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备案:蜀ICP备号-1 粤公网安备 13号迷惑的牛郎(出版书)BY白芸【故事簡介】 「你可以為你偉大的愛情獻奠,只是,不要就此埋葬我的愛情!」 身為HEAVENCLUB的頭牌牛郎,駱晨曦的字典裡從來沒有「愛」這個字的存在。然而,在遇到那個男人後,他的世界卻產生了前所未有的動搖。 那個人,一臉兇狠的表情,眼中卻透出無助的寂寞,像被獵人逼入絕望的小狼,死死壓抑著自己的傷口,任它腐敗潰爛,也不吭一聲。明明只是開玩笑般的包養,卻在不知不覺間,對他和盤托出內心最深的自己,並希望也能進入他的心底,索求更深的羈絆...... 只是,他忽略了這個男人的固執,還有他曾經刻骨銘心的愛情,那是早在很久很久以前,就被他自己親手埋葬,在以鮮血築就的墓碑下,誓言永不提及的東西! 他,能再次找回它嗎? 《不配的戀人》中曾經出現過的牛郎,再次登場!
第一章 HEAVENCLUB。 俱乐部内,灯火通明,金碧辉煌。 一身礼服的侍者,身姿笔挺,手上端着动辄上万元的名酒,在大厅内川流不息。 厅内摆著名贵舒适的沙发,隔成各自的小小天地。 低声笑语,隐隐流淌在每个角落...... 「晨曦,这是给你的礼物,打开看看。」 大厅正中的沙发上,一位身穿高雅晚装、打扮得雍容华贵的妇人,娇笑着把一个锦盒放到她身边的男子手中。 「哦?是什么?」骆晨曦微微一挑眉。 明亮的光线,照出他眉宇如画、俊美无俦,性感的唇角轻轻一勾,三分轻佻三分认真三分的不怀好意,颓废极了。 他浑身懒洋洋的,似乎对什么都不在意,又似乎什么都放弃了的颓靡,却偏偏透出让人心跳加速的性感。再配上他低沉磁性的声音、深若黑潭般的眼眸,只要随便坐在那里,就像一杯毒酒,让人不由自主跌入他放浪的眩迷中,心甘情愿堕落下去,哪怕粉身碎骨。 这就是HEAVENCLUB,身为NO.1头牌牛郎的魅力。 「打开看看啊。」贵妇亲昵地拍了拍他的手背。 骆晨曦打开锦盒,顿时被里面耀眼的银光刺了一下。等眼睛适应了才发现,原来这是一条铂金男用手链,因手链上还间或镶嵌着钻石,灯光一照,便熠熠夺目。 「喜欢吗?戴上试试看?」贵妇挽住他的手臂,期待地看他惊喜的表情。 「好啊。」 骆晨曦微微一笑,照对方所说,把手链戴上,钻石闪得刺目,真是不敢恭维的暴发户品味。 若在晚上戴着这个,就像在头上顶着一块「我是有钱人,快来抢我吧」的牌子,搞不好,尸体还会被扔到某条不知名的河流中,过段时间再浮起来,被登上社会凶杀版的头条。 绝对不能戴着这玩意儿出去! 尽管在心里嘀咕着,骆晨曦还是给了对方一个诱惑力十足的笑容。 「真的很适合你。」 贵妇像个怀春少女般拍起手来,其实上了年纪的女人,自有一份成熟美,完全没必要故意装「纯」,反而把自己弄得四不像。 当然,这些话,骆晨曦半个字都不会说。 「很漂亮,我很喜欢。」他只是搂住对方的肩膀,俯在她脸颊印下轻轻一吻,又在她耳边说:「谢谢。」 「只是一句谢谢吗?」贵妇面露不悦之色。 骆晨曦抬起她的下颔,缓缓凑近,唇角勾出暧昧的笑意,「那一个晚上......够不够?」 果不其然,贵妇因他这句话而眼睛一亮,脸上再也掩饰不住欣喜。 手在背部轻拍着主动偎入自己胸膛的香软身体,骆晨曦露出了游刃有余的笑容。 「骆大哥。」 「什么事?」 运营得如此好的氛围,偏有人来破坏。 骆晨曦不悦地瞥了一眼站在自己面前的牛郎,也是他的小跟班之一,作为NO.l,手下自然有不少追随者。 「朱妍晴女士已经来了。」牛郎俯在他耳边低声道。 闻言,骆晨曦点点头,拍拍怀中人,「我有事先去一下,让文森来陪你,马上就回来。」 说罢一使眼色,身边的牛郎立即心领神会,立即接替他的位置坐下,向贵妇殷勤劝酒,施展浑身解数将她缠住...... 顺利摆脱了第一位金主,骆晨曦朝大厅右侧的角落走去,边走边整了整身上的黑色西装,并把前襟的扣子扣上。 他长相极俊美,身材又高,似笑非笑间,眉间唇角尽是朵朵桃花,绽放强烈的雄性贺尔蒙,一路走来,已经迷倒了俱乐部内一大半的女顾客,缠在他身上的痴迷眼光,没有千丝,也有万缕。 「妍晴。」 骆晨曦温柔地呼唤这个名字,坐在角落中白领丽人抬起头来,朝他露出笑靥,骆晨曦接住对方伸出的手指,绅士十足地吻了吻,然后坐在她身边,搂住她肩膀,耳鬓厮磨起来。 其它牛郎只能既嫉妒又羡慕地盯着他的背影,望尘莫及。 「骆晨曦那小子,也不知道耍了什么手段,能让那些女人对他死心塌地。」一个牛郎酸酸地说。 「就是啊,眼睁睁看他脚踏两条船,她们居然也能忍。像上次威力只接了一个别人打进来的电话,就被那个老太婆泼了一脸的酒,怎么就他能这么好运?」别的牛郎附和道。 「谁叫人家有一张比你帅得多的脸呢,手段又高明,就是能哄得女人心甘情愿往口袋里掏钱。」 「看来,我还是多存点钱去整容吧。」 「还整?你上个月明明才垫高了鼻子,现在又要去折腾了?」 充满醋意又没营养的对话,还在角落窃窃私语,骆晨曦就已经和白领丽人聊得渐入佳境。 「晨曦,最近有空吗?」朱妍晴靠在骆晨曦肩头问。 「有啊,对你,我无论何时都有空。」骆晨曦看着她,唇角再度露出懒洋洋的笑容。 诸如此类的甜言蜜语,每天不知说了几十遍,除了愿者上钩的女金主外,没人会相信,这话还有一丝真心。 但,此时的骆晨曦,的确是认真的。 对朱妍晴,他无论何时都有空。 朱妍晴是骆晨曦三个月前钓到的金主,阅人无数的他,至今仍记得那一天。 外面下着滂沱大雨,时值深夜,因为恶劣的天气,导致生意下滑,俱乐部内的顾客寥寥无几,骆晨曦趁早溜回家补眠,却在路上碰到一个不打伞、行走在漫天大雨的女子。 被这个现实社会磨练得只剩下「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的骆晨曦,不知是喝多了头脑发热,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总之,破天荒第一次,他没有视而不见,而是抓住这个摇摇欲坠的女子,把她带回家,收容了她一晚。 第二天,远在骆晨曦醒来前,女子就悄然离去,只在桌上留了张小条,写着「谢谢」两个字。 本来以为这件事就此过去,没想到,一个星期后,她竟然出现在HEAVENCLUB,指明要骆晨曦。那时候他才知道,原来这名叫朱妍晴的女子,竟然是一家证券公司的副总经理。 那个雨天,恰恰是四年前,她和前夫离婚的日子。 痴情的女子总是格外令人怜惜,骆晨曦也不例外,自此对她另眼相看。若说他对别的女人,完全只是逢场作戏,但在朱妍晴面前,至少还保持着一份未泯的真心。 当然这绝不是爱情。 他什么都有,唯独没有「爱情」。 他是牛郎,对世上任何一个女人,不论她是美是丑是肥是瘦,他都能面不改色地说「我爱你」。 这三个字,对他而言,是世上再廉价不过的字。 「我有两张去温泉度假的票,如果有空的话,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大概为期一周。」朱妍晴抬头看着他道。 「度假啊......」骆晨曦仰起了优雅的下巴...... 「温泉」听上去令人悠然神往,而他也的确有一段时间没出去玩了。 「包你一周,我会支付比别人多一倍的费用。」 「就算你不这样说,在我心中,你也永远是最优先的。」骆晨曦笑着握住她柔软的手掌。 多一倍的费用,呵呵,这样他就更能理直气壮地推掉事先定好的约会了。和那些缠人的贵妇在一起,不如选择像朱妍晴这样知情识趣的女伴,不需要他随时打点十二分精神,更不必费劲心思哄着她们。 「好,就这样说定......」 话音未落,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 「喂,先生,你不能就这样闯进去......」 「放开我!」 「你们几个,快点拦住他!」 「放开我,我要来找人。我知道朱妍晴就在这里,妍晴,妍晴......」外面传来男人大声叫喊的声音。 到底怎么回事? 骆晨曦微蹙起眉,看了看朱妍晴,后者脸色煞白,猛地自沙发上站起来。 「妍晴,我就知道你肯定在这里!」见到朱妍晴,陌生的男子眼睛一亮,冲破了保全的阻拦,跑到她面前。 「储维文,你来这里干什么?」朱妍晴无法置信地瞪着男子。 「妍晴,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快跟我回去!」名叫储维文男子一把抓住她的手,就将她往外拉。 「放开我......」朱妍晴挣扎着。 「喂喂,对女士这么粗鲁,可不行喔。」骆晨曦在这时出手,一把握住男子的手臂,阻止他的动作。 一握之下,他微微吃惊。 那具看似没有什么威胁性的瘦长身躯中,蕴藏着一股爆发性的力量,居然能和长期在健身房锻炼的他抗衡。 他抬起眼眸,对上男子的眼睛。 忍不住一怔。 十分凶狠的眼神,却不知为何,竟带着一丝旁徨无助,很像在丛林中,被猎人逼入绝境的小狼。 男子似乎和他差不多年纪,浅灰色T恤加牛仔裤,包裹着修长的身材,眉目端正,五官虽称不上英俊,却很清秀,本该是属于那种颇能让女性产生好感的长相,但那微微上吊的眼角、紧抿的薄唇和太过阴沉的脸色,却破坏了这种清俊感,透出一股挑衅的戾气。 「你是谁?」陌生男子瞪着他,薄唇紧抿成一直线,目光中除怒意外,还夹杂着一丝鄙视。 「我叫骆晨曦。」骆晨曦爽快地自报家门,唇角保持着诱人的笑意。 只要踏入HEAVENCLUB,就都是客,不顾对方的来意如何。 「就是为了他?妍晴,这种男人只是玩弄你的感情而已!跟我回去吧,你不能就这样堕落下去。」储维文看着朱妍晴,黑亮的眼眸微微闪动,纠结着失望与痛楚的火苗。 哦,原来是打翻了醋缸,难怪酸气冲天。 这两人......是情侣?不太可能吧,宋妍晴说过自己并无恋人,她没有骗他的必要。 「储维文,不要多管闲事,你又不是我的什么人。」朱妍晴冷冷地对他说。 哦哦,原来他们根本什么关系都没有嘛,那么......这个叫储维文的男人,是在单恋朱妍晴? 骆晨曦兴致盎然地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 「怎么会没关系?妍晴,我和你从小一起长大,我不能眼睁睁看你这样。蒋思军他离开了,还有我在你身边啊,如果觉得寂寞的话,我可以陪着你,但不要跑到牛郎店来麻痹自己。」储维文的脸色愈发阴沉起来。 「蒋思军」...... 这个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过,骆晨曦略一沉吟,恍然大悟,如果他记得没错的话,应该是朱妍晴的前任丈夫。 