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宫它的大都会建筑风格特点有何特点不要太长,言简意赅就行了

请你仔细观察故宫平面图,看看它的建筑布局有什么特点_百度知道
请你仔细观察故宫平面图,看看它的建筑布局有什么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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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规模大:紫禁城纵身深916米,宽753米,有大小房屋9900多间;(2)主次分明:故宫分为外朝和内廷两部分.外朝主要以太和.中和.保和三大殿为中心,是皇帝举行大典,召见群臣的场所;内廷以乾清宫.交泰殿和坤宁宫为中心,是皇帝和皇后居住并处理日常政务的地方.(3)中轴对称:整个紫禁城建筑群沿南北中轴线左右对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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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次踏进这里,他亦是一双黑缎朝靴。温润如他,这个清秀的少年皇帝,本该持有他那个年龄阶段所拥有的天真与稚气却被眉宇间淡淡的忧忡给遮盖的所剩无几。他总是负着双手像个成熟稳重的青年。  那时的我,出于对这个封建时代最高统治者的好奇心理,不免会傻盯着他看内心琢磨着他,即便是他抓住我思想开小差的把柄,也只笑而不语。当时我还由衷感慨:这样一个好脾气的儿皇帝碰上一个千年强势的老太后,不被牵制那才叫怪!  万没想到,无意间的窥视逐渐促成了我庸人自扰的一次次的心灵悸动。  那日,养心门外芬芳碧庭,院门旁的古松苍藓茂盛,暖熙的春风拂来阵阵花的幽香。此时正值各宫午憩时段,闲暇之余,我便与小顺子在院里比赛腿立毽子。这种玩法是我无聊的时候发明的,把毽子搁立在膝盖上,一只脚支撑地面另一只脚高高抬起离地,保持这种姿态越久胜算就越多。  自然,最后的赢家总是我,不论是小顺子或是其余的小太监,他们总拗不过夸张诙谐的搞怪,纷纷忍耐不住以失败告终。  “老这么玩哪有我赢的份儿?小媛子,有能耐我们比赛踢毽子!”小顺子输了耐力第一个抗议。  我自知自己不擅长对一撮鸡毛毽像踢沙包似的欢畅自如。于是拍拍两手想要开溜:“行!没问题!不过要等下次了,待会万岁爷该醒了,我去沏壶茶。”  小顺子拽住我的衣襟就是不放:“小媛子就爱蒙人!万岁爷现时在养性斋呢。”  我没辙,只得在小太监们的起哄中拾起地上的毽子。  我一次又一次,一次比一次笨拙的丢掉它...反反复复的运练着踢接抛...  见他们个个幸灾乐祸,我气急,脚一使力,鸡毛毽子便‘嗖’的一声从空中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飞快的窜出了养心门。  “呦!这是哪个不长眼的奴才啊?竟敢忤逆犯上!”小德子凌厉的公鹅嗓子打破了午时欢闹的气氛。  我心扑通一跳,蒙了。随即慌奔着跑了出去。  那只毽子正不偏不倚的落在光绪帝载湉的朝靴上。见他板着一张脸,正用一种颇为严肃的神情看着我。我一时性急便将宫规礼仪抛在了脑后,只摇头摆手脱口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没打着你吧?真的不好意思。”  “大胆媛琪!圣上跟前不可没大没小!”小德子声色俱厉的高声提醒。  我闻言,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载湉略一舒展皱蹙的眉头,语气出乎意料的平淡:“起来吧,朕有些口渴,去沏杯茶。”他说罢,迈着轻快的步伐进了养心门。  待我起身准备喘口气时,小德子一脸阴骘的凑到跟前来前,眯眼睨视着我:“媛姑娘可真走远哪!皇上如此袒护,姑娘心存感激自然在所难免。只不过...哪头重哪头轻你可要掂量仔细喽!”他俯首贴我耳旁诡笑:“西边可天天等着信呢。”  他口中的西边便是西宫太后慈禧。我心里在明白不过,她把我调来这儿,就是监视载湉的一举一动。对我而言,我更愿意装傻充愣来应付这件缺德而又棘手的‘任务’。  我不以为然的拍拍膝盖上的灰尘,扬首对他置之不理。  ------  ------  事实证明,我泡茶的功夫确实烂到极致。熟茶沉香的上贡普洱愣是被我这三流的茶艺给糟蹋了!  “咳咳...”载湉难看的拧起眉。  我立即接过茶盏,无比难堪的嗫嚅一句:“奴才真是太笨了,把个茶泡成这样...还请万岁爷降罪。”  载湉瞥我一眼,起身走到书案旁,拿本《资治通鉴》随意翻看着。故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摇头道:“你这丫头做事不上心,鬼把戏倒是挺多。若能把立毽子的本事用在沏茶的功夫上,那可真算开窍了。”  我嘿嘿干笑两声,缩着头决定改过自新:“奴才以后在也不玩立毽子了,以后..以后一定勤勤恳恳的学沏一手好茶...”我的声音由高渐低最后几近蚊蝇。  我不知道为何会如此紧张,紧张到连喉头都开始打结。面前只不过区区十五六岁大的瘦弱少年,不是吗?  他放下《资治通鉴》似乎对我这种诚恳认真的态度来了兴致:“那朕以后就看你的表现,若是表现不好....”他故意停顿,扬起嘴角神色中略有一丝戏谑。  我狐疑的回视着他,急于想知道表现不好是不是得挨板子走慎刑司?  他忍俊不禁,在我的榆木脑袋上敲了一记:“朕就叫你把自个儿泡的苦茶全给喝了。”  我摸摸脑袋,随意笑道:“喝就喝,奴才不怕苦的,先苦后甜嘛!”他听闻此言,情绪似有些低落。做回书案旁的紫檀雕木交椅上,忧郁的眸有着挥之不去的阴愁。  良久,他勾起嘴角,溢出的终是满满苦涩:“苦是周而复始的...她不信任朕,一直都不信。”他低声喃语,拿起笔墨在宣纸上写了一个大大的‘苦’字。  我心知,他的一辈子注定悲苦多舛。命运被别人操纵;人生被别人左右;权利被别人主宰!苦之后亦是苦,这样的日子对他来说是折磨身心的煎熬,更可怕的是,这样的煎熬永远伴随着他,直到他禁锢在那四面环水的冰冷孤岛上渐渐死去....  想到此,心底最柔软的某个东西深深被触动了。我试图安慰他给予他些许鼓励:“万岁爷千万别悲观,老佛爷权势在大他日必有老去的那天,而万岁爷您还年轻,凡事要以乐观对待才是。”我压低着声音以防隔墙有耳。虽不能改变他不幸的人生,但愿能尽一丝微薄之力平抚他那颗压抑的内心。  载湉抬眼盯看我我半晌:“你竟懂的这番道理?说到底,是朕难以释怀不够大度罢了。皇爸爸的苦心朕不是不明白,只是她....”他顿住,好像在警觉什么。阴郁的双眼猝然深沉:“朕乏了,你先下去吧。”  在慈禧一贯的独裁自主强势跋扈下,致使他不能施展一个皇帝的志向和抱负,不能有所作为,自然而然成为一个怨怼多疑的孤家寡人。  我会意,低首欲退。  “回来。”他忽又叫住我。  “万岁爷还有什么吩咐吗?”我扭头反问。  他淡扫一眼半合的窗棂,低低的道:“朕方才的话你且当它是耳旁风,万不可四处张扬,记住了么?”  我微怔点头,便不在说什么。我忘了自己是储秀宫派来的‘细作’。显然他并没望,迟疑不快中透着一股怏闷:“嗯?”  “啊?..哦,万岁爷尽管放心,奴才记住了。”我迷惑一阵又无比诚恳的重点一下头。他唇角勾起露出温和的笑:“下去吧媛琪,以后在学机灵些。”  我抬眼与他目光交织,刹那间,心脏仿如迷途的小鹿般砰砰乱撞,蓦地,感觉面颊像是被什么给炽燎一下,竟发烫了起来。我低头,双手紧贴住胸口生怕他察觉出异样,快步逃也似的的速退了出去。  
    “呼....还好。”我大口喘呼一阵,待心平静下来暗骂自己没出息。什么嘛,有什么好脸红的?他虽是九五至尊的皇帝,实则充其量不就是个半大不小乳臭未干的毛孩吗?只不过这个毛孩比常人稍稍成熟些稍稍稳重些稍稍忧郁些而已!媛琪,你见过帅哥吗?见过美男吗?见过吗?  “达康要比他帅多了!”我一跺脚,给自己暗下了警告:“媛琪,你要淡定要心如止水要处变不惊。你是不会对一个一百多年以前的历史人物感兴趣的!”  “你在那神神叨叨念什么呢?”  我一听声音赶紧闭住了嘴。  小德子冷笑着朝我走来,他见四下静谧无人便露出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哼!别以为我不知道姑娘那点心思!你这么处心积虑无非是想叫万岁爷注意你,看来姑娘胃口可不小呦,只是不知道老佛爷肯不肯叫你如愿?”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冷语应对,僵着脸不想搭理他。  小德子把手习惯性的放在鼻前嗅嗅,咂嘴道:“俗语说,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姑娘要想在老佛爷跟前邀功那就不能在这边得宠了!依我看,姑娘还是老老实实去西边那交待一下吧。”  “卑鄙无耻!”我愤恚不已,对他这种偷听的丑陋的小人行径无比痛恨。  “姑娘要懂的识时务,西边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谁若敢欺瞒那就得死!”他放大阴歹的瞳孔,狠目中透放着凶光。  我心惊,下意识的摇头缓缓后退:“谁欺瞒了?要说欺瞒你首当其中,你为自己那点利益欺瞒圣上,充当鄙蛮的狗腿!圣上被你蒙骗至今你简直枉愧于他的信任!”  小德子听罢,脸上略一动容,他敛缩狠芒好似动了恻隐:“凭心而论,我对万岁爷也是尽心服侍的....”  “那你为何去储秀宫同李总管对口信?他是皇帝不是被人看管束缚的囚犯!他悲戚一生,难道连年少应有的一点快乐都要剥夺吗?”我越发激动,向前迈腿直欺的小德子连连后退。  “你...你抽什么疯啊?冲我闹什么呀!有能耐上储秀宫去太后老佛爷那闹去呀?哎?我说你还真以为自个儿是救世主啊?”  我吸吸发酸的鼻翼定神看着他,终是哑口无言。是的,我并非救世主,慈禧太后——这个落没的封建王朝的实际主宰者,她掌管着天下经纶只手遮天,操控着将近半个世纪的政权!可见,她的权威在这时的清朝是无人撼动的。我若执意抗衡,那便是飞蛾扑火万劫不覆了。  诚然,我没有那么无畏无私的精神,贪生怕死不说甚至还有点欺软怕硬,虽然我已死过一次,可上天给了我重生的机会,难道我不应该好好珍惜吗?