叹了口气,置之死地而后生,赵凌不是轻信的人,他扔出长剑那一刻,她就知道生死都要靠自已了!赵凌已给了她暗示,那种情势之下若不奋力一博,还能怪谁?
  听见身后有脚步声,知道追刺客的暗卫们已经回来了,若瑶挣着两下想从赵凌怀中出来,反倒被他抱的更紧。
  若瑶尴尬地转开脸,不想被暗卫们看见她脸面发烧的模样,却突然瞥见倒地多时的刺客首领突然睁开了眼睛,嘴角挂着一抹诡异的笑容,朝她抬起了右手……
  “啊!”若瑶下意识地尖叫,赵凌就像背后长了眼睛似地,一个急转身,竟用后背把她严严实实地挡了起来。随即手一松,若瑶摔在地上,赵凌也软软地倒了下去。
  “六爷!”奔过来的长喜,一剑抹了刺客首领脖子。先前闭过气的刺客首领这次真的死透了。
  “翻他身上有没有解药!”若瑶爬起来,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竟一把将赵凌翻过来抱在怀里。只见一枝短小的袖箭钉在他右肩胛骨上,一缕青黑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四周蔓延。
  普通刺客的箭上都淬了剧毒,刺客首领的袖箭怎么可能没毒?
  若瑶想也没想,伸手拔下毒箭,血肉翻卷着,墨黑的鲜血凝在伤口处却不往外淌,一股子青黑色快速往四下蔓延着。
  回头看长喜等人翻了半晌也没翻出解药,若瑶急得差点哭出来,猛想起空相师父曾说过救治蛇毒的办法,她毫不犹豫地俯在赵凌伤口上,用嘴给他吸*毒。
  天下道理皆相通,能用这个法子解蛇毒,就一定能解袖箭上的毒!一口污血吐在地上,竟是黑色的,若瑶瞧也不瞧,转脸又去吸。
  看着若瑶的举动,长寿一惊马上拦道:“夫人!让小人替将军解毒吧!”
  若瑶摇头,这些人各个都受了伤,让他们替赵凌吸*毒,无异以命换命。也不知过了多久,吐出来的血终于是鲜红色的了,若瑶才抓起几捧雪含地嘴里清理口腔。起身吩咐众人赶快送赵凌进城。却听半昏迷的赵凌虚弱地道:“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受伤了!”
  若瑶抬头看着长喜,“六爷可有什么隐秘安全的去处?”
  长喜为难地看了看长寿,长寿略一迟疑,“离这儿十里有一处暗桩,小人可以带六爷过去,夫人……”
  “我也去!”若瑶斩钉截铁地道。赵凌要隐瞒受伤的事儿,她这模样回去岂不是昭告世人,赵凌出事了?更何况,不亲眼看着他醒过来,她也不安心!
  长寿咬了咬牙,背着赵凌上马,一行人朝着暗桩的方向飞奔而去。
第92章 照顾
十里地并不远,要是纵马狂奔的话,两柱香的功夫也就到了。可长寿说的地方却是藏在一处山坳里。一行人从官道上下来拐上一条被大雪覆盖的山路,跋涉了将近一顿饭的功夫才到。
  路上长喜便带着一个暗卫回长阳大营找大夫,若瑶本想让他们拿着郡王府的腰牌去找郭侠,可想着他只是外伤圣手,不见得擅长疗毒,而且容易惊动旁人,只好由着他们去找信得过的军医。
  山坳中只有四五座用石头搭的低矮房屋,像是山里猎户打猎时临时居住的房子,静悄悄的一点动静也没有,显然没有人住。若瑶皱了皱眉,这地方隐秘倒是隐秘,可是没有人烟,怎么养伤?
