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论量日益缩水的《心动的信号》，正宣告着观众对恋综的疲惫。

当第四季如约来到，大家却发现，这档打着素人恋爱推理旗号的节目，离真实的恋爱相去甚远。我们像在围观郭敬明笔下的世界——这里充满俊男靓女、豪宅美车。人人都是海龟、高管、文化人。到第四季，炫富的悬浮感更直给了。男一亮出自己董事长的身份，配置深圳豪宅。电视剧都嫌过时的桥段，在一档素人真人秀中不断上演，而且比剧本更空洞、狗血、乏味。

如果没有记错，这档从韩国舶来的综艺，代入感是它最初的制胜秘诀。它巧妙地把单身男女放置在半封闭的心动小屋里，全方位地拍摄两性关系如何逐步推进。在这里，信号，不仅是情感升温的标志，也是屏幕前观众的心动瞬间。匿名短信的设置，贴身拍摄时不经意流露的眼神，都成了观众代入、推理的依据，进而掀起一股嗑 CP 的热潮。

很明显，嗑 CP 的热潮没有过去。让观众疲惫的，只是恋综毫无新意的套路。当《心动的信号》这套素人速配的法则失效之后，韩综《换乘恋爱》或许提供了一种新可能。

这种可能，有点缺德，但很好看。它讨论的是，如果把四对前任放在同一空间，让他们在彼此的注视下开展新恋情，会是怎样一番景象？

《换乘恋爱》在豆瓣上的评分挺高一项社会学实验

《换乘恋爱》有一个主要的观察对象：21 岁的正权。他拿着这个节目最危险也最迷人的痴情剧本。和前女友交往期间，他有一个错题本，密密麻麻地写着自己约会的失误、改进的方向。他还会根据女友当天的穿着送花，告诫节目里的男生不要让 " 姐姐 " 受伤。他上节目，完全是为复合而来。

凭借这些痴情表现，正权很快成了人气最高的嘉宾。但观众却形成了两派，一派期待正权赶快变心，推动剧情发展。另一派等着两人复合，" 假如正权移情别恋，我就要骂他骂到建党两百年的那一天。"

节目相比《心动的信号》更升级的是，不仅会告诉你当天有多少人对你心动，还会告诉你前任有没有选择你，图中左为 " 正权 "

恋综最有意思的地方就在于此，它无形中构成了一项社会学实验。男男女女，在镜头里做出应激行为、反馈行动，并被陌生的观众审视、评判。观看者得到各种关系的全知视角，但真正的参与者却只有片面的认知。我们只能在屏幕前扼腕叹息，发出 " 该上了，还犹豫啥呢？" 或者 " 放弃吧，姐姐独美 " 这样的弹幕。

几乎每档恋综都有意难平的情侣，特别是 2018 年的韩综《心脏信号 2》。那是我第一次在弹幕里看到这么多 " 大猪蹄子 " 和 " 绿茶 "。节目一开场，温柔、独立的女一就几乎得到了所有观众的偏爱。走可爱路线，和每个男嘉宾保持暧昧的女二，则被从头骂到尾。男四在两人之间不断摇摆，并在播出选择女二的结尾后被直接骂上热搜。

恋综里的每个细节都被审视，图：《心脏信号 2》剧照

这不是个例。次年，另一档恋爱韩综《爱情捕手》又一次让我心碎。节目有爱情捕手和金钱捕手两种设定。八天七夜里，有人为爱而来，有人为钱而来。而观众最看好的嘉宾，从头到尾只向一个女生表明爱情，从未被怀疑金钱捕手的男嘉宾，却在结尾被验明是个彻头彻尾的爱情骗子。演技好到没有一丝懈怠，冷漠又绝情。

在猜 CP 的过程里，观众不受控地在这些恋综中投入情感，经历被珍视，或者被背叛，然后试图从中总结出一些理论。

比如《心脏信号 2》，它构筑出满分女一的范本。教导观众喜欢一个人时要保留自尊心，拒绝别人也不忘体面。看完后，大多数人会得出男人永远不可信，要努力成为女一的结论。而《爱情捕手》，让人大跌眼镜和唏嘘的是：女人玩游戏玩到后面都会投入真感情。" 最害怕像佳彬一样，如履薄冰地走完，却发现，错了。"