我理所当然这么一想,似乎看开些许。便摸摸鼻子含糊道:“什么救世主,你就当我是抽疯好了,不同你胡扯,我干活去了。”  我顾不得小德子投过来的惊讶目光,转身去了后殿。  傍晚的天色已不似晌午那般明艳,天际的乌云跟随着风的步伐袭卷而来,只见黑压压的阴霾盖过那炫彩斑斓的朝霞。东边的高空扯着一道道刺目的闪电,霎时,春雷震震的轰隆之声响彻在紫禁城的上空。  我及时捂住双耳奔跑着去了殿后的燕喜堂。小顺子和刘公公正在那穿堂旁的方案上不知捣鼓着什么,他们见我来此,便慌里慌张把手里攥着的不明物藏在了身后。这油然令我产生了好奇,我近前歪着脑袋想要一探究竟:“你们身后藏什么了?快拿出来瞧瞧。”  小顺子吞吞吐吐,双眼不时瞥望着刘公公。刘公公清了清嗓子,遮遮掩掩道:“嗨,这不眼瞅要下雨了吗,我们正准备去把燕喜堂体顺堂给清扫清扫,省的沾了湿气...”  “是吗?那你为何要藏藏掖掖的?拿出来我瞧瞧你们身后是什么稀罕物?”我欲要上前扒拉小顺子负在背后的胳膊,却被轰隆震天响的雷声给吓得缩了回去。于是我继续捂住耳朵,连头都不敢抬一下躲进了堂门后的犄角旮旯内。  “姑娘快别猫着了,趁这会儿没下雨赶紧把安神汤送给万岁爷喝了。回回打雷万岁爷都得受惊。”不一会儿,刘公公在堂外唤起我。  这时我才想起他和小顺子鬼鬼祟祟的神秘举止,便闪身探头非要打破沙锅问到底:“要我送也行,除非公公告诉我方才手里藏的是什么。”  小顺子迟疑片刻,转脸对刘公公讷讷道:“我看算了,不如我去送吧。”刘公公拉下脸,不知何故竟狠狠瞪了他一眼。小顺子低着头也就没再吭声。  继而,刘公公对我讪笑道:我若告诉姑娘,姑娘千万不可同别人讲。”我点头会意,刘公公这才道:“怪我犯了赌瘾,疑想着阴雨天气主子不会来到这儿,于是就和小顺子玩起骰子,让姑娘见笑了。”  我颔首,心想一番也的确是这么个理儿,清宫制度向来森严,即便是犯了微乎其微的小错那也会难逃惩治!他二人如此躲闪也就是人之常情了。“行,我不会告诉别人,不过你们以后可得小心些,这是在养心殿,在不能随随便便的拿出来玩。”  我把案上的大红漆盘托放于手,转身自去了前殿。  雨步来的急骤,走到养心殿时,滂沱的大雨噼里啪啦的打落在地,打得檐上的黄琉璃瓦发出悦耳响亮的清脆声。我单手艰难的挑起帘子进了殿内。  “万岁爷,这是安神汤。您喝了它也许会好些。”我把托盘放在御案上,飞快瞥一眼侧身立于窗旁聆听的载湉。  见他缄默无语,我摒退于帘旁。  殿外的雨点大而稠密,随着斜风的吹刮竟溅落数滴在我的衣服上。我一个冷颤直皱眉后退。  “若是冷就把门关上。”他负手走近御案落座于旁。  “是。”我应声关住门后。轻手轻脚的又站回原地。  ,掩走了雨的的侵扰,殿内安静许多,唯有那台摆在龙雕案上的西洋钟,发出沉闷而节奏性的嗒嗒声。  我不自在的挠了挠头皮,胸腔似在缩小内心一下变的无比憋闷。  “把这安神汤端过去,朕喝不惯这个。”他低头读阅着折子,轻描淡写的道。  我应一声,踩着花盆底走到御案前把那安神汤连带漆盘一同撤了下去。他抬头,展显一副苍白憔悴的脸庞。我慌张的别看视线,双手不争气的颤抖一下。  更没料到的是,我这不争气的分心居然把手中的托盘给抖掉在地!顿时,汤汁溅的御案到处都是。星点点的褐红沾污了那些奏折。  “对不起对不起...”我掏出绢帕,一边擦拭着那些污渍一边红着脸低头道歉。  “自打来了养心殿这便是你的口头语。今日又怎么了?为何如此紧张?”他起身,利索的整理着那些折子。气息中的龙涎夹杂着一股淡淡中药的香味。这令我一阵心悸沉迷,沉迷的同时又越加的无地自容。手中的绢帕只来来回回摩擦着御案,脑袋皆是一片空白:“奴才没紧张什么...”  片刻,他突然问我:“那地上的书是你的?”  我低眉目光在地上搜寻,只见漆盘上的红绸散在地上,盘底中呈现出一本灰皮半旧的书。我浑然不解。  他微笑:“没想到你也喜爱读书,难怪今日你会有那番见解。”他弯腰拾起那本不知名的书,脸上的笑容猝然一僵,随即神色变得极为阴沉。  
    “荒唐!”他气愤的红了脸,把书用力的摔扔在地上。  我绷着神经惶惑的看着他。伸手缓缓拿起了那本书。封皮没有注名,我翻看一页,立时被眼前这旖旎合欢的**羞得面耳赤红。  转瞬合上书,发懵的脑袋灵光一闪,终于晓得刘公公和小顺子在燕喜堂的奇怪举动!待我轻启嘴唇欲要解释,载湉严厉的训责道:“深宫大内,你居然敢携带污秽糜狎之物!身为女子你不觉的羞耻吗!”  “这不是我的!我没有!”我猛摇着头,抬高声音为自己辩解。  “放肆!”他清肃的脸上震慑出一股虩然(xiran)凛烈的威严。  我低敛着眼帘,膝盖一弯木然跪倒在地。他缓缓踱着步子,沉声又问:“你说不是你的有何凭证?”  “奴才去燕喜堂端安神汤时,看见....”我顿住,思想若直言相禀,刘公公和小顺子必会受到处置,若不道出实情,却是我平白无故的背这黑锅。要真如刘公公所说的玩骰子也就罢了,可事关个人声誉,我不能叫他乃至宫中的太监宫女把我看成是一个败坏道德有伤风化的低秽之人。  他止步凝视着我,静等下文。  我低声道:“看见刘...”  “万岁爷!奴才正有一事要禀告万岁爷!”刘公公在没征得载湉的同意,冒然闯了进来。他匍匐而跪,张口说话之际被载湉一脚踹趴在地上:“混账!谁允许你进来的!你好大的狗胆,当真是不把朕放在眼里了!”  刘公公爬起,连连磕头道:“奴才不敢奴才不敢,奴才方才在燕喜堂瞧见媛姑娘在那儿看...看...”他骨碌转着眼珠子,指着那本灰皮书作出一副吃惊状:“对对,就是那些...奴才真的羞于说出口啊...”他可笑的低着头,大有一种难以启齿的意味。  “你胡说八道!明明是你所为为什么要冤枉我?”终于知道他和小顺子的意图!我怒不可遏,恨不得上前掐住他的喉颈封住他的嘴巴!  刘公公昂起头,继续着他熟记于心的台词:“万岁爷怎样罚奴才都行,只是养心殿是万岁爷您修身养性的栖息圣地,岂可容些淫亵之人恣意乱闱?今时如不惩治明时便成就了一帮乌合之众!奴才斗胆,只怕万岁爷您也跟着蒙羞啊!”瞧瞧!在加上他那发挥的淋漓尽致的肢体语言和富有情感的哭腔,不当演员真是可惜了!  载湉轻哼一声,已然不屑看我:“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哼,真是人不可貌相,原来皇爸爸也有看走眼的时候!罢了,免得你难堪,自行去内务府领些食奉出宫吧!”  我抹把泪,甩头忿忿道:“即使出宫我也要清清白白的出宫!没有就是没有,就算皇上相信他的片面之词我也绝不承认自己没有做过的事!”  “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敢狡辩?来人!把她给朕轰出去!”载湉击掌于案勃然大怒。  刘公公似乎还想在添油加醋说点什么,见此番情景便把脑袋紧埋在地,不敢做声。  小顺子哈腰进殿朝载湉躬礼之后,一脸淡漠的押负着我的胳膊准备强行拖拽我出宫。  反抗性的挣扎一下,我恼恨的瞪着小顺子。小顺子不等我开口,低首摸着鼻子含糊一句:“姑娘是想抗旨不尊吗?这已经是格外开恩了....”他无故踢了我脚上的花盆底,抬皱着眉眼示意我即刻出去。  出宫不是坏事,可气的是偏偏是如此狼狈的出宫!我真巴不得满腹膨胀的怨气能得到上天神灵的感应,巴不得它下一场大雪加冰雹,以示我这比窦娥还冤的冤情!  最终,上天神灵没有任何感应,倒是我那僵麻的双腿感应到了小顺子的一番低语,即恭敬又从命的挪出了殿外。  他不是明君吗?明君不是该明察秋毫是非分明的吗?或许在他眼里,我只是区区一个身卑微贱的宫婢,他根本不屑于深究罢了!自嘲的笑笑,任凭风雨淋袭我身。  默默的走出养心门走出西六宫走出这里的红墙绿柳....对我来讲只不过是浮云一场梦而已...  小顺子始终沉默着,也许他心有愧歉也许他在静等我怨怪的斥骂。我什么也没骂出口,宫里头的生存伎俩不正是这样么?无非为个人私利而捞稳经验。人本来就是自私的!怪他又有何用?充其量他也是受人指使。  神武门外,雨渐停。我仰头看着高空中点缀着的稀廖星星,开始发愁,明天这个时辰又身在何处呢?苏布克府上?可是出了宫门,我都不知道该走哪条路。就算早到了这个身体的主人的家,万一家人嫌丢人又把我撵出门怎么办?  苏布克是我进宫时的姓,父亲好像是正黄旗的什么包衣护军参领。  “呦!顺子这是要上哪儿啊?”李莲英悠闲的把怀里拂子一扬,身罩一件明紫颜色的吉服,大摇大摆的走了过来。尾随他身后的两个青年太监昂着头冷着脸,正死死盯着我不放。我心里发毛,直起的一身鸡皮疙瘩!  小顺子怔愣,莫名把我拉过身后,冲李莲英打千儿陪着笑脸道:“大总管有何吩咐尽管说,奴才定力所能及。”  李莲英翘起小指头捂着口鼻怪笑一声:“嗬!真是说道我心坎里了,我正巴望着你们来,这下你们来的倒还及时。”  “瞧大总管这话说的,只要您一声令下奴才哪敢怠慢啊?”小顺子恭维一句又道:“万岁爷近来多有疲乏,逢上方才那场骤雨又心焦气躁,这不,我们正准备上太医院请御医过去把把龙脉,若大总管有事吩咐奴才,就叫媛姑娘去请便是。”他说罢冲我眨眨眼,我虽会意心却不领,只赌气似的站在那儿无动于衷。  小顺子急了,一跺脚朝我嚷道:“万岁爷正等着呢可别延误了时辰!你快去呀!”  我狠命的死命的拼命的给他一记白眼,挪开了步子。纵是心有不甘蒙了天大的委屈也只能逆来顺受了!  “顺子我可告诉你!这宫里头上上下下还没人能瞒得过我这双眼睛的!跟我耍心眼?甭来这套!你们俩!去!把那丫头给我逮回来!”  走到拐角的筒子巷,听见李莲英阴腔怪调的骂哼声。我惊震,心下暗想:听他这口气,该不会是要捉我回去问罪吧?莫非他知道养心殿发生的事情?莫非就是...他指使刘公公和小顺子意图诬害的我?若是那样,小顺子没有必要骗他啊?我的脑袋又开始发懵,越往下思考思维越混乱。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心头。  我不由提着裙摆加快步伐往前奔走了起来。身后的两个太监很快追近。这样一来,便把我胆怯怕死的本性完全逼露了出来。本来是清清白白啥坏事也没做,索性是没必要跑的,可一瞅那来势汹汹的狂厥样儿,我哪能不跑啊?心中一边想着满清十大酷刑一边慎怕不已。  越是害怕脚上的花盆底越不配合,膝盖突然一打弯脚后跟一崴,狼狈不堪的摔倒在地。痛的我直咧嘴。等我没来得及爬起来,那两个太监一左一右,毫不怜惜的架起我的胳膊。  “放开我!放开我!来人啊...救命啊...”我扯着嗓子嘶声呼喊。幽深的巷子没有任何回应,有的却是尖锐凄厉的回声.....  