  瞧出若瑶的疑惑,长寿上前接过她的马缰绳,“夫人莫急!这里原是将军心情烦闷时进山狩猎的住处,有米有水,尽可以住人。”
  若瑶翻身下马,让长寿将昏迷中的赵凌背进屋子。想了想又让他派出几个心思细的人沿途回去,将众人来过的痕迹抹掉。再到出事的地方,将赵凌的马车,还有尸体藏起来,最重要的是想办法查出刺客们的身份。
  刺客首领口口声声说他是山贼,可是几十号山贼各个精通箭术,手里长刀的招式看起来也差不多,哪有这样训练有素的山贼?
  更何况赵凌要隐瞒他遇刺受伤的事情,就不能在官道上留那么大的场面,给别人当把柄!
  跟到暗桩的暗卫只有六个人,长寿本不同意再派人回去处理痕迹,听若瑶这么一分析,他顿时醒悟过来。立刻将身手最好的三个暗卫派回去清除痕迹,自已提了长剑带着剩下两名暗卫躲在屋子外,暗中警戒,只留下一名娃娃脸叫张小山的暗卫听若瑶吩咐。
  石屋虽然简陋,好在日常用具都有。若瑶吩咐张小山把屋子烧热,又烧了一盆热水,她用布巾沾着水,轻轻地将赵凌脸上和身上的血污擦干净。
  若瑶仔细检查了几遍,幸好赵凌身上除了那处箭伤,再没有其他伤口,可他前胸后背的旧疤却数也数不清。有一条暗红的刀疤从左肩膀直贯到右肋下,也不知是哪年受的伤,现在看起来还有半寸来宽,像被火鞭子烫过似地,扭曲狰狞着,可见当时的伤势有多可怕。
  若瑶忽地鼻子有些发酸,这人好歹也是宗室子弟,以前都过的什么日子?
  看见赵凌忽地翻了个身,口中喃喃地说了一句什么,若瑶喜出往外,以为他醒过来了,可扑上去才惊觉,赵凌额头烧的滚烫,方才只是说了一句胡话而已。
  发烧说明余毒未清,若瑶急的坐立不安,暗恨自已当初怎么没跟空相师父多学些医术?她也不知道要做些什么,又怕赵凌一直烧烧坏了,只好根据前世仅存的一点医学常识,问张小山有没有烈酒。
  张小山不知道若瑶在做什么,可方才看到她那身不同凡响的骑术已佩服的五体投地,立刻跑出去拿了一个牛皮袋子进来,红着脸道:“这是兄弟们喝的劣酒,夫人……”
  若瑶也不解释,把酒倒在大海碗里,用火折子点着,就用手沾着不停地给赵凌擦手心和脚心。
  忙了两个来时辰,赵凌终于不那么热了,伤口处的青黑痕迹也没有扩大,若瑶长长出了口气。她刚想起身喝口水,却听见身后‘咕咚’一声,张小山仰面倒在地上,口吐白沫,全身不停地抽搐,显然也是中毒了。
  若瑶大惊,一口吹灭蜡烛,攥住匕首躲到赵凌身侧,警惕地看了半晌,也没见有刺客出现。她小心地挪到门外,低声将长寿唤进来。长寿看见张小山倒在地上也吓了一跳,屋前屋后查了几遍确认没有刺客,才弯下腰去查看张小山的情况。
  长寿检查半晌才发觉张小山右脸上被刺客的羽箭划破了一块皮,沾上的毒此时才发作出来。若瑶暗松一口气的同时又惊又怕,箭上的毒沾上一点儿就这样儿了,那赵凌……
  看着长寿满脸焦急地抱碰上张小山,拿着烈酒一遍遍地替他擦洗伤口,不停地叫着张小山的名字,生怕他一睡不醒。若瑶忽地想起竹香,竹香挨打命悬一线的时候,她不也是这样焦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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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就是同生共死的情分阿!
