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恩来与邢台地震
114、西花厅周恩来卧室 夜 内
周恩来躺在铺着棕绷床垫的普通木床上，身后用枕头垫着，斜靠在床头继续办公。
墙上的挂钟时针划过了三点。
115、河北邢台隆尧县 晨 外
天空中发出如刮大风一样“呼呼”的响声。东南方向出现有火球一样的光亮。
突然，一阵轰隆隆的巨响惊醒了沉浸在睡梦中的村庄。时而如怪兽嘶吼，时而如闷雷滚过，时而如巨潮袭来。人们正在纳闷时，大地猛然剧烈地上下颤动，然后左右晃动。天上刮着黑风，响着怪雷。地面骤裂，黄沙黑水喷向高空。
村民惊慌失措地叫喊着，摸爬着向屋外跑去。墙壁开裂，屋顶移位，门窗错动，发出“嘎吱嘎吱”的巨响，顷刻间房倒屋塌。跑出来的人们或趴在地上，或死命抱住树木，看见一切都像在浪尖上打滚似的晃个不停。房子跟那大风里的麦子一样，一晃朝着西边地面倒了下来，一晃又朝着东面的地面倒了下来，再一晃房子散架了。
整个庄子转眼间一片狼藉，四处都是断瓦残垣。
（字幕）日5时29分，在河北省邢台地区隆尧县发生了6.8级强烈地震。北京亦有震感。
116、西花厅周恩来卧室 晨 内
地面突然颤动起来，电灯摇晃不止。
周恩来从睡梦中惊醒，起身抓起电话打给值班秘书赵茂峰。
周恩来：“小赵，是哪里发生了地震？”
117、西花厅周恩来办公室 晨 内
工作人员们被召集到了办公室，周恩来让军事秘书周家鼎向有关部门传达紧急命令。
周恩来：“告诉总参作战值班室还有国务院的值班室：你们要尽快查清地震的方位，震级，震中区和有关的交通，铁路，水库和人员伤亡情况，迅速报告。”
周家鼎：“是！”
周恩来：“你马上告诉总参谋部通知地震地区当地的驻军，要很快地做好应急准备。”
118、国务院会议室 晚上 内
周恩来主持召开国务院紧急会议，商量抗震救灾的紧急措施。
周恩来：“明天我要亲自到震灾现场去视察。”
119、空军石家庄四航校机场 日 外
当地军政领导们正在机场等候着。
一架飞机降落在机场。
周恩来出现在机舱门口时，高举左手向人们招手致意，并走下舷梯和前来迎接的人们一一握手。
120、石家庄小白楼招待所 夜 内
周恩来听完了众人的汇报，面色凝重。
周恩来：“我要连夜赶到隆尧，交通工具怎么安排？”
河北省委副书记阎达开：“总理，你还是在这里休息一夜，明天再去吧。”
众人：“就是啊。”
周恩来：“我坐飞机来的，坐车去就行了，用不着地下跑，也累不着。”
阎达开：“余震不断，不安全。”
周恩来：“那么多群众都不怕不安全，我们还能怕不安全吗？地震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今夜一定要去。”
张双英：“就是担心总理太累了。”
周恩来：“我还不觉得累，你怎么知道我累了呢？咱们就这样定了。”
121、小白楼招待所 夜 内
周恩来匆匆地吃着晚饭：一碗炸酱面、还有菠菜、绿豆芽。
122、石家庄火车站 夜 外
周恩来在北京军区副司令员郑维山陪同下登上专列火车，沿京广线向南开去。
123、冯村车站 夜 外
（字幕）一个多小时后。
周恩来的专列驶入冯村车站。
当地驻军政委蔡长元、副军长徐信等领导从隆尧开出了六辆吉普车，在冯村迎接周恩来。
124、通往隆尧的路上 夜 外
周恩来改乘汽车，直奔隆尧县城。
乡村土路坎坷不平，震后路面出现一些大大小小的裂缝，又是夜间行车，前进有些缓慢。
125、周恩来所坐车内&夜 内
司机紧握方向盘，尽管使出了浑身解数，车子还是不停颠簸，周恩来的身子也随之不断的摇晃。
周恩来看了下腕上的夜光表，恳切而又不无体谅地催促着司机。
周恩来：“司机同志，车子能不能再开得快一点儿？”
司机点了下头，又加大了油门。
126、隆尧县城 夜 外
天气阴暗，狂风呼啸。大地震过后，震区仍在发生余震，大地还在频繁地颤动，时有残垣断壁倒塌。
周恩来一行下了吉普车。
街上一片漆黑，县里迎接的同志提着马灯为周恩来一行引路。
127、隆尧县委书记办公室 夜 内 &
周恩来坐在一个破沙发上，听取救灾指挥部、隆尧县委的灾情汇报和救灾情况汇报。
外边又沙沙下起了细小雪粒，风从震坏的玻璃窗吹进来，室内异常清冷，有人开始搓手取暖。
周恩来正聚精会神地听着汇报，突然发生了强余震，只见房屋摇动，门窗响声骤起，墙上的尘土和白灰掉落，大家立刻站起来，有些惊恐地望向周恩来。
众人：“总理，到外面避一下吧。”
周恩来掸了掸身上的土，环视房屋结构后，镇静地坐在那里，不慌不忙地看着大家。
周恩来：“不要紧，大家要沉住气。这房子是新盖的，梁头都有立柱，塌不了。它要是倒了，群众的小屋不都得平了？还是继续谈吧。”
看到周恩来安详的神情，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周恩来和众人继续分析灾情。