原来如此! 一抹了然的笑意,浮现在骆晨曦的嘴角,看来眼前这个凭空出现的男人,和朱妍晴破碎的婚姻,必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不要再说了!」朱妍晴猛地喝止他,像是承受不住似地闭了一下眼睛,低声道:「储维文,一切都已经过去。我只是在寻找一点虚幻的温柔,你又何苦一次次来破坏它?」 「妍晴,我只是不想你受到伤害。」储维文也放低声音道。 「如果你真的不想我受到伤害,就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骚扰我。我已经说过了吧,我有选择自己生活的自由,还有,我不想再看到你。因为一看到你,我就会想起他。」 说罢她拎起放在沙发上的精巧手袋,转身对骆晨曦道:「对不起,晨曦,今天我要先走一步。」然后就急匆匆往外走...... 「妍晴,等我一下。」储维文也连忙追了出去。 若在平时,看到眼前这一幕「痴情男子追女记」,肯定很令人感动,但在HEAVENCLUB这个地方,充其量只是上演了一出滑稽戏码,供作牛郎们的谈资罢了。 两人的身影一消失,四周就响起了隐隐的笑声和冷嘲热讽。 「管不住自己的女人,还跑到这里来大喊大叫,这男人是白痴吗?真是逊毙了。」 「切,就他那个狠样,还想追女人,不被他吓死就不错了,还是等下辈子吧......」 「长得倒不错,如果来当牛郎的话,说不定有顾客。」 骆晨曦咳嗽了两声,环顾四周,大家顿时安静下来。 「出了什么事?」经理此时从后面出来。 「没事。只是有一只讨人厌的苍蝇,嗡嗡飞进来,转了一圈,又嗡嗡飞出去了而已。」骆晨曦笑道。 「辛苦你了。」看着眼前HEAVENCLUB的台柱,经理流露出讨好而信赖的眼神。 「好说。」 骆晨曦报以笑容,一打响指,侍者立即心领神会,送过来一瓶名酒,然后,他脚跟一转,朝先前贵妇所在方位走去。 自信的笑容,光芒四射。 坚定的脚步,不曾有丝毫迟疑。 灯光照出他眼眸中的夜色,整个夜晚,仿佛尽在他掌握中。 牛郎──他从不为自己的职业感到羞愧,更不觉得它有什么可见不得人的地方。 这份工作,和世上成千上百个其它职业一样,都是一个目标,一份经历、一个悉心经营的期待。迄今为止,他都在努力认真地做着,和普通上班族一样,为着同样的目标辛苦打拼。 他流的心血和汗水,并不比任何人少。 异样的眼光也好,刻骨的鄙夷也罢,只要这是自己心甘情愿的选择、是想要认真对待的东西,不管是什么,都无须别人来评说。 这是他的王国、他颓靡的乐园,充满了罂粟一样致命而迷离的醺醉,他中毒已深、无药可救。 就这样堕落下去吧,虽然他的名字叫晨曦,充满了黎明来临的生机勃勃,但黎明过后,转眼就是黑暗。 光和暗,原本就只有一线之隔。 而他,更适合于生存在黑暗中。 ◇◆◆ 数日后。 暮色深沉,HEAVENCLUB。 一进门,文森小跟班就急急跑上来,「骆大哥,今天你有指名。」然后殷勤地拿过他的外套。 骆晨曦神情淡然地点点头。 他每天晚上都有指名,没什么可惊讶的。 「骆大哥,这次指名的......是个男人。」文森又俯耳在他身边轻声说道。 「男人?」骆晨曦的眉毛微微一挑。 「骆大哥,我发现你最近还蛮受男人欢迎的,上一次,不也有一位和你不相上下的帅哥来找你吗......哎哟,好痛......」文森抚着额头叫道。 骆晨曦没好气地收回手,骂道:「你小子是不是在幸灾乐祸啊,笑得这么淫荡。」 「不敢。」文森露出讨好的笑容。 做牛郎至今,什么样的客人没见过,骆晨曦对性向并无偏见,男女通吃,但他的客人大多仍以女子为主。毕竟女人温柔,抱起来又香又软,男性的话,做爱实在太辛苦,光想就让他头皮发麻。 他曾和男人有过几次肌肤之亲,在金钱的驱使下,和对方滚过床单,但他都是进入的一方,而不是被「做」的一方。 开玩笑,后庭这么隐密的地方,怎么可以被别人随便捅?当然,基于同样的心理,他也不想去捅别人。 就这点而言,身为牛郎的骆晨曦,并没有意识到,这是他全身上下,唯一还算有「节操」的地方。 「晚安,我是骆晨曦,很高兴认识你。」 坐在沙发上猛抽烟的男子抬起头来,两人视线相对,骆晨曦的脸部肌肉情不自禁一僵。 不过,基于长年累月的「职业素养」,一秒后,他立即换上万人迷的佣懒笑容,「储先生,很高兴再次看到你。」 对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一动不动。 骆晨曦泰然自若地坐下,拉过微敞的西装,翘起二郎腿,姿态洒脱地点上一支烟。 他的一举一动,无不来自经年累月的锤炼,看似漫不经心,却在细节处,洒满了毒药般的性感魅力。 「储先生是来找朱妍晴小姐的吗?很不巧,我也已经好几天没见到她了,听说她正在忙公司的事。」骆晨曦淡淡地说。 「请你不要再纠缠朱妍晴!」 一开口,就扔过来这句杀气十足的话,接着便是一本硬硬的存折,被人掷到面前。 骆晨曦伸手拿过,瞥了一眼上面的金额,抬起头,缓缓吐出一口烟,在迷蒙的烟雾中,凝视着男人年轻却阴郁的脸庞。 果然怎么看,怎么觉得他像一只陷入丛林的小狼。 表面上看起来是很凶没错,但那清冷的线条、看上去凌厉却又闪着悒郁波光的眼眸、还有抿成一直线的嘴唇,都诉说着一种感觉── 无路可走的寂寞。 「这点钱,你就想打发我走?」骆晨曦露出吊儿郎当的笑容,夹住香烟,往烟灰缸里弹了弹。 男人眉头一皱,露出刻骨的鄙夷,「开个价吧,你到底要多少?」 「如果我不答应,你又能奈我何?」骆晨曦轻笑出声。 「你......」 放在膝盖上的手顿时收紧成拳,一刹那,似乎有扑上来的冲动,但最终还是忍住了,「你开个价吧。」 骆晨曦凝视着他,「既然这么爱她,为什么不好好找她谈一谈?」 听到「爱」这个词,储维文果然露出了苦涩的表情,「她是我最好的朋友,但我和她......并不是这种关系......」 此地无银三百两。 骆晨曦微微一笑,「不管你和她是什么关系,HEAVENCLUB可从没有把顾客往外推的先例。万一传出去,那这一行我们也就不必再混了。收起你这一套,要是被经理看到了,你马上会被保全像扔破布一样扔出去。」 说罢,骆晨曦把存折掷还给他。 「那到底要怎样......你才肯和她断绝关系......」储维文咬牙道。 「很简单。」 骆晨曦放下腿,把手肘搁在膝盖上,朝对方微微俯近,笑容十分邪恶,「你成为我的金主就可以。」 「啊?」 果然一如所料,储维文完全僵住了,露出空白的表情,「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如果不想我和朱妍晴再发展下去,就只有你来包养我,成为我的金主,以更大的价钱把我『包』下来。那么,我就可以考虑,和那个女人断了关系。」 储维文怔怔的,显然还是没有消化他的这段话。 「你好好想想,我还有别的事,失陪。」看了一眼手表,骆晨曦站起来,就欲离开。 「等一下!」 「还有什么事?」骆晨曦转过身。 他笃定这个男人绝不可能答应,他爱的是女人,是个百分百的异性恋,怎么可能会答应这种荒谬的要求。 他故意这么做,就是想让他知难而退。 「好,我答应你!」 谁知,突然其来的话,却打碎了骆晨曦好整以暇的笑容。 「等一下......」这下轮到骆晨曦有点慌了,「包养我可是很贵的,贵到会让你倾家荡产!」 「这就不用你担心了。」 储维文的眼中闪着凶狠慑人的亮点,那种下定了决心、非做到不可的光芒,让骆晨曦心里暗暗叫苦。 「一个月四十万,你有这个钱吗?」骆晨曦开始漫天开价。 储维文沉吟着,正当骆晨曦以为他要放弃的时候,他突然脸色一沉,从口袋内掏出一本支票簿,刷刷写了几个字,扔到他面前,「这是四十万,看好了。」 何谓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现在骆晨曦总算明白了! 瞪着支票上清清楚楚的五个零,他僵硬着脸,再也无法露出惯常的佣懒笑意。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了!」 仿佛还嫌不够似的,储维文看着他,抛出一句爆炸性的总结陈辞,眼神锐利坚定,仿佛他已是他的掌中之物。 骆晨曦目瞪口呆,等回过神来,才知大局已定,忍不住仰天长叹,人生还真是无常啊!第二章 自此,骆晨曦开始了再度被男人「包养」的人生。 为什么是再度? 因为之前,骆晨曦曾经被男人包养过一次。 是个相当新奇的经历,包养他的男人叫林夕海,有着不逊于他的俊美长相,包养的目的,并非想和他发生任何肉体关系,只是让他在他的朋友面前,假扮他热恋中的「情人」。 虽说这段包养期很快结束,但对方对感情的执着,却让骆晨曦印象深刻,之后,他便和林夕海成为好友,不时仍有来往。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第二次再被男人「包养」,心理上的承受能力就强多了。 这样说来,该不会是我的口味变了吧?不过,不可原谅的是,那家伙居然把我当成狗一样,锁在家里! 骆晨曦愤恨地踢了一脚被反锁的公寓大门,气呼呼来到客厅中的沙发上,一屁股躺下。 寂寥的白色方格天花板,没有任何装饰,流露出冷清的味道。 这抹味道,和男人身上的感觉十分相似,而这份沉寂,又一丝不苟地延续到了眼前这个不足三十坪的小公寓上。 这是男人的住所。 而今天,是他「包养」他的第一天。 一清早,不知从哪里问来地址的男人,阴着脸冲到他家,把他从温柔的被窝和女人柔软的胸口上挖出来,随即一把将他塞入计程车,呼啸着载他来到这个公寓,抛下一句「你好好待着,我晚上再回来」的话,然后,不等他反应过来,就「砰」地一声摔上门,并将他反锁起来。 生硬的个性和臭屁的态度,你以为你是谁啊,充其不过是个连心爱的女人都不敢追,只敢花钱包养她喜欢的男人的变态孬种! 从未被如此粗暴对待过的骆晨曦,忍不住怒从胆边生,然而即使再生气,身边却无发泄的对象,只能先将这口怒火压下再说。 怀着不快的心情,他仔细打量着这间公寓。 公寓位于市区的西侧,正南向,位于第八楼,客厅外便有阳台,可以俯瞰风景。 能不动声色签下四十万支票的男人,照说收入应该很优渥,然而,出乎他意料,公寓内的家俱和装修,却到了只能以「寒酸」两个字来形容的地步。 客厅里仅有一台小小的电视和一把软椅,既无沙发,也无茶几,更不用提电脑、DVD、游戏机、家庭音响等,放眼卧室,就只是一张单人床,除此之外,东西少得可怜,别说寻常家庭普遍都会有的壁画、花瓶、小工艺品之类的装饰物,就连被单床罩,都一律是乏味至极的黑色和灰色。 