  赵凌和张小山生死不明,若瑶也顾不得尊卑男女,吩咐长寿把外面警戒的暗卫全叫进屋来。山里的夜格外冷,呆在外面也起不到什么作用,凭白冻坏了。
  六个人挤在一间屋子里,却一点声息也没有。若瑶两眼直直地盯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赵凌,心里空落落的不知道是什么滋味,难道她真是不祥的?一语成谶,白天刚在马车里说不想当寡妇,晚上就……
  见若瑶两眼失神,欲哭无泪地攥着赵凌的手一眼不眨,长寿红着眼睛劝道:“夫人不必担心,将军是好人,老天爷有眼的,不会让将军出事!”
  “他不会有事儿的!他一定不会有事儿的!”若瑶木然地点头,嘴里反复念叨着,心却揪的发疼,那个意气风发能活捉母虎的男人如今就直挺挺地躺在床上,眼窝凹陷,脸色腊黄。平常刀剑般挺立的墨眉,这会也疲惫地耷拉着,浓重地弯起一片阴影覆盖在平日森冷的眸子上。整个人瞬间像老了十几岁似的。可牙关却紧紧咬着,似乎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不论以前赵凌对她做过什么,就凭他拿贴身的内甲护着她,凭他以身替她挡袖箭……她这辈子都欠他的了!
  忽然间这个男人凌厉地审视她,用各种语气骂她‘自作聪明’的场景不停地在若瑶脑海中闪动,像刚刚发生过的,又像远得隔着生死轮回……
  若瑶不由得收紧手指,仿佛这样就可以抓住赵凌,抓住他一点点消逝的生机。
  微弱的蜡烛被窗缝里钻进来的山风吹的摇曳不定,晃得若瑶脸上忽明忽暗。珠翠尽失,暗褐色的头发凌乱地塌在颈间。裙摆都被枯枝刮破了,锦缎绣花棉鞋湿淋淋的沾满泥水,不像尊荣的贵妇倒像个逃难的,灰败的面色跟床上的赵凌一样了无生气。
  那两个暗卫忍不住抽了几下鼻子,虽然这些年跟着赵凌在战场上出生入死,见惯生离死别的场面,可眼前这一幕,还是让他们心酸不已。
  长寿恶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转过脸却暗中抹了一把眼睛,六爷一定不会有事儿的,如今这个六夫人比上一个强百倍,六爷还有好日子要过呢!
  “把这个烧红,拿进来备着!没受伤的都出去,人多浊气重!”房门突然被撞开,一个穿着破布道袍的年轻道士闯进来。扬手将一个破布口袋扔给长寿,嘴里一连声地吩咐着。
  看到若瑶也没说什么,只一拱手,便腾地跳上床,一把将赵凌从被子里拽起来,伸手从袖子里拿出一柄锋利的小刀,‘噗’地一声闷响就将赵凌刚刚止住血的伤口划开了。
  若瑶一惊,可看长寿和随后时来的长喜都没有出面阻挡,反倒满脸急切地看着那个道士,她也只得强按住惊疑,起身站在一旁,不敢打扰道士给赵凌治伤。
  布袋子里是各种颜色拳头大小的石头,被长寿用火烤的发烫拿进来。那道士不停地拿各种颜色的药粉撒在石头上,又用腾起的烟雾贴近赵凌,灸烤他的伤口。若瑶看的心惊胆战,不知道这到底是医术还是巫术。
  可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死马当活马医。若瑶闭上眼,暗中诵经祈求佛祖保佑赵凌渡过这一关。
  也不知折腾了多久,道士终于从床上跳下来,连声说赵凌福大命大,幸亏他身上的毒血被及时吸出来了,否则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他。说着又从怀里掏出个瓷瓶子倒宝贝似地倒出两个指肚大小的红药丸,吩咐长寿拿酒化一颗给赵凌喂进去,又拿酒化了另一颗递给若瑶。
  赵凌脸色慢慢有了些好转,若瑶心中的戒备顿消,连声道谢,刚端起碗要喝突然想起中毒的张小山。她求道士再舍一粒药丸给张小山,谁知道士一脸为难地道,“不是贫道舍不得!而是这种救治百毒的三清丹,贫道只有两颗,是贫道出山时师父赠的救命药。”
  若瑶想了想转手将那碗药酒,递给长喜,吩咐他给张小山灌进去。众人的诧异中,若瑶语气坚决地道:“从张小山的伤势来看,这种毒是通过血液扩散的,我没有外伤就不会有性命之忧,眼下救张小山要紧!”