    小顺子跪在李莲英的脚下急切的恳求道:“大总管就放了她吧,这是万岁爷的旨意。”  “你个狗杂碎!竟敢拿万岁爷来压我?”李莲英一脚踢在他的脸上,他来不及躲闪,捂着血流不止的鼻孔低声道:“奴才岂敢,奴才只是遵照旨意办差....若掉了闪失,奴才也没法同养心殿那边交待了。”  我竭力想把口中堵塞的大棉布块吐出来,终是力所不及。见小顺子为了我而挨打,心中更是难过,只一个劲儿的摇头呜呜着。  李莲英低邪一笑,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齿:“你们都给我记着,当今这宫里头,老佛爷才是你们供奉的活祖宗活菩萨,谁要胆敢逆反那就是...找死。把她带走!”他手一挥,两个太监异口同声应了一句:“喳!”  他二人各一只手提拎着我,拐进神武门内的另一条巷子道里。  我被衣领子勒的喘不过气,难受的险些窒息,如果现在能窒息而亡也好,省得待会还得经受鞭策拷打的疼痛折磨!夜风呼呼在耳边擦过,擦干了泪水。脑袋陡然清醒,这个设局诬害我的人....十之八九就是西宫太后!她定是从耳目那里得知我与载湉走的亲近便要给我施加个罪名,好找个合理的借口来刨治我!而载湉,他将计就计,假装龙颜大怒赶我出宫,就是想要我躲开这无端欲加的罪罚。想到这,心中便不是滋味,我误解了他的好意不说,就在神武门那会儿我还暗骂他昏庸呢。惭愧的同时,却又滋长着一份微妙别样的情愫。  这两人七拐八拐,把我扔进了夹道中间的一所隐蔽肮脏的暗房内。  我灰头灰脸,霉浊难闻的异味吸进鼻子和口腔里,那种作呕欲吐的感觉别提有多难受了!  其中一个太监上前粗鲁的扯下我嘴里的棉布,凶煞煞的道:“你只管叫唤!这儿离东华门最近,听那些老公们说,东华门有条阴阳道,一到夜晚所有的鬼魂都跑出来游荡!你可要当心喽!”  听他说的这般阴森恐怖,脊背上的冷汗涔涔直冒!这事我倒真听说过,清朝皇帝死后梓宫由东华门出入,因送殡迎灵都由东华门出进,一百多年以后,东华门在民间就仍被俗称为鬼门!我曾在故宫资料中无意中查看了这样一段记载,东华门修建之时,门钉属系为阴...我并不迷信,可这里历经明清两代,这座紫禁城不知有多少无辜枉死的宫人!曾经的风腥血雨给它增添了一种诡异而神秘的浓厚色彩!尤其是在这月黑风高的暗夜里,那种感受就欲加的突出!  我蜷缩在墙角双手无助的环抱胳膊,吞咽着口水迫使自己不去想这些灵异森人的事。  吱呀...一声,那两个太监锁上门,幸灾乐祸的离开了。一团漆黑围袭着周身,恐惧占满了瑟瑟发颤的肝胆。然而,我唯一做的只能是硬着头皮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暗房内苦捱支撑。我后悔,如果当时我理解到了载湉赶我出宫的蕴意,会二话不说毫不犹疑的跑着离开!  隐隐听见屋外头有轻微的缀步声!我悚然,脑袋跟着一片空白,难道世上真有鬼?手脚冰凉浑身麻震,只感觉心都快要落地!  “谁?”看那微弱的黄芒摇摇曳曳,好似在纱窗上跳跃的鬼火!我大声为自己仗胆。无人应答!声音被这凝固的诡魅般的空气吞噬了下去。  片刻,那种奇怪的声音又响了起来,由小渐大,接着又是一阵呼啦呼啦的锁链声。我抱着头紧闭双眼,失去理智般的大叫一声:“啊!!别过来!走开快走开!”  一刹那,门“砰”的一声撞击在墙壁上。微芒渐亮瞬间照明了这间萧条的屋子。我艰难咬住咯咯作响的牙齿,不敢睁眼。  “掌嘴!”头顶传来冷静而不失阴狠的话。  我抬头睁开眼,面前站着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妇人,她手提一盏灯笼,梳着两把头,清水脸子表现出一副冷若冰霜的淡漠。我把凌散的头发拢在脑后,见她穿着一双平底绣鞋,立即松懈了下来。她既然有脚有手,那么鬼怪之说就是无稽之谈了。看她这身打扮和架势定是奉命来教训我的姑姑或嬷嬷!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该来的总是要来!我拍拍屁股上的灰尘,起身把脸伸到她面前:“掌嘴是吧?来呀?我随时奉陪!”  她冷视着我,一语不发的退到一旁。身后接着闪出来三个年长的妇人。她们亦是不发一言,上来齐齐狠劲摁住我的肩膀。  我手无缚鸡之力,哪是这三个健壮女人的对手?几经折腾,我被迫使屈膝跪地。体内仅存的一丝抗衡余力也被消磨的精光。  “啪啪啪!!”几耳刮子下来,我眼冒金星头晕目眩。起先还是火辣疼痛的脸逐渐叫她们轮番掴的麻木红肿没了知觉。只听见刺耳响亮的巴掌声持续不断,一次更比一次清晰。意识开始模糊,忽地产生一种幻觉,她们青面獠牙表情狰狞,不是鬼又是什么?不...是索命鬼...  ------——————分割线————-——————  ——————————————————————  我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爸爸慈爱的握住我的双手,墨镜下的热泪沾湿了他坚毅沧桑的面庞:“琪儿,你怎么就想不开呢?我一直都觉的你是个坚强开朗的女孩,没想到你却怎么脆弱....”  爸,琪儿好想你。我哽咽,紧搂着他的臂膀不愿松开,张开嘴却像是被堵住了喉咙,什么也喊不出来。  “傻丫头,达康根本不值得你爱,更没资格拥有你的爱!人的一生,生命是最可贵的,而你,太不爱惜自己的生命!任何一个人都无权践踏自己的生命!”他苍老而低缓的声音萦绕在我的耳边。  我满面湿濡,摇头,爸,生命纵然可贵,可是,若人的生命里没了纯洁无私至强至烈的情感加以点缀,在可贵也是空洞毫无意义的。  “傻琪儿,你这是盲目的爱....”  脸庞蓦地一凉,像是被人洒了几滴冷水。我打着激灵,身体不由抽搐一下。  “老佛爷,这丫头八成是在装昏,奴才去取一碗开锅水浇淋数滴,她一准醒!”  “得啦,亏你想的出来!这细皮嫩肉的若烫伤了多让人心疼!”  微微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摆着两柄雅致精美的孔雀开屏宫扇和华丽的紫檀嵌寿字镜心屏风,还有幽然沁脾的花蜜香混合着紫檀的香味;窗棂下那个美丽又不失威力的女人,她蓬松着乌发,袭一身镶缂有凤穿牡丹纹样的宽边锦绣旗袍。她盘膝坐于炕上,修长而白皙的纤手灵巧的在梳妆案上精心细致的研磨着那些花粉。  我吃力爬起,冷瞥一眼她:“我不明白老佛爷您是因何惩罚我,就是要人死总得给个理由吧!”  李莲英横眉冷目冲我高喝一声:“不知死活的东西!老佛爷跟前要自称奴才!如此大不敬真该拖出去褫衣廷杖!”  我视线转移,狠厉的瞪了他一眼。慈禧拿起锦帕拭去手中的玫瑰粉末,眼皮一抬,凤眸如同一把锋利的尖刃!她抽动一下嘴角缓缓开口:“哀家听说皇上最近心情不顺,屡有深思便时时沉吟不快。你终日服侍左右,可知这是为何啊?”  我低首,正思虑如何巧妙的把这番逼咄的盘问应付过去,她猝的下炕,发狠捏着我的下颚骨,露出妩媚迷人的嫣笑:“慎刑司的刑罚可是不长眼的,听说又新加一种制人的妙法,叫什么来着小李子?”  李莲英阴笑道:“回老佛爷,此法名曰‘梳洗’。受梳洗之刑时,刽子手会把犯人的衣服全部剥光,光着身体捆摁在铁床上,用滚开的水往那身子上浇淋几遍,然后用铁刷子一下一下地刷去身上的皮肉。直到把皮肉刷尽,露出森森白骨,啧啧,那真叫一个绝啊!”  “唉,真可惜了你这如花似玉的模样。”她加紧力道扼住我的脖颈。  我放大惊畏的瞳孔,心中惶恐不安!那是生不如死蚀骨浸皮的肉体摧残!无疑,我没有忍辱负重的毅力做后盾只有乖乖妥协。  我翻着白眼,从嗓眼里艰难的迸出六个字:“求..老..佛爷,开恩。”  那双勒喉捆颈的玉指顷刻间变得柔绕温婉,她笑,拍拍我的脸又重新坐回炕上:“说。”  我呛咳,平静下来后思维飞速运转着:“老佛爷日理万机宵衣旰食,皇上早看在眼里。他时常自责自己不能为老佛爷分忧解难,埋怨自己不孝。他还说..没有体谅老佛爷您的一番苦心。”  “你说的都是真的?”她眯缝着眼乜看着我,半信半疑。  我尽量伪装成一副诚恳忠实的表情,迎视着她:“奴才所说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虚言必遭天谴!”真不想发这么狠的毒誓,可不狠她哪会相信?老天爷,你就当我瞎掐胡说千万千万别当真啊!  李莲英与慈禧面面相觑。片刻慈禧起身,李莲英躬身虚扶一下她:“没想到皇上小小年纪竟然这么有心,这都是老佛爷这些年精心培育的结果。”  慈禧冷哼:“只怕是别有用心吧?咱们皇上年纪虽小却学了一招养精蓄锐。瞧瞧,这都等不及了!”  等不及?你死握着大权不放他能不急吗?他一直都想要成就一番作为来振兴大清,苦于你的干扰一直没能亲政,以致年少气盛的他在你的打压下一次次的失意!  低头暗想之时,只听慈禧拖着懒懒的长腔唤我一声:“小媛子....”  我忙端正姿势叩道:“奴才在。”  她嘴角浮出一丝温笑:“挨了教训就得长长记性。这往后在养心殿当差多用用心,哀家是不会亏待你的。”  我咬唇不语,鼻翼一酸眼泪哗哗涌了出来,只想尽早的能离开这波谲云诡的是非之地。养心殿也好储秀宫也罢,还不都是伴君如伴虎?与其终日没完没了的提心吊胆,真不如出宫来的自在。宫外的日子在不济也比这夹缝中求生存的滋味要好百倍!  “哀家是个知恩图报的人,谁若死心塌地依附于哀家哀家便将他视作己出;谁若有了二心哀家便叫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她对镜,轻点朱唇。李莲英熟练的把她一头乌黑的长发固在顶发间,高盘成一个漂亮的圆髻。  我搐抖一下双肩,双手撑在地上,嗫嗫嚅嚅:“奴才谨遵。”这一次,终于尝教了这个女人雷厉风行心歹手辣的阴暗一面!她统管六宫垂帘听政,心安理得的坐拥大清,对付我这个微不足道的烂蝼蚁根本不费吹灰之力!她既可以叫你上天也可以叫你下地狱,就如同我,随便给按个罪名便是灭顶之灾的开始。之所以没被灭顶无非是在她眼里我还有一丝利用的价值罢了。  “老佛爷,皇上请早安来了。”储秀宫的老太监打着帘子轻脚进来,细声细语的禀道。  
