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头晕旋转,天翻地覆慨尔康,像发地震一样,失去知觉,人倒下,大概十几秒清醒,有恶心要吐的感觉,请问这是

月经来潮前会有头晕、胀奶、便泌者,这是癌症的前兆!经期来潮时,不能洗头发!
女人月经来潮前会有头晕者,是癌症的前兆。抗癌之母&庄淑旗博士生于1922年,今年80岁了, 庄淑旗博士的抗癌养生法--女生月经来时为何不能洗头?& &&&& && && && && && && && && && && && && && &&&很早以前就常听到老一辈的人这样规劝我们这些不怕死的年青人,因为问他们:为什么不行?没人回答得出来,只说:那是以前人经验累积的告戒,不听的话,以后老了就会知道!所以就这样,一直觉得那可能是古早环境不好,没有像我们现在有吹风机,洗好马上吹干,应该就没事了& 想不到&&看了这篇文章后,才知道不是有没有吹干的问题。各位不论是小女孩还是大女人,都应该要注意,不要洗头就对了。男生收到也看一看,跟你有关的女人都应该让他知道这个正确观念才是!& &&&& &&&台湾的女医学博士庄淑旗根据研究医学,先后在日本庆应大学修得药理博士、医学博士,她对日本癌症患者三万人的病发前的生活调查发现,绝大多数的癌症患者均有极端的偏食习惯,并在调查中有惊人的发现,大多数的乳癌及子宫癌患者,喜欢在月经来潮时,洗头发、提重东西、或产后不注意调养或吃冰冷食物,致子宫收缩不完全,而使体内贺尔蒙分泌不平衡,长久累积而致癌。由于这项发现,庄博士乃潜心研究女性月经期间生理调理的方法,在日本发表改善月经期间饮食法,与改变生活方式疗法,结果使许多日本妇女因乳癌、子宫癌症及得患其它癌症开刀者,因饮食、生活的改善,而使癌症不再发。现在这个疗法已在日本被广为宣传,每年有数万人因而得救,这个方法就是,在月经期不能洗头,她说古老的时侯,妇女们都知道月经期间不能洗头,将之传给她的女儿媳妇,但不知其原因,有许多现代人总以为科学发达,古老的说法无凭据,不信,结果竟得乳癌,庄博士说:以往子宫大量出血的妇女,在妇科未发达以前,她们都不愿找医师看病,而有一个自疗方法,即是将头发用水打湿,则子宫收缩,血立刻止掉。因为这个原理,她发现,月经来潮时,不能洗发,不能吃冰冷食物,以免让排出的污血未排净,而残留在子宫之内,日积月累,贺尔蒙分泌失调,而有乳癌、子宫癌的发生,除了不洗发,不吃冰冷食物外,如月经来潮前会有头晕、胀奶、便泌者,这是癌症的前兆。预防方法可依体型用黑糖、莲藕、萝葡、薏仁等,熬汤饮之,则可防止癌细胞的发展,达到最佳的预防方法。请多多转寄给自己的女朋友及身旁的女性朋友。& && && && && && && && && && && &1&&少喝奶茶,不吃刚烤的面包,远离充电电源,白天多喝水晚上少喝,一天不喝多于两杯咖啡,少吃油多的食物。&&&2 最佳睡眠时间为晚10点到早6点,晚5点后少吃大餐,一天喝酒不能超过1杯。&&&3& 不用冷水服胶囊,睡前半小时服药忌立即躺下,睡眠不足8小时人会变笨,有午觉习惯的人不易变老。&&& 4 手机剩一格点时不要打电话,因为一格电打电话时的辐射是平常的1000倍,还要记得要用左耳接电话,右耳接电话会直接伤到大脑。& && && && && && && && && && && && && && && && && && &也给大家分享几点。& && &&&& && &现在很多女性朋友们,都有一个最爱得的毛病,就是乳腺癌。(千万不要摘。一摘就麻烦了,摘一个,过不了几年另一个必摘),和子宫肌瘤,卵巢囊肿三位一体的妇科病。我本人不是医生,但是知道这病的病理,他们都来至我们的例假。第5条,非常好。要养成记录生理周期的习惯。& && && &正常的例假情况是每月28天,正负不能超过一天,每次时间应该4到5天。忽前忽后都不行。量多了也不行,量少了也不行。如果有痛经的女性朋友,不要不去管他,长期不管他,以后可能得以上三种的机率很大。经痛到医院去医生说是很正常的,确实这个不叫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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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评校花校草,体验校园广场27 / 97 页
《 鬼吹灯系列合集,共25部,全部上传完毕 》鬼吹灯后传第91章 /第101章 (02.20更新)
第四十八章 龙穴
  《十六字阴阳风水秘术》虽然名为十六字,可更确切地说应该是十六章,每章以一个字为代表,共计一十六字,所以号称十六字。这十六字分别是“天、地、人、鬼、神、佛、魔、畜、慑、镇、遁、物、化、阴、阳、空”,每一个字,都是一种特殊的符号,在古卦机数中象征着“时间、空间、物质、生命”,它们组合后就会产生特定的“卦象”,可以从中解读吉凶祸福和过去未来。
  这部主要记载阴阳风水学的古籍,可谓无所不包,不仅有风水术和阴阳术,更因为它是由摸金校尉的高手所著,所以里面还涵盖了大量各朝各代古墓形制、结构、布局的描述,其原理全部出于周文王所演的先天十六卦。水底珊瑚铁树下的玉石卦盘,正是一件以“时间、空间、物质’等各种机数,来推演“卦象”的“占盘”。
  当年在中国有件古物的出土曾经轰动一时,安徽阜阳县双古堆出土的青铜秘器“太乙九宫占盘”,许多人猜测过它的作用,实际上它就是古时推演卦象机数的精密仪器,可是它能推演的机数远远不如我们所找到的玉盘。这件玉盘是海床中埋藏的金刚玉,颜色浅红,透明如玻璃,纯粹无瑕,不为海水盐卤酸类所蚀。金刚玉虽然以玉为名。实则既非硬玉,也非软玉,古人称玉乃石之美者,多产于昆仑山麓,与沙砾同存于河底,其质温润细密。光泽如脂肪,有软硬之别,软玉为辉石类,以纯洁乳白色为贵;硬玉为角闪石类,较难溶解,色彩鲜绿。金刚玉兼有软玉之美,又超过硬玉之质,属石中异数,硬度则近似水晶,低于宝石,在中国向来非常罕见。而且这铜人手捧的金刚玉卦盘构思更是精妙绝伦,通过盘底的六柱三式,可以产生无穷无尽的机数,其中蕴含的奥秘绝非常人所能掌握。
  以前的许多年中,我都想有机会一窥《十六字阴阳风水秘术》的全貌,但今时今日将卦盘拿在手中,心里才开始明白,即便是有十六卦全象,凭我这半路出家一知半解的水平,也根本无法解读其中所藏的天机。以前可能是对自己的本事高估了,现在眼睁睁知道需使卦盘显示“震上震下”的卦象,可在繁复庞驳的太乙机数面前,却完全不知从何处着手,只好对Shirley杨摇头兴叹,看来还得另想办法。
  不料这时候古猜竟然站出来,说他可以试着在卦盘上推演一番,推演出一阳二阴的“震卦”,连同我在内,众人谁也没想到他会懂得此道,不禁又惊又疑,一时间全然不敢相信此话会从他这蛋仔口中说出。
  过了片刻,众人才逐渐回过神来,明叔对古猜说:“蛋仔,你怎会知道先天卦数?现在大伙的生死性命全系于此,可不是做耍寻开心的时候,你到底。
  不等明叔说完,胖子就说道:“术业有专攻,扯膏药掰卦咱还得看老胡的本事,他们家祖上就是吃这碗饭的,而且真理向来掌握在少数人手里,并不是随便有个脑袋的人就能明白,你这打渔的娃子就别跟着起哄了,不然赔上大伙的性命,谅你也担待不起,你知道胖爷这条命值多少钱一斤吗?”
  古猜被明叔和胖子这么一说,更显得发蒙,本就不多的信心也都没了,支支吾吾地连话也说不清楚了。
  看到他的样子,我心中猛地一动,醒悟到疍人的祖宗正是这归墟古迹的主人,恨天氏精研卦数,难道这些古时的机密,竟然在龙户和獭家身上保留了下来?必须要向古猜问个清楚,他僻处荒岛的一介孤儿,又怎会说出“震乃一阳二阴之卦”的话来。
  想到此节,我忙对众人说:“你们先别忙着武断,真理是一向掌握在少数人手里的吗?当然不是,不过真理在某些时候确实是掌握在少数人手里的。疍户既能历经几千年把身上的透海图传下来,自然也有可能知道先天卦数的情形,不妨就让古猜一试。”
  Shirley杨把金刚玉卦盘放在古猜手中,知道他拙嘴笨舌,便让他不要多想,尽管放手试试,多铃也不知古猜懂得什么“卦象机数”,连连嘱咐他不要胡来。
  古猜全神贯注地盯着三式玄机柱上的各种符号,似乎有些东西在头脑中搁置了许久不用,需要绞尽脑汁地去回忆思索。归墟中的卦数并含“全天一十六卦”,相传“先天八卦”是伏羲所创,又名“伏羲先天八卦图”;“后天八卦”是周文王根据河图洛书的九宫之数所发明,周文王神机通天,更将“先天八卦“与“后天八卦”在龟甲上融会推演,穷究天地之变,化出暗藏天机的“全天十六卦”。
  “全天十六卦”到了西周后期,即不复存在,清代的摸金校尉从西周古冢中意外发掘出全天卦象,由此编写了一部《十六字阴阳风水秘术》。由于全书被毁去一半,所以我所知所学仅限于风水秘术,变化精微的阴阳卦象几乎完全不懂,直到近半年才逐渐有所接触五行八门,可《易》乃生生变化之道,大多内容以“通算推演”为用,若只知其一二,简直等于不知。
  但我在古猜脱口说出一阳二阴的震卦之时,就已知道他言之有物。而且看来他所知内容应该属于“先天卦数”。《易》中八卦,分为“乾、坎、艮、震、坤、兑、离、巽”,按卦数排列即为“乾一、兑二、离三、震四、巽五、坎六、艮七、坤八”,震居第四,震卦正好对应“一阳二阴”所组成的第四卦;后天八卦图中,震卦则居第三位,经中五,从“坎一、坤二、震三、巽四、乾六、兑七、艮八、离九”,使用机数呈现时空变化螺旋式重演的原理,来推算未来将要发生的事情,是现代流传较多的卦数,却不是用以推演先天卦象的古法。
  只见古猜一一转动阴阳玄机,金刚玉卦盘上的数百个筛孔随即关合变化,产生的机数逐渐呈现出卦象。众人看古猜的举动都茫然不解,只有我能看出些许门道。
  震卦为一阳二阴之卦,阳数为九,阴数为八,以其居于卦位为“四”来推演,一阳而生四九三十六数,一阴得四八三十二数,再一阴又得四八三十二数,合而生“百”数,产生了震卦卦象中的“百里”之机。
  至于“震来虩虩,笑言哑哑”等卦文,是如何通过机数所生,我就根本看不明白了。不过我知道在先天卦数中,相对两个方面的卦数相加之和都是九,是阳数中最大的“老阳”之数,天为阳,地为阴,后天八卦中相对之和郁是“十”,描绘的是“地”,而古猜推演出的机数,大部分都是老阳天数,看来卦象中所反应的各有所指,全是大自然的情况,对应了震卦中“祭天行为不可中止”的隐意。
  我忍不住对古猜说:“蛮子,可真有你的,连这先天卦象都能推演出来。”古猜听我这么说,就知道他的推演之法没错。这些都是他十二三岁前,由他阿爹亲口传授给他的,据说是龙獭之辈自幼就要学的古咒,可没任何实际用途,而且从来不知那些古奥的咒语是什么卦象机数,如今竟能派上这么大的用场,阿爹和阿妈在天有灵,也能感到欣慰了。
  金刚玉石的卦盘分为数层,每层都有无数手指粗细的窟窿,或大或小,分布不均,随着古猜将最后一式的机数推出,数层玉盘上的某些孔洞相互贯通,排列为“震卦”卦象的标记。卦盘连通着青铜人像的手臂,猛听铜像体内机括牵动,“嘎嘣”一声闷响,铜人身上填满聚铜海沙的窟窿中,探出数十个铜铸的鲛鱼头颅。铜鲛形态狰狞,大小比儿臂稍细,皆做张口衔珠之状,口中却俱是空空如也。
  众人见古猜终于启动了先天卦盘上的机关,正要喝彩,谁知以四条手臂托着玉盘的铜像躯体中,竟会探出许多鲛头,不禁全都看得呆了,一时寂然无声,直勾勾地盯住那些空空的青铜鲛口,不禁想问:“这又是什么鬼东西?”