这间公寓,虽然整洁,却充斥着寂寞清冷的色调,看上去完全不像一个正常有情趣的人生活的地方。不过那家伙,恐怕根本无法以「正常」这两个字来形容吧。 形形色色的人也见了不少,但像他这样,因为不想心爱的女人被别的男人染指,就干脆把别的男人包养下来的做法,也够匪夷所思了吧。 再看了一眼寒碜的公寓,骆晨曦忍不住恶意地想,搞不好这四十万元很可能是男人迄今为止的全部积蓄,但他可不会对此抱以半分同情。 百无聊赖地躺在沙发上,打开似乎已有八百年没看的电视,一入眼便是古装画面。 一位长相猥琐的男子,从树上一跃而下,和不知从哪里蹦出来另一位猥琐男子用剑缠斗在一起,打了几下,突然分开,镜头一转,其中一个猥琐男,眉开眼笑地捧着一个类似CD随身听之类的东西,配着怪里怪气的画外音──用「天星」复读机,包你记忆力天天飞跃。 骆晨曦愣了一秒,随即爆笑出声...... 真是太有趣了,现在的广告已经进化到了这个地步? 「在笑什么?」 淡淡的声音传来,骆晨曦这才发现,储维文就站在玄关处,手上还拎着两个满满的塑胶袋。 一看到把自己困住无法动弹的始作俑者,骆晨曦的无名火就「蹭蹭」往上窜,完全把自己的「职业素养」,尤其是──绝对不能惹包养自己的金主生气这条「金科玉律」,给抛到脑后。 「储维文,你这算什么意思?我是人,不是狗!是不是以后只要你上班,我就必须被你关在家里?」骆晨曦朝他吼道。 第一天就这样,要是现在妥协了,那以后还了得? 「你在家里不也待得挺愉快?」 储维文瞥了一眼电视画面,抿着嘴唇,面无表情,走入厨房,把刚才菜市场选购的东西放到流理台上。 「愉快?你家根本就是个太平间,我都快闷死了!」骆晨曦从沙发上一跃而起,「储维文,你不能无视我人性的自由,要是你这样关我一个月,我迟早会抓狂的。」 也许这世上的确有人可以活在这个无菌无尘的环境中,但绝不是他! 要是没有DVD、电脑游戏,没有大波霸美女的流行杂志、AV,没有烟、酒、扑克牌、KTV......他还不如一头先去撞死的好! 「我说,你是不是怕我去见朱妍晴?」骆晨曦走到储维文身边。 今天他穿的是一件黑色棉布T恤,这男人身上穿的怎么不是灰的就是黑的?明明看上去应该和他差不多大,却非要把自己打扮得像个老头子。 「你已经和她断绝了关系吧?要是以后让我看到你再缠着她,我绝不会饶过你。」储维文转身看着他,微吊起眼角,眼神警惕。 「果然你是怕我跑去见她。放心吧,既然拿了你的钱,我就一定说到做到,绝不会出尔反尔再去招惹她,信不信由你。」骆晨曦耸耸肩。 这家伙,爱那个女人真的爱到无药可救了!连包养牛郎这种事,都能毫不犹豫、一口答应下来,与其感慨爱情力量的伟大,在他看来,倒不如说是难以理解的恐怖与偏执。 「牛郎有信用可言吗?」储维文偏过头看他。 「你这家伙......」这下骆晨曦可真的火了,「就算我不讲信用,你也不能就这样把我关在家里。我是你包养的没错,可我不是你的奴隶!」 储维文看着他,思考了一下,「好,如果我不在,你可以自由活动。但晚上绝对不允许出去。我五点会准时下班,一回到家,就必须要看到你,你能做到吗?」 喂喂,又不是国中生,还搞什么门禁,真是有够幼稚! 尽管在心里嘀咕着,但骆晨曦的嘴上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应了声,「好。」 ◇◆◇ 无聊啊啊啊啊...... 实在没东西可玩,在这个就像被消毒水仔细冲洗过的房间,连一点点好玩的、有生活情趣的东西都找不到,即使想翻本书来看,不是英文,就是健康医学或菜谱,一看就令人头大的教科书。 骆晨曦转了一圈,无计可施,只能坐在餐桌上,无聊地看着男人忙禄的背影发呆...... 系着围裙、专心炒菜的男人,背影看上去还真是寂寥。 「喂......」 「我的名字是储维文。」男人头也不回,淡淡地说。 「我知道。」骆晨曦咋了一下舌头,「你在哪里工作?」 「我目前在一家小型的电子公司,做产品维修员。」储维文手脚麻利地把一盘芥兰倒入油锅中翻炒。 「产品维修员?那收入应该不高啊?」骆晨曦摸着下巴道。 「本市的平均工资吧。」储维文淡淡地说。 本市的平均工资,恐怕只有两万不到,骆晨曦不禁挑起眉毛,「那四十万元,该不会是你迄今为止所有的储蓄吧?全花在我身上,你不心疼吗?」 「这不用你管。」储维文抿紧嘴唇。 「喂,你是不是和朱妍晴同岁?」骆晨曦觉得无聊,又问道。 「是。」 「看不出来嘛,你穿得这么老气做什么,活像一个三十几的大叔。」骆晨曦吐槽他。 「你才像大叔,我看你也差不多快做不动了吧,牛郎。」储维文淡淡地回了一句。 「喂,现在我可正处在男人的黄金年龄,什么做不动,本大爷人气正旺呢。」骆晨曦的额角青筋爆凸,恨不得把眼前的「乌鸦嘴」一巴掌拍扁。 储维文牵了牵嘴角,不知是否可以归类为「笑容」,但那淡淡的模样真是欠扁极了,然后他把锅里炒熟的芥兰盛出来,放到餐桌上,骆晨曦不客气地伸手挑了一根放入嘴里,嗯,味道还不错。 「去洗手。」储维文皱眉喝道。 「你怎么这么烦,就像我老妈一样。」骆晨曦瞪着他一眼,迳自用手拿来吃。 储维文看不过去,硬给他塞了一双筷子。 然后两人便坐下,一起用餐,就像一对真正的同居「情侣」一样。 被女人包养的次数多到连骆晨曦自己都记不清了,但被男人包养,生活在一起,这还是破天荒第一次。以前和林夕海的那次不能算。 虽然心里明白,作为一个职业牛郎,迄今为止,他对自己金主的态度都相当恶劣,要是让经理看到了,肯定会大摇其头,但不知为什么,骆晨曦就是控制不住想要捉弄这个男人的心情。 毕竟对方是男的,不必像女人一样费心安抚,而且对方包养他的理由同样「居心叵测」,并非因为真的迷恋他,所以他才会如此放肆吧。 就当是一场游戏,陪你玩玩如何,反正本大爷有的是时间。浪费在男人身上,和浪费在女人身上,并没有本质的区别。 看着埋头吃饭的男人,骆晨曦懒洋洋地勾起了唇角。 ◇◆◇ 「我洗好了,你去洗吧。」 顶着一头湿湿的头发,储维文从浴室里出来,「浴巾浴袍都准备好了,随便拿就是了。」 「喔。」骆晨曦懒洋洋地走向浴室。 吃了一顿无聊至极的饭,虽然男人手艺不错,但饭桌上一本正经、连句话都不说的沉默,还是让人有窒息的感觉。 吃完饭,男人就一头扎进另一个小房间,捧着本产品维修相关的书钻研起来,骆晨曦一个人百无聊赖地待在客厅里,没有沙发可滚,椅子又硬又不舒服,他不停按着遥控器,几乎快把手都按酸了,还找不出一个可看的电视频道,让他的心情更加郁卒。 一看手表,才只有晚上八点。 八点...... 若在平时,这可是他的黄金时段,也是HEAVENCLUB逐渐热闹的时候,没想到,现在他却必须待在这个没什么人气的房间、和这个没什么人气的男人,大眼瞪小眼。 好无聊啊。 好在男人家里的浴室还蛮大的,除了玻璃淋浴房外,还有浴缸,于是骆晨曦不客气地在浴缸里泡了一个多小时,玩起了吹泡泡,直到全身的皮肤都泡得隐隐发红,这才站起来,擦干身子。 浴袍就整齐地放在一边,但他没有套上,只在腰间系了一条浴巾,随便吹了下头发,就走了出来。 整个客厅静悄悄的,只在电视机旁亮着一盏昏暗的灯。 「储维文?」 骆晨曦推开小房间的门,不见人影,又看了看阳台,也没有男人的影子,随后,他推开主卧室门...... 借着月色,窗前的单人床上,静静侧卧着一个人影,背对着他,似乎睡着了。 骆晨曦的五官忍不住皱到一起...... 有没有搞错,现在才八、九点,这么早就睡觉,这家伙是不是当他自己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农民? 真是无聊无趣的生活啊,难道男人就这么过了二十几年? 不可思议! 骆晨曦摇摇头,走到床边,轻轻扯下围在腰间的浴巾,裸身爬上床,他从小就有裸睡的习惯,他喜欢皮肤直接接触被单那种感觉。 钻到被子下,骆晨曦伸出长臂,一把自背后抱住男人,不甘寂寞的右手,也缓缓自他的胸膛往下滑,一路朝胯下摸去...... 「你在干什么?」 突然,一股大力猛然传来,骆晨曦还没回过神,就被这股力量一甩,腾云驾雾般「砰」地一声重重跌到床下,屁股着地,这下吃痛不小,忍不住大声哀嚎起来,「好痛喔......」 储维文拧亮床头的灯光,翻身坐起,薄薄的嘴唇抿成一直线,眼眸清亮慑人,隐隐有着怒意,「骆晨曦,你想干什么?」 灯光清晰照出自己的裸体,但骆晨曦却丝毫不以为意,揉着屁股爬起来,大剌剌站在男人面前。 他知道自己的身体无懈可击,和外貌一样。 而男人视线的方向,正好对上他的胯下...... 几近完美的裸露男体,肌理分明、结实光滑,犹如一座鬼斧神功的雕像,在晕黄的灯光下,散发着难以言喻的性感与阳刚美。而隐藏在茂密丛林中的欲望,静静垂在两腿间,像蛰伏的狮子般沉睡着。 怔了怔后,储维文立即尴尬地垂下头,被月光映衬得略显苍白的脸颊,忽地透出一抹淡红。 「快点把衣服穿起来!」他压低声音道。 「怕什么,大家都是男人。」 骆晨曦轻轻一笑,凑近他,伸手欲抚上他的脸,却被对方一把抓住手腕,轻巧一甩,再次将他摔到床上,并按住他的手腕,牢牢扭到背后,将他压在床上动弹不得。 「痛痛痛......」 手腕传来剧痛,被人箝制得无法动弹,骆晨曦一下子恼了,吼道:「储维文,你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句话该我问你才对,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储维文蹙起眉头。 「做爱啊,我要和你做爱,难道你看不出来吗?」骆晨曦大声道。 「和我做爱?」储维文呆住了。 趁他傻掉的样子,骆晨曦一把挣脱他的禁锢,却也不敢再造次,只是坐在床角,警惕地看着对方。 靠,真是逊毙了! 他可是人见人爱、炙手可热的HEAVENCLUB的头牌牛郎,拥护者无数,想和他做爱的女人、男人多如天上牛毛,更多的人,连一亲他「芳泽」的机会都没有。 难得今晚他大发善心,想给他一点甜头尝尝,让他知道自己丢下这四十万还是物有所值的,没想到却接连两次被他甩开,搞得他像个毒菌似的。 别看那家伙身材消瘦,没有几两肉,力气还真大,而且明显像是练过柔道的样子,能如此轻易制住他,恐怕级数还不低。 「怎么说你也掏了四十万,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我知道你喜欢女人,但男人这种东西,只要那里被爱抚,不管怎样都能勃起,难道你不想尝试一下我高超的技术吗?」 其实骆晨曦心里更想问的是,难道你一点也不想相我做爱?难道我对你而言,半点魅力也没有? 若是旁人,换作刚才的情形,只怕早就扑上来了,哪还会把他一个劲往外推。 