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大家觉得单身未同学都结婚了我还单身,是罪吗??(三年前有次,有个明星摆出一种“单身都该死”,令我特别讨厌)

在中国一辈子单身,可能活得很好吗? - 知乎16740被浏览3577291分享邀请回答5.4K187 条评论分享收藏感谢收起6.9K395 条评论分享收藏感谢收起查看更多回答查看: 15648|回复: 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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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08-6-9 09:43
第19章:女人的直觉
  趁李明辉和高远对酒当歌之际,我登上自行车迅速闪人。
  也许是李明辉启发得法,也许是高远终于失去耐心,一段时间后,警报解除,我终于从一个瞻前顾后的女特工恢复成正常人,每天出门时不用再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从白色恐怖中乍一脱身,反而有点不习惯。轻松滋生平淡,平淡滋生无聊,两个男人酒桌上的话题,对我构成强烈的吸引力。
  高远这猪头只要一沾酒,嘴上把门的就放假,他该不会连我们上了几次床做了几次爱都跟李明辉一一汇报吧?我并不想让李明辉知道得太多。
  李明辉究竟知道多少呢?这个鸟人,非旦一点主动汇报的意思都没有,对我的旁敲侧击也装作充耳不闻。逼得我只好放下姿态,开门见山。只是话到嘴边,又打了折扣。
  明辉,谢谢你帮我解决了一个大麻烦!
  嘿嘿。李明辉笑而不语,含蓄得令人发指。
  其实,高远犟起来,是比我还要臭还要硬的石头,搞定他真不容易呢,明辉你真有办法!我打算先送几顶高帽给李明辉戴戴。
  李明辉双手插进裤兜里,吹着口哨,翻着眼皮,留给我一个满不在乎的背影。
  我亦步亦趋地跟上去,明辉,这些天让你破费了不少吧?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
  想我常青什么时候如此谦卑过啊?不过,今时非同昔日,谁让人家帮了我,并且,谁让自己这么八卦地想打听那些细枝末节呢。
  李明辉甩开长腿,大步流星,丝毫不顾忌袖珍型的我欲与他并驾齐驱的辛苦。
  李明辉!我追得气喘吁吁,一把扯住他的胳膊。
  干嘛?李明辉突然转身盯住我的眼睛,揶谕道:绕吧,看你什么时候能绕到主题?
  我,绕什么了?
  你不就想知道我跟高远说什么了吗?
  那你干嘛不告诉我啊?
  我,嘿嘿,偏不说!李明辉嘴角上挑,弯出一个气死人不尝命的坏笑。诚心跟我过不去!我简直要七窍生烟。
  不说拉倒。我气呼呼地转身向回走。
  常青——。李明辉在我身后喊。你这人真不够意思,我帮你这么大的忙,你一点表示都没有吗?
  不表示!我继续气呼呼。
  你请我吃饭吧——
  不请!
  我请你吃饭——
  不吃!
  李明辉蹭地跳到我前面,堵住我的去路,弯下腰用目光寻找我因愤怒只剩下白眼球的眼睛。
  真生气了?这么一会儿功夫就冰火两重天?
  我心想,你再故弄玄虚一会儿,就让你感受一下世纪冰川。
  走吧,找个地方,我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李明辉缴械投降。
  我脸上阴云密布,心里却一下子晴空万里。
  市中心,一家生意颇为兴隆的烤肉店。
  李明辉已经喝了一瓶啤酒,吃了三十串烤腰子,还是一个字都没说。
  我简直要怒不可遏了,虎口夺食,把盛烤肉的盘子扔到一边。
  李明辉作可怜兮兮状,姑奶奶,阎王催命不催食,你得先让我吃饱了再说吧。
  不行,吃饱了你不认帐怎么办?我毫不通融。
  好吧,你想知道什么你就问。
  李明辉这么一说,我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难道能问,高远跟你描述过我们的床上运动么?这太低级!难道能问,高远怎么决定偃旗息鼓的?这太无趣!好象我真象李明辉说的在玩欲擒故纵似的。
  我哑口无言。
  李明辉指着我的脑袋说,常青,你这个地方转得弯太多,总是把简单的事情搞得那么复杂,自己累,男人也累!
  切,我觉得李明辉更让人累。他诚心跟我兜圈子。
  一共吃了一百二十块钱,买单的时候,李明辉抢先付了帐。
  不是说我请你么?我问。
  这个月你划了多少条红线,赔了几张假钞知道么?
  不知道!我烦他说这个,哪壶不开提哪壶。
  其实我心里怎么能不清楚呢,有一天打结息表,看走了行,一个帐页上就划了十几道红线。昨天特别被霉神眷顾,收了六十万现金赔了两百元假钞,那些假钞几乎能乱真,要不是李明辉火眼金睛及时帮我堵截,这个月的工资将全部充公。
  李明辉担心这顿饭会把我吃破产,所以积极买单。我心里小小地感动了一下。
  常青,我就纳闷,点钱记帐,这是一个高中生都能干好的事情,你一个大学生凭什么就干不好呢?整天跟梦游一样,你就不能把你那九曲十八弯的心思用一点点在工作上吗?
  凭心而论,李明说得没错。坐了几个月台了,我鲜有灵魂归位的时候,每天除非了发呆就是梦游。这些繁杂琐碎低端的工作,让我提不起兴致。
  吃完烤肉,和李明辉漫无目的的在大街上晃悠。
  我目前的生活状态就象此刻,漫无目的,缺乏方向。
  不由得心情寥落。
  路过钟楼电影院,巨大的广告牌上,露丝和杰克正作飞翔状屹立在著名的豪华游轮“泰坦尼克”的船头。
  那一年,美国大片泰坦尼克号刚刚引进公映。
  李明辉问,想看电影吗?
  也许看场电影能够挽救我晦涩的心情,我点头。
  坐在漆黑的电影院里,那些灾难的画面和濒临绝境的挣扎让我抑郁的心情缓解了许多。人真是卑鄙的动物,用别人的苦难竟可以搏来自己的心理平衡。
  当杰克伴随着泰坦尼克号悲情的主题曲慢慢沉入海底时,旁边有人长长地吸了一下鼻子,我递给李明辉一张面巾纸。
  常青,你为什么不哭?李明辉接过面巾纸问我。
  大概是我的泪腺有问题,这属于生理缺陷。我一本正经道。
  这套满嘴跑火车的本事是跟李明辉现学现卖的。倒是没有想到李明辉感情如此丰富。
  常青,要是只有一个生的机会,你愿意把它留给谁?李明辉煽情煽个没完。
  留给你,反正我已经活得不耐烦了。
  来,让我成全你吧。李明辉伸手过来卡住我的脖子。
  电影院灯光四起,一双熟悉的眼睛正盯着我们看。
  是梅子。
  我从她的眼睛里竟看到醋意与敌意。
  梅子淡淡地和我们打了个招呼,便跟着一个男子随着人流向门口涌去。凭着女人天生的直觉,我判断,李明辉和梅子大有问题。
  我立刻用X光对李明辉的脸进行了全方位扫描,居然一点破绽也没发现,装的还真好。
  李明辉,请允许我做一个大胆的猜测。我突然之间精神大作,准备挖掘出一段缠绵绯恻荡气回肠的苦恋。
  行了吧,自己都是泥菩萨,还有功夫管别人的闲事?李明辉有的放矢,精确命中我的要害。
  我和李明辉沉浸在各自的心理世界里,一路无语。
  高远喷着怒火的眼睛和梅子结冰般的表情交替在眼前浮现。
  初夏的夜晚,温柔的风象情人的手掌轻轻拂过面颊,要是时间能够在此刻停滞那该多好。遗憾的是,明日总是如期而至,日复一日的平淡让人心浮气燥。
  心情再一次跌入谷底。
  送我到楼下,李明辉止步。
  我情绪恹恹地从嗓子里挤出一句告别的话,准备向五楼攀登。
  常青,高远可能就快结婚了。李明辉突然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
  哦?我瞪大眼睛。纵使我对高远已经没有感觉,但是听到旧情人结婚的消息,我的心仍然重重地敲击了几下。
  什么时候?我问。
  高远说快了就下个月,女方也是税务局的子弟。
  太快了吧?他们认识多久?
  时间不长,一个多月。
  结婚又不是过家家,你怎么不劝高远慎重点呢?我埋怨李明辉。若是高远为了和我赌气而草率结婚,我的心里会有负罪感。
  两家很门当户对啊,我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况且你确实不适合高远。
  就算我不适合高远,他也不应该和另外一个不适合的人凑合吧?结婚可是一辈子的事,哪能这么对自己不负责任呢?
  李明辉犀利的眼睛象一道闪电划过我的脸,仿佛要刺穿我的灵魂。常青,难道高远整天陷在你的情网里不能自拔就是对自己负责任吗?我觉得,对于自己不想要的东西,占着不放是挺没劲的事!
  我气得张口结舌,半天才反应过来。咬牙切齿地骂道,李明辉,你小人之心!然后,以最快的速度攀登到五楼,拿钥匙捅开房门,把自己扔在床上兀自生气。
  我发誓自己从来没动过那些龌龊的念头,李明辉这是以小心之心度君子之腹。
  喝了几杯凉开水,纷乱的心绪渐渐平静,渐渐地我竟也开始觉得自己刚才向李明辉发表的那番有关责任感的高论疑窦重重,确实有点居心叵测的味道,高远结婚我应该如释重负,发自心底的祝福才对。李明辉的误会应该很正常。但是,他轻慢的口气让人是可忍孰不可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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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08-6-9 09:43
第20章:你到底爱不爱我
  每天上班前,在梁主任的率领下,营业室全体同事齐集在大门口等候库车,这是一天之中的第一道功课。今天,梁主任请病假了,大家自然而然地团结在以李明辉为核心的地下主任的周围。
  李明辉口无遮拦地和众人开着玩笑,时不时用眼角瞟一下游离于集体之外的我。
  我静静地呆在自己的世界里,与欢乐的氛围格格不入。
  走出营业室的李明辉没了师傅的架子,谁都敢来太岁头上动几把土。
  奇怪了,一向准时的库车今天左等不来,右等也不来。我心里不停地祈祷,阿门,就让库车来得更晚一些吧!
  没把库车等来,倒把谭行长等来了。她的坐驾刚刚停下,蹲在台阶上的李明辉就以刘翔的速度冲过去,为谭行长拉开车门,脸上笑出一朵桃花,行长早!
  谭行长威严的目光扫视了一圈,看到躲在人群之外的我,皱了皱眉头。
  怎么回事,库车还没来吗?谭行长问。
  平时八点准时就来了,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现在还没到,刚才给库车打了电话,一直没打通。李明辉毕恭毕敬地回答。
  小蔡,给周师打电话,问问怎么回事。谭行长吩咐司机小蔡。
  小蔡打完电话,对谭行长耳语了几句,谭行长面色更加冷峻。把李明辉叫到一边,不知道在嘱咐什么,只看到李明辉频频点头。嘱咐完李明辉,又对大家说,今天梁主任请假,明辉多操点心,大家有啥事要请示明辉,多向明辉汇报。说完上车绝尘而去。
  谭行长走后,大家围着李明辉七嘴八舌地问,库车咋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前些日子,有家银行的库车遭抢,押库员一死一伤。银行是经营风险的行业,这种风险不仅仅指信用风险、操作风险、道德风险,有时候还有生命和身体健康的风险。为此,全行专门搞了一次反抢劫演习,搞了几个安全培训,开了若干个以“三防一保”为主题的会议。搞得每个人都神经紧张,高度戒备,差不多除了自己看谁都有劫匪像。
  大家不用紧张,库车只是发生了个小交通事故,没有别的事。现在都回营业室,如果有客户来取钱,给客户解释一下,说路上塞车,库车马上就到。
  李明辉井井有条地安排工作,大家陆续回到各自岗位。
  常青,你留下,咱俩继续等库车。我刚要进营业室被李明辉喊住。
  我低头用脚踢一颗小石子玩,不想接触李明辉的目光。
  李明辉一个大脚把石子儿开出老远,挑衅地看着我。
  我们俩象一对好斗的小兽用目光互相对峙了很久。
  李明辉噗哧笑出声来,用手揪了揪我束在脑后的马尾,小样,不服气咋的?