    慈禧佯笑:“平日哪有这般勤快?传他进吧。”  我低头,想要离开却在不敢轻易肆言。蓬乱着头发一动不动的跪愣在那。  “儿臣请皇爸爸安,皇爸爸福体安康。”他撩袍,单膝跪地向坐于炕上的慈禧恭诚施礼。  “起吧,皇上每日辰时都要早起读书,若没什么要紧的事就别往这边跑啦。你有这份心意哀家就很欣慰。”慈禧停顿一下,李莲英忙端碗雪耳莲子羹放在她手上。  载湉睨我一眼,微蹙英眉似是忧忡。  慈禧又道:“想必你也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这宫女藏污纳垢竟敢在宫里私自携带浊秽之物,实在有失得体!哀家若不严加惩治往后这违规乱纪的人还不把宫里头搅的乌烟瘴气?”  我忍受着羞耻不堪的欲加之罪,默默把它吞咽进肚里。  “皇爸爸所言极是,只是...这件事...怪儿臣。”他低言。我惊诧,眼角余光瞥见了他略带惭愧的面孔。  “怪你?这又是从何说起啊?”慈禧默了一会儿撇撇嘴。  他答:“其实那禁书是...是儿臣一时糊涂怂下人出去从外面买的...昨儿个不慎遗放在御案上竟被这宫女无意翻出来了...”我倍感意外!抬头看着他,他红着脸神情极为难堪。万没料到,他把这一切揽在了自己头上!  “儿臣为了遮掩,便给她按个罪名意欲打发出宫...没想到这事儿惊扰了皇爸爸您...儿臣有错。”他说完便朝慈禧叩头以示谢罪。  “你是皇帝,说话行事都得拿捏住分寸!你如此不讳将来怎么在朝臣面前立威你又如何叫他们信服啊?”慈禧不悦,也许她是不情愿在自己一手导演的这场‘禁书风波’中成了被动。  “皇爸爸的教诲儿臣谨记在心。儿臣痛悔当初不该听了刘祥的蛊惑。若不是此人屡进谗言教唆儿臣,儿臣也不会犯下这样的错误。如今,那禁书已被儿臣燃为灰烬,而刘祥心术不正,儿臣已将他贬出宫外。至于这宫女确实是无辜受冤。”他口中的刘祥便是陷害我的刘公公。  “皇上了不起,居然学会了先斩后奏!这真叫哀家刮目相看了。”慈禧挑着细眉,眸中隐燃着一团怒火。然而,那樱口一点红的朱唇绽露的明媚笑容很好的把它抑制了下去。载湉除去刘祥刘公公这么个眼线,她心里一定不是滋味罢。  慈禧手里的银碗紧了紧,松开。递放在李莲英的手中,道:“皇上是时候该封后纳嫔。等哀家把你的终身大事操持妥当后就可安心颐养天年了。”  只听载湉反驳道:“儿臣觉得为时尚早,更何况朝中军国大事也少不了皇爸爸的指佐。”  这样的反驳慈禧自然开心,只听她语气满含温蔼:“把你辅佑成才,哀家也算对得起列祖列祖了。你万不能叫皇爸爸失望啊。”  载湉“嗯”了一声,情绪好似低落下来。  “既然是场误会,这宫女就在你那边继续当差吧。”她冷眼扫向我,耳提面命:“如今刘祥犯了宫忌给贬出宫外,皇上的起居就得你和小德子尽心侍奉!若胆敢同刘祥那样不知检点掉了闪失,哀家就拿你是问!听清楚了么?”  我叩拜应声:“奴才听清楚了。”实际上,听没听清楚和履不履行去做根本是两码事。好女不吃眼前亏,能装温顺就最好装温顺。如硬死磕到底,说好听点叫自不量力,说难听点就是个不懂谱的活二傻子!  我不傻,更重要的是——我珍爱生命。  捂着还未消肿的脸颊,我跟着他走出储秀宫。他面无表情步覆稳健,直把我甩到了几米开外。  我缓步蹒跚,他已走远。  这一条荆棘不平的路实在是我所不情愿走下去的。身处这样的时代注定这样微渺如尘式的地位,人生又岂能是自己能左右了的?  其实我大可不必想太多,只管安心当个西宫探子听凭慈禧太后的摆布,也许将来会有风光无限的一天。  可是..光绪皇帝...载湉.....变法失败,痛失爱妃...最终在瀛台抑郁而逝....  我长叹一声,心中莫名难受。  “唉.....”耳旁的叹息声和我如出一辙。我回神,不妙的发现他已近在眼前,那清朗的脸上掠过一丝嗔色。  我吓一跳,连忙后退几步。  “自去太医院开两剂消肿止痛的药,敷后暂且休养两日在回来当差。”他言简意赅,语罢便朝西一长街的尽头走去。  “万岁爷....”我想说对不起想说谢谢,又觉不合时宜。  他止步,侧身回望着我。我屈膝打个蹲千儿:“奴才谢主隆恩。”  他薄唇轻扬,露出暖人的微笑。  时隔两年,他朗朗清风般的炫目笑容至今在我心底埋下深深的烙印。那时起我便笃信,在这重垣叠锁风雨如晦的紫禁城中,光绪帝载湉就是仅有的唯一的一抹光明。  ——————分割线——————  ‘禁书’事件袭的我猝不及防。如慈禧所愿,痛熬了这番刻骨铭心的惩诫倒真叫我长了记性。在回养心殿,那颗本就悬着的心不自觉的忐忑。为恐言多必失,我尽量少说话多做事,尤其有小德子在场我更是谨小慎微。  那段日子过的静如死水。而对我来讲,有趣没趣不打紧关键是过得相安无事天下太平就行了。人在古代身不由己,你若一味执念人生意义以及规划未来什么的,就显得有些不切实际了。  养心殿不比储秀宫,虽说是皇帝下榻之处,平日里御前侍奉的太监拢共寥寥数几才不下十人。到了掌灯侍夜的时间,只有小顺子和小德子轮流值守。而我就倒霉了,先前对这儿不熟络,况且水司茶房那时归刘祥负责,我只是帮衬。而那时不用值夜差事倒挺轻松。他一走,茶房这块都压在了我一人头上。我不得不中规中矩留在燕喜堂的外围房里值夜,实在困倦的不行就找个暗角地儿偷偷打盹。时间一久,夜复一夜的便渐渐习以为常。好在养心殿没储秀宫那多排场,我也就放松了警惕。  一夜,我趴在案上正眯的香酣,突的被那该死的小德子摇醒了。揉揉惺忪的双眼,一瞅是他便没好气的拂开他手,瞪道:“你不安分侍寝跑来捣什么?当心我去告你一状看你还得不得瑟!”  小德子死皮赖脸笑道:“咱俩彼此彼此,你不也在值夜时偷着睡觉吗?”  我起身,淡言问:“什么时辰了?”  小德子四处张望一圈,主动破天荒的给我倒一杯贡茶谄笑道:“都过子时了。好姑娘,你今儿能不能替我一夜?我肚子疼有些....”  “哎呀我该回去休息了,明儿还得早起呢!”懒得听他在说下去,我手一摆,直截了当的打断。若换作旁人说不定能考虑一下,像他这样见风使舵的小人那就另当别论!见他捂着腹部呲牙裂嘴的难受模样,心里别提有多带劲了!  要不是他向慈禧打报告我也不会挨罚挨打。有仇不报怎能行?万一哪天在给我使绊我岂不是又要倒霉了?这样想着,脑袋里酝酿出一个有趣而邪恶的念头。这个小德子成天把载湉盯的紧紧的,恐怕连载湉说的每个字每句话甚至每幅表情他都分毫不差的传播到慈禧耳里。趁这次机会我的煞煞他的锐气!  “我知道你对我有成见,可你我同是身单势薄的奴才谁都有身不由己的那天!我就不信你比我清高!”他哼哼冷语,踉跄两步走出燕喜堂。  我上前及时拦住他,假意讨好道:“小德公公说的哪里话?自打来了养心殿亏得公公照应。若不是公公悉心提点我不知道要在圣上面前犯多少大忌呢!公公就是我的恩师啊,恩师有难岂有不帮之理?”  小德子听罢,飞扬着神采变得趾高气昂:“知道就好!快去帮忙守着!那堆折子估计要看完了!”  “公公好生回去歇着,明儿媛琪在去向太医院要点暖肠胃的药膳给你送过去。”我托着方盘回他一记灿烂的笑。  ——————————  ——————————  “混帐!区区一个木案板却消耗了两千两白银!这千两白银可扶贫济穷可拨去南方赈灾,看看他们干了什么!一帮酒囊饭袋尽知道鱼肉百姓!”  刚踏殿门,听见一通愤慨激昂的怒骂之声。我不动声色的越过正殿,兀自去了后殿东暖阁开始动手铺被。因极少侍夜,对这一项工作自然生疏费劲。  小顺子轻脚进来燃起安息香低声道:“那小德子可真狡猾,生怕万岁爷迁怒于他,脚底抹油似的开溜了。”  溜?难道他肚子痛是装的?“万岁爷为何要迁怒于他?”我止了手里的动作不禁问。  小顺子悄悄道:“倘若清清白白,又怎会害怕迁怒自己?万岁爷就是脾气太好才容的他这般放肆。”他顿住,近前附我耳旁小声说:“一副抹布块大的木案子就要了整整两千两白银!这里头肯定有猫腻儿。”  我惊住,好大胆的小德子!莫非他敢在皇帝眼皮底下贪没了那笔银两?正费解时,载湉沉着脸走了进来。我与小顺子立即拉开了距离。  小顺子恭敬上前替他脱掉了那身明黄龙袍,我便跑去正殿端来了热茶和点心。  “朕算什么皇帝?只怕是任他们恣意愚弄的儿皇帝吧。”他冷笑,跌坐在椅上抚额自语。我和小顺子面面相觑皆是一脸无奈。良久,小顺子蹲身脱去他的朝靴,慰道:“万岁爷别想太多,那案面雕工别致,听说又是上好的金丝楠木...兴许就值那价呢?”  载湉闻言仍忿忿不已:“一个桌案子竟如此破费,怎不见他们捐款拨粮救济这世间疾苦?他们把朕当成了阿斗,以为朕住在紫禁城里就不谙天下之事!明儿传朕旨意,乾清门所有侍卫都必须严恪守己,朕定要揪出那伙结党营私的贪徒!”  小顺子欢快的恭应一声:“圣上英明!就该严治这些贪赃徇私的小人!”  深宫之内,上演太多的勾心斗角,妃嫔笼络宫女太监,宫女太监在拉帮结派与外界同流合污!说到底还不都是为了个人那点私心?  我低头屈膝奉茶。见他端过茶盏我起身准备退去阁外。  “怎么是你侍夜?小德子呢?”他呷一口茶,语气平定了下来。  