  我伸手摸了摸鲛口,里面漆黑的海沙虽有聚铜集阴之性,不过以手抚去,感觉不到其中是否还有吸力,鲛鱼嘴里的空槽,很明显是用来固定大颗南珠的,我奇道:“这……这些张口瞪目的鲛人嘴里,似乎是用来放置海中龙含的……”
  Shirley杨说:“九足鼎上有海底仙山埋着一轮明月的标记,明月随波涛起浮,看来还需要在鲛龙口中放置龙含,将铜像沉入海底机关处,归墟下的坟山就会裂开,僵尸会在棺中随着水流浮上海面。当真存在这种可能吗?”
  明叔见脱身有望,忙不迭地告诉众人,在海波中采蛋为生之辈,没有哪个不知海底坟山中埋有明月的古老传说。月者水之精,珠者月之精,其实明珠即为明月。金刚玉是海中古玉,珠玉相应,光华肯定比真正的月光更盛,只不过要嵌满这铜人上的鲛头,怕是要用不下数十颗极品龙含。多铃和古猜姐弟在旁不住点头,表示明叔所言不虚,海底仙山葬月的传说在蛋民中广为流传,无人不知。
  我咬了咬牙,看来是舍不得孩子套不得狼了,只有把我们从珊瑚螺旋所采的明珠,都嵌入鲛口,然后将铜人沉到水底铁树下的机关处,至于能不能引得仙山裂开,海水上涌,使僵尸出海,只有到时候才能知道了,现在根本难以想象百十颗明珠怎么可能会带来如此剧变。
  胖子赶紧捂住装有月光明珠的背囊:“我说胡司令这可使不得啊,这么多鱼头,得喂它们多少?我不得不再强调一次,贪污浪费可是极大的犯罪。” 我对胖子说:“怎么是犯罪呢?摸金校尉的原则是舍财不舍命,咱们将来都是有所作为的人,可要是去不了美国,捞到多少青头都没任何意义,再说还有那价值连城的人鱼和佛爷的翡翠天衣,到了美国咱们省着点花,也足够折腾半辈子了。”
  可话虽如此说,一看那装着南珠的背包,不禁又想:“在海中豁出性命采了半日,仅得明珠三十有二,阮黑死后,我又在他口中埋了一枚做‘驻颜珠’,如今只剩三十一枚,颗颗都是南龙海气凝结的精华,要是就这么沉入水底,换了谁都会觉得心疼,而且数量也相差悬殊,三十一枚明珠远远不够。”
  Shirley杨将几枚明珠放入鲛鱼嘴中,果然无论珠身大小,都被鲛头紧密地牢牢吸住,但至少需要六十余颗光照百步的月光明珠,才能把所有的鲛口填满,Shirley杨也不得不连连摇头。恨天氏送葬之物如此之盛,恐怕唐宗宋祖的陵中,也不会有数十枚这样的南海精魄,此时此地又要到哪里去凑够六十几枚明珠?
  古猜在旁看出众人忧心忡仲,似乎是觉得南珠不足,他忙指着水面,比划着水底深涧的手势:“水下有龙穴!”明叔急忙让他说出详情,听后转告给我们,原来古猜是古疍民中的龙户,在海中有许多与生俱来的本领,尤其擅长“辨水色,识龙居”。
  刚才,古猜随我和胖子潜入鲛鱼出没的珊瑚树下,见水底有一道深涧,古猜善识水性,一看水底的旋涌乱流有异,就知深涧中必有万年老蚌。那是一片不见天日的“珠母海”,多半会有蚌祖隐匿其中。海中螺蚌不同于淡水蚌,全部是一甲仅出一珠,而海底的珠母却是一甲百珠的庞然大物。
  珠母可能要比砗磲大上十倍,只在海底洞穴岩隙的深处才有,一片产珠极佳的海域或者珠池,其下必然藏有被称为蚌祖的老珠母。据说珠母乃是老蚌年久化为精魅,由于自身蚌甲中裹着百枚明珠,即使天上月色如水,它仍然会藏在深涧中绝不出来。
  古时若有蛋人寻着水下蛛丝马迹,摸到蚌祖附近,往往也很难发现与礁石化为一体无迹可循的巨蚌,更有许多人被它变幻的形态迷惑,成为了“蚌精”的食物。蚌祖藏纳数量众多的龙含隐在深水中,会产生大量的低频脉冲,虽然对人体影响不大,但是会严重干扰各种电子信号,珊瑚螺旋海域常有舟船飞机失事,除了变幻莫测的海象天候,恐怕与这藏在海底的蚌母也脱不开干系。
  先前没顾得上仔细去想那龙骸会是何物,珠母的相关记载虽然很多,但很少有人能捕得这种灵物,千余年来始终无人得见。所以我们从一开始就没往这上想,直到古猜观水色识龙居,辨认出水底是片“珠母海”,才知原来古猜背后透海图中所刺龙骸,正是“龙穴”的标记,蛋人向来便将“珠”比喻为蛟龙之含,有珠之海,即为“龙居”。
  此时鲸骨附近的伏流一片沉寂宁静,空气中阴寒之意更盛,众人稍加商议,那狠下心来,既然深涧中有一甲藏百珠的“珠母”,那说不得,只好再舍命下水,刮取蚌祖壳中的龙含。可此事却又艰险异常,因为以前谁也没有捉过珠母这种万年巨蚌的经验,据说那蚌祖历经万年吐纳形炼,善能幻化迷惑,且藏匿极深,隐于深涧潜涌之下,其中乱流旋涡一个接一个,使人拼上性命也难以接近。
  众人正在左右为难,明叔忽生一计,从归墟遗迹的螺甲坟中,得到数件引龙宰蚌的上古秘器,其中有具女子皮囊般的尸鬽,正可作为珠媒从水底引出蚌祖,不过将那鬼气森森的尸鬽缚在背上,口衔短刃赴水潜入乱流,除却需要胆子够大、水性精熟之外,也务必要将生死置之度外,能担当此任者,非是龙户莫属,现在唯有古猜这一身过人的水下本领是众人最后的指望了。
第四十九章 珠母海
  明叔提到尸鬽,禁不住脸色剧变,海上蛋民似乎都识得这有筋无骨的女尸皮囊的厉害,它并不是轻易可以使用的普通珠媒,但若不以它的阴魂为烛,绝难引出潜藏在海底千万年的珠母蚌祖。
  明叔对我们说:“阿叔我是观千剑而识器,抚万曲而知音。在海上漂泊了半生,见过不知多少大风大浪,经验要比你们丰富得多。我早就看出古猜这蛋仔非同一般,只有他才有本事背着尸鬽,去水底引得蚌祖现身,然后咱们就等着齐心协力刮蚌采蛋便是。”
  我早在水下就已见到深涧处暗涌奇流,只有古猜这种精熟水性的龙户,才有可能游进去,但这话听明叔说出来颇不入耳,心想:“港农老贼只求自保性命,向来不管旁人死活,对他来讲,除了他自己之外,任谁都是可以随时随地牺牲掉的。”
  于是我正色道:“我看古猜水下本领虽然了得,但他经脸不足,咱们这伙人中,只有明叔才称得上是德高望重,我这辈子最佩服他这样品德高尚又有真本事的老干部,不如就让明叔背了女尸潜水引蚌,凭他识风信、知水性,洞悉海底地形的手段,才配担此重任。”
  胖子闻言哈哈一笑,拍了拍明叔肩膀:“明叔,您老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回不去了,九泉之下也可以尽管放心。我和老胡绝对会尊重你的牺牲,把咱们捞得的青头货卖个好价钱,赶上清明冬至,即使我远在美国游艇上,也肯定忘不了给你烧纸钱送寒衣。”
  明叔虽然在海上阅历不凡,可他自身器量有限,是小庙里的神仙,受不起多大香火,此时心神疲惫,更是架不住胖子的三句狠话,我们这么一吓唬他,险些让他瘫在地上。Shirley杨见明叔脸上半天都没血色,于心不忍,就劝众人现在不是开玩笑寻开心的时候,蚌祖是什么样子,谁都没亲眼见过,尸鬽近千年来也从未有采蛋之人用过,这些都是传说中的逸事,可信与不可信的程度是对半开,不应该冒无谓的风险,还是应该另想办法。
  我对众人说:“眼下物资装备基本损失一空,随身只剩下些不当吃不当喝的青头货,再不放手一搏更待何时?我们可以做好两方面的准备,一组下水去引蚌母,另一组到珊瑚树下寻找机关,如果计划不能实现,就只有冒死穿过乱流,从错综复杂的珊瑚洞里寻找出路,那是不太靠谱的办法,是死是活听天由命罢了。
  众人皆知眼下面临的困境,必须各出死力才有可能从中脱身,当下不再多言,各自整理身上的装备器械,将剩余的水肺重新分配,最终决定由我和古猜潜入深涧去引珠母,其余的人带着铜人卦盘,埋伏到珊瑚铁树的化石附近,准备屠蚌取珠。
  我提醒大伙将那三具畸形婴儿的形骸分别带在身上,水下成群的黑鲛凶残无比,但其性应月,唯独俱怕“月蚀”,有月破的残肢死胎在旁,恶鲛不敢轻犯。另外从青螺坟中挖出的玉瓶,里面装有人鱼油膏,抹在身上可以有效预防潜水病的各种症状,看其成色和气味并无异常,隔了这么多年也不知是否已经失效,但有胜于无,不妨每人都抹上一些以防不测。
  此外在珊瑚树的另一侧,与水底深涧对应的所在,还有一个漆黑的巨洞,里面似乎藏着什么凶恶的大海兽,连古猜也没看出究竟是个什么,所以千万不可轻易接近,否则必遭不测。
  过了约有一顿饭的工夫,所有人都已准备妥当,多铃和明叔帮古猜把那具不成形的女尸皮囊绑在了背上,古猜摸了摸背上的潜水绳绑得牢固,便同我一前一后潜入水中。甫一入水,我就见到尸鬽身上穿的珠衣,被阴气所染,发出千道阴森的寒光,在一层冰冷异常的光晕中,那具有筋无骨的尸皮跟着水波摆动,模糊的五官眉目悉皆活动,栩栩犹如生人。
  尸鬽在水底似乎并无浮力,全凭一根龙筋丝绦挂在古猜背后,如同放风筝一般拖拽而行,在纷乱的水波光影里,恰似一个飘动着的恐怖幽灵,若不知内情,还以为龙户行于水中遭厉鬼所凭,背后紧紧贴着一个扭曲的亡灵。我实在不明白这种处处透着邪气的诡异办法,蛋民祖先是怎么琢磨出来的。
  我将一具死胎捆在水肺气瓶上,入水后跟在古猜后面,看到尸鬽产生了变化,就拍了拍他的肩头,二人径直潜向古珊瑚树化石下的深涧。水下无穷无尽的幽灵蛸仍在围着珊瑚树舞动不休,一圈圈淡蓝色的光波忽收忽放,将水底千奇百怪的珊瑚洞映得如同水晶龙宫。我潜至深涧旁的古石碑遗迹处,感到乱流卷集,若不抱住石碑,随时都会被潜流卷走,再向深处已经有些力不从心。
  我和古猜二人抱定石碑,回头看了看Shirley杨、明叔等人,他们已将铜人拖到水底,正在珊瑚铁树下等待我们的信号。古猜打个手势,问我是否还能继续往深处潜。
  我挑了挑大拇指,这里乱流虽急,但并不是那种水眼漩涡,每阵潜涌都有间隔,只有认准时机,抠着岩壁固定重心,应该可以进入这道水底大峡谷般的深涧。
  我们两个抱住残碑,往那深涧中一张望,只见其中黑洞洞的一片,没有一丝一毫光亮,只有些尖头尖尾的怪鱼张鳍摆尾游进游出。尸鬽虽然有层阴冷的光晕,但它并不能作为照明的光源使用,而且在这种特殊的环境中,潜水手电筒也发挥不出多大作用。
  古猜天生一双金鱼般的眼睛,善能在漆黑的水下洞悉地形。而我却没那种本事,只好取出事前准备的一颗月光明珠攥在手里。珊瑚螺旋所产的蚌珠,皆得海气精华,不是寻常南珠可比,硕大浑圆,在水下能穿透介质阻隔,使水底亮如白昼,光照数十步,精光一现,有如银霜匝地,视线顿时随着珠光扩展开来。
  珠光如月,在水中将尸鬽一逼,显得那空荡荡的死人皮囊更加狰狞诡异。我在水中看它一眼,就觉得一股寒意从心底里涌起。我借着珠光看清了地形,鼓足勇气摸着水底嶙峋的乱石,一米一米地缓缓先行。