没有人能经得起这样的审视和考验。在镜头面前，细节被放大、观看，并赋予意义，这构成了恋综的戏剧性。《换乘恋爱》也是同样的概念，它把一个人的感情生活比喻为搭乘巴士，有人携手到达终点，有人中途下车换乘。

在节目的设定里，有四对是前任情侣，但根据规定，他们不能表明身份

《换乘恋爱》把这些人集中放在一起，构建一个大型的 " 换乘站 "。在这里，前任与前任交错纵横，看点不只是恋情的诞生，也是不同关系的处理手段。观众说这是大型修罗场，其实更是一场残忍的社会学实验。

节目的每一集都在抛出这场实验背后的问题：分手之后，前任对你留下的印象是什么？你能真诚地祝福甚至助力前任的新恋情吗？到什么时候，这场恋爱才是真正的结束？

《换乘恋爱》和 2020 年另一档韩综《我们离婚了》有相似之处。因为题材大胆、角度犀利，《我们离婚了》曾被喻为 " 最生猛的韩国综艺 "。当时还曾传来引入国内的消息，拟邀嘉宾有程璐、思文、王栎鑫，定名为《亲爱的，不爱了》。

国内的恋综似乎总是走在韩综的后面，可能很快，《换乘恋爱》也会被引入国内，买版权、洒狗血、话题先行。但是，总是学设定不是长久之计，我们应该从中学到一种思路：在恋综接近饱和的今天，拆分恋爱的环节或许是一套可行的方法。

两性关系可以有很多种解读。就像早期的《我们结婚了》，主打假想新婚夫妻，是全民炒 CP、嗑 CP 的起源；《我们离婚了》，探讨的是离异夫妻的相处模式，从中多维度地解读婚姻、正视离婚；《换乘恋爱》，看似很丧心病狂，在 " 前任 " 这一雷区蹦迪，但它讲的是走出恋情和回忆的故事，一种大部分人都曾拥有但从未审视的经历。

2020 年的热门综艺《我们离婚了》

前几集中有几个桥段，很有新意，在前任这个类型上又做了更细分的拆解。一个是自我介绍环节，不由本人介绍，而是由前任写信替他 / 她做介绍。观众一边听信，一边根据他们的反应，猜测谁是谁的前任。

还有约会环节，由女方选出自己上一段恋情中印象最深刻的美食店，再和新对象一同赴会。晚上，男生们坐在匿名聊天室，询问女方的前任：她喜欢吃什么？她最讨厌哪些行为？从对方的回答里，进一步了解女生，推断两者的关系。

本来，我还期待着狗血互骂的场面，节目却意外地温情。分手之后，前任仍然是最熟悉种种信息的陌生人。两人保留着共同的记忆，这些记忆不因分手而被否认。介绍信和约会，模拟了现实生活里的两种情形：分手之后，会如何描述前任？如果她有新恋情，会放下芥蒂甚至给予帮助吗？

这让《换乘恋爱》有了更多看点。它关注的不只是一段恋情的开始，也包括一段恋情的结束。节目每期会公布一对前任，但嘉宾并不知晓。观众会看到他们在小屋里表演陌生人，因为不再受到前任的偏爱而伤心，或者下意识地关注对方的新动向 ...... 镜头记录下繁琐又值得玩味的一切。

互看眼色的《换乘恋爱》

国内的综艺或许应该学学这个新招，而不是像《心动的信号》，一季季复制自己，一步步走向悬浮。在恋综内卷的时代，还有很多视角值得记录。比如那些面临毕业的校园情侣，那些备婚备孕的夫妇，那些选择爱情长跑的不婚族，又或者为要不要三胎争论不休的家庭 ......

在种种问题、矛盾之下，爱情的面貌才显得真实。它由数千万个面目各异的丰富个体构成，这成就了爱情的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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