  屋中众人面面相觑,谁也没伸手接那碗药酒。纵然是生死关头,也尊卑有别,断没有部属跟主母争药的道理!
  看众人没反应,若瑶蹲下身掰开张小山的嘴,亲手把药给他灌了进去。
  昨天听说若瑶为了救自小养大的一条狗竟当着众人的面跪求大夫,没想到今日里又为了救一个暗卫让出药酒,长寿忽地跪在若瑶跟前,“小人代张小山多谢夫人救命之恩!以后小人粉身碎骨也要报夫人这份恩情!”其余暗卫也呼啦跪了一地,异口同声地道:“小人愿为将军和夫人效犬马之劳!万死不辞!”
  若瑶苦笑着摇了摇头,谁的命都是命,都一样的贵重。她只是让出了对她来说可有可无的一碗药酒,哪当得起长寿等人这样重的报答。只是这种‘人人平等’的话跟长寿等人说不清楚,若瑶只好吩咐他们带张小山到另外一间屋子里歇着。
  暗卫们都走了,若瑶回头才发现那个道士一双桃花眼正似笑非笑地正盯着她瞧。虽然不像纨绔子弟似地满眼垂涎,可那忖夺打量的眼神也让若瑶心里不痛快。
  可他必竟救了赵凌一命,若瑶也不好当面发作,只好敛袖施礼道:“多谢仙人救六爷一命!六爷醒来自然会当面叩谢仙人大恩!暂时还请仙人移步到隔壁歇息。”
  “贫道张希,不敢当夫人称一声仙人。”道士笑嘻嘻地稽首回了一礼,抬脸又不知从哪儿摸出一个暗绿色的小瓷瓶子交到若瑶手上,“这是一粒雪莲清心丹,也有清毒驱邪的奇效,夫人用水化开服下,贫道可保您无事。”
  若瑶打开看了一眼,黄豆大小的白色药丸清香扑鼻,看起来倒像个好东西。她忙连声道谢,暗中却皱起眉头。既然有这种药可以帮她驱余毒,方才为什么不拿出来?若她刚才自私些,岂不白白害了张小山一命?
  她心中万般疑惑,益发瞧这个叫张希的道士举止古怪。客客气气地把他送出门,若瑶捏着药丸想了半晌,终究还是收了起来。矮身坐在赵凌床边,一眼不眨地盯着他,隔一会就拿温水替他沾一沾干裂的嘴唇。
  前半夜赵凌的伤势没什么进展,可后半夜却突然好起来,呼吸平稳也不发烧了,若瑶合掌暗叫一声,多谢佛祖保佑。说完又不禁好笑,明明是张希那个道士治好了赵凌,她竟谢到佛祖头上了。
  天光放亮时,赵凌伤口处的青黑完全消失了,若瑶悬了一宿的心终于放回肚子。精神放松下来,她顿时像散了架似地,不知不觉竟伏在赵凌身边睡着了……
凉妹子说的对,其实用嘴吸毒血这事儿不是非常科学!若瑶确实中毒了!