  通常男人这种怜爱的举动,对大部分女人都很有杀伤力。
  我的脸春来寒去。
  你刚才怎么不跟领导打招呼?李明辉明知故问。
  她看见我就头疼,我才不想往她跟前凑呢。
  你这样不对。在人矮檐下,不能不低头,人在坡上走,不能不弯腰,退一步,打招呼这也是个基本的礼貌问题。
  我跟她点头了,难道象你那样卑躬屈膝才算打招呼吗?
  好好好,就你常青有气节。
  说话间,库车到了,从车上走下的并不是往常送库的周师傅和那几个押库员。
  我疑惑地问,明辉,库车真的只是发生交通事故吗?
  操你该操的心!
  好端端又被李明辉抢白一顿,我有点象唱戏的丢了梯子,下不来台。白了李明辉一眼,走进营业室,发誓今天再不和李明辉说一句话。
  几天来,李明辉一直默默地用实际行动为我的钱包做着贡献。
  比如,我算错了帐,他不再象从前把帐卡象飞碟一样从后台扔过来让我修改,并且口中念念有词三元,而是修改后划上红线盖上自己的名章。比如,收大额现金的时候,他只让我点十元面值以下的,这样即使有假钞被漏掉,我也不至于损失太惨重。
  李明辉对我的偏坦,终于激起师门其他师兄弟姐妹的集体不满。
  那天李明辉把我桌上的钱分给梁西点。梁西瞪着钱,一脸悲惨地说,师傅,我到值班室哭一会儿去,十分钟后回来。
  这一下营业室开了锅,讨伐声不绝于耳。
  师傅,你不公平,想当年你可没对我这么好过。
  师傅,想当年,我快被钱快活埋了,也没见你伸手帮一把。
  于是此后,当有人再要宣布到值班室哭一会儿去,必然是李明辉又做了令我一人快而令众人皆愤怒的事。
  到值班室哭一会儿的典故迅速传遍全行。
  四面楚歌之中的李明辉竟然一点也不收敛,对我的关心全面升级,并且从八小时内延伸到八小时外。比如下班前我忙着结帐,李明辉充当车夫,把我的自行车从车棚推到营业室门外。比如,安排换休,李明辉总是第一个征求我的意见。
  对这些关心,李明辉自己都不避嫌,我也乐得照单全收。
  有天早上,库车捎来事后监督的差错罚单,居然有张李明辉的。
  押库员小蒋说,事后监督让我代问一下,李明辉最近是不是吃错药了,怎么老出错,比较反常。
  梁西说,明辉不是吃错药了,而是吃春药了。
  营业室哄堂大笑。
  我知道那张罚单本该是我的,李明辉是代我受罚。我偷偷看了一眼面不改色的李明辉,感觉就象三九天围着火炉吃西瓜般,既甜蜜又温暖。
  下班,和李明辉一起回家。
  在路上,我忍不住问李明辉,你干嘛对我这么好啊,弄得我都快成大家的眼中钉了。
  我屏息静气地期待着李明辉的回答。
  我是故意气气他们。李明辉轻描淡写的说。
  为什么要气他们?
  我有点失望,一个男人向一个女人大献殷勤,原因如此简单?李明辉说我喜欢把简单的事情搞得复杂,难道是我脑子又乱转弯?
  流水本无意,落花徒有情?
  第二天早上,接完库,梁主任把我和李明辉一起叫到办公室。
  我和李明辉面面相觑。
  梁主任开门见山,明明是老员工,知道咱这儿的规矩,夫妻和恋人不能在同一个营业室工作,你们俩是不是在谈恋爱?如果是,按照规定,我得给行里打报告,把常青调走。
  我不作声,看着李明辉。
  李明辉咧开嘴,笑得莫名其妙。
  谈没谈,快说话呀!梁主任催促。
  没谈。
  真的没谈?
  千真万确!李明辉坚定地补充。
  走出梁主任的办公室,我被一种情绪控制,那种情绪叫作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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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08-6-9 09:44
第21章:废墟上的表白
  流水下滩非有意,白云出岫本无心。
  若一切只是场误会,我怎能再任由自己在自作多情的道路上越走越远。每天晚上,躺在床上,对自己信誓旦旦,让李明辉见鬼去吧!而一觉醒来,却满世界都是李明辉的影子,赶不走、抹不掉、忘不了。
  普渡众生的神啊,救救我吧!
  李明辉一如继往地急我之所急,帮我之所难,济我之所需,兢兢业业地扮演着雷锋的角色。
  真是让人郁闷!
  若李明辉做这一切的动机混蛋得只是出于逗大家玩的无聊,难道我还能够坦然地接受?
  我决定与李明辉划清界线。
  收现金的时候,我把被李明辉转移走的大额钞票统统又转移回来;
  记错帐的时候,我把李明辉盖在红线上的印章涂掉,盖上自己的;
  下班前,我埋头作日结,李明辉在我的工作台上翻箱倒柜地寻找自行车钥匙,我装作没看见。钥匙其实被我藏在皮包里。
  李明辉对我笑脸相迎,我对他高挂一脸秋霜……
  李明辉满不在乎地说,常青同志,走咱们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
  啥意思?我跟他是同路人吗?
  我并非止步于人言可畏,而是走着走着发觉竟一脚踩空掉进陷井里。令人沮丧到家的是,自始至终都是我自掘陷井。
  李明辉落井下石,告诉我:跳自己的井,让别人笑话去吧。
  一个人可以对任何人撒谎,但绝不该自欺;一个人可以当所有的声音都如放屁,但绝对应该听从内心的召唤。李明辉尽管有万般可恶,但一个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无法回避的事实是,我已经无可救药地爱上这个万般可恶的男人。
  张小娴说,女人对男人的追求其实只是用行动告诉这个男人,请你追求我!就是说,女人只需要表明态度,拉开架势,垂下鱼线,愿者上钩而已。因为男人更乐于自己发动战争,然后享受运筹帷幄,摧城拔寨的乐趣。男人珍惜的是求之不得、辗转反侧的爱情,主动地投怀送抱,只能让他觉得这个女人太廉价!太不优雅!
  对于女人而言,不拒绝便是接纳。
  我已经敞开心门,只差从门里飞出一只绣球,他对这一切竟熟视无睹,无动于衷,无所作为,难道能说一个二十六岁的男子还不解风情?
  罢了,这个游戏我玩不起!
  玩不起我还躲不起吗?我退避三舍,甘拜下风总可以吧?
  就在我和李明辉暗中角力的同时,一年一度的全行技术比武拉开帷幕。
  说是比武其实就是点钞、珠算、计息这些技能的综合测试。据说,这次测试成绩将作为末位淘汰的依据。
  末位淘汰制度应建立在一套科学完整的考核评价系统之上,仅凭一场考试进行优胜劣汰,岂不太过草率。
  然而我知道,即使我对管理层这种不够审慎的态度再感到愤愤不平,但只要我无法改变游戏规则,就永远只能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我对自己说,常青你要努力,一定要成为一个制定游戏规则的人。可是,倘使我终日淹没在这些具体繁杂的低端业务中,又如何能脱颖而出呢?业务精湛如李明辉又怎样?还不是在这样一个偏远的垃圾营业所里几年如一日。
  考前的几天,营业室的紧张气氛已经登峰造极,每个人只要一闲下来,不是跟一堆点钞纸较劲,就是噼里啪啦地拼命折磨算盘珠子。
  李明辉扔给我一把点钞纸和几套珠算练习题,我全部锁进柜子里。
  我开始留意报纸上的招聘信息。
  这一切,李明辉全部看在眼里。
  中午吃过饭,大家又开始争分夺秒地与时间赛跑。我则认真地研究几份报纸的招聘专版。
  李明辉凑过来,顺手拽过去一张扫了几眼问,找着合适的了?
  我无语。
  以前看报纸无意间总会发现几家不错的大公司发布招聘信息,并且总有几个自己心仪的岗位,现在专门去找,累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竟然一个也找不到。
  如果一个人倒霉得连老天爷都开始故意和你做对,这样的日子真的是场精神炼狱。
  李明辉丝毫不体恤我在炼狱中挣扎的痛苦,继续雪上加霜,常青,我看你没有一步登天的本事,到哪里还不是得重头做起?我记得在你竞聘中层干部落选的时候谭行长忠告过你,路要一步一步地走。
  李明辉口中吐出的不是汉字,而是一枚枚钢钉,准确地钉在我心里最脆弱的地方。
  是啊,路要一步一步的走,就象你一样,走了这么多年,终点不还是起点吗?我要是刻薄起来,李明辉根本不是对手。
  李明辉脸色惨白,扔掉报纸落荒而逃。我知道,我也戳到了他的痛处。
  看着李明辉消瘦的背影,我心里一阵难过。其实,李明辉并非故意打击我,这些日子,若不是李明辉处处庇护,这种炼狱般的日子我一天都熬不下去。
  我即使不投桃报李也不该恩将仇报啊!
  思来想去一个下午,还是没想出一个既不失面子又能使大家都有台阶可下的良策。李明辉这个小气鬼一个下午也只在对帐的时候跟我说了一句话,几组缺乏生气的阿拉伯数字而已。
  看来,他是真的动了气。
  他生气的样子让我心疼。
  几次话到嘴边却欲言又止,李明辉冷漠的表情吓跑了我艰难鼓起的勇气。
  算了,我决定放弃努力,把一切交给上帝去处理。
  送走库车,换掉制服,整装出门。
  常青——
  李明辉突然在身后喊,我紧张得心都快停止跳动了。
  转身怔怔地看着他。
  晚上有时间没?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李明辉试探着问。
  要是说我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心里不是象吃了一大盒冰淇淋那么爽,我自己都会鄙视自己的虚伪。不过,要是不拽一下,似乎又不是常青的风格。
  于是我问,什么地方啊?
  去了你就知道了。
  那可不行,你不说清楚我不去。万一你把我拐卖了怎么办?我冲他调皮地眨着眼睛。
  放心,就咱俩这智商,被拐卖的人肯定是我,帮你数钱的人肯定也是我。李明辉谦虚着他的谦虚。
  要说听到这句话心里不觉着受用,那肯定是骗人的鬼话。
  李明辉骑自行车载着我一路向北,辗转来到一片荒凉的废墟之上。
  这不是大明宫遗址么?李明辉带我来这里缅怀历史,追古思今?
  和李明辉并排坐在废墟之上,李明辉问:有没有感觉到一种沧桑之美?
  我摇头。
  你想一想“千官望长安,万国拜含元”的盛况。李明辉耐心地对我循循善诱。
  我在想,李明辉什么时候会来此地感受沧桑之美?开朗乐观如李明辉的身体里应该永远沸腾着激情,却为何会喜欢这样一个沉闷的地方?李明辉和梅子也曾这样并肩而坐感受沧桑之美吗?