周恩来：“我是代表党中央、毛主席来慰问地震灾区群众的。我觉得地震灾害既成事实，我们下一步的工作，主要是怎样领导群众克服灾害的问题，我们今后的工作方针是不是这样提出：自力更生，奋发图强，重建家园，发展生产。”
在场的党政军领导同志都点头表示赞成。
周恩来：“我下来之前，查了县志，在这里1200年以前已有过大地震，我们的祖先只给我们留下了记录，没有留下经验。这次地震付出了很大的代价，这些代价不能白费！我们还可以只留下记录吗？不能！必须从中取得经验。希望转告科学工作队伍，研究出地震发生的规律来……知道这是在外国也从未解决的问题，难道我们不可以提前解决吗？”
众人认真地听着，并作笔记。
（画外音）座谈一直进行到次日凌晨一点多钟才结束。原来安排周恩来当夜住在隆尧县城，第二天要到受灾最严重的社队去视察慰问。考虑到这里余震不止，在工作人员的再三劝说下，周恩来才连夜乘火车回到石家庄。
128、周恩来的专列上 夜 内
专列停在铁路支线上，周恩来在车厢内连夜办公……
周恩来摘下老花镜，伏在桌案上休息。
129、白家寨 日 外
为了迎接周恩来的到来，在白家寨预先架起了一顶帐篷，以备他接见和休息。有关领导同志和群众们都在翘首以待。
一架护航机出现在白家寨上空，在空中盘旋。很快又来了两架飞机，一架是记者等人乘坐的，一架是周恩来及其随行人员。
周恩来的飞机降落在村北的打谷场上。群众们非常激动，从四面八方拥向谷场，“总理来了，我们就有救了”的呼声淹没了螺旋桨的轰鸣声。
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青色呢子服的周恩来走出机舱，向群众频频招手致意，面容亲切略带沉痛。他先用手势让前面的人蹲下，还把一个乱跑的小孩抱给蹲在前面的人。
周恩来：“大家不要挤着娃娃。”
地上积雪未消，风沙很大。周恩来疾步走向群众中间，一边与迎上来的群众紧紧握手，一边神色凝重地连声向他们致歉。
周恩来：“乡亲们，你们遭了灾，你们受苦了，我来迟了！”
一位老大娘感激地在周恩来面前跪了下来。
老大娘：“总理，你来了我们就有救了！”
周恩来连忙扶起老大娘。
周恩来：“有党和政府帮助你们，困难一定能战胜的。”
似潮水般涌来的群众们，望着周恩来慈祥的面容，一个个激动得热泪盈眶，尽情地高呼起口号。
众人：“共产党万岁！毛主席万岁！”
周恩来用手势请站在前面的群众蹲下身子。
一名解放军战士搬来了两个运送救灾物资的空箱子，让周恩来站上到上面。风又大了起来，周恩来发现群众们迎风站着，便表情严肃地望向陪同的当地干部们。
周恩来：“你们让大家都调过头去。”
当地干部：“这——”
周恩来：“这是命令！”
当地干部们指挥着群众调到背风的方向，很快围成一个扇面，席地而坐。周恩来也转过身来，在一片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中，迎着风向灾民们讲话。
周恩来：“同志们，乡亲们，你们受了灾，损失很大，党中央和政府非常关心你们，毛主席让我来看望大家，慰问大家。”
众人：“共产党万岁！毛主席万岁！”
周恩来神情严肃，右臂弯曲地垂在胸前，举起左手，伸出食指比划着。
周恩来：“共产党员、共青团员和少先队员要带头抗震救灾。你们组织起来，办法一定会有的。国家当然要支援你们。你们这个地区有30个公社、34万人受灾，现在已开进解放军两万多人，地方工作队和医疗队有1万多人，共3万人，10个人就有1个人帮助。真是一人有困难，大家来相帮，因为我们是社会主义的国家。你们不是学过《愚公移山》吗？愚公能够移山，我们对现在的困难也一定能够战胜。死了人当然难过，但是不要低头。大家一定要团结起来，团结就是力量！”
周恩来说着，攥紧左拳用力挥了一下。
周恩来：“这次地震，受损失很大，要总结经验，记录下来传给后代，以后再发生地震就会减少损失。这样就对得起死者，也对得起后代。”
工作人员拿着记事本，记录着周恩来的讲话。
周恩来带领众人高呼：“奋发图强！自力更生！发展生产！重建家园！”
在场的干部群众都跟着周恩来一起振臂高呼，呼声响彻上空。
周恩来：“重建家园后，我再来看你们。”
乡亲们听着周恩来的讲话，一个个低垂的头都抬了起来，目光中充满了坚定的信心。
130、白家寨村子中 日 外
村子里举目处处皆是碎砖烂瓦，残墙断壁，倒塌的房屋堵塞着巷子。周恩来踩着碎砖烂瓦，跨过纵横交错的地裂缝，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进那些临时搭起的简易窝棚，走进矮小的防震棚，访问受灾群众。
131、防震棚 日 内
周恩来首先访问的是白家寨村贫协主席王根成。
周恩来：“你是个老党员，要带头干，还要教育好娃娃，鼓起干劲，重建家园。”