生平第一次,身为头牌牛郎那高傲无比的自恋和自尊心,都受到了严重的创伤。 储维文低下头,下垂的黑发遮住了凶狠的眼眸,清冷的侧脸,看上去竟有一丝禁欲的性感。 「我包养你,不是为了和你做爱。你什么都不必做,只要待着就可以了。还有,你的房间在隔壁,晚安。」 「喂......」 骆晨曦瞪着他,储维文却无视他难看的脸色,侧身躺下,拉过被子,继续蒙头睡觉。 混蛋! 骆晨曦恨得直磨牙,猛地翻身下床,怒气冲冲打开房门,又将它「砰」地一声用力关上,这才吐出胸口一股恶气。 而无声的房间内,储维文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如老僧入定,似乎真的睡着了。 ◇◆◇ 一片艳红的火海。 烈火像咆哮的狂兽,疯狂吞噬着眼前一切触手可及的东西,火焰狂舞着,在破败的屋顶上熊熊燃烧。 「阿宾,你在哪里?回答我,回答我!」 是自己的声音吗?在绝望嘶吼。 「阿宾......」 被烈火烤炙着,全身汗如雨下,呛人的浓烟让人呼吸困难。他不顾灼人的烈焰,硬是闯入被火烧着的房子,急切寻找着自己的同伴。 「阿宾......阿宾!」 突然,他看到不远处倒伏的一个人影,心中一喜,就要朝他跑过去,谁知正在此时,被烧断的房屋横梁突然断裂,猛地砸向那个人影! 「阿宾!」 骆晨曦大喊一声,自梦中醒来。 胸膛剧烈起伏,全身冷汗涔涔而下。 手一动,就觉得似乎握着什么,抬起头来,才发现一个人影悄无声息地站在自己床边,而紧紧握在掌心的、就像救命稻草一样的东西,正是他微凉的左手。 「是你。」骆晨曦回过神来,有点不好意思地放开他的手。 「刚才听到房间里有动静,就擅自进来了,对不起。」储维文看着他,淡淡地说。 「没关系。」骆晨曦叹一口气,撩起额前的湿发,脸色显得有几丝疲惫,「只是做了个噩梦而已。」 是啊,一个噩梦。 久违的噩梦。 只是梦而已,所以,不要怕。 他身体一动,被单就滑过他裸露的上身,勉强盖住他胯间的危险地带,稍稍一动,便春光外泄。 储维文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我上班去了,早餐已经做好,晚餐等我回来做,午饭的话,就自己随便解决吧。这里有一张信用卡,想买什么生活必需品,就用它来刷卡。」 储维文把信用卡放到他床边,转身走了出去。 骆晨曦吐出一口气,倚在床上,情绪仍深陷在刚才的噩梦中,胸口传来隐隐的痛...... 已经五年了吧,没想到现在仍会做这样的梦。是记忆太深刻了,还是愈刻意遗忘,反而愈难以遗忘? 骆晨曦缓缓转过脸,面无表情地凝视着窗外已然大亮的天色,过了好一会儿,视线落到男人留下的信用卡上...... 忽然,他的唇角缓缓绽开一个邪恶的笑容。 ◇◆◇ 当天傍晚,当储维文回家的时候,差点以为自己走错了门。 「这是......」 他僵立在玄关处,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进来啊,愣在那里干吗?」穿着一身优雅休闲服的骆晨曦,朝他露出性感的笑容。 「你......到底对我的家做了什么?」 一切都变了! 原本什么装饰都没有的光秃秃的墙壁,被换上温暖的浅色系墙纸,墙上挂着数幅人物风景画;软椅换成了长条形浅咖啡色沙发,柔软的皮质,在阳光下闪着微微的光泽,而沙发前还摆着一张现代感十足的玻璃茶几;原先只刷着清漆的餐桌,换上了精美的斜纹印花桌布,不知从哪儿弄来的白色玻璃花瓶中,插着一束怒放的红玫瑰。 整个客厅格局都变了,给相通的餐厅留出了更多空间,电视机旁多了一部DVD和游戏机,一套SONY音响矗立在客厅四周,正放着轻快的流行乐,配着男人闪闪发光的笑容,让沉闷的公寓整个脱胎换骨,充满了明朗的生机。 这不是他的家,不是他的公寓。 储维文转头看着始作俑者,恶狠狠地吊起眼角,「骆晨曦,你到底想干什么?」 「装修啊,把你这间死气沉沉的公寓,弄成一个像样的家。要知道,我可是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的,要是整天对着这光秃秃的四面壁,我迟早会被逼疯,所以就动动脑筋,加了几件家俱。」骆晨曦露出童叟无欺的笑容。 「我都在这里住了三年了,怎么我没被逼疯,你才住一天就要疯了?」储维文斜睨着他。 「那是你太迟钝,对生活太没有要求、太没品味了,我就勉为其难,帮你装饰一下房子吧。」 骆晨曦把他拉进卧室,得意洋洋地炫耀自己逛了一天街的战果,「你看,我把你以前那些难看得要死的被单床罩都换了,怎么样,很可爱吧。我还买了两把小型沙发,一把放在你房间,一把放在我房间,想坐想躺,都很方便。」 「你买被单床罩......不是不可以......」储维文深吸一口气,试图把自己额角爆凸的青筋给按捺下去,「但为什么是粉红色!?」 「粉红代表着生命和活力,这都是你所欠缺的东西,我觉得很配你啊。」骆晨曦笑弯了一对桃花眼,对他送上一道「秋波」。 「骆、晨、曦!」储维文再也忍耐不住,咬牙切齿地吼着他的名字。 「啊,你终于生气了,表情很棒嘛,就用这种表情,我们来做上一回吧。」骆晨曦低笑着,伸手勾住他的脖子。 炽热的气息瞬间逼近,无双的俊美脸庞在眼前猛然扩大,男色生香,散发着毒药般的诱惑力...... 一颗心,突然狂乱跳起来。 令人心惊胆颤的动摇,储维文立即后退一步,甩开他的手,「骆晨曦,我警告你,你要是再这样做,我就收回信用卡,让你一分钱都花不了。」说罢,他就逃也似地躲入厨房。 看着对方的背影,骆晨曦好心情地扬起唇角,似笑非笑的眼眸中,荡漾着忍俊不禁的促狭之色。 呵呵,真有趣,那家伙的反应真好玩。 虽然是个糟糕而不懂风情的家伙、一间死气沉沉的无聊公寓、一次莫名其妙的「包养」,但现在看来,今后的日子似乎还蛮值得期待!第三章 「风华电子公司」,维修部。 下班时分到了,储维文还在自己的工作台上忙碌着。 「维文,下班后要不要一起去喝一杯?」维修部的同事小莫扬声叫道,朝他露出热情的笑脸。 这份年轻的热情令人感动,但对一向郎心似铁的储维文而言,却起不到什么作用。 「谢谢,不必了,我要回家。」储维文客气婉拒,收拾好东西,毫不留恋地走出了办公室。 背后似乎还能听到他人的窃窃私语...... 「小莫,跟你说储维文肯定不会答应的,你还不信。他从来都是独来独往,准时回家,不会和我们混在一块。」 「储维文是不是结婚了?真是个好老公啊。」 「我想应该没有吧,没看到他戴结婚戒指。」 「储维文在技术上是很厉害,可是为人太冷淡了,总是板着脸,表情超可怕的,如果能对我们稍微笑一笑,该有多好啊。」 「想要储维文笑,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 储维文加快脚步,走向电梯,把这些闲言闲语都抛到身后。 沉默注视着电梯上方不断闪烁的数字,他不可避免地想到了过去亲友们对自己的种种评价...... 「这孩子,都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是母亲,无奈地对自己苦笑。 「小小年纪,心思却过于深沉压抑,要注意团结同学。」这是自己国中时的班主任,在学期评述中写的评语。 「储维文,你的脸色别老是这么臭啦,好像我们都欠你一百万没还似的。我是知道你没恶意,可你看人时目光太凶了,就好像在瞪着那个人似的,很容易让人误会。」 这是和自己从小玩到大的表哥──蒋思军,对自己的好心劝诫。 一想到这个人,他的心情就顿时低落了好几分。 电梯里的镜子照出一个阴沉的人影,储维文瞪着那抹人影,面无表情地看了半天。 没错,自己的确长着一张不讨人喜欢的脸。 即使心里没有任何不悦感,但那微微上挑的眼角和抿得紧紧的嘴唇,仍会给人心情不佳的感觉,而过于直接凌厉的眼神,又给人以挑衅的错觉,再加上他不喜欢一天到晚咧着嘴傻笑,那副生人勿近的表情,自然会让身边的人退避三舍。 其实他只是不太擅于表达自己的情绪。 大哭大笑或大吵大闹,这种种直白的情绪宣泄,自懂事以来,就几乎和他绝缘。 看别人可以活得如此自然率性,自己虽然觉得很羡慕,却怎样也做不到。 在父母眼中,他一直是个虽然阴沉却很乖巧的好孩子,在蒋思军和朱妍晴的眼中,他也一直是个冷淡却值得信赖的人,是他们最好的朋友。他也曾经以为,可以和他们就这样维持下去,就这样,紧紧勒住内心无法倾诉的感情,微笑着,看着他们相亲相爱的画面,送上自己的祝福。 没有任何人会看到他的忧伤,或许连他自己都可欺骗。 然而,一场残酷的意外,却彻底粉碎了他拟定的理想。 就是那一天,在手术台上,他状若疯狂,声嘶力竭,像失去控制的野兽一样发狂,吓坏了医院所有的医护同僚...... 那是痛彻心扉、不堪记忆的过去。 「叮」地一声,电梯门开了,打断他凝窒的思绪,储维文抬起头,阳光照入双眼,竟有刺痛的感觉。 他微抿起双唇,步伐坚定地向外面走去。 ◇◆◇ 轻轻推开门,嘴上已在不由自主地叫,「我回来了。」 这四个字,初说时,还很拗口,然而不过短短一周,储维文就已养成习惯,成为每天下班回家后的第一句话。 这么说着、心里期待着,回家能看到某人的身影,让他产生一种错觉,仿佛有种「家」的感觉。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这种错觉有多荒谬可笑。 这个男人,是朱妍晴的感情寄托,一个没有节操的牛郎,只要有钱就可以出卖爱情的花花公子。 为了不让朱妍晴深陷其中,他迫不得已,将他包养下来,开始「金屋藏娇」,希望过段时间,朱妍晴的热情就会退却,重回自己正常的生活,去谈一个正常的恋爱。 她是他最好的朋友,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就这么堕落下去! 万一她受到什么伤害,要他如何向蒋思军交待! 于是生平第一次,不顾一切,包下骆晨曦这个男人,然而,出乎他意外,和牛郎的同居生活,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难熬。虽然这几天,天天听着他的抱怨,不是埋怨他家太无聊,就是埋怨他这个人太无趣,闷得他都快发狂,但总体而言,骆晨曦还是个相当知情识趣的人。 嘴上虽不停抱怨着,但他却严格遵守着和他的约定,白天出去逛街购物打发时间,在他下班前肯定会赶回家里。 表面上看来游手好闲,但实际上,他在家里居然会做家务,不时拖拖地、洗洗碗什么的。