  想起梅子,一团阴云笼聚心头。
  历史总会给世界留下些废墟,生活也象历史一样,那些破灭过、摧毁过的美好,在心底留下的又何尝不是废墟一片呢?就象和刘钊无言的结局,就象和高远不了了之的情缘,如今也不过象这片片瓦砾般散落在心灵的荒草之间。
  李明辉和梅子之间是否也只剩下一片断壁残垣?
  李明辉仰望天空,将目光深深锁在一个我无法猜透和融入的世界。
  我安静地坐在一边,双手抱膝,将头枕在手臂上,侧脸偷偷打量着陷入沉思的李明辉。这张一惯调侃的脸,此刻充满了思考的深奥,既熟悉又陌生。
  不知过了多久,李明辉轻轻地唤我,常青——
  你抬头看天。
  我抬起头。废墟之上,苍穹之中,繁星点点,若隐若现,一轮圆月当空盘踞,散发着夺目的银芒。
  这儿是城区离月亮最近的地方。李明辉轻声说,仿佛怕惊扰了月亮。
  李明辉没说错,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觉得月亮如此亲近过,亲近得仿佛咫尺相隔,伸手可即,让人有举手摘月的冲动。
  常青,说说你现在什么感觉?李明辉问。
  若干年前某一个晚自习后,我和刘钊并排躺在校园的草坪上。
  刘钊突然惊呼,哇,好圆的月亮!
  我摇着刘钊的手臂故意撒娇道,刘钊我要月亮!
  刘钊从草地上站起来,拨腿就向自习室跑。
  喂,你干嘛去?我大喊。
  刘钊一边跑一边说,我搬桌子给你摘月亮。
  我大笑,有病呀你,搬桌子能够得着吗?应该搬梯子才对呀!
  往事依然如此清晰和生动。
  傻笑什么呢?李明辉拍着我的脑袋大惑不解地问。
  我差点冲口而出,李明辉,我想要月亮!
  突然心惊肉跳,难道我希望历史重演,李明辉成为刘钊第二?
  这个不祥的念头一旦冒出来,便不可扼制。
  李明辉好奇地观察着我的表情,真是女人的脸六月的天,说变就变气象万千啊!常青,就这么一会儿,你的表情分别发生了以下变化:暧昧地微笑,弱智的疑惑,沉痛的思考。
  这说明了,我还保留着喜怒形于色的单纯和幼稚。常青你什么时候才能成熟起来啊?这真让人焦急!
  突然一个深沉浑厚、宛如洪钟的男中音在静谧中响起: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李明辉遥望夜空作诗人状。
  好沧桑哟!我假惺惺地感慨。
  常青,你有没有觉得坐在这一轮沧桑古月下,浮躁的灵魂得到涤荡,心会变得平静如水?
  没有!我诚实作答。
  我不是要和李明辉作对,即使夜色冷清,我的心事仍然拥挤。我的身体里蓄满了能量,我想奔跑,可是我没有方向,我想进攻,可是我没有战场。
  算了,看来你是朽木不可雕。李明辉对我很是失望,跳下土丘,径直向前走去。走出很远,一回头发现我仍然端坐于土丘之上向夜色里眺望。
  常青同志请你立刻撤退,别看了,快成望夫石了。李明辉的高音喇叭响起。
  我并没有打算让自己变成一块化石,这座土丘虽然不高,但对于我的三寸高根鞋来说,上来尚有难度更何况下去,下山总比上山难嘛!
  所以,我没有理会李明辉的高音喇叭。
  李明辉又折回来催促,走啦!
  我怎么下去嘛?我指了指高根鞋问李明辉。
  李明辉乐了,有话你就直说,又绕上了,累不累呀你!
  把手给我,李明辉命令道。
  我把一只手放进他潮湿的掌心。
  那只也给我。
  那可不行,我思忖了一下说,一个人在任何时候都不能把两只手同时交给别人。
  哪来那么多歪理邪说!李明辉轻轻一拽我便失去重心,掉进他的怀里。
  肌肤相亲的一瞬间,李明辉的身体象触电般震颤,而我的身体也“叭”的一声,那个主宰情欲的开关被打开。
  李明牵着我的手在废墟中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走在他身边,心海里欲望翻腾,总是禁不住想去探索他的怀抱,感受他的温度和味道。而到彼时为止,我都不能确定,李明辉是否也象我爱他一样爱着我?
  黑夜会揭去许多伪饰,但李明辉为什么还是无所作为?
  此刻,即使我急切地想用一把手术刀对李明辉开膛破肚,看一看他心里究竟有没有刻上一个名字或留下一滴眼泪,也只能矜持地任由他牵着手,在废墟里高高低低地丈量脚步。
  走出废墟,我问李明辉,今天中午我那样说你,你是不是很生我的气?
  那当然。你张开嘴?
  干什么?我不明就里。
  我看你的舌头是不是刀片做的。
  嘻嘻,我把舌尖从牙齿缝里探出来,大方地说,看吧。
  李明辉捧起我的脸,眼睛里燃烧着火焰,好烫!
  李明辉迅速地吻住我的双唇,狠狠地吸吮,好疼!我等了几个世纪的吻!
  我觉得,此刻,我的血管里流淌的不再是血液,而是摄氏100度的沸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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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自古美女爱英雄
  几天来,我一直沉浸在一种爆发户般的惊喜中。
  李明辉始终不肯走近我的原因,他说,是因为他觉得在我和高远闹感情危机的时候,这样做是趁虚而入趁火打劫趁人之危。高远是他的哥们,他不能为哥们两肋插刀,但最低限度不能插哥们两刀。他说,事实上,从他第一次看到我手足无措地埋在一堆钞票里,又倔强的不去求助任何人,他便觉得这个自负要强的小女生真是很有趣,又有点让人心生怜悯,然后就因怜生那什么了。
  切,谁知道他有没有动过趁虚而入趁火打劫趁人之危的念头,但这些都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他终于承认,他对我因怜生那什么了。
  男人是视觉动物,用眼睛寻找爱,女人是听觉动物,用耳朵判断爱。一个男人对女人再好,假使女人没有亲耳聆听到那个字,心里总是不能踏实。
  那你现在又跟我搅和在一起,这不是自相矛盾么?我故意问。
  嗯,不能这么说。李明辉略一沉吟,我听高远讲了很多你们的事,我知道你们根本不合适。你要在天上飞,他只想在地上跑,你们不是同类,我们才是。李明辉揽过我的肩,眉毛一挑:自古美女爱英雄,这话错不了!
  这马屁拍得真高,拍人与自拍两不误。我撇嘴,我是美女没有争议,可你是英雄吗?
  现在还不是,但将来肯定是。你信吗?李明辉盯着我的眼睛索要答案。
  我能感受到李明辉的身上的英雄气质和那一颗呼之欲出的勃勃野心。我相信李明辉是一只可以翱翔蓝天的雄鹰,今时今日之所以只能低迷地徘徊,不过是机缘未至而已。鹰可以飞得象鸡一样低,但鸡永远不可能飞得象鹰一样高。我相信,有朝一日李明辉一定会拍着强壮的翅膀一飞冲天。所以,我坚定地对李明辉点了点头,然后毅然地对李明辉投怀送抱,在他的怀里幸福地憧憬着比翼双飞的那一天。
  李明辉紧紧地抱着我,手臂对我的身体产生强烈的压迫感,这种感觉让人很踏实。我想李明辉此刻与我有着一样的憧憬。这就叫作心心相印、心有灵犀、心灵相通、心电感应、心……
  但是,仍然有一个一直与我纠缠不休的问题没有解决。
  梅子象我喉咙中卡着的一根刺,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
  李明辉对我和高远的过去了如知掌,而我对他和梅子的曾经一无所知。那次在电影院,梅子投射过来的目光说明了一切,她对李明辉肯定余情未了,李明辉对她呢?
  很多次话到嘴边又艰难咽下。
  我若是和一段已成废墟的感情历史斤斤计较,会不会让李明辉觉得这个女人也不过是庸脂俗粉。
  常青是庸脂俗粉吗?
  我觉得自己不是。
  再说,梅子有我漂亮吗?没有。她充其量中人之姿而已。
  梅子有我身材好吗?没有。我上大学的时候可是校体操队的主力。
  梅子比我有才华吗?没有。她连大学的门都没进过。
  梅子比我有气质吗?当然没有。气质是上述的综合。
  只有一点,她点钞比我快。可是,她能快过点钞机吗?李明辉要一部点钞机做什么。想到这,我不禁自信爆膨。
  我没有任何必要去追问李明辉。我应该相信,常青对男人的杀伤力指数一定是梅子望尘莫及的。
  技术比武在一片白色恐怖中如期而至,我涉险过关,三科都刚好踩及格线。要不是李明辉天天凶神恶煞般逼迫我练习点钞和珠算,我估计我会象垃圾一样被扫地出门。
  我天天和李明辉为点钞应该达到什么速度,算盘是否早该扔进火炉里烧掉而吵架。
  我们为什么不用点钞机呢?
  我们为什么还不计算机联网呢?
  我们为什么要把有限的时间浪费在低效率的手工劳作中呢?
  我心里充满了对钞票和算盘珠子的不屑。
  李明辉说,征服了之后才有资格不屑,常青,以你现在的水平还不配蔑视。
  我心里充满了对这种考核制度的厌恶。
  李明辉说,想跟什么抗衡别拿自己当牺牲品,有种你就向上爬,爬到一个自己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位置,就不会受制于人了。
  我说,李明辉,我要是有一天咸鱼翻身,当家作了主,第一个把你咔嚓掉,让你回家给我做家庭妇男去!
  李明辉把我揪进怀里,满脸的胡茬象仙人球上的刺,在我细嫩脆弱的皮肤上磨擦碰撞,针灸一样,有点疼,又有点说不出的舒服。他说一定要把我这种丑恶的想法扼杀在萌芽中。
  按照银行的回避制度,恋人和夫妻不可以在一个营业场所共事。
  我和李明辉虽然郎未娶妹未嫁,享有着法律赋予的恋爱和婚姻自由,但是仍然不得不象一对地下工作者般躲躲闪闪、鬼鬼祟祟、小心翼翼、形迹可疑。
  在公开场合,时刻注意语言文明,相敬如宾,身体保持一米以上的社交安全距离,目光相遇不得超过两秒的正常时值。
  以前下班的时候,李明辉还会经常和我一起出门、一起走,现在反而各走各的路,然后在一个事先约好的地方接头。
  明显的作贼心虚。
  我们努力把感情包裹的密不透风,但哪有不透风的墙。
  梁主任虽然没有再次把我和李明辉叫去她的办公室,当面锣对面鼓地盘问,但不代表她对这一切没有察觉。从她把我由储蓄柜调去对公柜,不再让我和李明辉坐前后台;从她尽量不让我和李明辉有机会共同处理同一笔业务,我便知道,她已经洞悉了一切,大家心照不宣而已。
  若是让上边知道我和李明辉的关系,我们俩就得有一个离开这个营业所。梁主任当然不希望李明辉走。李明辉分担了她的大部分工作,揽存、客户管理、员工管理,帐务管理,从几分钱一张的空白凭证到上百万元的资金进出,事无巨细,李明要是辉走了,她还怎么象现在一样无事一身轻地当主任,舒舒服服的挣别人好几倍的薪水?
  营业室里缺了谁都行,缺了李明辉就会天下大乱。
  每天营业室里被念叨最多的人就是李明辉,忙的时候念叨声此起彼伏:
  明辉,你看这张支票应不应该退票?
  师傅,你过来看一下这张钱是不是假的?
  明辉,明天我家有事,我能不能跟谁换个班?