王根成：“在抗战时期，我都没有怕，坚持和敌人斗争，现在遇到地震灾害，也不能怕，一定拿出抗战打鬼子的劲头来，和自然灾害斗争。”
132、一个窝棚外 日 外
周恩来到了军属于小俊家的窝棚外，见她正在流泪。
村干部：“她家里受灾较重。”
周恩来：“你家里伤人没有？”
余小俊：“孩子他爹被砸伤了，正在窝棚里躺着。”
周恩来：“治疗了吗？”
余小俊：“刚才医疗队的同志才给看过了，看样子恐怕不行了。”
余小俊用袖子擦了擦眼睛，表情十分难过。
周恩来：“别难过，不要发愁。你丈夫的伤，一定要抓紧治疗，这里治不好到邢台去，邢台治不好再去石家庄。”
周恩来说着，朝窝棚口走去，余小俊急忙擦了把眼泪拦着。
余小俊：“您老人家能来这看看，俺就知足了，里面忒窄巴，孩子他爹也还迷糊着……”
133、窝棚里 日 内
周恩来坚持进了窝棚，看望余小俊的丈夫并亲手为其盖好被子。
134、村子中 日 外
出了窝棚，周恩来又向社、队干部做着叮嘱。
周恩来：“一定要设法把她丈夫的伤治好，要好好帮助她。”
于小俊感动得热泪盈眶。
于小俊：“有毛主席的关怀，有国家的支援，我们一定好好干。”
这时，在村子中间，一个小女孩口衔手指站在一截断墙下面，好奇地望着周恩来等人。周恩来看到那堵墙随时都有可能倒塌，就上前俯身抱起了小女孩，离开断墙。
周恩来：“小朋友，你爸爸呢？你妈妈呢？”
小女孩：“他们都在家里。”
周恩来亲了下小女孩，将她放下。
突然，余震乍起，脚下颤抖，残墙摇晃，只听轰隆一声，那堵残墙倒在地上，砖头土块滚落在周恩来的脚下。
135、一个窝棚里 日 内
周恩来同白家寨的社队干部座谈。
窝棚内只有一张桌子、一条旧板凳，桌上放着一个竹皮暖壶、几只粗瓷大碗。
众人有的坐在板凳上，有的站着。周恩来站着说话，语带沙哑。
周恩来：“对死者都要掩埋好；对受了伤的，要设法好好治疗，活着的人要站起来战天斗地……”
公社书记杨世英用粗瓷大碗倒了一碗白开水，捧给周恩来。
周恩来双手接过，放在桌上。窝棚外正刮着风，尘土不时吹进棚里，落尽碗里。待周恩来伸手端碗要喝时，身边的工作人员上前欲要阻止，周恩来却没理会，端起大碗，轻轻吹了吹水面上的尘土，一饮而尽。
136、白家寨打谷场 傍晚 外
看天色，太阳快要下山了。
周恩来登上直升飞机，飞离白家寨。
前来相送的人们依依不舍地望着飞机飞出很远……
（画外音）周恩来亲临灾区视察，给灾区人民以极大的鼓舞和力量，在当地政府的领导下，广大干部群众很快振作起来，积极投入到重建家园的奋斗当中。在周恩来指示下，从邢台抗震救灾指挥部到国务院建立了直通电话，每天由救灾总指挥蔡长元与国务院秘书长周荣鑫联系两次。
137、邢台地震抗震救灾指挥部 日 内
抗震救灾指挥部总指挥蔡长元放下刚接完的电话，面上露出一丝不安的神色。
指挥部的一位领导：“总指挥，怎么了？”
蔡长元：“北京军区命令我们野战军可以撤离现场了。”
指挥部领导：“这个命令我们要不要执行？”
蔡长元（面色凝重）：“我觉得这样很不妥，心里也有种不大对劲的预感，还是把省军区独立师留下，继续救灾。我会向周总理汇报，相信他一定会支持的。”
138、西花厅周恩来办公室 夜 内
周恩来正在批阅文件，一抬头见秘书赵茂峰走了进来。
周恩来放下笔，关切地望着赵茂峰。
周恩来：“小赵，你家受灾怎么样？”
赵茂峰：“我还没收到家信，情况还不知道。”
（画外音）赵茂峰的家乡在宁2晋县东汪镇，是邢台地震的重灾区之一。
139、秘书值班室 夜 内
赵茂峰在给周恩来写着汇报——
首先谢谢总理对我家里的关怀。
今晚接家信称，这次地震，我家里的房屋全部倒塌，由于救得快，人还没有发生大的事故。特此报告。并再次谢谢总理的关怀。
140、空军石家庄四航校机场 日 外
（字幕）日，邢台地区再次发生强烈地震，震中在宁晋。4月1日，周恩来第二次前往灾区视察。
一架直升飞机正在等待起飞，周恩来登机前又望了赵茂峰一眼。
周恩来：“小赵，你要不要跟我去家里看看？”
赵茂峰：“总理，我不回去，家里都很好。我就跟着火车，在邢台车站等着您。”
周恩来：“那好吧。”
141、飞机上 日 内
机舱里，周总理听完了蔡长元等人的汇报。
周恩来：“你没有把指挥部撤离，现在看来是对的。”
说完，周恩来从面前的桌上拿起一个桔子递给蔡长元。
周恩来：“你是四川人，喜欢吃桔子，听说你特爱吃，机上这里有的是，你吃吧。”
142、宁晋县东汪镇 日 外
&由于风很大，周恩来乘坐的直升飞机在天上盘旋了好几圈。老百姓就在村西的小广场上点劈柴火给信号，最后飞机终于平安降落。
周恩来身穿一套洗得发了白的灰布中山装，下了飞机，与迎接的当地干部们握手后，就举目巡视起了灾情。震后的东汪，到处是残垣断壁，满目疮痍，从镇东一眼可以看到镇西。
周围村庄的群众们都向周恩来所在的地方涌了过来。
周恩来在群众大会上讲话……