第93章 倾谈
若瑶迷迷糊糊地也不知睡了多久,不知是因为太累的缘故,还是因为伏在床沿上姿势不对,她只觉着全身酸痛,连喘气都有些费劲。拼命地想醒过来,却陷在光怪陆离的梦里脱不了身。
  一会梦到前世的父母,一会梦到今世的父母,一会儿梦见小时候被逼着临字贴,一会梦到她孤零零一个人坐在青峰庵的门槛上,一会梦见血淋淋的竹香,一会又梦见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赵凌……
  忽地梦到前世那个混蛋,满脸笑意地接近她。明知道他不怀好意,可站在楼顶上的她却动不了,惊恐无助地看着他越来越近。那张脸不停地变幻着,一会是前世那个混蛋,一会是秦王,最终两张脸重叠在一起,狞笑着把她推下高楼……
  “不要杀我!为什么要杀我?”若瑶惊叫着,两只手拼命地向周围抓去,可周围什么都没有,身体控制不住地极速下坠。
  看见若瑶满脸泪水地失声尖叫,像溺水的人似地惊恐地挥舞着手臂,却什么也没抓住。守在床头的赵凌竟像被人一拳砸中胸口似地,隐隐有些闷痛,忙伸手扣紧若瑶的手,另一只手拿起布巾,轻轻地把她额头上的汗水擦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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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睁眼就看见这个女人昏倒在他身边,身子烧的滚烫,两只手还紧紧地攥着他的手不放。受了惊吓又染了风寒,再加上身体里的余毒没及时化解,别说她这样的弱女子受不了,就是个壮汉也得丢半条命。要不是张希精通医术,只怕……
  赵凌突然有一种差点丢了稀世珍宝的感觉,伸手抚掉若瑶脸上的泪水,慢慢把她扶起来,回身倒了碗茶用嘴唇试了试温度,试探着给她喂了几口。看若瑶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赵凌心里轻松起来,知道要水喝应该快好了吧!
  又给若瑶喂了几口水,看她抿嘴不肯再喝了,赵凌放下茶碗探了探若瑶的额头,果然没那么烫了,他悬着的心松了几分不由得弯了弯唇角。
  轻轻把若瑶放下,回头看天色还早,赵凌便侧身躺在若瑶身边,伸手把她紧紧搂在怀里。
  若瑶只觉得半空中忽然有一只温暖的手伸过来拉住她。她也紧紧地抓住那只手,十指相扣,用全部身心依赖着那只手,可怎么也瞧不见手的主人是谁。隐约只有一个高大魁梧的背影,不远不近地伴在她左右,若瑶心里莫名地踏实起来。
  也不知睡了多久,若瑶突然被门外凄厉的狼嚎声惊醒,看见赵凌竟躺在她身侧,她一骨碌坐起身。赵凌也坐起来,俩人看着对方竟异口同声地问道:“你醒了?”
  话一出口,俩人居然又同时伸手去探对方额头,触到对方额头的瞬间,俩人同时失笑。
  看到赵凌眸底暖如春风的笑意,若瑶长长地松了口气,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六爷的伤势好些了?”
  “我钢筋铁骨的自然没事儿,倒是你这会感觉怎么样?”赵凌拎过被子围在若瑶身上,抬手将她颊边的乱发抿到耳后。
  赵凌略有些粗糙的指腹划过若瑶的脸颊,有些麻痒,不知怎地这种麻痒竟一下子渗进骨子里,她想挠又挠不到,不挠心里又有些不上不下的。
  看见若瑶忽地双颊绯红,赵凌下意识地就去探她的额头,见她竟把脸扭开,仔细一瞧连耳朵都是红的,赵凌顿时大笑起来,边笑边凑近若瑶的耳朵低声道:“你的中衣湿透了,身上这件是我帮着换的!”
  “你!”若瑶登时无语,马上把身上的被子裹紧。其实她刚醒过来就发现身上穿着一件赵凌的中衣,不用问也知道是谁帮她换的。一想到她全身上下被赵凌看了个遍,若瑶就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本想装糊涂把这事儿混过去,不料赵凌竟当面说出来。
  “我当时把蜡烛熄了!”瞧见若瑶头垂得几乎挨到胸口,连脖子也红起来,赵凌心中无端竟想起‘岁月静好’这四个字。
  这话无异于此地无银三百两,可有个遮掩总比没有好些,若瑶只装做没听出来赵凌暗中的意思,扭脸找自已的衣裳,谁知又听见赵凌自言自语地嘀咕道:“可黑漆漆的我看不见,只好又把蜡烛点上了!”