  明辉,XX公司的会计今天说要销户,这公司贼有钱,你能不能别让他们销户。
  这个时候,梁主任或四平八稳地坐在办公室里打电话和客户联络感情,或出门而去不知所踪。
  我感觉,对营业室来说,梁主任可有可无得象年三十的凉菜,有它过年,没它照样过年。
  因此,梁主任肯定愿意走的那个人是我。不过,我对她也不是百无一用呀。那些必不可少的文字功夫,无论是团的、党的还是业务的总结、汇报、计划,还不是我一身承担了嘛,这要节省她多少脑细胞呀!
  再说,李明辉都矢口否认了我们的关系,她大概也觉得以我和李明辉的职业操守应该不会做出那种相互勾结,监守自盗的事情,因而,也就睁只眼闭只眼吧。
  无论是什么原因,我和李明辉心里都对梁主任的网开一面充满了感激。
  我和李明辉的爱情盛开了一夏。
  那个夏天最高温度据说达到了摄氏40度,但我和李明辉的爱情,绝对成倍于这个温度。转眼入了秋,迎来十一。那一年还没有创造出黄金周这个概念,法定假日加上双休日,共三天假期。
  李明辉问我,想去哪儿玩?
  不知道。我一脸茫然。
  跟李明辉在一起,我觉得自己多多少少变得有点弱智。我对李明辉说得最多的三个字就是:不知道。
  李明辉问:晚上想吃什么?
  我说:不知道。
  李明辉问:周末看电影还是回家呆着?
  我说:不知道。
  李明辉问:北在哪儿?
  我笑,不知道。
  李明辉就是我的北。我挽着李明辉的胳膊,小鸟依人地走在他身边。其实,只要跟李明辉在一起,去哪儿都不是问题,干什么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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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金锁之盟
  去华山吧,来回坐长途汽车,三天时间正合适。李明辉盘算着。
  好啊,我还没去过华山耶!我几乎要欢呼雀跃。
  不是我不想去,而是我那胆小保守的老爸总是在我蠢蠢欲动的时候警告我,不要拿自己的生命做无畏的冒险哦!
  华山之美以奇险著称,据去过的人讲,一路上尽是悬崖绝壁,奇峰耸立,深渊无底,行走其间每每心惊肉跳。李明辉说他已经去过N次了,此行完全是为了配合我的好奇。我禁不住感动,我多么善解人意的郎君啊!
  按照惯例,登山一般都在晚上开始,因为黑暗可以藏起华山的险峻,使人有勇气迈开攀登的步伐。李明辉偏要反其道行之,我们在山下住了一晚,早上八点开始登山。
  此举甚合我意,上华山正是为了体验奇险,黑灯瞎火什么都感受不到,那不是跟腿杠劲么?
  从玉泉院出发,将红色的平安带系在脖子上,牵着李明辉的手,踩着大大小小的鹅卵石,一路上风景美不胜收,一路上搔首弄姿,不停地麻烦我的专职摄影师李明辉用底片记录下我的飒爽风姿。走了差不多有十里路,我的呼吸便不再自如流畅,腿和脚开始拒绝工作。
  我连吁带喘,象哮喘病发作般问李明辉,离山顶还有多远啊?
  开什么玩笑?这才到回心石,爬山刚刚正式开始呢?
  李明辉一定觉得我刚才的发问如弱智小儿的呓语般荒唐可笑,指着一块巨石让我看。巨石上篆刻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回心石。意即游人至此,或体力难支,心生退意,或畏险止步,徘徊不前。
  我坐在路边凝神聚气,被李明辉从地上拖起来,踏上正式登山的第一级台阶。
  要是能把腿砍下来背在肩上走就好了。我说。
  就这点体力,还老跟我吹嘘自己是体操运动员?李明辉对我运动员的历史产生严重怀疑。
  不知道为什么,和李明辉在一起,智商和体力都呈弱化趋势,有点危险呐!
  过了华山第一险——陡长狭窄,势如刀削的千尺幢,百尺峡,中午时分,抵达金锁关。远远望去,金锁关内外、山路两侧的铁索上情侣锁重重叠叠,密密麻麻,红绸丝带迎风摇曳,甚是壮观。我奔上前去,抚摸着那些或已锈迹斑驳或仍色泽明艳的锁,感慨万端,这每一把锁都是一个爱情故事啊!
  常青,来许个愿。李明辉象魔术师般瞬间变出一把硕大的铜锁,在阳光下炫耀着金属的光泽。
  向来神鬼不敬的李明辉此刻对着一把铜锁神情肃穆、目光虔诚,更何况一惯封建迷信,唯心主义的常青呢。
  许过愿之后,和李明辉一起对长长的铁索挑挑捡捡了半天,好象结婚择黄道吉日般谨慎,好不容易找到一段满意的地方,锁上了我们的爱情锁。李明辉交待我把钥匙收好,到东峰再扔下去。
  我问李明辉,你许了什么愿?
  李明辉反问,你许了什么愿啊?
  你先说。
  你先说。
  为什么我先说啊,我先问的嘛。
  谁规定先问的就可以不先说呢?
  嘴皮官司打了半天,谁也没说。愤怒!李明辉一点都不让着我。
  说起华山的险,最让李明辉津津乐道的两个地方一是鹞子翻身,一是长空栈道。
  鹞子翻身其实就是一座接近于九十度的山间峭壁。峭壁上修凿着大大小小的落脚石窝。下去的时候,必须面壁,双手紧握铁链,脚踏石窝,一步一步地探下去,惊险之处在于没有任何防护措并且你看不到道脚下的路,一失足便是不可想象的恐怖。
  过了鹞子翻身,在山峰尽头,有一小亭。相传赵匡胤与老道陈抟在此以华山为赌注对弈,太祖输掉华山,自此华山便有了不纳粮的说法。至今那张棋盘上还留有当年的残局。
  这座小亭被称为下棋亭。
  绝险之地有奇景,我对下棋亭充满了向往。然而顺着垂直的峭壁望下去,心率便会突然加速。算了,攀岩本来就只是勇敢人的游戏,我这种脾气象河东狮,胆量象小老鼠的,虚张声势还成,来真格的,我还是边歇着去吧。
  一错眼的功夫,李明辉居然下去了。
  我的心猛地收紧。上帝、真主、玉皇大帝,观音菩萨,土著的,过往的各路神仙们,保佑我的李明辉安全吧。
  我正在和各路神仙套交情,突然,一声尖叫从峭壁下传来。
  怎么了?急急挤过人群,向峭壁下张望。
  李明辉呢?李明辉怎么不见了?从那些悬挂在铁索上的人一一看过去,没有李明辉?一时间,所有恐怖的镜头从眼前闪过。顿时我从天堂跌入地狱。
  李明辉——,李明辉——,我拉着嗓子大喊,急得快要哭出声来。
  哟吼——,常青,我在这儿呢!
  远处,下棋亭里,李明辉兴奋地舞动着红色的平安带。
  我从地狱又被抛向天堂。
  从鹞子翻身上来,李明辉仍然兴奋不已,常青你知道什么叫行至无路处,坐看云起时吗?
  我蜷缩在他的怀里,声音哽噎地说,那你知道天堂和地狱的距离有多近么?
  你怎么了?李明辉终于发觉我的异样。
  我努力地忍着眼泪。要是被他看到了,也许他会笑话我。
  晚上十点半登上东峰。
  李明辉让我把钥匙拿出来,扔进黑不见底的山涧。
  干嘛要扔下去啊?我明知故问,把玩着钥匙迟迟不见行动。
  知道还问。李明辉看出来我在故意使坏,但仍然好脾气地耐心解释,扔下去我们的理想就能实现,乖!快点扔。
  那就更不能扔了。我斜睨着他,我还不知道你刚才许了什么愿呢,万一你许的愿是让我掉进悬崖里,扔下去不就糟了吗?
  李明辉笑着捉住我的手。
  你不说你许了什么愿,我就不扔。我反抗,作宁死不屈状。
  李明辉飞快地在我的额头上啄了一口,象小鸡啄米。问我,知道了吗?
  知道什么了?我继续装疯卖傻。
  快扔,不然我连你一块儿扔下去!李明辉终于忍无可忍,开始威胁我。
  钥匙从我的手中飞出,在夜空中划了一道优美的抛物线,落向未知处。
  我和李明辉深情对视,我们的一生从现在开始被牢牢地锁在一起。
  爱情的温度仍然无法抵御山风的寒冷。
  山顶的夜晚冷得超出我的想象,我把能穿的衣服全都套在身上了,还是冻得牙齿打架。
  如果露宿在外面,恐怕不等明早看到日出,我和李明辉就会被冻成两具僵尸。
  找了一家又一家饭店,价格都高得象抢钱。
  选了一家门面比较大的进去,心想,别掏了那么大价钱,再错投了黑店。
  结果这家不象黑店的店比黑店还黑,一张床四百,一口价。我大半个月的工资就够在东峰顶上租张床住一晚。我忿闷地拉起李明辉就走。
  李明辉又把我拽了回来,指着墙上的营业执照对我说,这家保险点,这会儿是卖方市场,到哪都一样,都得伸着脖子挨宰。
  付了钱,被服务员带至房间门口。
  事先听服务员说,这间是豪华标准双人间。打开门,我还真被这豪华的一切震住了:墙皮是斑驳的,桌子是缺腿的,电视是影像模糊的,匪夷所思的是,一张狭窄的单人床上已经挤着一家三口。
  即使条件再艰苦,对于两个在寒气逼人的山顶上冻了近三个小时的人来说,一切都忍为上了。房间里没有卫生间,不必洗漱,上床和衣而眠,一切从俭。
  床狭窄得我觉得睡在外面的李明辉随时有可能掉下去,被子潮湿得我觉得拧一把肯定能出水。
  李明辉嘴里吹出的热气哈在我的脸上痒痒的。他是故意的。
  没过多久李明辉的手就开始不安份了,总是企图寻找一个突破口,潜入我的衣服。
  我左挡右挡,在被子里和李明辉过了若干招。
  李明辉俯在我耳边问,是不是因为是旺仔小馒头所以才怕我摸啊?
  我一脚踹过去,有小朋友呢,儿童不宜知道不?
  对面床上,被子外面露着一双漆黑稚气的大眼睛,正在好奇地向这边张望。
  李明辉安静了一会儿又开始蠢蠢欲动,吹着热气说,我给他们四百块钱,让他们出去另找一张床好不好?
  你就是给他们八百块钱也未必请得动他们,这会儿大概是张床都挤满了人吧?
  那怎么办,我受不了了!李明辉不由分说地拉起我的手塞进他的裤子里。
  我碰到一个滚烫而坚硬的东西。
  若是我的手能给它以安慰,我愿意。
  李明辉象一个愿望得到满足的孩子,闭上眼睛,嘴角噙着满足的笑意。
  我的心里盛满了柔情。
  我正在梦中和李明辉缠绵,被一个人粗鲁的从床上拽起来,常青快醒醒,我们去看日出了。李明辉一边手忙脚乱的收拾行李,一边对着床上东倒西歪的我发号施令,快点啦,过会儿有利地形都被别人占据了。
  我瞥了一眼对面的床,早已人去床空。伸了个懒腰,把手凑到李明辉的鼻子上,闻闻你的味道。
  此刻,李明辉早已忘记了昨夜他是如何的迫不急待,如何的欲火中烧,只惦记着东峰的朝阳台。
  我几乎是被他抱出房间。
  当我如哮喘病人一般连嘘带喘地站在朝阳台上,那里早已人满为患。
  真是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
  靠在李明辉身上,向东方眺望,期待着一轮火球喷薄而出,霞光四射的那一壮丽时刻。
  此刻,若是有人问我,幸福是什么?
