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有哪些章回是曹雪芹写的?


很多红友也问过我这个问题,说曹雪芹到底有没有写完红楼梦?是写完了,后来被毁掉了,还是没写完他就去世了?

这个问题应该没什么争论,答案就是:曹雪芹写完了红楼梦,只是由于很多原因,结果只保留了前八十回。实际上也只有七十八回,很多版本都缺六十四六十七两回,现在看到的,都是后补的。

先说我为什么认为红楼梦是写完了的。

原文第一回就说的很清楚了。“忽见一大块石上字迹分明,编述历历。空空道人乃从头一看,原来就是无材补天,幻形入世,茫茫大士、渺渺真人携入红尘,历尽离合悲欢炎凉世态的一段故事。”

这是通灵宝玉经历尘劫之后,复归于大荒山无稽崖青埂峰下,既然是“历尽离合悲欢炎凉世态的一段故事。”自然会是完整的故事,是繁华到贫穷,由盛转衰的整个过程。

紧接着还说“后因曹雪芹于悼红轩中披阅十载,增删五次,纂成目录,分出章回,则题曰《金陵十二钗》。”既然能够批阅十载,增删五次,自然是创作完成了的全本,不会只有前八十回。

有人会说,这是第一回,也许这只是曹公对于红楼梦的整体构思,是写作大纲,并不代表他最终完成了红楼梦的整体创作,就像第五回宝玉神游太虚幻境,虽然提前交代了众人结局,但这不能证明红楼梦最终一定是完成了。


这个疑问有道理,但另一个红楼梦创作完成了的比较有说服力的证据就是脂批。红楼梦前八十回里,有两千多条批语,这些批语里,多次透露八十回后的情节。

比如说宝玉最终是“寒冬噎酸齑,雪夜围破毡”比如说王熙凤薛宝钗,后文有“薛宝钗借词含讽谏,王熙凤知命强英雄”,比如说“狱神庙”红玉、茜雪一大回文字惜迷失无稿。”比如“茜雪至“狱神庙”方呈正文。袭人正文标目曰“花袭人有始有终”,余只见有一次誊清时,与“狱神庙慰宝玉”等五六稿,被借阅者迷失,叹叹!”

再比如“按此回之文固妙,然未见后三十回犹不见此之妙。”比如说宝玉“故后文方有“悬崖撒手”一回。若他人得宝钗之妻、麝月之婢,岂能弃而为僧哉?”比如说袭人“袭人出嫁之后,宝玉、宝钗身边还有一人,虽不及袭人周到,亦可免微嫌小弊等患,方不负宝钗之为人也。故袭人出嫁后云“好歹留着麝月”一语,宝玉便依从此话。”“茜香罗、红麝串写于一回,盖琪官虽系优人,后回与袭人供奉玉兄宝卿得同终始者,非泛泛之文也。”

类似透露八十回后情节的脂批,还有多处,不再一一列举,从这些脂批中,我们可以得出三点信息。

其一,红楼梦的确是写完了的,这应该是没有争议的。其二,红楼梦全本应该是一百一十回,如今只存八十回,后三十回不见,并非如今的百二十回版本。其三,八十回后的文字之所以没有保存下来,其中一个原因是被借阅者丢失了。


这就说到了第二个问题,为什么八十回后的文字,一点线索都没有?按理说,红楼梦是抄本问世,不像现在,书都是一本一本,系统地装订在一起。那时候,红楼梦一出来,都是几回几回地钉在一起,不是一个本子,即便被到处传阅甚至丢失,也不可能三十回全部丢失。

除了被借阅者迷失,其实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后三十回的文字太露骨,太大胆,触犯了某些禁忌,为当权者所不容,也就是说不合时宜,于是这些文字被人为地藏匿或焚毁了。