    我答道:“回万岁爷,今儿小德子生病奴才是替他代侍。”  他点头,扫我一眼挥手遣道:“下去吧,这儿有小顺子就行。”  “奴才还是守在外面踏实些。万岁爷夜里若是口渴,叫小顺子过来知会一声。”我低首欲退。  他唤道:“媛琪。”  “万岁爷有何吩咐?”我低问。  他轻咳,小顺子抬眼转着眼珠子,环顾一下两旁的窗棂便退身走了出去。  心照不宣的沉默,东暖阁陷入一片寂静。我心狂跳,双手不自禁交叉并握,贴着手心却感觉出了一掌的湿黏冷汗。  “万岁爷....”  “媛琪.....”  我和他异口同声。愣笑间,发烫的脸颊转瞬蔓延至脖颈。我装作若无其事,调皮笑问:“万岁爷想说什么奴才洗耳恭听。”  他起身自去条案上拿一本书,坐在御床上问:“上次的事,皇爸爸..没太为难你吧?”  “没有。”敛住神情,回答的干脆利落。只是不愿过多回想那次经历过的刻骨铭心的梦魇。我走近御床欲要放下帐幔,却被他拿书挡住:“若没有,你那脸又是怎么回事?你不讲朕也知道,她这么做无非是要从你嘴里套些话儿罢了。”他半倚着身子躺在床栏上,低垂着眼睑神情透着淡淡忧伤。  见他思哀颓废,我顺手拿个玉枕垫放在他的背上,直言道:“万岁爷信也好不信也罢,我只凭良心做事。即使被逼迫到搬弄是非的地步,我宁可选择欺瞒也不要违背自己的良心。”  他注视我缄默片刻,唇角勾起清浅的笑。  我吐了吐舌。心下后悔自己的唐突。  他叹一声气,道:“说是御前当差实则就是督促朕,她始终不放心朕...这些朕心里在清楚不过。你和小德子不正是她指派来的么?小德子若没她的袒护,岂会做出这种里外勾结的事?”  我愕然,原来他心似明镜早已通晓。于是幽幽开口:“万岁爷既然都已知晓,为何当初还有替我顶罪求情?”  他微微一愣,温笑间说了句简短的话:“那禁书一事是刘祥捣的鬼,理应受罚的该是他。”  “可是万岁爷为何又....”  “就当朕的一点私心吧,只是不希望你把朕当成了不明事理的昏君。”他轻声声的道。  我微咬着唇脸颊越觉通红。只含糊嘟囔:“我可从不认为你是昏君....”  他半眯着秀目,故意调侃道:“那日小顺子把你往外拽时,你心里是不是在骂朕呢?”  我越发低埋着头,摸摸鼻子讪讪道:“哪有...”忽闪着心虚的双眼,我转过身立在雕花案面的隔扇旁,心中暗罕:他真正的用意恐怕不在于替我求情。而是将计就计除掉了慈禧的心腹刘祥。即便慈禧心存怨怼也只能憋埋在心里了。指使太监用这样下三滥的手段来诬陷一个弱小宫女的清白!她好意思讲出来?好意思吗?载湉大概同她一样心知肚明吧?  然而小德子要比刘祥奸猾的多,用上那些侍卫也不一定使他露出狐狸尾巴。有道是敌暗我明,说不定载湉的旨意还没传到乾清门侍卫的耳朵里,他就已提高警惕施加防范了!很明显,这不是虚张声势吗?  “别站着了,跪安吧。”他起身自己动手放下一半幔子。我一醒神忙去替他放下另一半。  他移目,别开微红的脸阻道:“不用你侍着,朕先看会儿书。”  我大窘,双手不自在的捏着衣角,缓缓启齿:“万岁爷当真要动用乾清门的侍卫...彻查那结党营私之人?”  他放下手中的书,疑惑看向我:“君无戏言,朕说到做到。”  我抓挠一下头皮,思忖着:“其实大可不必动用他们,奴才有个主意保证他百分百现形!”  “哦?什么主意说来听听?”他抖擞精神迫不及待的问。  我凑近床幔,压低着声音,如此这般的一一作答.....  ————————  ————————  次日,旭日东升明晖灿烂。绿柳嫣花随着和风柔摆拂去了各角落的枯寂,迎来清新飒爽的盎然一天。  诚然,一套锦囊妙计更替了先前恶俗的下药方案。这两者自然是前者略胜一筹!如果单是给小德子暗下泻药,他顶多就是受几天罪多跑几十趟茅房,而且下药风险还大,太医院一向严谨,我若去向太医院索拿几副泻药,那怎么能蒙混过关,就算过关,小德子吃了我送的药事后发作起来还不是找我秋后算帐?  多亏我想的周到!我自认为这是一个天衣无缝的伎俩,于是心情豁然开朗。吹着口哨,踩着花盆底,蹬蹬蹬的直奔养心殿后膳房。  待炉里热水放温,我便开始忙活着冲贡茶端点心。小顺子提拎着净具打我身边掠过,他扭头斜瞄我一眼,暗暗伸出大拇指。我见旁边无人,笑问:“万岁爷这会儿该早朝了吧?”  “可不是?就差喝这口茶了。”  我一嗔,拿眼白了他一下。  他捂着嘴小声道:“嘘嘘,小德子快要来了!我先把这东西送去内务府。”  我顺口应道:“那你快去,记住,别忘了我昨夜交代你的事!”  “好咧!”说时,人已不见了踪影。  端着茶果,正要朝养心殿迈步时,撞见思神恍惚的小德子。我从容微笑。眼瞧马上踏过门槛,小德子把我扯到廊子里细声质问:“姑娘不是说去给我送药吗?说一套做一套,别说是药连个人影子都没有。”虽是一句气话但丝毫没有埋怨不满之意。我嘴上不说心却想:做了亏心事又哪能理直气壮的起来?  “公公还需要我送药吗?瞧瞧这脸,真是气色红润容光焕发啊!对了,昨夜你说你肚子痛....该不会是诓我的吧?”我有心打趣坏坏笑了笑。  听闻此言,他神色有丝慌乱,只猫着腰翼翼小心问:“万岁爷昨夜...没什么吧?”  “万岁爷?很好啊没什么。”我扬着脸愉悦应道:“你是不知道,昨夜万岁爷看了一个奏折那真是兴致大发....”  “什么奏折?”他尖着眼下意识问。  “我也不是很清楚,只听他说什么羚什么案的。”我晃着脑袋故作思考。  “金丝楠木羚雕案?”小德子伸出食指失口惊叫了起来,无疑,那脸上的惊喜绝不亚于惊叫。  我连连点头:“对对对!万岁爷还说,两千两白银买个优等的金丝楠木一点也不亏!于是连夜起了旨意,吩咐内务府在为老佛爷精心打造一副凤雕案面呢!”  “万岁爷当真这么说的?”他狭目闪烁,放大的瞳孔似在充血。那滋滋跳动的欲念一点点的在眼里膨胀。  “那还有假?”我表现的极不耐烦,撇下大喜过头的小德子只身进了养心殿。  打起帘子,居中于宽敞明朗的大殿之上,那块‘中正仁和’的匾额散发着神圣而不可窥觎的庄严。载湉一袭明黄朝服从左侧屏风走了出来。  我将茶高举头顶,上前恭奉。  他递过茶,自顾品饮一会儿竟展颜一笑:“茶艺有进步,若水温在延一刻茶味则更鲜香了。看来你的确在用心。”  听他夸赞,满满的甜蜜涌上心头。一时得意便失了分寸:“历练这么久,在没个进步多丢人。”  他微微怔愣。我一想,糟了!又忘了规矩。赶忙跪地叩头:“奴才谢万岁爷夸奖。”  他略一倾身,抬起胳膊示意我起:“这些小节不拘也罢。”  我站起,他又道:“你这丫头,性情倒是直爽的很。朕还从来未见过哪个宫人像你这般言行自如。”  我低头微笑:“奴才真佩服万岁爷,损人都损的这样高明。”  “说朕损人高明,殊不知你是太过谦虚。今日之事若能成功,朕就好好犒赏你一番。”他转头,那身九龙朝服衬在他削瘦的身架上,似有些宽松。  细一打量,才发觉少了条腰带。我匆匆去东暖阁取来绫丝金玉吉祥带。  “万岁爷等等...”我加步赶去外殿及时叫住了正往金銮殿赶去的载湉:“万岁爷忘了这个。”近他身旁,将吉祥带举国头顶。眼看地毯上的那双缎靴向自己移来,心又不受支配的乱跳一气。  “过来帮朕系上。”声音很有亲和力,却是不容抗拒的命令。  “是..”我压着腹腔内频繁跳抖的心率,低应一声。  展开双臂,双手抻开腰带束住他的腰围。时间仿若静止,周围皆已凝固。我空白着脑袋只埋头盯着他胸前的九龙爪图纹。淡淡的药香和属于他的龙涎气息不断充斥我的鼻翼....  “想什么呢?这腰带都被你系反了。”耳边突然传来他低柔的话语。  “啊?这怎么办?马上要早朝了!奴才真是愚钝....”我红着脸感觉自己是在胡言乱语。  “脸怎么红了?”他欺近我。  我捂着半边通红的面颊,兀自倒退着发软的双腿。那一刻,真恨不得眨眼消失在他面前!  “躲朕做什么?系好这带子才是正事儿。”  我颤着手,抬眼。蓦地与他幽澈的双眸碰撞在一起。我慌乱躲闪,他却环抱双臂悠然自得。  “媛琪服侍不周,就让奴才来吧。”小德子灵异般的出现在眼前,我竟全然不知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不用了,你速去内务府看看那批楠木采办的怎样。”载湉双手抻转着吉祥带,便把正面镶嵌的岫玉宝石利索的绕到腰前。  原来方才他是故意作弄我!想恼一时却恼不起来。暗下怨自己神经错紊,连那条那条带子翻前绕后的简捷法子都想不出来。  起伏的思潮稍稍淡定,我拿起桌几上的尘拂往条案供案上漫不经心的清扫着。  待他去了金銮殿,小德子走过来洋洋自得:“如今你我得了皇上的信任,升迁发财自然指日可待!尤其是姑娘,到时受了重用可要在老佛爷跟前替我美言几句啊?嘿嘿嘿,不说了,我得办正事儿去了!”他眉飞色舞,满脸的贪欲尽显无遗。  他所谓的正事儿还不是赶去捞油水?我心中冷笑,一旦接近载湉赢取载湉的信任,你就可顺理成章的捏着他的把柄去慈禧那邀功?你能心安而我不能!  心下又一想,这会子乐的屁颠屁颠,一旦你贪污银两的事情败露,你还能乐的起来?  我噗哧一笑,把尘拂搁置一边,跨步奔出养心殿....  
    在小顺子派下的一干太监暗中摸盘跟踪时,终于有了眉目。小德子领着内务府营造司的采购匠大摇大摆的出了神武门,然而并没遵从旨意去采购上贡的楠木,而是去了宫外有名的繁闹市井之区——琉璃厂!  几个太监见他行迹可疑,就混装成采办的平头百姓紧跟着他。  到了一家仿真的檀木漆具内,他和那采购匠一番探头探脑后,便鬼鬼祟祟的闪了进去。此番情景更叫他们起疑,于是撤了一个年小的太监回来养心殿禀报,余下几人则继续蹲候在那监视着小德子。  载湉听完小太监的回报,龙颜大怒。愤恨把手中的折子往御案上一摔,气道:“历朝历代,宫中内监与官员狼狈为奸的事儿还少吗?原想他们只是贪污行贿,没料到竟偷梁换柱弄个赝品来敷衍朕!而今收刮完民财又贪到朕的头上来了!速去把小德子押回来!”  小太监应一声,拔腿又跑了出去。  我站在一旁心中自顾想:这一没人证二没物证,如冒然把他抓回来质问,他和那采购匠一口咬定抵死不认怎么办?想时,嘴一秃噜便说了出来:“这样没凭没证他是不会承认的,依我看先按兵不动,等他们一露馅,想狡辩也没有用了。”  载湉看向我,沉思片刻冲小顺子道:“按媛琪说的去做,别叫那帮人打草惊蛇。”  “喳。”小顺子打个千,疾闪般的出了养心殿。  我与他心领神会,相视一笑。  过了午时,我翘首站在养心门前威武赫赫的鎏金狮旁,巴望着小顺子的身影。此时骄阳似火,毒日晒的脑仁昏疼,索性便不顾形象的拿着锦帕,胡乱擦拭着脖颈里黏濡濡的汗水。  隐隐看见前方,那被烈日头照耀的油光刺眼的汉白玉地砖上,跑来一个小太监。  正是方才传信的那个。见他急急朝着养心殿这边赶来,我跨跑迎了上去。  “怎么样?逮着小德子了吗?”  那小太监来不及喘气,忙说:“姑娘猜的还真准!小德子包好几条劣等的楠木就大模大样的走了出来,好家伙,仍是一副做贼心虚的怂样,明眼这么一瞧就知道没干什么好事儿!”  我拉着他的胳膊,直把他带进了院里的树荫下:“后来呢?”  小太监接着答:“出了琉璃厂,我瞧见了他和内务府的采购匠去了芳嘉园。小顺子和那帮家伙们都还在盯梢呢,特命我回来向万岁爷禀告。”  “芳嘉园?不是桂公爷府上吗?”我讷讷问道。