  我会说,就是被李明辉拥在怀里,一起期待着一个未知的美丽;
  若是有人问我,爱情是什么?
  我会说,就是李明辉手臂间为我圈起的安全和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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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08-6-9 09:46
第24章:灵与肉
  我知道太阳每天要从东方升起,却从来不知道,日出居然可以这样美,美得摄人心魄!美得让人的智商倾刻间化为乌有,傻子一样痴笑,疯子一样奔走雀跃。
  看来,以前的二十几年都白活了。幸好李明辉横空出世及时终止了我无聊无趣的前三分之一人生。
  人海之中
  找到了你
  一切变了有意义
  从今心中
  就找到了美
  找到了痴爱所依
  黄蓉和郭靖不知何时起,在我的耳边不停地表演着男女生二重唱。
  李明辉的冒险精神,让我的神经觉得倍受折磨。
  人是这么的矛盾。假如李明辉是跟我八杆子打不着的闲杂人等,他有上天入地的勇气,我只会为他击掌喝彩,但是现在,我以毫不通融的姿态,坚决取缔他的一切冒险活动。
  长空栈道,就是悬崖边上伸出的一尺宽的木板,仅靠一条钉在石壁上的铁链攀沿着前行,外侧没有任何防护措施,在此之下是深不见底的悬崖。即使是看上一眼,也会让人顿生寒意,汗毛倒坚。李明辉说他想由此通过,去栈道尽头的思过崖。
  我象吃了摇头丸一样,拼命摇头,几乎要把脑袋飞出去。
  李明辉当然拗不过我,只好无奈地与华山第一险说白白。
  下山快了许多。一路上都好似能听到山谷里山风婆娑的叫声。我和李明辉每每走到游人稀少的地方,便会扯开嗓子对着空旷的山谷高声呼喊彼此的名字,告诉华山,李明辉与常青曾经到此一游。
  下到山脚下时,我差不多象被人毒打了一顿,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酸疼。不断地向李明辉发布健康状况警报:
  明辉我的脚好象长水泡了;
  明辉,我的腿快失去知觉了;
  明辉,我的腰要断了。
  李明辉体贴地搀扶着这个遍体鳞伤的女人,步履蹒跚地告别华山。
  是坐长途汽车打道回府?还是寻找宾馆投宿?李明辉征求我的意见。
  对于一个此刻一心一意想要三从四德的女人来说,这个问题真是很多余。我象一株青藤,攀附缠绕在李明辉身上,小声说,我不想回家。李明辉心领神会。
  我们的亲昵显然使路边一位装束古朴,观念保守的大妈心情很不愉快,否则她不会用卫生球般的眼睛频频向我们发射敌意。
  我心里蛮横地想,看什么看,没见过人家谈情说爱啊?!
  我和李明辉勾肩搭背、卿卿我我地从卫生球大妈的眼皮底下穿过。估计她在背后会顿足捶胸地感叹世风日下,就象十年后的我,在街头每每遇到公然亲热的小情侣,一定会用卫生球眼睛对其行注目礼,然后在心中对世道人心来一番杞人忧天的感叹。
  此一时,彼一时。人是自相矛盾的动物。
  李明辉订了房间,拿了房卡,我们进入二人世界。但此刻,李明辉对相机显然比对我更有兴趣。一进房间,他就开始摆弄起照相机,把照完的胶卷扔了一床,数了数,竟然照了八卷。
  我是个照相狂人,每至一处景点便狂摆pose,把李明辉忙得上窜下跳、不亦乐呼。总觉得,要是不抓紧时间留下些证据,岂不是白瞎了老天恩赐咱的这一张美不胜收的脸。
  一看到相机我也兴奋起来,恨不能李明辉生就一双魔术师的手,把胶卷即刻变成相片。
  时间推后十年,数码相机使我的愿望实现起来简单多了。但是,十年后的我开始讨厌照相机这个东西,无它,任是再完美精致的脸,也经不起时间的摧残。世界上最悲哀的两件事:英雄末路;美人迟暮。
  再回到十年前。
  李明辉急于证明自己的摄影技术,而我,急于瞻仰自己的玉照,我们一拍即合,派李明辉出去冲洗照片。
  李明辉欣然赴命。二人世界里少了一个人,我在房间里踱来踱去,无所事事。于是伫立在穿衣镜前开始对自己评头论足。
  一件一件地褪去衣衫,从头检阅到脚。
  明艳的笑容,欣长的脖颈,结实而有弹性的胸,纤细的腰肢,笔直挺拔的双腿,充满质感的细腻和白皙。
  午后的阳光已然没有了威力,从窗户上斜斜地射进来,又被窗纱滤过,含蓄而又温柔地抚摸着我赤裸的身体,在我的皮肤上镀上一层金色。
  如梦如幻的下午。
  我沾沾自喜,镜中的这个女人,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说是上帝的杰作应该不算过分吧?于是不能自拔地陷入自恋。
  门铃突然响起,李明辉在门外大喊,常青开门——
  我在散落一床的衣衫和窗帘之间迅速做了一个选择,连蹦带跳几步窜到窗前,用窗帘将自己裹了起来。
  李明辉喊了几声没有回应,自己用房卡打开门。
  常青,你在冲澡吗?想是李明辉看到了一床的凌乱,以为我在冲澡。
  常青——
  常青——
  一个赤裸裸的女人应声从窗帘后走出来,走进被窗帘切割成一条一条的光影中。
  女人的裸体,对于任何一个男人的视觉都会构成一种强烈的冲击。李明辉怔住了,没有象我期待中的那样冲过来,与我缠绵在一起。而是象被钉在了原地,目光贪婪地审视着一丝不挂的我,胸膛剧烈的起伏。
  我略带羞涩地走近李明辉。就让矜持化为灰烬,此刻我只想与我爱的这个人激情相拥。华山脚下的第一个夜晚的坚决拒绝,东峰之巅第二个夜晚的半推半就,在今日此时干柴烈火般的欲望之下,变成一个漫长的前戏和调情。
  李明辉伸出手臂将我拦腰抱起,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小心得好象他手臂间的不是一个女人的肉体,而是一件易碎的瓷器。
  然后犹如雨打沙滩万点坑般,李明辉的吻密集地印满我的脸和身。
  渐渐地我感觉到有一个坚硬的东西不断膨胀,顶在我的小腹上。
  那是什么?我问。
  是猎枪。李明辉嘿嘿地坏笑,更加用力的顶上来。
  我闭上眼睛,静静地感受它的温度和力量。初次相遇,李明辉举着猴皮筋弹弓向我瞄准声称在打猎的顽劣表情一遍一遍地回放。
  最初,李明辉用猴皮筋弹弓俘获了我的灵魂,终于,李明辉要用他的猎枪俘虏我的肉体。任是再狡猾的猎物,也终是逃不脱猎人的子弹。
  我伸手剥去它的束缚,主动将自己暴露在李明辉的猎枪之下。有我觉悟这么高的猎物么?
  我的枪怎么样?李明辉骄傲地问。
  我笑,有子弹么?
  试试。李明辉长驱直入,挺进我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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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谁是叛徒
  如果说,是高远让我知道了什么是女人,那么,是李明辉让我知道了什么是幸福的女人。男欢女爱,世界上有比这更美好的事情么?
  相对于痛苦,快乐总是昙花一现。上班,世界上有比这更令人郁闷的事情么?尤其是打一份自己兴趣了了,薪水微薄又担惊受怕的工,那简直是折磨。
  假期后的第一个工作日,除了我,整个营业室全部一反常态,每个人都心猿意马,没一个在工作状态。我是一惯的不在状态。
  一走近这三尽柜台,我就开始郁闷。
  但今天,有一个人显然比我更加郁闷。一惯活跃,一个人说的话比营业室全部人等加起来还多的梁西同志,今天始终金口不开,沉默着他的沉默。认真的数钱,认真的记帐,认真的深思,认真的发呆。库箱了钱数了又数,盘了再盘。
  梁西,钱都快让你数烂了,咋了?李明辉问。
  没事,没事,库盘错了。梁西声音很轻松,可惜表情出卖了他。
  没事干嘛一直黑着脸?
  其实帐款不平不是啥稀罕事,对初来乍道且经常在工作时梦游的常青来说如此,而对一个久经考验的老手来说,有点异常。
  但愿这只是虚惊一场。尽管我和梁西没啥交情,而且这小子嘴巴特碎,见不得李明辉对我好点。但我本善良啊,还是由衷的不希望梁西的钱包受到损失。
  梁西一再强烈的声明,没事,确实没事,请大家不要为他担心。梁西是李明辉最得意的门生,业务能力仅次于李明辉,他说没事,大家自然相信没事。
  今天客户很少,也许,全中国的人都还没从假期的悠闲和散漫中抽身回来。
  无所事事的坐在营业室里聊天,聊到开午饭。
  要命,梁西象个守财奴一样,仍然寸步不离地守着他的库箱,一遍一遍地数钱。对摆在桌上的午餐表现出拒之千里的冷漠。
  梁西的守财奴行为惊动了梁主任。梁主任从办公室风风火火地走出来,站在梁西身后发问,怎么回事啊?
  差了九千块钱。梁西终于扛不下去,闷声回答。
  多了还是少了?
  少了。
  明明你来看看怎么回事。梁主任招呼李明辉。
  李明辉盘点现金,一笔一笔地勾对流水、分户帐和传票。一轮账查完,结论是:短款九千元整。
  梁西汗如雨下。
  营业室全体食不下咽,开动脑筋,七嘴八舌地帮染西查漏补缺。
  帐没记错吧?
  没有,查好几遍了。
  少收或者多付了?
  不可能,一个经办一个复核,两个人一块犯晕就太匪夷所思了。再说,今天客户这么少,忙中出乱的情况不可能出现。
  会不会丢了一张传票啊?
  大家掳胳膊挽袖子七手八脚的抬桌子,搬椅子,拿出掘地三尺的决心寻找丢失的传票。连老鼠洞都骚扰了几回,也没找到一片纸。
  梁西,你今天中间出去过吗?梁主任从怀疑帐开始怀疑人。
  去了两趟卫生间,到您的办公室接了两个电话。梁西老老实实地回答。
  人走、箱锁、章离这几点都做到了么?
  接电话的时候,可能、好象库箱没锁。梁西吱吱唔唔。
  梁主任转向大家,表情冷峻,如果今天是有人想和梁西开玩笑,或者谁不论是什么原因拿了这个钱,我希望他现在能够悬崖勒马,及时醒悟,如果报了案,公安局和行保卫部门介入这件事,大家的效益工资、年终奖是小事,你个人的前途就毁了。为九千块钱搭上前程不值。
  大家面面相觑,一下子人人自危。
  听李明辉说过,有一支行某位仁兄因对行里的收入分配制度不满,和押钞员相互勾结,提库箱而去,准备浪迹天涯,可那是六十多万现金啊,谁会冒着坐牢的风险偷九千块钱呢?九千块钱,连中国都跑不出去吧?如果是顺手牵羊,不把目标锁定在成捆成把的钱上,拿散钞,一把下去不多不少整整九千元,这也有点离谱嘛!再说,在营业室众目睽睽之下施展空空妙手,就算有这心理素质,也没这水平吧?
  若是放在今天,看看监控录相,一下子就真相大白了,惭愧的是,我就职的这家银行落后的在公元1997年时还连台监控器都没有。
  李新莉,一千元。一直在查帐没有参与讨论的李明辉突然出声。他手里拿着一张定活两便存单。梁西,你回忆一下李新莉取钱的情景,能不能确定她确实取走了一千元?