周恩来：“国家是大家的，要依靠大家的力量搞好。我们是新中国的人民，是社会主义的农民，是有志气的，现在恢复生产要靠大家。过去我说的四句话，需要颠倒，现在看来要先搞生产，再搞建设，大家说的‘家里丢了从地里拿回来’，这符合毛主席的思想。麦子返青了，地该种了，干部要带头，党团员要带头，贫下中农要带头，把生产搞好。特别是党的支部，要带头把生产搞好。我说的四句话应改为‘自力更生，奋发图强，发展生产，重建家园。’把生产搞好了，家园就会建设得更好。你们说对不对？”
群众高呼：“对！”
周恩来：“灾情越大，干劲越大，你们东汪公社要做宁晋县的模范公社。今天，我代表党中央、毛主席来慰问你们。”
众人：“共产党万岁！毛主席万岁！”
宁晋县委书记赵安芳：“房倒志不倒，地动心不移！”
周恩来：“讲得好。”
143、伤员帐篷里 日 内
周恩来在赵安芳陪同下，看望躺在地铺上的伤员们。
周恩来蹲在老贫农贺全胜身边，撩起他的褥子，看铺得厚实不厚实，又轻轻掀起他的被子，查看他的伤情。
贺全胜满脸激动地看着周恩来亲切的面容。
贺全胜：“周总理呀，解放军把我救出来，您整天为我们操劳国家大事，还亲自来看我们。这可叫我们怎么报答您的恩情！”
周恩来：“为人民服务应该！解放军是为人民服务的，我也是为人民服务的。你要好好养伤，这里治不好去宁晋，宁晋治不好就去石家庄。”
贺全胜含泪点头。
144、老大娘的窝棚里 日 内
一位老大娘正窝棚里痛哭，周恩来和随同人员进了来。
陪同的村干部：“总理，地震时她儿子没了。”
周恩来拉住老大娘的手轻轻抚摸着，眼眶中含着热泪。
周恩来：“大娘，以后我就是您的儿子！”
老大娘热泪盈眶，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145、束鹿县王口村 日 外
村里的房屋大都倒塌了，周恩来面对断壁残垣，剑眉紧蹙。
周恩来走到一个临时挖的窖子（灾区群众建造的半截地下、半截地上的简易防震棚）前面，紧握老饲养员刘永远的手，对他表示慰问。
周恩来：“家里的粮食和东西都挖出来了没有？”
刘永远：“有解放军和工作队的帮助，都挖出来了。”
周恩来：“你们今年的小麦长得好吗？”
刘永远：“长得好，我们家里丢了，要从地里找回来，靠我们的双手，坚决搞好生产，重建家园。”
周恩来：“好哇，这是农民的话。让我进窖子里看看吧。”
刘永远：“周总理啊，你能到咱这庄子上来看看，俺就不知说啥好了。这窖子又矮又小，也不大干净，你就别进去了。”
周恩来一头向窖内钻去，刘永远和陪同人员们连忙跟上。
146、刘永远住的窖子 日 内
周恩来打量着窖内，用手摸摸老刘的被子和褥子。
周恩来：“睡觉冷不冷？潮不潮？”
刘永远：“不冷，也不潮，请总理放心。”
周恩来又伸手摸了摸铺底下的麦秸，表情严肃地摇了摇头。
周恩来：“这样不行，底下太潮了，这样会生病的。”
周恩来回头望向王口公社书记。
周恩来：“地窖子外面不是有土坯吗，可以弄进来给刘大爷垒个土坑嘛。”
公社书记：“是，我们一定照办。”
周恩来：“老刘啊，你在窖子口外边挖个排水沟吧，防止下雨时向里灌水。”
刘永远点了点头。
周恩来转身要走时，瞟见窖子里放着一盏煤油灯，便又停步了。
周恩来：“余震还会有，要注意防火哟！”
说着，周恩来又转向陪同的干部们，指点着窖子上下。
周恩来：“地窖也要通风透光，尽量避免潮湿。”
刘永远望着周恩来的身影，眼睛湿润了。
147、一个军用帐篷里 日 内
周恩来和大家共进午餐，吃的是米饭、面汤和几盘农家小菜。
周恩来看到盘中盛有菠菜时，面露喜悦。
周恩来：“这么新鲜的菠菜，是从哪里弄来的呀？”
陪同的地委干部：“从石家庄买来的。”
周恩来望着地委干部，神色变得十分严肃起来。
周恩来：“同志啊，这样就不太好了，有什么吃什么嘛！我再强调一遍，让我留下吃饭可以，但要跟群众吃一样的饭。”
148、宁晋耿庄桥 日 外
周恩来视察驻扎在耿庄桥的中国科学院地震考察队，考察队几乎每人都有照相机，都对着周恩来拍照。
周恩来：“我又不是外国人，还用这么多照相机拍照？还是留着胶卷考察地震用吧。”
在地震考察队领导陪同下，周恩来参观了中国科学院地球物理研究所架设在耿庄桥的地震仪器。
周恩来：“必须加强预测研究，做到准确及时。”
149、巨鹿县何家寨 日 外
何家寨村南设立了会场，这里地方高、宽阔，降落飞机方便。会场上还搭好了一个棚子。广大群众精神振奋，纷纷聚集在会场。天空乌云密布，狂风大作，使人睁不开眼睛，但是风再大，谁也不动，大家都安静地在那里等候周总理。
终于，周恩来乘坐的直升飞机在何家寨上空出现了，离会场约200米，飞机徐徐降落下来。周恩来走下飞机，在巨鹿县县委书记张玉美等人陪同下，径直朝村边上的群众会场走去，大老远就向人们招手致意。