  若瑶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憋死自已。这人是不是鬼附身了?堂堂辅国大将军,传言中手辣心狠的冷阎王,昨天差点死在刺客手里,刚捡回一条命不急着办正事儿,居然在这儿调戏她?
  见若瑶满脸绯红地不接茬,赵凌忽地坐直身子,双手扳住若瑶的肩头,盯着她眼睛道:“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女人,这辈子只能是我的女人!不管你愿意不愿意,从今以后你心里只能有我一个人!”
  这些话自从赵凌听到长寿等人说起若瑶如何替他吸*毒,又如何将药酒让给张小山时,就一直憋在心里。这个女人为达目的不计生死,却又坦坦荡荡言出必行。只有这样的女人,才配跟他站在一起。姜家二郎算得了什么,居然要在这个女人心中占一席之地?就算是抢,这个女人也只能属于他!
  若瑶虽然不知道赵凌这会心里想什么,却明白他这话暗指的意思,抬头坦然地迎上赵凌的目光,“六爷下聘礼的时候妾身就说的很明白了,难道六爷一直不相信妾身?”
  从前是不屑于理会,如今……如今是什么,赵凌想了半晌也没想清楚,许久才道:“我信!就冲你不顾一切地救我,就值得我信!”
  不想俩人之间同生共死建立的情份成为交易的筹码,若瑶裹紧被子,低声道:“说到底六爷是为了救我才受的伤,当时那样的情形,任何人都会那样做的!六爷不必把这事儿记在心上。”
  赵凌松开若瑶,慢慢地躺了下去,双手枕在脑后盯着石头屋顶,半晌才叹道:“未必!”
  赵凌神情黯淡下去,若瑶也不知怎么劝,这世上知恩图报的人不多,恩将仇报的却不少。再一味地把她为赵凌吸*毒的事儿往好光明正大处说,就有些矫情了!
  沉默中,长喜在门外叩门,“将军,夫人的药熬好了!”
  赵凌随意披上外袍便起身下床,又将床上的幔帐掩好,才开门接过长喜手中的药碗。
  接过赵凌递上来的汤药,若瑶迟疑地问道,“我病了?”
  “本来就染了风寒,又受了惊吓,哪能不病。不过也没大碍,调养些日子就好了。”赵凌声音和缓,生怕把病情说重了吓到她似地。
  若瑶低头闻着那刺鼻的药味,不禁皱了皱眉头,“这是什么药?”
  赵凌正往空碗中倒水准备给若瑶漱口,听见这话不由得笑道:“要不是你多疑,肯听张希的话及时吃了雪莲清心丹,这会也不用取活狼血当药引子!”
  “啊?”若瑶手一抖,差点把药碗扔了。她盯着那碗黢黑的药汤子瞧了半晌,终于咬牙一口气将药喝干了。且不说狼血能不能驱毒,光是暗卫们大雪天里进山猎狼给她做药引子这份人情就不能辜负。接过赵凌递上来的温水连漱了几口,若瑶仍感觉嘴里一阵阵发腥,强忍着才没吐出来。
  赵凌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个女人实在是少见的明智,懂得什么时候该坚持,什么时候该让步。张希说的对,唯有这样明智又坚韧的女子才能帮他撑起百年基业。
  若瑶放下空碗,抬头看着赵凌一眼不眨地盯着她瞧,丝毫没有起身要回城的意思,忍不住道:“要是六爷的伤没有大障了,咱们能回城吗?明天我五妹回门,我想借机会回去瞧瞧我母亲。”
  赵凌摇头:“这个怕是不行。”瞧见若瑶眼中的黯然,他不由得笑道:“你睡了三天三夜,今天是大年三十,算日子林五前天就回门了。要是你再不醒,这个年都要被你睡过去了!”