  梁西陷入回忆,突然脸色大变。还有一个人也变了脸色,梁西的前台经办贺媛媛。
  李明辉说的这个李新莉是个不折不扣的恐龙。偏偏丑人多作怪,李新莉作了一个回头率能达到95%以上的奇怪发型。贺媛媛给李新利办妥业务后交给梁西复核,并且趴在他耳边验证自己对李新莉发型的判断,她认为李新莉头上顶了一个拖把。梁西认为,李新莉的发型象一座茅屋着了火,是失火现场。他们俩为给李新莉的发型定性,唧唧咕咕了半天。李新莉或许是听到了,或许是等得不耐烦,厉声催促。梁西吃吃笑着点了一把一百元(注:一把一百张)给贺媛媛,贺媛媛吃吃笑着交给李新莉。李新莉数都没数拿着钱匆匆离去。
  本来是想从一把里面抽十张出来,谁知道脑子一短路,就忘了。梁西用手用力撕扯头发,好象要把刚才短路的地方揪出来,就地正法。
  怎么办啊?贺媛媛声音里带着哭腔。
  九千元呐,那时候大家的年收入也才刚刚过万。
  心惊肉跳啊,我天天梦游都没摊上这事,梁西向来谨慎,偶尔放松一下神经就倒霉成这样,看来我以前都错怪老天爷了,他老人家对我还是很网开一面的。
  庆幸的是,存单背面有地址,虽然不是很具体,但还是给大家心里注入了一丝丝叫作希望的东西。
  梁西带着泪如雨下的贺缓缓,拿上地址出了门,在诺大的城市里大海捞针。
  快下班的时候,大家几乎望穿秋水,两个人垂头丧气的回来了。
  找到人了吗?大家几乎异口同声。
  找是找到了,可那个死女人比鸭子的嘴还硬,死活不承认多拿了九千块钱。梁西愤懑地说。
  想想也是,她要是一个高素质的良民,在柜台上就应该把多付的九千块钱退回来了,能等着你巴巴地找上门去再承认自己良心被狗吃了么?这虽然算得上是不当得利,但没有证据你能奈何!看来梁西和贺缓缓除了自认倒霉别无良策。
  大家听着,梁主任板着面孔开始训话。梁主任一直以和蔼可亲,平易近人为大家所拥戴,这样的严肃我来了半年,还是头一次见。
  这九千块钱,梁西跟贺缓缓在库车来之前补平,每人四千五,暂时拿不出钱的我可以先垫上。今天的事情希望给大家敲个警钟,我早就说过,银行工作就是一个地雷阵,来不得半点马虎。就算绷紧神经,也不知道会在哪个时候踩响地雷。希望大家引以为戒。这件事情到此为止,内部消化。行里整天喊冗员太多,想方设法要裁员,我不希望有人因为一点行差踏错撞到枪口上,也不希望年终的时候大家的收益受损失。大家好自为之!
  听梁主任训完话,一个一个都象遭了霜打,垂头丧气地各自忙着手边的事情。
  谁也没想到,三天之后,竟然东窗事发。
  那天早上,刚刚开门营业,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就开了进来。谭行长,分行办公室主任,会计科长、保卫科长、内审部门来了三个。
  谭行长宣布了四件事情:
  第一,梁主任因为违反行重大事项报告制度,隐瞒包庇员工的违规行为,停职检查。
  第二,在梁主任停职期间,由李明辉临时负责分理处工作。
  第三,梁西和贺缓缓违反业务操作规程,发生重大业务差错事故,下岗培训。
  第四,由内审部门对现金、帐册以及重要空白凭证进行彻底清查。
  大家不是订好了攻守同盟的么?难道出了叛徒?
  我的心情很矛盾,为李明辉高兴的同时也为梁主任难过。毕竟梁主任是在为大家的利益着想,而且梁主任对我和李明辉的关系也网开一面、得过且过,使我们能够天天厮守在一起,不至于牛郎织牛一样。
  那个告密的人真可憎,你说他能得着什么好处啊?出卖大家能升官发财吗?还不是一样要扣发奖金和效益工资。卖友求荣,可耻的叛徒!我一边义愤填膺,一边问李明辉,
  你看咱们这里谁长得比较象叛徒?
  话也不能这么说。李明辉的态度很是出乎我的意料。这件事情要看站在哪个角度来看,
  站在行里的角度,人家那是坚持原则,不同流合污。
  啧啧,当了领导觉悟确实不能与我等同日而语了啊!我语带讽刺。
  说实话,我没觉得这个人做错。李明辉的态度真的让我很生气。
  究竟谁是叛徒呢?我拿出福尔莫斯探案的精神,逐人分析。梁西和贺缓缓不可能去自守吧,梁主任和我也可排除在外。蔡振华对梁西有点那个意思,不可能害他,也没有因爱生恨的迹象。姚小江和孔庆平时和梁西有说有笑,双边关系一直很和谐,没啥作案的动机啊。而梁西是李明辉的爱徒,俩人亲密得有时候都让我妒忌,梁西那四千五百块钱还是李明辉垫的呢。
  叛徒不是受到利诱就是受到威胁的。
  利诱,晕,这件事得着好处的好象只有李明辉一个人。联想到李明辉对此事的态度,我的心上象压了一块巨大的石头,沉到了底。李明辉怎么能做出这种不仁不义之事呢?
  三步并两步地跑到李明辉的办公室问,告密这事是不是你做的啊?
  不是。李明辉简单明了。
  不是你那干嘛你要维护告密的人呢?
  信不信随你!
  李明辉,要是你干的我会鄙视你。梁主任对我们多好啊!
  你烦不烦啊,赶快回去,上班时间乱窜什么岗!
  混蛋的李明辉,竟然给我摆起了官架!
  我发誓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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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沦陷
  我修理李明辉的计划还没来得及实施,倒先被别人修理了一顿。
  那天下午快下班,有个客户来投一张转帐支票,接过票来,出票日期、收款人、大小写金额、出票人签章、背书一一审过去。这个女人不知道啥文化程度,一笔狗爬的字比人长得还磕碜,而且背书(注:指收款人在背书栏内签字、盖章)栏竟然光秃秃的,这种低级错误都犯,一点专业素质也没有。
  为什么不背书?我把支票递出去。
  女人接过支票扫了一眼,又抬头看了看悬挂在营业室墙上的表,二话没说出门狂奔而去。半个小时后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把支票递进来。
  God,心都粗成李逵了还当会计,德迅公司让她写成了德讯公司。
  收背不符,迅字写错了。我把支票又还给她。
  哎呀,那怎么办?她一脸求助。
  我递给她一支笔,改一下吧。那个言字旁改成走车旁很容易。
  她再次把支票递进来的时候,我的鼻子都快气歪了。她那是猪蹄还是手啊,讯字已经被描成了一个黑疙瘩。
  支票不能涂改,否则会被付款银行退票的,您换张支票吧。我耐心解释。
  哎,不是你让我改的吗!?她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八度。一束束惊讶的目光探照灯一般聚集过来。
  我让你改,可没让你把字涂成这样啊。我辩解。您还是换张支票吧。
  你说得到简单,你知道这张支票我向付款方要了多长时间吗?你们整天跟太爷一样四平八稳、人五人六地坐在房子里,知道我他妈的要张支票得费多大劲吗?
  我不也是好意才让她改的嘛,一瞬间,我有秀才遇见兵的抓狂。干嘛要多嘴啊真是,这会儿我很想扇自己两个嘴巴子。
  那我给你收下,但对方退票我可不负责。
  放你娘的屁,你不负责谁负责!你这是什么态度?女人口沫横飞,拍案而起。
  坐台这么久,虽然也遇到过难缠的客户,但众目睽睽之下被人如此劈头盖脸地辱及家长还是头一遭。我的脸皮象从辣椒水里沐浴出来,火辣辣地发烫,心率快得象刚跑了一场马拉松。
  谁是领导?你们领导呢,叫他出来!女人尖利的咆哮考验着每一个人的耳膜。
  顾客就是上帝,上帝永远是对的,咱不能跟上帝一般见识。我在心里默默地安慰自己,圣经教导我们做人要仁爱,和平,忍耐,恩慈,温柔,节制,圣灵覆盖,阿门!
  上帝大呼小叫的找领导,可惜领导不在。李明辉这些天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上班来转一圈就不知所踪了。
  都说S城地方邪,说风就是雨,念叨谁谁来。李明辉推门进来的时候,上帝还在对着我练狮吼功。看到一地鸡毛的样子李明辉皱起眉头。
  上帝得知进来的这位就是领导,象捞到了救命稻草,立刻转移目标开始对李明辉的耳膜进行狂轰乱炸。
  李明辉陪着花儿般的笑脸,客气地把上帝让到办公室。
  半个小时左右李明辉和上帝一起从办公室出来,上帝的脸上挂着宽恕慈爱的笑容向李明辉挥手告别。
  李明辉天生有一种平息纷争的亲和力,这个不服不行。
  送走上帝,李明辉对我手指一勾,示意我去办公室。
  今天这事要认真论起来并不怪我,是她自己粗心大意还要无理搅三分。也许她刚跟老公吵过架,也许刚被领导训斥了一顿,也许刚进门的时候踩了一脚臭狗屎,一口恶气不逮着我发泄也会找别的倒霉蛋。干服务行业的有时就象抽水马桶,什么人什么脏东西都可以随便泼过来。你还不能跟他急,银行优质服务规定就象紧箍咒,谁不爽了都可以过来念几遍。
  我理直气壮地走进李明辉的办公室。心想,今天他要是再敢跟我摆谱,我一定坚决打掉他的嚣张气焰。
  看我进来,李明辉坐在办公桌后长叹了一口气问,客户要销户,你看怎么办?
  销就销呗,几十万的小户,这么难伺候,销了没什么可惜的。我轻描淡写地说。
  李明辉腾的从椅子上弹起来,额上青筋毕露:你口气很大啊,你知道我这几天天天在外面干什么?拉存款,找钱,人家答应给我存几万块钱,我都感动得想给人叫大爷!几十万,你拉个户试试!
  李明辉激动的样子让我害怕。
  这事能怪我吗?是她自己写错了,你冲我大呼小叫干什么?我是你们每个人的出气筒么?我象受了委屈的童养媳,可怜兮兮地大眼睛里蓄满忍辱负重的眼泪。
  眼泪是女人的最犀利的武器。当然,对爱你的男人是,对一个不爱你的男人,你就是有孟姜女哭倒长城的水平也没用。李明辉的语气明显变得柔和。
  常青,梁主任不干了,拉走了四千万存款。快到年底了,任务还差得远,你说该怎么办?李明辉象被抽去了骨头,疲惫地陷进椅子里。
  我一下子动了恻隐之心,李明辉这几天明显的消瘦了。可是一想起梁主任是因为李明辉的出卖才离开,便恨恨地说,你活该,不是你告密梁主任能走吗?
  常青,你记住,梁主任不是因为任何人的出卖才走的,她的走是必然的,你看不懂就不要乱猜测。
  我承认有很多东西我都看不懂,那些明争暗斗,尔虞我诈,机关算尽,那些成人世界里的游戏潜规则,对于涉事不深仍然幼稚的我还是个迷。但李明辉这样敲明叫响地对之表示轻视,让我的自尊心很受不了。
  你别给自己找理由,我有什么看不懂的?我无力地为自己的幼稚辩驳。
  李明辉没有回答,突然跑过去反锁了门,一把抱起我放在他的腿上,用能融化坚冰的温柔说,宝贝啊,你就别再给我出难题了,啊?我这才负责了几天,存款就掉了几千万,这给谁能交待过去啊?你就乖乖的,别让我操心了成吗?啊?