风沙弥漫，道路难行。人们望着周恩来从风尘中走来，个个翘首凝目。周恩来沿会场外围，由北而南绕向主席台。人们席地而坐，秩序井然。周恩来忽然察觉到群众的坐向都正冲着风口，便扭头用责怪的眼神望向张玉美。
周恩来：“怎么让群众冲着风沙坐呢？”
张玉美连忙解释：“安排会场时，还没有什么风，后来风才逐渐大了。”紧接着，他又直率地补充了一句：“这样您讲话省力。”
周恩来闻言，剑眉紧蹙。
周恩来：“同志啊，这样虽然我一个人讲话省力，可是这么多群众都要吃苦哟！”
张玉美：“可是临时再搭讲台，哪里还来得及？”
周恩来指着停在场边上的一辆刚卸完救灾物资的卡车。
周恩来：“看见没，叫人把那辆车开过来，不就可以当讲台嘛。”
司机将卡车停在会场南面，周恩来登上卡车，一面打着手势，一面对着麦克风亲自指挥。
周恩来：“全体起立！”
人们都站了起来。
周恩来：“原地向后转！”
人们转过身来，一双双眼睛望着呼呼的风沙扑打在周恩来的面颊和身上，都流出了激动的热泪。
周恩来：“请大家坐下。”
这时，会场上突然响起了激昂的歌声：“社会主义好，社会主义好，社会主义国家人民地位高……”
周恩来站在卡车上，情不自禁地用双手打起拍子，与大家同声歌唱起来。
150、停在邢台车站的周恩来专列上 傍晚 内
周恩来一上火车，就把赵茂峰叫了过来。
周恩来：“小赵，我见到了你父母和伯父伯母，他们都很好，我问他们有什么困难，他们说没有困难。我问他们有什么要求，他们开始没有，后来提出，希望你抽空回家一趟。我问你伯父多大年纪了，结果你伯父和我同庚，都是戊戌年生的。回去安排一下，你回家看看。”
赵茂峰激动地点了点头。
151、一段土路上 日 外
（字幕）日，周恩来前往大名县前桑圈村视察。
周恩来一行的车队在坎坷不平的土路上颠簸行驶着。
152、周恩来座车 日 内
周恩来累得靠在后车座上睡着了。
司机故意放慢速度，缓缓向前行进，想让周恩来多休息一下。但车身7仍然晃得厉害，坐在周恩来身边的工作人员怕吵醒他，便用双手将他慢慢地拥起，以减轻震动。
153、前桑圈大队办公处 日 内
&三间破旧的大队办公处被村干部收拾得干干净净，室内摆放着两个暖水瓶、几只像样的细瓷碗，一把能坐能靠的罗圈椅子摆在了办公处的主要位置。
周恩来将邢台行署专员周吉福拉过来坐在罗圈椅子上，自己坐在了一个长板凳上。陪同的各级领导干部和村民代表等人一一就坐，三间屋子坐得满满当当的。
周恩来听完有关人员的回报，剑眉紧蹙。
&&&&周恩来：“前桑圈为什么这样苦？”
&&&&国务院驻前桑圈工作组组长王德政：“主要是水利条件差，全村只有一眼深井，还没有配套。”
周恩来：“如果仅有的一眼井，也配不上套，产量怎么会提高？村民的生活怎么会提高！县里要想法帮他们一下，尽快解决这眼井的配套问题，水利是农业的命脉呀，一定要抓好水利。”跟着又转身看着王德政：“老王同志，你要带好这个工作组，在这里搞三年，前桑圈搞不好不要回去。”
王德政：“我们坚决按总理的指示办，不把前桑圈的水利建设搞上去，人民群众的生活不改善，工作组决不撤离！”
太阳西下，室内光线暗了下来，周恩来仍在同大家研究和讨论着。
大名县代理县长阎洪法走到桌旁，摸了摸水碗，水早凉了。阎洪法一手拎起暖水瓶，一手端起水碗正要泼掉换热水，周恩来见了连忙向他摆了摆手。
周恩来：“不要泼嘛，现在的旱情这么严重，一碗水也能救活一颗苗，多增加几粒粮食啊！”
说着，周恩来接过阎洪法手中的碗，把水喝了。
&&&&屋里的光线越来越暗了，村干部点着备好的马灯，把灯头捻到了最大限度，周恩来伸手又给捻小了。
工作人员在周恩来耳边轻声提醒：“总理，该起身回城了。”
周恩来：“不慌嘛，我来一趟不易，我还要去看看那眼井呢。”
说着，周恩来招呼大家走出了办公处。
154、前桑圈大队办公处门口 日 外
周恩来一出门，发现在办公处就近搭着一个防震棚，便用手指向那里问道：“这是谁的防震棚？”
王德政：“我们的。”
周恩来：“谁给搭的？”
&&&&前桑圈村支书鉴喜凤：“县里通知，让给工作组搭的。”
周恩来表情严肃地看着王德政。
周恩来：“群众都住上防震棚了吗？要等群众都住上了防震棚你们再住。你们是国务院工作组，一定要给群众带个好头。”
王德政惭愧地低下了头，周恩来却又转身进了屋。
周恩来出门后，拿来了一件外罩给衣着单薄的王德政披上。
周恩来：“老王，穿上，穿上，不然会着凉要感冒的。”
王德政的眼睛一下子湿润了。
155、前桑圈村麦地 傍晚 外
黄昏时分，春寒料峭。周恩来一行迎着风，踏着干裂的土地，迈着沉重的步子，向机井走去。周恩来边走边不时弯下身子，关爱地抚摸着路两边的小麦，神色凝重。
周恩来：“没水，这麦子怎么增产啊？”
来到村中麦地唯一的深井前，周恩来仔细打量后，又用期盼的眼神看着同行的王德政等人。
周恩来：“要抓紧配套。”
156、前桑圈村 傍晚 外
送行的干部群众们依依不舍地随着徐徐开动的汽车一起前行。
周恩来从车窗伸出手向送行的人群频频挥动。