  古猜拖了一根潜水绳,从我身旁游过,当先潜入深涧,他在乱流的缝隙中,东一闪、西一晃,倏忽起落,迅捷不让水下游鱼,片刻就已潜进了峡谷深处。
  我觉得手中潜水绳忽地紧了一紧,知道这是古猜从里面传出的信号,就拽着潜水绳和岩石,拼命穿过几道湍急的潜涌,刚一进去就觉得眼前一亮,只见深涧里的空间,远比预想中要大许多,两侧巨岩壁立,阴水漫顶遮天,鲛蛸鱼龙纵横往来,缝隙处尽是根陷岩中的“海百合”。
  深涧中各种色彩斑斓的海石花,随着水流不停摆动,这景象实在令人惊异,恍惚间仿佛来到了陆地上百花盛开的山谷,往来穿梭的鱼群,如同花丛间飞舞的彩蝶,不过这些颜色奇异的海石花丛中,还堆积着数座大坟。
  每座隆起的坟丘,都是许多巨龟鼋鳌的甲壳相叠而成,有些龟甲上缚着链条,锁着古旧的石椁、石棺。古猜拖着尸鬽扶着一具石椁停下,我拽着潜水绳游到近前,见那些石椁龟甲,十分像是我们在海中打捞出来的石镜古棺。想来这些棺椁都是空的,要等装入南海僵人之后,再由潜流托出海面,任其在海上漂流沉没,而所谓的灵魂便借此过程,从神木中飞赴月宫了。
  古猜指了指前边,我顺着他的指向看去,古老的石壁下堆积粉无数海蚀古玉,似乎都是些故意沉入珠母海的祭品,其中有不少海鲛形态的玉人玉龟,以及占求卦象的甲盘灯烛之物,不过都已受到极大程度的腐蚀。
  我对古猜点了点头,看来珠母海确是非同小可,此处地形复杂,空间宏大,不知那蚌祖会藏匿在何处。如果真有活着的蚌祖,它栖身在珠母海的老巢之中,即便是龙户獭家之辈,也难轻易取其甲中明珠,单凭龙弧短刃根本宰不了这种大型的巨蚌,如果贸然相搏,反倒容易被其夹住送了性命,只有设法引其出了深涧才可动手。
  潜水绳的长度最多能到龟骸石棺这里,因为引了蚌祖后,还要借着潜水绳原路折回,我只好留下守住绳头,由古猜独自向前去搜索珠母。古猜在水下胆子很壮,背着那阴森可怖的尸鬽前去引珠,没有丝毫畏惧,我却为他捏了把汗,在后边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稍有不测,就要过去接应。
  只见古猜反握短刀,赴水逐波而行,迎面有一片石壁,中剜三道鲸头般的石门,门中捣珠崩玉,飞沫反涌,从中灌下来的海水,与珊瑚洞内上升的伏流时时相击,漫天浮游的水势极为凌厉。古猜接连冲了几次,都被激流所阻,不但难以闯入,系在身后的尸鬽反倒被乱流卷动,硬生生将鲸筋制成的绳子绷断了。
  古猜在水下行动奇快,回手拽住尸魁的脖子,在乱流中将它拽了回来,重新紧缚在身。他于气螺中换了口气,见这片水门不通,估计蚌祖另在他处,转身对我打了个手势,便向斜刺里游去。
  随着古猜游向侧面,他身后尸鬽阴光越来越盛,那幽灵般的女尸皮囊也越来越像活人。我在不远处看得分明,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水中出现了一团七彩霞光般的虹气,随人移动,追逐着古猜背上的珠媒,一时之间,珠母海中迷漫着一种难以形容的神秘气氛。
  我心中凛然生惧,感觉到水中似乎出现了一股强大的生物磁场,既然突然冒出这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恐怕藏在珠母海里的蚌祖就要现出真身了。珠母乃是天地间的灵物,侵得水月精气,吐纳形炼不下万年,但近千百年来谁也没亲眼见过,它只存在于蛋民渔民广泛流传的口头传说之中,都说它能幻化人形,吞噬舟船。
  古时常有吞舟的大鱼追逐珠母的奇闻,民国初年,在佛堂口海域的众多船员,就曾亲眼见到海中巨鱼如山,半出水面追逐一轮明月,在海上过了一昼夜也只见首不见尾,后来潜入海底,亡其所在。见到这异象的海员水手,皆称那如山的巨鱼是被珠母精光所引。
  另外据说有些珠池被采蛋的人采空了,蚌壳蚌肉堆积成山,可到了夜里,珠池中又有精光映月,蛋民不知真相,以为水底尚有蚌珠,于是转天继续潜水采珠,便往往有去无回,都被伺机报复的蚌祖所吞,它吃了活人,连骨头都不吐。可即便把珠池倾尽,也难觅其踪。所以在海上搏命的蛋民们谈起这些传说,也不免骇然失色,而且动了蚌祖会引发海啸飓风,总之是传得挺邪,没有渔主的秘器,是无论如何也引不出蚌祖的。
  这时水影纷乱变幻,我已看不清古猜的行踪,心中不免担忧起来。正要过去寻他,忽地里珠母海底泥沙翻涌,妖雾大作,就见阴光闪烁,其后是一片巨大的黑影,一波波的鲜血从中涌出。古猜全身是血,背着那尸鬽,手足并用挣扎着游了出来,但他身后满是妖雾的水流,似乎存在着强烈吸力,古猜刚刚游出三五米,又立刻被水流吸了回去,倏然间消失在了浓雾里。
第五十章 刮蚌采珠
  珠母在水底一动,真似有倒海移山之势,只见水中变幻不定的虹气,都被揭起的泥沙遮住,浓重的雾气漫水而起,根本无法看清楚里面的蚌祖是个什么样子。古猜仗着龙户的一身水下本领,以尸鬽引得珠母蠢蠢欲动,张壳分甲,想要将那阴气深重的尸鬽吞将下去,吸卷着水流形成了旋涡。古猜稍慢了半步,竟被这阵旋涌吸住,他不及挣扎,就已陷进了珠母带起的泥沙浓雾深处。
  我瞪着眼看个正着,心中一急,立即伸手摸出潜水炸药,想要过去把古猜抢出来,眼下救人要紧,也顾不得能不能把蚌祖引出深涧了。可正在这时,忽觉面前水流冲击,古猜也同时挣扎出翻涌的泥沙烟雾。
  原来珠母吞了有筋无骨的尸鬽之后,一时耐不住女尸体内的阴气,蚌甲分处,又将尸鬽像吐纳明珠般喷了出来。古猜在蚌壳内就势割了几块蚌肉,混在血雾中顺着水流冲了出来。
  我急忙伸手拽住古猜的手臂,将他在乱流中拽住,见他也自惊魂未定,已是被珠母吸入壳中不下三次。我们二人见引出了蚌祖,不敢再做逗留,扯着潜水绳竭力向外游去。
  蚌祖的轮廓隐约可见,虽然看得并不真切,但凭着水中那股强烈的波动,已足能感觉出它体形庞大、移动缓慢,附在礁岩上蠕动而出,追逐着尸鬽散发出的阴气而动,从珠母海中爬了出来。
  蛋民在海中置珠媒引珠之事,原属寻常,普通珠媒所用之材料,连鱼珠都没有,仅是选用螺蚌喜欢的食物。混合些肉糜加以调配,以此为引使螺蚌环抱的坚甲分离,趁机刮蚌取珠。而这种以人皮制成的尸鬽,只有疍民的祖先才会使用。
  我和古猜都没想到尸鬽竟会如此灵验,被它的阴气撩拔,那蚌祖突然间就冒了出来,我们未免有些准备不足,仓皇中夺路而逃,也顾不得回视身后的情形,只觉身后如同弥洞,吸水之力奇溜无比,若不是捉牢了坚韧的潜水绳,怕是稍一松手就会被乱流吸走。
  未到山涧出口,涧口处的乱流便与珠母吸水之力形成前后夹击之势,身处其中只觉手足酸软,在一阵阵混乱的潜流中使人感到天旋地转,加上水压的作用,头脑有些发晕,
  就在意识开始朦胧模糊的一刹那,我感到身后一阵阴寒,那种鬼气森森的感觉直透五脏六腑,下意识地回头看一眼,隔着蛙镜,只见一张五官鲜艳,但格外扭曲的女人面孔,正好贴到我的蛙镜上。
  那正是古猜背后拖拽的尸鬽,被乱流带动,连同绳索缠到了我身后的死婴。虽然我知道那张女人的脸,是尸鬽浸水后涨大呈现出来的,而且在水中愈久,形容愈是鲜活如生,可在如此近的距离看到这人皮的五官,简直像是在挤眉弄眼地微笑,还是觉得全身恶寒透骨,原本模糊的神智,反倒变得清晰了,一惊之下,身体里猛然间生出一股力量,用尽吃奶的力气狂拽潜水绳,和古猜在乱流的缝隙中,翻滚着出了珠母海入口处的深涧。
  珠母虽然贪恋水中阴气,天生惧怕“月破”一类的自然现象,但也许是它活的年头实在太久了,也许是古墓中的死胎早已质化千年,蚀天之气已所剩无几,驱赶鲛鱼尚可,对付成了精的蚌祖却不起什么作用。所以它对我挂在氧气瓶上的死胎视如无物,越迫越近,紧紧尾随着尸鬽,出了珠母海。
  涧口附近大多是奇形怪状的珊瑚化石,蚌祖到了这里,已无泥沙涌起的烟雾遮挡。只觉身后精光浮动,一阵阵亮似白昼,百忙中回头看了一眼,只见一只全身生满藤壶状伪装物的巨蚌就在我们身后,那就是蛋民们传得神乎其神的蚌祖了。它形体也不是大如小山,大约有一个卡车头大小,外貌近似一种罕见的盆形珍珠贝,波浪般凹凸的蚌壳表面,附着着厚厚一层疙里疙瘩的海洋沉积物,显然已有很多年没有移动过了。
  那蚌祖的蚌甲最是奇特,不是两扇合一,或是螺旋一体,而是生有六瓣合叶蚌甲,左右上下都可开合分启,壳中有异常发达的蚌足蚌盘,蚌甲忽张忽合,纵然是钥头铁份之姐被其夹住,也会像被轧刀所故般彼胶晰体。适才古猜被吸入里面还能完好无损,恐怕也只有在水下进退如电的龙户才能如此侥幸。
  我回头只看了一眼,就觉得眼睛被晃得好一阵生花,蚌祖与普通的螺蚌大不相同,它珠囊奇大,蚌甲分合之际,珠光闪现。借着水波的折射,化出瑞彩虹气,令人目为之夺,神为之慑。四周深水幽灵蛸鬼火般淡蓝色的光波,此时也都相映失色,整个珊瑚铁树化石,都被蚌祖甲中蔽纳百珠的光芒所笼罩。只不过蚌祖藏于海底,常年不见真正的明月,其所孕蚌珠相比珊瑚螺旋海域的寻常明珠,阴冷清冽之气尤为深重,六扇巨大的蚌甲时开时合,千缕虹气也随即隐现出没。
  我没想到珠母追得如此之近,回头望去,只觉白茫茫精光刺目,霎时之间,阴寒之气与水流吸力大增,巨蚌坚甲暴然张开,我和古猜都被蚌甲分合之势笼住,只消珠母的六片重甲裹紧,即使不被当即夹死,也会被蚌祖吸人珠囊。
  古猜在水下就变得非常暴躁嗜血,见状便要故技重施,想要以进为退,缩身藏进蚌甲,趁着珠壳闭合之际,在里面戳那成精的老蚌几刀。
  但我看蚌祖吞吐了几次尸鬽之后,那女尸人皮中一股怨气渐消,只怕再被蚌祖吞下,尸皮和珠衣上产生的阴气就会消失,珠母大概会将其直接裹入珠囊,不会再轻易吐将出来。凭古猜那柄短刀,想在蚌壳内宰杀如此巨蚌,未必能够成功,此刻绝不能舍命硬拼,这念头在心中一转,已见古猜挺刀合身扑了回去。
  我急忙探手将他拽住,但古猜在水下滑如泥鳅、动似黑鱼,我的手抓在他胳膊上,像是抓到了一条滑溜异常的水蛇,根本难以停留,滑不留手顺势送脱。但幸好扯住了他背上捆缚尸鬽的绳索,立即使劲向前拉扯,把古猜在水中拖得兜了半个圈子。