  李明辉的手突破防线,轻松地潜入我的内衣,轻轻地揉搓着。我向征性地挣扎了一下,便缴械投降,躺在他的怀里轻轻地呻吟。李明辉的手不断向下爬行,我被一浪一浪的欲望抛起来,心里矛盾的不行,要在办公室干那事吗?那可是狗男女才会做的事啊!咱再怎么说也还是一个受过良好教育的高素质的白领啊。想摆脱他的手,却象睡觉时遭遇了“鬼压床”般,四肢一点都不听使唤。又被一股巨浪抛起,一阵急促地敲门声将我从浪尖上摔了下来。
  头,库车来了!
  知道了。李明辉放开我,从办公桌上摸了一包烟出门而去。
  我仓促打扫战场,整理着一身的凌乱。心里莫名其妙的有几分悲凉。从何时起,我在和李明辉的关系中丧失了主导地位?沦陷得如此彻底!也许我将永远屈服于他的方式之下,我恐惧的感到,这份爱情已经象一匹脱僵的野马,无法控制地驮着我向未知处狂奔而去。
  走出办公室,两个手提狼牙棒的押钞员正在和出纳办理交接手续。
  各位老兄辛苦了,来抽烟抽烟,李明辉给两个押钞员一人散了一支烟,继续灌米汤。周哥,嫂子最近很体贴呀,皮鞋擦得锃亮锃亮的。
  少提她,这是我刚在世纪金花买的。你,咋样?负责人前面的临时啥时候取掉?
  咳,咳,取不取那是领导的事,咱只管为人民服好务。
  服球务,怂人就知道扯淡噱弄你哥,赶快活动,别让到手的鸭子飞了。
  我看这回飞不了,这个分理处主任轮也该轮到咱明辉了,明辉就等着请客吧。办完交接手续的另一押钞员小孙不失时机的补充发言。
  哎,做人要低调,低调点好。李明辉表现的很谦逊,只有我知道他内心的狂野。
  凭心而论,以李明辉的能力,做一个分理处主任绰绰有余。但不知道为什么,李明辉始终不能进入谭行长的视线,几年如一日地在这样一个城市边缘的分理处蹉跎岁月。
  行里整天喊冗员太多,人才太少。其实不是人才太少,而是伯乐太少。我为李明辉深深地惋惜,也再一次为自己的境遇不平。
  李明辉说,两年前他就与分理处主任失之交臂了一次。
  那时候,梁主任的前任卸任,给谭行长推荐了李明辉。也是象这次一样,李明辉挂名负责人临时负责了很久,却始终不能转正。后来半路杀出个梁主任,李明辉的主任梦宣告破灭。
  梁在总行有人,树大根深。李明辉说。
  哦,那这一次谭行长怎么会为这点小事把她拿掉?
  行领导班子换届了,梁的靠山被举报有很严重的经济问题,市纪委已经介入调查。谭和梁关系一度很亲密,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疏远了,也许谭一直想把梁干掉而苦于没有机会,女人之间的关系本来就很微妙。
  这是李明辉第一次跟我讲起行里的斗争形势。也许他仍是为了给自己出卖梁寻找一个理由。我内心斗争得很激烈,以李明辉取代梁主任,能者上庸者下,天公地道,顺理成章,但无论如何,我都觉得出卖非君子所为。
  这次呼声这么高,转正的机会应该很大吧?我问,我相信李明辉当主任已是众望所归的事。
  呼声高有屁用,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现在应该改成这样:行的人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谭行长还没表态呢。
  哦,她什么时候才能表态啊?
  我前些天找过她。
  她怎么说?
  她拍着我的肩膀耍太极,小伙子,好好干,大有前途!妈的,过了年我都二十六了。
  李明辉再也不是站在唐大明宫遗址的废墟之上奉劝我要忍耐,不忍耐的结果是不得不继续忍耐的哲学家,焦虑一览无余。是啊,当一样东西你觉得他应该属于自己,但当你伸手想抓住时,却象水中的月亮,轻易就被搅碎了。这份无奈和焦躁我能理解。
  明辉,找点关系吧。
  李明辉看着我笑了。
  我向来只用白眼球看那些靠裙带关系平步青云的家伙,但是此时,我真的很懊恼自己为什么没有一个亲戚在人民银行或者其他政府要害部门,能够在关键的时候为李明辉在谭行长面长进一言,我真的很想帮李明辉一把,可是壮志有余,能力不足。主啊,请赐予我力量吧!这种有心无力的感觉真他妈比死还难受!
  看我焦虑的模样,李明辉心疼地把我揽进怀里,别担心宝贝,面包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相信我!
  明辉,我一点都帮不上你。我惭愧地说。
  傻瓜,你只要每天乖乖的听话,快快乐乐,健健康康的就行了。
  这比任何华丽的海誓山明都要让人心动。我抱紧李明辉,从他的自信中汲取力量。
  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抓存款,这个时候,我不能给任何人以口实,说李明辉不行。李明辉象是对我说,又象是在自言自语。
  年终存款任务是一亿五,梁主任停职时,存款已经到冒到了一亿二,现在又掉到八千万了,离年底只剩不到三个月,李明辉的压力可想而知。
  我家全都是两袖清风的穷亲戚,我的同学和朋友基本上都和我一样,在社会的江湖里两眼一抹黑,处在摸着石头过河的初级阶段,谁也帮不上谁。
  我甚至想,我也许可以出卖色相,傍个大款,然后把他的钱骗来给李明辉。
  李明辉要是知道我有这种想法,是会感动呢,还是会愤怒地休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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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惊心动魄的生日
  李明辉把营业室的几个人编成两人一组,业务闲下来的时候,出去拉存款。银行的柜员基本上都有存款任务,尽管国务院明令禁止将存款任务量化到基层员工的头上,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向来是国情。以前从来没有为揽存犯过愁,我的存款任务都是李明辉帮忙完成的。现在,我不能再袖手旁观,我要替李明辉排忧解难。以前常遭我非议的存款任务,此时有了明显的合理性,连毛主席他老人家都说,人多力量大,众人拾柴火焰高,七千万的存款任务,让李明辉一个人怎么办嘛?
  我揽存的热情空前高涨,稍有闲暇,便拉着我的搭档贺缓缓走街串巷去化缘,对营业室周围的大小公司进行地毯式的摸排。抱着不管大米小米,高粱黄粱,只要解饱,都是口粮的饥不择食的态度,十多天下来,事倍功半,除了有个小商店的大妈来存了几千块钱外,没一笔可以拿得出手的进帐。
  有一天,一个建材公司的老板亲切接见了我和缓缓,还发给我们俩一人一张名片,这让我们大喜过望。十几天来尽遭遇白眼,用热脸贴人家的凉屁股了,但凡一听我们是银行的,都象见了丐帮弟子,避之唯恐不及,不是给我们吃闭门羹,就是三言两语迅速把我们打发走为是。我觉得,我的职业比路边敲着脸盆有气无力地乞求,大爷、大娘赏口饭吃的乞丐高尚不了多少。因此,坐在这个小老板的沙发上,我和媛媛都受宠若惊,感觉到了春天般的温暖。
  我们说明了来意,小老板频频点头,感慨我们两个女孩子真是不容易。并且一口答应,等他把现在的银行户口销掉后便到我们分理处去开立基本户。我和缓缓千恩万谢。告辞出门的时候,小老板亲热地搂着我的肩膀,还不失时机地在我屁股上捏了一把。若不是我闪得快,他的猪嘴将会在我纯洁的脸蛋上留下一个肮脏的口水印。我真的很想狠狠地甩他一个耳光,可是我的手臂象痪了肌无力,无法抬起,拉着缓缓在小老板淫亵的目光中落荒而逃。为什么在别人眼中高雅轻松的银行职业,总是带给我屈辱?
  这件事我没有告诉李明辉。既然给他帮不上忙,就别再给他添堵。
  随着一笔三千万的进帐,李明辉的脸上终于迎来了春天。
  尤其让我感动的是,百忙之中的李明辉还没忘记我的生日,今天临出门的时候一再叮嘱我,下班以后在老地方等他。
  老地方名字叫作红枫叶酒吧,在一个偏僻的巷子里。即使到了现在,我和李明辉的恋爱仍然是地下活动,所以,人迹罕至的地方是约会的首选。
  人都说拥有甜蜜爱情的女人最美,更何况一个拥有甜蜜爱情的美女。一路上频频接受着来自四面八方芸芸众生的注目礼,自我感觉良好得一塌糊涂,敢把一切都不放在眼里。
  老地方除了一对情侣在喁喁私语,三两个服务生低声地交谈外,便只剩若有若无的背景音乐盘旋在头顶。坐在老位置,甜蜜地等待着李明辉即将带给我的惊喜,一直等到心中的甜蜜象杯中的冰块一样,一点一点地化为一滩狼藉。
  给李明辉打了若干个传呼,可是他就象人间蒸发了一样,一点痕迹都寻不着。
  从焦急到愤怒,从愤怒到担心,从担心到脑子一片空白。一直枯坐到服务生过来提醒我,小姐我们一点钟打烊。
  看了看表,十二点四十五分。心里一惊,就这样,独自整整坐了六个小时。
  买单,在服务生充满同情的目光摧残下,荒不择路的逃离。他大概以为我是一个弃妇在此凭吊失去的美好。
  莫非,李明辉忘记了有一个人一直在此痴痴的等他?而这怎么可能!
  或者,李明辉被人劫持了?
  又或者,李明辉出车祸了?他骑摩托车一惯象飞车党。
  任何一种结果,都是我不能承受之重。
  李明辉,李明辉,你千万千万要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啊!我在心里虔诚地祈祷。
  小巷里黑漆漆的,一盏路灯都没有。
  以前和李明辉在无边的黑夜里依偎着走,总觉得有说不出的浪漫。有时候他的手会不安份地钻进我的衣服里,有时候他会突然躲起来装神弄鬼,有时候我们一边走一边猜拳,输的那个人奉献一个吻。
  从来没想过,有一天我会独自一人面对这条小巷的黑暗。我连走带跑,脊背嗖嗖地冒出寒意,而这条路比任何一天都显得漫长。
  突然,我听到身后传来有节奏地哗,哗,哗的声音,好象有人跟踪。一时间,所有关于妖魔鬼怪、流氓恶棍的传闻蜂拥而至,我情不自禁地加快脚步,而身后的声音也明显地加快了节奏。我用尽生平之力,猛然把头转向身后。
  身后是一般漆黑而又孤独的夜。
  可是声音是哪里来的呢?环顾上下左右,一条塑料袋不知什么时候缠绕在脚上。
  傻X,怎么能自己吓自己呢!我气急败坏的责骂自己。
  当我再次抬脚准备在黑暗中跋涉时,脚却突然生了根似的再也拔不起来。前方的黑暗中,一个身材魁梧的彪形大汉手握一根大棒横在路中。揉了揉眼睛再看,没错,一个近1.80米的彪形大汉,而且我仿佛还看到了他脸上带着淫亵的笑容。
  怎么办?向前还是向后?我记得这小巷好象是个死胡通。
  完了,李明辉,我即使抵抗,也再难为你保留一份纯洁。
  当我一咬牙、一跺脚,硬着头皮从大汉身边冲过去时,一回头,真想对他来一顿拳打脚踢。他怀里抱的不是什么大棍,而是一个姑娘,他们在热烈地接吻。
  我脆弱的神经再也经不起任何风吹草动的折腾,狂奔到马路上拦了一辆出租车。坐在车上,想起李明辉,泪如雨下。
  司机师傅是个好人,不动声色地递给我一张面巾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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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08-6-9 09:56
第28章:很受伤
  李明辉象片树叶一样,轻飘飘地从海拔二千米的思过崖上飘下来的时候,我恰好从温软的床上重重地掉到冰凉的地板上。
  听我妈说,我自小就是个极不安分的人,连睡梦中都活力四射,不是在床上练习自由体操就是整夜跟被子和枕头搏斗。
  我坐在地板上,分析着这个梦有着怎样的预示意义。心里冰凉得象三九天喝了一杯冰镇水。
  弗洛依德那老头说竟然说,梦是愿望的达成,简直无稽之谈!李明辉要是死了,我绝对不愿意比他多活一天。
  唉,怎么总是往坏处想啊?