按照情节推理,我们知道,八十回后紧接着会发生的情节,应该就是探春远嫁,而根据探春判词和曹公在前八十回里的各种伏笔,探春远嫁应该跟皇家是有关联的,很可能就是后世红学家研究得出的朝廷在边疆打了败仗,用探春去和亲,这在当时,显然是敏感内容。

还有一种说法,当时权臣和珅看到了红楼梦,非常喜欢,准备献给乾隆,但他觉得后面几十回太悲惨,也有些敏感,于是就直接拿掉了,然后找人续写了后三十回,最终高鹗续写的后四十回文字入选,因为结局还算圆满。

当然,当今红学界又否认了这种说法,从高鹗续变成了无名氏续,说当年程伟元高鹗只是刊印了百二十回的红楼梦,即后来的程甲本和程乙本,虽然像俞平伯说的高鹗保全红楼梦有功,但并不是续写。因为史料不全,可资佐证的东西不多,所以这也是个“悬案”。

实际上,续红楼梦的又何止高鹗(或无名氏)一人?清代的无数文人,很多都曾续写过红楼梦,但看这些续文,大多都很难跟前八十回的明里暗里的情节衔接上,即便被公认续的最好的现今的后四十回,也有很多硬伤,比如宝玉结局,比如兰桂齐芳,比如柳五儿还魂,比如贾芸等人设……文笔也差了很远。

红楼梦是第一部真正意义上详细描写封建贵族生活的小说,没有亲历的人,是无法想像,也不可能写出真正跟前八十回一样水准的文字来的。也许,我们永远都无法看到真正的八十回后的文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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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爱玲曾说人生有“三大恨”:一恨海棠无香;二恨鲥鱼多刺;三恨红楼梦未完。

林青霞的床头总摆着一本《红楼梦》,以便不时翻看。

《红楼梦》是一部天书,是中国最伟大的小说,魅力自不需多说,书中的丰厚积淀,也让文学大家为之倾倒,其中包括著名作家、名将白崇禧之子白先勇。

著名小说家白先勇从小学五六年级就开始看《红楼梦》,著书之后笑谈:曹雪芹是我的“师父”,《红楼梦》是我的文学圣经、我写作的百科全书。

在1965年至1994年间,白先勇在美国加州大学教《红楼梦》,这一教就是整整二十九年。

2014年起,他受邀回到母校台湾大学开设通识课,将毕生对《红楼梦》的钻研体会倾囊相授。

他不是所谓的红学家,也不执著于从考据出发来解读文本,只是从另一个小说家、文学创作者的角度,擦去经典的蒙尘之处,将历来被冷落的人物、被曲解的角色一一归还原本的个性姿彩,令其登台绽放。

大家都知道,自《红楼梦》问世以来,关于后四十回是否是曹雪芹本人所写的问题,一直争论不断。

很多红学家研究,说曹雪芹这本书后四十回不是他写的,是高鹗续的。

但白先勇的观点是:除了曹雪芹,还有谁能把《红楼梦》后四十回写得这么好?

他比较倾向的说法是,后四十回曹雪芹早有了稿子,这稿子佚失了,后来程伟元他们又去一点一点收回来,可能有一些未定稿,是由高鹗修订完成的。

这个结论绝不是先生拍大腿所想,而是有着相对严密的逻辑,首先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前八十回的千里伏笔,后四十回都那么巧妙地收了回来。

秦钟的再次出现、鸳鸯自杀前拿起曾绞下的头发等细节,不仅细致入微,还与前文形成了极好的呼应,续书者很难有如此细微的布局。

第二点是:后四十回,人物说话的口气完全没有变。

白先勇说,后面贾府逐渐衰败,文字风格确实与前八十回的花团锦簇不同,但是后面宝钗讲话、薛姨妈讲话,跟前面都对得起来,虽然后面讲的都是伤心的话,可是口气还是一样。

从创作的角度出发,“人物语气的笔调”保持了连贯性,不得不说,这是白先生的慧眼独具。

当然还有个原因,后面有几回写得相当精彩。

曹雪芹写这本书,肯定有很深的自传成分在里头,所以他写起来等于是一本《追忆似水年华》,前面写得兴高采烈,后面写得满腔悲哀愁绪。

某一种了悟之后,他对人世间有那么深刻的怜悯(compassion),如果是另外一个人,没有实际经历过像曹雪芹家里的事情,后面四十回哪有可能跟他一样,有那么深层的感情在里头。尤其宝玉别离的那一段,就够让人心酸的了。