桂公爷是慈禧的亲弟弟叶赫那拉.桂祥,是为三等承恩公,满洲镶黄旗的副都统。  我虽与他素未蒙面,但此人在历史上也颇有耳闻。得知他幼年不学无术,只是个舞刀弄剑的粗人,且做事不着调还好爱摆大谱。名义上是承恩公,实则也就是慈禧为给自己娘家添光,赏他一个闲职罢了。  小德子难道和他勾结?  想必也是桂祥成日无所事事,领了俸禄却又不够他挥霍,才想到了这么胆大的捞钱法子。我不禁撇撇嘴,心想,现在就开始暗渡陈仓,将来等他女儿静芬当了皇后,还不得明目张胆吗?  小太监嗤的一声,说:“可不就是他?这桂公爷胆儿可真肥,居然打咱万岁爷的头上来了!”  “你们俩在哪念念叨叨,说什么呢?”载湉负手从竹帘内走了出来。  我和小太监忙转身屈膝:“万岁爷。”  载湉自下台阶,微眯着双眼,半是狐疑半是探询:“是不是那狗奴才又节外生枝了?”  正思虑该如何回答时,那小太监先我一步哈腰凑到他身前如实禀报:“回万岁爷,小德子去了方嘉园的桂公府上。”  载湉闻言,脸色骤然下沉。我与小太监见状不由屏住了呼吸。上了庑廊,他笔直的身形伫立在那目视着前方,那双锐目中透着不容小窥的精光,令人不由为之震撼。他单手负在身后,前只手渐渐握成了拳:“小春子,传朕口谕,着乾清门的济尔哈格和多伦速去桂公府捉拿小德子!”小太监叫小春子。  小春子单膝跪地“喳”了一声,便一溜烟麻利跑出了遵义门。济尔哈格和多伦许是职守乾清门的蓝翎带刀侍卫。他只说抓小德子,对桂祥却只字不提,八成是要对小德子进行一通盘问才能以充足的罪证对其下手。  置放书砚瓶画的案几正中,摆着一座精致的珐琅彩西洋钟,在极静的西暖阁内,发出有节奏的嘀嗒声。载湉来回踱步,像是有些心急。我端来新沏好的碧螺春搁在书案上:“万岁爷先静下心喝口茶吧。”  载湉停步蹙眉看着我:“此事若真如朕的揣测,桂祥定难辞其咎。只是皇爸爸那里朕又该如何解释?”  桂祥是慈禧的弟弟也是载湉的舅舅,慈禧与载湉的生母醇亲王福晋一母同胞。然而他对这个烂泥扶不上墙的亲舅舅打心眼里厌恶,于他,自然是要惩治一下桂祥的,可有了慈禧这一层关系,他又开始顾忌。  我认为他有这样的顾忌未尝不妥。桂公府毕竟是慈禧的娘家人,如果惩治了桂祥定会引来慈禧的成见。依慈禧的脾性,肯定会误认为皇帝是在刮她脸面。如果现在就弄的母子失和那么载湉以后的路就更艰难了。心下想后,便直言不讳说:“依我看没必要对他大加惩治,桂公爷成日无所事事在朝廷又没什么威望,若在把他贪污宫银的事查出来,老佛爷的那边怕是要挂不住脸。小德子一人独揽也就罢了,万一他指认桂公爷,万岁爷就请老佛爷过来裁断,这样一来,万岁爷既护住了太后娘家的脸面,又能叫她对你多几分信任。”我狡黠低笑:“而且还可以除掉一个西宫探子,这不是一举三得的事情吗?”  他凝望着我,思忖颔首。片刻,忽又想到什么,开始认真打量起我来:“没想到你却又这番深谋远虑的见解。朕当真小看你了。”  我抿嘴一笑,底下眼睑:“雕虫小技而已,哪值得万岁爷廖赞?”他爽朗一笑,坐在了交椅上品了一口茶,视线再次定格在我的脸上,半开玩笑的说:“看来叫你做个奉茶宫女还真是屈才了。”  我红着脸羞赧一笑:“才不会,我天生就是做宫女的命。”话一出口,又觉不妥,心底似有一个声音在讽刺:你媛琪不做宫女难道还想做嫔妃吗?我吓了一跳,脸上的炙烫从耳根蔓延到了脖颈。  “是吗?”他挑眉,一副‘做不做宫女朕说了算’的表情彻底击垮了我。  “奴才...奴才先退下了。”最终这次对话以我的狼狈逃离告一段落。  到了夕阳西下的傍晚时分,济尔哈格和多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押回了小德子和内务府的采购匠。小顺子为首的几个小太监把几根伪冒的楠木条摆放在养心殿院落中。二人膝盖被他们一撞,立即软趴在地。  采购匠吓的浑身哆嗦,瑟瑟发抖着。倒是小德子,还在支撑着胳膊假装矜持。载湉一气,便二话不说吩咐济尔哈格与多伦给他们掌嘴。接连十几个响亮的巴掌,打的那采购匠鬼哭狼嚎,小德子咬咬牙闭住了眼,就是不开口。我心冷笑,只怕这二人早已暗中商议好用此招拖延时间,好惊动储秀宫那边。  载湉见状,更是怒不可遏:“给朕打,狠狠的打!!”  两位乾清门的侍卫一听,又加重了力道。恰时看见了躲在遵义门门外透露半个脑袋的小太监,我不由暗中提示载湉:“万岁爷,这一招可以过了,接着下一招。”  载湉清咳一声,嘴角勾起一丝得逞的浅笑:“把这两个狗奴才压去慎刑司行刑,直打到他们招供为止!”  小德子闻言,脸色刷的一下变的惨白,采购匠一听再不敢配合小德子了,忙跪在载湉脚下一个劲的磕头求饶:“万岁爷饶命万岁爷饶命!奴才招奴才全招,小德公公带着万岁爷的旨意去户部拨了两千两白银...”他战兢兢的斜看一眼身侧的小德子,又吞吞吐吐的说:“我们出宫去了琉璃厂...最后,最后以一千两银买了这些楠木....”  “到底是多少?若不如实招来,朕就挑断你的筋骨!!”载湉当然知道他是在糊弄人。  “奴才说!是...是五百两?不不不,是二百两....”这回终于说了句大实话,我暗暗吁了一口气。只听他又说:“小德公公又去了桂公府上,给桂公爷一千两.....”  “放肆!居然背着朕干这等无耻的勾当!济尔哈格,朕命你再去一趟桂公府,把副都统桂祥押来审讯!”他愤怒到一发不可收拾,竟然忘了事先商议好的对策。  我忙屈膝,缓缓提醒:“万岁爷息怒,奴才去给您沏壶茶来。”他这才稍稍平静了下来,乜眼看着小德子,冷声质问:“小德子,他说的是否属实啊?”  小德子低头缄默。像是认可又像是两边挣扎。  小顺子从跑过两道门,前来低声禀道:“万岁爷,老佛爷来了。”  
    此时正值黄昏日落时分。  慈禧翡珠玉镯的纤柔手腕搭在李莲英的手上,镶有大颗珍珠玛瑙的花盆底轻盈落地,优雅从容进了遵义门。  载湉忙上前去迎接:“儿臣原是想亲自去储秀宫没想到还是惊扰了皇爸爸,儿臣实在过意不去。”他主动搀扶着慈禧。  “出了什么事啊?皇帝这样兴师动众的?”慈禧看着满脸红肿的小德子,秀眉蹙了蹙。  载湉低头,如实将小德子欺上瞒下贪污宫中银两的事道了一番。  “.....最可恨的是,他们居然还将贪污银两的矛头指向桂公府,儿臣实在气不过就命济尔哈格掌掴了他们。”  慈禧秀美狭长的凤眼透着一股凌冽之光:“如实禀报哀家恕你们无罪。”  “老佛爷开恩,这都是小德子撺啜的桂公爷,跟奴才没关系啊,奴才可是一个子也没沾到啊!”愚钝的采购匠听不出慈禧的弦外之音,不知死活的道出事实。  她坐在镶透雕龙纹玉片的花梨木南官帽椅上,促狭的眼神中,狠绝疾闪而过。正视着小德子:“当真有这等事吗?小德子?”  “奴才只是去拜访桂公爷,至于那一千两白银全跟桂公府没有任何关系。”小德子闪烁其词的同时,还有将此事独揽了下来的意图。  我看着小德子,不竟有点佩服他的毅力。佩服归佩服,像他这种对待自己都狠心的人我自然无心怜悯。  “这么说那些银两都卷进你自个儿的腰包了?”  小德子头触及着地,半晌才应答:“是,”说罢,两手不停猛抽自己的嘴巴:“奴才手贱奴才该死,奴才手贱奴才该死....”  慈禧一听,佯怒拍着椅上的扶手:“好个不知死活的奴才!天子跟前居然妄想瞒天过海做这等鸡鸣狗盗的龌蹉之事!好好的清净地儿被你们这些狗杂碎给搅的浊气熏天!济尔哈格,把这两个狗奴才拖出去褫衣廷杖!”  身侧的载湉略舒展了眉头。  站在我身后的小顺子小春子一干太监不由暗自欣喜。多伦和济尔哈格各毫不费力的提拎起二人出了后院的养心门。我不由心疑,小德子是慈禧跟前的得力心腹,且他又替桂祥包揽了罪行,慈禧当真要恩将仇报吗?正想时,只听后院子传来一阵杀猪般惨绝人寰的嘶叫。我打了个激灵。  李莲英不动声色,斜眼眯看着慈禧似有揣测之意。果然,李莲英像是得了她的指示,沉着脸去了后院。  不一会儿,他面无波澜的走了过来,哈腰对着慈禧禀道:“回老佛爷,内务府那奴才挨了十几下就扛不住,已经杖毙而亡了。”慈禧飞扬着神采,由李莲英搀扶着起身:“多行不义必自毙,抬出去扔进筒子河内!”  “那小德子...”  慈禧转身,微笑着看着载湉:“把他赶出宫由他自生自灭好了,皇帝觉得如何?”  载湉恭顺应声:“一切遵从皇爸爸指示。”  慈禧点头,满意嗯声,视线转移到了我的身上:“这往后皇上的起居你们可要多留些心眼,万不可像他们那样做些违逆的事!谁要是敢欺上瞒下,哀家定惩不怠!”  我用镇定掩住自己的心虚,带着一群太监屈膝应声:“奴才遵命。”想起那个被杖毙的采购匠,头皮开始发麻。他的死绝对是慈禧蓄意而为。  小德子虽然被赶出宫了,而我却更加的小心翼翼起来。生怕有一丝松懈被慈禧抓了把柄。那次之后,载湉将小春子和小文子调到了养心殿,慈禧并没横加干涉,也不曾调派新的耳目。后来又听内务府的太监说,慈禧亲自去了方嘉园,将桂祥狠狠痛斥了一番并扣罚他一年的俸禄。  那时的载湉,终于有了一丝短暂的轻松自在。  他像是知我心中的防备,人前人后亦从不与我多说一句话。每日都是沏茶奉茶续茶,完事之后我便自去燕喜堂的东耳房内循规蹈矩的呆着。  就这样,春末夏初夏末秋初。渐渐的那些熟练繁琐的任务变成了我习以为常的动作,手脚在不似以前那般生拙。不过并不包括那个令我提心吊胆的‘报告’任务。每次被慈禧叫去我都像是在热锅上煎熬。好在我避重就轻巧妙应付了过去,欣慰的是她也没有过分刁难。  1887年的晚秋时节,稀薄的空气被阵阵飒爽的凉风卷进了茶水阁。院落的桂花絮絮而飞四溢飘香,心旷神怡的同时令人不由起了一丝寒意。  小顺子从内务府抱着一堆叠放整齐的素色茧绸高领旗衣,乐滋滋的走了过来。他将那些旗衣放在炉案子上,顺手抽出两件厚实暖和的兰花边褶纹旗装:“媛姑娘这是你的。”  我抖开衣服,摸着那光滑的面料不禁称赞:“这衣服要放到现代绝对是稀有产物!啧啧,可惜我是带不回去了。”  小顺子摸摸脑袋不明其意,只有些啼笑皆非的说:“媛姑娘琢磨什么呢?这不马上要入冬了吗,万岁爷吩咐下去统一为咱们换宫服。”他捂着嘴,近我跟前咬耳朵:“这两身可是万岁爷特意叮嘱广储司为姑娘量身定做的。”我微愕,脸一下红了。  小顺子笑的别有深意:“除了姑娘之外万岁爷可从没对哪个宫女这么关心过。”