甚至有一次,储维文下班晚了,骆晨曦竟亲手做了个鸡肉炒面,味道还相当不错,并非他想象中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花花公子。 在金钱方面,虽然第二天住进来时,骆晨曦就差点刷爆他的卡,但那毕竟都是为了装饰他公寓用的,如沙发、音响等等,他并没有把这些钱据为己有。 储维文心里也很清楚,自己的公寓乏善可陈,若没一点消遣娱乐,骆晨曦怎么可能待得住? 所以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 只是,这新换上电话机座垫和话筒套是什么东西?恶俗的粉红色,居然还有蕾丝花边! 储维文的眼角抽搐了一下,胃部泛上一阵恶寒。 这家伙的品味,还真令人不敢恭维。 明明衣着搭配看上去很优雅,但在家居装饰上,就摇身一变为粉色的少女情怀,真让人吃不消。 「骆晨曦?」 环顾四周,客厅一片安静,沙发上似乎横卧着一道人影。 原来是睡着了啊。 储维文走到沙发边,凝视着酣睡正香的男子。 大概是很习惯这种被豢养的生活,男子早就大剌剌地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甚至比真正的主人还过得舒适自在。 一有空打打游戏、翻翻八卦杂志,脸上完全是富足安康的表情,这种大剌剌的没神经,还让人真想把他痛扁一顿。 储维文忍不住单腿跪下,凑近他的脸...... 的确是张俊美非凡的脸庞,眉宇清澈,鼻梁高塑,唇线完美,再加上挺拔的身材,简直就是上帝的杰作,难怪这么多女人都为他痴迷。 胸口不知为什么,传来隐隐的绞痛。 记忆深处,他也曾似这样凝视过别人的脸,虽然比不上眼前这张那么俊美,但那时的他,在自己眼中,却是天下最英俊最温柔的少年。 他就这么呆呆的,像着了魔一样,趁对方熟睡的时候,一眨不眨凝视着他,任自己沉浸在无声而美妙的世界中,幻想着只有他和他两个人,直到永远...... 正在此时,突然,对方毫无预兆地睁开眼睛。 就像冬季夜空跃升的第一颗寒星,自眼眸中瞬间焕发的光芒,璀璨夺目,一下子吸住了储维文的心神。 若在平时,恐怕他早就跳起来,拉远彼此的距离,但现在,却只能像被大蟒蛇盯住的青蛙一样,僵立原地,一动不能动。 不知是看到了什么,骆晨曦微微一笑,露出刚睡醒时半梦半醒的表情,长臂一伸,勾住了他的脖子。 「你的眼睛好漂亮喔,就像水晶一样,还会发光,来,给我亲一个......」 说罢,骆晨曦就噘起嘴巴,迎上他的唇...... 储维文下意识一个过肩摔,只听「砰」地一声巨响,骆晨曦就被他重重甩到了地上...... 「痛痛痛......」 这下骆晨曦被彻底摔醒了,含泪揉着屁股,朝他吼道:「储维文,你这个没人性的暴君,我哪里得罪你了?每天对我拳打脚踢,我是一个人,不是一、条、狗!」 后面这一句,他说得几乎声泪俱下、催人肝肠。 刚才一受惊,下手是重了点,储维文心里正有点后悔,但看到他这副夸张的模样,便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活该,谁让你一天到晚发情!」 「发情?我发什么情了?」骆晨曦睡得迷迷糊糊,早忘了自己刚才的行为。 储维文瞪了他一眼,也不多说,迳自走入厨房。 「什么嘛,无聊的大叔,该不会是提前到了更年期吧。」骆晨曦悻悻地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嘟嚷着。 储维文瞪了他一眼,迳自到厨房里泡了一杯咖啡,加了一点奶,骆晨曦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就像围绕在主人脚下的小狗。 「怎么了?」储维文看了他一眼。 「好无聊喔......」骆晨曦发出濒临死亡的声音。 「无聊就去睡觉。」 「你真没人性,明知道自己不可能陪我睡,还叫我一个人睡,老是自己打手枪,我会得阳痿的。」 此「睡」非彼「睡」,骆晨曦故意曲解他的意思。 储维文的眼角抽搐了一下,要是再跟这个死牛郎说下去,他会有出拳痛扁他的冲动。 骆晨曦却仍在不知死活地火上浇油,「这算是什么包养啊,我的金主是个男人就算了,还是个拒绝性生活的和尚。可就算你不要,我还要啊,害我每天晚上只能用手自己解决。太悲惨了,我可是个牛郎,不做爱怎么行?喂,储维文,你偶尔帮我舔一下会死啊......」 眼见储维文脸色铁青地撩起袖子,骆晨曦聪明地马上闭上嘴。 虽然很怕储维文的拳头,但他仍是「贼性不改」,安静了几秒,突然想到什么,眼睛一亮,叫道:「储维文,我们来约会吧!」 「什么?」储维文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约会啊,约会!」骆晨曦向他露出佣懒而邪恶的笑容,「不管怎么说,你也是我的大金主嘛,住在一起好几天了,我们好像都没有好好约会过,这怎么行?一起去约会,手牵手朝着夕阳奔去,为美好的人生而感动落泪吧!」 「为什么我要和你这种人手牵手朝夕阳奔去......」储维文再冷静,此时也有吐血的冲动。 「因为你有义务!你是我的金主,有责任照顾好我,让我的身心得到全面健康的发展!」骆晨曦理直气壮地说。 储维文看着他,满脸黑线。 ◇◆◇ 强劲的风声,在耳畔呼啸而过。 极限速度,带来极限的刺激,令人血脉飞驰。 「冲啊......」骆晨曦口中发出欢快的叫嚣声,大声叫嚷着,一边拼命踩摩托车的油门。 坐在他身后的储维文,只能紧紧搂住对方的腰,俯在他耳边用力吼道:「笨蛋,你给我慢一点!」 他知道,其实真正的笨蛋是自己。 心一软,居然就答应了和对方去「约会」,结果,既不是去浪漫的西餐厅吃饭,也不是去看电影或逛街,而是跑到高速公路来飙车。 下一次,打死他也绝对不和这家伙「约会」! 「减速减速,前面是弯道!」储维文搂紧了他的腰。 「不用怕,抱紧我,我带你一起飞。」骆晨曦大声笑道。 「我可不想和你一起飞上西天。」离心的速度,让储维文把脸紧紧贴在男人的背部。 「呸呸呸,乌鸦嘴,这么不相信本大爷的技术。」骆晨曦控制好速度,掌握住车身的平衡,飞一般直窜出去。 整个身体似乎在腾云驾雾,的确有一种飞翔的感觉...... 储维文闭上眼睛,过去的一幕涌上心头。 记忆中,他也曾这样坐在少年的身后,但那不是摩托车,而是自行车。 在家和学校之间,有一段下坡路,每次骑到这里,少年总喜欢加快速度,然后箭一般往下飞驰,吓得他哇哇大叫,而他却仿佛好计得逞了似的,露出恶作剧般的笑容...... 而他,最喜欢看他这样放肆而促狭的笑容。 他并不愿意回忆过去,过去代表着无法自抑的心痛和失去,然而,自从和这个牛郎一起生活后,他就开始不断回忆过去。 这代表什么? 储维文不知道。 他只知道,这绝对不是个好现象。 「喂,到了。」 机车减速后缓缓停住,储维文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身处于一个小山丘上。 骆晨曦关上引擎,下车,站在山顶,伸臂迎接拂面而来的凉风,「很久没有这样吹风了,好舒服。」 储维文默默站在他身边,朝远处眺望...... 眼前这座摩登的都市尽在脚下,霓虹、街灯和不灭的光束,在黑暗中,交织成一片艳丽如烟火的海洋。 「很美吧。」骆晨曦含笑侧过脸看他。 「是啊。」储维文感叹道,震慑于眼前的夜景。 「以前,当我还是个小混混的时候,经常和道上的兄弟们一起来飙车,飙累了,就跑到这里,一边喝啤酒,一边吹着凉风。那段日子,很惊险刺激,也很愚蠢,做了不少既伤害别人、又伤害自己的事。」 骆晨曦一屁股坐在草地上,抓过一根草叼在嘴里,而储维文也席地坐在他身边。 他没想到,以前他居然是混道上的。 「要不是阿宾的话,也许我现在还在道上混,而等待我的结局,想必不是被人砍死,就是被抓到局子里坐牢。」 骆晨曦叹了一口气,伸长双腿。 「你上次做噩梦时喊的名字,就是他吧,他是你的朋友?」储维文忍不住问道。 储维文记得那时,他睡在他家的第一晚,他在梦中挣扎,满头大汗地叫着「阿宾」这个名字。 「没错。阿宾是我的兄弟,他比我先在道上混,但他很照顾我。那时候,我们的工作,主要是替高利贷债主讨债。每天晚上,气势汹汹地杀到欠债人家里,要是他们还不出钱,就搬走他们家里值钱的东西,并喊打喊杀,怎样也要逼他们把钱交上。 拿到钱后,我们就沉溺于酒肉声色,胡吃乱用。那时也不知道怎么了,只是像着魔一样,除了堕落,似乎就没有别的生活方式。我和阿宾,打架够凶够狠,办事也牢靠,很快成为老大的左右手。嫉妒我们的人不少,尤其是阿宾,我还会笑脸迎人,和他们虚与委蛇一下,但阿宾向来心高气傲,态度有些嚣张,得罪了不少人。后来有一天,在帮派斗殴中,阿宾被我们自己的兄弟出卖,被人打昏后扔到一间破仓库里,浇上汽油点燃......」 骆晨曦的声音嘎然而止,说不下去,储维文忍不住轻轻伸出手,握住了他颤抖的拳头...... 骆晨曦深呼吸几口,继续说下去,「阿宾出殡的那一天,我永远不会忘记。当时他母亲捧着他的骨灰,悲痛欲绝,一边哭,一边把他寄给她的钱,大捆大捆的钞票,全部扔进火炉里烧。人都死了,还要这些钱做什么,每一张纸钞,其实都是她儿子的命。 阿宾死后,我马上退出了组织。不久后,就听到老大去世的消息,应该是死于黑帮火并吧。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我变得非常消沉,成天在酒吧买醉,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后来被一个有钱的女人看上了,把我带回家,供吃供住还给我钱花。虽然也是一种颓废的人生,但不知怎么的,竟觉得很安心。 她其实也蛮可怜的,和自己门当户对的老公结婚后,却一直不幸福,老公在外面有女人,他们的婚姻岌岌可危。她非常寂寞,我就一直陪着她,大概有大半年时间,她终于鼓足勇气和老公离了婚,全心在事业上,发展得很不错。后来,就和她的一个助手结婚了。」 骆晨曦微眯双眼,眺望向远方,那些尘封已久的往事,就像此刻的晚风般,徐徐围拥过来。 「去年我还碰到她,她看上去很不错,婚姻也十分美满。然后她笑着说谢谢我,如果没有我的话,她说不定早就不在这个世上了。其实当她和老公感情出现危机时,她曾好几次想过自杀。在酒吧见到我的那晚,她本来已经决定,找个男人一夜狂欢,然后就吞安眠药。但是一觉醒来,看到我的睡脸,安详得像个孩子,她就突然改变了主意...... 也许这么说有点白烂,但的确是因为那一次,我才觉得,这一行其实也不错,也有需要我的人。没错,我是出卖爱情的牛郎,唯钱是图,但这份想要给她们快乐、尽量让她们抒解的心情,并不是假的。 