许多红学家,往往从考据的角度旁征博引,质疑与贬低后四十回,也只有白先勇这种同为小说家,而且人间阅历及其细腻与丰富的作者,才能看到这一层逻辑关系。

曹雪芹在《红楼梦》里大量刻画女性角色,从金陵十二钗到各种太太姨娘,角色类型和层次可以说应有尽有。

对于这种尝试,白先勇充满了赞扬:

《红楼梦》在某方面是曹雪芹塑造的女儿乌托邦。第一次中国小说里头女性角色占有那么大的比例,而且是那么重要的位置。态度很要紧,曹雪芹这种对女性很爱慕、尊敬、怜惜的态度,在中国小说里面不太有。

中国的传统里面,中国的文人对女性方面心理的描写,还有情感的认同,很特殊的。《水浒》《金瓶梅》这些著作对女性的看法,从现在来讲恐怕有点男性大沙文主义。曹雪芹却不是,曹雪芹对女孩非常体贴。女孩子对他来讲是一种精神上的素质,青春的,提升人的,很纯洁的。

这种视角和突破,可以说曹雪芹本人的家世和心性不无关系,而且如果用现代人的视角来看,能写出《红楼梦》的曹雪芹,完全就是一个具备美学鉴赏的艺术家。

白先勇说,大观园里面的春夏秋冬,有不同美景和享受,在贾府极盛的时候,这个冬天,是什么样的世界呢?是琉璃世界、白雪红梅,多么鲜艳的一幅景象。还加上这些女孩子穿上了各式各样的冬服,拥裘披氅,曹雪芹又大大展现了他写服装的功夫。

白先勇还调侃道,说曹雪芹就是个时装设计师(fashion designer)。

初读《红楼梦》的读者,应该都曾被书中人物的服装所震撼到,在黛玉刚进贾府的时候,看到“三春”姐妹的装扮,以及王熙凤出场,那一身穿金戴银的样精织细绣(elaborate),印象应该都非常深刻。

白先勇一语道破这里的背景文化,所谓观衣观人,衣服就代表了人的身份、个性、气质,她的社会地位(social status),所以服装在《红楼梦》里占有很重要的地位,不是随便写的。