  拎起被我的无影脚踹至床边的枕头,使劲把头挤进去,企图把那些可怕的念头从脑袋里挤压出去。可是,越是拒绝,它们就越是无孔不入。于是我在各种有关李明辉的可怕想象中惴惴不安的等来了黎明。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帘打在墙壁上时,我从床上一跃而起。胡乱收拾了几下,抓起手提带风驰电掣地下了楼。在楼下碰到买早点回来的爸爸,他截住我,把两瓶酸奶和一个鸡蛋灌饼强行塞进我的手里,又在身后喊着什么,我一句也没听清,自顾自地施展着凌波微步。
  这是我工作以来出勤最早的一天。营业室大门紧闭,市场里只有我孤零零的身影鬼魅一样游荡。这个城市还沉浸在慵懒的睡意中,没有完全苏醒。我突然明白,我撒开七寸金莲一路风驰电掣实在很没意义,只不过把苦苦煎熬的地点从床头转移到街头。
  不知过了多久,小贩们开始从各个角落云集而来,开门的声音,摆摊的声音,咳嗽吐痰的声音,讨债骂架的声音,市场渐渐有了人气,喧闹起来。
  隔了一会,贺媛媛踩着细细的鞋跟,风摆扬柳般的走来;
  又隔了一会儿,孔庆和姚小江嚼着肉夹馍也进入我的视线;姚小江打开那扇破烂得三板斧劈下去就会支离破碎的防盗门,众人鱼贯而入。
  又隔了一会儿,蔡振华的高跟鞋也敲响了营业室的地面。
  李明辉却迟迟未来。上天似乎有意考验我的忍耐力。
  迎来库车,坐在柜台前开始做营业准备,间或伸长脖子在大门外南来北往的客中,寻寻觅觅。就在我把脖子快伸成长颈鹿的时候,李明辉踩着富有节奏的步伐,不紧不慢地走进来。
  我的眼睛象被火烫了一下。
  目光迅速完成对李明辉的X光扫描。他身上各个零部件均完整无缺,表情轻松淡定,甚至还有点神采奕奕,显然没有遭遇过我想象中任何一种险境的洗礼。悬了一夜的心终于归位。但是,倾刻间,持续了一夜的焦虑和恐惧与李明辉没心没肺的轻松淡定发生了化学反应,怒火自心底熊熊燃起。
  混蛋的李明辉,怎么忍心把我一个人丢在酒吧,一整夜不闻不问,让我独自面对那样一条漆黑漫长的小巷,度过那样一个别开生面、惊心动魄的生日?即使有天大的理由,也绝不能原谅!
  我对李明辉怒目而视。等待他的解释?他目光扫过我的脸的时候,带着歉意。
  在目光对视的那一刻,我誓不原谅的坚定决心被李明辉轻松摧毁。也许李明辉真的是有迫不得已的理由呢?常青啊,女人的心胸应该站起来是山,倒下去是海。
  对于李明辉,向来铁石心肠的常青却总是心太软,心太软!这一点让我很无奈。
  姚小江从李明辉的办公室探出脑袋大喊,头儿,你的电话。
  李明辉象被勾走了魂,钻进办公室。
  打发掉一拨又一拨客户,从办公室门口看进去,李明辉还在抱着电话作亲密接触。这人谁啊?煲电话粥的水平真高,滔滔不绝有四十分钟了吧?
  师傅,请问华远公司的二十万到帐了吗?一个中年妇女趴在柜台上问。
  哦,到了。我从回单薄里取出回单递给她。目光不由自主从柜台上游离,李明辉好象要放下电话说再见了。
  师傅拿错了,这个不是我的回单。
  凭心而论,我非常讨厌师傅这个称谓。咱可是接受过高等教育的银行的白领呐,虽然也属于劳动人民,可这与门口摆摊卖凉皮稀饭的小商小贩还是有着很大的不同哦。
  接过给错的回单,放进回单薄里。目光再次游离,李明辉打完电话干嘛坐在椅子上发呆?
  哎,我说你这人是不是早上没睡醒啊?我的回单你还没给呢。
  哦,没给你么?我如梦初醒,请问您是哪个公司?
  中年妇女的杏仁眼里充斥着不满,极不情愿地从嘴唇里吐出几个字:华远贸易公司。
  我把回单薄翻了两遍,也没找到华远公司的回单。问后台的蔡振华,华远的帐到了吗?
  蔡振华说,上周就到了。
  就在我翻箱倒柜手忙脚乱地找回单的几分钟里,柜台上已经挤满了人,取现金的,办电汇的,投支票的,每个人都极不耐烦地高一声低一声地催促,快点,快点啊!小合唱似的。
  我大脑一团混沌,头顶象有一万只苍蝇嗡嗡盘旋。
  不知何时,李明辉从办公室出来表情严肃地站在我身后。
  华远的,来接个电话。蔡振华把电话从柜台里递出去。
  中年妇女接完电话后,乌云密布的脸上立刻拨开云雾见彩霞,迭声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回单取过了,我们会计给忘了。
  我为之气结。不过,在气绝身亡之前,还得陪上一万个小心,伺候好柜台外面的几个催命阎罗。
  手脚麻利地把围挤在柜台上的客户一一请走。长吁一口气。
  李明辉的脸黑似锅底,指着回单薄签名栏处问我,取了回单为什么没签字?
  我猜想,李明辉此刻一定咬牙切齿地想骂人。李明辉火了是会骂人的,这个营业室里都知道。他没骂过我,不过即使不骂人,这样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也让我难过到了极点。
  好怀念那个在危难时刻举着弹弓向我发射善意的大男孩。
  正眼泪吧嚓地整理帐页,一个清脆的声音如珠击银盘似的打破营业室的沉闷,久违的梅子阳光灿烂地从外面进来。
  气氛空前的热烈起来。
  梅子向大家一一问好,轮到我的时候只轻轻点了点头,甚至连点头也算不上,只是眨了下眼睛,甚至也眨眼也不是,梅子也许根本不想搭理我。我心里残留的几分师徒情份一下子烟销云散。这样也好。
  看到梅子,李明辉象看到一座金矿,眼睛大放异彩,兴奋得几步跨到柜台外,携裹着来自埃特纳火山的热情,对梅子的到来致以热情洋溢的欢迎。梅总,总算把你等来了,欢迎!欢迎!
  梅子开心地咯咯笑着。
  梅总?梅子比我年龄还小呢,出去浪迹江湖大半年,就从小职员摇身一变成了梅总?好象武侠小说里,一个傻小子捡着本武功秘籍修练成绝世武功一派宗师一样,但这是现实生活不是武侠小说啊。
  李明辉对梅子那副盼星星盼月亮的表情真让人生气,他把梅子手上一堆资料从柜台上推进来头也不回地对我说开户,这份轻慢不仅让人生气,而且令人伤心了。
  打开营业执照,法定代表人一栏赫然写着:梅子琼。
  曾经一起坐台的梅子今天已经成为一家公司的法定代表人,而我还在这三尺柜台四堵墙里虚度光阴,受着各种烂人的鸟气。自尊心一下子倍受打击。
  明辉,你没事了吧?梅子一脸关切。昨天晚上让你别喝那么多你偏不听,老杨可是酒仙,以后别跟他拼酒。
  没事,只要能把经济开发区这个财神爷请来,我甘为杨处献肠胃。李明辉豪迈地表白心迹,只可惜谭行长不在场,看不到他誓要为行捐躯的忠义。
  咦,老杨的人来了吗?梅子突然想起似地问。
  没来。我想不会这么快吧?
  不可能啊,早上我还逼我爸给老杨打电话,让他今天务必要让那个肥得流油的什么公司过来开户呢。
  梅子从皮包里拿出一只明黄色的手机,拨打电话。那年头,手机还没开始普及,拥有一款漂亮的手机,绝对是身份和财富的象征。营业室里一群井底之蛙们看得眼睛都快直了。
  电话接通,梅子清脆的声音如珠击银盘般。杨叔,你怎么说话不算话呢,说好了今天给明辉这放几百万的。不行,就今天,昨晚说好的嘛,不然我去你办公室静坐示威了啊!哎呀,杨叔……
  梅子威胁恐吓带撒娇,看得出,她和这个杨财神关系非同一般。
  法定代表人、漂亮的手机、一个财神叔叔,让容貌和气质乏善可陈的梅子一下子焕发出夺目的光彩。在梅子的光环笼罩下,我第一次觉得自己灰暗渺小得如同空气中的一粒微尘。向来藐视一切的常青,自信心竟脆弱得如此不堪一击?那些过分良好的自我感觉现在看来是种浅薄和无知。
  从来没想过,在几百万元与常青之间,李明辉的选择会是怎样。不过,现实已经摆在眼前。那个原本可以浪漫无比的夜晚,也许成为一个终点,也许成为一个新的起点。
  昨天,就在我如临末日般为李明辉的安危担忧和恐惧时,李明辉却在和梅子把酒言欢。我强烈地渴望知道昨天晚上他们之间除了酒还有什么,同时又强烈地拒绝对他们作出任何想像。自卑和自负斗得不可开交。失落感把心绪冲击得七零八落。梅子对李明辉一举一动中流露出的关切和深情,让我心中醋海生波,汹涌翻滚。
  李明辉来跟我解释的时候,我口气淡淡地说,不用解释了。
  昨天晚上我也没想到会醉成那样,本来想给你打电话的,但是……
  好了,别说了。不等他话说完我强行打断。
  改天我给你补过生日行吗?
  不用了。
  一路沉默着走到公交车站。
  李明辉紧锁眉头,声音里夹杂着寒意,常青,你别总是这样使小性子好不好,我觉得你应该理解我。你应该明白我现在的处境,我这样做是为了什么?
  我不能理解。要是让我在几百万和你之间选择,我会选择你。
  你这是在胡搅蛮缠!这都哪儿跟哪儿能扯得上吗?李明辉额上的青筋爆了出来。
  李明辉对我是越来越缺乏耐心了。想当初,任我再怎么胡搅蛮缠、胡说八道,胡作非为,任性赌气使小性他都能容忍,会想尽各种办法哄我开心,现在两三句话不投机就要暴跳如雷了。
  常青,你听着,就算你现在不能理解,也必须理解。必须,知道吗!李明辉老虎钳子一样的手,使劲地扳过我的肩膀,逼视我的眼睛。
  这是在下最后通碟么?
  常青难道吃这一套?我翻着眼皮说,试试看吧。
  今天晚上我还有点事,你自己回去行吗?尽管是祈使句,但显然不容质疑。
  行了,你忙你的吧。我若无其事地登上一辆公交车,坐在车窗旁,把头埋进手臂里泣不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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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用户从未签到
发表于 08-6-9 09:57
第29章:公交车色狼
  我想不通,我和李明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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