车子开远了，人们仍然站在村头向车子开走的方向眺望着。
（画外音）1966年春，周恩来在邢台地震后，三到邢台地区看望慰问，并视察了河北的多个地区，指挥抗旱救灾和生产建设。广大的河北人民，永远不会忘记敬爱的周总理的深情厚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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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来源： 光明日报  |  作者：  |  责任编辑： 汪啟飞
    
    插图：郭红松
    今年是邢台大地震50周年。50年前，周总理对当地受灾群众的慰问给他们带来了永志不忘的心灵抚慰和精神鼓舞，并在50年间形成了“不怕难、不服输、自强不息”的“邢台抗震精神”，代代相传。
    在周总理逝世40周年之际，仅以此文怀念这位人民的好总理。
    今年，是邢台大地震50周年。
    日凌晨5时29分14秒，发生在河北省隆尧县的6.8级地震，是新中国成立后第一次发生在我国平原人口稠密地区持续时间长、造成严重破坏和重大人员伤亡的地震灾害，在国内外引起巨大反响，史称“邢台大地震”。
    邢台大地震的震中，就在距隆尧县城约12.2公里的白家寨。
    白家寨村是当时的公社所在地，因此也叫白家寨公社。地处滏阳河东侧，地势低洼，土地贫瘠，有民谣曰：“白家寨好闹荒，一年四季白茫茫。春天播下种，秋天不还仓。四周都是盐碱地，年年靠吃救济粮。”在这次地震中，总人口只有12696人的白家寨就死亡1687人，重伤588人，房屋几乎全部倒塌。这对于本来就贫困的白家寨来说，用雪上加霜来形容难免太轻了，应该是灭顶之灾、绝人之境。
    但是，白家寨人做梦也没有想到的是，正是这场大灾难，他们迎来了敬爱的周恩来总理，从此成为他们今生最大的精神财富和最幸福也最美好的回忆。
    在邢台大地震50周年，敬爱的周总理逝世40周年之际，我怀着仰慕的心情来到了白家寨，与这里见过周总理的村民，一起重温和缅怀50年前周总理在这里永远值得珍藏的记忆和那些刻骨铭心的故事。
    在白家寨村里行走时，尽管由村干部一直领着我在找当年周总理下飞机的地方，但我还是难以辨认。当年的打麦场，已经围了起来，他讲话的地方，围成了一个小广场保护起来了。隆尧县人民政府1989年3月在此立下“周恩来总理慰问地震灾区纪念碑”存志。村里的许多老人，对见过周总理的情景记忆犹新。
    我的采访，先从那场“灾难”开始。
    “地震后，村里是什么状况？”
    曾当过白家寨村支书，现今72岁的武永贵回忆起当时的情景时，依然心有余悸：“唉，啥叫天塌了？这就是啊！突然就没家了，人也死了，没地方去了，粮食都埋里头了，没吃的了，不知道咋办了……”
    他说不下去了，目光空洞而哀愁。
    我问：“后来呢？”
    “后来……天亮时，有解放军来了，开始挖人，都是用手挖啊，用铁锹怕伤着人，当兵的都挖得两手全是血啊，后来村里人也互相自救。第二天，有人给我们送来了救济粮。到第三天，听说有中央的领导来慰问我们……”
    “当时大家不知道是周总理要来吗？”
    “多数人不知道！”武永贵兴奋起来，一般人哪能想到会是周总理啊？没想到！只听说是位中央领导，做梦也想不到周总理能来！
    正是在这样一种环境和氛围下，重灾区人民突然陷入极度生存困境而悲泣、茫然、不知所措之际，迫切需要体贴、关怀、问候、慰藉、支援、帮助的时候，周总理来到了白家寨，来到了他们的身边。也许，这也是周总理从邢台大地震发生后那一刻起，放下所有应急的工作，心急火燎执意要在第一时间里奔赴灾区的真正意图。“人民的好总理”深爱着自己的人民，他知道此时此刻人民最需要什么。
    人们不敢想的事、想不到的事，变成了活生生的现实，成为载入历史的永恒记忆，也写下新中国发生第一次大地震后党和政府采取“全民动员，国家行为”全力抗震救灾的史无前例的最为精彩的光辉篇章。
    这天，是日。上午，大灾之后的白家寨村，头顶是一片阴云密布、雾霾笼罩的天空，脚下是一派土崩瓦解、断壁残垣的街景。然而，在颓废村庄里那些鲜活的人群中，却暗暗涌动着一股强烈的不可名状的热烈情绪，不约而同或者说是心领神会地沉湎于另一种亢奋、激动甚至是群情鼎沸。尽管，一场突如其来的劫难让他们刚刚失去了家园和亲人，大家还沉浸在悲痛之中，然而，另一个特大的、惊人的消息，从昨晚开始悄悄在村里不胫而走：周总理要来咱们村视察！
    “真的假的？”
    “真的，今天周总理去县城了，明天就来咱这儿。”
    “听说是坐直升机来。”