在重要的场合,要突出哪一个人的时候,就给她穿什么。

试想如果王熙凤进来那个场合,随便写两笔,穿个褂子什么的,我们对王熙凤的印象就完全不对了,现在我们永远记得她的第一次亮相。

从小细节到大格局,白先勇把《红楼梦》的里里外外讲得干净透彻,为我们复原了属于那个年代的中国美学式的生活史。

八十岁的白先勇,遇见三百岁的曹雪芹,两位小说家跨越时空的心灵相印,我们有幸得以观赏。

白先勇身为华人世界最优秀的作者之一,写了几十年小说,教了几十年的小说,穷毕生之力,终于现在跟大家一回一回地讲下来《红楼梦》这部中国古典文化集大成的宝库。我听过很多人讲《红楼梦》、也看过很多人写《红楼梦》,但我必须说,现在再听白老师讲《红楼梦》,真是耳目一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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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兄,有一件事一直憋在我肚子里,都快把我闷死了。我知道,你也很尊敬Y教授。他的一辈子都交给了《红楼梦》,在大陆红学界有一言九鼎的地位。1956年那一场毁灭性的批判,使他受尽人间折磨。妻子把刚满周岁的女儿于雯撇给他,另择夫婿去了。我考取他的研究生还不到一年,先生就双目失明。
Y教授病危的时候,我一直守在他身边。
那天,我又来到Y教授的单人病房,发现他的精神特别好,不再是昏昏迷迷的了。他向我颤微微地伸出手来,嘴角开始抽搐,是什么事情让Y教授这么牵肠挂肚呢?莫非他还放心不下自己的最后一部著作《红楼日记》吗?那是Y教授多年研究《红楼梦》的日记,他祖父我和于雯共同整理,其中有一段时间的日记记得闪烁其辞,怎么也看不懂。Y教授执意要将其删去,已遵命。现书稿已整理完毕,正在找肯赔钱印书的出版社。
“玄子,还记得你刚入学时问过我的那个问题吗?”Y教授脸上涌现出老年人少有的红潮。
怎么会不记得,那个问题使得老先生大动肝火,拂袖而去。
我问的是红学版本学上的一个问题,即靖藏本《红楼梦》的问题。这被称为是当代红学史上的一大疑案。现存的《红楼梦》抄本有10种之多,可分为两大类:一类是脂砚斋抄本;另一类是程高本即程伟元、高鹗的刻本。多少年来,红学研究一直在这里面兜圈子。可1959年在南京却发现了一种乾隆时期的《石头记》抄本,收藏者为靖亦昆。后靖老先生作古,该书也杳如黄鹤、不知去向,有人说被靖老先生带进了棺材里,也有人说“文革”期间流落到了国外,众所纷纭,莫衷一是。关于靖藏本有许多篇文章发表,可谁也没见过到底是什么样子,而近年发现的靖氏笔记对靖藏本极力赞赏,称世间一切刻本均为赝品,更是吸引了红学界的注意力。这就像一个永远解不开却又永远新鲜的谜。
“玄子,这也许是我们最后一次长谈了,我要说的是靖本《红楼梦》,人之将死,我不能把这一切都带进坟墓,否则太对不起靖老先生了。”Y教授说到这里好像有些喘不过来气,过了一会儿才继续说下去。
“1956年那场大批判后,我被解回南京郊区老家,开始了长达20年之久的乡居赋闲生活。我住的那个小镇,叫清浦镇,背临长江,是个风水很好的地方。谁知这次下乡竟成了我一生中的转折点。在清浦我发现了靖本《红楼梦》。
“当时,我为生活所迫,在镇子上摆了个字摊,代人写信。为招揽顾客,我用宣纸写了几幅字做招牌。那几幅字都是录的《红楼梦》里的诗词。字摊一向冷清,可有一回来了位白髯飘飘的老者,在我的摊前久立不去。老人童颜鹤发,他捋着胡须的样子,颇有几分道骨仙风。谁知他说了那么几句话深深刺杀了我的自尊心,他说:
“字是可以,只可惜…….”
“老先生有什么可惜的呢?”
“唉,世人无知。半部《石头记》竟被弄出这么多纰误来。单说你写得这几幅字吧,只《芙蓉女儿诔》错误就达五处之多。”
“我象被谁当众打了一记耳光,脸腾得一下热起来。搞了这么多年红学研究,《红楼梦》诗词我背得烂熟。第一次有人这样嘲弄我。谁知老先生不慌忙,而是一字一板地给我讲错在何处。有的是误抄,有的是音谬。他说得那么自信,有几处订正使一直争论不休的问题豁然开朗。直觉告诉我,这位老先生一定拥有一部不为世人所知的《石头记》抄本,而这个抄本一定最接近《红楼梦》的原貌。当时,一个念头立刻闪过,一定要抓住它,别让这部《石头记》溜走,这将是一件功德无量的事情。这位老人就是靖亦昆先生,后来我多方打听才知道靖老先生是旗人,早年流落到此地,此外别无知晓,因为靖老先生一直对自己的身世讳莫如深。