  没想到自已昏迷了三天三夜,更没想到赵凌竟在一旁守了她三天三夜,若瑶惊诧过后,不由得眼圈发红。挣扎着起身道:“咱们立刻起身,应该还赶得及回王府过年!要是过年咱们都不在王府露面,您受伤的事情怕藏不住了。”
  赵凌摇头,“山路不能走马车,你这样子哪能骑马……”
  “难道我要一直在这儿呆到春暖花开吗?”若瑶摇头打断赵凌,见他有些犹豫,便接着说道:“虽然六爷没说,但我也知道徐夫人的事情不简单,茶楼中那个女子更是关系重大,否则六爷也不会跟青阳郡主和太子一起拼着身家性命保她。您遇刺肯定也跟这事儿有关。
  您昏迷的功夫还记着嘱咐我,不要泄漏您受伤的消息,肯定是怕有人借机夺了您的兵权。这会赶回去,我不过是冒着再病一场的风险。可要是不回去,六爷面对的麻烦更大。孰重孰轻,六爷一定知道的!”
  知道若瑶聪慧,却没想到她三言两语就把事情分析的这么透彻,赵凌不由得仔细打量了她几眼,女人面容憔悴可眼神却很清亮,浅淡的笑容更如月夜清辉,干净通透不带半点杂质,甚至不带丝毫情绪,论断中更是将生死抛开,抽丝剥茧的模样竟跟他那些幕僚一模一样。
  赵凌挑了挑眉毛,“你说的没错!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这可是我能见到王妃的最好机会,错过了,不知要等多久才能见到!”若瑶将残破的外衣穿好,笑道:“六爷打发个人先走一步,回府里找花影给我拿身能见人的衣裳,要不然我回去可没法解释。”
  知道若瑶打定了主意,赵凌权衡利弊也不坚持,便吩咐长喜先走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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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瑶又笑道:“我只是小时候学了几天骑术,跟着六爷和暗卫们飞奔可不成,要不六爷带着我同行吧!”
  赵凌本来就是这个打算,听见若瑶抢先说出来,心中暗叹这个女人实在太聪明了,不侍他问就主动解释她为什么会骑马,倒省着他费口舌了。可看着若瑶微微打颤的两条腿,赵凌心里又有些不是滋味,这个女人但凡有些体力,也不会主动提出来跟他同乘吧?
  听见赵凌到外面吩咐给他的坐骑备上双鞍,若瑶暗中松了口气,倒不是她有意隐瞒骑术的来历,只是前世带来的本事,她怎么跟人解释?
  两人同乘一匹马顺着山路飞奔,呼啸的寒风刮得若瑶几乎坐不住,她把脸紧紧贴在赵凌后背上,双臂搂紧他,咬牙强撑着坐稳。武安郡王府还有一群牛鬼蛇神等着她呢,她决不能就这么倒下去!
第94章 共识
顾及若瑶的体力,赵凌每隔半个时辰就下马背着她走一会儿。趴在赵凌宽厚的背上,若瑶莫名心里涌出一丝甜,倘若能这样体贴的过一辈子,应该也是一种幸福!
  远远已能望见城门了,赵凌忽地顺着小路拐了下去,在一处给来往客商歇脚的茶楼外看见武安郡王府的马车,若瑶才知道长喜已带人来接应赵凌了。
  茶楼早被长喜包下了,等赵凌把衣衫不整的若瑶直接抱进隔间,提着衣包和镜奁的春喜立刻迎了上来。
  没想到花影会派春喜来伺候她,若瑶微微皱了皱眉头,却一句话没说,立即吩咐春喜伺候她换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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