  就在这时候,珠母厚重的坚甲猛然合拢,仅差得半寸,就会将古猜双足夹住。那在水里拖风筝似的尸鬽却已被蚌祖吞在壳中。我和古猜被尸鬽上的绳索缠住,急切间难以抽身,而那珠母吞了珠媒后,立即坚甲环闭,不动如山,巨甲微颤,似乎是在尽情享受着尸皮中的阴怨之气。
  我一手推住犬牙交错般紧紧闭住的蚌甲,一手抽出分水短剑,割断了纠缠在后背的绳索,这才和古猜抽身出来。此时Shirley杨等人在珊瑚树下看了个满眼,都不免心惊肉跳,想游过来相助,但事发突然,在那电光石火的一瞬间却根本来不及,所幸没有伤亡,而且成功将老蚌从珠母海中引了出来,便匆匆赶过来将那珠母围住。
  珠母海又名“瀛海”,“瀛”是古时海中仙山的代称,也有仙境的意思,实际上蛋民对海底珠池或洞穴也如此称呼。在风水之道中,称为“瀛海”或“瀛树”,都是生气不灭的上善之地,更是海中海气最盛之处。珠母本身与“瀛海”是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它藏身在珠母海中,借着海中阴精之气吐纳形炼,能存活极久,在民间常说“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龟,一百年的老刺猬”,实际上海中老龟能活万年的不一定没有,但目前发现龟龄最老的才八百年。
  海洋生物的寿命虽比陆地上的生命要长,可千年万载之说还是不太符合实际,大多是因为难以判断,才形容为“万年”。珠母蚌祖的寿命应该在三四千年左右,一旦蚌祖离了珠母海,失去了海中生气凝聚的气场,就会如同垂暮老朽的风中残烛,虽然不会立即老化死掉,却失去了活力,蚌肉都会变得塌陷萎缩,在耗尽体内明珠精气之后,就会开始死亡。
  我们引出的这只蚌祖,在吞了尸鬽之后,环闭甲壳,凝伏不动,正如昏昏欲睡一般,已不像在“瀛海”中那般狰狞生猛,不会再对蛙人和蛋民产生什么实质性的威胁了。
  我转到巨蚌身后,抚着它的蚌甲,心想:“蚌祖是南海灵物,得海气精魄,现在世界上资源被过度开采,天然海水珍珠少之又少,大概七大洲八大洋里至今还活着的珠母,加起来总共也没有三两只了。我们这伙人的岁数加起来,恐怕都没有它的零头大,虽是有心留它不杀,可在水下又没有别的办法能从这么大的活蚌中取珠,看来无毒不丈夫,这回说不得只好心黑手狠了。”于是做了下切的手势,让明叔和古猜、多铃这三个蛋民动手,术业有专攻,屠蚌取珠自然是蛋民龙户最为拿手的勾当。
  明叔对我们摆了摆手,那意思大概是说,根本犯不上宰了蚌祖,用渔主传下来的秘器直接刮珠,然后让这老蚌自生自灭也就是了,随即接过我手中的分水古剑,和多铃古猜三人用剑刃一层层刮去蚌壳上的海蚀沉淀物质。
  在海中采珠,有时会将整个的老蚌一起捞上来,取了蚌珠,蚌肉也不能浪费了,用剔刀将蚌肉活生生从壳中刮出来,称为“刮蚌”。但采珠者有疍人古法,古法中所谓“刮蚌”,并非是普通蛋民用利刃刮蚌肉的办法。古疍民刮蚌是以青铜打造的分水刀具,在蚌壳上来回拖动,铜刃在波浪起伏的蚌甲上一拖,就会使甲中的蚌体感到一阵振动。
  这种振动极为特殊,就像古时挖金的“金苗”,见到金脉就要念咒,否则矿脉必短。刮蚌之法似乎就是那样一种用青铜器发出的古咒,只有纹铸着鱼龙图腾的古铜刃,才能起到震慑老蚌的作用。所使用的铜刃越是古老,作用也就越是明显。珠母甲壳被利刃一刮,就像吓得失了魂,又像是被全身麻醉了,体内肌肉劲力全消,壳甲松脱,任凭蛋民采去珠囊,也丝毫反抗挣扎不得。
  我和胖子、Shirley杨三人根本不解其中奥秘,这时候只有在旁边看的份了,在水底目不转睛地望着明叔“刮蚌”的举动。虽然平时觉得明叔这老贼惯于吹嘘卖弄,是个“关二爷放屁不知脸红”的老赌徒老骗子,但他也确是有些个过人之处,对海事和倒腾死人的勾当经验丰富,采蛋的诸般掌故异闻更是所知极详。因为这双古铜剑是古时秘器,也无须再拜渔主,以明叔那套诡异的手法,并没花费多大力气,那蚌祖五彩斑斓的蚌甲就已暴露出来,壳甲表面鲜红倒生的骨刺密布,如同一块巨大的彩色珊瑚,它像是被催眠了一般,颤颤抖抖地将蚌壳张开了一条缝隙。
  蚌甲中精气璀璨,月光如昼,引得藏在附近珊瑚洞里的鲛鱼不住窥探,可它们惧怕三具畸形死胎,只敢在远处探首探尾,却都不敢接近半尺。不过我们也开始担心死胎,能否有持久之效克制恶鲛,因为这些受月蚀而损的畸形胎儿,放置在潮湿的环境中实在太久了,而且本身又没做过防腐处理,全凭女尸腹中填玉口中镇珠的一缕寒气维持。
  两次带它们下水,胎体面目已经被泡得模糊起来,形骸也不再像刚发现时那样质如软玉,似乎随时都有可能随水化去,一旦出点岔子,被那些鲛鱼一拥而上,不出几分钟,我们就会让它们啃成一堆白骨。而且在看明叔三个蛋民刮蚌的同时,我发现珊瑚洞中的鲛鱼已经越逼越近,水鲛鱼聚集,形成了密密层层的黑色旋涡,裹住了当中一团清冷的月光。我和胖子等人立刻把心提了起来。将潜水匕首紧紧握住,准备应付一场暴风骤雨般的殊死搏杀。
第五十一章 鬼月亮
& & 水底珊瑚洞内的恶鲛,贪婪地盯住珠母蚌甲中的月光,若非惧怕“月蚀”,早就已经蜂拥而上了。但我们赖以防身的三具死胎,随时都可能被海水化去形 骸,鲛鱼盘旋在四周等待时机,紧张的气氛有如箭在弦上,只消其中一两条恶鲛,禁不住那海底精魄的引诱舍命来夺,其余的也都会不顾死活,跟着上来抢夺。
& &&&我见形势紧迫,赶紧让明叔加快速度,这珊瑚洞中已是不能久留了。明叔也不敢怠慢,带着古猜、多铃,撬开战栗不已的蚌祖甲壳。只见里面鬼气闪动,那具人肉皮 囊制成的尸鬽,正被一团灰白色的蚌内吸盘裹住,这巨甲环绕中的万年珠母已成化物,与寻常老螺巨蚌截然不同,数条蚌足缠住尸鬽,将它吸入珠囊里。
& &&&它的珠囊上全是肉瘤般的疙瘩,一串串犹如病变后的淋巴腺,一开一合之际,即有清冷奇异的月光闪现,果然有明珠不计其数。蛋民们都认为“老蚌得月之精华,无 质生有质,孕出明珠”,也有观点是“蚌病而成珠”,是说螺蚌等贝类活得久了,机体病变,才会使珍珠囊不断分泌出珍珠质,裹住一些细小泥沙,久而成珠。蚌珠 是近似于一种“内丹”的东西,便如同“牛黄、马石、狗宝”之类的结石,凡属此类,都有极大的药用价值。
& & 不过眼下众人急于采出百枚明珠,开启水底伏流的机关,无暇去研究那珠囊生得如何怪异。明叔不愿亲自动手,示意古猜上前,古猜对刮蚌屠龙这种原始血腥的行为,向来都是抢着去做,他将气螺挂在腰带上,又从口中取下龙弧铜刀,一手揪住麻袋大小的珍珠囊,一手持刀去割。
& & 蚌祖离了珠母海,灵气大减,又被铜刃刮了数遭,早已魂飞魄散,蚌肉只是哆嗦个不停,任凭古猜将珍珠囊连揪带切从身上割离,根本没有丝毫挣扎反抗的余地,但到了这时候,它仍用最后一点力气紧紧拖住尸鬽不放。
& &&&我看到这一幕,不禁暗中摇头,世人又何尝不是如此,倒斗采蛋之辈,为利所趋,不借以身犯险,即使死到临头,怕是也看不开一个“利”字。珊瑚海中的螺蚌之 属,向来于人无害,屡遭碎尸分割之苦,全是因为体内有珠,这就叫“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自古以来多少蛋人,为了采取蚌中明珠,在海底送了性命?我们割去 蚌祖的珍珠囊,等于取走了蛋民们的诱惑,可以算得上是一种“救赎”,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是做了件好事。
& & 正当我心神恍惚之际, 忽然觉得脑中一阵酸楚,真切异常,似乎感到身前的珠母正在悲哀地苦苦求饶。我记得Shirley杨曾说过,罕见的夜明珠中带有某种放射性物质,蚌祖体内一 甲藏百珠,具有极强的生物磁场,其放出的低频脉冲,会干扰电子设备,有时也会使人产生幻视幻听。那是由于脑波受到影响,出现异常放电作用。
& & 我不知道头脑中那种异样的感觉是否与此有关,但周围的众人也都突然停下手中动作,他们显然也出现了同样的感觉,但珠母甲中的蚌身抽搐越来越慢,我们脑海中那种哭泣悲求的感应,也随即渐渐平缓消失。
& & 众人在水下对望了一眼,都觉得珠母成精之说怕是不虚,它似乎自知寿数将尽,在劫难逃,用生命中最后一点能量苦苦求饶。蝼蚁尚且偷生,何况这活了几千年的古老生灵。
& & 我见众人都怔在当场,就对他们摆了摆手,眼下处境九死一生,面临杀伐决断千万不能心慈手软,不过这蚌祖藏在海底,确实从来都没招过谁也没惹过谁,古猜用青铜刀割了珠母身上的珍珠囊,并不会将它置之死地,所以别犹豫了。
& & 而且我猛然省悟,就算是只有屠蚌才能取珠,这珠母也绝不能宰杀,它早已与海眼中的海气融为一体,一旦使海气失去平衡,归墟必然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剧变,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 & 古猜点了点头,抄起刀来,继续去割珠囊,那珠囊大能容人,并非容易切割,多铃也曾跟阮黑做过多年采珠的营生,此刻也动手相帮,将硕大的珠囊切摘了拖出蚌甲之外,鲜活的珍珠囊肉壁中尽是明珠,粗略一数,少说多做也有一百五六十枚。
& &&&珠母壳中有数个珍珠囊,唯独当中这个最大,其余的肉璧里面都是不成形的珠米、珠泥,Shirley扬大概是觉得如果将成形的明珠全部取走,这老蚌恐怕立刻 就会丧命,既然用不了这么多明珠,就留下来一小半。明叔眼睁睁看着Shirley杨的举动,虽然心疼不已,但也没敢加以阻止。
& & 我见四周潜伏的恶鲛蠢蠢欲动,它们此时虽然尚不敢越雷池半步,但那三具死胎开始在水中渐渐消散,我们的时间所剩无几了。于是赶紧带Shirley杨将三十余枚明珠塞回蚌壳,然后众人立刻潜到珊瑚铁树的化石底下。
& &&&先前Shirley杨等人已将那铜人装到了树下,只见那姿态奇特的铜人手捧玉石卦盘,在水底恰似对月飞升。我看了看苍绿色铜像身体上遍布的鲛头,心想: “能否找出伏流逃生,就全在此一举了。古墓遗迹中的各种机关,最难保存的就是其中动力,机弩伏火、毒液雷石,年代一久,便会木朽铜蚀、药性挥发,都难以维 持太多年头。这海底又怎么可能有动力和能量来启动机括,让那拖延了千年未曾入葬的南海僵人升夭?”