“从那时起,我便时时注意和靖老先生接近。谁知他待人冷淡;当他得知我是一个红学家后,更是戒心十足。可我丝毫没有放弃信心,我不相信有攻不克的堡垒。一有空,我就去找他,有时还拎上一壶酒。桃李不言,下自成蹊。慢慢的,靖老先生不像以前那么冷淡了。我们在一起下棋谈天,更多的是在一起讨论《红楼梦》,这部中国最伟大的奇书为我们提供了不尽的话题。有几次,我向他试探过他是否藏有孤本《石头记》,可一问至此,他便拂袖而起。这更证实了我的判断。我处心积虑,可毫无进展。我曾试着用重金购买,可这是不可能的;甚至想到去偷。慢慢地想出了一计,因为我发现靖老先生记忆力出奇的好,每谈起《石头记》,他会如数家珍似地背出。于是我也开始背《红楼梦》,每背熟一节,我就到靖老先生那里去,专门和他探讨该节,看他背述的和我有什么差异。回家后,赶紧记下来。这样日积月累,我自己竟然抄下来大半部靖本《石头记》。后来,一位老同学来探望我,我禁不住把这件事告诉了他。他是新华社的记者,就写了一条消息:《靖本在宁发现》。那是1959年,这是世人第一次得知在中国还有另一种《红楼梦》抄本。幸运的是,我那位老同学写得很简略,并未把我和靖亦昆先生透露出去。诺大个南京,人们一时是难以寻上门来的。可这却得罪了靖老先生,他说什么也不能原谅我。我们的关系断了。
“我又摆起了字摊。时间渐渐过去了,可接连而来的是一场可怕的饥馑袭击了中国大地。物价飞涨,哀鸿遍野,一次我在集市上看到了靖老先生的独子宝玉,他在卖书,都是些很珍贵的古书。我故意装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走到他面前。他认得我。我塞给他两块地瓜,然后就走开了。此后,每次我都给他带点什么,或是零食或者几块钱。可我一本书都没要他的。我知道这些古书虽珍贵却都是有价的,而那部《石头记》可是无价的啊!终于,我觉得时机成熟可以开口了,我问宝玉那本《石头记》的情况。他摇摇头说不知道什么《石头记》《木头记》,看来靖老先生对亲子也是保密的。忽然,他像想起了什么‘父亲倒是有一个大匣子,藏着几本古书。’我想,这肯定是靖老先生收藏的《石头记》的原本。便给宝玉出了个主意要他撕下一页来带给我看看,他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答应了。从此我和宝玉达成了默契。每次我给他塞几块钱,他给我一页《石头记》,宝玉虽愚笨,却有点小心眼,每次只撕一页,而且不挨着撕,放长线钓大鱼。可没过多久,宝玉再也不到集市上来了。准是这事露出了马脚。”
讲到这里,Y教授一阵激烈的咳嗽,脸胀得青紫。这时护士进来给Y教授打针,Y教授这才慢慢平静下来。他忘记了大夫不要他多讲话的嘱咐。待病房里重新剩下我们两个人时,他又开口了。
“那时我一定是着了魔。人一着魔是什么事情都能干出来的。转眼到了可怕的1966年,而靖老先生的生命也走到了尽头。镇子上第一次焚烧‘封资修’的坏书,靖先生家就遭了劫。靖老先生病危的消息传到了我耳朵里,我便一直守候在他家门口,我不敢进去见他,因为我愧对于他。当我听到了宝玉第一声哭嚎之后,便匆匆赶了进去。他见我进来,很快不哭了。我瞥一眼靖老先生的遗体,他显然死得很痛苦,两眼还没有闭拢。我走过去,颤微微地用手合上了他的眼睛,一接触他的身体,我像挨了雷击一样,感到一股电流迅速传遍了全省,让我不寒而栗。
“宝玉明白我为何而来,诡秘地向我挤挤眼睛。我大脑飞快地运转着,我知道他会狠狠的敲我一笔。可我实在没有多少钱啊!我身上只带着九十八块五角钱,是卖了家里一台缝纫机所得的。”
“‘宝玉,你知道那是本什么书吗?那是一本最反动的书,是无产阶级的敌人所写的书。要是让革命群众知道,到现在,你还藏有这样的书。肯定要游斗你!’我本想吓唬吓唬他,他让把价钱压低一点。谁知他听了这话,脸变得煞白,两眼圆睁,普通一声给我跪下来。”
“‘大叔,我求你,你千万别对外人说我有这书。要不我就没命了。这书,你想要,你就拿去吧!快,快,快离开这里。’”
“我记不清楚当时自己是怎么跌跌撞撞地离开靖家大门的。”
“二十年了,这部《石头记》一直像块大石头压在我心上。尽管我根据它写了一篇又一篇的研究文章,可我的心越来越不安。世人一直不知道靖藏本最后落到了我手里,因为宝玉在这事后第二年也死了。
“现在,我就要辞世了。这部《石头记》再也不能让它淹没下去了。我今天让于雯把它带了来,就放在我的床头柜里。我委托你把它交给国家,并……并向世人说明情……”
Y教授一下子晕厥过去了。急救的铃声响起来,病房里立刻变得白压压一片。
于雯也赶来了,她那蒙了一层愁容的脸庞更显得美丽高洁了。
可Y教授却再也没有醒来。我遵嘱打开了他的床头柜,里面是个精致的楠木书匣。我小心地解开系扣,四大本线装书映入眼帘。可当我翻开来看时,却一下子惊呆了,里面竟全是白纸。
我追问于雯,这是怎么回事。她说从不知道父亲有什么靖藏本《石头记》。这是按教授的吩咐,从她以前不知道的角落里找出来的。
于雯在Y教授作古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办好了去美国的签证,她走了。
老兄,我没醉,真的没醉。可我觉得一切都是一场空;真的,一切都是一……场……空……