    吃过早饭，人们看见许多领导和解放军战士在村里村外忙碌，原先传闻有中央的领导，或者说就是周总理要来村里慰问的消息得到了证实。全村顿时沸腾了，男女老少奔走相告，暂时忘却了忧伤和疾苦，都激动而喜悦地等待。但究竟是不是周总理要来，普通群众并不是很清楚。
    现年82岁的国所成，当时是白家寨村的民兵连长，他告诉我说：“飞机在哪儿降落，提前都安排好了，定在村北的打麦场上。那里平，地方也大，空旷。公社和村里抽调干部和民兵在那里打小旗，周围插上红绿彩旗，给飞机当导航……”
    下午2时48分，先是来了一架护航机，顺京广线东折，来到白家寨上空盘旋一阵飞走了。大约10分钟后，领航机在前，两架直升机从西北方向的上空轰鸣着而来，到村西北的打麦场开始盘旋着下降，巨大的螺旋桨搅动起飞扬的尘土。这时候，早早聚集在四周等候的两千多名村民，都抬头向飞机张望。除了白家寨村全村人倾巢出动，其余的大都是周围村的受灾群众，有马栏村的、任村的、东闾庄村的、西闾庄村的、前辛庄村的、西哈口村的……
    飞机降落后，舱门打开，周总理站在舱门口，向大家挥手示意。
    这时，大地还在频繁颤动，余震不断。
    真的是周恩来总理！
    这再熟悉不过的容貌、神情和姿态，让在场的村民们惊呆了，直到这时，大家才相信：周总理真的来了！
    “啊！是周总理，周总理，快看，真是周总理！”
    “周总理来了……”
    人群沸腾到了极点，呼呼啦啦往前拥。
    周总理迎着人群，边走边不停地跟群众握手，连连说着：“乡亲们，你们受苦了、受惊了、遭灾了，我来迟了……”
    天空阴沉，旷野的地面上还蒙着一层细碎的残雪，北风冷飕飕的。但此情此景，涌动的人群春潮一般荡漾着激情、澎湃和热烈，大家的心里热乎乎的，暖洋洋的。
    周总理穿着一身青色中山呢子服，没有戴帽子，衣着看起来很单薄。他的目光坚毅而慈祥，虽然面色含着一丝疲惫，但他精神矍铄，神采奕奕。
    这时，在场的群众高呼口号，欢声一片，争先恐后向周总理身边围拢靠近。
    当时的县委书记张彪向周总理请示：“是不是让老杨（指公社书记杨世英）把情况先向您汇报一下？”
    周总理看看周围的群众，想了想说：“我还是先看看群众吧。”
    迎着人头攒动、群情激昂的人海，周总理顺着大家转了大半个圈儿，意思是让大家组成大半的弧度形成一个扇面，等于是打了一个“场子”，并对身边的杨世英说：“就在这儿开个群众大会吧。”
    杨世英说：“好，好。”
    于是，周总理停下来以后，面色严峻而稍显沉重地同身边的群众握手，一遍一遍地说着：“乡亲们，来迟了……”
    有人感动地流下了热泪，潮水般的往前涌，都想跟周总理握握手。
    周总理用手势示意前面的人蹲下，还把一个乱跑的小孩儿抱给蹲在前面的人，叮嘱人们不要挤着孩子。这样，有坐着的，有蹲着的，还有站着的，扇面的会场自然就形成了。然后，周总理站到群众前面，踮起脚尖眺望。当发现自己还望不到外围的一些人时，便问身边的人能不能找个什么东西让他站在上面。一个解放军战士就跑到就近的帐篷外，搬来两个供销社盛鸡蛋的空食品箱子，木箱子上面还写着“邢台食品”的字样，于是，他把那箱子反扣过来，让周总理站到上面。
    就这样，周总理站在这两个木箱子上面，望着会场的人群开始即席讲话：
    “同志们，乡亲们：你们受了灾，损失很大。党中央和政府非常关心你们，毛主席让我来看望大家，慰问大家。昨天夜里我到了隆尧县城，听了地委、县委的汇报，今天来到了这里。这次地震来得很突然。你们这个地方从邢家湾到耿庄桥是地震的中心。20年前，在抗日战争中，你们也受了损失，那是和民族敌人做斗争。这次，我们是和地底下的‘敌人’做斗争。毎个村庄、毎个家庭都有很大损失，付出了代价，也取得了经验。听到地震的消息后，解放军立刻赶来了，地方上的工作队和医疗队也来了。重伤的得到抢救，轻伤的得到治疗，牺牲的也掩埋起来了。他们牺牲了，我们要继承他们的事业，我们要和地球‘打仗’。你们这个地方是洼地，过去改造得不错，现在要战胜地震灾害，重建家园。重建家园光靠你们的力量还不够。你们县西部有好多没有受灾的庄子，巨鹿、宁晋、任县都有些没有受灾的庄子，可以来帮助你们。互相支援，过去打击侵略者时就是这样。重建庄子要建得分散一点，房子要矮一点。共产党员、共青团员和少先队员要带头抗震救灾。你们组织起来，办法一定会有的。国家当然要支援你们。你们这个地区有30个公社共34万人受灾，现在已开进解放军两万多人，地方上的工作队和医疗队1万多人，共3万多人，10个人就有一个人在帮忙。真是一个有难，大家来相帮，因为我们是社会主义的国家。你们不是学过《愚公移山》吗？愚公能够移山，我们对现在的困难也一定能够战胜。死了人当然难过，但是不要低头。大家一定要团结起来……用七八天的时间把生活组织起来，过几天还要搞生产。隆尧要和巨鹿、宁晋比嘛！恢复了生产、恢复了力量，就对得起死去的人。现在大家一起呼口号：自力更生，奋发图强，重建家园，发展生产！重建家园后，再来看你们！”