& & 这个问题,我先前反复想过几次,曾经心存侥幸,认为百枚明珠中凝结的海气,会带动伏流升腾,不过那种情形连我自己也不太相信。珠母中藏了千年的南海精魄,虽然精光瑞气胜于天上真正的明月,可要说其能使地底伏流出现,恐怕还远远不够。
& &&&先前还想豁出去了赌赌运气,但等到这珊瑚化石下,才觉得没有半点把握,我心中稍一犹豫,不禁愣了片刻,胖子在身后推了我一把,这才回过神来,知道这时候什 么都不用想了,尽人事听天命罢了,若是此计不成,必须立刻离开这片危险异常的水底。于是将手一招,众人一拥上前,纷纷从珍珠囊里掏出明珠,一枚枚嵌入铜鲛 口中。
& & 用了近百枚明珠才将铜鲛嵌满,珠囊中已是所剩无几,满身珠光将铜人映得几乎透骨,而且月光明珠的精光异彩,在铜鲛口中凝结成一层光晕,投在玉盘上,赫然化为一轮满月,月明如镜,照得整个珊瑚洞一片通澈。
& &&&在旁边一看,铜人玉盘在水波中化成了一片光影,如同水中之月。“明月蟾宫”在恨天氏看来,正是人死后亡灵的归宿,仿佛就是我们观念中的冥府阴曹,加上这水 中之月虽是清冷透彻,却毕竟不是真的明月,而且比真正的月光,更多了几分阴森慑人的鬼气,仿佛见到了不应存在于人间的“鬼月亮”,看得人头皮子发麻,从骨 子里觉得不安。
& & 但除此之外,珊瑚化石的洞穴中再没什么特殊变化,我心中寒了半截,明月中的震卦清晰可见,但它根本不是什么引发伏 流的机关。而且这月光太亮,窥伺在侧的恶鲛必定被它引得狂性大发,如今三具月蚀而化的胎儿,也都被海水浸泡得慢慢化开,比最初时的形骸足足小了两圈,面目 越来越模糊,就算我们想退出去另谋出路,恐怕也已迟了。
& & Shirley杨忽然打个手势,一指众人身后,我们回头看去,心中不由大 叫了一声:“糟糕!”原来成群的鲛鱼好似一股漆黑的浊流,已将那珠母壳甲分开,顷刻间把蚌身啃成了碎块,蚌肉的残渣混合着鲜血,把海水都搅浑了,残存的数 十枚蚌珠,都被饿鬼般的黑鲛争抢着吞了。可怜那活了几千年的蚌精,离了瀛海中的巢穴,就毫无反抗挣扎的余地,不仅是蛋民要采它的明珠,就连水底鱼龙鳞族也 无不窥视这些海中秘宝,我们稍有大意,没将蚌祖引回珠母海,以至于被这些恶鲛钻了空子,将它活活啃成了空壳。
& & 血水被水波冲散,珠 母只剩六扇毫无生命的空壳,已经失去皮中阴气的尸鬽,被水浸得涨大异常,仿佛是只宰猪时放血后吹入空气膨胀的肉猪,随波逐流,漂荡在附近。大群鲛鱼吞噬了 蚌肉蚌珠,连水中残渣肉沫也不肯放过,贪婪地游动着追逐吞噬,而且数量极多,将珊瑚树四周围成铁桶一般。
& & 我见此情形,只觉脑中嗡 的一声,暗道:“大势去矣。”倒不是替那瀛海中的蚌祖哀叹,不过它惨遭碎尸死于非命,我们怕是也要性命不保。归墟内部被恨天氏采取龙火矿石,而挖得千疮百 孔,按说龙气早就灭了,可海气空蒙变幻,至今不曾消散。珠母是归墟海中的精魄所化,也就是青乌风水阴阳宅中所讲的“化物”,是海气积郁凝结、精魄生气自结 而成,珠母一死,海眼中的海气就会失去几千年来微妙的平衡,导致天塌海陷的灾难发生,可能要出大事了……
& & 可没等我再多想,就感到水底暗涌动荡,冲得众人摇晃不定,赶紧随手抓住身边的铜人,就见身边各种大小水族纷纷乱窜,一片大难临头的景象。我心想这未免也来得太快了些,怎么珠母刚死就要天翻地覆了?
& & 但是随即发现并非是山摇地动,而是海底有巨兽出没,才搅得水波翻滚涌动,海水的猛烈翻涌,正是来自珊瑚礁上那个深不见底的黑洞,明月般的玉石卦盘,将透澈的月光正罩在洞口,黑洞深处有两个巴斗大的眼睛一闪一闪,目光如炬,紧紧盯住那轮幽灵月亮。
& &&&我们用尸鬽为饵,引得珠母从藏身的水底现身,取了它壳中的珠囊,而现在这百枚明珠,在水中如同一轮清冷透澈的明月,却同时又是一个饵,引出了潜伏在海底的 死神,一阵阵毛骨悚然的感觉传遍身体,我已经预感到这次即将要面对的,恐怕是南海深处最恐怖的东西。这时就见鬼影般的月光下,黑洞中水波翻涌,冒出一艘饰 有狰狞鬼头的大船,黑影一晃,船头便已到了眼前。
第五十二章 鲛姥
& & 我们都没料到会从水底的黑洞中冒出一艘船来,眼煎一黑,雕有海鬼的船头就已到了眼前。锈蚀斑驳的鬼头船,仅是一艘大船前端的残骸,一看那凶恶狰狞的鬼头标 志,就知是艘沉没在海底的海盗船。众人紧紧抱着珊瑚树,又哪里来得及闪避,只觉身体被带动起来的水流猛烈冲击,那船头的残骸,几乎是贴着我们的头顶掠了过 去,撞在后面的珊瑚化石上翻滚着坠向水下,顿时泥沙翻涌,惊得左近水族四散逃窜。
& & 我见此情形,已知这艘海盗船的船头残骸,不知陷 在海底多少年月了,是被一股巨力从珊瑚洞内硬生生撞了出来。正主儿还没现身呢。这时已顾不上再去回想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瞬,急忙把视线转向水底的巨大黑 洞,那洞中两盏巨目被清冷的珠光映得犹如两盏桅灯,忽忽闪闪地从漆黑的洞中向外移动。
& & 那洞中藏着的凶恶海兽大得令人咋舌,随着那浑浊的目光摇晃,那巨物的蠕动,激得水涌动荡,好像整个珊瑚森林都在摇晃。
& & 我抬头向上方看了看,珊瑚铁筛孔般的洞窟里,进进出出的全是黑鲛,密密麻麻的不计其数,竟然已经遮住了水面。此时那三具畸形死胎,早被海水化得不成模样,不知还能不能借以驱散恶鬼般的群鲛。
& &&&但水底的震卦机括,显然已经失效,我们又捅了娄子使珠母丧命,引得海怪舍命来夺卦盘上的蚌珠,再在这待下去,除了送死之外已无作为,只好趁乱突围浮上水 面,从海底神木的通道里返回“鲸腹”,至于再如何从地形酷似鲸腹的归墟中脱身,就不是现在来得及考虑的问题了,眼下这珊瑚水洞里已经炸了窝,无论如何都待 不下去了。
& & 想到这就想招呼众人逃命,却不想胖子自作聪明,瞅见那海怪尚未从洞中爬出,将潜水炸药装在了洞口,看准那家伙即将出洞的机会,立即引爆。不过珊瑚化石极是坚固,爆炸在水底形成的冲击波。却并未能将珊瑚洞炸塌,只揭翻了数尾鲛鱼,炸塌了一些细碎的化石。
& & 水中潜伏着的其余恶鲛,都被突如其来的爆炸惊了起来,四下里乱游乱窜,我们浮上水面的过程中,就算它们不会主动过来攻击,也不免会在混乱中撞上。鲛鱼没有嘴唇,交错锋锐的牙齿暴露在外,只要蹭上一下,就得被撕掉一大块皮肉。
& &&&众人都被困在原地,将死胎挡在身前,以免乱窜的恶鲛接近,我把急于想逃的明叔拽住,打个手势让众人不要轻举妄动,看准了时机再浮上去。这时珊瑚洞口的水突 然沸腾起来,一个庞然巨物从洞中拥着泥沙而出,透澈惨白的珠光将水下翻滚的烟雾映得灰扑扑一片,无法分辨里面裹着的究竟是什么深海巨兽,只是隐隐约约看见 有大片大片的黑色肉鳞,上面有许多白花花像是吸盘的东西。
& & 见了这等声势,众人皆是又惊又奇,我心想水底乱流的阻力何等之强,这家 伙能把千百斤的船头残骸,轻易从洞窟里撞出来,难道是只深海的大王乌贼?又或是喜欢藏在海底洞穴深涧里的巨大螯虾?不过这里虽然深处海底,但水深不过五十 余米,如果是常年伏在珊瑚洞中的东西,似乎不应该是久居深海偶尔上浮的生物。
& & 还是明叔通晓海事,虽然水底泥沙翻滚水流汹涌,皎洁 清澈的月光都被遮挡,眼前的视野一片模糊,但他一看那巨兽遍体黑鳞,身上密集着白色吸盘,似乎就已看出端倪,忙不迭地指着在珊瑚化石中游窜的黑鳞鲛鱼让我 去看,又拍着自己的肚子,做了个生孩子的动作。慌乱中众人都不太明白他的意思,好像是想告诉我们,这水里的黑鲛,都是从那珊瑚洞里生出来的。
& & 我忽然心中一凛,难道明叔是想说:“藏在黑洞中的不是海怪,是鲛人的母体?”出没于南海的恶鲛,全身都有黑色肉鳞,前鳍有锋利的钩指,所以自古也被称为鲛人,但并不是古籍中提到的人鱼,人鱼在南海很少,古书中所说的人鱼,皆为东海的某种四脚鱼。
& &&&有一种古老的传说,说是鲛鱼拜月而孕,月圆的时候在海面聚集,吐纳明月精化,才会受孕成胎。这也仅仅是一种猜测,但我们进了珊瑚螺旋之后,发现这里的海 底,山势环合,海气凝结,天空始终密云层层、海雾横流,根本就看不见日月星辰,只有在海气汹涌生成大海洞,吸入千万吨海水的时候,天空的云层才会受到气流 影响,在极短暂的一时半刻间,显现出空中明月如镜。海底珊瑚森林中的螺蚌之属都并非是受月光感应而成珠,完全是借海底的阴火龙灯而成,那种光芒阴森诡异, 比月光更为明亮,所以这里的蚌珠精光异彩,浑圆硕大,都远远凌驾于其余南珠之上。
& & 鲛鱼繁衍的传说,在沿海地区非常多,纷纷繁繁, 从来都没有过定论,近千百年中,鲛鱼几近绝迹,所以现在也没有学者去真正考证研究过。我在珊瑚洞中见到这么多鲛鱼,当时除了感到惊讶之外,也曾想过它们究 竟是从哪里出来的。此刻明叔对那洞中黑黢黢的海怪指指点点,我们顿时想到,还有一种鲛人繁殖的传说,比较鲜为人知。但现在看来,那泥沙雾中时隐时现的白色 吸盘,应该都是产鲛的胎盘,珊瑚洞中的巨大海怪,正是大群鲛人的千年母体——鲛姥。
& & 以前在海上采蛋为生的蛋人,也常在水下被恶鲛 活活吃掉,蛋民故老相传,南海鲛人在古代曾一度危害成灾,在海底对采蛋之人的威胁不亚于鲨鱼,丧命鲛口鲨吻的蛋人不计其数。鲛人的巢穴是处珊瑚古墓,这片 珊瑚礁下压着鲛姥,这老妖全身都是胎盘,物性奇特,密密麻麻的胎盘子宫都生在体外,一般的鲛鱼都是从它体内所产。在一些古老的海神庙祠中,有些还保存着关 于这种传说的遗迹。
& & 在一片混乱的水底,经明叔这么一提示,众人都已清楚,这回恐怕是弄巧成拙,玉盘没能震开伏流,反而引出了海眼里的老怪。以前谁也没见过鲛姥什么样,这时突然撞见,根本不知如何应付。
& & 水里乱流涌动愈烈,如果不抱着珊瑚树的化石,恐怕早已被激流卷走了,又哪里有机会得以逃离。只有那轮水中明月,冰冷的光芒在水波中闪烁变幻,一时阴森的水影交错晃动,使人头晕眼花,恍如置身在一场永无休止的海底噩梦之中。
& &我们为了缓解水流和光线带来的压力,互相拽住同伴的手臂,将脸部紧紧贴在珊瑚树上,虽然化石里传出的震动使人全身发麻,但那阵头晕脑涨的感觉却终于减弱了。我看了看气压计的读数,水肺中的氧气已经见底了,不被海水淹死,也是被鲛姥活活吞了,看来里外都是难逃一死。