原文作者 李光斗 发表于 1992年第10期《青年文学》题目《梦落谁边》

延伸阅读 《红楼梦》版本学知识:

靖藏本:因靖应鵾所藏而得名,简称靖本,题《》。一九五九年由南京毛国瑶发现,为藏乾隆时的抄本。一九六四年尚在,以后迷失不知下落。

靖应鵾祖籍辽阳,祖上立有军功,赐姓“靖”。后因故南迁江都,乾嘉间再移扬州。清末,家败落,约在1910年其父来南京浦口。靖氏所居街巷即称“明远里”。《石头记》旧抄本是靖氏的先人所藏,后由扬州带来南京。1959年夏,尚在大学中文系就读的毛国瑶偶然在靖家看到这部书,借阅抄录了有正本所无的批语一百五十条。1964年毛国瑶抄寄给在京的几位红学家,这时再想查阅此书,已经下落不明。同年夏,靖应鹍在一次晒书时,于《袁中郎集》中,发现一张墨抄夕葵书屋《石头记》批语残页,系从靖本散出。而靖藏本时至今日,却杳无踪影。1965年周汝昌先生在香港大公报“艺林”上公布了夕葵书屋批语,并且发表了谈靖本的文章《红楼梦版本的新发现》。1973年周汝昌先生又在《文物》第二期上刊登《(红楼梦)及曹雪芹有关文物叙录一束》,“板本”一节,介绍了靖本及其批语。靖本全部批语最初载于南京师范学院中文系《文教资料简报》1974年第八、九期合刊上,后来又收入该校编印的《红楼梦版本论丛》。毛国瑶摘录靖本批语,用蓝墨水抄写在蓝格笔记本上。1964年4月俞平伯先生用朱笔校读一过。毛国瑶在1964年后与著名红学家俞平伯先生通信数年。1991年江苏省红楼梦学会在镇江召开的第五次年会期间,毛国瑶公布了俞平伯先生写给他的信札数十封,共三万余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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