我端起普洱茶没好气的白他一眼:“只要用心做事,万岁爷都会一视同仁。”“话是这么个理儿,可我都用心服侍这么久了怎不见万岁爷赏我一两件吉服穿呢....”他的话淹没在秋风里。我懒得细琢,加上那身旗衣自顾去了毓庆宫。  每天这个时间段,载湉都会去毓庆宫听翁同和授课。翁同和担任同光两朝帝师,其父翁心存是道光年间的体仁阁大学士,晚年曾入值弘德殿授读同治帝。翁心存因年迈辞官回乡,翁同和便成了父亲的接班人。载湉幼时在他的尽心辅导和教诲下渐渐懂得励精图治救亡图存的治国之道。诚然对他的信任也几乎到了推心置腹的地步。  ”记得幼时,翁师傅为朕讲过勾践卧薪尝胆的故事,您还说过成大事者必先学会忍辱负重。而今大清祸患连连民不聊生,朕还要坐在这里忍,朕要忍到何时?”我脚步顿在了那里,四处环顾一下。见无人便放心端着茶走到垂花门的槛窗下,见他习惯性的立在蒙上纱罩的窗花格旁。透过朦胧,那张坚毅的的侧脸上满含忧愤。  “皇上先别想这些,现时最重要的就是要说服太后叫她交出实权,在由皇上掌政。待亲政之后,吾皇便可实现自己的宏图大志。到那时,老臣坚信,皇上定是一位被后世颂扬的有道明君。”翁同和的语气给人一种斗志昂扬的感觉。  “朕要怎样做才叫皇爸爸安心?在她眼里,朕已成了数典忘祖不思进取的顽劣之人。她是不会交出实权的。”  “只要朝臣拥护皇上她自然无话可说。要知道,圣祖爷十四岁就已亲政,而皇上年满十六,太后既不确立中宫之后更没有归政的意向,老这么迟迟拖延于情于理都是说不过去的。纵然太后再怎么心有不甘,她都必须遵照祖制。太后在权势她毕竟是个女人。”  说的倒轻巧,你敢保证满朝的大臣都是帝党这一边的吗?他大概忘了,利益是笼络人心的根本,而慈禧拿什么利益去笼络满朝群臣?那就是官权。载湉有满腔的报负有壮志凌云的雄心,然而他涉世尚浅自然不懂得慈禧那套弄权之术。显然翁同和小看了这个女人。  当我侧耳凝神,准备听载湉如何应答时,槛窗里,翁同和那双慈蔼温切的目光陡然收敛。他不悦的撇撇嘴,浓如墨的长须随着他的嘴形微微抖动了两下。载湉顺着他的视线循迹看了过来。我窘然清了一下嗓子,端着温茶迈了进去。  
    从容将茶放置在桌案上,垂着眼帘装作若无其事的退到外殿。  里面静了一会儿,载湉走到翁同和对面的花梨木交椅上,端起那盏介碑乜地陈年普洱贡茶放在鼻尖闻了闻:“沉香弥漫回味无穷。翁师傅也尝上一口如何?”翁同和铁青的脸这才有丝动容,拱手正色说道:“臣恭谢圣上体恤之情,只是臣近两日偶染疾寒,纵使茶色在香也不知其味。”载湉用茶盖半掩住盏口,抿嘴品了一下:“天气渐凉,翁师傅多加注意身体才是。”“臣每每换季都落了这种毛病,早已不足为奇。倒是圣上得多加调养生息。”他倾身,眯眼看了看那呈琥珀浅色泽的茶汤,捋捋胡须摇摇头:“臣没猜错的话,这是用辰时露水采泡的生茶吧?”  翁同和说罢,侧头乜看我一眼。载湉笑笑:“翁师傅真是好眼力,露水有清心明目的功效,朕每日喝上一口都觉得神清气爽。”他说完朝我看来,嘴角挂着温和的笑意。翁同和凝重着神色:“此种泡法只可祛温降火,寒性较大,皆有可能刺激脾胃。实在不宜圣上品饮。”翁同和起身,两手端起茶盏:“熟茶性味甘温善蓄阳气既能解毒也可去散寒冷,而这生茶只适宜春夏祛温降火,的确不适合这个时节。”  拐弯抹角的拿个贡茶说事,这老家伙啥意思?方才还好偷听的是我,若换作别人早传进慈禧的耳朵里在给你扣上一个挑唆罪!只怕你就该面临提前下岗的危险。正嘀咕的时候,又听翁同和支使起我来:“把这倒了!换一壶上贡的热茶。”语气很不和善。  我怔愣一下,看了看载湉。载湉摆手:“翁师傅多虑了,这茶是朕吩咐她特意加温水煮的,想必应该有益无害。”那老顽固就是一根筋,放下茶盏跪在载湉脚下,老泪纵横:“臣是担心圣上的龙体,龙体安康与否素来与饮食密不可分,一旦饮食不慎,后果堪忧啊。”  载湉弯腰扶起他,亦是感激万分:“师傅一片苦心朕自然理解。地上寒气重,师傅先起来吧。”  的确,二人的感情正如史上所说,虽是君臣却胜是父子。我讪讪撇撇嘴走过去把茶端了出去。如果我猜的没错,翁同和一定是在和载湉商量怎么封住我的口,并且还能把我调离养心殿。我听了他那些辱没慈禧不好的话,以后他一定会事事针对我的。他作风正派,当然不会拿钱财收买我。  晚间我和秀子正在宫女舍房的大炕上闲聊时,小春子一头汗的跑了进来。见是养心殿的侍寝太监,一屋**女便把出言不逊的话给咽进了肚里。我见他气喘如牛的样儿,打趣问:“该不会是火烧屁股了吧?”秀子见我说话没个忌讳,忙暗中捅了我的胳膊肘。一屋子人跟着哄笑了起来。  小春子嘴噘的老高,低头红着脸:“媛姑娘好歹也是女儿家,怎么老是屁股屁股的,也不怕别人笑话。”  我一笑置之,见怪不怪:“来找我有事啊?”  小春子哦了一声,拍着脑袋瓜:“险些把正事儿给忘了!万岁爷叫你去养心殿,赶紧的!”我顾不上穿花盆底,套了一双绣鞋同小春子走了出去。  “嘚瑟什么啊,不就会蓄留拍马吗?听说今儿她去毓庆宫给万岁爷送茶,没想到万岁爷一口没喝叫她给倒了,那把她给气的啊,脸都绿了!我以前御前奉茶时,可没这挡事儿。”  “你瞧见了?”  “我是听守遵义门的小瑞子说的。”说话的宫女有些底气不足。  “小瑞子也只是仅凭猜测而已,素雅,捕风捉影的事万不可以讹传讹。”  秀子愠怒的声音响起。舍房里安静了下去。秀子啊,善良稳重的秀子。心内感激一番,加快了脚步。  进了养心殿,看见载湉坐在御案正中正聚精会神的读着奏折。我上前屈膝跪地:“给万岁爷请安。”  载湉放下书,摆手:“平身吧。”他放下书,站了起来。我起身掸了掸膝盖,左手握着右手:“万岁爷是要喝茶吗?奴才这就给您沏去。对了是生茶还是熟茶?”  他看着我,眼底的柔和渐渐降了下去。问:“今儿去毓庆宫时,你为何鬼鬼祟祟躲在外殿偷听?”  我抬头迎视着他,无辜回答:“奴才可不是偷听,我一进门就听见翁师傅在那口若悬河的,我担心打断了他的思路,于是就站在外殿想等他说完在进去。”  “还敢狡辩?难不成你偷听还有理了?”他俊颜冷肃寒气逼人:“你都听到翁师傅说些什么?”  至于吗?防我跟防贼似得,转念一想自己是储秀宫那边调来的,他能不防吗?心里的委屈即刻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万岁爷难道忘了我之前说过的话吗?就算我真的听命于她,我也不会这么草率的搬弄是非,我明白,翁师傅一旦被革职跟我肯定脱不了干系,到那时,万岁爷您会叫我好过吗?”我说过,即使被迫搬弄是非我也不要违背自己的良心。  他来回踱步,思忖片刻:“朕并非针对你,以防万一总归妥当些。”我将头瞥向窗棂。静默不语。  “朕自幼进宫一直都在皇爸爸的严格督促下教习,朕想要一个自在的地方,在那个只属于朕的天地里尽情放松自己。就像小时候在醇王府那样,高兴时便笑伤心时便哭。然而朕不能,皇爸爸随时提醒着朕要树立一个天子的威仪做一个勤政爱民的皇帝,这些朕都尽力在做,但是她始终都不曾满意过。终于朕明白了一个道理,在进入紫禁城的那刻起便注定了身不由己事不由人....”幽幽开口,他的话透着诸多的无奈跟伤感。  我静静聆听,内心酸楚之极。若非他当时年幼,慈禧又怎可能将他扶上帝王的龙座?大概在他心里也隐隐觉得自己只不过是个摆设,一个以便于慈禧垂帘听政的摆设。“唉...当皇帝有什么好的?高处不胜寒,真不如平淡自如的过一生。”我将手臂横亘在身前支撑着胳膊肘,发自肺腑的感慨。他异样的目光打量着我,就像是第一次在御花园见面时的诧然。我微窘,端正了姿势不好意思的扯了一下衣摆:“奴才的意思是说,做皇帝天天批阅奏折还得操劳国事那得多累啊....总之皇帝不是人做的,不不,不是一般人能做的,皇帝是人中之龙所以才叫真龙天子嘛....”语无伦次连自己都听得不知所云。他忍俊不禁,欺近一步:“高处不胜寒....媛琪,你说的很有道理。朕有时想,如果当时没有被皇爸爸选中,是不是也像载沣载洵那样做自己想做的事?”他仰头看着那顶子上悬吊的灿若斑斓的走马宫灯有些怆然。  载沣和载洵是醇亲王奕儇的两个儿子,是载湉同父异母的弟弟。  泪水湿润了眼眶,我拼命了忍了回去,吸吸鼻子宽慰他:“万岁爷现在想做什么也是可以做的...”  他苦笑摇头:“除了翁师傅,在朝臣的眼里朕只是个生于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的儿皇帝,若想成就一番宏业必先叫朝臣门信服,然而...”然而,年少气盛如他,慈禧不会给机会叫他如愿。  他惊觉自己的突兀,忙转身坐回御案旁。  我将那扇虚掩的朱门关严实了,随意走到御案前,提起半挽的袖子在微凅的砚台上磨着墨:“万岁爷现在不能操之过急,现在老佛爷权势如日中天,你若一味相悖于她她又怎能甘心归政于你?当年辛酉政变,她布下天罗地网,将肃顺为首的八大辅臣一举拿下,那时她也只不过是一个沉浸在丧夫悲痛中毫无权势的弱女子,但是她却能有那招惊绝世人的心计,而万岁爷现在手无缚鸡之力,拿什么与她抗衡?能忍则忍,最好不要叫她抓住你的弱点。随遇而安才是最高境界。”  载湉深蹙的眉头渐渐舒展,又渐渐疑惑,他侧头紧盯着我:“这些事你居然知道的比朕还多!媛琪,你到底是什么人?”  顿觉自己失言,我惊恐跪在了地上:“奴才是..是听民间老百姓说的,说当今太后老佛爷是何等的机智果敢...”我当然不会说自己在历史课上的学的,就算说了他也不会信。  他扶起我,笑如春风拂地:“何必这般紧张,朕只是觉得好奇而已。别动不动就下跪,你不累朕都看累了。跟你说话,朕觉得心里畅快许多。”  我抬眼与他垂璨如星的眸交织,心一悸动,脸即时滚烫。他的眸内隐隐有种东西在跳跃燃烧。晃的我心跳加速,慌乱别开了视线。他微红着脸将两只手从我胳膊上拿开。  气氛显的有些尴尬,我正要开口御请退下时,他清了清嗓子,瞥一眼我的衣装问:“怎么样,这衣服合不合身?”  我莞尔,自我感觉良好的点着头:“万岁爷赏的衣服能不合身吗?”我微微蹲身向他福了福:“我在这儿谢过万岁爷啦。”  他爽朗的笑声至今回荡在我的心房,萦绕不去....  