& &&&我正为目前的处境感到绝望,考虑是不是要引爆炸药给众人来个痛快的,却见那鲛姥庞大的怪躯,已从珊瑚洞中爬出,夹带着许多海底船体的残骸和古铜器,白花花 的胎盘里冒着一股股的黑水。我不禁一征,这个深不见底的珊瑚洞藏在归墟之下,怎么可能有旧时沉船的残骸?此时珠母一死,指南针等装备都已恢复正常,以潜水 表的指南针来参照辨别,可能珊瑚洞正与我们遭遇海蛇的海底废墟相通,这一通道被鲛姥堵住,它一挪地方,我们就可以绕过去潜回那片螺蚌聚集的珊瑚森林。
& & 不过这一想法在脑中闪过,很快就打消了,就算螺坟中可以缓解潜水病的秘药并未失效,但是水肺中的氧气已经难以维持,这段珊瑚洞隧道又不知会有多长,游不到一半恐怕就被憋死在里面了。
& &&&我们一时进退维谷,乱流中紧紧抱住珊瑚古树的化石,眼睁睁看着鲛姥在水底拥沙而出。灰蒙蒙的泥沙翻涌如同烟雾,它身上的胎盘中尚有许多未曾孵化出的鲛鱼, 有不少都被剧烈的行动挤了出来,还没成形的鲛胎都挣扎着死在了水中,可鲛姥却浑如不觉,直奔铜人手中月光四溢的卦盘扑来。
& & 水底通 天接地的珊瑚树猛然一震,鲛姥一头撞在了树底的巨鼎上,珊瑚化石被它撞得颤动不已。只见水雾中露出一张满是褶皱肉鳞的怪脸,暗灰色的两个眼睛像是一对气 囊,在月光下闪着毫无生气的光芒,身上长满了数不清的倒刺和肉牙。都说水底鱼龙之大,犹如山川河岳,这潜藏在海眼中的鲛姥,虽没有大到那种地步,但我们在 水流纷乱的环境中,已看不见它的头尾轮廓了。
& & 蛋民多铃惊骇至极,被鲛姥恐怖的面目骇得手足俱废,手一松,那柄分水古剑就脱手落向了水底。胖子眼疾手快,舍不得将这古董青头遗失在海中,连忙扶着铁树向下移动,在铜剑落进鲛姥口中之前,硬是探出手去捞了回来。
& &&&他的举动无异于虎口拔牙,鲛姥只需向上微微移动,就能将他一口吞了。这水底虽有浮力,但乱流湍急,一旦松手离开珊瑚树,未必会直接浮上水面,反而会被潜流 裹住,往横向移动,很可能就自己送入鲛姥的血盆大口之中。所以胖子虽离那鲛姥近在咫尺,可仍不敢放手松开铁树,抓了古剑,如同火烧屁股般向上攀来。
& & 我见胖子这回太过托大,急忙俯身前去接应,可说时迟,那时好快,鲛姥翻身上仰,奔着胖子吞吸海水,四周纷涌的潜流都被它向嘴中吸了进去。攀在珊瑚树上的众人,都被水流裹住,像是挂在晾衣绳上的几面破旗,飘飘忽忽地几欲被狂风急流裹去。
& & 这时我突然发现那鲛姥趴在石鼎旁,虽距离珠气纵横的玉盘和我们极近了,可是再难接近分毫,似乎身体被锁在了海底不能移动过远,只是拼命吸水想连人带卦盘一同卷入嘴里。它竭力往前挪动,却只推得石鼎边缘沉重地缓缓转动,始终无法触及水中鬼影般的一轮明月。
& &&&我好不容易拽住胖子,但揽住珊瑚铁树的手却是一滑,身不由己地被水流吸了过去,忽地肩上一紧,是被Shirley杨伸手拉住了肩头的携行袋带子。三人在潜 流的带动下失去了重心,谁也不敢松手。我恍惚间看到珊瑚树底的巨鼎匝匝转动,不禁猛然醒悟——震卦的机关,正是躲在海眼深处的鲛姥。
第五十三章 绝境
& &&&鲛姥庞大的躯体似乎被锁在了珊瑚洞里,它蠢动着想要吞下月光四溢的蚌珠,却差了数米难以触及。它攀在转盘般的大石鼎上,在一股浊流中探首吸水,沉重的石盘 被它推得缓缓转动,每转一分,它就从珊瑚洞里挣扎出一分,而那铜人手捧的明月,也就随之在铁树上升高一分。鲛姥全身胎盘都在淌出漆黑的污水,越向前挪动, 越是吃力。
& & 缺足少臂的死胎,早被纷乱的海水化为乌有,我和Shirley杨、胖子三人,在水中互相拉扯着,身体被吸卷的水流带动 得飘摇不定。但也就是在这种特殊的情况下,我才发现铜人玉盘的震卦机关,正是为了引出水底鲛姥。鲛姥全身怪力转动石鼎,石鼎上穿绕的铜链被它绞动,使藏在 珊瑚铁树旁边的几道千钧石闸,轰隆隆开启了一道缝隙,里面一股强烈的潜涌,水流顿时顺时针旋转起来,将珊瑚洞中的水族纷纷卷了进去,有许多搁置在水底的陪 葬品,也纷纷像失重般浮动,被石闸后的旋涡吸走。
& & 归墟中的地形酷似鲸鱼,头西尾东,伏于南海,气孔正是海底神木上方的幽灵岛。从 方向上判断那石闸开启的方向,对应着鲸口,南海僵人的尸体放在石椁内,与龟甲或是活的巨龟锁住,常年隔绝的海气突然贯通,会产生海眼般的旋涡,一旦打开数 道石闸,石棺石椁就会被突然产生的海眼吸出鲸口,永远沉没在海底。可想引出藏在珊瑚隧道里的鲛姥,非有百枚明珠的精魄不可,这种离奇的“海葬”只有凑足了 南珠,才能得以实施。百余枚月光明珠不是等闲就能采出来的,也许要间隔数年,乃至数十年,古人视死远重于生,为了死后永生,付出多大的代价也在所不惜。不 过这送尸入海的石闸机关,主要是巧妙地利用鬼斧神工的天然造化,并未使用过多人力,但自然造物之奇诡神异,却远远不是人工所能营造而出。
& &&&先前我们以为在月圆之际,会有潜流上涌,将棺椁冲上海面,可现在看来完全想错了。恨天氏认为人死后,灵魂都会赴月,之后生命会以另外一种形态延续存在。楗 木中的通道,就是为亡灵准备的,但尸体仍然会归于浩瀚的大海,震卦仅是送尸入海的机关,而超度亡灵的办法,估计活人并不适用,我们要想借这机关逃出归墟, 根本就不可能。
& & 这些念头在我脑中一转,突然感觉到手臂酸麻发涨,逐渐抓不住胖子的胳膊了。胖子见自己快被鲛姥吸进口里,再也顾不 得那柄古剑了,趁着水流强劲,忽一送手,那铜剑直接被鲛姥吞了,锋利的短剑插进了它的舌头,一缕污血在水中散开,可鲛姥浑然不觉,兀自竭力对着月光吸水。
& &&&胖子抛了分水古剑,另一只手腾了出来,这回两只手拽住我的胳膊,终于攀回珊瑚树的树身。我和Shirley杨也相继附住铁树,只见乱流将水底的各种残骸遗迹卷得到处飞舞,像是刮起了一场龙卷风,而那捧月的铜像恁般结实坚固,似乎不为所动。但我们也攀在铁树上进退不得,眼看着鲛姥攀着巨鼎逐渐向上,鬼影般的 月亮也越升越高,却没任何办法阻止形势的急剧恶化,只能盼着这海怪尽快吞了蚌珠,然后缩回藏身的洞穴,以便让水洞关闭,否则我们必然会被渐渐变强的乱流卷 走死于非命。
& & 我不想等死,打算冒死攀到树底,将那玉盘毁掉。其实现在距离铜人最近的是明叔,可他早已惊得体如筛糠,根本指望不上他什么。我把心一横,就在涌动的水流中向铁树底部攀了下去,可突然之间水下的旋涡产生了变化,通过铁树化石,可以感到海底传来异常的震动。
& &&&我借着水底的月光看去,只见石门后的旋涡骤然消失,原来珠母一死,就等于破了归墟中的风水,那吸水的海眼中,残存的海气正在逐渐消失。水下错综复杂的珊瑚 洞,以及鲸腹洞窟中,本来都是被混沌一片的海气笼罩,使得海水时涨时落,变化无常,可海气一旦消失,有些脆弱的珊瑚洞就会坍塌,发生天塌海陷的灾难。
& &&&此时水里成群结队的恶鲛,不是被水洞吸走,就是没命地逃开,珊瑚洞中的化石果然开始崩塌,乱石堵塞了石门里的海眼。我急忙打消了攀到树底捣毁玉盘的念头, 推着多铃和明叔等慌了手脚的人,让大伙千万不能离开这海底最大的一株铁树化石。地动海摇的惊人剧变中,众人自保也已吃力,纵然有心相互救应,也都无力施为 了。
& & 只见珊瑚洞内天崩地裂,鲛姥藏身的洞穴豁然裂开几道口子,压在身上的珊瑚礁产生了松动。它趁机从中爬出,在一片浑浊的水雾中,蠕动着攀上了石鼎,不料用力过猛,撞断了几道铜链,鼎中的铜人珠光晃动摇曳,被水涌冲得摇摇欲倒。
& & 我还想再看个清楚,但忽然间鼎下裂开了一条巨大的口子,海水打着旋地被吸下去。我急忙埋头躲避,忽地里又有急流上升,海底埋着的阴河倒卷,翻涌直上,那铜人卦盘再怎么结实也禁不住了,上百颗龙眼大的月光明珠,都被伏流冲了个天女散花。
& &&&我再也抓不住铁树化石,身不由己地被喷涌的阴河冲了上去,巨大的水压变化使人觉得身心分离,好像灵魂都已从躯壳中脱离开来,天悬地转中一头浮出了水面。我 险些被水呛死,扯掉呼吸管和蛙镜,赶紧去找其余的人,幸好众人个个都是精通水性,借着汹涌的伏流出水,并没有什么损伤伤,但难免心惊不已,均是张着嘴大口 喘气,做声不得。
& & 归墟之地,上有天窗,下有伏流,珊瑚洞中的伏流向上涌动,没容我们在水面上喘几口气,水势便已不断上涨,翻滚着没过了储藏尸体的鲸骨礁石,转眼间水面已经过了通月神木下的铜门,眼瞅着就要接近头顶的岩层。
& & 这时珊瑚洞内是一片漆黑,水底散落的明珠,早被乱流冲得四散无踪,我抓住楗木老鳞密布的树皮,对众人叫道:“水肺没氧气了,不能留在珊瑚洞里,快进铜门……”
& &&&其余的人立刻会意,上涨的伏流很快就会将洞窟灌满,若不尽快离开珊瑚洞古墓,不是被激流卷入海底,就是直接溺毙而亡。只有从楗木的通道中原路爬回归墟古 城,才可能逃此一劫。众人当下都挣扎着游拢过来,准备含一口气潜入铜门,时间拖得越久水位越高,游入铜门的机会也就越是渺茫,所以众人谁也顾不上再多想什 么,皆出死力游向楗木。
& & 明叔急于逃命,当先一猛子扎了下去。我深吸一口气,也准备要潜入水底,可这口气没吸到一半,便听得珊瑚洞 内轰隆隆的巨响连绵不断。海气是南龙中的一股不灭生气,它消失减弱之后,有些珊瑚礁和岩石顿时变得腐朽脆弱。只见头顶上如龙闪经空,楗木穿透的岩层迅速向 两侧倒塌分裂,归墟的底部裂开了一道峡谷。此刻古城上面的水位正低,所以并没有大量的混沌之水倒灌下来,反倒将珊瑚洞和鲸腹这两大洞窟相互贯通了。
& &我们被这撼天动地的声势骇得面如死灰,一时抱着陷入海底的粗大神木怔在水中,忘了要潜水进去铜门的计划,抬眼间,已可隐约望到归墟穹庐上的阴火,宛如一条条倒悬的熔岩火龙,在岩层中滚滚流动。
& & 这时明叔突然从水中冒出头来,大叫:“不好,水底的鲛姥也被伏流冲上来了,它抱着神木,堵住了通道入口。”他惊慌失措,说着话就要赴水逃命,实际上他也不知道还能逃向何方。
& & 我一把揪住明叔的胳膊,顾不得再对他说些什么,直接将他推上了神木倾斜的树身,事到如今,只好临机应变,穿过裂开的归墟遗迹,直接攀上满是箭石的树顶,以便躲避紧逼上来的伏流和海怪。
& & 随后我又将多铃和古猜从水中托了上去,明叔一马当先,如同身手矫健的老猿,带着他们姐弟两个,快速攀木而上。然后我又让Shirley杨跟了上去,此刻伏流涨起的幅度已到极限,我拽住胖子对他喊道:“王司令,你行不行啊?”