这世上残酷的东西已经太多了,只是一点虚幻的温柔,她们想要,我就给予,这也算是我仅剩的温情和良心吧。未来太遥远,如果拥着彼此的身体,就能互相取暖的话,为什么不紧紧拥抱到天明?」 虚幻的温柔。 朱妍晴也曾说过这句话。 储维文的内心阵阵刺痛,许是受了男人的影响,已经不去触及多年的往事,开始在胸口像野草一样,疯狂滋长。 「没想到,你一个牛郎,居然还有这么多故事。」忍住胸口的疼痛,储维文淡淡地说。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难道你没有?」 储维文呼吸一窒,避开那双堪称漂亮的狭长眼眸,「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不知道。」骆晨曦吊儿郎当地耸耸肩,「也许是最近太无聊了吧,要是再不发泄一下,我真的要闷死了。」 其实非关发泄。 阿宾的事,一直是他心中最深的一道伤痕。迄今为止,他从未对别人说过这件事,一直把它深深埋藏在心底。 然而没想到,今天他居然会对一个相处不过短短一周的人,而这个人还是自己的「金主」,和盘托出这个故事。 是此刻的晚风太过温柔,还是他比以前更脆弱了? 「抱歉,我就是这么一个无趣的人。」储维文面无表情地说。 骆晨曦看着他,「我开玩笑的,你生气了?」 「没有。」储维文垂下眼睑,紧抿的嘴唇,微微向上翘着,让人很想凑上去咬一口。 骆晨曦的内心忍不住一动,虽然是个乱来的暴力家伙,却不时流露出像现在这样矛盾而微妙的性感。 「其实啦,你的个性不算差,长得也不赖,就是太阴沉粗暴了一点,再加上又没有什么生活情趣,女孩子在喜欢上你之前,往往就已经被你吓跑了。」骆晨曦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后者虽然瞪了他一眼,却没有躲开。 「外表很重要的,别老是穿这些大叔们的衣服,顶着这个老土的发型,会有美眉跟你约会才怪。有空的话,我要替你好好打理一下。」骆晨曦的手指,开始在他的发间游走。 「我的事,还用不着你来操心。」储维文板着脸道。 「哼,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你才是小狗。」储维文阴着一张臭脸。 「好,就让你尝尝我这个小狗的厉害!」 骆晨曦猛地扑过去,一下子将他扑倒在草地上,作势要咬他,嘴唇才触上他温热的颈部,突然改变了主意,先用牙齿轻轻咬住一小块,又用舌头细细舔舐起来,感受着舌尖下细腻的肌肤...... 不知因为躺在草地上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总觉得这个男人品尝起来,似乎有着和绿草相同的青涩气息。 非常特别、非常新奇。 骆晨曦一直周旋在涂脂抹粉、香水呛鼻的环境中,身边的女人个个精于打扮、衣着入时,接吻时品尝到的红唇,不是因为抹了唇彩而感觉油腻腻的,就是因为口红的化学物质而令人有中毒般的不快感,但储维文身上,却传来久违了的青涩。 明明是个阴冷的家伙,却不知为什么,身上竟有那种纯纯的、淡淡的,如清水般透明澄澈的感觉。 就像...... 就像久违的初恋一样。 「放开我,你这家伙。」 察觉气氛不对,储维文奋力挣扎起来,握住他的双臂,打算把他从自己身上推开,谁知却被骆晨曦更敏捷地压制住,双手拉过头顶,死死按在草地上。 他的身高比骆晨曦略矮一点,身材也不如对方壮硕,就这么被正面压倒,储维文虽有满身练柔道的巧劲,却也奈他莫何。 「已经被你过肩摔好几次了,你以为我会这么笨,到现在都无法吸取教训吗?」 总算占了一次上风,骆晨曦不禁有点得意起来。 「骆晨曦,你他妈给我下来!是不是又想屁股开花?」储维文冷着脸喝道。 「就不,你能拿我怎么办?」骆晨曦俯下头,凝视着他因愤怒而显得分外黑亮的眼眸。 以前没怎么注意,现在一看,他的眼睛还真是漂亮。 平时没有情绪时根本看不出来,但每当他生气或激动时,黑眸便熠熠生辉,如剔透的水晶般,光芒流转。 「没人告诉过你,你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吗?」 像着了魔般,骆展曦忍不住俯下头,如蜻蜒点水似的,触了触他的眼皮,然后,双唇下移,突然盖在他紧紧抿成一直线的嘴唇上...... 虽然他对男人并无太大兴趣,但不知为什么,就是想撬开这两片给人强烈禁欲感的双唇,并探入他锁得牢牢的口腔中,品尝那里面的味道。 那味道,会是和他这个人一样无聊乏味,还是...... 别有一番天地?第四章 很快,骆晨曦就找到了自己的答案。 他从未体验过这样的吻! 他觉得自己好像是一个在沙漠迷路已久的旅人,被恶毒的烈日折磨得浑身焦渴、奄奄一息之际,突然饮入一口甘美泌凉的山泉,纯天然制造,没有油腻的唇彩、没有毒死人的口红,更没有呛鼻的香水,什么都没有,只有清新、淡然却又异常甘美的滋味。 他的全身,都似乎都被这抹青涩感给洗涤了。 于是他以自己的身体压住他的挣扎,双手捧牢他不停扭动的头,着迷地把舌尖更深地探入他的口中,像蜜蜂淬摘花蜜一样,汲取着他口中的清新。 「嗯......唔......」 储维文似乎被他突如其来的攻击吓到,发不出声音,只能鼻音憋出暧昧的抗拒。 骆晨曦却充耳不闻,只是觉得饥渴,想要感觉更多,于是变换着不同角度,辗转吮吸,品尝着口中清新的柔软。 非常舒服的感觉...... 就嘴唇的触感来说,男人和女人并没有太大区别,所差的,便只是对吻的回应,男人要比女人难掌握得多,然而一旦将对方制伏,随之而来的处于战胜方的征服感,也会立刻遽增。 一想到这个总是用过肩摔把他撂倒的暴力男,竟也有被他压制着无力还击的一天,骆晨曦就忍不住一阵兴奋。更何况,他的反应如此生涩,底下的身躯竟硬得像一块石头,根本不像有过经验,十有八九还是个在室男。 骆晨曦是何等人,在情场上身经百战、阅历丰富,一吻之下,即知对方有几斤几两。 真的假的!? 他应该和他差不多年纪,也有二十七、八了吧,居然还会这么青涩,一副根本不曾沾染世俗腥膻的样子。 骆晨曦止不住心头强烈的震撼,不知是否该庆幸自己撞到了这世上绝无仅有的濒临灭绝生物,也许该马上冲去买彩票,说不定还能摸中百万巨奖! 脑中心念数转,但手下的力道却一点也没有放松,两人在草地上死死纠缠,熨贴的躯体,再也挤不出一丝空气。 许是缺氧的缘故,对方的力量渐渐微弱下来,骆晨曦也随之放松,覆在他的唇上,以温暖的舌头细细描绘着他的唇型,并将他颤抖着的下唇瓣含在口中轻轻舔弄爱抚...... 温柔以待,巧妙挑逗,抓住他的脆弱点一再攻击,再加上焖熟的技巧,他就不相信,自己收不服这个青涩得如同一张白纸的他。 多少难缠的女人,都被他轻松搞定,难道还摆不平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家伙? 头牌牛郎的名声,可不能折损在这里! 察觉对方僵硬的肌肉在渐渐软化,骆晨曦挑起眼眸,面有得意之色,然而,正在他沉溺于这种征服的快感时,突然身下传来一阵剧痛,他忍不住闷哼一声,双手捂住命根子,缓缓倒在一旁。 「好痛......」骆晨曦一下子满头大汗,缩在地上滚来滚去,这家伙是想让他断子绝孙吗? 储维文满脸通红,从草地上坐起来,拼命用手擦着唇上残余的唾液,好像他沾上的是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毒菌。 「储维文,你居然踢我,要是我那里阳痿了怎么办?你得负责!」骆晨曦忿忿地瞪着他,嘴里倒吸着凉气。 「负个屁责!我没杀了你,已经算便宜你了。」储维文咬牙骂道,他现在很有杀人的冲动。 「你干嘛这么生气啊,该不会......因为这次是你的初吻?」骆晨曦躺在地上,忽地露出吊儿郎当的笑容。 这下子,储维文的脸色顿时由粉红变成猪肝色。 「被我说中了?」 骆晨曦不禁愕然,正因为太过愕然,才在下一秒突然爆笑出声,「真的假的?储维文,难道这真的是你的初吻?不会吧,那你会自慰吗,有手淫过吗?你知道什么是性吗?你知道男人和女人做的时候,要插入哪个部位吗?」 MyGod,他绝对明天就要冲去买乐透! 「骆晨曦,给我闭嘴,你到底有完没完?」储维文冲过来,想要揪住骆晨曦的衣领,却被他一把搂住。 「放心吧,我会对你负责的。」 对方的脸庞近在咫尺,夜风中闪烁的黑眸,如同天上繁星,仿佛把他深深吸进去一样,储维文心头一跳,不自然地撇过脸。 「我才不要你负责!」 「虽然我是个牛郎,但我也是很有责任心的。」骆晨曦嬉皮笑脸地说。 「你根本就是只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储维文冷冷道。 「这个形容我爱听。」骆晨曦朗声大笑,从地上一跃而起,「好了,我们回家吧。」 「啊?」储维文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有点莫名其妙。 「回家,睡觉。上来啊......」骆晨曦一脸神态自若,拍拍后座,招呼着依旧僵立的储维文。 混蛋,为什么做出这种事,那家伙居然还像个没事人一样? 果然是下半身毫无节操的牛郎! 储维文咬牙想道。 「抱紧我的腰。」 鬼才要抱你的腰! 才这样想着,身体就因车子的冲力而猛然向后栽倒,连忙一把搂住对方的腰,这才没有摔下去。 「你......」储维文又想骂人了。 「抓紧了,我带你去飞。」骆晨曦朗声笑道,笑声在晚风中,泼洒出清亮的撞击声,渐次消散。 储维文抿紧嘴唇,脸色吓人地瞪着男人的后背。 被男人吻过的嘴唇,在上面残留着令人颤栗的温度,却从此清晰地烙印在心底,那是即便再凉爽的微风,都拂之不去的热与烫。 他其实说得没错。 那的确是自己二十八年来,第一次的吻。 ◆◇◆ 回到家,洗过澡后,储维文疲倦地走回自己卧室。 跟着骆晨曦转悠了大半个晚上,整个人都有被他牵着鼻子走的感觉,真不是普通的累。 谁知,才来到床边,就愣住了。 「骆晨曦,你在我床上干吗?」储维文龇起牙吼道,像只突然受到惊吓的小狼,竖起了全身的毛。 拜那家伙所赐,最近他的血管和心脏时不时会暴突一下,有日趋失控的危险。 「睡觉啊。」被单只盖到腰间,骆晨曦赤裸上身,朝他露出一脸纯洁极了的笑容,「来,我抱你一起睡吧。」 恐怖的阴云,迅速自储维文脸上堆积,他一个箭步窜上去,揪住那个厚颜无耻的家伙,想把他扯下自己的床。 「要睡滚回去睡,你有自己的房间,要是再看到你进来,我就打断你的狗腿!」 「不要啦。」