    那一夜,我在养心殿与他相谈甚欢的直到亥时。一路打着美人纱灯回到了舍房。推门而进,轻手轻脚生怕扰醒了一屋宫人的香酣美梦。我脱掉绣花鞋将旗衣甩在了炕上一骨碌钻进了被窝里。秀子均匀的呼吸声时起时落,更加显出舍房的的静谧。我睁着眼睛双手不由拿起那件旗衣,脑袋里装的几乎全是他昳丽的神采和那温润清雅的暖笑,转动着眼珠我嗤笑一声。敛住心神又觉自己像个花痴。  “苏媛琪!你不可以这样!你不能喜欢他一定不能!”我蒙在被窝内,使劲捏着自己灼热的脸颊低声警告着。  隐约中,舍房外似有轻声声的细语。我不禁疑惑,探出脑袋侧耳凝听。  “能行吗?怕不合适吧?”稚嫩的声音像是一个未满成年的小太监。  “为什么不合适?到时候别叫她抓住把柄就行,哼,她平日做事大大咧咧,哪会看出破绽?好瑞子,明儿你去求小春子在翁大人面前替我美言几句,事成之后不会少你好处的。”开始还犯嘀咕,以为是哪两个太监宫女私相授受贪了什么便宜,再一听这宫女的话,觉得有些耳熟。  素雅?我惊觉。  翁大人?是翁同和吗?素雅口中的那个她该不会是我吧?想到临去养心殿之前,素雅在屋子里的满腹牢骚,更是深信不疑。顿时明白过来。本以为,载湉的信任能足以打消翁同和对我满腹的猜忌,原来是我想错了。  房门被人小心翼翼的推开,素雅蹑手蹑脚的上了炕,我闭上眼睛,脑袋不停的竭虑运转,估摸她到底要对自己耍什么伎俩。同时又在心里告诫自己,明天无论做什么事都要杜微慎防持重待机。直到素雅没了动静我才稍稍安心些,不知不觉沉沉入睡。  睁开眼时,天已大亮。长炕上的被子叠的整齐有致,舍房一如夜间安静无声。独留我蓬乱着头发坐在暖炕上。透过陈旧的菱形窗花格,那映日耀眼的的两道阳光将空气中的尘垢影射的越加清晰。  我一慌,掀开棉被纵身跃起。我知道,舍房有多亮堂外面的太阳就升的有多高,所以迟到是在所难免了。还说什么持重待机,时辰都被睡过去了!一面胡乱穿着衣服一面在心里责怨自己。  转瞬又想想觉得不对劲,每日早上只要媛琪赖床不起就会被秀子推醒,今天怎么回事?难不成出了什么状况?来不及臆测,用篦子在头上拢了两下匆匆直奔门外。  “哎呦!”却是和迎面而来的秀子撞了个满怀。她捂着额惊诧错愕:“你怎么还没去当值啊?”她这一问我更急了,提起衣摆一路狂奔。  等我去时,内御膳房的茶水阁里,立着一个身袭琵琶襟长坎肩的高个宫女,她手执一把大蒲扇正在那煽着炉火。在细一看,正是那个素雅。  我早该料到的,只是没想到她竟这么快占了上风,更气的是自己居然还没过招!  素雅一脸的得志相,手中的大蒲扇抖的更来劲了。我以静制动,进了阁内该干嘛干嘛,直接忽视她的存在。  “呦!媛姑娘你不是染了风寒吗?怎么又来当值了?”已提拔为侍寝太监的小春子走过来很好奇的问。  素雅转过身,对我冷嘲相向:“媛姑娘真是恪尽职守啊!不过这儿是养心殿不是辛者库,按宫规,宫女太监一律不得带病当值,尤其是奉茶近侍那更是沾不得一丝瘟晦!这些道理你不会不懂吧?”  我气急,隐忍着腹腔内即将要爆发的怒火镇定还击:“是哪个在背后乱嚼舌根传我染了风寒啊?小春子,你看我这气色像得病的人吗?像吗?”我龇牙咧嘴冲小春子眨着眼睛。小春子唔唔着摇头:“不像。”  素雅一副静等下文的姿势早就想好了应对我的说词,抱着双臂冷哼:“不是伤风为何迟迟不来当值啊?早起就见你在那难受的哼哼,原来你都是装的!”  哪有你能装啊?没影的事她愣是说的有板有眼,一个刘祥在一个就是她,简直是放屁不脸红!  小春子摸摸脑袋有些为难:“素雅姑娘已经跟翁师傅打过照面了,要不媛姑娘你先歇几天?她先头也是负责奉茶这块,幸而熟悉就叫她先替你一段吧?”  翁同和虽是帝师可也是军机大臣,皇帝在怎么信任他也不会叫他管束宫里头的事情吧?转念又想,翁同和对载湉的那种无微不至的关爱和照顾早就超越了寻常的师生友情,他无儿无女定是把载湉比作自己的亲人。为了载湉,他眼里哪能容得下我这颗‘沙子’?  如果真如我想的那样,那就更不应该示弱。我指着素雅可怜兮兮的对小春子说:“她昨夜给我下蒙汗药,担心药性不大又在我炕头上点了迷魂香,今早见我一醒又在我碗里放了巴豆!害我肚子疼的厉害,她为了能来养心殿当值对我使这么下三滥的招数,反过来她又来抹黑我?信不信我告你诬陷罪啊!”最后一句自然冲素雅说的。  “你..你胡说八道!你含血喷人!!”素雅气结,脸都绿了。双腿在地上乱跺一气就差没跳起来:“小春子!她没凭没据胡乱冤枉好人!”  小春子正要插嘴,被我堵了回去:“谁说我没证据?我人证物证俱在!小春子如果不相信可以到舍房看看去,那半根迷魂香还在那放着呢。如果素雅姑娘不介意,我还可以把人证传过来当面质问!”你能胡说我就不能胡说吗?这叫以牙还牙!我心中冷笑。  “你还在信口雌黄!当时生更半夜除了我跟小瑞子哪来的人?”素雅说完,脸色由绿变成了白,低着头,嗫嚅说:“小瑞子可以为我作证...”终于明白自己被人下了套,她恶狠狠的瞪向我。  “素雅,你胆儿够大啊!你夜晚不睡觉和小瑞子在那鼓捣什么啊.....”小春子见她说露了嘴,紧追逼问。  我轻嗤一声,拨开碍事的素雅,拿起紫砂壶自顾熟练的泡着香茗。小春子见她吭吭哧哧半天道不出个所以然,也就默许了我的这番行为。  对事对人还是要留一些余地的,素雅并没有不择手段只是耍了点小聪明而已,更糟糕的是,她的伎俩刚实施到一半就已夭折在我的手中。我虽然没有过意不去,但并不希望她因此事而被惩戒抑或是逐出宫。  “行啦小春子,素雅是来帮衬我的你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该干嘛干嘛去。”我挥挥手,慷慨大方。  素雅悻悻的,把头埋得更低。小春子瞪着她,说些‘再有这种事就叫教习司的姑姑掌嘴’之类的唬话震住了她。  在我之前,素雅是养心殿的奉茶宫女,如今又替了她的位置,而这个位置在别人看来又是块肥缺,她心有不甘也是人之常情。令我担心的倒不是素雅,而是翁同和。素雅虽然做的事和他毫无干系,然而正是因为他对我心存芥蒂才致使心怀不轨的宫女有了念想。十有八九,他暗中跟养心殿的近侍太监打了暗示,想找人来代替我。  这老头真不太圆滑,我在心里腹诽着。如果一个人的把柄被另一个人抓住,只有两种可能,要么灭口要么一味讨好。显然翁同和不可能杀我,然而,依他‘牛鼻子老道’的性格,也不可能屈身讨好我。  第一次感觉,刚正不阿的人实在难缠。  要怎么样才能打消他对自己的顾虑和猜忌呢?临去养心殿的路上,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我。  恰巧,载湉刚下了早朝正朝养心殿赶来。身后跟随着翁同和。这真是念什么来什么。定了定神,端着茶微屈着身子低首站在庑廊中。  
    待那小太监打起帘子,君臣二人先后进了殿内。  我谦恭低首轻步进了帘内,小太监放大瞳孔甚是惊讶。或许是看见我觉得意外。我面无波澜的将描金漆盘上的香茗置于御案上。余光的一角意识到他的眼神正聚焦在我的脸上,平静的表情立时有了羞赧之意,不光脑子迟钝就连那只手握紫砂壶的胳膊也回不过弯了,陡然听见下方蓄意的一声轻咳,忙敛住心神遮掩自己那颗扑扑乱跳的心脏。  “他若早些年请辞朕或许能理解,可偏偏在这节骨眼上。难道...他就眼看着朕孤军奋战吗?”半晌,载湉呷一口茗茶,打破沉默有些懊恼的将茶盏往案上一顿。立于下方金亭式香薰炉旁的翁同和,双手交握着沉静简短道:“恐是王爷患了旧疾,不便效劳庙堂之事。”他抬起那张刻意板起的深沉面孔,看我一眼蹙蹙眉,不满之意昭然若揭。我有些忍俊不禁,如果没有我在场,他一定毫无顾忌的向载湉坦露自己的看法。载湉似乎看出他的顾忌,吹着茶盏里漂浮的叶尖思忖不语。  载湉口中的‘他’指的是醇亲王奕儇,载湉的生父。奕儇请辞多半是怕引起慈禧的不满跟猜忌,自打儿子登基皇位,他变的谦恭小心,尤其在西宫慈禧那更是马首是瞻唯命是从。这么做倒也不全是为了保全醇王府,估计多半也是为他未及弱冠的儿子。在以后他提议修建颐和园的事情上足以表露无疑。想到这我识趣撤出漆盘准备退出殿外。  “啊...”右脚的花盆底突然像是失去重心般崴了一下。我惊呼,手中的漆盘连同那枣红色紫砂壶哐当的丢落在地。身体向后倾时却被一只有力的手掌接住了。  我像抓救命稻草一样抓住那质地柔软的明黄袍。  好险!暗自庆幸一番,在一看这身明黄袍的主人,扶额汗颜!  “怎么这样不小心呢?”他语气轻柔的令人心悸,目光中闪过一丝嗔怪。  “咳咳...”翁同和的声音响彻在安静的养心殿上空,穿透力极强,都惊动了守在殿外的太监。小春子领着那个打帘的小太监匆匆躬身而至,均低着眼睑默默收拾着一地的狼藉。  我红着脸挣扎一下,载湉顿觉失态,移开视线撤回了那只拥箍我身的胳膊。他一松手我又摇摇欲坠起来,我窘态百出轻一脚重一脚的挪至屏风旁。  待小春子他们动作麻利清扫干净后迅速退出了殿外,翁同和开始发飙了:“胡闹!如此无视宫规冒犯圣颜简直犯上不敬!按理应当遣去辛者库严加管教!”他狠狠瞪向我,马蹄袖愤然一甩以示我这分明就是故意而为。不过我生来脸皮就厚,对他这一通奚落也就没放在心上,只顾低头细看那有些异样的花盆底。轻轻动了动,三寸多高的鞋跟竟然与鞋帮子脱落了!正不解时,却听载湉不耐烦道:“无非就是失手丢了一个漆盘,大不了把她调去外殿做苦力。这些朕自有主张,翁师傅就不必虚张声势了,请跪安吧。”  翁同和叹气摇头,屈膝跪地叩拜一番怏怏出了养心殿。  我不动声色冲载湉一福身双脚不平衡的往外挪。这也太邪乎了,以前摔那么多跟头鞋跟也没脱落的迹象啊,而况这次只是崴一下脚。难道是素雅?这绝对是有可能的,就怕她是受人指使。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站住。”身后的一声命令把我拉回到现实,转身之际与他相差一步之遥。我慌忙后退,偏那只脱落的花盆底鞋又不配合,身子后仰的同时被他猛力一拽箍紧了腰身,在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融进了他的怀里。此时,他俊雅出尘的容颜近在眼前,那淡淡的龙涎气息沁的我一阵沉迷,我凝滞,一动不动任由他抱着。他明眸中的忧郁渐渐被我这副痴楞样冲散的无影无踪,多出一抹温润的笑意。我无措,慌乱埋着越发通红的脸颊,端正姿势离开了他怀。  “为何见着朕总是如此?”他低哑的声音打破了这种尴尬的气氛。  尴尬的气氛倒是被打破了,而一丝诡异又爬了上来,充斥着整个养心殿。害得我憋闷的险些窒息。  “呃,您是大清国的皇帝,奴才总不能在皇帝面前肆无忌惮吧。正如翁师傅所言,奴才冒犯了圣颜理应当罚。”我故作轻松的耸耸肩,挪着那只花盆底想尽早出去,总不能当皇帝的面做出脱鞋的不雅动作吧。他似乎看出了我脚下的异样,连忙命令殿外的小春子去内务府领来了一双精美的彩色料石图纹的花盆底。我受宠若惊却又深感不安。他另眼相待于我,必定要招旁人的嫉羡和慈禧的多疑。到那时,我岂不成了众矢之的?上一次的严惩我到现在还心有余悸,好不容易赢得了慈禧的信任总不能被这件事弄的前功尽弃吧。越想越慎的慌。  载湉放下书卷,朝我看来:“你放心,皇爸爸不会知晓。内务府那边朕都交代了。这点权利朕还是有的。”表面上像是在安慰我,言下之意又好像提醒我他并非是一无是处的傀儡。我一阵心酸,见他神色黯然,我便请了跪安出了养心殿。  舍房内,几个宫女在那笑语殷殷的聊着琐事。见我进来,热闹的气氛嘎然冷静,几个小丫头纷纷朝我瞥来,有幸灾乐祸也有嗤之以鼻的。反正横竖都是一副看好戏的姿态。不过我当然是要叫她们失望了,嘴里哼着曲儿大摇大摆的做在了炕上收拾起了凌乱的被子,早上走的匆忙,被子都忘了叠。她们掩嘴咯咯嘲笑着我。  素雅抱着双臂走过来,眉眼间带着挑衅的意味:“媛大姑娘这身衣服可真光鲜亮丽啊?如果我猜的没错这应该是宫里上等的锦缎做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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