& &&&胖子抹一把脸上的水说:“为了珊瑚庙岛上免费的啤酒和越南婊子……去他娘的,老子这回豁出去了。”说罢一腆草包肚子,手脚并用,一步一滑地攀上了神木。此 次在珊瑚螺旋中捞了许多青头,虽然在这深陷绝境九死一生的关头,他仍显得精神百倍、格外来劲,换句话说就是让钱烧的,这时候就连始终难以克服的恐高症也抛 在了脑后。
& & 我紧随在后,攀上神木,崩塌的岩石碎块,不停地从身边落下,此刻我们不仅要注意湿滑的木鳞,还要不停地闪避落石,不过谁也顾不上害怕,爬上去这条命就算是捡回来了,万一失足落下,或被岩石砸死,那也只能认命了。
& &好不容易穿过裂开的岩层,身边已是东倒西歪的铜奴,四周洪钟巨钵的响声依然响彻不绝。我趁机低头看了看珊瑚洞中的水面,浑浊的伏流翻滚不休,水中黑鳞晃动,两盏发着灰色凶光的鲛眼正在仰天凝视。
& &&&我心中一阵惊疑,水底明月已散,那鲛姥怎地还不肯回到巢穴?它存心想吃了我们不成?但随即抬头向天空一看,便已明了缘由,不禁连连叫苦。通月神木正直指幽 灵岛上的缺口,此刻海气渐渐消散,海面上常年堆积覆盖的云层也都没了,正当夜晚,海上星月生辉,清澈的月光撒入归墟,鲛姥在海底仰望明月,哪里还肯回到水 下的洞穴。
& & 只见水波一起,全身黑鳞的鲛姥分水蹿上了楗木,它全身密布的卵巢和胎盘中尽是黏液,当做吸盘一般附在树身,竟然蠕动着从水中爬了上来。我暗自骂了一声,用潜水匕首割去空水肺的氧气瓶,扔下去砸在鲛姥身上。但这又如何阻得住它分毫。
& &&&我连催上边的胖子等人尽快向上攀爬,千万别回头向下看。众人都已抛掉氧气瓶,各用赴水的短刀插住树身,全力爬上神木顶端,一到这里,便是被逼到了绝路的尽 头。胖子越攀越是腿软,低头向下看了一眼,顿时头晕眼花,从湿漉漉的箭石上滑了下去。这里非同水中,忽地直坠下去,我忙伸手一抓,却被他下坠的力道一井带 了出去,两人翻滚着落下数十米高的通天神木。
&&第五十四章 过龙兵
& &&&神木顶端地势宽阔,横生倒长地嵌着许多的箭石,从远处一看,形同树冠。那是一种上古海洋生物的化石,呈扁平钝角的形状,上面有近似贝壳的奇妙纹路,看样子 并非人力所嵌,而是在远古的海洋时代里,这里曾是海底,有许多箭石如同老螺附海树一般,团团族簇攀附在神木顶端,形成了今天这罕见的树冠奇观。
& & 我被胖子拖得坠下神木,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就觉得背上猛地一撞,正好落在了一块突出的箭石上。箭石如同老树伞盖,将我们托了一下,但这种化石可比真正的树冠坚硬百倍,这一下直撞得筋骨欲折,疼得我眼前发黑,险些晕了过去。
& &&&不过更倒霉的事还在后边,通天巨木上的箭石亭亭如盖,在楗木顶端,形成了上百处天然的倾斜平台,就好像是一团团彩云化做了古老松柏的树冠。涨潮时幽灵岛被 淹没在海面之下,海水透过洞口直灌下来,经年累月地冲刷着树冠,嵌入木身的箭石虽然长死在其中,可仍不免在水压下生出许多波痕裂纹,甚至已经有些箭石早已 断裂掉落。
& & 我和胖子落在一片箭石上,尚未从倾斜的石面上爬起来,身下箭石的裂痕就突然扩大延伸,顿了一顿,便“咔”的一声从中折断开来。我们连人带石又继续落向下面,直撞断了三五层箭石,方才止住势头。
& & 胖子最怕之事便是从高处往下掉,平日里充出来那股“万夫难敌的威风,千丈凌云的豪情”,早都不知去向了,紧紧抱住我的大腿,在倾斜湿滑的箭石表面上闭着眼大叫:“胡司令,看在党国的分上,快拉兄弟一把!”
& &&&我不及胖子皮厚肉多,这几下已是摔得全身骨节疼痛难忍,又被胖子抱住了大腿,不由自主地逐渐向下滑落,赶紧咬牙用力,用潜水匕首一刀插入神木的木干,好歹 算是将身体暂时固定了下来,但腿上大筋都快被胖子拽断了。低头向下一看,海底的鲛姥借着一股浊流,攀住树干,没头没脑地向上爬来。刚才被我们砸塌的几块箭 石,都像半空掉落的铁板钢片,一块块插到了它的身上,鲜血咕咚咕咚地往外冒着,把附近的海水都染遍了。
& & 这时如果失足掉下去,就算侥幸不被鲛姥吞了,也得落在被水淹没一半的铜奴上,撞个脑浆崩裂。我骨子里的狠劲发作,不顾身上彻骨的奇痛,一手用匕首扎在树干上,一手抠住箭石边缘,使出吃奶的力气,将胖子慢慢拽了上来。只要从这湿滑的石面上站起来,就可以攀回神木。
& & 我用腿将胖子强行拽上来,还不到半米,潜水匕首的韧性却已超过了极限,刀刃硬生生被折断了。这样一来,我只有够着箭石的那一只手使得上力,全身的力道吃在此处,那几个手指不觉已经变得麻木了,眼看就要脱手滑落,万难再有回天之术,只好闭目待死。
& & 正这时,我的手臂忽地被人抓住,腿上下坠的力道也忽然减轻,睁眼一看,原来是Shirley杨见我们吃紧,急忙和古猜攀下来相助,将我和胖子从箭石上拽了起来。身下的箭石承受不住四人重量,随即被压得断裂倒塌。我们在此之前已经攀回树身,才侥幸没跟它一并坠落。
& & 那块箭石奇大,其重怕是能有几百公斤,猛地从高处落下,势道之沉重少说也不下千钧。只见扁平如箭头的大块箭石,自空中旋转翻滚着掉落下去,正砸在鲛姥头上,箭石停也没停,刷地落进水里,那巨鲛的鱼头,顿时被斜斜地切去了半个,血水喷出来几米之高。
& &&&此时那鲛姥鱼头探出水来,我们才看清水中鲛姥的面目。只见它体大超过老鼋大鲵数倍,只有早已灭绝千万年的远古滑齿沧龙,才有可能与其相提并论。遍布胎盘的 鲛身鳞甲包裹,头似酆鱼,鳃上几百根形似长髯的触须,长达十余米,体下生有数十对鱼鳍,横生倒长的牙齿末端,犹如藤钩荆棘,开合之际有腥气冲天。
& & 它跟着翻涌升腾的水流攀在巨木上,正被落下的箭石削去半个脑袋,却没当即死掉,反倒瞪着其大若球、其质若灰色水晶的鱼眼,直勾勾望着穹庐上漏下来的星月之辉,神态哀狂之极,重伤之下,兀自不肯潜回水底。
& &&&有条被乱流困住的大青鲨,仓惶中不择方向,竟撞到了神木附近,被鲛姥的探触须攫个正着,连头带尾活生生吞进嘴里,一时搅得波涛中血腥滚滚。那鲛姥也不顾身 上血如泉涌,蠕动着血肉模糊的躯体,以须鳍助力,继续攀上神木。我们看到这血淋淋的海怪就在身下,它吞噬恶鲨不费吹灰之力,心中惊惧之意大增,哪里还敢再 去细看,无奈之下,只好拼命向着没有退路的神木顶端逃去。
& & 就在此时,鲸腹般的洞窟岩层中,凝结的海气逐渐消失,阴火骤然失去了惨 白的光亮,黑暗中只听得混沌之水汹涌如沸,轰隆隆的山体开裂,仿佛是天空崩塌了一般。四周的大水没过了古城的遗迹,旋而在城中的神木下方激成了急流的旋 涡,我们攀在神木顶端的箭石上被震得周身筋骨如酥,一动也不敢动。
& & 楗木底部绞动的无数青铜锁链的铜奴,都被海水冲得互相撞击摇摇 欲倒,有几条锁链承受不住如此强烈的急流,断成了数节,碎片崩得横飞出去。通天入海的神木高大异常,倾斜着陷在海中,不断遭受海涌冲击。这些锁链在平时可 以起到一种牵扯捆绑、防止巨木断裂的作用,此刻失去了绳捆索绑,这株亿万年的古木,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在惊涛骇浪中轰然倒塌。
& & 多铃身单力薄,心理素质远不及其余几人,在山呼海啸席卷天地的猛烈震颤下,早已惊得口不能言,手不能动。这时天空中好似炸个霹雳,巨响声中箭石一阵晃动,她手脚虚软,从石台上滑了下去。
& & 我和Shirley杨看她从树顶翻落,立即伸出手去,想将她在半空中拉住,可神木摇晃不休,手中抓了一空,眨眼间多铃就落入了翻滚的海水。黑茫茫的水中只有鲛姥怪躯浮动,却哪里还有多铃的身影,恐怕在入水的一瞬间,就被鲛姥吞了。
& &&&古猜见多铃遇难,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就想跳进水里寻她。我赶紧揪住他的腰带,将他硬生生拖住,掉下去的人哪里还有命在,再下去救人也是白白送死。不过这 时候洪波怒涛、山崩海陷,将所有的声音都覆盖了,冲得人耳骨生疼,说出话来相互间都无法听到,我没办法对古猜说话,只好用力将他按住,以免他入水丧命。
& &&&陡然间凉风扑面,我抬头向上一看,只见归墟中那片海气凝结的几十处海眼里,纷纷落下水龙般的巨流,岩层中的龙火海气消散殆尽,又形成了吸水的大海洞。不过 这次也许是珊瑚螺旋海域最后出现海洞了,龙火岩层的开裂,使数个海洞连成一条蜿蜒的水龙,落下的千万吨海水如同在归墟中竖起了一道水墙。
& &&&海底岩层开裂的张力,使归墟中的最高点,也就是露出海面的那座幽灵岛,从山顶天门洞处分裂开来,海中出现了一道巨大的峡谷,两侧落差百余米的海水,如雷鸣 般灌落倒倾下来。震卦的机括,虽然是古人送葬的玄机,可万没料到在千年后竟然将归墟震开。这南龙的一震之力,波及珊瑚螺旋辽阔的海面,又何止百里。易卦中 卦象繁多,偏以“震上震下”的卦象,作为送死赴冥之途,难道卦象中,竟已预示了这射日奔月之国的毁灭与地陷,以及几千年后归墟里发生的剧变?