    这段完全没有草稿和提纲的即席讲话，感情炽热，满怀深情，语重心长并且慷慨激昂，词语恳切，充满信心。在场的所有人，都被总理来到这里亲口告诉大家在震后要有“信心”、有全国人民支援请“放心”、重建家园要有“决心”这“三心”所感动，所鼓舞了。他们多次以激烈的掌声打断周总理的讲话。在周总理最后领着大家高呼口号时，有人发自内心地喊出：“毛主席万岁！”“共产党万岁！”
    滏阳河畔的白家寨，两千多人发自肺腑的昂扬呐喊，在田野和上空久久徘徊，涤荡掉刚刚平白无故邂逅的噩梦的缠绕，情绪焕然一新，斗志格外振奋。50年过去了，虽然物是人非，但这种精神激励着一代又一代的邢台人，不论过去、现在还是将来。
    群众大会结束后，周总理开始在村中视察。
    村里没有路，到处是坍塌的烂坯碎砖，断檩条坏门窗支棱着。周总理时而低头时而弯腰，跨过乱七八糟的障碍和纵横交错的地震裂缝，踉跄着走了一条又一条胡同，先后去了7家受灾的农户视察慰问。
    从街里过时，废墟上有个半截墙，墙头上坐着个小姑娘，大约五六岁的样子。周总理见状连忙走过去，抱着她亲昵地说：“小朋友，你怎么在这半截墙上坐着啊？墙万一倒了，会砸着你的，可别在这上面坐着了，很危险。”之后，周总理就把她轻轻地放到了地上，还让身边的干部们看是谁家孩子，说没人看管可不行。
    村中40多岁的妇女于小俊，见周总理走过来，连忙迎了上来。
    周总理问她：“你家里伤人没有？”
    于小俊怔了怔，突然跪在周总理面前，一边给他磕头一边声泪俱下：“俺家8个孩子，死了4个……孩子他爹砸伤了，还在窝棚里躺着……”
    周总理连忙扶起跪着的于小俊，自己也潸然泪下，哽咽着问：“伤势如何……治疗了没有啊？”
    “医疗队给看过了……孩子他爹性命难保……您看……这往后怎么过啊……”于小俊面对总理，像见到了亲人，号啕大哭起来。
    “你不要发愁。”周总理拭拭自己的泪，安慰她说，“你丈夫的伤，这里治不好去邢台，邢台治不好去石家庄。”并叮嘱身边的县、乡领导一定记住这个事。
    “走，我去看看他的伤。”周总理说着就往窝棚里钻。
    于小俊擦一把眼泪，急忙拦住了周总理：“棚子太窄了，危险，孩子他爹也迷糊着……”
    在昏暗的小窝棚里，周总理蹲下身子，拉着于小俊丈夫的手，察看他的伤情，还为他掖了掖被角，再次嘱咐干部们要千方百计为他治好伤：“她家受灾这么重，你们一定要好好帮助她，把她丈夫的伤一定治好。”
    从于小俊家出来，走到路东，周总理见有一口井，井口高低不平、一片泥泞，就走过去，站在井边问：“这是吃水井吗？”
    “这是苦水井，不能吃。”
    “你们吃水怎么办？”
    “到河边担水。”
    “哦，你们吃水这么困难啊。”周总理严肃地说，“一定要想办法打口甜水井，群众吃水的问题要解决，尽快解决！”
    慰问了村里的家家户户，周总理却毫无倦容，走进村头的帐篷里召开座谈会。
    帐篷里只有一张桌子，三条板凳，一个竹皮暖壶，几只农家用的粗瓷大碗。
    大家进来，周总理礼让地说：“同志们辛苦了，快坐。”大家促膝交谈。
    正谈话时，有位同志往粗瓷大碗里倒了一碗白开水，捧给周总理。周总理双手接过，放在桌上继续谈话。那天有风，帐篷遮挡不严，碗里荡进了尘土。周总理端碗要喝时，他身边的警卫员过来按碗阻止，周总理没有理会，端起大碗，轻轻吹掉水皮上的尘土，然后一饮而尽……
    直到傍晚，周总理才离开白家寨乘直升机向石家庄飞去。
    周总理走后，白家寨公社召开群众大会，号召群众响应周总理的指示。从此，“自力更生，奋发图强，重建家园，发展生产”的十六字抗震方针，响彻在邢台地区的田野上和村庄里……
    在整洁阔大、清新明丽的白家寨村街上徜徉，我似乎感受到这里的空气中，无不蕴藏着当年周总理在这里遗留下的精神气韵和特质。
    问起目前的生活状态，村民连声道：“好，好，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能挣钱，我们在家里，搞养殖，养猪，养鸡，养鹅，挣钱，过得好……”
    是啊，周总理对邢台大地震的视察和慰问，给大灾过后的白家寨和邢台人民带来了永志不忘的心灵抚慰和精神鼓舞，并在50年间凝聚成了“不怕难、不服输、自强不息”的“邢台抗震精神”。这种精神，成为滋养和培植邢台人民意志和境界的重要组成部分，一定会代代相传，千古流芳。
    （作者：贾兴安 河北省作家协会副主席、《散文百家》主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