骆晨曦耍赖地抱住他的手臂不放,大叫道:「我才不要一个人睡啦!」 「放开我,不许耍流氓!」储维文气得头顶都快冒烟了。 「不要,我一个人睡觉会做噩梦。」骆晨曦抱得他更紧,完全就是一个要不到糖而满地打滚的小孩。 「我管你做不做噩梦,要是再这样我就宰了你。」储维文的手被死死抱住挣不脱,开始干脆抬脚去踢他。 「呜呜呜......你太没人性了,就算是宠物,也有躺到主人床上睡觉的权利嘛。」骆晨曦哭哭啼啼地说:「更何况我是一个大活人,你怎么可以对我这么无情?」 「我说,你一个大男人,又不是三岁小孩,难道非要和别人-起睡才行?」储维文被他吵得太阳穴隐隐作痛。 「当然罗。自从当牛郎以来,我还从来没有一个人睡过这么长时间。一两天是没有问题,但日子一长,身边感受不到人的体温,我就会神经衰弱,开始失眠,搞不好还会得厌食症,内分泌失调,再到后来,说不定会抑郁症发作,一天到晚想自杀。这个后果相当严重,储维文,难道你真的想看我翘辫子吗?」以一本正经的表情说话的骆晨曦,看上去相当厚颜无耻。 「你这种脸皮比城墙还厚的家伙、神经比大象还粗的家伙,怎么可能会神经衰弱到想自杀?」储维文唾沫横飞地吼道。 真正会神经衰弱的是他才对! 「拜托。」 突然间,他低沉下来的声音,令储维文一怔。 「拜托......」 收起了嬉戏的神情,骆晨曦的脸上顿时凝重起来,低声道:「我不想再做噩梦了。」 储维文呼吸一窒,不由想起看夜景时他说的那些话,想起那次他在噩梦中挣扎的表情,那般刻骨的沉痛,竟也会出现在这张一向吊儿郎当的脸上,那是他从未见过的异常。 心一软,僵硬的身体渐渐松懈下来。 「一起睡可以,但是我警告你,不许再对我毛手毛脚,否则我就阉了你。」储维文僵着脸道。 「没问题,我可以发誓!」骆晨曦立即举起双手,笑得像只偷到鸡的老狐狸。 这家伙的誓言,根本和放屁没什么两样。 储维文在心里嘀咕着,掀开被子一角,迟疑地躺了进去,缩在边上,离他远远的。 谁知骆晨曦却一个翻身滚过来,打蛇随棍上,侧身将他自背后整个抱住,就像抱一个大抱枕一样...... 「喂......」储维文又想杀人了。 「让我抱一下嘛,又不会死,我睡觉时喜欢这样抱着别人,要不然就睡不着,而且她们也心甘情愿让我抱啊。」 「不要把我和你那些发情的女人混为一谈。」储维文冷冷道。 一说话,对方温热的气息就阵阵喷上颈部,又麻又痒,那种奇异的感觉,令背脊情不自禁颤栗起来...... 「好温暖啊......」骆晨曦抱紧他,心满意足地在他颈部蹭了蹭,「果然只有这样,我才能睡着,抱着什么东西的感觉真安心。」 「好热,你能不能松开一点。」储维文微微挣扎起来。 从未和任何人有过亲密接触,所以一直都是一个人独睡,和他人肌肤熨贴的感觉......真是怪异极了,更何况还是两个大男人。 再加上骆晨曦是个习惯裸睡的「暴露狂」,全身上下不着寸缕,这样紧紧贴着他,后背感觉到男人健硕胸肌的起伏也就算了,但臀部顶到的那块又硬又热的东西,却是让他无法忽视的存在。 储维文觉得自己全身的汗似乎都快下来了...... 「嘘,别动,再这样扭下去,你想让我勃起吗?」骆晨曦小声警告他。 「勃、勃起?」储维文被这个惊人的词给吓到,整张脸都快燃烧起来,「你他妈要是敢乱来,我、我真的会阉了你......」 真是绝美的风景! 骆晨曦色迷迷地盯着他那嫣红的耳垂,很想凑上去咬一口,但直觉告诉他,要是他真敢动手动脚,绝对会被这个暴力男再次摔到床下。 好不容易才爬上他的床,他可不能造次,万一真的把他吓坏,就再也享受不到「大抱枕」这个福利。 「喂,我说,你真的从来没有交过女朋友?」黑暗中,骆晨曦的声音虽轻,却很清晰。 「我的事不用你管。」 虽然不是直接回答,但无疑就是默认。 「你就这么喜欢朱妍晴?为了这一瓢水,而放弃众多美女?」 怎么回事,现在的贞洁主义者怎么越来越多? 林夕海一个已经够了,现在又加上储维文。 他身为牛郎,视感情为玩物,却总会一再碰上这些对感情死心塌地、没有任何转圜余地的人,真不知是命运对他的强烈讽刺,还是刻意捉弄。 「你是不会明白的。」储维文淡淡地说:「她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我希望她能幸福。」 「真搞不懂你们这些人到底在想什么,只不过是恋爱嘛,弄得这么苦情。这样好吗?一直一个人,难道不会感到寂寞?」 储维文沉默着...... 寂寞,从别人嘴里听到这个词,竟让他有片刻的怔忡。 一直一个人生活着,病了自己看医生,累了自己默默承受,痛了一个人舔伤口,深爱上了一个人,就紧紧把那个人关在心底,不让任何人窥见自己的秘密......这种孤绝的感觉太久了,久到他都忘了与人群居的感觉,更忘了人类肌肤的温度。 可像现在这样,被人紧紧抱着,在惊悚紧张之外,还有一丝难以名状的异样感,这种感觉令他脆弱。 寂寞,他说得没错,这的确是寂寞如雪的人生。 因为生命中一直牢牢刻着某个人的影子,一直任自己缠绕在对那个人如影随形的思念中,一直因为那个人,而整颗心满满的,根本没有任何容纳他人的空间。 即使那个人和他,已经相隔千山万水,远到这一世都不可能了。 真是寂寞至死的距离啊。 还没等自己深陷入悲伤的情绪中,就察觉一双大掌摸到了自己的胸前,色色地开始上下其手...... 储维文大惊喝道:「骆晨曦,你又想干什么?」 「啊?」骆晨曦差点流着口水睡着了,一下被他惊醒,才发现掌下并不是自己平时摸惯的女人绵软的胸脯,顿时干笑了两声。 「嘿嘿,不好意思,我还以为自己抱的是女人。我喜欢睡觉着手里抓著什么东西,所以就习惯了把手放在她们的胸口,这样我才能睡得着。虽然你没有什么乳房,但让我摸摸你的乳尖总是可以的吧......」 储维文的血管顿时暴裂了。 「去死!」 黑暗里,响起重物落地声音和骆晨曦凄厉的呼痛声。第五章 一辆红色计程车停在社区楼下,储维文和骆晨曦一前一后,自车里出来。骆晨曦手中大包小包,拎着一堆东西,都是他们刚在超市采购的食物。 「重不重?我帮你拿几个吧。」储维文朝他伸出手来。 「不重。」骆晨曦躲开他的手,迳自拎着塑胶袋,「你只要跟在我旁边就行了。」 「逞什么英雄啊。」储维文冷着脸道。 「这不是逞英雄,而是我绅士风度的表现。」骆晨曦佣懒一笑,洁白的牙齿在阳光下一闪,刺眼得很。 真是臭美的家伙。 储维文也就不客气了,他愿意逞英雄,随他去好了。 「储医生?」 正待走入公寓楼时,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叫喊,储维文充耳不闻,脚不停滞地往前走,谁知那人却认定了他似的,一迭声叫着,「储医生?是储医生吗?储维文医生?」 「喂,在叫你呢。」 这下子,连身边的骆晨曦都注意到了,储维文无可奈何,只能停下脚步。 「储医生,真的是你!」 尖细的声音临近,一个女子猛地冲到储维文面前,圆圆的脸庞,大大的眼睛,脸上有掩饰不住的欣喜之色。 「你好,小艾。」储维文牵了牵嘴角,露出勉强的笑意。 「真的好巧,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储医生,四年多没见了,你怎么样?看上去不错喔。」和他冷淡的表情截然相反,名叫小艾的女子十分兴奋,像遇到老熟人似的,亲热和他搭讪。 「还好。」储维文淡淡说。 「自从你离开医院后,大家都很想念你。当时你可算是我们医院最出色的外科医生呢,那时大家都认为你马上就会升职当主任的,现在每当有什么高难度手术,大家都忍不住会想起你,如果你还在就好了......」 「你曾经是医生?」骆晨曦忍不住插嘴问道。 他不禁有点小吃惊。 这还是第一次从他人口中,得知储维文的过去,而对自己的过去,他似乎讳忌莫深,只字不提。 「是啊,你应该是储医生的朋友吧,难道你不知道吗?储医生曾经是我们市第一医院外科的金牌医生呢,超厉害的,当时很多病人都指名要他操刀手术......」 小艾一脸兴奋,还想滔滔不绝地说下去,储维文忍不住打断她,「小艾,不好意思,我有点急事,要先走一步,以后再聊吧。」 「喔,好的。」小艾点点头,难掩失望之色,「储医生,有空回来看看我们大家吧,大家都很想念你哦。」 「我会的,再见。」储维文强笑道。 「拜拜......」 一直到最后,小艾都恋恋不舍,朝他们消失的方向拼命张望。 ◆◇◆ 关上房门,储维文把买来的食物一一放入冰箱,骆晨曦没有像往常那样,一进门就直奔沙发,而是一反常态,懒懒依在冰箱门侧,饶有兴味地看着他沉默而苍白的脸色...... 「干嘛?」储维文关上冰箱,抬起头,正好对上骆晨曦充满了探究意味的黑色眼眸。 「没什么。」骆晨曦懒懒耸了耸肩。 「想问什么就问吧。」储维文淡淡地说,他就知道,他会有这种反应。 「过去是你自己的隐私,除非你想说,否则,我不会也无权逼你开口。」骆晨曦微微一笑,「我只是很好奇,你以前居然是医生,真是让人难以相信。照你那活像每个人都欠你一千万的表情来看,还是地下钱庄的讨债人更有说服力一点......」 「骆晨曦,你要是想活得好好的,就乖乖闭上那张臭嘴,要不然,今晚我就在菜里放毒毒死你。」储维文吊起眼角,阴沉的戾气迎面而来, 「储维文,我突然觉得你还蛮可爱的,不是想阉了我,就是想毒死我,怎么听都像是在打情骂俏。来吧,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骆晨曦咧开嘴笑道。 话音刚落,只听「嗖」地一声,一把小水果刀,贴着他的脸颊,飞了出去,远远落到他身后的饮水壶旁。 骆晨曦的脸部肌肉顿时僵硬,额头冒出几颗汗珠,「呃......我......我还是去看电视吧......」 终于明白,自己不该在老虎头上动上,骆晨曦吓得擦擦汗,乖乖夹着尾巴去客厅看电视。 储维文冷哼一声,转身在瓦斯炉旁开始忙禄,准备做饭。 原本阴霾的心情,却突然变得舒缓了些。 以前,只要一碰触到过去,他的心情就会连续郁卒好几天,没想到今天却恢复得如此之快,是因为身边有这个厚颜无耻粗神经的男人吗?还是......在不知不觉间,他已学会了遗忘? 他宁愿是前者。 不想忘,怎样都不想忘记过去,关于那个人的一切,一举一动、只字片语,如果自己的记忆是部摄影机,能够分毫不差地摄录下那个人的点点滴滴,并牢牢贮存起来,不被任何外力消除,该有多好啊...... 悄然出神间,菜刀一滑,切上自己的食指,一阵剧痛传来,储维文疼得闷哼一声,血已如涌泉般冒了出来。 殷红的血液在眼前交织扩大,一阵久违的心悸和头晕感,迅速涌遍全身,脚跟虚软,几乎站立不稳...... 「怎么了?」 