& &&&海面上出现的裂缝,似乎是大海身上的伤痕,其深约一二百米,其宽有七八十米,线条轮廓和凹凸之处完全对称,就像是把海面生生撕开了一道大裂缝。我们攀上的 楗木顶端,正处于大海沟的中间,四周和脚下全是倾泻翻腾的海水,水势撼天动地,只有头顶露出的天空静得出奇。明月当头,闪亮的星辰,如同细碎的流沙铺满了 青色的天宇,看着大海中汹涌的獠牙和海面上梦幻般宁静的星空,一时间,使人恍惚不已,以为上面的夜空是一抹并不真切的梦境。
& & 鲛姥 也被海水冲得难以动弹,不过它见到天上星月生辉,更是死命攀住神木不放。海水和地下伏流混合,没用多久,就快将裂开的归墟填满了。不过海底的伏流一落,仍 是生成了一个直径数里的海洞,这处海洞正在神木陷入海底之处,旋流暗涌无休不止地灌入其中,似乎永远也灌不满珠母海里的无底洞,那个在古籍中反复提到的归 墟,终于露出了它真实的面目,除了古精绝国的鬼洞之外,世界上确实还存在着一些难以探明的无底深渊,而归墟正是它们其中之一。
& & 如今这楗木下的归墟被伏流冲开,形成了强大的力场,不停地吸卷着海水,倾斜着陷在海底的巨木,内部早被凿空千年,开出了一条超度灵魂的通道,在如此汹涌的水 流中,木身层层断裂,周围千百尊固定木身的铜奴,也都七零八落地被卷入了深海。海水的异动,带起了如山的巨大浪涌,眼看着分开的大海就要合拢,我们在树冠 的箭石上却只能望洋兴叹。楗木是海中远古遗存的巨树,并非真能够通天奔月,神木顶端比海面矮了一截,这段落差却远非人力能及,此时唯有插上翅膀才能逃得出 去。
& & 随着海面的裂缝逐渐消失,归墟中天塌海陷的声响都被淹没在了水下。只有半截楗木下的海眼水势惊人。我们心灰意冷,心神体力都 已穷尽,脸海中空空荡荡,攀在箭石上闭目待死。正这时,木端猛地一晃,忽地向海中倒去,原来海底的鲛姥被箭石所伤,那伤势足能致命,但它蛮健悍恶,并没有 当即殒命,仍不死心地攀着神木想要吞噬月光。海洞旋流湍急,加上它摇动木身,十多米长的一段楗木,硬是被它推得折断开来。
& & 楗木上 生满了如同树冠的箭石,在海波乱流中浮力极大,而且木身斜着陷入海底,所以并未被旋涡卷入深处,反而借着暴涨的海水浮出了海面。几乎就在同时,海水彻底合 拢,把归墟中的乱流遮在了下面,那鲛姥抱着神木断开的尾端,跟着一同浮了上来,但终因流血过多,圆睁着一双灰扑扑的巨眼,死不瞑目地失去了生命,拖着身后 一线污血,漂在海上。
& & 我们死中得活,竟被鲛姥托出海面来,都有些目瞪口呆,眼看天上清冷的星月之光照在平静的海面上,实在是不敢 相信竟能活着从归墟中出来。可不等我们来得及庆幸生还,就发现那体大如巨鲸的鲛姥尸体。依然死死缠住这段楗木,十几米长的一段残木,根本承受不起沉重的海 怪尸体,在海面上只是浮了一浮,就被它拖得向海中沉了下去。
& & 此时巨木还未漂出被海水淹没的幽灵岛,水底归墟的吸水之力便在这片海 面上形成了一个模糊的顺时针旋涡,楗木浮得快,沉得更快,眨眼的工夫不到,已沉下水面三分之二。我脑中一闪:“没有船只怎能离开珊瑚螺旋?这截被折断的粗 大楗木,岂不正是渡海浮槎?有了它便还有一线希望漂流出这片魔鬼海域。”
& & 想到这,不敢再有迟疑,便招呼一声胖子带忙,探手从古猜那里抢过龙弧铜刀,拼命去斩缠住断木的鲛姥尸体。古猜好像痴了一般,双眼直勾勾的毫无神采,只是不断口齿不清地念叨着:“师姐也死了……”
& &&&我们虽然对他好生同情,可生死关头,谁也顾不得去劝他什么,我和胖子、Shirley杨争分夺秒地将鲛姥的尸体剁碎,明叔也疯了似的爬过来,用牙去咬卡住 箭石的鲛鳞。在一片海里独有的腥臭气息中,点点鲜血飞溅在海面上,可那鲛姥的尸体实在太大,加之全身的老肉怪鳞粗厚无比,我们手中只有在水下使用的短刀短 剑,只好眼睁睁看着断木在海面旋涡中打着转不停下沉。
& & 我急得脑筋跳起多高,一看实在没办法了,再不跳水逃命,就得被楗木和鲛尸拖进海底了,但跳进群鲨出没的珊瑚螺旋得需要多大的勇气,横竖要死在海中,与其遭遇鲨吻,还不如被拖进海眼里淹死。
& & 正有些犹豫,不知该不该跳海的时候,海面的旋涡中忽然水波翻涌,陡然冒出许多巨大的礁石,将粗大的楗木和死鲛尸体托了起来,一阵起伏晃动中,缓缓向西移去。
& & 海面上星月辉映。但清冷的月光下,却看不出这片黑漆漆的礁石为何会动。众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不由得都停下手中的动作,我知道明叔在海上经历过许多事情,这老贼是海事方面的“反动学术权威”,忙问他海上出现的一片片礁石是怎么回事,是凶是吉。
& & 明叔生怕自己失足掉进海里,紧抱住一块箭石,叫道:“胡仔啊,还是你阿叔我平时善事做太多积了大德,才使得吉人自有天相,你个滥仔这次跟住我,算是捡了条命回来,这是渔主先师和妈祖娘娘保佑,海上‘过龙兵’了。”
& &&&我以前在福建,也曾听说有南海“过龙兵”之事,与海市、海滋等现象都是海上难得一见的奇观,那是指鲸鱼或海龟集结成群,鲸脊龟甲浮水而出,在海面遥望,蔚 为壮观。渔民们认为“过龙兵”的现象征兆不同,过鲸群龟群都是吉兆,而过大量海鱼浮水过海,则是海产歉收,海难将至的灾难预兆。
& &&&其实“过龙兵”的现象,都是海底产生剧变,引起的海中水族成群迁徙,可能正是珊瑚螺旋中海气龙火消失,归墟里的龟群才浮水远遁,恰好将我们赖以漂浮的神木 托了上来。以前我和胖子在草原和大漠之间的百眼窟,曾见过地底龟甲遍布,那片“龟葬”中海气变幻如同鬼市,产生了一片灰色的古迹。现在想来,百眼窟鬼市幻 布中,一幕幕变换陆离的诡异情形,正是归墟中的古墓。珊瑚螺旋海域早在千百年前,一定也发生过若干次“过龙兵”的龟群迁徙奇观,不过当年从归墟中逃走的海 龟,早都埋骨在百眼黄泉的龟眠地中了。
& & 明叔让众人抓紧时机,抄刀再次去剁鲛姥的尸体,我见事情有了转机,想到阮黑和多铃师徒的性 命,都留在了这南龙余脉的尽头,心中好一阵失落,突然感到全身乏力,觉得脚下站都站不稳了,便顺势坐在了木头上,手刚碰到楗木,木块箭石就纷纷掉进水里。 我低头一看,木身上裂纹正加深扩张,不禁立时打个冷战:“糟了,这截古木在幽灵岛下饱受海水冲击,最是脆弱不堪,看样子很快就要支离破碎,大祸临头了。” 还来不及提醒其余的人,漂浮在海中的楗木就已经开始解体了。
第五十五章 在天空中飞翔的荷兰人
  漂浮在珊瑚螺旋海面上的楗木,在海眼中千万年不枯不朽,全仗海中生气维持,如今离了归墟,又接连遭受几次重创,满是鳞纹的树皮,以及嵌入其中的箭石开始纷纷脱落剥离。鲛姥的尸体被海波冲动,也自缓缓从楗木上脱离开来,残破的半截神木随波逐流在海上飘荡。
  我们眼见这艘粗大的天然“独木船”,在海上撑不了多久便会被洋流击碎,但在繁星似锦的夜空下,四顾皆是茫茫无尽的海水,众人全都无可奈何,事到如今,也只好顺其自然听天由命了。
  我望着身边起伏的龟群正在苦思对策,忽见不远处的龟背上好似负了个人。那人身穿带有黄色标识的潜水衣,在海面上颇为醒目,一头长发披散开来,正是落入归墟的多铃。她趴在龟背上一动不动,也不知是死是活,巨龟随着洋流浮动,忽又沉入海中,多铃的身体立刻被海水冲在一旁。
  可能是她从神木上摔下去之后竟得不死,凭着蛋民精熟的水性,在乱流中拽住了从归墟中逃窜出的巨龟,这才得以回到海面。看到多铃从龟背落入海里,正从楗木旁边漂过,我来不及细想,赶紧招呼古猜一声,就一步蹿到木头尾端,拽住一片箭石跳进水里,将多铃的头发扯住,这时古猜等人也已赶到,众人七手八脚地把多铃托上了木头。
  我扒住箭石爬上楗木,只见Shirley杨正在全力施救,多铃面如白纸,神智不醒,但经过抢救,总算吐出几口海水,有了一丝活气。
  我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看了看古猜,他正对着东面磕头,好像是在感谢阮黑在天有灵,保得多铃死里逃生,又像是在膜拜蛋民的祖师爷。胖子将他拽了起来:“别拿脑袋撞木头,你小子还嫌它沉得不够快是怎么着?谢天谢地全是瞎扯,死亡不属于无产阶级,当年我在山里倒斗……”
  在海上最忌提及“翻、倒、沉”之类的字眼,胖子话音未落,就被明叔按住了嘴:“肥仔,大伙都要被你害死了,欺山莫欺水,这种有忌讳的话也敢乱讲!”
  胖子火冒三丈,正待痛斥明叔这个老“反动学术权威”的荒谬观点,可这时,众人都觉得脚下猛然松动,一时间全都东倒西歪,站立不定,脚下的木身不断开裂散落。我叫声不好,刚才还以为这截烂木桩子,至少能在海上漂个把时辰,但现在看来它马上就要分家了。
  这时群龟已潜入海底不知了去向,海面上空空荡荡的渺无一物,一个浪头打来,楗木浮出海面的这一部分顿时被击得粉碎。众人纷纷落水,只好随手去抓散落的木头,南海鲨鱼极多,就算侥幸不会遇到恶鲨,这般浸在冰冷的海水中,又能维持多久?
  我身上背着沉重的铜镜,连抓了几块木板,却都是朽烂松散,难以承人,只好拉开了肩头的救生栓。一个小型救生气囊旋即充满了气体,忽高忽低地浮在海面上。正在叫苦不迭之际,忽听Shirley杨招呼我道:“老胡,你们快看,有船!”
  我以为听错了,珊瑚螺旋海域哪会有船?但这时胖子等人也纷纷在海面上大叫大嚷,好像众人真的发现了船只。我定睛一看,却并非是外来的船只,原来楗木最顶端,虽然没有通道,但内部也被挖空了,里面都是些稀奇古怪的陪葬品,楗木碎裂之后,便散落开来漂在海水中,其中竟然藏了一艘完整的古船。这船底浅桅短,船身椭圆,似乎是给海底亡灵准备的殉葬品,拿我们的话讲,这艘船是件明器。
  海波涌动之中,我们一时看不清楚这船是怎么回事,但这时候好不容易有根救命稻草,别说船是明器,就算是艘鬼船,也只有先爬上去再说了。唯恐稍有迟疑,一旦海面上浪涌幅度增大,众人顷刻就会被波浪冲散。
  我连忙抖擞精神,游向船边,到了近处才看明白,原来这艘船的船底,是用一只巨龟的骨甲制成,大小差不多能比普通的救生艇大上一号,容纳五六个人没什么问题。船中只有一个进不去人的浅舱,里面装了些珊瑚一类的陪葬品,因为是给死人用的,所以没有任何实用的东西。舟中以鲸皮为帆,鲛筋做缆,比起普通的木船,这近乎化石的龟甲鲸骨之舟能历久如新,至今还能使用。但这艘古船就如同是个虚有其表的模型,若遇狂风巨浪,必定葬身海底。
  可我们也顾不上这么多了,相助着陆续上了“冥船”,躺在龟甲上连吁带喘,谁也没力气再动了。现在不是海上的风季,海眼中南龙凝结的海气一消,十有八九不会再像来时那般提心吊胆了,只要妈祖保佑没有飓风狂澜,我们栖身在这一叶孤舟之上,至少暂时不用担心落在海里喂鲨鱼了。
  船中的多铃依然昏迷不醒,其余的人都有些累脱了力,疲惫不堪地闭目沉睡,此刻就算天塌下来也不想睁眼。我两只眼皮打架,也跟着迷糊了一两个小时,脑中还依稀在想“搬山填海术”的细节,苦苦思索如何利用搬山道人的方术,在没水没粮的情况下,把这艘骨甲船驶回珊瑚庙岛。
  后半夜腹中饥火难耐,醒过来看到Shirley杨不知什么时候也已醒了,斜依在鲸骨桅杆上凝视着星空。我也望着天上密密麻麻的星星出了会儿神,这次出海的经历在脑中一一闪过,心怀有感,忍不住对Shirley杨说道:“当初也知道珊瑚螺旋海域凶险莫测,可竟然还是头脑一热就来了,现在落到这般光景,空有满船价值连城的青头,却换不来一壶清水半块干粮,回头想想,咱们那时大概是疯了……”
  Shirley杨道:“就你一个疯子,我最多是个傻子,被你骗来跟着你一起发疯。”
  我赶紧辩解说:“我疯了那也是让陈教授撺掇的。我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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