听到响动,骆晨曦连忙跑过来,看到他的手指,下由倒抽一口凉气,「怎么这么不小心?0K绷在哪里?是不是在浴室,还是在你房间里......」 相对于他的急切,储维文却只是呆呆站着,任由手上的鲜血沿着修长的手指汩汩滴下 眼前阵阵发黑...... 他觉得自己就像陷入一个腐烂的泥沼中,脚底被一股无形的吸力拉住,沉重的身体摇摇欲坠,眼就要往下倒...... 「喂,振作一点,这个时候不要睡觉!」 好像被什么坚实的力量给支撑住了,储维文睁开眼睛,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就只有骆晨曦的双眸朗朗生辉,亮得慑人。 「告诉我,OK绷在哪里?」 他的手臂牢牢扶住他,传来令人心安的力量,储维文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抵抗着脑中的晕眩感,「在......浴室......」 骆晨曦迅速去浴室取来OK绷,然后按住他的手指,先用干净的清水冲了冲伤口,然后,毫下犹豫地将他的食指纳入自己口中...... 「喂......」储维文吃了一惊,却来不及阻止。 食指的伤口,感受着对方柔软舌尖的舔吮,传来一丝丝刺痛,更多的,是无法形容的强烈悸动。 骆晨曦吐掉吮出来的鲜血,立即拿OK绷贴上,小心包裹住伤口。和平时吊儿郎当的花花公子完全判若两人,此刻的他,前所未有的认真,动作轻柔而仔细,仿佛他是一件易碎品。 呆呆看着男人的侧面,储维文一阵恍惚,等惊觉时,自己已不知何时靠在男人的怀中。 「放开我。」 想伸手推开他,手却虚软无力,想离开他,身体却冷得像一块冰,从对方身上传来温暖的气息,火热的胸膛,似有源源不断的热量辐射开来,让他冰封的心脏,开始重新跳动起来。 「我不放。」骆晨曦低下头,凝视着他苍白如纸的脸色,微微蹙起眉心。 平时那么凶悍的家伙,竟然会出现如此脆弱的一面,面无表情的外表下,是谜一样的过去。 他到底经历过什么? 环着对方腰部的手轻轻收紧,将他抱拢,另一只手,则不断抚摸着他的后背...... 掌下的肌肤在微微颤栗,他的体温,低得惊人。 「因为会晕血,所以才做不了医生?」骆晨曦摸了摸他的脸颊,指尖传来同样的凉意,冷得惊人。 「如果觉得可笑,就尽管笑好了。」储维文低声道,闭上眼睛,大脑深处的阵阵眩晕,让他有恶心想吐的感觉。 「我干嘛要笑你?你是医生没错,但并不代表你就不会晕血不会受伤。」 储维文抬起头看着他...... 「干嘛这样看着我?」 骆晨曦勾起唇角,他的模样,就像一个无助的祈求爱怜的孩子,忍不住以大拇指摩娑他柔软的唇瓣,淡淡的色泽,透出清浅的气息,品尝起来的味道应该很可口,就像上次一样...... 就在两人嘴唇即将接触之际,储维文猛地清醒过来,一把推开他,「你到底要摸到什么时候,就算是吃豆腐也有个限度。」 「过河就拆桥,真无情!」骆晨曦垮下肩膀,嘟囔着。 这家伙的脸就像天气一样,说变就变。 「你说什么?」储维文目露凶光。 「没什么。我是说,我肚子饿了,什么时候才可以吃饭。」骆晨曦迅速换上嬉皮笑脸的表情。 「快了。」储维文转身继续洗菜煮饭。 坐在一旁的餐桌上,骆晨曦支起下巴,眯起眼睛,懒洋洋地看着男人忙碌的背影,唇角微微上扬。 不知道为什么,竟会觉得男人很可爱、很性感,无论是凶狠凌厉的样子,一把将他过肩摔的样子,还是像刚才那样脆弱苍白却硬要逞强的样子,都让他有怦然心动的感觉,比看到合自己胃口的妩媚女人在面前全裸并摆出种种诱惑姿势,更加令人亢奋。 虽说一直觉得,抱女人比抱男人舒服得多,但如果对象是他的话,如果把他压到身下,不知他会露出怎样的表情? 情色的刺激画面,在脑海中轻易成形,不但没有什么排斥感,反而全身都有着火的冲动。 对牛郎而言,操守啊道德之类的,是早被自己遗弃在荒郊野外的不值一文的东西,所以骆晨曦从来不会委屈自己,他的字典里,更没有忍耐一说。虽然目前还不是彻头彻尾的同性恋,但他并不排斥享受男人间的性爱,前提是,只要这种性爱够刺激美妙,够让他跃跃一试。 只是,如果自己真动手的话,恐怕什么都还没享受到,就已经被男人的杀手鐧──过肩摔给摔得七荤八素,根本无法动弹。 想到这里,骆晨曦不禁无声苦笑。 ◆◇◆ 酒店的房间内,中央空调发出轻微的嗡鸣声,空中弥漫着男女情事後的残余气息。 柔软的大床上,蓝色床单映出女子似雪的肌肤,一只纤细的手臂拉过被单,裹住自己赤裸的胸部,另一只手,则悄然滑到身边男子健硕的胸膛上,眷恋地抚摸着对方结实的肌理...... 面对着自动依偎上来的温香软玉,男子丝毫不为所动,轻轻将她推开,利索地下床穿戴起衣服...... 「晨曦,你现在就要走了吗,不多待一会儿?」女子不无哀怨地看着男人犹如上帝杰作般完美的侧脸。 「是啊,现在有门禁,不走不行。」骆晨曦笑着俯下身,亲了亲她的脸颊,以示抚慰。 女子是他众多客人里面,比较温柔识趣的女伴之一,所以今天第一个找的就是她。 自从和储维文住在一起后,骆晨曦就一直过着禁欲的生活,终于在今天清晨忍耐不住,亢奋的小弟弟升起了高高的帐篷,怎么也降不下去,顶到对方的臀部...... 不过是涎着脸,要借他的手,来给自己的小弟弟降降火,没想到才刚开口,就被那个不讲理的野蛮暴力男一把推到床下,害得他差点屁股开花,再这样下去,他非得阳痿不可! 因此,趁储维文上班后,骆晨曦匆匆拨打了昔日女伴的电话。 见面后,两人直奔酒店开房,几番大战下来,总算把心中燥热的欲火,消下去一半。 但心里还有另一半欲火,在不停烤炙着他、煎熬着他,让他全身难受,心里像猫抓似的,坐立不安。 好像总有什么东西,什么他急欲得到却无从下手的东西,在胸口不断翻腾,那是再温柔似水的女伴、再撩人的情话、再激烈的性事,都无法填补的巨大空洞。 虽然身体是爽了,但心里反而别扭极了。 没想到,在爽快淋漓的宣泄过后,这种燥热竟仍挥之不去,这不得不让骆晨曦感到郁闷。 游刃有余的浪荡生活,生平第一次,让他有了某种危机感,虽然他自己也不明白,这种尖锐的危机感到底是什么。 「你再休息一会儿,我下次再联络你。」 抬起对方的下巴,轻轻印上一个告别吻。 对方痴迷的表情,让他的焦躁感稍微冷静下来。 无论何时,他都是大家眼中完美的情人,不管是谁,只要他想要,最终都能手到擒来,那还有什么可患得患失的呢? 「要记得想我喔。」在女子耳畔留下魅惑的低语,骆晨曦意气风发地走出了酒店房间。 来到街上,正打算伸手招车,突然,一辆银色的LEXUS,打着车灯缓缓停在他身边。 「嗨,晨曦,好久不见了。』 车窗缓缓滑下,车内的白领丽人将墨镜取下,露出一张秀美的脸庞,双眸清亮似水,微蕴笑意。 「妍晴,怎么是你?」骆晨曦吃了一惊。 「上车吧,去哪里,我送你。」 「多谢,求之不得。」骆晨曦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朱妍晴踩动油门,车子缓缓朝前开去,开着冷气的凉爽空间,传来对方身上优雅的香水味,让人感觉很惬意。 「最近似乎都没有听到你的消息,在忙些什么?连我邀你去温泉都翘掉了。」朱妍晴瞥了他一眼。 「呵呵,不好意思,本来是说好要陪你去的,可是......」骆晨曦讪讪地抓了抓头发。 「不用对我解释这些。」朱妍晴笑道:「我知道你是个大忙人,也明白你不来,肯定有自己的理由。不过这样也好,我也是时候该振作起来,好好过自己的人生了,不能总是以你的温柔来麻醉自己,一味逃避下去。」 骆晨曦看着她,微微一笑,「知道吗,虽然明知俱乐部流失了一名大顾客,但我心里却很高兴,希望以后不会在HEAVENCLUB看到你。」 朱妍晴笑了起来,「这些话,要是被你们经理听到,不气坏才怪。」 「管他呢。」骆晨曦微一挑眉。 「说真的,我最近都在思考,想了很多以前发生的事。」朱妍晴静静看着远方,「自从老公抛下我后,我就一直陷在自己的小圈子,自怨自艾,拔不出来。伤害自己不说,也伤害了不少身边的人,让他们为我操心,包括你。虽然你嘴上不说,但我看得出来,你一直在担心我。」 骆晨曦微微一笑,「其实更担心你的,不是我,而是你自己身边的朋友,尤其是储维文。」 听到这个名字,朱妍晴不禁微微一震,看著他,「你怎么突然提到他?」 「大概是因为上次在俱乐部的见面,让我印象太深刻了吧,他真的很紧张你。」骆晨曦干咳了一声。 储维文是自己现任金主的事,当然不能告诉朱妍晴。 「我知道。」朱妍晴轻叹一声,「他、思军和我,我们三个人从小一起长大,他和思军是表兄弟,我就住在他家隔壁。从小就是好朋友,一起上小学、初中、高中,甚至大学,可以说是形影不离。一晃眼,十几年就过去了,真快得让人不敢相信。」 「储维文和你的丈夫是表兄弟?」骆晨曦吃了一惊,这还是第一次听说。 「是啊。我们是铁三角,几乎形影不离的。」朱妍晴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意,「我知道他很关心我,也很感激他。这些年来,他一直陪在我身边,但是可以的话,我......真的不是很想见到他......」 「为什么?」骆晨曦奇怪地问。 「一言难尽。」 「你和他是恋人?」骆晨曦干脆直截了当地问。 「你以为呢?」朱妍晴反问道。 「我不知道。」骆晨曦坦率地回答,「他给我的感觉是......他似乎一直在单恋你,却没有什么结果。」 「单恋」这两个字触动了朱妍晴的内心,她顿时露出苦涩无比的表情,「我曾经也和你一样,以为他爱的是我。」 然而,事实却和她的猜想完全相反。因为一直无法接受,所以,她才对他采取了逃避的态度。 「曾经?」骆晨曦的好奇心上来了。 「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等我以后有空再告诉你。」 「好啊,我洗耳恭听。」 知道现在朱妍晴并不想说,骆晨曦也不勉强。 遵循骆晨曦的指引,不一会儿,车子开到一幢朴素的公寓楼外,朱妍晴诧异地看了看四周,「不要告诉我,你住在这里。」 「我偶尔也会过平民的生活嘛。」 骆晨曦笑了笑,跨下汽车,走到朱妍晴的驾驶座旁,俯下身,凝视著她,「你是个好女人,一定会幸福的。」 「承你吉言。」 骆晨曦托住她的下巴,在她柔嫩的脸颊上印下一吻,「送给你一个幸运之吻,祝今后桃草运不断。」 「收下了,要是碰不到好男人的话,你要负责。」朱妍晴朝他眨眨眼,绽放出如花般的笑靥。 「没问题,再见。」 洒脱地挥挥手,目送着车子在自己的视线内消失。 长长吁出一口气,刚转过身,就对上站在公寓楼入口的一脸阴沉的男人,因太过凌厉凶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